《谁做谁的英雄》


 第一章 真是造虐

    十二月结束，正月将起，舍外热闹洋溢，百姓安居乐业。
    “唉——”
    喜悦声中传来一声叹息，只见身穿一袭蓝色锦衣，高冠束发的男子站在一处名胜酒楼的大门处。
    “太子殿下，您为何叹气啊？”蓝色锦衣低调装扮的大太子身后跟着两个黑色锦衣的护卫，两护卫此时都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他们的太子殿下要来这种风花雪月之地。
    这位太子学着家中那老皇帝的语气道，“世态炎凉啊，想我大姜皇朝，竟然栽了两名皇子在这种地方，唉，连随身侍奉的女人都对他们投以箭矢，也是，失败啊。”
    言外之意：一群没用的东西，尽丢我皇家颜面！
    护卫相视一眼，都不吭声。
    姜国最盛五景，扬名天下，这五景指的便是城中四大皇子和当朝太子，每一景，每一人都是极具天赋的天才，可惜皇位争夺十分激烈，这五大盛景各成一派，争权夺势，最后姜永仪凭借自己母妃在朝中的势力拔得先筹，夺了太子之位。
    虽是其他四位皇子落马，但论才能，那四位皇子其实也不输姜永仪多少，所以便是作为太子护卫的他们，也不敢随意去轻视其他皇子。
    姜永仪叹完气，便抬头看向两边的对联，低声轻吟，“女儿台上花鼓吹，榜上有名皆褥随。花开花落总飞扬，落根无悔葬西边。”
    真乃名震四方之温柔阁是也。
    “字作的不错。”姜永仪挥了挥袖子，径直往里走去，“走，进去见识一下这坑了我两位哥哥的温柔阁。”
    ——
    刚一踏进门槛，就有一群美人争先恐后挤上前，愣是把姜永仪的护卫给推到了别处。
    “这位看起来更像是主，后面两个小哥哥可是公子的随从呀？”美人上来就送胸，姜永仪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美人奔放的动作，强行捏了自己一把，把自己给捏醒了，后面的护卫这时也挤上前来，将姜永仪护送到二楼那个相对较安全的地方。
    姜永仪到了二楼便一个劲地吸气，护卫忙问，“殿下你怎么样？”
    姜永仪深吸一口气，摇头，“无碍，就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大阵仗，把我吓了一跳。”
    护卫：“……殿下，鼻血。”
    姜永仪一抹，腥红一片，还真有鼻血啊。
    “殿下您就是平时过得太寡淡了，皇妃明明早劝您开荤了。”护卫忍不住道。
    姜永仪横了他一眼，“我贵得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上的？！”
    护卫抱拳，无奈道，“殿下您赢了。”
    老鸨在楼上，见几人气宇不凡，赶紧谄笑着过来，“三位客人，可有什么需要？”
    姜永仪大袖一挥，“最好的美人弄过来，今晚我包！”
    老鸨笑嘻嘻点头，正要说话，姜永仪忽然伸出一手堵住她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要卖艺不卖身的那种，爷喜欢干净。”
    老鸨一愣，反应过来立刻赔笑，“有的有的，前阵子刚来一个，准保您满意，不过这首付嘛……”
    “多少？”
    “三百两首付，一夜，一千两。”
    姜永仪整了整衣裳，“挺贵啊，幸好爷是个暴发户。”他对护卫挥挥手，“大风，一千两，给她。”
    大风护卫对她冷哼一声，扔给她一千两。
    老鸨高高兴兴下去，很快又转回来，道，“几位客人，了真姑娘前两天身体不佳，几位可否随我到了真姑娘的房间？”
    大风护卫上前一步，不爽道，“这么大牌，给钱还不出来？！”
    姜永仪缓缓抬头，“你刚才说……”
    老鸨被姜永仪忽然犀利的目光刺得心里发慌，似乎自己正被一股压力禁锢着，十分不适。
    “那位姑娘，叫什么？”
    老鸨舌头打结道，“了，了真姑娘？”
    “姓甚？”
    “……关。”
    姜永仪猛然往前踏了一步，“快带我过去！”
    连护卫也被姜永仪的动作吓到了，殿下怎么了？
    ——
    老鸨将人领到门口后就溜了，护卫十分不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姜永仪。
    姜永仪伸出手，想推门，手又缩了回来，连续几次，护卫都快看不下去了，“爷，您是进还是不进啊？”
    姜永仪叹息一声，还是扣了几下门，“关姑娘可在？”
    “……嗯。”里面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我能进去吗？”
    两个护卫真怀疑自家殿下被鬼穿了，“殿下，是咋们出钱买她一夜，不是她出钱买您一夜啊！”
    霸气点行不行？
    拿出您忿对其他皇子时候的气场啊！
    里面的人顿了顿，道，“进来。”
    姜永仪开门，直接将跟上来的护卫拒之门外，“外面候着，别进来当电灯泡。”
    两护卫撇撇嘴。
    又不是未来太子妃，看一看都不行，小气！
    “关了真？”姜永仪期待道。
    隔纱后面曼妙的身影微动，问，“公子，您可是有什么想听的曲子？”
    姜永仪直接掀了隔纱进去，“关了真，是你吗？”
    关了真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这样毫不避讳进来，当下冷了神色，“公子，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姜永仪两手撑在关了真放琴的桌上，目露期待，“关了真！是我呀，我，江可啊，你还记得不？”
    关了真愣了一下，而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兄弟，你想死吗？有点提防之心行不行？”
    这么简单就自报家门，万一有心之人知晓，还不给坑到死？
    姜永仪眯眼，“我就问你一句，江可，你认不认识？”
    关了真呵呵一笑，揭了脸上的面纱，“何止认识啊，江大大。”
    姜永仪一听，顿时兴奋得不能自抑，“果真是你！”
    江大大这名就是姜永仪在现代的外号。
    关了真单脚屈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姜永仪，“不容易啊，放出真名，这么久才碰到一个。”
    姜永仪转头问，“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穿越者？还是我们认识的？”
    关了真喝了口茶，“是啊，有一个小道士是这么跟我说的。”
    姜永仪大惊，“如此，那还真是热闹了。”
    关了真啧啧摇头，“咋们缘分还行，能碰到是好事。”
    姜永仪过了激动的劲，转身坐到关了真面前，他上下打量关了真，不可思议道，“看不出来啊，还颇有几分姿色。”
    关了真呵了一声，“美若天仙好？”
    姜永仪还是觉得像梦一样，“没想到，以你的个性，会来这里当……”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惊愕道，“你莫不是……被拐卖到这里的？”
    关了真看到姜永仪那带了丝丝同情的眼神，嘴角扯了扯，“卖个头，我是自己来这里的。”

 第二章 生活不易

    姜永仪愣了好久，反应过来时，关了真茶都帮他倒好了。
    “你……”姜永仪面色十分复杂。
    “你……”
    “你……”
    关了真默默取出假胸，姜永仪赶紧出手挡住，辣眼睛道，“别，别。”
    关了真默默将假胸塞回去。
    姜永仪趴在桌上，看样子心理十分难受，关了真默默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你看我本人，还不是坚强地挺过来了吗，其实也没什么的。”
    姜永仪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关了真。
    关了真假装咳了一声，道，“我最近在这混饭吃，你别揭穿我啊，生活很不容易的。”
    姜永仪本想一拍桌子，像个男人味十足的汉子道，“混什么饭，老子养你！”
    可一想到面前的佳人不是妹纸而是汉纸，他怎么酝酿都喊不出来。
    关了真摆摆手，“想听什么曲子便说，我的服务还是要做到位的。”
    姜永仪脸一黑，不是妹纸奏的，曲子还有何可听？！
    关了真重新戴上面纱，缓缓道，“我在外面风餐露宿多天，最后觉得这地方挺好混的，有张脸就行，所以我就在这定居下来了，你呢，听说你是个土豪？”
    姜永仪喝了口茶冷静了一下，才道，“我叫姜永仪。”
    关了真正欲拨弦的手停住，“当今姜国太子啊，厉害了你江大大。”
    姜永仪摆摆手，“都是拿命混出来的，能活到现在，也属不易了。”
    “也是，太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这路，确实是最为凶险的一条。”
    姜永仪叹息道，“是啊，这些年活得当真是累得很，现在好了，太子之位拿下了，也算是不负我之前那么多的努力。”
    关了真瞥了他一眼，“知道上进了？”
    姜永仪靠在桌上，无奈道，“没办法，我不争，死的机率更大，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给死了。”
    “挺好。”关了真拨弦，“加油了，没当上那个最高位置之前，你还是很危险。”
    “确实，对了，你来这里多久了？”姜永仪好奇问。
    关了真曲子不停，“十二年了。”
    姜永仪了然，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么久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关了真瞥了他一眼，“你也差不多来了这么久，不也没忘了我？”
    姜永仪给自己倒了杯酒，笑道，“你知道我这十二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关了真不语，姜永仪怅然笑道，“一年到头埋头苦干，每年算来算去，算着算着就到了今日，恍惚想，似乎昨天还在担心挂科，班级同学那些，我自然也还是深深记在心里的。”
    关了真琴声停住，“真好，能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努力，也不愧于所有的付出了。”
    姜永仪看他，“你呢？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生活？”
    关了真哈哈一笑，“当然不是，但我的日子也没比你好到哪去。”
    “哦？比如？”
    关了真看向窗外一轮明月，嘴角微微扬起，“我有好些年是一个人在山上度日，那段时间真是无聊到疯狂。”
    姜永仪笑道，“了真，要不你跟我说说这些年你的经历？”
    “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想再提。”
    “也罢。”姜永仪坐直身体，直视关了真双眼，“我极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实的情绪，你不会卖我？”
    关了真轻笑一声，“江大大，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咋们虽然称不上兄弟，好歹同学一场，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翻船了，我能好到哪里去？”
    姜永仪笑着往后靠去，“也对，刚才那话，确是我不对，我这些年在宫里跟几个兄弟明争暗斗，都斗出些心机了，这心碰到一些事，总是会多一些顾虑。”
    “理解理解。”关了真奏曲，“谁的生活都不好过，你这位置着实危险，小心些也是正常。”
    姜永仪看了关了真好一会，问，“了真，你在这里的名字还是原名吗，可有其他名字？”
    关了真曲子不停，边弹边道，“有，确实有另一个名字。”
    姜永仪好奇道，“方便透露一下？”
    关了真对他一笑，“我那名字招灾，便是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放心，于你没有威胁。”
    姜永仪歪头道，“这么神秘？”
    “我不会害你，日后有机会，我会一一跟你讲的。”
    “好。”姜永仪摊开手，勉强应下。
    关了真看了他一眼，道，“回去也不准查！”
    姜永仪哈哈一笑，“不查。”
    ——
    今晚的温柔阁格外热闹，前半夜还是歌舞奏乐，后半夜外面整个都是噼里啪啦的刀剑乱舞，隔着窗户都能看见阵阵银光，姜永仪十分淡定地喝茶，关了真瞥了外面一眼，悠悠道，“外面的打斗，似乎与你脱不了干系。”
    姜永仪高深莫测道，“何以见得呢？”
    关了真慢悠悠地起身，“别跟我整玄乎，在这姜国，唯有你这太子殿下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宫里那位是不会出来的，你？现在就是这温柔阁里最大的主。”
    姜永仪哈哈一笑，“你说的对，外面确实有人是冲我来的。”
    “你不出去？”关了真抬眼看了他一下。
    姜永仪神神秘秘凑过来，“其实我武功没那么好，外面现在刀枪剑影的，我怂啊。”
    “……那你总得出去，他们既然冲着你来，自然是知道你在何处的。”
    姜永仪啧啧叹息，可惜道，“说实在的，了真，你要不是男的，说不定我就把你买回去了。”
    关了真撇嘴道，“哈？我男的你就不买了？”
    姜永仪对着他可惜点头，“是啊，我这人一向重色轻友，你也是知道的。”
    关了真一坐垫朝他扔过去，“滚你！”
    姜永仪滚出去之后，关了真就走到窗户前看楼下的混战。
    看清楚下方的阵容，关了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喃喃自语，“疯宵一刻，代价万两啊。”

 第三章 活得不易

    一楼三派，针锋相对，气势谁也不压谁。
    姜永仪走下楼去时，下方的人见到他，纷纷收住剑锋，其中一派的人见到姜永仪，神色颇为惊讶。
    “不打了？”姜永仪清冷道。
    众人无言，现场除了这三派的人，还有一些缩在角落里来不及跑的客人，以及温柔阁一楼被这些人砸的破烂不堪的惨状。
    姜永仪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刚才打的不是挺欢的吗？怎么就停了？”
    靠近门口一派的人对姜永仪行礼，“太子殿下。”
    姜永仪冷冷看向他们，“我道是谁，如此眼熟，原来是大皇兄的人，哼，希望等我回去，你们能有一个交代。”
    姜国大皇子这边的人一听，纷纷后退几步。
    姜永仪目光扫向另外两派，“至于你们……”
    另外两派相视一眼，最靠近姜永仪的那一派先道，“姜太子，我们是祁国三皇子的人，此番之所以动手，是因为这里来了不该来的人。”
    说话之人将目光移向另一派。
    姜永仪眼睛微眯，祁国？
    南北两陆，共十八国，其中最强三国便是，祁、闽、姜，这祁国作为大国之一，来了人在他们姜国，竟无人知晓？
    “不知，祁国三皇子派人来我姜国，是作何打算？”姜永仪笑看说话之人。
    那说话之人抱拳行礼，“姜太子，在下乃祁国三皇子的亲卫，孟刚，此番奉命来姜国，主要是为了寻一珍物，与政界无关。”
    姜永仪点头，“原来如此，早闻祁国三皇子喜好各种奇珍异宝，如今竟寻到了我姜国，看来我姜国还是有东西能入得了眼的。”
    孟刚无言，姜永仪话中的讽刺，他们听得懂，此时不开口便是最好的回应。
    姜永仪眼神一转，看向最后佩带刀剑的一派，“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尔等非属帝国之人？”
    那一派最前面的人上前几步，抱拳道，“太子殿下，我等乃神门术家之人，之所以带人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巧合。”
    姜永仪慢慢走下去，“有意思啊，神门何时也对凡间之事感兴趣了？莫不是也是为了寻什么宝物？”
    术柯摇头，“姜太子，我们此次是奉命前来降妖的。”
    姜永仪好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姜国有地方闹鬼了？”
    术柯纠正道，“是妖。”
    孟刚冷笑，“神神忽忽，我看根本就是你们出来作妖，还抓妖？哼！”
    术柯眉头一蹙，握紧剑柄。
    姜永仪笑容一收，“行了，说说，你们刚才为何打斗？”
    孟刚看了姜国大皇子那边的人一眼，“姜太子，我们的人在这里停留多日，从未见过什么异常，今晚这帮神门之家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说这里有妖，想要将我们赶出去，我们信不过，这才与他们起了争执。”
    姜永仪看向术柯，“哦？”
    术柯对姜永仪恭敬道，“姜太子，此处，确实有妖气。”
    “既然你们说有妖，便抓去，何须在这里与人争执？他们不撤便不撤，你们坚持个什么劲？”
    言外之意，劝了不走的人，出了什么事都怨不得别人，你们何必多此一举。
    术柯终是叹了口气，“既然姜太子这般说，那便依太子之言。”
    说罢，术柯领着一派神门弟子浩浩荡荡地上了四楼，姜永仪对剩余之人道，“术家之人要除妖了，你们要是信他们的话就自己撤离”。
    说完，姜永仪上了二楼，往关了真的房间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皆是不屑地回了原地。
    呵，姜太子都不怕，他们还怕什么？
    ——
    姜永仪拐了弯就小跑回关了真的房间，这回也不敲门了，直接推门而进。
    关了真站在窗台前，无语地看着姜永仪，“江可，虽说我是男的，但是我现在在外头混的好歹也是花魁的名号，你能不能不要断我财路？”
    姜永仪上来就拉过关了真的手，道，“了真，我刚才想起一件事情，就是我现在需要一个太子妃，但是身边的人我都不太相信，你可愿意暂时当我这太子妃？”
    关了真挑眉，“你好像在逗我？”
    姜永仪摇头，“我很认真。”
    关了真站直身体，身高比姜永仪还要高出一点，他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提醒道，“这喉结我是能够藏起来，平时坐着也认不出我是男的，但……”
    关了真往后退了几步，张开双手，直视姜永仪，“你看，便是有这假胸撑着，我这样站着谁还看不出是个男的？”
    姜永仪捂脸，不知为何总有一股不敢直视现在的关了真的感觉，“没事，就说你骨骼比常人要大一些，不碍事的。”
    关了真摇头，“不行，太子妃可是一个显眼的位置，我冒充你的太子妃，有心之人要算计，不难发现我是男的。”
    姜永仪衣袖一甩，狠心道，“咋们死也不承认，他们能耐我何啊，何况当今除了皇帝，谁敢置喙我的事？”
    关了真犹豫，“……我还是想在这里混日子……”
    姜永仪摇头，“不行，太子妃。”
    关了真摇头，“花魁。”
    姜永仪求道，“了真，你就帮我一下嘛，现在朝中盯我盯得紧，我母妃还天天给我弄秀女，烦死了，那些秀女就跟玫瑰一样，带刺，说不定哪天就把我扎了，我实在信不过她们，也不放心将她们留在我身边，你若暂时做我的太子妃，我也能勉强度过一劫，好安心跟朝中的人周旋。”
    关了真不可思议地笑了，“那我也不能因此让自己陷入险地啊。”
    姜永仪发誓道，“你放心，在我身边，我准保你的安全，绝对！”
    关了真还是犹豫。
    姜永仪道，“你看你在这温柔阁每天弹琴什么的，多无聊啊，你跟我去宫里，我叫人每天给你弹琴，给你作舞。”
    关了真摇头，“这不是日子过得怎么样的问题，是关乎生死的问题啊，一般像你这么危险的身份，我觉得跟了你，自己的人生安全没有保障。”
    姜永仪二次发誓，“了真，我保证，护你周全，你就帮帮我嘛，等我母妃那逼婚的劲头过去，日后随便你去哪，宫里你随便走，行不行？”
    关了真不语。
    姜永仪急了，“了真，我真的活得不容易啊！”

 第四章 同生共死

    关了真看到姜永仪眼中的无奈，叹道，“江可，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是男子身份，实在不宜冒充你这太子妃，你看我现在，脸是好看了些，稍微装扮下，谁也不容易认出，可你看看我，我都比你高了一点，说是女子，实在牵强。”
    岂知姜永仪一本正经道，“没关系，若你成了高贵的太子妃，便是坐在步辇上说话，不让人看到你的真容，那也是可以的。”
    关了真迟疑，再看姜永仪，终于还是点头，“……好，既然你坚持，那我便帮你一次。”
    姜永仪高兴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
    关了真看了下面的狼藉一眼，问，“刚刚下面怎么回事？”
    姜永仪随意坐下，“说起下面，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二王兄和三王兄会在这里栽了。”
    关了真不解。
    姜永仪叹道，“我刚刚忽然意识到，这地方我大皇兄的人最多，这各大店铺也说不准哪家就是我大皇兄的，如今看来，温柔阁是我大皇兄的不错了。”
    关了真也坐下，“那，刚才他们打斗是为什么？”
    姜永仪看着关了真，严肃道，“我说了你不要害怕。”
    关了真往后靠去，笑道，“说。”
    “祁国三皇子跟我大皇兄有染。”
    “啊？”
    姜永仪摇了摇手，“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和我大皇兄有勾结，他们今夜本来是应该直接在这里对我出手的，不过刚才神门术家出现了，碍了他们的事，现在术家的人干他们的事去了，我大皇兄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杀我了。”
    关了真笑容渐渐加深，“那你还跑过来找我啊？”
    姜永仪也笑了，“同生共死嘛。”
    关了真正要把他撵出去，姜永仪赶忙道，“等等，等等我还没说完。”
    “说。”
    姜永仪理了理头发，咳了一下嗓子，“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有任何威胁，他们自会行动，所以，毫无威胁。”
    关了真呵呵一笑，“这么自信。”
    姜永仪抬起下巴，自信满满道，“那是，我那几个兄弟有多少底子我还不清楚吗？对了，此地不宜久留，我现在就去跟老鸨赎你，你先收拾东西。”
    关了真哈哈一笑，“赎我就不用了，我是自愿待在这里的，要走，我跟老鸨说一下就好。”
    姜永仪挑眉，“这么简单？这老鸨也当的太不敬业了。”
    关了真笑，“出去，我收拾东西。”
    “得。”姜永仪摆摆手，开门出去，刚一出去就觉得不对，“不对啊，了真现在就一男的，我也是男的，他收拾东西我避开作甚？”
    大风和小风两护卫见到姜永仪站在门口喃喃自语，不禁好奇上前，“殿下，这位了真姑娘如何？漂亮吗？”
    姜永仪看向大风，“漂亮如何？不漂亮又如何？”
    大风被姜永仪看得不自然，憨笑道，“我，我这不是，帮殿下看看这一千两有没有白花嘛……”
    姜永仪背过手，不露神色道，“听好了，我看上这位了真姑娘了，今晚，我便带她回宫。”
    两护卫顿时瞪大眼睛，“殿，殿下，您没在开玩笑？”
    “对，对啊，她可是，可是妓，妓……”
    姜永仪扫过二人一眼，大风小风便不再做声，算了，反正作死的不是他们。
    姜永仪转身看了房门一眼，“走，我们去楼下等。”
    两护卫面面相觑，三人刚走到楼梯口，便感知到楼下那阵阵杀气，姜永仪背过手，两个护卫皆是握住了腰间的剑。
    “嘭——”
    忽然一声惊响，一人便从楼上摔了下来，当场丧命，姜永仪立刻抬头看上去，只见层层楼板被人穿出一个大洞来，随后上面便落下一个个白色的身影。
    “神门术家之人，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姜永仪后面的小风惊愕道。
    “难道是上面真有什么所谓的妖？”大风看向姜永仪，“殿下，要不，我们快撤？”
    姜永仪摆摆手，微微一笑，“我从未相信世间真有什么妖祟，上面定然是有什么厉害之人。”
    话音刚落，术柯便带领几个人沿着楼梯跑下来，直奔大门而去，姜永仪让开路，站到较为安全的位置，术柯跑到门外，大喊，“师父，来者不是妖，是穴元山的中末。”
    此话一出，整个温柔阁顿时白光大现，姜永仪和大风小风立刻躲到角落避光处。
    “中末？！殿下，中末啊，是中末！！”小风激动道。
    姜永仪无语看他，“我听见了，你激动什么？”
    “殿下，听闻世间有一大魔女，名为中末，居于穴元山，修邪术，练魔功，曾单挑神门各家，连战连胜，至今从无敌手，神门屠戮多年，始终无法杀尽中末之人，任其世间游荡，各大神门到今仍对她无可奈何啊。”
    姜永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知道知道，这大魔头猖狂，就让你这般兴奋？”
    “殿下，这中末常年待在穴元山，如今好不容易出来，大家可是都争着一睹她的真容呢。”小风满眼都是兴奋的神色，用姜永仪的话讲，就如真爱粉见到自己的偶像一样。
    大风的眼神也是颇为激动，姜永仪听过中末的事迹，心中也是对这位女魔头充满了好奇。
    传言让神门忌惮的大魔头，虽修的魔道，可也从未大杀四方，许是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多少兴趣，所以便一直待在穴元山修炼，极少出来，但其强大却让许多好战之人趋之若鹜，有些甚至病态地视其为偶像，比如，姜永仪看了看身旁的两人，比如他身边的这两个亲卫。
    这种反时尚真真是叫各神门头疼啊。
    姜永仪探出头去，却始终不见中末下来，白光还是刺目得很，等了好一会，有些心急了，这时，楼上有红光乍现，白光竟被迫逼退，不过一会，整个阁里便只剩下红光。
    小风在一旁激动道，“是中末，是中末——”
    然而光芒很快褪去，一切归于平静，便只剩下平静。
    这时的温柔阁才叫狼狈，姜永仪往下一扫，楼下的人躺得横七八竖，除了几具尸首，其他都是在刚才红光和白光的冲击下被震晕的。
    楼上传来脚步声，大风和小风赶紧将姜永仪护在身后，虽然是偶像，可主子的命就是自己的命啊，还是得护着。
    然而下楼的却只见男子，那男子生的一副极好的容颜，直叫姜永仪产生自愧不如的念头，他转念一想，这么好看的男子，和如今的关了真相比，到底孰胜一筹呢？
    其实他方才见到关了真，已经十分惊艳于关了真的容貌，当时他便觉得关了真如今生的真是一副祸国殃民，呸，就是十分好看的系列，是目前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可如今下楼的这男子真的也不输半分，难道是他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地，才让他今日产生这样的错觉吗？

 第五章 我生

    那男子缓缓下楼，近看，似乎有几分眼熟，姜永仪摸着下巴思索，“大风小风，拦住他。”
    大风出剑，将路堵了，那男子身形一顿，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看过来，见到姜永仪的时候，他忽然笑道，“原来是姜太子。”
    姜永仪奇怪，“你认识我？”
    那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那是闵国王室独有的诏令牌，姜永仪大惊，往后退了一步，弯腰行礼，“没想到竟是闵王，失礼。”
    大风小风听此，皆是震惊，赶忙下跪行礼。
    闵业只是一笑，“无妨，我们多年未见，你认不出我也是正常。”
    姜永仪站直身，“不知闵王大驾光临，是有何要事，可需我等帮忙？”
    闵业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不牢姜太子费心，只是在城内待得无趣，出来外面走走看看罢。”说罢，他看了外面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赶忙道，“我还有点事，就不多逗留了。”
    姜永仪看出他的着急，便不多做阻拦，“既如此，便不耽误闵王的事了，在我姜土之上，闵王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太子府找我。”
    “一定一定。”闵业脚步匆匆地离开阁楼。
    姜永仪目送他离开，正要说话，旁边便走出一人，“那是谁？”
    姜永仪看向旁边出现的人，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点头，“不错呀了真，虽然成了男的，但是穿起女装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关了真哈哈一笑，“怎么说，我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女生，当然还是有点女生的样子的。”
    大风小风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女子”。
    姜永仪点头，“嗯，不错，不错，要是别站得那么直就更好了。”
    比他还高，成何体统！
    关了真笑道，“也是，比你高看起来也十分怪异，日后我便稍微哈一下腰，不然你这太子的脸也挂不住。”
    姜永仪，“……”
    关了真看向外面那个消失的身影，“刚才与你说话的人？”
    姜永仪反应过来，“那是闵王。”
    关了真一脸思索，“闵王？就是那个经常不理朝政，一切政务皆由闵国太后代理的闵王？”
    姜永仪点头，“正是，怎么，有兴趣？”
    关了真摇头，“没有，就是刚才看你行礼，觉得应该是个什么大人物。”
    姜永仪笑道，“这闵王有趣得很，我小时候见过他，他也是这般年轻，听说他是修了道，不老不死，真是让我父王羡慕得紧。”
    关了真笑了一下，“不老不死？不至于？”
    姜永仪摇头，“神门之事我了解不多，但不可否认，这闵王确实是公认的一代奇才。”
    旁边的护卫忍不住了，悄悄问姜永仪，“殿下，这了真……花魁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明明是女子装扮，却是男儿音。
    姜永仪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简言意骇，“女。”
    说罢，便在护卫不可思议的眼神下下楼，经过那些昏过去的人时，姜永仪只是摇了摇头，“唉，真是无用。”
    杀他不成，还给睡在这了，这要是他的人，现在就可散了去，免得日后坏事。
    ——
    回到皇城之后，关了真就真如姜永仪所说，出门一直坐步辇，太子府的人除了姜永仪和大小风，其余人皆是一面都不曾见到，有时候跟姜永仪单独出门，关了真也坐着步辇，实在叫姜永仪不知说什么才好。
    “唉？了真，不是，这出来吃饭就咋们两人，步辇就不用坐了？”姜永仪站在太子府门口，无语地看着面前的步辇。
    关了真只道，“我堂堂一代男儿，如今穿着女装，我没脸见人。”
    好，姜永仪服了。
    再过些日子，二人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大难题。
    当今姜国最受宠的贵妃，棠妃，便是姜永仪现在的母妃，造访了。
    这下，饶是关了真有多么的不自在，此刻也得出来见见光了。
    本来姜永仪还有些担心关了真应付不了，但看到关了真故作羸弱地撑在桌上并咳了几下的时候，他安心了。
    棠妃从刚开始便审视关了真很多次了，眼神之尖锐，直令关了真汗颜。
    “一点礼仪风范都没有，便是没有，至少不是哑的？”棠妃冷哼道。
    姜永仪哈哈笑道，“母妃，了真身体虚弱，加之这两天喉咙又不舒服，您多担待些。”
    关了真默默抿了口茶。
    棠妃看着关了真，眼神颇为嫌弃，她看向姜永仪，语气转为温柔，“仪儿，母妃不反对你找自己喜欢的女子，但是妓女的身份实在不干净，你还是尽早弃了，否则让你父王知道了，定会呵斥你一顿。”
    姜永仪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母妃，了真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掉她的。”
    关了真一口茶水毫无形象地喷了出来。
    棠妃大惊，又被关了真不雅的动作搞得心头窝火，“胡闹！”
    姜永仪固执地看着棠妃。
    “叫太医！”棠妃气地站了起来。
    姜永仪也站了起来，“母妃，了真只是卖艺，从未失身，再说，我可以赐给了真一个新的身份，谁又知道了真原来的身份。”
    棠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姜永仪，“仪儿，你是要气死我吗，这等女子怎配得上你啊？！”
    姜永仪行礼道，“母妃，我心向了真，非娶不可，希望母妃成全。”
    棠妃一副气极的模样，“你，你，她，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姜永仪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
    “唉！”棠妃挥袖，“仪儿啊……唉，你怎知她的身份不会被你父王知晓？你父王要是知道，不论是不是怀了孩子，他都不会允许当朝太子去娶一个娼妓的！”
    “我知道，母妃你放心，除了我们几人，没人知道了真原来的身份的。”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怎知没人知道？”棠妃还是极为反对的语气。
    姜永仪微微一笑，“了真是我从温柔阁里带出来的，温柔阁里所有的人都不在了，谁还知道我带了了真出来？”
    棠妃蹙眉，担忧道，“这……温柔阁无缘无故……”
    “无缘无故？大皇兄可是计划在里面弄死我呢。”姜永仪冷冷一笑，“谋杀太子，诛他们九族都不为过。”
    棠妃叹气，“你自己有把握便好。”而后她眼神不善地扫了关了真一眼，再看向姜永仪，“仪儿，这段时间你多去宫里走走，虽说你已是太子，但是越多人站在你这边，形势便越好。”
    “是。”
    棠妃不愿多看关了真几眼，饭也没吃便走了。
    姜永仪目送完棠妃离开，转身时，看到关了真正支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孩子你生还是我生啊？”
    姜永仪哈哈一笑，“我生。”
    关了真哼笑一声，“我就陪你玩十个月，十个月后，你自己看着办。”
    姜永仪嘻嘻一笑，“十个月，够了。”

 第六章 北陆四门

    夜晚总是那么舒适，关了真坐在床上，偏头透过敞开的窗看着漫天的星星，胸口一口闷气忽然提了上来，关了真收回目光，闭目，凝神，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他额前的头发，今夜似乎比以往都要温柔，连同手上忽明忽暗的流光都比以前温和。
    “我猜，你修炼了邪术。”姜永仪靠在窗前，笑看屋内闭目的关了真。
    关了真缓缓睁眼，眼中的暗潮渐渐归于平静，他转头看靠在窗口上的姜永仪，“这么晚了还没睡？”
    “晚吗？”姜永仪算了算，估计道，“现在差不多也才十点，换作以前，这个点正是开嗨的时候。”
    关了真收回目光，继续闭目，“找我何事？”
    姜永仪的房间离他不近，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意过来的。
    姜永仪从窗外爬进来，“了真，说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何做此一问？”
    姜永仪摸了摸下巴，“从你刚才的运功来看，你的功力不低，看上去很厉害。”
    关了真只是一笑。
    姜永仪搬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了真啊，我对你可是十分坦诚的，你还有什么事还不方便与我说？同学一场，我还能害你不成？”
    关了真慢慢睁眼，“你当真要知道？”
    姜永仪点头。
    “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可知道？”
    姜永仪一愣，回想一番，“什么大事？我姜国的？”
    关了真微微一笑，“自然不是你姜国的，想想，北陆。”
    姜永仪皱眉，北陆？
    “南北三大国，唯有我姜国在南陆，祁、闵两国在北陆，听闻这两国近年来与北陆的神门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已经到了见血的程度，你指的是这个吗？”
    关了真点头。
    “北陆帝国势力之强大，胜过大部分的神门，近年来因为不和，祁、闵两国已经覆灭了大部分的神门，如今还敢与帝国叫嚣的也就剩下青夜门、红缇门，左意门和天门这四大神门，从去年开始，祁、闵两国就试图拉动其他小国，正试图屠掉其中一门，以示威望，但这四大门实在厉害，丝毫不受帝国的困扰，这是最近几年大家都在关注的战事，而……南陆的神门比较听话，倒也安全，怎么，这与你的身份有关？”
    关了真点头，“这是近年最受关注的战事，但是今年，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永仪神色奇怪，“有，有一件，世间有十强，南陆四强，北陆六强，南陆那四强，两个为我姜国效命，两个在南陆神门，北陆六强，青夜门、红缇门、左意门、天门，这四门各占一个，另外两个，分别在祁、闵两国，若论最强者之实力，可以说北陆这六人不相上下，这也是为什么帝国不敢直接出击，四大神门不敢公然还击的原因。”
    “但……”姜永仪看着关了真，“今年的红缇门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红缇神门的顶梁柱，红缇真予死了，红缇真予乃十强之一，他死了，排上去的便是祁国自小修行的小王爷，所以现在北陆帝国已有三强，他们的眼睛就盯着红缇门了，你指的便是这件事？”
    关了真微微一笑，“传言果然还是传言，有些偏差，但你说的没错，我指的就是这件事。”
    姜永仪兴趣十足地打量了一遍关了真，“了真啊，不得了啊，你别告诉我你是那个红缇真予？”
    关了真下床，“正是在下。”
    姜永仪虽然震惊，但好奇胜过一切，“你是怎么死的？”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姜永仪发誓状，“只是好奇，绝不利用。”
    红缇真予转了转手腕，“你现在是姜国太子，位高权重，有些事反而不便与你讲。”
    “与我讲又有何问题？你在北陆的事，我南陆应该影响不大？”
    红缇真予不言。
    姜永仪笑道，“说说呗，我挺好奇你是怎么走上那个至高点的。“
    红缇真予对上他的眼睛，“你这太子之路走得有多不容易，我的就有多不容易，甚至更甚。“
    姜永仪坐回桌前，靠在桌上，笑道，“这样，我把我的经历告诉你，你把你的经历也告诉我？”
    红缇真予坐到他对面，“南陆的事我没有兴趣。”
    姜永仪撇撇嘴，红缇真予倒了一杯茶水，“不过你若真想知道我的事，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些。”
    姜永仪单手撑着下巴，“一定很精彩。”
    红缇真予喝了口茶，笑，“对，很精彩，从我醒来的第一天，就十分精彩。”
    “好像少了点什么啊……”姜永仪四下看看，“我是不是应该拿点糕点过来？”
    红缇真予掀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小节手臂，上面有一道红色的疤痕，疤痕很深，可以想象到这曾经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伤口，“这是我第一次受伤留下的，那个时候，我刚到。”
    姜永仪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那狰狞的疤痕，许久才道，“刚到？”
    “对。”红缇真予摸着那疤痕，眼神晦暗不明，“那个时候，红缇真予六岁，他那时正在被人剖骨，你可以想象到那种痛苦吗，脚上一根骨头被硬生生抽了出来，血流不止，当场丧命，然后，我到了。”
    姜永仪拿茶杯的手不动了，原本他是觉得只是听一个故事，但现在看着关了真的神情，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我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根血淋淋的肉骨，我那时刚到，所有的感知都很迟钝，开始感知不到疼痛，慢慢的，我成了红缇真予，我便代他受了凌迟，手上的疤痕是他们准备剖第二根骨头留下的。”
    “我当时极力反抗，手臂上的肉被割开了，我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手上的骨头，那时真想作呕，但又疼得极为难受，真的，我还以为那是场梦，疼过了就醒了，但是没有，我当时就躺在血泊里，旁边好多尸体，都不是完整的，我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自己的结局，那时真的，无能为力，什么都无能为力，很绝望。”
    “然后有人把我救了。”
    姜永仪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惨状，他虽然一路走来很辛苦，可刚来那会，所有人都向着他，都不敢惹他不快，除了他父王后宫里的那些妃子让他感到不舒服之后，其余一切还是可以过的来的。
    “我被救了之后，回到红缇门，家里人用尽一切办法将我治好，脚上的骨头也想办法为我补上了，但是那天的惨景至今还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可……知道是谁对你动的手？”姜永仪轻声问。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天门。”

 第七章 两陆十强

    姜永仪心中惊讶，“神门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他们为何对你下如此重的毒手？”
    红缇真予摇了摇头，“此间的联系，我不便与你细说。”
    姜永仪理解，只得作罢，“那，救你之人，是你家里的人？”
    红缇真予迟疑了一下，摇头，“非也，救我之人……如今是我的师父。”
    “哦？”姜永仪起了兴致，“你都列入十强之内，竟还有师父？那你师父岂不是更加厉害？”
    红缇真予转了转茶杯，简言意骇，“不，他曾经比我厉害罢。”
    “那你师父应该十分不错了。”姜永仪有些心动。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实在高估了他的道德。”
    姜永仪奇道，“难不成还是个糟老头？”
    红缇真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他当年救了我，我便欠他一条命，人情这种东西，越是复杂的东西越不好还，因此，我现如今的家人当初便希望以物质上的一些东西感谢于他，他什么都不要，只希望收我做徒弟，我家人见他很强，便应了，之后那几年，便一直是他带着我修炼。”
    “起初，我是敬重他的，然而，好几年相处下来，却是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红缇真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紧紧握拳，“他不仅毫无道德之心，其行事也骇人非常，若非我的心智已不是一个六岁的稚童，只怕那时就被他带歪了去，然，师礼已成，便是我再如何嫌弃于他，他终归还是我师父，只是不论我在修炼还是习武练功，他总是将我往邪道上引，令我三番两次差点走火入魔，我气急，将此事告知于我的家人，他们知道后也对我那师父起了提防之心，后来便不让我再跟着他了。”
    “不过他还是多次来找我，我让他引导我走正道，他教得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常常令我心绪大乱，后来我便不再指望于他，自行修炼，等到我比他厉害之后，他再粘着我一次，我便打他一次，久而久之，他便从我身边离开了。”
    姜永仪缓缓点头，“哦……原来如此……难怪我刚才看你眉宇间有黑煞之气，想来是受了你师父的影响。”
    红缇真予点头，“是，虽然我是自己练出一身本事，但一开始还是我那师父引导我的。”
    姜永仪感叹道，“传言南北两陆十强中，你是最年轻的一个，果然学霸到哪都是学霸啊。”
    红缇真予轻笑一声，“你也忒高估我了，这十二年里，我吃过的苦绝对比你多，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努力就能得到的，如果有，那一定有别人在帮忙努力，这话，我想现如今的你感触颇多才是。”
    姜永仪竖了一下大拇指，“巧的是，我们只能自己努力。”
    二人碰杯，以茶带酒。
    “红缇真予乃红缇门主之子，地位极高，加之你实力登顶，地位可谓十分尊贵，如今怎会传出死讯一说？”
    红缇真予无奈道，“北陆现在很乱，我红缇家年年进新生，便是有实力较高的亲门子弟护着，也还是一直在死人，就连我也不能幸免。”
    姜永仪听到红缇真予有些老成的语气，内心无语道，“你不没事吗？”
    红缇真予摇摇头，“罢了，说到这里，再多的，不好再说了。”
    “红缇神门现在应该水深火热，你不回去吗？”姜永仪奇怪道。
    红缇真予伸出一只手，上面有光时隐时现，“我的身体受到重创，此番回去，也仅是拖累他们罢。”
    姜永仪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不会卖我？”红缇真予笑问。
    姜永仪嘴角一撇，“说哪的话？”
    红缇真予认真道，“江可，祁、闵两国联手将我重创，逼我落入悬崖，我设计一番才险中逃生，境地十分之差，已经禁不起雪上加霜了，如今南陆也来了祁、闵两国之人，我的身份是决计不能暴露的。”
    姜永仪点头，他摸了摸下巴，对红缇真予眨眼道，“你求我呗。”
    红缇真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令姜永仪感觉瘆得慌，“得得，我不卖你便是，难得找到老友，哪舍得就这么挂了呀。”
    ——
    “殿下，外面风大，您怎么不进去休息啊？”大风看着姜永仪坐在院子的石椅上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姜永仪一手靠上石桌上发呆，听到声音也仅是抬了一下头。
    大风几下走过去，“殿下，您怎么了？”
    大风和小风自小便跟了姜永仪，对姜永仪的一举一动都算是熟悉，在他们看来，姜永仪平日要严肃，那绝对稳重到别人挑不出毛病，要精，那绝对无可匹敌，便是遇到什么难题，最多也就在院子里皱着眉头走一圈，从未像今日这般忧愁。
    姜永仪扶了一下额头，缓缓道，“大风啊，你说北陆的争端，会不会有朝一日蔓延到南陆啊？”
    大风奇怪道，“殿下，你是指最近祁、闵两国和北陆神门之间的争端吗？”
    姜永仪愁道，“北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将帝国和神门的矛盾激化成如今这般模样？”
    大风想了一下，摇头道，“殿下，北陆之事您又何必操心呢？”
    姜永仪看向大风，“大风，要不，咋们去北陆看看？”
    大风瞪大眼睛，猛然摇头，“殿下，您，您冷静啊，北陆鱼龙混杂，过去实在危险，而且王妃是一定不会同意让你过去的！”
    姜永仪叹息一声，一手撑着下巴，“我年少的时候要是多练练功就好了。”
    大风撇嘴道，“得了殿下，您这细皮嫩肉的……”
    姜永仪一个眼神过去，大风马上移开脸，“大风，在你看来，本王就那么娇贵吗？”
    大风低下头，小声嘀咕，“您爬个墙都恐高呢……”
    姜永仪脸色一变，大风赶忙道，“不过殿下不用忧心，您将来可是在所有人的头颅之上的，下面多的是高人给您踏，变强不变强对您都无所谓啦，哈哈……”

 第八章 招魂

    天刚蒙蒙亮，外面便传来嘈杂的声音，红缇真予睁眼坐起，细细感知，只能听到东边的响动，他拿起柔柔的女装，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往日的男装，而后开门出去，翻身一跃站到屋檐上，只见整个太子府唯有东院还亮着光。
    太子府有很多的暗线，不便他四处走动，红缇真予思索一番，转身往离他最近的太子府后门而去。
    赶回温柔阁的时候，大门紧闭，外面贴着封条，因着温柔阁的影响，整条街看起来很萧条，红缇真予站在温柔阁门口，轻笑一声，“江可这家伙，这太子当得够狠。”
    他往另一条街而去，进了一家看起来极为奢侈的客栈，上了二楼，果见来人在二楼茶间等他。
    红缇真予微微一笑，在那人对面的位置坐下，“行啊，闵业，这都被你找到了。”
    闵业抬头看他，“你知道了？”
    “怎么，还想瞒我多久？”红缇真予晃了晃茶杯，兴致十足道，“闵，王。”
    闵业勾唇，“派出这么多人，都没能把你打死。”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这还得感谢您老放水了。”
    闵业放下茶水，端正坐姿道，“讲真的，真予，神门还是弃了，这些玄乎的东西留着终归是祸害。”
    红缇真予笑道，“弃了？那我家人怎么办？我红缇神门上万子弟怎么办？”
    闵业垂下眼帘，叹息一声，“真予，我能保你家人无恙，但是红缇门的子弟……”
    红缇真予身体往后靠去，似笑非笑道，“闵业，我爷爷以前也想过脱离神门的，但是后果有多么惨烈你是知道的，其余三门不容许我红缇门脱离，帝国坐观，那时我红缇门的损失如何？我如何？我姐姐又如何？”
    闵业向门外的小二招手，“小二，拿两壶酒。”
    红缇真予看着闵业，“你是帝国之人，虽是一国之王，可也颇受限制，我红缇门之事……唉，我也知道神门有些东西不对，可是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够颠覆呢？”
    闵业不语，小二上酒后，闵业边倒酒边道，“当年之事，确实惨烈，我也深感抱歉，但如今若是你想，我可以帮你。”
    红缇真予勾唇一笑，“谢啦，要是我真到了考虑脱离神门的境地，省不了麻烦你的，只是现在……不行。”
    “既然你坚持，此事便不提罢。”闵业将酒递给红缇真予，“咋们兄弟两刚见面，别影响了心情。”
    红缇真予笑着接过，“听说你最近还在外面跑？”
    闵业哈哈一笑，“是啊。”
    红缇真予无法理解，“我说，这穴元山的中末乃是当今一代魔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无心无情之人？”
    闵业一脸坚定，“不管她如何，反正我就看上她了。”
    红缇真予目露怀疑道，“你追得到她吗？”
    闵业哼笑一声，“追不到也要追，就算强了也要弄到手。”
    红缇真予好笑道，“我提醒你几句，中末因隔于世，虽未列入两陆十强之中，但我跟她交过手，打不过她，你实力与我差不多，用强？我怕是你要被强。”
    闵业叹息摇头，“她要是真能强了我就好了。”
    红缇真予不懂，“我见过中末，容貌虽是惊人，可性子却冷冽得很，杀起人来也毫不含糊，你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了？”
    闵业神秘道，“其间奥妙我独享，无可奉告。”
    红缇真予无语道，“你要是真能追上她，我给你磕头。”
    闵业立马回道，“我听到了，我记住了，等着给我磕头。”
    红缇真予挑眉，“行啊，我等着看她掐死你。”
    ——
    回去的时候，见到太子府外跪了几十个道士，红缇真予赶忙转弯去了他处。
    道士，道教，南陆根本无道一说，这些人定然是从北陆过来的，红缇真予在北陆名声之大，已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这些道士是晓得他的人，至于能不能认出他，红缇真予不敢冒险。
    回到住所，姜永仪已在房中等待多时，红缇真予哈哈一笑，“早啊。”
    姜永仪抬眼看了他一下，“去哪了？”
    红缇真予坐下，“见了一个老友，大清早的，你来我这作甚？”
    姜永仪呵呵一笑，“我一宿都没睡。”
    “哦？”红缇真予笑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看到门外那些人了吗？”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看到了，北陆来的？”
    姜永仪揉了揉太阳穴，“是，道教在北陆，既不被帝国看好，又不被神门认可，此番帝国和神门的矛盾把他们也拖下水，道观接二连三被灭门，无奈之下来了南陆，可北陆之人竟追杀他们追杀到了南陆，我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而去，岂知，道教之人寻到我这里，寻求庇护，我自是不能冒着得罪北陆势力的风险收留他们，但是，昨晚，他们跟我说了一件事。”
    姜永仪眼神紧紧盯着红缇真予，“了真，你实话跟我说，北陆的神门到底在做什么？”
    红缇真予对上姜永仪此刻没有温度的眼睛，轻轻一笑，“招魂。”
    姜永仪握拳，“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为了什么？”
    红缇真予笑着摇了摇头，“招魂，招拥有不死不灭之能的魂魄。”
    姜永仪眯眼，“到底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招魂附身，不死不灭呗。”
    姜永仪紧紧盯着红缇真予，“你也参与了？”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我？我还没有这个能力，这些都是神门长老在弄，我也不过家中小辈，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姜永仪站起身，“了真，我们的出现，是否与这招魂有关？”
    红缇真予摇头，“没有，我研究过了，没有一点关系。”
    姜永仪皱眉，“当真？”
    红缇真予看他，“江可，北陆神门做的事虽然不合世间常道，但确实与我们无关。”
    姜永仪靠近几步，“那是否，有回去之法？”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你舍得放弃一语令下，无数人为之效命的姜国太子之位？”
    姜永仪冷笑道，“去他的太子之位，我在这里活了十二年，还不如在家躺一年！”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眼神暗暗，“没有。”
    姜永仪身体一顿，无力坐下，手抓着头一个劲地挠，红缇真予安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必如此抓狂，只要……”
    “这么多年，我什么打击没遇到，没事，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杀了外面那群道士了事！”姜永仪一头趴在桌上，“不杀，北陆的人迟早来找事，杀了……又过于残暴。”
    红缇真予兴致盎然道，“传闻南陆姜太子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区区几百人竟也会觉得残暴吗？”
    姜永仪偏头看他，“是啊，但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可外面的道士与我无仇无怨，我再如何凶狠，滥杀无辜这种事……啧，哎。”

 第九章 弃剑如弃命

    红缇真予拍了拍姜永仪的肩膀，哈哈笑道，“放心，外面那些道士，我替你解决。”
    姜永仪停住抓耳挠腮的动作，慢慢端正坐姿，“你替我解决？”
    红缇真予点头，“道教没有覆灭的理由，加之是北陆之灾，怎能牵连到你，你且将他们的头带来见我，我自能让他们封嘴离开。”
    “行。”
    ——
    姜永仪从外面带进来的是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道长，那道长生的一副笑相，眉间却有一股阴郁之气。
    “到了。”姜永仪坐到一旁的榻上。
    道长抬起头，正好对上面前的红缇真予，那道长陡然瞪大眼睛，后退一步行礼，“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将他扶起，“曾道长，好久不见。”
    “红缇公子，您不是……”曾弘裕迟疑道。
    红缇真予摇摇头，“前阵子出了点事，现在已经无碍，倒是你等，怎会沦落至此？”
    曾弘裕摇头叹息，“红缇公子有所不知啊，祁国和神门原本就不容道，但一开始也仅是孤立罢，岂知红缇公子一出事，众人便将此事赖在我道教身上，对我道教之人进行惨无人道的残杀，我等实在走投无路，便来了南陆寻求一线生机，我们，我们……”曾弘裕喉间哽咽，“我们出来之时有数千之人，谁知被一路追杀，到了南陆，已，已……已剩这不到三百之人……”
    红缇真予皱眉，“追杀你们的是何人？”
    曾弘裕叹息摇头。
    红缇真予似乎知道了什么，瞳光凝聚，“可有我红缇门之人？”
    曾弘裕不语，红缇真予冷笑一声，“这帮家伙！”
    “公子不必气愤，我道本就不为世人接受，被众人绞杀也属正常。”
    姜永仪在旁边忍不住感慨，“道长，您的心可真大。”
    没做什么坏事，被人追杀，自己竟还觉得这种现象正常？
    红缇真予背过手，“你们不欠任何人，他们如此对待你们，已属凶煞之性，道长放心，我定会护住道教，绝不会任其覆灭。”
    曾弘裕行礼弯腰，“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赶忙拉住他，“道长，我说了，你们不欠谁任何东西，你也无需感激我。”
    姜永仪撑着下巴，“所以，你想怎么办？”
    红缇真予扫了他一眼，道，“南北两陆间，有一座小岛，你们应该晓得，就是归属于我红缇门的一座岛屿，你们拿着我的剑过去，那里自会有人护着你们。”
    红缇真予将桌上的红缇剑递给曾弘裕。
    曾弘裕双手接过，“谢红缇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公子有需要，我等定当全力相助。”
    红缇真予摆摆手，“快走，越快到达那里越好，还有，你们来这里找姜太子之事，绝对不可外露，包括我的事情也不能说。”
    “一定，一定。”
    ——
    曾弘裕离开之后，姜永仪十分奇怪问，“神门不是不看好道教吗，为何这道长如此信任于你？”
    红缇真予摇摇头，并无透露的意思，姜永仪只好越过这个问题，转而道，“为何帮他们，还这般明目张胆的，北陆那么多人在追杀他们，若是被他们得知你此举，你就不怕他们把矛头对准你红缇门吗？”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这就不牢姜太子挂心了，我自有数。”
    姜永仪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红缇真予，“了真，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又没变？”
    红缇真予两手撑在桌上，道，“是人总会改变，何况我来了这里十二年，说什么都没变那也是不可能的，再说，我在红缇门的地位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高，不论是红缇门，还是北陆上一些事，对我来说其实都有很多无奈之处，而且，很多的事我也没有多大的权力去置喙。”
    姜永仪歪了一下头，“为何？北陆不是非常注重武力吗，以你的本事，不该得到忽视才是。”
    “权力的水很深，我斗不过他们，不过你说的对，能力确实是说话的资本，但大部分时候我都是选择不开口，说实话，我跟你一样，也是希望有一天能离开这里，我也相信，我们有一天是会离开的，既如此，我便不能牵涉太多的恩怨。”
    姜永仪若有所思地点头，“虽然你的位置与我大不相同，不过我能明白你的用意。”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你可知道神门之人弃了剑是何意？”
    姜永仪坐直身，“知道，弃剑如弃命，这表示你即便没有死，你也不再归属红缇门，对吗？”
    红缇真予感叹一声，“太子殿下真是学识渊博啊，如何，多养我一口，不为难？”
    ——
    曾弘裕带着道门剩下的弟子乘船去往红缇门管辖之岛，因为这座岛屿距离南陆较近，短短一日便已靠了岸。他领着弟子们上岸，刚一上去，便有几个人出来横剑阻拦，“哪来的臭道士，是来我红缇门送命的吗？”
    曾弘裕双手呈上红缇真予的佩剑，阻拦之人一见，大惊，“公子的剑？！为何会在你手上？”
    曾弘裕缓缓道，“这是红缇公子亲手交予我的，他说，你们看到此剑，会收留我们。”
    最前面的人大骂，“荒唐，道教之人，我等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怎会收留！说！公子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曾弘裕摇头。
    最前面的人揪了曾弘裕的领子，凶神恶煞道，“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公子在哪？！”
    后面一人将他拉开，“浩阳，你冷静一点，公子的剑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站后面去！”
    说罢，他对曾弘裕行了一下礼，“道长，刚才我兄弟失礼了，我代他向您道歉。”
    曾弘裕摇头，“无妨。”
    “我叫朔歌，目前负责这座岛上的安全，你刚才说，这剑，是公子亲自给你的？”
    “正是。”
    “那道长可否告知公子的去向？”
    曾弘裕噤声不语。
    朔歌微微一笑，“是这样的，公子失踪有段时间了，红缇门的人找不到公子，门主和夫人都十分担心，既然道长知道，告知一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曾弘裕叹道，“红缇公子此举，你们难道看不懂吗？”
    朔歌笑容一收，沉默半响，他才道，“既如此，便不为难道长了，来人，带各位道长下去休息。”

 第十章 保你吃香喝辣

    一大早，门口便停了一顶奢华的轿子，红缇真予无语地站在轿子外面，吐槽道，“不是，江可，你竟然忍心让我走路？！”
    姜永仪探出头来，自认非常有道理道，“第一，护卫是不能上轿的，第二，你在外面，我有安全感。”
    红缇真予呵道，“那我还真是辛苦啊，既是闺中孕妇，又是出门保镖，我就问，我有报酬吗？”
    姜永仪摇了摇手指头，“没有，不过，跟着本王，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红缇真予嫌弃道，“我稀罕啊？”
    姜永仪哈哈一笑，“走。”
    大风和小风一路上时不时去看带着面具的红缇真予，皇城离太子府有段距离，差不多十公里左右的路，红缇真予晃着手里姜永仪给他的剑，百无聊赖地跟着轿子，没走多久，姜永仪还是将他叫上轿子。
    红缇真予放下剑，开玩笑道，“怎么，太子殿下这是舍不得我受苦？”
    姜永仪就差翻一个白眼，“我是怕你的体力都耗在路上，到时候救不了我。”
    红缇真予自己拿了旁边的糕点吃，“殿下真是太英明了，这都被你考虑到了。”
    姜永仪靠在旁边的软垫上，忽然问，“了真，这么多年，你可有遇到什么喜欢的人？”
    红缇真予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你问这个作甚？”
    “就好奇呗，有没有？”
    红缇真予好笑道，“我若说有，你猜我看上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姜永仪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许久才道，“这都是什么荒唐事！”
    “你呢，你有没有？”红缇真予靠过去，“你应该认识不少大家闺秀才是。”
    姜永仪袖子一挥，只道，“我志在天下。”
    红缇真予：“……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
    到了皇城，轿子停在大门口，姜永仪跟着太监进去，其余人都在外面候着，红缇真予靠在轿子旁，甚感无趣，这时有几人，身穿华服，后面有几个官兵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红缇真予问旁边的小风，“这进去的人是不是跟你家殿下有关？”
    小风一听，不高兴道，“什么叫我家殿下，难道还不是你家殿下吗？”
    红缇真予尴尬一笑，除了姜永仪，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大小风也仅当他是姜永仪新调来的，“是，是，口误，口误。”
    小风瞪了他一眼，没多做计较，“刚才进去的是吴丞相，压着的我也不清楚是何人，不过与殿下不一定有关。”
    红缇真予点点头，“这样啊……兄弟，我再问一个问题，一般，太子殿下都会在里面待多久才出来？”
    小风奇怪道，“那可说不准，怎么，等不下去了？”
    红缇真予打哈一笑，确实等的不耐烦了。
    小风冷哼一声，“等不下去也得等，哼，新来的果然没有规矩！”
    红缇真予默默走到一旁，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走到看起来较为稳重的大风身边，问，“哎？兄弟，我问你，你知道姜国那两大高手现今都在何处吗？”
    大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排入南北两陆十强的那两个高手？”
    “对对对。”
    大风颇为可惜道，“你不知道吗，一个现下是我姜国最受宠的……男宠，一个回家种田去了。”
    红缇真予抱着剑，啧啧道，“男宠，种田……还真是，浪费人才啊。”
    “是啊，种田那个太可惜了，但是那个男宠得提防着。”
    “为什么？”红缇真予奇道，“两大高手，男宠就算了，一出事当个护卫用也不算浪费人才，但那个种田的，就，就……”
    大风长吁一声，“兄弟，你有所不知，种田那人名叫庄束，本来是王上十分看重的御医，谁知不小心医死了后宫里的几位贵妃，本来应该直接关进死牢的，但王上念他有功，才留他一条命，现下，确实在家种田来着，上次我才在一个村里的田地里看见他，但那个男宠啊，那个，就是燕音，那个男宠叫燕音你知道，那家伙，那，啧，那家伙，真是够恶心的那人。”
    红缇真予见大风一脸嫌弃加语无伦次，不禁问，“他可是干了什么令众人唾弃之事？”
    大风瞪眼看他，“难道当人男宠还不是一件令人唾弃的事吗？”
    “……就，除了男宠这身份，他还有干了什么令人难以接受之事？”
    “有啊，他总想对太子殿下不利，幸好他身份卑微，无法靠近殿下，不然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不得了之事！”大风说的十分气愤。
    确认过的人，是个忠诚的护卫不错了。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问，“你们既然知道他对太子殿下不利，为何不想办法铲除这个威胁？”
    小风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废话，人家受宠着呢，再说，那是个高手，谁杀得了？”
    “高手也是人啊，怎就杀不了？”
    大风道，“燕音狡猾至极，又实力高强，不好杀的，再说，他与殿下矛盾尖锐，一出事，定会查到殿下这里，所以现在只能先稳着。”
    红缇真予了然，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
    一、两个人都有刺；
    二、谁先出手谁就没有优势。
    红缇真予心里颇为无语，没想到在姜国这样的大国，一个太子还得和一个男宠相斗，姜永仪的能力是可以肯定的，所以只能说，燕音这男宠，能力相当了得啊。
    “你们王上……”红缇真予往大风更近方向靠去，语气十分好奇，“多大年纪了，还玩得动？还是男宠哦……?”
    小风耳尖，听到红缇真予的话，耿直的他直言嫌弃道，“谁知道是谁玩谁。”
    红缇真予被小风的话逗得一乐，“那燕音能受宠，定是姿容不凡，他？看得上你们那已经迈入花甲之年的王上啊？”
    大风脸色一变，瞪向红缇真予，“不可胡言乱语，王上之事岂是我等能置喙的？！”
    红缇真予被大风认真的眼神唬住了，自觉闭嘴站到一旁去。
    大风本来还想责骂他几句，见到他识相的乖巧，便不再多言。

 第十一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日暮时分，姜永仪才从里面出来，红缇真予正靠在轿子上打盹，被姜永仪一把拉走，红缇真予惊醒，险些一把栽在地上。
    “大风一起进来。”姜永仪道。
    红缇真予稳住身体，跟在大步往前走的姜永仪后面，“怎么了？”
    大风也十分纳闷。
    姜永仪简单道，“参宴，父王今晚设宴。”
    大风亦步亦趋，“殿下，是发生何事了，怎么突然设宴了？”
    姜永仪不语，大风再问，“殿下，您是有什么安排吗？”
    姜永仪还是没有说话，大风只能闭嘴。
    红缇真予问，“是，要去吃饭了吗现在？”
    中午都还没吃呢。
    大风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什么饭啊？！”
    红缇真予怪纳闷的，“又没说有什么事发生，再说，午饭不还没吃吗？”
    “你？！”大风一时之间竟无话反驳。
    ——
    到了设宴的花园时，虽然晚宴还没开始，但宫人已经操办好一切，该到的人几乎到齐，且有不少人已经入座，红缇真予扫视一周，好家伙，来了不少北陆之人。
    姜永仪坐到最靠近主位的位置，红缇真予和大风站在两旁。
    姜永仪忽然问，“这里的人你认识多少？”
    大风一脸茫然，“殿下你在说什么？”
    红缇真予知道他是在问他，“可能知道十来个。”
    姜永仪微微偏头，“北陆贵宾可来了几十人，你就认出十来个？”
    红缇真予再看了一遍，“十来个面熟的，认识的可能只有几个。”
    姜永仪挑眉，“那认识你的，有多少人？”
    红缇真予轻轻摇头，“这我不清楚，可能都认识我，也可能只听过我的名字。”
    姜永仪失笑一声，“你倒是对你的名号十分自信。”
    红缇真予不言，姜永仪喝了杯小酒，“那，你不担心被他们认出来？”
    红缇真予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放心，能认得出来的，都是朋友。”
    “甚好。”姜永仪舒服地往后靠去，“这次来谈的是大事，你等下自己注意听了。”
    红缇真予正要问他什么大事，便看到有人往这边走来，手里拿着酒杯，想来是来寒暄敬酒的，他只能站回去，眼神在对面的老友闵业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闵业明显不在状态，一直坐在位置上发呆，有人前去找他说话的，都被身边的人挡下。
    作为闵业的得力小能手风尤忍不住了，他把人都扔给其他仆从去应对，自己走到闵业身边道，“王，这里可来了好多大人物，您不借此机会多跟他们聊聊吗？”
    闵业还在发呆走神。
    风尤无奈道，“实在不行，对面的姜太子您好歹去说几句，怎么着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再说，那可是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姜国第一人之人，王，您在听吗？”
    闵业叹息一声，“……她还不理我。”
    风尤无语道，“王，这世间奇女子多的是，您何必非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闵业无精打采道，“可本王……真的只想吊死在她身上。”
    风尤掐着手指给他算道，“从去年开始，王，您已经主动表明心意有上百次了，她跟您说过的话都没有一百个字您信不信，哎呀王啊，咋们争气一点好不好，那中末实在是太难追了，我们换个对象好不好？”
    闵业摇了摇手指头，“不好，非她不可。”
    风尤简直要为此事操心到吐血了，一年多了，该劝的他都劝完了，不该劝的他也冒着危险一并说了，然，没啥用处，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挫败，长叹一声，他道，“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作死作死再作死。”
    闵业瞟他一眼，“哪学的话？”
    风尤无辜耸肩，“跟红缇公子学的。”
    闵业稍微坐直身体，问，“我也经常听他说这“作死”一词，你说，这到底什么意思？”
    风尤睁大眼睛，道，“王，红缇公子没跟您说过吗？”
    闵业摇头。
    于是风尤解释道，“红缇公子前几个月跟我提过一次，他说这个词的意思因人而异，不过像王这样的，可以理解为找死找死再找死。”
    闵业眯眼，“哦？”
    风尤正笑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摆手道，“不，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是红缇公子说的，是红缇公子说的……”
    “风尤啊。”闵业理了理袖子，“真予这人啊，要不是实力与我相当，早就被我打死好几次了，你怎敢跟他学啊？”
    风尤耷拉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委屈巴巴道，“……是，属下知错。”
    ——
    姜永仪要应付很多人，红缇真予等了好一会都没有机会与他说话，很快晚宴开始，红缇真予往上一瞧，果然是进入花甲之年的姜王带着如花似玉的男宠燕音进来了。
    燕音没有与姜王坐在一起，只是坐在额外赐予的位置上，他靠在椅背上，柔柔的，并且浑身散发着不输女人的风情万种，脸上没有涂抹胭脂，但其外露的皮肤看起来却是吹弹可破，好不诱人。
    大风见红缇真予目不转睛地看着燕音，也跟着看过去，虽然他之前也看过燕音，但这次还是同样被燕音的姿容惊得一时半会收不回目光，“虽然恶心，可真是个尤物啊。”
    红缇真予点头感叹，“这样的尤物打起架来肯定极美。”
    姜永仪恰好回头，就看到二人一阵惊叹，不禁挑眉，“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大风赶紧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红缇真予哈哈一笑，“美人嘛，是，就欣赏欣赏。”
    姜永仪呵呵一笑，“再美也是个男人。”
    言外之意：醒醒男人，那是个男人！
    岂知红缇真予道，“男人，就男人呗，又不是不能接受。”
    认真的大风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
    姜永仪瞪眼，“摸摸你下面的把子再说话！”
    红缇真予假意咳了一下，“好像是……”
    “哼！”姜永仪甩了一下袖子，继续跟人喝酒去了。
    红缇真予心里犯愁，他不经意偏头一看，只见大风看他的眼神犹为有趣，红缇真予尴尬地咳了几下，大风才收回那既好奇又迷惑的眼神。

 第十二章 北陆求助

    宴会开始，姜付，也就是当今姜王缓缓落座，场下之人将近一半的人站了起来，站起之人几乎全是北陆之人，姜付扫了一圈，只有闵业这边的人都坐着，其他北陆之人都对姜付行礼。
    姜付呵呵一笑，“难得今日能够迎来这么多北陆的客人，大家不用见外，都坐，都坐。”
    有一男子走到中间，行礼道，“姜王，我乃北陆四秦国的使节，今日我等突然造访姜国，想必姜王应该知道我等前来的目的，我与在座大部分的他国使节一样，都是来传达请姜国出兵的意愿。”
    姜付摆了摆手，“莫急，本王知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先坐，先坐。”
    四秦国的使节回到原位，姜付扫了姜永仪一眼，姜永仪调整心绪，站起身，侃侃道，“北陆之灾，我南陆有所了解，但北陆十一国忽然全部来了人，实在令我们措手不及，不知，北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惊动北陆所有帝国前来寻求帮助？”
    场上有几人起身正欲说话，闵业便站起身，道，“本王来说。”
    姜付微微眯眼，“如此，便请闵王来向我们说明原委。”
    闵业走了出来，负手而立，“是这样的，北陆神门很多家，但主导的只有四门，这四门，各占北陆东西南北四向，从另一个意义上说，这四个神门将北陆圈控起来，一开始我们也不是特别在意这种玄门上的东西，直到北陆十年一次的大祭来临，我们才发现了原来北陆已经被四大神门控制住了。”
    姜永仪问，“不知闵王口中的……被控制住了是何意？”
    闵业微微一笑，“大祭施法，本是要通天才能成法，可大祭上却发现北陆被一股无形的东西包围着，不影响人出入，但已经桎梏了祭法的实施，本来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威胁的东西，但请了法人言说才知道，北陆四大神门分别从东西南北联合，将北陆隔离开来，也就是说，这种隔离不影响任何刀枪攻击，但会阻碍像内力功法这类无形的东西。”
    也就是说，物理攻击可以，其他一概不行。
    “哦？这听起来倒是新奇。”姜付奇道。
    闵业严肃道，“今日祁国只来了使节，但先前我已与祁王谈过此事，态度与众国一致，神门非除不可。”
    姜永仪下意识看了后面的红缇真予一眼。
    姜付叹息一声，“前几年就听闻北陆帝国与神门矛盾十分尖锐，但叫嚣了几年，也不见局面有什么变动，这……突然就来了我南陆求助……”
    言外之意：你们自己不干，要干还准备拉我们下水？
    闵业道，“若非我们对神门的阴谋认识较晚，也不会来麻烦南陆，但如今想从内部去瓦解神门已经不切实际，所以希望南陆这边能予以支持，从海上，与我等内外夹击，事成之后，南北两陆之间的海峡，归于南陆管辖，如何？”
    姜付咧嘴一笑，“好说，好说。”
    姜永仪听到条件，也是颇为心动，这中间的海峡归属问题历来都是南北两陆的争执问题之一，如今开出这个拱手相让的条件，怎不叫他们心动？
    “那……姜国这是愿意合作了？”
    姜付哈哈笑道，“神门乃是异类，若能借此机会除去，未尝不是件好事，再说，北陆有难，我南陆又怎能袖手旁观呢，自然是要伸出一手的。”
    “好。”闵业笑了一下，回到座位上。
    姜付坐着的身体前倾，笑道，“既有了决心，不知北陆各国，可有什么打算了？”
    场上的人面面相觑，有一人走出自己的位置，道，“红缇真予已死，目前攻克红缇门最占优势。”
    姜付思索道，“红缇门的事迹，本王有所耳闻，听说这个神门行事还不错，经常济世救人，怎也会同其他凶煞神门一同威胁北陆统治呢？”
    “唉，这红缇门若真如传言这般，我们也不必如此忧心针对。”
    又一人叹气出声，“姜王不知啊，这红缇门出来的子弟个个嚣张跋扈，是，好事他们是做了，可坏事也没少干啊，就去年，还因为一点小事搞得好几户人家家破人亡呢，其斑斑劣迹早已到了北陆百姓唾弃的程度。”
    “是啊，要不是忌惮红缇之人的实力，光是民愤，就够他们死上百次了！”
    “原来其间，还有此等内幕。”姜付可惜道，“那这红缇门确实该除，确实该除。”
    “其他神门虽也是坏事做尽，但就目前的局势，红缇门要更好打一些。”
    姜永仪缓缓道，“你怎知神门之间不会暗中合作？若是合作，不管先打哪一门，也都没有差别？”
    “哈哈哈……”说话之人大笑一声，道，“姜太子有所不知，那四大神门之间的矛盾异常尖锐，若说他们是想借我们之手渔翁得利，倒是更有可能。”
    “是吗？”姜永仪似笑非笑地晃着酒杯。
    姜付扫了在座所有人一眼，道，“此事已经定下，至于如何攻打，我们另外谋划，今日这场宴，只是为了迎接各位，大家就先好好放松放松，这事，我们另寻时间商定。”
    闵业点头，“此话有理，正好，本王有点事，要先走了。”
    姜付站起身，“闵王难得来我姜土，怎这就要走了呢，莫非是不满意我这晚宴？闵王若觉得欠缺什么，我们补上便是。”
    闵业轻轻一笑，“不麻烦了，真的有事，告辞。”
    闵业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离开，姜付眼中闪过几丝暗光，但很快掩去，众人安静，这时，有一人好奇道，“怎不见姜国的几位皇子？”
    “是啊，早就想见见这名扬天下的姜国五景，怎么今日只见姜太子在此？”
    “听闻前阵子姜太子去了城里的酒楼，遭了暗算，这……”
    姜永仪似笑非笑地转了转酒杯，那后面说话之人倒挺会察言观色，见姜永仪有些微妙的笑意，当即改口道，“这还真是危险啊，这太子之尊，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
    姜永仪的酒杯重重放回桌上，大家纷纷安静下来，那话说了一半的人也尴尬打住，姜永仪笑道，“北陆的事情应该很多才是，各位难道不应该操劳操劳自己的事？怎管起我姜国的事来？”
    场面莫名安静，姜付喝道，“仪儿，不可无礼。”
    姜永仪笑回，“是，父王。”
    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人又熟谈起来，姜永仪坐了一会，起身提前离场，大风赶紧跟了出去。

 第十三章 我只想躺着 paoshuba.com

    “殿下，您刚刚怎么了？您以前从不会如此，怎今日……”大风迟疑问，“莫不是那些人中谁得罪了殿下？”
    姜永仪没有搭理大风的话，只是四处扫视找人，看到亭子里的人时，他转头对大风道，“你先去找小风。”
    大风抱拳，“是。”
    姜永仪往亭子方向而去，红缇真予正坐在亭子里，发呆似的看着亭子外的湖面。
    “身为护卫，怎能没有主子的同意就先走了呢？还有没有规矩了？”姜永仪负手慢慢走进亭子。
    红缇真予轻笑一声，“护卫的身份不行，那妃子的身份总可以？”
    “妃子更不行了，太我行我素的妃子可是容易失宠的。”
    红缇真予转过身来，摘了脸上的面具，眉宇间有几分失落，姜永仪坐到他身旁，“怎么？听说要打你们家，不高兴了？”
    红缇真予摸着手里的面具，叹息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姜永仪盯着他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你和红缇门到底是如何了？”
    红缇真予看向星空上一轮明月，“也不如何，相看两不顺罢了。”
    “这么僵？要不你跟我说说内情？”姜永仪一手靠在木栏上。
    “说了又能如何，既定的结局，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红缇真予放下手里的面具，“一群迂腐的家伙，说出来我怕恶心到你。”
    姜永仪轻轻一笑，“那还回去吗？”
    红缇真予摇摇头，笑容里透露着几许无奈。
    姜永仪偏头看他，“可是什么委屈的经历？”
    “委屈倒不至于。”红缇真予站起身，“就是不知道我所付出的值不值。”
    姜永仪歪了一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我并不是十分了解你的事，所以也不能给出什么较好的建议，该怎么做我觉得你心里更清楚，只是你应该权衡一下，到底是做了更后悔一些，还是不做，更后悔一些。”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暗示我成为你的敌人？”
    姜永仪一愣。
    红缇真予忍俊不禁，“傻了？”
    姜永仪撇嘴，“还真是，你终归是红缇门的人。”
    红缇真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早看红缇门的几个长老不顺眼了，此次他们定会倾尽所有守住红缇门的一席之地，我不出手，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去守住那些阴阳怪气的东西。”
    姜永仪纳闷，“你不回去？你不怕红缇门的人被杀光吗？”
    红缇真予摇了摇手指头，“不可能，神门会消失，红缇姓氏不会。”
    姜永仪偏头，好奇地看着红缇真予，“你哪来的自信？”
    红缇真予挑了一下眉，“北陆的事，你知道的少，不过没关系，不影响你在南陆的发展。”
    姜永仪摸着下巴，“瞧你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还真就上心红缇门的事了。”
    红缇真予哈哈一笑，“随便你打不打。”
    姜永仪轻笑一声，“等铲了红缇门，你可别哭。“
    红缇真予笑着摇了摇头。
    姜永仪卷着自己胸前的长发，犹豫了一下，问，“你现在是我府上的妃子，没我的命令，不会有人去打扰你，我母妃那边也是，接下来我该忙打北陆神门，你应该不想跟我去北陆，既如此，你是直接待在我府上？还是我再帮你安排其他的事情，免得你无聊？“
    红缇真予忙摆手，“别，找事情给我做的这打算就免了，我还是待你府上养胎，毕竟闺房空着的话，就不好隐瞒了，再者，我累死累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躺着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姜永仪颇为嫌弃地哼了一声，“不思进取！我这是给你锻炼的机会。“
    红缇真予摇了摇手指头，神情认真，“我只想躺着。“
    姜永仪只好作罢，“那你便待在府上，对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一个人要托你照顾。“
    ——
    清水小湖边，姜永仪带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走上湖上的小桥，此时，姜永仪脸上比平日多了几抹红晕，正与湖上莲花的颜色相仿，一路走来，他时不时会偏一下头去看人，旁边的姑娘倒是比较自然，虽遮去了半面容颜，但从其眉目便可看出此女不是国色天香，也是倾国倾城。
    也难怪姜永仪会时不时侧目偷视。
    “妍儿，接下来的时日，我可能不在府上，我……不放心你，便打算将你托与我一位故人照顾，你……意下如何？“
    葛妍微微颔首，“一切都听殿下的。“
    两人又慢慢走了好一会，姜永仪挠着耳后道，“我这个朋友……待会你可能有点惊讶，不过别担心，他的人品我可以保证，绝对是安全的。“
    葛妍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嗯。“
    姜永仪眉头微皱，想说什么但又十分迟疑，最后都是憋了回去，等走进红缇真予的院落，他才壮了胆子挺胸，走在前头，正要向葛妍隆重介绍自己口中所谓的故人，结果刚转弯，就看到一团糟的院落，姜永仪看着铺满红色花瓣的院落，深吸一口气，重重咳了几声。
    正在屋内的红缇真予听到声音，从窗户口冒出头来，“嗨你来了？“
    姜永仪忍着脾气问，“我才几天没来你这里，你怎么就搞成这样子？“
    红缇真予从屋内出来，“你不是要走了吗，你的人我也叫走了，喏，这里现在就是我一个人的地了，我想搞成什么样还不能由着我来？“
    姜永仪好脾气地看着窗户大门大敞，屋里屋外被风吹的四处摆动的红色帷幔，指着这上上下下大红的院落，“你要成亲啊？！搞什么？“
    红缇真予左右看看，“没有啊，红色美观而已。“
    姜永仪简直要吐血，“美你个头，你这是要招鬼？！“
    红缇真予摆摆手，代沟十足的语气道，“咋俩的审美不同。“
    姜永仪气笑，“审你头的美？你看看这是一个大男人做得出来的事吗？！“
    毁我美人对我交友价值观的大好印象！

 第十四章 没有地位可言的妃子

    红缇真予从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现在还挽着袖子，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头发更是随意，此时叉腰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是真汉子模样一枚，“怎么做不出来，我不就做出来了？“
    “我看你就是作！“
    “殿下……“葛妍怯怯出声。
    气极的姜永仪此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美人在侧，他不禁缓和了神色，语气温柔道，“怎么了妍儿？“
    葛妍低着头，怯生道，“殿下莫不是要我与男人同住？“
    姜永仪忙摆手，“不不，他不……他其实是……怎么说，他是对男人没有感兴趣的，不会……”姜永仪无措地讲着。
    红缇真予在姜永仪和葛妍之间扫了几眼，“敢情你送过来的是女人啊？“
    姜永仪瞪眼看他，“怎么，你还有意见？“
    “你放心啊？“
    “我怎么就不放心了，你……“姜永仪转念一想，不对啊，有些事应该先问清楚的才是，”了真，你老实交代，你会不会对女人起歹念？“
    红缇真予荒唐一笑，“什么？歹念？我怎么知道？“
    姜永仪傻眼，“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做你不知道？！“
    红缇真予辩解，“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我会怎么做。“
    姜永仪准备撸袖子，红缇真予哈哈一笑，把他的手按回去，“莫急莫急，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什么朋友妻不可欺，别胡说八道！“姜永仪拍掉红缇真予的手，”我和妍儿姑娘……只是……普通的……咳，那什么……我们……“
    “得得得，说不出来就别说了。“红缇真予摆摆手，看向葛妍，抱拳行礼，”姑娘，在下关了真，跟姜太子是故交，你可以叫我了真。“
    葛妍微微点头，怯怯应道，“……嗯，了真公子。“
    葛妍的声音轻轻柔柔，听得红缇真予浑身酥麻，好不奇怪。
    姜永仪犹豫道，“葛妍，了真的人品很好，你放心，跟他待在一块，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的，你……不会介意？“
    葛妍微微低下头，没应，姜永仪便道，“真的，他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冒犯的举动的，我保证。“
    红缇真予摸了摸下巴，这江可为了泡妞，把他的人品都说出来了，不容易啊。
    葛妍还是没表示，仔细观察，葛妍的肩膀已有轻微的颤动，姜永仪小心翼翼问，“妍儿，你……觉得如何？“
    红缇真予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直男啊，就是不够细致。
    “姑娘，你且随我过来看看。“红缇真予对葛妍做出请的动作。
    葛妍看了姜永仪一眼，姜永仪不解，但也点头过去。
    三人走到房里，红缇真予便指着里间道，“我将里间让给姑娘，若无特殊情况，我只出入那边？“红缇真予又指了距离里间最远的软榻处，”这中间隔了几张屏风，帷幔，还有茶间，你看，我还在姑娘这边的帷幔上系了铃铛，平日不开门窗，若无人牵动，铃铛便不会响，姑娘可还放心？“
    葛妍看了半响，还是摇摇头，“孤男寡女，岂能处于一室……“
    姜永仪道，“妍儿，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而且我也相信了真，若是妍儿还是不放心，我便叫人盯紧这里，若有异动，便出来护你，可好？“
    红缇真予道，“姑娘，你放心，我真的只在那边待着，其他地方除了浴室，我哪都不会去。“
    葛妍眼神一慌。
    姜永仪抬头看红缇真予，“浴室？“
    红缇真予点头，“对啊，我一天也就吃饭洗澡睡觉这点事。“
    姜永仪冷声道，“不成，浴室你也不准去，你要沐浴，去其他地方。“
    红缇真予仿佛看禽兽的眼神看他，“你这是什么话，按你这么安排，我还住在这里干什么，你另外给我安排间房得了。“
    姜永仪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人家女孩子你让着点不成？“
    红缇真予抱胸，“再给我一间房。“
    姜永仪不同意，“不行。“
    “一定要两人一间房？你看人家姑娘也不乐意啊，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姜永仪缓缓点头，“有人想对妍儿不利，我担心你离她太远要出事。“
    红缇真予不敢置信，“我以为人家是有什么隐疾不方便，敢情你给我的是烫手山芋？“
    姜永仪认真道，“你不能浪费你一身本事是不是？“
    红缇真予瞪眼，“我一身本事？我不跟你讲了吗，我受着伤正需要恢复吗？“
    “我不管，妍儿是我未来的太子妃，你得保着。“姜永仪撇开脸道。
    红缇真予现在心里就四个大字：无理取闹！
    葛妍慢慢走到两人身旁，“殿下，无需麻烦了，我与了真公子一间房便是。“
    姜永仪点头，“好，好。“
    红缇真予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姜永仪看他，“妍儿都答应了，你呢，忍心拒绝？“
    红缇真予看着姿容动人的葛妍，无奈道，“好好，你放心就好。“
    姜永仪指着这四处飞扬的帷幔，“那这些乱七八糟的……“
    红缇真予赶忙道，“我都做了这么大的退让了，不会还要拆了我这些东西？“
    姜永仪看向葛妍，“妍儿，这些东西你要是看着不舒服还是不喜欢，我便叫人拆了？“
    红缇真予：“……“
    有听他说话吗？美人面前，他还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啊。
    葛妍摇头，“没事，这样就好，不用再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呢，妍儿喜欢什么样的，我马上叫人来布置，很快的。“
    葛妍看了红缇真予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姜永仪背过手，缓缓道，“既如此，便罢了。“他看向红缇真予，“帷幔就不拆了，但外面这满地的花得清掉，来人，把地上的东西都给我清了。”
    红缇真予看出姜永仪在美人面前要表现，便不打脸煞风景了，都由他搞去。
    哼！他这个没有地位的妃子！
    葛妍对红缇真予微微颔首，“日后，便麻烦公子了。“
    红缇真予勉强笑道，“为美人效力，不麻烦，不麻烦。“
    姜永仪用手臂捅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红缇真予耸了一下肩，他干嘛了？

 第十五章 男女授受不亲

    姜永仪把葛妍送过来当夜，他便与北陆的人商讨军事之事，第二天直接动身去了北陆，其效率可谓十分之高。
    而红缇真予这边，自姜永仪离开之后，他每日不是练功就是习剑，有时练剑的气势之猛都让藏在暗处的暗卫深为忌惮，葛妍则每日待在屋里，极少出来，一个月下来，两人的相处都算和谐。
    直到有一天，葛妍忽然跟红缇真予道，“我想出去走一走。”
    红缇真予自然是不能让她一人出门的，万一出了事，他估计姜永仪得跟他玩命，于是他简单收拾一番，陪着葛妍一同出门，不出门还好，一出门，红缇真予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什么样的烫手山芋。
    出门没过三百里，就有五波刺客尾随，这种阵仗真让他产生一种手里握着什么宝贝的错觉。
    葛妍或许是在府上待得闷了，出来也没干什么，真的就只是走一走，红缇真予比较享受生活，一路上，吃的最多，什么小吃摊，零嘴，个个尝了个遍，葛妍只在一旁捂嘴偷笑，红缇真予面不红心不跳，笑就笑，能吃就是能吃。
    葛妍一开始还只是看着红缇真予吃，后面也会跟着吃一点，每吃一种，她的眼眸都会闪现亮光，似乎从未接触过，好奇吃了发现还不错，于是越吃越高兴。
    可能是难得有一次出来体验得比较愉快，后面的日子她也经常提出要出门，一路依旧是跟着红缇真予吃。
    红缇真予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冒着暗处重重杀气进食，后来几天，他发现葛妍越吃越多，越吃越多，就差把面纱摘下来痛快吃，红缇真予思索一番，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养胖了美人，他还好，每天运动量大，天天拿着重剑甩来甩去，再有就是练功，每次练功都要耗费他好大的心神，对他来说，吃什么的，供不应求，但是葛妍不一样，美人天天小碎步，运动量堪称突破下限，还吃那么多，等下长出了赘肉，姜永仪怕得瞪死他。
    暗处的杀手痕迹越来越明显，红缇真予早已准备了银针，只要有冒出头的，小银针搞定，不是什么难事。
    红缇真予也从一开始的紧绷到后面的无所谓，真的是，杀手多是多，但多有个毛线，不堪一击。
    又是出门的一天，又是一帮杀手尾随，他正暗暗拿出银针，想再趁葛妍不注意再击退一些，不料这次葛妍却是按住了他拿着银针的手，轻轻道，“能让我问问他们一些事吗？”
    红缇真予心里惊讶，他的攻击无声无息，便是他红缇门中子弟都难以觉察到他这些细小的攻击，葛妍竟然发现了，难不成这是个厉害的主？
    “你想怎么问？”红缇真予收去银针。
    葛妍轻声道，“别动手，让他们自己出来。”
    “你会武功？”红缇真予问。
    葛妍摇头，“不会。”
    红缇真予不信，“那你是如何觉察到我的动作的？”
    葛妍微微偏开头，眉眼弯弯，轻笑道，“女孩子家天生细腻，公子的小动作在女孩子家眼里，可是不小。”
    红缇真予仿佛遭受雷击。
    两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果见暗处的黑影渐渐显现出来，葛妍揪紧手里的帕子，情不自禁地靠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深谙男女授受不亲之道，本能地与女性保持距离，结果却越退越旁，直至差点撞墙，二人相视一眼，颇为尴尬。
    葛妍低着头往旁退开几步，娇羞道，“不好意思公子，我只是有点怕……”
    红缇真予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不用怕，我在这里，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二人转进小巷子，黑影纷纷冒了出来，个个蒙着脸，典型一副刺客的形象。
    为首一人眯眼看着红缇真予，“不管你是什么人，这女人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红缇真予看着面前一群黑乎乎的人道，“我是姜太子的人，怎么，还能把我怎么样吗？”
    刺客大笑一声，“姜太子怕是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历。”
    葛妍揪紧胸前的帕子，颤着声音道，“你们，还是……他的人，对吗？”
    刺客露在外面的眼睛尽是狠光，“乖乖跟我们走，尚能保你一条命！”
    葛妍极力控制心中的恐惧，“我不……我不会再回到那种炼狱般的地方去的，就算是死，我，我……”
    “死？好啊，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否则，等我们抓住你，就会有上百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等着你！”
    葛妍喘着粗气，一副随时都能倒下的模样，红缇真予知道她不是装的，这葛妍小美人确确实实娇弱，此时这些人又一番恐吓，真的是把人吓着了。
    红缇真予轻声道，“姑娘不必害怕，有什么话你问便是，有我在，他们伤不到你的。”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眸光流动，我见犹怜。
    红缇真予暗吸一口气，极力平复内心荒谬的冲动。
    明白了，明白了，那说是志在天下的姜永仪为何会栽在这葛妍身上，他终是理解了。
    红缇真予迈出一步，道，“废话不多说，自己交代，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抓葛妍姑娘？”
    刺客看着红缇真予，回想到这几日频频被银针扎到穴道的兄弟，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忌惮，“你是姜太子的人，就不应该参和到我们的事来，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女人不过是我们主上手里的一件东西，识相的，最好到一边去！”
    红缇真予看了这群人一眼，问，“暗处还有几波，也是你们的人？”
    刺客诡异笑道，“不是，但这女人若是跟我们走了，他们自然会离开，若是她回了姜太子的府邸，那这些人……可就不一定会散去。”
    红缇真予看向葛妍，葛妍此时正闭着眼睛，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身体还有些微颤抖，红缇真予心里叹息一声，想来，葛妍只是想确认暗处有没有她想的那些人，结果看来，应该是验证好了。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要睡一会。”红缇真予拿出银针。
    刺客们面面相觑，为首一人冷笑一声，道，“那就希望姜太子日后不要后悔留住这女人了。”
    说罢，个个飞跃离开，红缇真予收了针，“这帮刺客，功夫不怎么样，轻功倒挺好。”

 第十六章 多他一人又如何？

    姜永仪跟着军舰出发，途中与姜国兵船分开，先随北陆之人去了北陆内地，祁藏，也就是祁王亲自出来迎接。
    姜永仪代表姜王，跟着北陆的人一起谋划，一开始是北陆十一国的君王加上他代表的姜国一起出主意，没几天，小国几乎很少开口，几乎是祁藏和姜永仪两人说了算，而闵业则是观望的态度，明显没有多大的热情，对此，祁藏一度因为他的态度而连连黑脸。
    姜永仪倒是无所谓，反正除去北陆神门，南北陆间的海峡便是他们姜国的，正好弥补南陆地域没有北陆大的劣势。
    与神门的交锋已经持续一个月了，本以为有什么进展，岂料收获甚低，北陆的人不急，但姜永仪急了，出兵一个月，他姜国的军舰也在南北两陆海峡间停了一个月，北陆东南方向目前虽是获胜连连，但拿下的也都不过是小地方，而在北陆内地进攻的，收获却是极低，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姜永仪重新观察了一遍地图，从上面可以看出，红缇门占着北陆近四分之一的陆海边境之地，呈线形分布，按理说，从四周进攻应当可以，可神门便是神门，总有奇怪的招数将大军挡在防护界之外。
    夜已入子时，姜永仪还在军帐中，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得亲自去看看红缇门是如何在这么多日的隔离下存活的。这时，淮王、罗方王和四秦王进了军帐，见到坐在帐中揉着太阳穴的姜永仪，颇为惊讶。
    “姜太子怎还没有休息？”四秦王问。
    姜永仪瞥了他们一眼，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四秦王神色一僵，淮王上前几步，问，“姜太子可是有什么疑惑？”
    姜永仪坐直了身，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们不是说红缇门最好打吗，怎么我姜国的士兵都拿下了战功，你们却一点进展也无？”
    罗方王叹息道，“我们小国能出的力不多，都是要靠祁国和闵国，而且……北陆神门的防守极为严密，我们从正面打，是很难讨到好处的，相反，红缇门对海上一边没有设防，进攻比较容易的，只是可惜红缇门吃了姜太子的亏，此时已经加强对海上一边的设防，我们如今只强攻，实在讨不着什么好处。”
    姜永仪冷哼一声，“就是说，现在他们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出来我们打不动的意思吗？你们北陆的大神门便是这般？”
    四秦王和善笑道，“倒不是如此，若是红缇真予还在，依照红缇门的作风，定是会出来与我们厮杀，但……”
    “红缇真予？”姜永仪好笑道，“多他一人又如何？就能让红缇门收了防护直接跟我们开打？”
    三王皆是点头，“确是如此。”
    姜永仪微微挑眉，“何解？”
    罗方王解释道，“红缇门实际的战力不低，而且他们都自称是修炼之人，一人至少顶十人，出击方式除了兵刃，还有我们士兵所不具备的深厚内功，这点帝国实在吃亏，只是，神门对领导者的认定与外界不同，他们对于自己的上级持有一定的要求，并非谁都能指挥他们，便是不得不出来打，也只是一盘散沙，红缇真予实力在身，乃是红缇门众多子弟的定心丸，如今他死了，对红缇门的打击并不仅仅只是损失一枚最强的棋子，他的死还牵动了大量红缇子弟的心，别说听不听指挥，便是内部的士气，怕都是欠缺的。”
    姜永仪若有所思点头，“照你们的意思，要是没有防护的结界，我们要拿下他们，岂非轻而易举？”
    “正是。”
    “他们的结界有多强？”
    三王面面相觑，淮王道，“姜太子，神门设下的防护，唯有神门之人能解，还必须是实力高强的神门之人。”
    “是啊，神门之间虽然关系僵化，但他们都有共同的利益，此时是断不会助我们破了其中一门的，这样对任何一门都只是有害而无一利。”
    姜永仪心里有些烦躁，“现在帝国请了高手破界，你们派出的人正在追杀留在神门之外的神门之人，你们不觉得这样耗着，对我们很不利吗？”
    “姜太子莫急。”祁藏走进帐中。
    淮王、罗方王、四秦王异口同声，“祁王。”
    姜永仪收了不耐的心绪，“祁王有何解法？”
    祁藏微微笑道，“我们在最初就考虑到神门的防护结界，你且放宽心，再过十日，结界必破。”
    姜永仪起身，“请来的那些高手难不成真能破开神门的结界？”
    祁藏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外面有人送茶进来，“坐，待本王与你们细说。”
    众人围着摆放地图模型的方桌坐下，这时，外面却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声。
    祁藏扫了旁边的护卫一眼，“陈洪，去看看。”
    “是！”
    ——
    距离军帐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火光掩映，近看，正有人在鞭打一个身穿布衣之人。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叫嚣？！”旁边一人肿着一边脸恶狠狠地踢了地上的人几下，“给我继续抽！”
    地上那人紧紧攥着拳头，任凭粗大的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不继续横了？人多了？不敢了？”
    “昊光阳！”地上那人眼神凶狠地盯着踢他的人，“别以为你有金贝尔撑腰我就不敢动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等我有了喘息的机会，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昊光阳弯下腰揪紧他的领子，“马任新，你是不是觉得你有一个有用的师父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我告诉你，我昊光阳就算臭名昭彰，也要让你废一辈子！”
    马任新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嘲讽道，“我废一辈子，也总比你当一辈子的狗要强！”
    昊光阳咬牙切齿，从旁边猛地拔出一把剑，“我断你四肢，让你连狗都不如！”
    银光闪过，马任新瞳孔一缩，这时有一把飞剑袭来，刺穿昊光阳的右肩，银剑落地，昊光阳发出惨叫。
    马任新抬头去看，“师，师父……”
    昊光阳被众人扶着，眼睛发红地看着远远走来的崔毅德，“你，你竟敢伤我？”
    马任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崔毅德满眼无奈，只对马任新道，“回去睡觉。”
    马任新不甘地看了昊光阳一眼，还是对崔毅德行了个礼，先行退下。
    昊光阳捂着伤口，艰难道，“你，你，崔毅德，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崔毅德看了眼不远处远远走来的陈洪，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昊光阳正要大骂，有一人较为机灵，在他耳边道，“大人，祁王的护卫陈洪大人过来了。”
    昊光阳赶紧道，“还不快过去一人跟陈洪大人交代？！”

 第十七章 初衷

    马任新擦洗一番，刚出来，就见崔毅德面无表情地坐在他房间里，马任新面露忏愧，低着头走到崔毅德身边，“师父，对不起，我给您丢脸了。”
    崔毅德叹息一声，“先擦药。”
    马任新听话地拿起桌上的药，动作小心地洒在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很疼，但他还是咬牙没发出声音。
    崔毅德沉默半响，才慢慢道，“此番正是你立功的大好时机，如果你想在朝堂上混，最好要有行动。”
    马任新手里的动作一顿，不语。
    “你不能一直被那小子压着，总有一天会垮的。”
    马任新眸光暗暗，喉间哽咽，“师父，我也不想一直跟他那种人斗，我也不想一直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这么点能力，不管我怎么挣扎，我就一直在这里上不去，遭人轻视，还连带着给师父丢脸……”
    崔毅德摇了摇头，“你到底是不行，还是不想？”
    马任新捏紧手里的药瓶，“……对不起，师父，我不想步我爹的后尘……”
    “可你要出人头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位置是能让你出人头地的吗？”
    马任新低头不语。
    崔毅德叹道，“任新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想不做就能不做的，你跟着师父我，也混不出什么名头的。”
    马任新眼眶发红，“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崔毅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回哪个家？如何回？”
    马任新捂脸，声音有些发颤道，“师父，你说，如果我死了，我还能回去吗？”
    崔毅德叹气，“任新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马任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发红，“我没用，我就是没用，我来了这么多年，我什么事都没做成，我就这么浑浑噩噩浑浑噩噩，我会什么呀，我连剑都拿不好，没有一技之长，我还被灭了满门，现在躲着这躲着那就怕被人发现我没死！我到底为什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究竟是我倒霉，还是人心太他娘险恶？！为什么落到泥坑里我就一直爬不出来？！我这样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马任新抹去留下的泪水，手一直捂着脸，看起来有些卑微，也有些无力。
    “师父，也许你当初是看错人了，我跟大家没什么区别，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也只是一介平民，说得金贵一点也就是一个落魄的公子，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我就只会拖人后退，把身边的人都拉下水，我就是个废物！”
    崔毅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任新，不管你现在拥有什么，亦或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只要你还坚守本心，不忘初心，便是再难的事情，又有何惧啊？”
    马任新又哭又笑地摇头，“本心？初心？我何来本心，何来初心，我一开始的目标也仅是能够活下去罢了……就是……就是……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我们也只是疲于奔波，疲于逃命，我这些年来，我活出了什么啊？爹娘惨死，家破人亡吗？”
    “如果我后来没遇见师父，只怕我早已饿死在荒漠里，这些年，怕都是我额外赚到的……师父……你还是直接把我交给官兵，我这种废物，留着也只是麻烦……”
    听到马任新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话，崔毅德面上显露几丝怒火，“谁没有遇到过困难，难道所有的困难都会因为你的颓废而消失吗？！我当初留你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你坚信自己可以更好，可以做出让我值得骄傲的事，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你看看你最近做的事，只要别人一挑衅，你就上火，你就冲，变得像暴徒，你这样还能有什么出息？！”
    马任新埋下头，恨不得从来没在这个世界活过。
    崔毅德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桌上，“如果你还是要这般自暴自弃，便拿了这钱离开，我这里不需要连灵魂都没有的人，如果你还能想起自己的初衷，还想留下，明天就给我另一番模样。”
    说罢，崔毅德便关门离去。
    马任新红着眼，慢慢摸上了桌上的钱袋，“初衷……初衷……我的初衷……”
    ——
    自那日确认了刺客的身份，葛妍便不再说要出门了，只是有时坐在房里发呆，有时做下刺绣，有时会看看书。
    红缇真予每当见她看书，就会觉得画风异常唯美，可能是因为葛妍本身就是一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加上又做着看书这种文艺的事，于是整体看来，画风便十分的清新脱俗。
    说起来，他已经挺久没有碰书了，想来真是忏愧，于是他也放下了剑，拿了书看。
    后来看着看着，竟也津津有味起来，连剑也不练了。
    葛妍发现了红缇真予的变化，有次禁不住好奇，她便问，“近日怎不见公子练剑？怎么改而看书了？”
    红缇真予如实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自小在北陆长大，北陆与南陆不同，北陆重武，南陆重文，我年少的时候，对书也是很感兴趣的，但好景不长，遇到了很多变故，后来便很少碰书了，摸剑比较多，渐渐的练剑就成习惯，来了南陆后也没改过来，最近见姑娘看书，才让我想起年少时看书的乐趣，于是翻阅一番，觉得不错，便这么看起来了。”
    葛妍点头，“原来如此。”
    红缇真予摸着书皮，感叹道，“其实也是，我现在来了南陆，正所谓入乡随俗，我该多学学南陆的风俗才是，像舞刀弄枪这样的，要不是有姜太子给我提供这么大的地，给你们南陆的人见了，可能还会以为我是什么凶煞之人。”
    葛妍轻笑一声，“公子多虑了，其实南陆也有很多习武之人，不过南陆各国并没有像北陆那般偏重武力，像要参加南陆对官员的选拔，只需熟读经书和古籍，便是因为这般，南陆这边才会有那么多的文人雅士。”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
    “而且……北陆一向不是十分安定，不似南陆这般和平，所以公子会觉得有反差也属正常。”
    红缇真予好奇道，“你对北陆了解？”
    葛妍举了举书，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姑娘博学多才。”红缇真予惭愧道，“是在下学识浅薄了。”

 第十八章 只能攻克，不可杀绝

    距离神门结界大破还有三天，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红缇门之外被重重包围，防护结界之边，坐着数十个修士，这些便是祁藏口中能够破除神门结界的高手，这些高手当中有一人便是崔毅德。
    马任新精神十足地站在崔毅德的后面，手里端着盖着红布的盘子。
    姜永仪站在临时搭建的阁楼上，看着不远处仙气缭绕的红缇门，其余北陆帝王坐在他身后的桌子上，泉酒浓香，熏花香艳，祁藏闻了闻玉杯中的酒香，道，“姜太子，南陆的神门，你可有想过清理？”
    姜永仪回过神，坐回位置上，“南陆的神门没有威胁，何必挑起战火？”
    祁藏眼神自带几分凌厉，不过对于姜永仪这个自认比别人高智商的人而言并无压力，“神门玄乎，有无威胁很难觉察，姜太子还是小心为妙。”
    “谢祁王提醒，我会的。”
    闵业看了下方一眼，道，“结界一旦破开，由北陆的人进去攻打，姜太子的人留在外面截人便可。”
    姜永仪奇怪道，“为何？”
    闵业看了眼防护界内的绿源玉殿，道，“红缇门必除，但红缇之人不能杀绝。”
    姜永仪微微挑眉。
    淮王呵呵一笑，解释道，“姜太子不懂北陆的内情，这红缇血脉之人乃是天祭之人，其血脉于北陆而言十分重要，只能攻克，不可杀绝，这在北陆的古籍上都有记载。”
    姜永仪荒唐一笑，“你们说神门玄乎，好似连你们帝国之人都信玄乎上的东西。”
    坐在姜永仪身旁的四秦王给姜永仪满上酒，“辈辈相传的禁忌，便是不通缘由，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既不杀绝，你们又想作何处理？”
    祁藏道，“自是断其反抗之力，若是他们愿意离开神门解散便罢，若是不愿，那便留下红缇门的一支亲脉，其余杀绝。”
    姜永仪觉得好笑，“这完全可以拿来当作谈判的条件，我还以为你们是要杀绝才调了这么多人过来，早知能够和谈解决，我们何需耗费这么长时间？”
    祁藏摇头，“姜太子，你信不信，便是与我们厮杀，红缇门也不会弃了神门的头衔离开？”
    姜永仪正要质疑，但他又想起红缇真予曾与他说过的话，红缇门的长老一定会护住红缇门在神门的一席之地，于是他转而道，“既如此，一切便听祁王和闵王的安排。”
    北陆十一国，十一位帝王皆在此处，但发话之人却是极少，对于小国的君王来说，是觉得自己没有多少说话的资本，但对于姜永仪而言，对于这些自愿低调之人，他从来不会主动，也就不会主动寒暄，所以到北陆多日，他仍然不怎么认识在场的人。
    姜永仪将桌上的酒饮尽，问，“其余神门你们也是作同样的处理吗？”
    “是。”祁藏点头，看向姜永仪道，“古籍上记载的是北陆这四大神门都要留下一支血脉，日后有大用。”
    “有什么用？”姜永仪问。
    四秦王道，“比如这次十年一次的祭天，便要以他们的血为引。”
    姜永仪越听越有意思，“北陆还真是与我们南陆相差甚多啊，竟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罗方王回道，“神门虽是威胁，确是十分有用的引子，不论是祭天，亦或其他术法，皆是上好的引子，但因着术法非一般人所能练就，便没有怎么流传，姜太子若是有时间看北陆的古籍，自会通晓。”
    “是啊，神门之人的血脉，还是极度重要的，虽然有些残忍，但是真的有用。”淮王道。
    姜永仪看向淮王，笑道，“残忍？说来听听。”
    淮王叹息道，“除了这十年一次的血祭，神门每年都会做一些其他的祭法，所有祭法皆要以他们本门的血为引，祭法才能实施，说其残忍，是因为每次的祭法需要的血量很大，而且中途不能换人，这也就相当于一次祭法需要一条亲传之人的命来祭奠，祭法越多，死的人越多。”
    四秦王点头，“对对，这种祭法以活人为祭，听着便是骇人，也不知他们的这些祭法做的都是什么阴邪之事。”
    姜永仪偏头问，“招魂吗？”
    祁藏的手一顿，“姜太子如何得知招魂一事？”
    “机缘投巧知道了罢。”
    众人面面相觑，原先不怎么在状态的闵业正了神色道，“确是有招魂一事，但实现难度过高，目前并无成功的例子，而且，我们都不是很相信有不死不灭的魂魄存在一事，更不相信这种东西能为他们所用。”
    姜永仪摸了摸下巴，眸光晦暗不明，“我倒觉得，未必不会成功……”
    这时，有一人歪歪扭扭地跑上来，陈洪跨出一步挡在他身前，“你是何人？”
    那人走了几步，看起来要倒不倒的样子，“我，我是谁，我是谁，我……你又是谁？”
    陈洪见人不太正常，冷眼扫了楼梯口的人，下面的人心里一惊，正想解释这人是古蒙王带过来的儿子古蒙那，身上是有通行牌的，还没开口，古蒙那就突然推开陈洪冲着正对面的姜永仪扑过去，姜永仪正在想事情，被眼前突然逼近的陌生面孔吓得心中一惊，下一秒，古蒙那便被祁藏隔空掐紧脖子。
    古蒙王惊慌起身，“祁王手下留情，这是小儿，他有隐疾，可能是又发病了。”
    祁藏眯眼，“差一点，就伤着姜太子了。”
    古蒙王赶忙对姜永仪行礼，“姜太子，实在对不住，我这小儿一直都这样，医不好，我代他向您道歉，姜太子宽宏大量，请饶了小儿这一次，我保证，绝不会再让姜太子看见他。”
    姜永仪理了理心神，心里大骂一声，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无妨。”
    祁藏将人扔开，古蒙王赶紧道，“谢祁王，谢姜太子，本，我这就带着小儿离开。”
    祁藏坐下，没应，古蒙王弯着腰由祁藏看向姜永仪，姜永仪轻抿了一口酒，没看人，古蒙王颇为尴尬，只能求助地看向闵业，闵业对他点点头，古蒙王如释重负，赶紧带着古蒙那走人。

 第十九章 公子世无双

    红缇真予自那日对自己的浅见寡识感到惭愧之后，便弃剑从书，还买了一大堆药材回来，每日喝药，一日三次，葛妍不解他的举动，便问，“公子，你生病了吗？”
    红缇真予大方承认，“我受伤了，需要调养。”
    葛妍纳闷，但也没有多问。
    红缇真予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脱离了红缇门，便无需再像从前那般拼命，每日练剑他不累？每日练功他头都要炸了，再者，他身体受创，内力大损，调息运功固然好得快，可每次也是疼出一身冷汗，如此，他何不慢慢来，喝药也能慢慢调回来啊，虽然很慢，但也不急啊。
    几天舒服的日子过下来，红缇真予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太棒了，没有压力，没有烦恼，也没有难听的声音，更没有人会置喙他做的任何事。
    于是，他开始学一些以前很少接触的东西，比如琴棋书画……
    这些方面葛妍钻研精妙，也乐意给红缇真予指导，红缇真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态度便十分谦逊。琴棋书这三方面，他以前学过，但学的时间不长，也都不精，此番有人指导，加之红缇真予学习之心强烈，进步便十分之快，至于画画，却叫红缇真予深感够呛。
    每次勾画小树枝，手总要抽那么几下，红缇真予无奈道，“看来画画是与我无缘了。”
    葛妍轻笑道，“公子言重，我见你银针用的精妙，应是有些作画的天赋的，只要稍加耐心，葛妍觉得公子一定能学好。”
    红缇真予调整了心态，重新作画。
    葛妍坐在一旁，看着认真作画的红缇真予，眉眼弯弯，她的手慢慢地抬起，摘下了面纱，清水秀枝，百花舞后一下子成为这煦色韶光的背景。
    “公子。”葛妍轻唤一声。
    红缇真予抬头一看，瞬间觉得檀木榻上的葛妍美憾凡尘。
    特别是当葛妍加深笑容时，可谓彩云皆散，婉风流转。
    红缇真予心头一阵诡异，但他还是回以一笑，继续作画。
    葛妍见到重新埋头作画的红缇真予，眉眼笑意不散，“公子，以前从来没有人觉得我是一个有用之人，我也一度这么认为。”
    红缇真予下意识道，“不会啊，你很厉害，你学的这些比我好太多了。”
    葛妍低下头，晃了晃双脚，“以前……没有人瞧得上我会的这些，我以为这是无用之能，没有人会稀罕，也没有人觉得是值得拿出来认真的东西……”
    红缇真予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葛妍温婉一笑，嗔喜道，“公子是唯一一个欣赏我的人。”
    红缇真予手一顿，没有抬头，“姑娘这么优秀，肯定会有很多人欣赏，有很多人喜欢，可能姑娘平日比较少注意罢。”
    葛妍摇了摇头，眉眼多了几分娇俏，她没继续留在这个话题上，而是问，“公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一句话？”
    红缇真予好奇抬头，“什么话？”
    葛妍转了身，对他俏皮一笑，“公子世无双。”
    红缇真予手里作画的笔一下子滑到了纸上，染了刚画好的庭树，葛妍举步轻摇，道，“公子的药好了，我去帮公子端来。”
    ——
    入夜，数十名修士收功，马任新扶起崔毅德，崔毅德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马任新担忧问，“师父，您还好吗？”
    崔毅德摆了摆手，“无碍，只是耗了一天的心神，一时没缓过来。”
    马任新深深皱眉，“师父，您已经做法做了这么多天了，不能再坚持下去了，明天我来帮你做。”
    崔毅德看向马任新，迟疑道，“师父教你的心法，你练熟了？”
    “师父，您放心，我早已熟记于心，绝对不会出差错的。”马任新信誓旦旦道。
    崔毅德缓缓点头，“也好，你也该露点面好好表现。”
    马任新眼神坚定地点头，“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师徒二人往休息的阁楼走去，没走多久，便见前方站着几个人，崔毅德拉了拉马任新的袖子，低声道，“那是古蒙王和古蒙王子古蒙那。”
    马任新点头。
    二人走近，崔毅德对其微微弯腰，“参见古蒙陛下。”
    马任新抱拳行礼，“参见古蒙陛下。”
    古蒙王正在教训古蒙那，听到声音，便扫了来人一眼，点了点头，“嗯。”
    侍卫往前一步，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崔毅德和马任新站直身，绕过他们继续往住处走去，马任新回头，在古蒙王和古蒙那身上多扫了几眼。
    崔毅德低声提醒，“不要东张西望，那不是你能乱看的人。”
    马任新收回目光，“师父，您觉得古蒙国怎么样？”
    崔毅德一手由马任新扶着，一手揉着太阳穴，精神有些疲倦道，“北陆除了祁闵两个大国，其他小国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差距，不过古蒙国民风比较开放，你应该会更喜欢那里的环境。”
    马任新还是回头再看了两眼，“……哦。”
    崔毅德眨了眨疲倦得有些难以睁开的眼睛，“任新啊，师父还是那些话，北陆十一国，祁闵两国对贤者和才人的要求极高，你是无缘的，至于剩余九国，除了你原本待的淮国和昊光阳那小子待的金贝国，其余你可以随意选择，挑中哪个了，告诉师父，师父可以出面帮你一把，但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马任新眼神纠结，“师父，您说四秦国和古蒙国哪个更好？”
    崔毅德摆摆手，“各有各的好，主要看你自己。”
    马任新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咬牙道，“师父，那就四秦国，我要去四秦国发展。”
    崔毅德点头，“四秦国……挺好的，挺好的……”
    马任新低头看着白发苍苍的崔毅德，内心暗暗起誓，绝对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既然已经定好了计划，就要好好干下去！师父已经上了年纪，各方面的能力渐渐衰弱，以后师父也无法再帮到他什么，一切都要靠自己，对，一切本该就是得靠自己！

 第二十章 差点就出大事了

    庭树落花，阳光倾洒，斑驳陆离，窗盈几净，红缇真予靠在窗前的摇椅上看书，正入味时，有一个影子映入帘中，抬头一看，是葛妍端了汤盘过来，细闻，竟是燕窝。
    葛妍勺了一碗，对他浅浅一笑，“公子，这是我刚做好的燕窝，你尝尝。”
    红缇真予受宠若惊地接过，这些天葛妍对他好得过分，苗头太不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事情要赶紧讲清楚，“葛妍姑娘，你坐，我有点事想问你。”
    葛妍点头，红缇真予对上她的眼眸，隐约可见秋波流转。
    实在太不对了！
    红缇真予把碗放下，“你可方便告知，你……和太子殿下是如何相遇的？”
    葛妍笑容渐渐散去，她缓缓道，“路上，我遭人追杀，躲避期间遇到了殿下，他便将我留下。”
    红缇真予见葛妍似乎不是很愿意讲，若是其他时候，其他状况，出于礼貌他也不便问了，可现在不同了，他觉得他要是不提醒一下她是谁，未来是什么身份，怕是得酿成大祸。
    “太子殿下喜欢你，你知道吗？”
    葛妍愣愣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被看得不自然，可他还是道，“太子殿下难得喜欢一个人，便是从未对姑娘你表示过，但太子妃的位置并非说给谁就给谁，他能直接承诺那是未来留给你的，实际已经证明他很喜欢你，姑娘……可看得出来？”
    葛妍木木道，“公子为何不问问我的想法？”
    红缇真予一愣，一下子意识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抱歉，话说得有些急，姑娘请说。”
    葛妍慢慢低下头，“我并非自愿留在殿下身边的。”
    红缇真予惊讶，难不成这姑娘还是姜永仪强制留下的？这岂非……已算是半个强抢民女的无耻之举？
    “那你……”
    葛妍双手紧握，“他是太子，他说的话我不能不听。”
    “不是啊。”红缇真予坐直身，“姜太子很讲理的，你要是不愿意待，他是不会强制留下你的。”
    好歹都是拿过三好学生奖状的人，红缇真予相信姜永仪是不会做出强抢民女这种事情的。
    葛妍泪光闪动地看着红缇真予，“公子不信我吗？”
    红缇真予真有种掉头跑掉的冲动，这姑娘对自己的美貌没有点自知之明吗，能不能不要对别的男人露出这种神色？！这是玩火呢？？
    幸好他是一个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清晰的人。
    “葛妍姑娘，太子殿下通情达理，你若有什么难处，与我讲便是，我会帮你的。”
    葛妍轻轻一笑，“公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之前好多次是想要寻死的，但频频被阻止了，他，也从来没有问我为什么，他只会跟我说，如果我不喜欢以前的生活，放弃了便是，他可以给我新的未来，岂知，我根本就不愿意放弃，你知道吗，我现在，我厌恶现在的生活。”
    “这世界好玩的事情很多，姑娘只是没有对这个世界敞开心，你若放开心，会发现其实还是可以有很多乐趣的。”
    “我知道。”葛妍目不转睛地看着红缇真予，“可是公子知道吗，我何尝不愿意像个普通人一样过着，哪怕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只要让我觉得安全，我便知足了，我不需要太多的东西……我，我……”
    红缇真予心里怪异，他觉得现在在这里听葛妍讲这些话的应该是姜永仪，于是他赶紧把车头扭回来，道，“葛妍姑娘，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姜太子对你有情，你若有情，若能回应，自是皆大欢喜，若不能应，便尽早与他讲明白，我相信他不会强迫你的，另外，在下对姑娘无甚兴趣，姑娘若要付诸真心，还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葛妍愣住，眼眶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她哽咽出声，“我，我娘说，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拒绝我的……”
    红缇真予觉得头大，“姑娘，对不起，大不了，你别把我当男的。”
    葛妍咬着嘴唇，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下来了。
    红缇真予心里无语，“虽然打击你，可是真的抱歉，我真的没有任何想法，而且姜太子对你情深意切，便是对姑娘有想法，我也不能做出这种棒打鸳鸯之事。”
    葛妍默默流泪不说话，红缇真予竟在她的眼中看到委屈与屈辱之色，他实在不解，“姑娘，你别这样，我真没有让你伤心的意思，只是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开。”
    葛妍擦掉眼泪，“是葛妍唐突，吓着公子了，葛妍这就离开。”
    红缇真予目送人离开，心里真被吓得不轻，“姜永仪啊姜永仪，你就不该把自己的心上人交给我照顾，差点就出大事了。”
    ——
    第二天天刚亮，马任新便收拾好东西，意气风发地站在崔毅德平时施法的位置上，各国对此次破阵极为重视，每日开始前，都会前来察看一番，这天来的是四秦王，他走了一圈，最后站到马任新面前，马任新心里有些紧张，精神上更不敢懈怠。
    “你是崔大师的徒弟？崔大师呢？”四秦王背着手问，他后面跟着的四个护卫看起来很是凶狠，但马任新还是控制住了心中的紧张与不自在。
    “我师父身体不适，将工作交予了我。”
    “哦？”四秦王上下打量马任新，“你？行吗？”
    马任新点头，“放心四秦陛下，要是不能做好，我师父是绝对不会把事情交给我来做的！”
    四秦王看着精神气十足的马任新，赞赏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马任新抱拳，“是！”
    施法倒数第二天，结界已经越来越弱，稍一探试，便能明显感知到结界的弱化，而施法运功之人一天下来不吃不喝，便是身心疲惫，场上的任何一名修士也不敢懈怠。
    姜永仪和闵业站在阁楼高处看着下方的玄朗光影，神色各异，“闵王，我有一惑，不知可否解答？”
    “太子请讲。”
    姜永仪扫了下面的修士一眼，道，“之前有人与我说，这神门的结界非神门之人无法破解，如今下面的修士与神门毫无联系，又为何能解？”
    闵业轻轻一笑，这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温煦柔和之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神门之人来破神门之物确实更为方便，但玄门术法相生相克，只要存在，便有联系之法，只要有联系，能对接得上，便能攻克，正如红缇门布下的是最强的防护结界，下面的修士习的是普通的破解之法，原本是金字塔顶端和底端的存在，正是因为二者之间有了感应，才能探寻到这破解之机。”
    姜永仪大悟，“原来如此，受教了。”

 第二十一章 能力多少，便做多少

    北陆大战即将兴起，东南一片是接下来的主战场，而南陆这边，许是因为尴尬，红缇真予和葛妍极少碰面，红缇真予觉得眼不见心为净，没再出去闹腾，就一直坐在榻上闭目运功疗伤，至于痛不痛的问题，唉，痛就痛，这肉体上的痛苦算什么，抵得上老乡跟他决裂？
    红缇真予练的功法偏修炼之道，只要一直运功调息，便可坚持多日不吃不喝，全身心处于全然放空的境界，心脏处的刺痛感也越来越弱，三天后，红缇真予心神回归，神识慢慢清晰，没多久便睁开眼。
    醒来时正是半夜，一片黑暗，他伸了个懒腰，从榻上下来，推开旁边的窗户，微风吹来，一阵舒适，帷幔上的铃铛发出轻微响动，红缇真予看过去，却见有十几根银丝从门缝延伸到里间，红缇真予皱眉，轻轻慢慢走过去。
    走到门边，他蹲下身，细看那银丝，红缇真予蹙眉，天丝？北陆天门的傀儡术法？
    再看，这丝确实是连到了里间，红缇真予暗感不妙，动作轻慢地往里间走去，手一挥，帷幔上的铃铛全都定格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走到里间，隔着屏风，他隐约看见屏风后面有身影在晃动，那影子身形粗壮，绝非女子，红缇真予暗暗拿出银针，隔着屏风弹出银针，正中里面之人的玉枕穴，那人的身体摇摇晃晃倒下，红缇真予转过屏风，便见床上的葛妍紧闭双眼，床下倒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倒了一个傀儡。
    红缇真予拿起傀儡手中的瓶子，里面是刚刚从葛妍身上抽出来的血，红缇真予心中无言，“葛妍姑娘。”
    葛妍睁开眼睛，见到红缇真予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红缇真予看着手中的瓶子，皱眉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葛妍慢慢坐起身，脸色苍白道，“公子……公子不必忧心，是我，是我让他们来的，今天是第一次……”
    红缇真予不能理解，“他们？就是要抓你的那些人吗？”
    葛妍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公子，你坐。”
    红缇真予没动，“不用了，你直接说。”
    他运功的时候，五感确实会削弱，但也不至于连个普通的傀儡进来都不知道，除非操控这傀儡的是个实力与他相当的顶级高手，与之前那些刺客绝非一个层次可言。
    葛妍擦去眼角的泪水，轻缓道，“我生于北陆，来于北陆天门旁支，幼时被送到南陆，之后一直被天门安排在南陆的人圈养，毫无自由，我的爹娘、族人的遭遇与我如出一辙，我十岁之前，与我的爹娘族人一起生活，我的族人每一年就会消失几个人，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会回来，我的爹娘告诉我他们被送回北陆天门去修炼了，我也一直坚信有一天，我能够跟他们一样回归正门，去天门做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后来族人越来越少，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轮到了我爹娘，我欢快地送走了他们，十五岁的时候，我娘因为怀孕回来了，我以为我很快就可以去天门了，可是，我娘却跟我说，我们不过是血引，我们的血是要拿去祭奠的，爹已经死了，若非母亲怀有身孕，只怕也没命回来，而之前那些被送走的族人都已经死了。”
    “我娘叫我逃，我很害怕，拉着我娘费尽千辛万苦才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是，我娘因为保护我，引开了来追我们的人，那时我娘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跑不远就被抓住了，他们将我娘抓走的时候，我正好发着高烧，迷迷糊糊晕倒在路上，醒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我四下寻找，怎么找也找不到。”
    “因为怕被发现，我不敢跟太多的人打听，我不知道有多少天门的人潜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后来我去了一家绣阁，老板娘人很好，收留了我，正好，老板娘的儿子正准备进城赶考，他留下了很多书，我一一阅尽，后来又去了其他地方寻找古籍，十六岁那年，我终于想通了。”
    葛妍神色无助地看着红缇真予，“天门抓我族人去做的祭奠叫空寂，北陆每一个神门每年都会做，其余神门都是以自己门下亲传子弟的血去做，但天门却是抓了我们去做，我根据我从书上看到的，还有以前听到的，学到的，还有我娘最后跟我说的，我终于知道，原来当今天门的门主亲传一支，乃至很多旁支，都不是原来真正的天门之人。”
    红缇真予心里震惊，当今的天门竟没有天门的血传之人？那这个天门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北陆十年一次的大祭就要来临，天门正缺我族人的血，可我在南陆的族人早已没剩下几人，他们便加大了人手来抓我，我……我想，若是他们只是要血，我能提供的话，便让他们来取……”
    红缇真予皱眉，“你这般妥协，若是他们想要你的命，岂非轻而易举？”
    “……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死了又有何可惜……”
    红缇真予看着手里的血瓶，皱眉看她，“所以你向我示好，其实是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葛妍低下头，“公子，对不起，我确实……需要人来帮我……”
    红缇真予将血瓶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你的打算是什么？”
    葛妍带着哀求的神色看着红缇真予，“公子，你来于北陆，北陆的事你了解得多，我还有一支族人在北陆天门，他们一直被控制着，我想要把他们救出来。”
    红缇真予看向她手臂上的伤口，“你既然想要救他们，还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命。”
    葛妍伸出手，抓住红缇真予的衣袖，“我不给他们动，他们便会去动我的族人，公子……”
    红缇真予往后退了一步，“你不必叫我，我帮不了你。”
    葛妍没想到红缇真予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她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公子，你要是能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哪怕是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红缇真予扫了地上的傀儡一眼，挥手断去连在傀儡上的天丝，断开的天丝与傀儡失去联系，便渐渐消失了，“我无需你任何东西，你能力有多少便做多少，不必强迫你自己，至于你族人之命，我只能劝你放下，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有些人也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
    葛妍又红了眼睛，“公子，公子也不能帮我吗？”
    红缇真予摇摇头，“多谢姑娘高看，只是我实力有限，也只有一人之力，实在没有能力可以救你的族人。”
    葛妍眼中渐渐显露出绝望，红缇真予怕她轻生，便道，“或者，你可以等姜太子回来，兴许他能帮你。”
    葛妍抓紧被子，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帮我呢，那可是北陆的大神门啊……”
    红缇真予觉得奇怪，“姜太子手里握有的权力那么大，而我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护卫，你怎么反而信我能帮你？”
    葛妍低着头，声音低迷，“我不知道，可能……可能公子能给我安全感，而殿下不能……”
    红缇真予叹息一声，“让姑娘失望了。”
    葛妍低语，“……不是公子的问题，是我太天真了。”
    红缇真予单手拎起地上的傀儡，“姑娘先歇息。”

 第二十二章 我会等你的

    红缇真予把傀儡扔到后院去后，自己便独自一人坐在假山旁，他揉着太阳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缓了好一会，他才吐了一口气，拉起袖子，摸了摸手上的伤疤，“该死的天门，我迟早铲了你们！”
    说罢，他抬头去看天，东边的云有些发红，让这个夜晚看起来不是那么黑，红缇真予根据他所攒经验，估摸着应该是快下暴雨了，正准备起身，就听到有熟悉的鸟啼声传来，红缇真予抬头一看，竟有两只青鸾鸟朝他飞来。
    红缇真予接过从两只青鸾身上落下的两个信筒，看了一眼齐齐落在栏杆上的青鸾鸟，他熟悉地摸了摸它们身上的毛羽，“飞这么远，累不累啊？”
    两只青鸾鸟动作一致地转了一圈，用屁股背对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心中好笑，不是同个主子养的，还都养出一样的脾气了？
    拆开信来看，第一封是红缇门的，红缇真予简单扫了一遍，上面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应该是红缇门的长老知道他还没死，便借了能根据感应找到他的青鸾鸟写信给他，满满两页的信纸上几乎全是怒斥他赶紧回去的话，红缇真予冷笑一声，拆开另一封，这封是闵业写给他的，上面只有短短几句，但大概说清了红缇门此时的状况。
    帝国开打第一天，红缇门的子弟不听指挥，红缇门主红缇松穆坚守祭台，半天时间，红缇门便一片混乱，无奈之下，红缇长老亲自出手，帝国暂时讨不着什么好处，红缇真予扶额，几乎可以想象到现在红缇门的状况。
    闵业在信中还表明，红缇门的长老撑不了太久，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五日，他们便能完全拿下红缇门，按照帝国的安排，是只留下红缇门的亲脉，其余门生子弟全部杀尽。
    红缇真予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对两只青鸾鸟道，“我没有话需要传的，你们回去。”
    青鸾鸟远去，红缇真予来回渡步，走了几圈之后，他回房去，正好碰到因睡不着而在院子里发呆的葛妍，红缇真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葛妍面前晃了晃手，葛妍回过神，惊讶地看着红缇真予，“公子？”
    红缇真予道，“葛妍姑娘，我可能需要离开一两天。”
    葛妍一愣，“公子要去哪？”
    红缇真予不想透露，只道，“去办一件事，你放心，很快的，不会耽误太久。”
    葛妍失落低头，“……我知道了，公子尽管去便是。”
    红缇真予迟疑开口，“太子把你交予我照顾，我本来应该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但事出紧急，还请姑娘……这几天万万不要离开太子府，府里有暗卫可以保护姑娘，还有，姑娘不要再跟天门的人联系，我会尽快回来的。”
    葛妍对红缇真予轻轻一笑，“好，我会等你的。”
    红缇真予回以一笑，而后匆忙地从马厩里牵走一匹马，快马加鞭地离开姜国，往东北方向而去。他要从南陆的东北方向离开南陆，必先通过南陆聚集在东北地域的神门，一般需要停下来借路，也就是与里面的人寒暄一阵，表明身份和来意后礼貌离开，然而红缇真予心中急切，并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到达东北地域的神门时，天已经大亮，看着前方有结界阻挡的南陆神门聚集之地，红缇真予下马，戴上面具，而后站在神门结界正中处，掌心蓄力，一手打碎眼前的结界，打碎瞬间，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空而来，红缇真予翻身避开前方的冲击，稳住身形之后，他赶紧跃身往前飞跃而去。
    红缇真予的轻功已经炼至上层之境，非一般人所能捕捉，半个时辰之后，便看到了南陆神门后方的海域，红缇真予往后看了一眼，已有人拿着刀剑往他的方位跑来，想来是出来抓他的。
    “你是谁？为何闯入我神门之地？！”远处传来南陆神门之人的怒吼。
    红缇真予脚尖一点，腾空飞入海域，待到南陆神门的人赶到时，红缇真予的影子早已没入海上白雾之中。
    追来之人惊艳道，“踏水飞行，好厉害的轻功！”
    “能一招破我神门之法，定是神门之人，我神门之中何时有此等高手？”
    “对啊，我们南陆神门的两大高手都没有这么厉害的轻功，难道是北陆的人？”
    “不管是什么人，他如此猖狂，简直是不把我南陆神门放在眼中，你们派些人守在这里，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若他还敢回来，立刻上报给门主！”
    “是！”
    ——
    红缇真予在海上飞了半天，终于见到一座有绵绵高山的岛屿。落到岛上的时候，他疲惫地转了转自己的脚踝，飞了四五个时辰，脚都快抽筋了。
    这座岛异常安静，红缇真予依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差不多两公里，便见到有一块大石头上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穴元山。”
    红缇真予再往前一步，地上便显现出一条红线，红缇真予将停在半空的脚收了回来，前方的山林里飞出两个黑色的身影，“来者何人？”
    飞下来的是两个清艳脱俗的小姐姐，红缇真予微微一笑，“红缇真予。”
    “又是你？你又来干什么？”布曳上下打量红缇真予，“就你一个？”
    红缇真予点头，“对，就我一个，有点事找你们主上，麻烦通报一声。”
    布曳收了剑，“稍等。”
    布曳脚尖微转，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剩下的布壹也收了剑锋，观察红缇真予好一阵，她才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你们外面的人……都长你这样？”
    红缇真予轻笑一声，“不仅有长我这样的，还有长布壹小姐姐这样的。”
    布壹用剑柄轻轻敲了敲红缇真予的胸膛，红缇真予背着手站着没有动作，布壹再绕着红缇真予转了几圈，颇为好奇道，“外面好玩吗？”
    “好玩啊，在我看来好玩，但是布壹小姐姐会不会觉得好玩……我就不知道了。”
    布壹难得笑了一下，“那……外面的人说话都如你这般吗？”
    红缇真予想了想，道，“这个嘛，可能说的没我好听，也可能说的比我好听。”
    布壹歪了一下头，似乎在思考红缇真予的话。
    红缇真予笑问，“小姐姐都问我好几个问题了，我是否也能问一个问题呢？”
    布壹点点头，“你问。”
    红缇真予故作纠结问，“你们主上的思维与你们是不是一样的？”
    布壹皱眉想了一下，道，“自是一样的。”
    “这样啊……”红缇真予点头，穴元山的人能打是能打，但脑袋似乎都不怎么灵光，若是中末也如下属一样的思维逻辑，那………其实也挺好钓的，闵业这货追了脑袋不灵光的中末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看来只能说是这中末的内心够冷够硬了。

 第二十三章 别打了

    红缇大殿之外的祭台方圆五百米，几千红缇门子弟拔剑为中间的三个长老护法，杀进来的士兵根本近不得祭台的半分土地，红缇松穆拄着拐杖站在祭台中间，转身看已经被血洗的大殿和阵外满满的横尸，心中不忍。
    红缇百雅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软剑，红缇松穆看着祭台上的软剑，“夫人，你这是？”
    红缇百雅对他摇了摇头，“别打了。”
    外面的厮杀声还在继续，杀出去的子弟都被姜国的士兵截下，抓的抓，杀的杀，现在还能确定生死的只要眼前阵法之内的子弟。
    红缇苓从大殿檐上飞入阵法之中，对红缇松穆道，“爹，外面都是帝国的人，我们的人出去之后都被抓了，留在殿内的人死了好多人。”
    红缇松穆闭目叹息。
    红缇苓道，“爹，我们投了，神门不要便不要，兄弟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红缇松穆没有说话，红缇苓眉宇尽是焦急之色，她跑到下面几个长老施法的位置，喊道，“够了长老们，众子弟打得乱七八糟，死了大把人，帝国是死了更多，但是再耗下去的话，我们迟早要亡！”
    中间的长老睁开眼，目光凶暗，红缇苓被这眼神吓得后退半步。
    “他们人多又如何，红缇门绝对不能丢了神门之责！”
    “神门之责？！狗屁的神门！！外面上万的子弟已被生擒，我们区区上千人能抵制到何时？！”
    长老们反手一转，红缇苓被一股力道打飞，摔出老远，红缇百雅一见，飞身过去将人扶起，红缇苓吐出一口血，怒道，“神门算个屁！别说外面不明情况的人说我们神门阴暗，便是我知道缘由，我也觉得这东西的存在不和人道！长老们，你们到底是在坚持什么狗屁的东西！真是神门之责还是你们的私心啊？！”
    旁边的子弟听闻大惊，“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啊？！长老们做的事情怎么会有错？”
    红缇苓一把抹去嘴角的血，瞪了一眼说话之人，“狗入的！我真是忍你们很久了！”
    坐在左边的尘华长老睁开眼，眼中竟有几丝猩红之色，“你说什么？”
    红缇苓把腰间独属神门的玉佩扔碎在他们面前，“你们不管同族之人，我管，恕我不奉陪了，告辞！”
    红缇苓愤然转身往外走去，红缇百雅把人喊住，“苓！”
    红缇苓顿住，转身看红缇百雅，“阿娘，亲脉子弟都在外面，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旁边有子弟不满，“大小姐，你不能弃外面的亲脉子弟于不顾，就能弃我们于不顾吗？！”
    红缇苓看过去，讽刺道，“你们？这么多天的时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累赘，才频频拖了一天又一天，才让敌军来临的时候让红缇门土崩瓦解！！”
    “大小姐，你说的是什么话，导致门内大乱的又不止我们，亲脉的子弟不也在闹吗，我们就算只是旁支，但我们也是人啊，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红缇苓冷笑一声，跃身往外飞去。
    这时，红缇成夏从另一边飞入阵中，急急忙忙跑到红缇松穆身边，“门主，后边的海域也布满了帝国的人，好多子弟都中了他们的陷阱，现在又一群帝国的人从后面杀进来了。”
    红缇松穆缓缓点头，他看了一眼离开的红缇苓，也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尘华长老一见，大喊，“红缇松穆，你干什么？！”
    红缇松穆转身对三个长老行了个礼，无奈叹道，“这些天，我便是太相信长老们，才让红缇门乱成这副惨状，现在我已经无法再无视眼前之事，亲脉子弟不能断，红缇门上千年的基业不能毁于我之手，所以，松穆只能忤逆长老一次了。”
    红缇松穆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三个长老皆是怒喝一声，顿时围住几千人的银光大散，“红缇松穆！！”
    后面风浪大作，红缇松穆虽拄着拐杖，每一步却走得极稳，红缇百雅对三个长老行了一礼，也跟着红缇松穆而去。
    “门主？”上千子弟大喊。
    “门主，你这是要抛弃我们吗？”
    “门主，你一出去就意味着投降啊！”
    “门主——”
    “门主，你不要走，门主——”
    “长老，您劝劝门主啊，公子不在，门主要是出去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呀？！”
    “长老！”
    “长老，不要犹豫啊，快留下门主……”
    祭台上嚷成一片，三个红缇门的长老面露不甘，“都给我闭嘴！”
    旁边两个长老看向中间的长老，“凡华，怎么办？”
    凡华长老拳头都捏出了血，咬牙切齿道，“红缇真予这个混账东西！”
    “我们刚给他捎信不久，便是会回来也不会这么快。”
    “怎么不会？！”凡华长老一拳打在地上，“那混账东西没死，心里要是有想回来，岂需等我们自己找他？！”
    ——
    红缇苓越过下面正在厮杀的人，飞到外面，便见将路堵死的姜国士兵，再往上一看，全部都是就位的弓箭手。
    姜永仪站在看台上半天，本以为人抓的差不多了，不会再有人敢跑出来，却突然见到有人单枪匹马地飞出来，不禁略感稀奇，对旁边的大风挥了挥手，大风喊道，“上！”
    下方出列数十名士兵，一拥而上，红缇苓微微偏头看冲过来的人，反手一挥，一股强劲的内力打出，数十名士兵皆是往后栽去，一时之间竟爬不起来，其他人一见，又是扑过来数十人，红缇苓蓄力，又隔空打出一掌，同时旋身控住飞过来的数十只箭矢。
    箭矢冲劲一过，纷纷落地，有一个身影缓缓走出，红缇苓一见，右手往上伸起，刚才在混战中丢落的佩剑从里面的大殿飞来，稳稳停于红缇苓掌间。
    祁藏慢慢走近，“要打？若是红缇真予，本王倒还需要顾忌一番，至于你嘛，还是劝你弃剑投降为好，免得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万箭穿心是红缇苓的爷爷当初坚持战到最后的结果。
    红缇苓听到，不禁握紧手中的长剑，“你？！”

 第二十四章 神门可弃

    里面的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红缇苓看到祁藏仿佛是看死者的笑意，咬牙忍气道，“我红缇门的子弟呢？！”
    祁藏轻笑一声，看向高台上靠在边上无所事事的姜永仪，“姜太子，红缇门的大小姐来问人了。”
    姜永仪好奇地打量红缇苓，这便是红缇真予的姐姐，红缇苓？
    大风回道，“祁王陛下，抓到的红缇门人我们已经尽数压到屠宰场了。”
    红缇苓瞳孔一缩，“屠宰场？！你们想干什么？！”
    祁藏缓声回道，“自然是屠杀了呀。”
    红缇苓怒道，“你们敢？！”
    “我们有何不敢的？啧啧，红缇大小姐，你还真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很横啊，上次杀我小儿的时候，似乎也这么横啊。”祁藏眼中暗光流动。
    红缇苓被盯得后背发麻，但她还是忿回道，“那是你儿该死！”
    祁藏勾唇一笑，身形鬼魅一闪，刀光闪烁，红缇苓的身影被刀影划过，整个人在半空翻了一半才往后栽去，红色之血横飞，定睛一看，红缇苓已经趴在地上，她的身前是被砍下的一道大伤，姜永仪一见，顿时站直了身向下看去。
    红缇苓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整个脑袋晕了半圈，半点思考能力都没有，祁藏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人道，“去，拉到屠宰场把她的四肢给我卸了！”
    红缇苓被拖走，姜永仪目光紧随，祁藏那一刀再狠一点，红缇苓的身体怕是已成两半，想到这人是红缇真予的姐姐，他不禁蹙紧眉头。
    “祁王真是毫无情面。”红缇松穆目光冰冷地走出来。
    红缇百雅看着地上那摊血迹，暗暗攥紧拳头。
    祁藏正在擦刀，听到声音，他有趣地转身看人，“本王道是谁，竟是红缇门主，怎么，想通了？打不下去了？”
    红缇松穆一字一字道，“神门可弃，放了他们！”
    祁藏好笑道，“本王没听错，红缇松穆，你现在才知道示弱？刚开始怎么就那么坚持呢？”
    红缇松穆冷眼看他，“红缇血脉不可断！”
    “本王当然知道不能断。”祁藏看着刀背上的影子，“毕竟大祭上还需要你们，对？”
    红缇松穆放在拐杖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想怎么样？”
    “红缇门啊，放心，本王会备下几十个人，以解今后之需，也会……给你们养着。”
    红缇百雅怒视祁藏，“你什么意思，我红缇门数万人，你们只留下几十人？！还帮我们养着？你们这是准备把我红缇亲脉当畜生吗？！”
    祁藏哈哈一笑，“红缇门中的子弟平日不是最喜欢叫人畜生吗，好似……也挺适合你们的。”
    红缇松穆眸光暗下，“祁藏，你不要太过分！”
    祁藏笑道，“便是过分你们又能如何啊？红缇真予死了，你们这红缇门还有跟本王叫嚣的资本吗？”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咬牙不语。
    祁藏遗憾道，“没办法，谁叫你们是第一个呢，不拿你们来杀鸡儆猴，怎么威吓其他神门？好在……本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要谁活下还是由你这位红缇门主亲自去挑，这个本王就不干涉了，来人，带他们去屠宰场。”
    ——
    屠宰场这边，上万人被卸了兵器捆于一个极大的阵法之中，所有人皆是动弹不得，而坐镇之人便是坐在主位上打盹的闵业。
    闵业的随身护卫风尤则精神十足地站在主位前面来回看人，态度十分认真，每次抓了人过来，他都是看哪里人排得不均匀就往哪里安排，其强迫之症十分明显。
    直到红缇苓被压过来，风尤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他赶紧叫醒闵业，“王，王。”
    闵业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干什么？！”
    风尤赶忙道，“红缇大小姐被压过来了，重伤！”
    闵业睁开眼睛，“在哪？”
    风尤让人把红缇苓放在最前面，闵业一眼望过去便能看见，红缇门的子弟见到红缇苓被压过来，个个十分急迫，身体却是不能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闵业看着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红缇苓，问，“怎么回事？”
    风尤道，“据刚才送来的人说，好像是红缇大小姐惹怒了祁王，被砍了一刀，伤口很深，幸好红缇大小姐在晕厥前自封穴道，才没有失血过多致死。”
    闵业微微蹙眉。
    风尤迟疑道，“他们说祁王下了命令，要先把大小姐的四肢砍下来，我刚才制止了他们，说屠宰场上一切的行刑都要由王进行，他们才同意把人交给我们，但祁王要的行刑处置不能少，怎么办，王，我们砍吗？”
    闵业瞪了他一眼，“你敢砍吗？”
    风尤撅嘴道，“可是祁王那边要交代啊，那个祁藏本来就看您不顺眼，总想挑您的毛病，我们要是不砍，他迟早找我们的麻烦，再说了……红缇公子也不知道哪去了，又不来救人，为难的还不是我们……”
    闵业同样发愁，“也是，红缇门都这样了，他还滚去哪了？”
    风尤又凑近问了一句，“所以王，我们砍吗？祁王那边还在等我们把人砍了的消息呢。”
    闵业又瞪他，“还问？我把权力给你，你砍吗？”
    风尤为难道，“王，您把权力给我干什么，我又打不过红缇公子……”
    闵业简直想把风尤揉成一团踢出去，“我就打得过啊？”
    “您打不过红缇公子，可红缇公子也打不过您啊……”风尤往旁退开一步后，依旧继续鼓着勇气回了一句。
    闵业对风尤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行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本王是活得越来越没有威望了？竟让你一次两次忿回来？”
    风尤赶紧摆手道，慌道，“不不不不不，属下只是觉得王您可能更喜欢听真话……真言可贵啊王……”
    闵业伸出大长腿踹了他一脚，“再有下次，信不信本王砍了你！”
    风尤嘟嘴，委屈地点了点头。
    闵业转而看向阵法里的红缇苓，正思应对之策，这时，红缇门的主心骨，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被带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我是一个人吗？

    红缇松穆看着前方的巨大阵法，目光沉痛，红缇百雅更是不忍直视，闵业起身，押送二人过来的陈洪对闵业行礼道，“闵王陛下，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压到，王说让他们在这些人里挑出三十个人留下，其余可以全部处死了。”
    闵业点头，挥了挥手，“进去。”
    “是。”
    陈洪正欲把人带进阵法，还未转身，上方突然惊现一道红光，下方的阵法似乎产生了共鸣，四边纹路皆是光芒流转，闵业往上看去，还未看清来人，天上便有道道红光闪过，时不时击中下方阵法的边缘，几下交接，地上的阵法便破碎成星星点点，众人惊讶，一时之间竟无人发出声响。
    待到反应过来，屠宰场上除了俘虏和闵业，其余人全部拔出剑来。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颇为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之人，陈洪剑指来人，“中末？！竟然是你！”
    中末落于屠宰场下的一处空地，目光毫无焦距地扫了一下现场，而后面无表情地从下方缓缓走上压困众人的祭台，看守的士兵反应过来后，赶紧将人围了起来，陈洪皱眉，“中末，你来此地作甚？！”
    中末扫了旁边众红缇门的子弟一眼，低声道，“放人。”
    陈洪冷声道，“你知道这是哪吗，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竟要我们放人？！”
    中末扫向闵业，再道，“放人。”
    闵业早在发现来的是中末之后，心里便乐开了花了，此时看见中末终于正视他一回了，心中更是欢喜，可是他还是要故作为难地对中末撇撇嘴，“这事不是本王一人能说了算的，还得问问祁王和姜太子的态度。”
    风尤听到闵业这轻柔到让他感到有些陌生的话语，一脸不敢相信，王，您已经变成这样了吗，您的王者之风在中末面前已经荡然无存了吗？
    中末勾唇，“红缇之人全部退出神门，马上给我放人。”
    陈洪哼笑道，“中末，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权力叫我们放人？”
    中末无视陈洪，对红缇松穆道，“走。”
    红缇松穆心中怀疑，他不解问，“你在帮我们？”
    红缇门与中末没有一丝关系，甚至有过摩擦，此时中末突然来帮他们，实在叫他们不敢相信。
    中末收回目光，“少废话，走。”
    红缇松穆与红缇百雅对视一眼，神色一致，红缇百雅喊道，“红缇门的子弟，召回你们的剑，随我离开！”
    阵法已破，上万红缇门子弟得以起身，身上的禁锢已经慢慢消失了，众人纷纷扬手，天际传来道道光芒，陈洪连忙看向闵业，闵业皱眉不语，这时，祁藏带人飞身而来，落于中末身前，“中末，你要作甚？！”
    中末扫了祁藏一眼，无甚表示。
    祁藏眯眼，眼中暗光流动，冷声道，“中末，本王承认你很强，这里没有人单挑可以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千军万马，只要我们不肯放人，这里所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中末毫无感情地笑了一下，一丝要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祁藏抬起手，俨然准备做出大开杀戒的指令。
    闵业皱眉提醒，“祁藏，红缇门之人不能杀尽。”
    岂知祁藏冷声回道，“便是杀尽又如何？！本王可给过他们机会了。”
    红缇松穆喝道，“祁藏，你不要欺人太甚！”
    祁藏冷笑一声，“中末，你确定你要参与到这些事？”
    中末伸出一手，掌心红光凝聚，再一拧拳，屠宰场上处处红光惊现，众人四下看去，便看到各处布满了黑衣人。
    祁藏沉眸，场上其余人更是十分震惊。
    中末再看向祁藏，幽幽道，“我是一个人吗？”
    旁边的风尤与众人的内心一样充满了惊讶，他们觉得眼前的中末实在太恐怖了，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能这般召人，神门一个随处召剑之法都让大量的非神门之人羡慕嫉妒，恨不得自己也会个一招半式，而中末这种随处召人之法已然奇得刷新他们的认知，这种已经不是说可以让人羡慕嫉妒的东西了，而是只会让人觉得是异类，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然而闵业还在内心震惊的风尤耳边暗自偷笑低语，“看，本王未来的媳妇多厉害！”
    祁藏拧拳，脸黑得不能再黑，“你想怎么样？”
    红缇松穆看到中末的架势，确定了中末是准备出手帮他们，于是他上前一步，自动道，“如中末阁下所言，只要你们能放人，我们自愿全部退出神门。”
    祁藏勾唇冷笑。
    闵业咳了一声，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愿意退出神门，一切都好说。”
    祁藏眯眼看向闵业，闵业对他摇了摇头，“能说话解决的事何必选择杀戮，真打起来，谁也讨不着好处。”
    这话既是对祁藏说的，也是为了安抚手指头渐渐弯下去逐渐显露杀意的中末。
    祁藏意味深长地看着闵业，“筹集这么多人，似乎事情不仅仅是我们说了算。”
    闵业笑了一下，“反正本王是觉得打下去不划算的，相信姜太子也是一样的想法，毕竟我们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神门控制北陆的局面，他们既已愿意退出，不再行神门之法，我们又何必再增血腥呢？”
    祁藏暗吸一口气，偏头瞪了中末一眼，甩袖离开。
    陈洪见到祁藏离开，赶紧带人跟上去，没过多久，祁国的人便都退离此地，闵业见该走的人都走了，十分高兴地笑开，他走到中末身前，蹲下身抬头看中末，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请你吃饭。”
    中末垂眼扫了他一眼，收了场上的黑衣人，转身对红缇松穆道，“不可再兴神门之法。”
    红缇松穆对她行了一礼，“多谢中末阁下出面相助，你放心，既已做出承诺，我们便不会反悔。”
    中末点头，身形轻跃，飞身离开，闵业一见，准备追上去，风尤赶紧拉住他，“王，这里还有大把事情要处理呢！”
    闵业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
    说罢，他赶紧去追中末，留下给他跪下的风尤，“我，我求您赶快把人追到手，属下真的累了……”

 第二十六章 不容易

    红缇松穆拄着拐杖走到风尤面前，“闵王……可是与真予相识？”
    风尤收了憋屈的神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红缇门主问这作甚？”
    红缇松穆微微垂下眼帘，“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见闵王有意相助，才有此等疑惑。”
    风尤不露神色道，“王确实认识红缇公子。”
    “那中末……”
    风尤笑了一下，道，“红缇门主多心了，中末并非是我们找来的。”
    红缇松穆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要麻烦你代我红缇门谢谢闵王。”
    风尤憋不住话，犹豫一下，还是道，“红缇门主无需谢我家王，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甚至还杀伤了你门下不少弟子，嗯……另外，有些话，虽然……我一个外人不便多事，但我还是想说，红缇门主，有时候，你真该为红缇公子考虑一下。”
    红缇松穆一愣。
    “前阵子你们红缇弟子在大寒境死了那么多人，我觉得这并非是红缇公子的过错，且不说其中有没有有心之人故意施计，便是只是单纯失误，大寒境那种阴寒危险之地，出了人命实属正常，而你们却因此对他施以重刑，若非有伤，他岂会在后来遭人暗算，至今下落不明。”
    红缇松穆叹了口气，“我知道，但规矩便是规矩，宽恕不得。”
    风尤要不是顾及身份，现在怕是要嗤笑一声，“红缇门主，那是你亲儿子啊。”
    红缇松穆只是摇了摇头，不欲多言。
    ——
    红缇真予从穴元山出来后，本来想回北陆看一眼情况，但想了一番还是直接回了南陆。回来这一路，他都是驾驭轻功回来，并未乘船与骑马，由此便省下来一些时间，多跑些路绕过南陆神门，回到太子府的时候，见到葛妍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没事，不然他就没法跟姜永仪交代了。
    葛妍见到回来的红缇真予，眼睛一亮，“公子回来了。”
    红缇真予点头，“天门的人还有来找你吗？”
    葛妍垂眸，“……嗯，有。”
    红缇真予蹙眉，“那你……”
    葛妍抬头摆手，“我没有出去，也没有找他们……”
    红缇真予点头，心里却是不明白，明明在太子府葛妍也很难出事，为何姜永仪还非得要他们住在同个房间里？
    之后的日子，红缇真予一直坐在房里练功养伤，葛妍什么都没做，一直坐在茶间偷偷看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心里清楚她的想法，对葛妍的态度便渐渐冷淡了，能少说话便不说话，直到他从穴元山回来的第七天，葛妍才主动到红缇真予面前说话，“公子，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红缇真予听着这话，心里有些怪异，“太子回来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葛妍苍白一笑，“好。”
    ——
    闵业追着中末追到了一家客栈，客栈老板奇怪地看着一眼面无表情的中末，以及站在中末身后那明显是父亲身高的闵业。
    正觉无聊的小二见到有客人来了，赶紧笑着过去问，“二位住店还是吃饭？”
    中末：“住店。”
    闵业：“吃饭。”
    小二看了二人一眼，“是都要？”
    闵业弯腰看中末，“你要住店啊？”
    中末扫了他一眼，眼中有些不耐烦，“住店，现在。”
    小二被中末冷酷的气场吓住，“哦，哦，好，住店……住店，是一间吗，还是……”
    闵业在后面疯狂点头，还用手指头示意，一间，一间，一间，就是一间。
    小二机灵，点头，“好咧，客官请跟我来。”
    ——
    红缇真予从小到大经常受伤，托他师父的福，受的还经常是内伤，日子久了，次数多了，他迫于无奈，只能额外花费时间去钻研内功修复之法，后来竟让他琢磨出边养伤边练功的技巧，前阵子差点要了他老命的伤才能咬牙恢复得这么快。
    体内强烈的炽热感渐渐冷却下来，红缇真予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心口，这磨人的内伤终于是好了七八成，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此时已是入夜，灯光比较幽暗，红缇真予看过去，葛妍正趴在桌上睡觉，红缇真予皱眉，心里大骂姜永仪。
    两个房间不好吗？！
    非得一个？！
    葛妍这种单纯的小妹纸懂什么？！
    就这么朝夕相处？？？
    姜永仪的心也真是够大了！
    红缇真予起身，准备摇醒葛妍让她上床去睡，手却停在半空，看到葛妍有些憔悴的模样，他终是叹息一声，将其轻轻抱起送到里间。
    转身出来的时候，门外闪过一道黑影，红缇真予脚步微点，旋身从窗外飞出去，身形敏捷地跟上黑衣人，借力往前一跃，出手擒住黑衣人的左肩，反身到黑衣人身前将其击飞出去。
    那黑衣人倒地后想要立即起来，速度却没有红缇真予的快，刚抬头，正好对上红缇真予立于他眉心的银针。
    “身份，目的。”红缇真予蹲在黑衣人的身前。
    黑衣人被红缇真予的冷意惊到，全身僵硬，“我……我只是来刺杀一个女人的。”
    红缇真予勾唇，“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咬牙不语。
    “因为太子吗？还是因为什么？”
    黑衣人无甚表示。
    红缇真予将银针微微往上移去，“事情说清楚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黑衣人眼睛往上，一直提防着红缇真予手里的银针，“我只是被人雇来的杀手，花钱的是仲大人。”
    “仲大人？他要杀一个太子府上的女人作甚？”
    黑衣人的头部微微往后仰，拉开脑袋与针头的距离，“仲大人想要他的女儿当太子妃。”
    红缇真予看着黑衣人有些恐惧的小眼神，心觉好笑，收了银针起身，“走。”
    黑衣人连滚带爬地离开。
    红缇真予看着慌乱离开的黑衣人，心里大抵明白，姜永仪的暗卫只会攻击外来之人，这个杀手应该是用了其他的法子早早混进太子府，是从内部跑过来的，想来是来杀他的，也就是来杀当朝太子养在后院的女人的，“真是，我当初怎么就同意进你太子府呢……”

 第二十七章 你家崩了

    中末实力强悍，身形却是娇小，刚才若非是她身上有自带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场，怕是掌柜和小二都要将其当成十二岁的娃娃去，特别是与一米八多的闵业站在一起，更显娇小，对此，红缇真予曾经还调侃闵业八成是有恋童癖。
    中末进了房间便直接坐在榻上，闭目养神，闵业坐在他的对面，神色哀怨，“你不睬我！”
    中末闭眼。
    闵业试探性喊了一声，“末末？”
    中末毫无反应。
    “末儿？”
    中末依旧没有反应。
    “……媳妇？”闵业偷乐道。
    中末已经放空，听不进任何声音。
    于是闵业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去偷点油什么的，结果刚一靠近，中末便睁开眼擒住他的手，闵业出手去抓她的手，岂知中末反身一按，便将他死死掐在榻上，闵业仿若受了多大的委屈道，“这么久了我给你做牛做马流血流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你忍心吗我这么好看这么动人简直世间罕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你……”
    中末冷哼一声，单手揪起他的衣领扔到门外。
    闵业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好疼啊你你，你怎么忍心，万一摔坏了这盛世容颜以后谁给你当花瓶养眼……”
    再一看，房间已被设了结界，外界任何东西都传不进去。
    闵业隔着透明的结界发送秋波，中末眼眸微动，杀气尽显，闵业只好转过身，一屁股坐在门口。
    ——
    两个月后，南陆太子府。
    暖日斜阳，清风拂面，红缇真予趴在外面的石椅上打盹，几本厚厚的书被他压在身下，睡得好不舒适。
    葛妍从屋内探出头来，悄悄地走到红缇真予身边，头微微靠近，小声唤道，“公子，公子？”
    许是日子太安逸，红缇真予睡熟之后便很难叫醒。
    葛妍手指轻轻点了点红缇真予的侧颜，捂嘴偷笑，红缇真予惊醒，一睁眼，便见到身旁的葛妍，葛妍一愣，转身小跑回了屋子。
    红缇真予揉了揉脑袋从桌子上起来，他面带困意地看了眼身下的书，“唉，怎么一看书就犯困呢，我以前可不这样的……”
    说罢，他又一头栽在桌上。
    “你在干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红缇真予心头一惊，翻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扫了一周，在草地里看到一个侧躺在地的熟悉声影，“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厄散坐起来，用手里的竹棍上上下下指着红缇真予，“我的好徒儿，我没看错？多好的天啊，你居然在睡觉？口水都流出来了！”
    红缇真予抹了一把嘴角，干净如初，哪里有什么口水，“出去！”
    厄散哼道，“哼，徒儿，师父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你连一杯茶都没端给我，就要赶我走，这便是你的孝顺？”
    红缇真予理了理衣裳，冷眼道，“赶紧给我出去，别逼我动手。”
    “哎呀……”厄散慢腾腾地站起来，“啧啧，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在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跟你没有关系，厄散，我警告过你？少来烦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厄散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徒儿啊，你这是何必呢，咋两师徒好好相处不行吗，你看你，非得弄得我们有多大仇似的。”
    红缇真予指着他的脚，“别再往前走，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厄散果真站住，他摇了摇头，“唉，把徒儿教得太厉害真不好管啊……”
    红缇真予黑了脸道，“放屁！我自己练的本事与你何干，若非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
    厄散晃了晃手里的竹棍，“其实师父来这里啊，是有件大事要跟你讲。”
    红缇真予挑眉，“说。”
    “你家崩了你知道吗？”
    红缇真予神色不变。
    “神门的名头没了，现在啊，你家除了亲脉子弟和部分亲近的门生，其他人都被遣散了，这些人啊，哭啊闹啊，没办法，你爹还是直接让他们滚了。”厄散掐着手指头算道，“你家现在可能也就剩下个几千人，啧啧，就这苗头，你家要完。”
    红缇真予哼道，“哪里要完？离开了神门岂非更好？”
    “更好吗？”厄散直视红缇真予，平日这双仅有迷雾的眼睛今日却是明朗很多，“天门、青夜门、左意门都是省油的灯吗？”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帝国迟早会打散了他们。”
    “哎呀我的徒儿啊，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啊。”厄散一脸叹息。
    “有话便说，别拐弯抹角的。”
    “红缇门离开神门第二天，天门直接宣告归附祁国，其余两门抗死挣扎，死伤惨重，如今帝国正在试图劝说青夜门和左意门归于帝国麾下，徒儿啊，你知道这两门一旦归属了帝国，那会是什么状况吗？”
    红缇真予冷哼一声，“无非是帝国握住神门势力罢。”
    厄散哈哈笑道，“是，是，就是帝国握住了神门，但是你觉得一旦三门皆归属于帝国，红缇门会如何？”
    “还能如何，红缇姓氏已经宣告离开神门，那便是普通百姓，帝国还会寻机对红缇门下手？便是有威胁，那也是其余三门与我红缇门的旧怨。”
    “你还知道红缇门与其他三门有旧怨？”厄散幸灾乐祸道，“天门归于帝国，势力不减，掌权之人只是多加一个，若是青夜门和左意门被劝服，那么，红缇门剩下的那一千多人如何与其他三门抗衡啊？”
    红缇真予皱眉，事情好像有点麻烦。
    厄散哼了一声，“瞧你还在干什么？睡觉？”
    红缇真予偏过身，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内心有点慌。
    厄散再道，“作为你的师父，我觉得我有责任来引导你该怎么做。”
    红缇真予斜眼看他。
    厄散站直了身，清了清嗓子，“现在啊，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大伙还不知道你没死，赶紧跟为师去练练魔功，说不定不小心就练出个天下无敌，届时出来大杀四方，立威天下，谁还敢动你的人呢是不是？”
    红缇真予看他仿若在看智障，“说到底，你就是来拉我入魔的。”
    厄散点头，“是啊，那当然，唉，徒儿啊，为师这也是为你好啊，要知道，如果其他神门的人知道你还没死，他们可是会加快动作对红缇门动手的，难道你要看着他们被一个一个杀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红缇真予却是冷淡道，“我谢谢你了，可惜，前不久，我已经请人将我的剑送回红缇门了，如今的红缇家族已然与我无关。”

 第二十八章 将来称霸天下

    红阳贯日，云卷云舒，院前的背影素净怆然，身前的拐杖驻根于地，红缇百雅拿了伞过来为红缇松穆遮阳，“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外面的太阳烈，先进来坐会。”
    红缇松穆叹息声中充满了疲倦，“夫人，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红缇百雅垂下眼眸，轻声道，“真予吗？”
    “……嗯。”红缇松穆抬头看天上的明日，“我们当初是不是不该对他施以那么重的刑罚？”
    红缇百雅摇头道，“刑罚算什么，那孩子从小到大受的伤还少吗，你看他何时放在心上？”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红缇苓扶着墙走出来，脸色还是苍白得很。
    红缇百雅看到虚弱的红缇苓，不禁皱眉，“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跑出来作甚？！”
    “大娘，爹，有些话我实在憋不下去了，你们容我问一句，在任何失误还是失败面前，为什么永远都是真予的错？”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静默不语。
    红缇苓冷笑一声，“就因为他很厉害吗，所以由他出面的事就不应该出现问题吗？”
    红缇百雅蹙眉，“真予的能力大家都是肯定的，不是他能做的事，你爹又怎么会让他去做？”
    “便是如此，那为什么真予在还没有变得那么厉害之前，你们都不曾去保护他？为什么在有争执的时候你们永远是向着别人？便是族人也就算了，毕竟还是同一家，但为什么和其他人闹了矛盾，和其他门派吵架打架，你们每次都将好脸色留给别人，而让真予揽下一切罪过？为什么？”
    红缇百雅呵斥，“苓！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红缇苓摇头失笑，“阿娘，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不让问，是，我们家家规严，不能犯禁，不能多问，是怎样就是怎样，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呀，为什么你们不向着真予，为什么？”
    “苓，你今天怎么回事？！”红缇百雅板了脸色道。
    红缇苓拍了拍门框，“浩阳！”
    浩阳从屋檐上落下，手里拿着的是红缇真予的佩剑，“门主，夫人。”
    红缇百雅一眼便看到他手里的剑，“这……”
    浩阳双手将剑奉上，“夫人，这是公子的剑，两个月前他托了几名道士送到我们在海上的岛屿，因为听说这边出了事，我们便一直留在那边等消息，这几天听说红缇门在北陆已经安定下来，我们才赶紧赶过来。”
    红缇百雅拿过剑，红缇松穆盯着那剑道，“他人呢？”
    浩阳低下头，“不知道，那些道士守口如瓶，他们又是公子的贵客，我们不敢乱来。”
    “呵，如此，倒是干脆！”红缇苓哼笑一声，“这家，看来他是不回了。”
    红缇百雅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剑，“真予，真予他……”
    红缇松穆面色凝重。
    红缇苓转身回去，嗤笑道，“长老们刚冷静了几天，看来，又要炸了。”
    ——
    月圆丰和，百花盛放，两个月前，天门归附祁国，今日，左意门和青夜门正式宣告投降，选择归附帝国，帝国高层大喜，于祁国地界联合设宴，庆祝北陆未来之太平。
    宴会主场，三个主位，分别坐着祁藏、闵业和姜永仪，下方最为靠近主位的皆是其余帝国与天门的高层，大殿歌舞奏乐，众人谈笑风生，战场的尸骸仿佛被人暂时遗忘，人们的脸色除了喜色，再无他意。
    相比殿内的喜庆，外面却是出奇的安静，巡逻的人经过大门，总会往外面躺着的一人身上瞧一两眼，这人便是被拒之门外的古蒙那，因为之前差点伤了姜永仪，后面直接被列入了黑名单，只要是姜永仪在的地方，他就不能出现，便是极大的场合也不例外。
    “哼！”古蒙那躺在门外的阶梯上，嫌弃道，“不让进就不让进，爷稀罕啊？”
    “你现在不稀罕，总有一天，你会稀罕的。”
    古蒙那坐起身看身后之人，“宙云？”
    宙云微微一笑，“看你的样子，想来是又惹事了。”
    古蒙那呵呵一笑，“对啊。”
    “说说，这次得罪的是谁啊？”
    古蒙那哼道，“不是来了一个南陆太子吗，我上次把他吓着了，现在就，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喽。”
    “南陆太子？”宙云不敢相信道，“姜太子啊？古蒙那，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古蒙那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宙云坐到他身边，“姜国可是南陆最大的帝国，这姜永仪不出意外的话，可是未来姜国的新王，北陆管制尚有十一国，南陆管制可是姜国独大，其余帝国连南陆的神门都不如，姜太子可是未来地位极高的主，你竟然去招惹他？”
    古蒙那无所谓道，“我古蒙国又不是南陆的，再说了，我看他那副高高在上鼻孔看人的样子就觉得不爽。”
    宙云摇头道，“亏得你父王没打死你。”
    古蒙那双手枕在脑后，“我疯疯癫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我是不是装的，我父王也是，他们大国厉害就厉害，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我看你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其他小国放肆便算了，大国你可不要去招惹，否则有你受的！”宙云扔了一个盒子给他，“这是你上次叫我帮你找的，废了千辛万苦呢！”
    古蒙那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块透明的水晶，他的手从上面抚过，那水晶便发出淡淡的光芒，“好好，谢啦宙云。”
    宙云见古蒙那高兴的神色，便知自己没有白忙活，“没问题就好，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古蒙那抬头看他，“好消息？你要升官了？”
    宙云摇头，凑近古蒙那低声道，“厄散大师愿意收我做徒弟了。”
    古蒙那瞪大眼睛，“当真？”
    宙云点头，“当然是真的。”
    古蒙那疑道，“厄散大师不是说不收徒弟吗？你可别蒙我。”
    宙云挑眉，“我何需蒙你，大师之前说不收徒弟，可后来还不是收了红缇真予做徒弟吗？”
    古蒙那歪头道，“红缇真予是什么人物，收了一点都不奇怪，再说，大师当年不是说只收红缇真予做徒弟吗？怎么就答应收下你了？大师会不会在玩你？”
    宙云抬了抬下巴，哼道，“大师说了，红缇真予已死，他要再找一个徒弟传他的魔功，那么多要当厄散大师徒弟的人就我见面见得最多，自是选我了。”
    古蒙那对他竖起大拇指，“兄弟，前途无量啊！”
    宙云一把搂过古蒙那的肩膀，低声道，“等我练成魔功，咋们就称霸天下去，怎么样？”
    古蒙那点头，“好啊，咋们干一番大事业，还要名垂千史的那种！”

 第二十九章 厄散收徒

    宴会之上，姜永仪撑着脑袋晃着酒杯，旁边的大风见他的酒杯空了，便再添了一些，姜永仪悠悠道，“大风啊，我都被敬了这么多杯了，你还给我加？”
    大风道，“没办法啊殿下，谁让这里最大的赢家有您一个呢？”
    这里全场最大的赢家是祁藏和姜永仪，祁藏胜在收了三大神门，姜永仪胜在赢得海域管辖权，而闵业早在一开始就主动声明无需神门归附，因此，无得。
    而北陆不再被控制，则是北陆所有帝国最大的收获。
    宴会刚开始，天门门主天郝便主动敬酒祁藏和姜永仪，其余人纷纷效仿，场上谄媚之气很是浓厚，姜永仪也被敬酒敬到头大，已经快到砸酒杯的边缘。
    北陆之人则不同，北陆大部分人喜好酒，酒量之大非南陆之人能比，偏偏姜永仪好面子，只要来敬，便一一应下，海量表层之下，内流满面。
    古蒙王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看向祁藏，祁藏的目光正好扫过来，四目交接，古蒙王心中一喜，举杯示好，祁藏从下人手里拿过酒，却是转身对姜永仪举了举酒杯，“来，姜太子，本王敬你。”
    古蒙王在众人的注视下颇为尴尬，只得坐回原位，动作十分僵硬。
    姜永仪回以一笑，将刚满上的酒一饮而尽，心里已经在骂街，的有完没完！还吃不吃饭了！老子都要喝饱了！
    祁藏喝完，扫到某一处，忽然兴趣十足问，“那位，可是宙云大师啊？”
    宙云坐在很后的位置，祁藏忽然这么一点，不仅众人惊讶好奇，宙云本人也十分不敢相信，他看向高高在上的祁藏，手指了指自己，“祁王陛下说的可是在下？”
    祁藏道，“当然了，宙云大师。”
    宙云受宠若惊，赶忙起身行礼，“祁王陛下高看了，在下只是左意门的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生，大师这一称号实在不敢当。”
    “哪里哪里，你的实力在左意门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本王都十分赏识你呢。”
    宙云腰弯的更低了，“……是，是吗，那在下还真是荣幸，竟能被祁王陛下熟知。”
    祁藏摆摆手，“不用如此拘谨，哎？你怎么坐那么后呢，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坐得稍前之人冷汗都冒出来了，有一个机灵的，赶紧起身将位置腾出来，宙云赶忙道，“这个位置挺好的，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选的。”
    祁藏收了凌厉的眼神，呵呵一笑，“也罢，本王向来敬重人才，最见不得才人受了委屈，宙云大师要是有什么要求或是需要什么，尽管提，本王一定会尽力帮你完成的。”
    宙云连连道谢，“谢祁王陛下赏识。”
    直到坐下喝了几十杯酒，宙云心中的波动仍不见半分，他确实是左意门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也仅在左意门得到重视而已，帝国之人可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便是如今归附，已属自己人，可论身份和实力，祁藏要关注的有才之人也远远轮不到他，毕竟帝国本来就是人才济济，便是要关注神门之人，排在他前面的可还有天门和青夜门里的高手。
    如今祁藏的明面示好，只可能是因为一件事，那便是最近刚刚发出的消息：厄散大师要收他做徒弟。
    姜永仪看了一眼宙云，再往前的席位一扫，便看出了端倪，他问旁边的祁藏，“祁王，这宙云大师是何许人也？”
    祁藏微微一笑，“他是左意门的一名门生，实力超群，前阵子，刚被厄散大师纳入门下。”
    姜永仪点头，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厄散大师？这人我有所耳闻，听说他的魔功修为很是了得，却极少问世，旁人难以寻得其踪迹，这……如今是出山了吗？”
    旁边刚刚从发愣中回过神来的闵业听此，道，“厄散早在好多年前就出山了，刚出山那会便收了一个徒弟。”
    姜永仪奇道，“传闻厄散大师不是宣告天下，绝不收徒吗？”
    闵业呵呵一笑，“谁知道，可能看对眼了，反正厄散那人说话从不见得是算数的。”
    “那他收的第一个徒弟是何人？应该极为有名才是。”
    祁藏眼中暗光流动，闵业接过风尤递过来的热茶，道，“第一个徒弟啊，姜太子应该听过此人的名号才是。”
    姜永仪思索道，“北陆之人？”
    祁藏道，“呵，收了又如何，如今都是死人一个了。”
    姜永仪微微挑眉，闵业扫了祁藏一眼，“此人是红缇门少主，红缇真予。”
    姜永仪有趣道，“红缇真予？他的师父竟是厄散？”
    想起来了，红缇真予与他说过他的师父与邪术有关，没想到，竟是当下魔功十分高强的厄散。
    “红缇真予？当真是死了？”姜永仪看向祁藏道。
    祁藏笑道，“尸骨无存。”
    姜永仪默默喝了一杯酒先，然后问，“红缇真予跟着厄散，那是不是也是学了些魔功的？”
    闵业摇头，“这倒没有，红缇真予拜入厄散门下时不知晓厄散的背景，后来知晓了，便没有再跟着他学了。”
    “为什么？”姜永仪问，“虽说此门比较偏，可魔功确实厉害，他为何不学？”
    “大抵是不喜欢。”闵业回道。
    祁藏笑问，“姜太子似乎很关注红缇真予？”
    姜永仪反问，“有吗？”
    “哥哥，哥哥。”
    谈话间，有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姜永仪看过去，便见到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女子翩翩而来，俏丽多姿，如花似月，饶是见了不少美人的姜永仪都不得不承认此女倾国倾城，这便是祁藏最小的妹妹，祁素逸。
    祁藏对祁素逸招了招手，“是逸儿啊，到哥哥这里来。”
    祁素逸跑到祁藏身前，兴奋道，“我听人说你把神门拿下了？”
    祁藏拉过她坐到自己身旁，“是啊。”
    “那，那……”祁素逸往下扫视一周，“真予哥哥呢，怎么没看到真予哥哥？”
    旁边的姜永仪听到有人提到红缇真予，不由竖起了耳朵。
    祁藏把祁素逸拉到身旁坐着，“瞧你这机灵的，三个神门是收了，但是啊，红缇门没有。”
    “啊？”祁素逸嘟嘴，“那就是真予哥哥没来了？”
    祁藏摸了摸祁素逸的头，“对呀，他没来。”
    “哼！”祁素逸推开祁藏，气呼呼地走开，“那我走了。”
    “哎你这小脾气，过来！”祁藏微微正了神色。
    祁素逸果真停下，转身后满脸的不高兴，“真予哥哥都没有来！”
    祁藏叫人再摆了一个位置，“不得无礼，闵王和姜太子还在此处呢，先坐下。”
    祁素逸虽然满心不欢喜，但还是不敢真的忤逆祁藏的话，还是撅了嘴乖乖坐下。
    姜永仪暗暗打量祁素逸，心里叹道，不愧是公主，美如新月，清丽绝俗啊。
    “逸儿，这位便是姜太子。”祁藏介绍道。
    祁素逸对姜永仪点了一下头，便无后文，礼仪是到位，也仅到位。
    姜永仪微微挑眉，看来是个被惯着的小公主了。他转头看祁藏，“素逸公主说的真予哥哥是红缇真予吗？”
    祁藏点头，“正是。”
    姜永仪好奇挑眉，“哦？公主叫的好生亲密啊。”
    祁藏还未开口，闵业便笑道，“可不亲密吗，这位素逸公主对红缇真予可是胆大的很呐。”
    祁藏脸色微微变了变。

 第三十章 完了

    祁素逸是北陆出了名的皮，经常出来捣鼓各种奇怪的东西，做的事也让世人无法理解，有一次玩的实在无聊，便举办了一场抛绣球的选夫大会，当时整条街都被堵死，底下全是男人，红缇真予恰好有事去了祁国，路过祁素逸抛绣球的阁楼，他当时不知道情况，看到有个女孩子从几层楼高的顶上掉下来，便下意识驾驭轻功将人救下。
    那时红缇真予只觉得自己侠义感满满，谁知是祁素逸把自己当绣球抛了，也没提前说好规则，下面的人都吓傻了眼，没反应过来，便是从那时起，祁素逸便迷上了红缇真予。
    一开始还好，只是简单的好感，后面因为对红缇真予示好遭到了拒绝之后便转化为疯狂追求，什么偷看啊扑倒啊等等经历简直叫人不堪入目，偏偏祁素逸过于自我，已经到了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境地，于是成功撩上了红缇真予。
    以前的红缇真予经常跟闵业讲自己八成是个断袖，因为十几年来从未对任何女人心动过，而且他曾经说自己还有一个硬伤，虽然没对闵业挑明是什么硬伤，但是被祁素逸追了一年之后，红缇真予就跟闵业讲，“我被祁素逸抱着的时候好像有电。”
    有电就是有反应的意思。
    闵业惊喜，觉得有戏可看，偏偏红缇真予捂着脑袋跟他说，“完了，我完了。”
    红缇真予极少有窘迫的时候，于是闵业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便觉得异常有趣，讲起这些事来也滔滔不绝，完全无视了旁边一脸黑的祁藏。
    姜永仪也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面两人都来电，亲密来往很长一段时间，但红缇真予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终是将人弃了，祁素逸伤心欲绝，把状告到红缇门去，红缇真予因此被罚跪了三天三夜。
    当时正值暴雨之期，三天连下，祁素逸不顾众人阻拦，陪跪。
    可最终两人还是分开了。
    祁素逸之后便不再黏着红缇真予，众人以为她因为红缇真予的无情选择放下，谁知那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两个月，祁素逸跟着药师，学会了配药、炼药以及下药之法。
    然后，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实战操作，直至自己觉得差不多了，便将目标转移到红缇真予身上，前三次，红缇真予全栽了，后面吸取了教训，便没再出事，只是后来见到祁素逸便下意识绕道走。
    姜永仪听此，奇怪道，“为何闵王如此清楚这些事的经过？”
    风尤替自家主子道，“这些事在北陆人尽皆知，太子在北陆待的时间短，不然，太子可以知道更加详细的过程。”
    姜永仪点点头，“有意思……”
    风尤低声道，“红缇公子栽的那三段经历更有意思呢，那可是民间笑谈啊。”
    祁藏瞪了风尤一眼，风尤赶紧闭上嘴站到一旁，“闵王手下的人还真是不知礼数！”
    闵业扫了风尤一眼，“听见没有，不知礼数！”
    姜永仪虽然十分好奇那三段经历，不过当着祁藏的面当是不好讨论的，于是转问，“你们都说红缇真予已死，可看素逸公主……似乎并不知情？”
    闵业看了祁藏一眼，后面站着的陈洪道，“太子殿下，公主对红缇真予用情至深，陛下怕公主殿下想不开，便先让众人瞒着她，待到神门的事情平息之后再劝慰。”
    姜永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看祁素逸，祁素逸从方才坐下，便拿了几个瓶子出来，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有任何想去与她说话之人皆被随身女婢挡在五米之外，便是如此，撞了一脸灰的人也都不曾显露半分不满的神色。
    “该回去了。”姜永仪轻轻道。
    后面的大风往前靠了靠，“殿下，这，这就走了？”
    姜永仪看着下面一张张陌生的笑脸，无趣道，“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今晚你便通知大家，好好收拾东西，我们明日便走。”
    闵业扫了姜永仪一眼，不语。
    祁藏却是惊道，“姜太子这么急着回去可是有什么要事吗，若是没有，便多留几日，北陆还是有不少风景的。”
    姜永仪摆摆手，“免了，我没什么兴趣，加之，南陆那边我确实还有事要做。”
    祁藏可惜道，“如此，便不劝留姜太子了。”
    姜永仪对他笑了笑，起身欲走。
    祁藏问，“姜太子不与诸位说一声吗？”
    姜永仪摇头，“不了，我有些乏了，这些就麻烦祁王了。”
    ——
    姜永仪离开大殿，刚踏出大门，就见门外阶梯上坐着一个男子，那男子靠着栏杆，嘴里叼着一根小木棒，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姜永仪微微偏头，“这是何人？”
    守在大门口的侍卫上前道，“殿下，这是古蒙国的王子，古蒙那。”
    古蒙那听到声音，睁开眼，目光从下往上看，直到对上姜永仪的眼睛。
    姜永仪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低声问，“你在吃什么？”
    古蒙那笑了一下，将嘴里的木棒移开，竟是棒棒糖的模样，“糖。”
    姜永仪看他手里的糖，“哪里能买？”
    古蒙那满满站起身，笑道，“没得卖，我自己做的。”
    大风拔剑上前，“王子又如何，你知道面前是什么人吗？什么态度？！”
    姜永仪推开前面的大风，问，“你叫古蒙那？”
    大风忙道，“殿下小心，这人便是之前在攻打红缇门时发疯的那小子，上次还差点伤了殿下呢。”
    这时，古蒙王从里面匆匆跑出来，大喊，“古蒙那，你给我跪下！”
    古蒙那皱眉，不满道，“父王！我又没干什么，跪什么跪！”
    古蒙王对姜永仪行礼，“姜太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子不知礼数，望莫怪罪。”
    大风冷声道，“古蒙王陛下，你们一个堂堂王室是教不会礼数吗，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我们家殿下？”
    古蒙王冒了一身冷汗，“是，是我的问题，我一定会好好管教我儿子的。”
    古蒙那紧紧拧拳，眼中满是无奈和不满，“父王，你真是……”
    古蒙王瞪他，“那儿，冲撞了姜太子，还不跪下给姜太子道歉！”
    古蒙那咬牙道，“我干什么了？为什么要道歉？！”
    大风道，“与其说是冲撞，不如问，你可是尊重我家殿下了？”
    古蒙王赶紧道，“小儿从小顽劣，他……”
    “顽劣？就是说还没教出人样？就这样也敢放出来？”祁藏背着手走出来。
    姜永仪眉心跳了几下，“无妨。”
    “殿下，这种不知礼数之人不能姑息！”大风义正言辞道。
    姜永仪扫了他一眼，“别添乱，退下。”
    大风收了剑站到姜永仪后面去。
    祁藏看向古蒙那，冰冷的眼神直叫古蒙那背脊发凉。
    姜永仪转身对祁藏道，“我只是有点疑惑问问他，没有其他意思，祁王不必在意。”

 第三十一章 也曾迷茫

    夜晚寂寥，往事勾蓄，红缇真予坐在屋顶上，看着繁星，心绪飘荡。
    这个院子平日不会有什么人，除了藏在暗处的暗卫，基本不会有人主动停留在院落，所以安静得很，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经常光顾的图书馆，只是少了些墨香味，多了些束缚。
    十二年过去，有些事和有些人仍然是念念不忘的，不知道有一天回去之后会是什么光景，或许那边也是过了十二年，也或者什么都没变，这里只会是一场梦而已。
    红缇真予看着白皙的手，修长的手指，慢慢拧成拳头，可以感受到手上的强力与全身的力量。
    刚来那会，这还是具什么都没有的身体，空荡荡的，像个虚弱的普通人，受着重伤，天天躺在床上，每一天都要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养了整整一年才勉强能下床，虽然第一年十分不好受，但也是趁着那一年，他接受了他的身世，也接受了红缇真予的处境，以及变成了一个仅仅六岁的男童。
    事实上，这件事雷了他许久。
    第一年，他的生活不能自予，每天都是女婢帮他洗澡，喂他吃饭，直到一年后自己能下床，看到镜中的自己，直观地看清自己的男儿身，第二年便不敢叫人伺候了，甚至有些无颜面对之前服侍他的女婢。
    好在第二年伤好了很多，也是从第二年前，厄散便开始教他练功，原本红缇门帮他安排的还有其他导师，厄散却不满意，只要自己教他，他当时也无所谓了，反正那时他觉得练功什么的好生扯淡，他又没什么精力去质疑这些东西，只想赶紧把伤养好，省点痛苦。
    于是当第一次看到自己功有所成的时候，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的惊奇，便是从那时起，他全身心投入到练功当中，再过两年，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便开始拿剑，可能是有了几年练下来的内力基础，习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不过挑战性却是很高。
    他的剑法几乎都是自学的，红缇门给了他两本剑谱，第一本是基本剑法，几乎每个神门都有，第二本是红缇门的独有剑法，他当时求学心切，好奇心重，便十分认真，基本功打得十分扎实，学到红缇门剑法时，红缇百雅，也就是红缇真予的母亲也会在旁纠正一二。
    至于他的师父厄散，却是十分不屑剑法，他也没有因为厄散是他师父便受影响，反而学的越发精巧，好几次打得厄散连连败退。
    叫你每次看我习剑的时候都恨不得吐口水，也叫你尝尝习剑的厉害。
    等到他十岁的时候，手里一把红缇佩剑已经用得得心应手，他当时还十分得意，心想：“手上的功夫终不会忘，要是有朝一日回去，说不定还能拿把假剑耍耍。”
    却是在十岁那年的神门大会上，他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天门给他留了第一个十分恐怖的印象，他虽然见到人时双手发颤，心里的报复之意却是极强，两陆十强比拼正是在那场神门大会中，他身为红缇门少主，被定名上台应战，虽然对这种场合十分陌生，但不甘示弱，且那时对自己有些信心，然而传统剑法他习得再好，功法修得再扎实，终归不比有阅历有经验之人。
    那一场，他是被天门的人狠狠踢下赛台的，这是他来到这里四年，第一次感受到的耻辱。
    神门大会结束后，他备受打击，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去学好这些东西了，他也知道自己缺乏经验，有经验或许他就不会输得那么干脆，但经验恰恰是他心中排斥的东西，即便在红缇门生活了四年，他仍然不觉得自己就是红缇真予，仍然不计划自己要在这里久留。
    甚至那一场打击后，他离家出走了一次，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地，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也不知道他应该干什么才能无愧于心，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价值。
    离家第一天，他坐在海边，远远望去，海天一线，远景竟有几分现世的感觉，可海上的渔船还是提醒着他这是个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迷茫让他失了神，他走下水，任由海浪一下一下扑打在他身上，耳边有人在喊他，甚至有人来拉他，都是些以为他要轻生的小百姓。
    不过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岸边，后来是红缇真予的姐姐红缇苓把他拎回去的。
    回了红缇门之后，他变得有些抑郁，以前疲于练功习剑，几乎很少去在意其他的东西，现在他对练功习剑失了兴趣，有些东西便渐渐在心里扩大了，比如红缇门中的人似乎不喜他，红缇真予的家人似乎也不喜他。
    他不是一个真的十岁的人，实际心理年龄算是高的，懂的事也多，他该如何面对未来的自己，彻底接受吗？似乎有些挑战。
    厄散那时又来烦他，他学了好几年，对内功之法至少有了一个基本了解，早就能看出厄散教他的东西与寻常功法的区别，后来专门查了一下，竟是与邪术有关。
    他当时想，邪术固然厉害，可损心智，现在的他固然是这个世界的其中一员，但他也坚信只是暂时的，本着不想把自己的灵魂一并与这个世界挂钩的想法，他告诉了红缇松穆此事，红缇松穆怕红缇真予被厄散带偏，于是便将厄散请出红缇神门。
    厄散没有真的离开，依旧缠着他，红缇门觉得这是红缇真予的师父，不好做出什么偏激的赶人举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不过红缇松穆私下找过红缇真予谈过此事，听到红缇真予表示不会学厄散的邪术，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话说，他真的没有去学吗？
    红缇真予看着手上运起的诡异之气，其实还是学了一点的，后来被有心之人算计，困在山里时，他闲得慌，还是好奇钻研了一下的，只是练着练着确实是感知到身体的异样，是那种确确实实能牵动心智的，影响到人深处的异样，于是，他便没有再继续练下去。
    这十几年来，他还特意去钻研北陆的古籍，专门去学道教上的一些东西，并请教过不少法人，后来确定这世间确实有招魂一事，虽然他的穿越也许不是因为招魂之法，但若是不属于这里的他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时，日后要是有什么机遇能够回去，可能就没法让他完完整整回去。
    懂得太多，顾虑便多，姜永仪非神门之人，对一些玄幻术法了解不多，便不会有太多这样的担忧，加之姜永仪极少接触这种玄乎之物，便不会多受影响，而他不同，他乃红缇门亲脉，从小便接触了这些术法之事，本来或多或少会受到些许影响，要是自己再乱搞，怕是要把自己彻底困在这个玄乎的世界。

 第三十二章 你这是要跟我杠？

    厄散找到他那会，听到他离开神门，骂他自暴自弃，骂他无用，红缇真予不欲与他争执，一语不发，厄散当他是默认，气呼呼地说要断绝师徒关系，红缇真予没拦他，爱咋咋地，人走了最好，免得日后生事。
    “喂！”
    红缇真予躺在屋顶上正在计划接下来的路，耳边便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接着，数十道暗光闪现，红缇真予睁开眼翻身站起，“慢着！”
    太子府的暗卫停在屋顶上，中间是剑已出鞘的布壹。
    暗卫们看他。
    红缇真予道，“她是我朋友，不是敌人。”
    暗卫们面面相觑，没有退下的意思。
    红缇真予一看，不高兴了，“太子走前没跟你们说要听我的吗？”
    “没有。”
    红缇真予：“……好，我跟她到外面说话，你们别激动。”
    说罢，红缇真予往前飞跃几步，对布壹道，“跟我走。”
    布壹扫了那些暗卫一眼，神情不爽地跟着红缇真予跃身到太子府外的一颗大树上。
    布壹扶着树看他，“那些是什么人？”
    红缇真予挨着粗壮的树枝坐下，“还能是什么人，跟你一样的人呗。”
    布壹歪了一下头，似懂非懂。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主子找我？”
    布壹直言道，“没有，是我自己要来找你。”
    红缇真予惊讶看她，“你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布壹坐到红缇真予身边去，“我懂了。”
    红缇真予奇怪看她，“你懂什么？”
    布壹得意道，“你上次走后，我便从穴元山出来了，到处逛了一下，发现还是你比较好。”
    红缇真予指着自己，“我比较好？什么……意思？”
    布壹笑道，“外面的人有各种各样的，但是很奇怪，我总觉得他们都没有你好。”
    红缇真予惊吓道，“小妹妹，你才出来多久啊，才见了多少人，别太早下定论。”
    布壹撇了一下头，忽然凑近红缇真予道，“你离开红缇门了？”
    “你怎么知道？”红缇真予下意识往旁退开。
    “我厉害呗。”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暗暗把靠他很近的布壹推开，“男女授受不亲。”
    布壹任由他推，推完后再一次贴近，“我知道啊。”
    红缇真予汗颜，你真的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离开红缇门，那里不好吗？”
    红缇真予看她，布壹的眼睛黑黑亮亮，看起来仿若星辰，许是极少接触世事，所以这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极为纯净舒服。
    “好啊。”红缇真予收回目光，“那里很好。”
    “既然好，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红缇真予摇头道，“好是好，但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为什么？”
    红缇真予微微笑道，“因为我可能会在某一天消失，所以我要赶紧离开他们，不然的话，等我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了，就会有很多人难过。”
    布壹又是歪头，“你为什么会消失？他们为什么会难过？你现在不回去他们就不会难过吗？”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我心不在此，而且现在也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布壹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也没追问，“你还会来穴元山吗？”
    红缇真予思索道，“难说。”
    布壹偏头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纠结着，后来索性不说了，“我走了。”
    红缇真予奇怪道，“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件事？”
    布壹起身道，“不是啊，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说罢，布壹跃身离开。
    红缇真予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到底是她好撩还是我好撩？”
    ——
    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地上一片尸骸，红缇真予大惊，葛妍还在房里。
    刚到院子，里面传出武器击打的声音，红缇真予飞身而进，直接越过院子里互打的两拨人，几步踏进房中，几个蒙面人拔剑直击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侧身往前，反手一掌将几人击飞，往前的动作不停，掀了前方的屏风，葛妍正蜷缩在床角，见到红缇真予，她赶忙道，“公子小心！”
    里间看不到一个人，红缇真予心中诡异，赶忙停住脚步，耳边有风拂过，红缇真予旋脚往后退了几步，刚才的位置被劈开了一个大缝。
    红缇真予咬牙，“天郝！”
    话音刚落，眼前便突现出一个人影，红缇真予出掌，挡住了天郝拿刀的手，天郝邪邪一笑，“你没死？”
    红缇真予出脚，“让你失望了。”
    天郝往后退开，笑魇如花，“失望？这倒不失望。”
    红缇真予看了葛妍一眼，心里已有计较。
    天郝乃当今天门门主，让一个门主亲自出面之人，怕不只是一个亲脉这么简单。
    天郝上下打量红缇真予，“完好无损？”
    红缇真予拧了拧拳，“是啊，完好无损。”
    天郝勾唇一笑，“甚好。”
    红缇真予眼神冰冷，“我再好，对您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天郝哈哈一笑，“对天门来说，确是如此，于我而言嘛，甚好。”
    红缇真予：“恶心。”
    天郝将刀收于身后，道，“我要这个女人。”
    葛妍看着天郝，整张小脸毫无血色，甚至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红缇真予相信葛妍是真的害怕，便是他自己想到天郝的手段时，有时也是心慌得很。
    红缇真予伸手，躺在地上的一把剑飞到他手中，“不巧，这姑娘，我也要。”
    天郝微微挑眉，“她是你的女人？“
    红缇真予哼了一声，“不是。“
    “那你这是要跟我杠？“
    红缇真予提醒道，“天郝，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姜国太子府，你就算再厉害，也担不起私闯姜国太子府的罪名？“
    天郝笑道，“我既敢来，你便知道我怕不怕。“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躲了这么多天才出来。“
    天郝满眼深意地看着红缇真予的心口，“我以为这太子府内是有哪位高手坐镇，没想到是你。“
    红缇真予将剑横起，冷声道，“滚出去！“
    天郝上前几步，手指点了点嘴唇，“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红缇真予太阳穴跳了几下，“你以为现在你还威胁得到我？“
    “再过多久，都是不变的。“天郝收了笑意，”现在让开，我可以当你没出现过。“

 第三十三章 魂飞三成

    葛妍眼里满是求助之怜，红缇真予心里迟疑，天郝知道他没死，北陆的红缇门便没有他一开始设想的平静了，今日再得罪天郝，怕是要直接拉他的族人下水，但姜永仪将葛妍交予他保护，他是万不能让天郝把他带走的，否则这一去，肯定是再回不来的。
    “这是姜国未来的太子妃，你不怕惹姜太子生气吗？“
    天郝轻轻一笑，“你会说吗？“
    红缇真予蹙眉，这里没人见过天门门主，不知道这是天门的人，葛妍也不曾对姜永仪说过，如此，确实是他不说，姜永仪便不会知道，“姜太子托我保护这姑娘。“
    “哦？“天郝似笑非笑道，”你何时与南陆的人有交集了？“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与你何干？“
    “那要不，你也跟我一块走？“天郝笑道，”如此，姜太子那边你也好交代了。“
    红缇真予握紧手中的剑，虽然不想，可这他的好像真的是最好的法子，但是他有必要把自己栽进去吗？
    “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动你的。“
    葛妍从床角慢慢挪下来，欲跑到红缇真予身边，天郝挥手，掉落在地的一把长剑飞过来，插进葛妍身前的地里，葛妍身体一抖，不敢再有动作。
    红缇真予一字一字道，“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天郝的神色渐渐冷下，“我没记错的话，红缇门现在是孤立的？“
    红缇真予最受不得别人威胁，听到天郝的话，心里愈加排斥，可挣扎一番，这又确实是事实，“我若将此事告知姜太子，你天门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说，真的干起来，究竟是我天门吃亏，还是你红缇门损失大？“天郝邪邪一笑，”何况……北陆现在还有很多游离的红缇门子弟，你说我会不会把他们一一抓起来泄愤呢？“
    “你敢？！“红缇真予下意识回道，”天郝，你别太过分！“
    天郝笑道，“红缇门大盛之时，我天门都敢毁，何况是如今衰败的红缇门？“
    红缇真予陷入自我怀疑，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快跑进来？！早知道戴个面具什么先啊！！！
    无奈之下，他妥协道，“放过她，我帮你做一件事。“
    天郝微微挑眉，“哦？帮我做一件事？“
    红缇真予咬牙点头。
    天郝有趣道，“好，好，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得好好想一想。“
    红缇真予已经快砸东西了。
    天郝垂下眼，冰冷地扫了葛妍一眼，转身离开，“十日后，到天门找我，逾期不候。“
    ——
    天郝带着外面的人离开之后，葛妍松了一口气，红缇真予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麻烦，又是麻烦，还是个大麻烦！
    葛妍从地上爬起来，慢腾腾地走到红缇真予身边，愧疚道，“公子，对不起，我好像……连累你了……“
    红缇真予摆摆手，“无碍，你没事？“
    葛妍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红缇真予魂已经飞了三成。
    葛妍迟疑问道，“公子你……是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看了她一眼，“是。“
    葛妍听后，神情更为忧伤，“对不起……“
    红缇门和天门之间的恩怨最深，此番为了她，红缇真予不得不对天郝做出退让，也不知后面天郝会如何刁难红缇真予，想到此处，葛妍心里越发愧疚。
    红缇真予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有些事我迟早是要面对的，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狗屁的不是问题，他本来想，谁都不知道他没死，自己跑路了算了，红缇门知道他没死问题不大，他那个坑人的师父知道问题也不大，现在却是让死对头天门知道他没死，这还跑个毛的路，北陆的红缇门他又不能真的不管。
    葛妍揪紧衣袖，泪光闪动，“我知道……我给公子添麻烦了……“
    红缇真予心累，他觉得此时更应该哭的是他才对，“你之前知道是天郝亲自来抓你吗？“
    葛妍摇头，“不知道，但是他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里的，之前来的只是他安插在南陆的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来……“
    “你不是天门普通的亲脉之人吗，为什么天郝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亲自来南陆抓你？“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眼中有光，“公子真的想知道吗？“
    红缇真予看着葛妍这眼神，有些捉摸不透，“……知道是想知道，其中应当没有什么忌讳？“
    葛妍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抹红晕，唇角一勾，明艳动人，“我娘说这是一个秘密，如果哪一天一个男子愿意与我厮守终生，我便可告知此人这个秘密。“
    红缇真予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我只是单纯想知道天郝为什么会来抓你。“
    这妹纸不是专门来坑他的？
    葛妍神情有些纠结，“我确实是天门亲脉，但是他们抓我不仅仅是做祭法，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很大的……就是我娘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能随便对别人道出，除非对方能守护我一辈子。“
    红缇真予不想说话，他摆了摆手，起身把门口倒下的几人踢出去。
    不说就算了！
    葛妍感受到红缇真予的不满，神情犹豫，“公子……“
    红缇真予头也不回道，“什么事？“
    “我娘……我娘说我……对天门很重要，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红缇公子只是说帮他做一件事，他便离开了……“
    红缇真予转头看她。
    葛妍赶忙摆手，“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只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当然不简单。“红缇真予心里有些暴躁，”你有多重要，他就会让我做多重要的事，等价的，懂吗？“
    天郝从来不是一个甘愿吃亏的人。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姜永仪，你他这人情必须给我欠下。
    葛妍低着头，看起来很是弱小，红缇真予心里憋屈，看到葛妍娇小的身姿，终是狠不下心去伤害，真的败给这些美人了！
    “好了好了，没事，你快去休息。“红缇真予尽量保持温柔的语气道。
    唉。

 第三十四章 恩怨是非多

    姜永仪回来的时候，姜付带着朝中之人大张旗鼓迎接，并设宴给他接风洗尘，姜永仪无心与众官员周旋，早早先把海域驻兵之事与姜付以及几个大将商讨完毕，而后称自己身体不适提前离席，连与自己的母亲棠妃的招呼都没打，便匆匆回了太子府。
    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赶去了红缇真予居住的黎院，进到院子一看，红缇真予像个闲人一样躺在摇椅上打盹，葛妍坐在茶间刺绣，因为这个庭院的人都被红缇真予叫走了，所以姜永仪到的时候没有人先来通报。
    姜永仪背过手，走到红缇真予面前，把他脸上的书拿开，红缇真予惊醒，睁眼便看见神情严肃的姜永仪，红缇真予下意识道，“回来了，干嘛，脸这么黑？“
    姜永仪道，“你就是这样做保镖的？“
    红缇真予颓废地躺回去，“美人还好好的不是？“
    姜永仪一眼望进茶间，葛妍似乎是专注于刺绣，并未发现姜永仪，姜永仪把手里的书扔回红缇真予身上，往茶间走去。
    进到屋内，葛妍仍无发觉，姜永仪垂眼看下去，葛妍绣的是几朵花，花已经绣好了，正在绣名字，应该是要备注这绣花未来主人的名字，再往上看，葛妍嘴角噙着一抹笑，甜甜的，他以前从未见过。
    “妍儿。“姜永仪轻声唤道。
    葛妍下意识抬头，看到姜永仪时，吓得将手里的刺绣扔到地上。
    姜永仪弯腰，将地上的刺绣拿起来，不解道，“怎么了？许久没见我，陌生了？“
    “没，没……“葛妍低下头，掩盖住慌乱的神情。
    姜永仪看着她的侧颜，眼神转到手里的刺绣上，“这是要绣给谁的？“
    “啊？“葛妍煞白了脸，”我，我，没……“
    姜永仪手指拂过葛妍刚刚要绣上名字的地方，“看你准备绣字，应当是要送人的？“
    葛妍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拧着袖子。
    “面纱呢？“姜永仪轻轻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要带着面纱的吗？“
    葛妍后退几步，手不自然地摸上自己的脸。
    红缇真予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气场颇重的姜永仪和受到惊吓的葛妍。
    “怎么了？“红缇真予看到葛妍的反应，还以为是姜永仪在责怪葛妍什么，”葛妍姑娘最近刚受到一场惊吓，状态不是很好，怎么，她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怎么说，单独相处了几个月，感情还是有一点的，好话还是要说上一点，尽管没啥用。
    姜永仪看他，“惊吓？“
    红缇真予点头，“此事……我单独与你说罢。“
    ——
    姜永仪的人全部撤出北陆后，原先组成的统一势力解散后纷纷辞别，祁国派人监管天门、青夜门和左意门，督促他们整理好神门的后事，并终止有关神门的一切操作，各大国家之首继神门之后离开，古蒙国的人是最晚离开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古蒙那之前多次冒犯姜永仪，被另外安排罢。
    古蒙王放不下古蒙那，不敢单独留他一人在祁国，于是便多逗留了几日，宙云离开前夕，专门去见了古蒙那，古蒙那被单独罚跪在皇宫外的一处后山，由祁国的士兵看守，宙云看到那个瘦弱的背影时，心中生出无奈之情。
    虽然姜永仪说了无事，不用在意，但是在北陆，一些事情还是由祁藏说了算，姜永仪不计较，可没让祁藏也不要计较，所以姜永仪离开之后，祁藏仍能找借口罚他。
    即便罚他的借口连在旁人看来都犹为扯淡，但是当古蒙王出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众人便意识到这不扯淡，一点都不扯淡，现在的祁藏就是需要一个开火的靶子，而北陆各国皆在祁藏的大统计划中。
    古蒙国，便是第一个靶子。
    ——
    红缇真予把天郝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给姜永仪，姜永仪听完，只是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应该是在思考什么事。
    “虽然中间带了点私人恩怨啊，但是我还是想说，你要是有机会，就把天门往死里搞，这个组织实在是太坏了。”
    姜永仪笑道，“你这么讨厌天门？”
    “从我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跟天门结怨了。”红缇真予无奈道，“可惜我能力有限，在家又没啥地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天门的人似乎格外针对我，算算我从小到大被罚的次数，大部分都是因为天门。”
    姜永仪点点头，“闯我太子府，这桩事我确实可以去跟祁藏问天门之责，不过，要大大教训天门一番，倒不实际。”他站起身，缓缓道，“祁藏看重的是我姜国的势力，我在还没当上太子之前，祁国的人三番两次搞小动作，要扶我大皇兄坐上这太子之位，后来上来的是我，他们才将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红缇真予颇为惊讶，“南陆姜国之事，在北陆的祁国都插手了？”
    “是，明里暗里都有动作。”姜永仪勾唇笑道，“原先我这太子位坐的可是心慌，一边要应付我那几个兄弟和朝中的大臣，一边还要应付外来之客，祁国那边的人都是得罪不起，如今嘛，我拿下了南北两陆之间海峡的管辖权，派出我的精兵去驻守，不仅如此，南陆边防地带的人也皆换成了我的人，饶是如今的我只是太子之名，也无人能撼动我的地位，原先的祁国，也是要忌惮我几分，可是……”
    姜永仪转身看红缇真予，“祁国拿下北陆的三大神门，势力一夜之间大增，与北陆的另一大国闵国直接拉开距离，我位置是坐稳了，但若评如今祁国与姜国的势力之大，恐怕是祁国更胜一筹，所以如今祁国罩着的势力，我不好做太大的刁难。”
    红缇真予摆摆手，“懂了懂了，行，教训不成便算了，善恶有报，我自己找机会痛扁几个天门人罢了。”
    姜永仪迟疑道，“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祁藏愿意收下北陆三大神门，却独独要屠杀你红缇门？”
    当时若非中末出面，祁藏显然是不会罢休的。
    “这个嘛……”红缇真予挠了一下脑袋，“说来话长，原因很多，嗯……反正就恩怨，是非多，就这样。”

 第三十五章 别跟我扯是姐妹情

    姜永仪凑近红缇真予，眯眼笑道，“了真啊，你以前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很精彩啊，我去了北陆专门打听了一下，听到好多有趣的事，不简单啊你。”
    红缇真予不自然地喝水，“哪里不简单？”
    姜永仪掐着手指道，“我就说通俗一点，武力、美人、笑谈，话题好像都很丰富。”
    红缇真予大概知道姜永仪是听到了什么传言，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第一，我在红缇门，肯定要习武的，不仅要习武，我阿娘和阿姐还有我年少时经常在我身边晃荡的混账师父天天锤炼我，练出如今这功夫也是千锤百炼来的。”
    “第二，我是红缇门少主，带人出门受挑衅，架是肯定要打的，我这大神门少主的身份也不小，围观者大部分肯定是认识我们的，但是流言嘛，本来只是简单看对方不爽打的架，传多了难免会变味。”
    “第三，这边的人十几岁就成亲的比比皆是，我这身份这年纪被安排婚事不惊奇，但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我怎么可能……嗯，那啥，我终归是会离开这个地方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但是既然没有想法就不能耽误对方不是？所以只能来一个拒一个，而且，说点自恋的话，我这皮囊也蛮帅的，在我眼里可是挑一不二的最佳男友人选，少女们情窦初开，见到我心花怒放不挺正常的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对，避免接触就好了。”
    “蛮有意思的哈……”姜永仪撑着下巴，“你在北陆除了各种与人打架的传闻外，还有不少风流趣事，连我听了都大为惊叹。”
    红缇真予马上回道，“什么各种打架，明明是别人各种挑衅我才打的，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爱打架的人吗，还有那什么风流趣事，假的，根本不是传的那回事。”
    姜永仪却是来了兴致继续道，“我看未必，了真，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真的撩过不少美人？”
    “……没有。”红缇真予认真了三秒表情，“好，年少的时候贪玩，确实经常跟妹纸亲近，但是我当时只是想跟她们做朋友而已，真的，你也知道，交朋友嘛，肯定不能绝对男性化，我当时真不知道他们的家人会跑来要我负责，我明明什么事都没做。”
    “不止这样？”姜永仪眼睛里都是笑意，“我怎么还听人谈到什么暗闯美人闺阁，偷看美人沐浴……”
    “胡扯！哪里来这样的事！”
    姜永仪笑道，“其他美人我就不提了，祁素逸？你该记得？”
    红缇真予神情一顿。
    姜永仪见了，大笑，“了真啊，你不会是真的？这可有意思啊。”
    红缇真予瞪了他一眼，“……没有。”
    “没有，真没有？”姜永仪不信，“其他趣事我便不提了，那位素逸公主为你做过什么我也不提了，但是你为了她，跪请她还魂的事可是真？为她自废经脉可是真？连命都可以舍弃，你就别跟我扯是什么友情了。”
    红缇真予哼道，“你去北陆不是打仗的吗，别说一天到晚都在打听我的事。”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越听越有意思？”姜永仪噙着一抹笑，“了真，不若你真从了这身体算了，别挣扎了，真是喜欢就娶了，兄弟我给你当伴郎。”
    “去你的！”红缇真予下意识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避着她走？”
    姜永仪挑眉，上下打量他，“这样，你对那些姑娘没感觉，那你看我有感觉不？”
    红缇真予无语地撇开眼，“我要说有感觉，岂非恶心到的是你？”
    “也是。”姜永仪摸了摸下巴，嘴里喃喃道，“有意思，挺有意思……”
    红缇真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是想起一事，“对了，葛妍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姜永仪仿若还在回味脑海中的事。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姜永仪道，“一开始只知道大抵是与神门有关，具体的，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红缇真予不敢相信，“你认真的吗，这么不清不楚的人你放心留在身边？位高权重的姜太子，你知道什么叫美色误人，知道什么叫算计暗杀吗？”
    姜永仪摊手道，“我请人查看过了，她没有内力，不会武功，我再怎么说，还是学了一点手上功夫的，不至于这么简单就着了道，再者，我能给她财富和地位，她有什么理由背叛我？”
    红缇真予摇了摇头，“果然是皇家养出来的人，你能给的东西的确诱人，却非任何女子都能看得上，而且我看葛妍姑娘并非寻常女子，你的这些想法在她身上怕是不适用。”
    “哦？”姜永仪笑道，“那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姜永仪，顺势靠在身旁的桌子上，“江可，说句实话，其实现在我都看不透你，我总觉得你做一件事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完成那件事，反而像是同时在准备其他事情一样。”
    姜永仪微微一笑，“正解，上位者的心要是那么好琢磨，就没有权谋一说了。”
    红缇真予抚了抚手臂的鸡皮疙瘩，“可怕。”
    “妍儿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红缇真予提醒道，“她是天门要的人，天门还放过狠话，你最好多加小心。”
    姜永仪点头，“天门我会提防的，对了，你刚才还想说妍儿什么事？”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他觉得葛妍跟他表白这事不能说，说了，他固然是没什么的，但姜永仪可能会因此对葛妍心生芥蒂，这样对两人都不好，于是他道，“葛妍挺好的一个姑娘，如果哪天她不想留在你身边，你，会任她离开？”
    姜永仪想了一下，道，“自然。”
    红缇真予点头，“那孩子的事？”
    “孩子？”
    “……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姜永仪哈哈一笑，“没忘没忘，这孩子用处大着呢，怎么能忘。”
    红缇真予道，“孩子我暂时是不能帮你造假了。”
    “为何？”姜永仪抬眼看他。

 第三十六章 出门即干架

    红缇真予把天郝的事详细与他说了，并邀功道，“姜太子，我这牺牲可大了，你准备怎么弥补我？“
    姜永仪疑道，“你帮他做一件事？大概能猜到是要你做什么事吗？”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做什么我不知道，但脱我一层皮是肯定的。”
    “这般棘手……”姜永仪蹙眉，“要不，把红缇门请到南陆如何？“
    红缇真予怀疑自己听错了，“请来南陆？“
    姜永仪将如今北陆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但大抵可用一句话概括，北陆三大神门归附祁国，祁国势力大增，可谓登至几百年间的顶峰。
    红缇真予犹豫道，“红缇门的事情不是我说了算，被迫脱离神门一事还是我在背后推动的，要是让几个长老知道，非得勒死我不可，现在要是回去劝说他们离开北陆，嗯……不太实际。”
    姜永仪不解道，“你好歹是红缇门少主，说话就没有一点份量？”
    红缇真予摇头，“还真没有，家里的事是我爹做主，族中比较重大的决议一般都由门中长老直接决定，我嘛，没啥地位，听我话的子弟虽然不少，但还无法决定族中之事。”
    姜永仪静默不语。
    红缇真予见姜永仪神色略微深沉，问，“怎么了？你还有比我更麻烦的事不成？”
    姜永仪看了一眼红缇真予，似乎在犹豫着说不说。
    “怎么，不放心我吗？”红缇真予道。
    姜永仪微微一笑，道，“我离开北陆前夕，祁藏与我谈了一件事。”
    红缇真予偏头，“何事？”
    姜永仪缓缓道，“他想统一北陆。”
    红缇真予一愣，“好大的野心。”
    “他希望得到姜国的支持，你说我要不要应下？”
    红缇真予道，“你是姜国太子，该如何便如何了，反正我红缇门已经离开权力的漩涡，他们爱怎么搞便由他们搞去。”
    姜永仪看他，“红缇门明面上退出神门，但你们神门上千年的基业还在，你确定祁藏不会有动作？”
    红缇真予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当然有动作，北陆一乱，红缇门怎么会独善其身。”
    “那你……”
    “我如何？”红缇真予脸上难得失去温度，“我能如何？我又阻止不了战乱，回去能干什么？无非是给门中的长老发泄骂一顿，罚一顿，我现在回去，说不定他们还要我帮红缇门回归神门之位呢。”
    姜永仪道，“回归神门不可能？”
    “对啊，有个脑子的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就会让我去做你信不信？”
    “不会？有这么惨的吗？”姜永仪顺了顺胸前的长发。
    红缇真予回忆道，“之前我与族中子弟寻得一块暖石，途中遭人劫杀，那时我们走的是山路，劫匪是在悬崖上解决的，不幸，暖石随劫匪一并落下悬崖，正常人看，那暖石都保不住了？掉下去肯定是碎成渣渣的，我们门中的长老平日有几个亲自教导的子弟，当时随行的是他们，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姜永仪摇摇头。
    “他们说这是长老们交予我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所以叫我跳下悬崖去拿暖石。”
    “你跳了？”
    “我当然没跳，我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红缇真予一想起这些往事，便觉心塞，“不过有个弟子趁我不注意，把我踹下去了。”
    姜永仪忍住没笑，“那你当时没事？”
    “我当时轻功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加上刚被踹下去的时候都懵了，哪有时间反应，下去就是，嗯，擦伤好多处，翻了几圈才缓过来，唉，亏得我天资聪颖，才没摔死。”
    “你门中长老的弟子都这么嚣张的？你好歹是红缇门的少主。”
    红缇真予冷笑一声，“嚣张的何止是那几个，我门中的子弟，唉，算了，不提，总之，我没地位就是了。”
    “趁你不注意踢你下悬崖之事说的过分算是谋杀，你就没有给自己讨个什么公道？”
    “有啊，我回去说了，详细说了，呵，长老们骂我是个废物，然后以没完成任务之过把我罚了几天，大夏天，在我们家大殿外你知道吗，露天，罚跪，晒死我了，我要不是顾及颜面，当时中暑的时候我就死在那里给他们看了。”
    “不是，你爹你娘呢，不是门主吗？都护不住你？”
    红缇真予想到此处只想叹气，他惆怅道，“我那个爹啊，最听长老们的了，长老们说一便是一，我阿娘呢，就是我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我阿姐给我求情，就是没啥用。”
    门中还有不少看他笑话的弟子，一想到那些讥笑，他再难，尊严也不允许他倒下。
    特别是门中几个最会找他麻烦的，不就是想超过他吊打他吗？老子偏偏练到让你们为自己的天赋哭泣！
    姜永仪对他竖起拇指，“生活不易。”
    “这只是我经历过的一件小事，类似的大的事件我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还有更糟糕的？”姜永仪好笑道，红缇真予的经历听起来似乎格外不顺。
    “多着呢。”红缇真予表情复杂道，“我就说一个天门的事，有一次左意门举办神门大会，各大神门重要子弟都要参加，我得去，后面还是跟着一大群不听我话的门中跟屁虫，每次去这些大会，跟别人总会有点摩擦，所以我门中的子弟出门就跟着我，看到不爽的就忿，忿不过了就打，打得过还好，打不过我还得帮他们打。”
    红缇真予叹息一声，“唉，我现在跟你说这些都觉得心累，他们打不过，我要是不帮着打的话，伤了谁回去罚的还是我，打了，就如你听到的那般，我一个少主带着人到处打架，虽然其他神门也经常来挑事，反正就，每次这种场合，出门即干架。”
    “那次去左意门参加大会，门主长老在内，我们这些晚辈在外，我跟以前一样站在那里看他们互怼，我跟你说，里面那些个长老在商讨事情的时候有时候会跟疯了一样大吼大叫，各门晚辈都不敢进去的那种，当时外面本来就剑拔弩张，后面听到里面长老的怒吼，外面的子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开骂。”
    “神门对弟子言行都有要求，特别是对亲脉子弟格外严格，所以骂的时候都很含蓄，但是你知道，有时候越含蓄的东西越能骂出东西，加上一些外门子弟本来就没怎么受到管教，个个忿天忿地，从孙子骂到老子，不堪入耳，好了，终于把天门的大少主骂出来了。”
    红缇真予忧愁地吐了一口气。

 第三十七章 我开口了吗？

    “这件事发生在前三年，当时上一代天门门主还没死，天郝还是少主，你对天郝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姜永仪给他递了杯水，“知道，每个方面都非常爱干净，不管是生活的环境、言行，甚至对身边的人都有额外要求。”
    “对，就这变态，他以前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就连参加一些大会，也是自己跑到清净的地方待着，那天也不知道是大伙骂人的声音太大，还是他离大伙太近，把他骂出来后，大家就安静了，要说势力谁大，天门最具优势，加上天郝的实力也很高，可以说当时那里就他最厉害，所以……”
    红缇真予摊手，“他出来，面无表情，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其余神门的晚辈都忌惮他，不敢说什么，他本门的人更不必说，早在看到他过来时，个个都先缩到后面去，我当时还乐了想，大伙总算清静了，谁知天郝把人看了一遍后，拔剑对着我说，闭嘴。”
    姜永仪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叫我闭嘴？”红缇真予就差翻白眼了，“我开口了吗当时？我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
    “以你的性格，应该是没理他。”姜永仪道。
    “我真没有理他，但是我门内的弟子就没有安生过的，看到天郝的态度，管他是谁，骂了再说，一个带头，个个跟风，我的天，我当时真的两眼发黑，天郝没听几句，脸就黑了，拔剑便打，唉……”
    “三年前，我还不是天郝的对手，那一场输了，我一输，我门内的人就知道安静了，但是这也意味着那天的红缇门颜面尽失，好了，我的错，红缇门长老出来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废物，骂我无用，骂的高兴了，红缇门的颜面没了，我的颜面也没了，天门那边也解气了，这事还没完，还让我跟天门道歉，回去还得被罚一顿。”
    姜永仪摸着下巴道，“你真道歉了？”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道歉？”红缇真予郁闷地喝了口水，“就是回去加重了刑罚而已。”
    “可怜。”
    “我回了门内，长老也是扯淡，说我的颜面就是红缇门的颜面，既然我代表红缇门的颜面，他们还在外人面前那般训我？其实我后来想想，他们话里的意思也许只是说我要对红缇门负责而已，长老们确实也都直言，就算哪天要我舍弃性命，也得护住红缇门。”
    红缇真予嘲讽笑道，“所以啊，就算舍弃性命，也要护住红缇门，我现在回了北陆，就算我倾尽一切让红缇门回归神门，他们都是觉得理所当然的，我何必啊，去担这些不切实际之责？”
    姜永仪为红缇真予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把红缇门请到南陆是不可能的事了？”
    红缇真予点头，“我门里的长老我了解，确实不太可能。”
    “这样的话，我能帮到你的就不多了。”姜永仪道。
    红缇真予点头，“我这一次离开，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孩子的事……”
    姜永仪笑道，“放心，我会找人顶替你的，你赶不回来，大不了不让我母妃见到人罢，现在我的位置坐稳了，我母妃也不会管我太多的事，换个人不会露馅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大事，但没有影响便好，至于葛妍姑娘……小心为上。”
    他自认为姜永仪这个老同学的人品是ok的，所以现在，即便姜永仪看起来才是最有可能欺负人的那个，他还是相信只有葛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未知会造成伤害。
    ——
    红缇真予离开后，姜永仪召见葛妍。
    “殿下。”葛妍弯腰行礼。
    “坐。”姜永仪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葛妍听话地坐过去。
    姜永仪给她倒了杯热茶，“如何？”
    葛妍摇头，她的面纱又重新戴上了，看不出多少东西。
    “没办成？”
    葛妍微微低下头，不语。
    姜永仪放下茶壶，道，“无妨，既然没弄到，我再找找其他的机会罢。”
    葛妍微微蹙眉，眉宇间隐约可见忧虑。
    姜永仪看她，“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在我身边无需拘谨，你看你和红缇公子不是相处得挺自然的吗？”
    葛妍大惊，一下子抬起了头看姜永仪。
    姜永仪微微一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
    葛妍双手紧握，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没有……”
    “别紧张，我知道没有。”姜永仪低头看她，“但你在我这里似乎是受委屈了。”
    葛妍低头不语，“殿下，我没有……”
    姜永仪收了笑容，缓缓道，“你以为外面的暗卫是死的吗？这里发生过什么，有的是人跟我通报。”
    葛妍惊道，“你明明说不会监督我们的……”
    “监督倒不至于，我也只是让他们看着这院子，屋里的事他们可见不着，不过话还是能听到一些的。”姜永仪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
    葛妍埋头不语。
    “红缇真予这人，你与他是没有结果的，早忘了为好。”姜永仪道。
    “……殿下，我想离开。”
    “离开？”姜永仪嘴角微微勾起，没有温度，“要去哪？离开我你还能活吗？”
    葛妍垂眼。
    “你以前从不与说你的事，没想到竟是与天门有关，你若是留下，我便帮你解决天门的事，让他们以后再不来烦你，如何？”
    “不可能的。”葛妍摇头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为什么不可能？”姜永仪笑道，“一个红缇少主还不足以弥补你的空缺？”
    葛妍瞪大眼睛，“殿下知道？殿下怎么能……”
    “这么看我作甚？”姜永仪放下手里的茶杯，“今日我会传信至天门，只要有我在的一日，他们便不会来找你。”
    “可，可红缇公子……”
    姜永仪看过去，“紧张什么？我便是算计他，也不会以伤害他为目的。”
    葛妍显然不信，“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姜永仪心中略生失望之情，他沉默片刻，道，“我会让小风待在你身边，时刻保护你，你先下去。”

 第三十八章 未来之事

    北陆四大神门陨落，其余小神门在一夕之间被列入清除名单，众神门惶恐，走的走，散的散，没几天便不成样子，与之前的盛世神门境况可谓天壤之别。
    马任新去了四秦国，经他师父点拨，四秦王验证马任新的能力，最后因中意马任新的术法之技，便将他带回四秦国，作为四秦国太子的导师之一。
    回国的队伍很大，虽然有更近的路，但是因北陆的人鱼龙混杂，最近又不太平，便坚持走了官道，然而走官道上并非就能一帆风顺，附近还是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在游荡，甚至企图发起攻击，马任新对整支队伍设下一个防护的结界，一般人的攻击只能被抵挡在外。
    “等到神门的事解决完，北陆应该就能太平一些。”马任新看着地上一排的血渍道。
    负责保护骄子的护卫谷安道，“不见得。”
    马任新道，“道教除了，神门除了，只有帝国的北陆应当可太平的。”
    谷安却是神色奇怪地看他，“马大人觉得神门的消失是好事？”
    马任新一愣，道，“没有太多杂乱的势力，统治会更好不是吗？”
    随身侍奉四秦王的太监刘易然道，“马大人所言甚是，单论权势统治确实如此，可是北陆上有些传统你是晓得的。”
    马任新后知后觉，北陆的传统很多确实与术法有关，而术法正是神门精通的东西，包括北陆的古籍超过一半都是与术法有关。
    “北陆的安定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便是如今神门的名头没了，但是神门并没有真正消失，不是吗？”谷安偏头看马任新。
    马任新扯出一抹笑容，“……确实。”
    谁知道祁国收了神门到底是做什么？也许真的是要改变北陆的现况，但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这些，他们这些局外人又如何能知晓呢？
    谷安驾马到马任新的身旁，问，“马大人一身术法都是与崔大师学的？”
    马任新点头，“正是。“
    谷安点头道，“崔大师的能力我见识过，他使出的术法威力与四大神门的亲传子弟几乎不相上下，唉，当年本来想要崔大师指点一二，奈何无甚天赋，绕是大师如何讲解，我终是无法贯通。“
    马任新仅是笑了笑。
    谷安眼中带着遗憾道，“四大神门……真是可惜了。“
    马任新疑惑道，“好像很多人对术法感兴趣，但为何大部分不去神门学习呢，据我所知，神门是可以接纳外客学习的。“
    刘易然在一旁道，“神门一向不接受外人，便是作为外客学习，其要求也是极高，小神门嘛，学的都是皮毛，没什么用处，而在大神门虽然是能学到一些，但大神门子弟对外客的态度是出了名的恶劣，要去也得先有胆量和抗打的能力。”
    谷安遗憾道，“不管曾经如何辉煌，如今终是落寞了。”
    马任新却道，“小神门暂且不说，大神门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让本门的一些功祭秘法失传的？”
    刘易然笑道，“不管失传不失传，反正最后都是落到某些人的掌心之中，我们啊，也就只能看看。”
    马任新静默不语，恍惚间，他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在神门的遭遇，虽然他曾经待过两三年的神门比不上大神门，但是他不觉得那个小神门的东西就比不上大神门，甚至他师父教予他的东西，有些是小神门的招数，可最后也是用的这些小招数破解大神门的结界，术法之通，分外奥妙，只是
    马任新看了一眼轿子，只是有些话，有些事为了安定，还是不要说出来当导火线罢，否则，只会给这些惶惶不安的小神门再加一道难关，给世间再多一些掠夺与杀戮。
    队伍再走一个时辰，便停下来休息，马任新下马，找了一块石头靠着休息，这时，有一个身穿道士服饰，手拿拂尘之人远远走来。
    士兵立刻将此人截下，“道士也敢出现在此！”
    兵刃挨在自己的脖子上，这道士却是神色镇定，他不慌不忙道，“我与马施主有几句话要说，可否通报一声。”
    马任新早已看见此人，自己走了过去，士兵本来想拒绝，把人赶走，马任新对他们挥挥手，“退下。”
    士兵收了武器退下。
    马任新打量此道士一眼，道，“你找我？”
    道士点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任新不放心，不语，北陆这么乱，他术法学的可以，远攻可以，但万一是要近攻暗算，他可应付不来。
    道士又道，“我有一件很大的事情要与你讲。”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道士摇摇头，“马施主不会希望让别人听到的。”
    马任新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点头，“行。”
    二人走远一段距离，马任新有意无意与道士保持距离，到了一处无人之地，道士便转身看马任新，“马施主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马任新一愣，“这里？哪里？”
    “十二年有了？”
    马任新神色一紧，“你什么意思？”
    道士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马任新，“施主请看。”
    马任新控制住发颤的手，拿过那信来看，匆匆扫完上面的东西，他凝眉，“这是什么？”
    道士缓缓道，“我道教在遭到屠杀之前，曾作法研究招魂之法，但因术法之力有限，且无神门血传之人相助，最终以失败告终，当时我门中的几个师父不甘就此陨灭，临死之前，再下一道术法，没想到，便是这么一个偶然，让我们预测到了未来之事。”
    马任新心中有些诡异。
    道士看着马任新，“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在这个世界，有十二个异魂。”
    马任新暗暗捏紧发颤的拳头，不知是该担心异魂之事，还是惊讶有十二个异魂之事。
    “这个发现震惊了整个道门，异魂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未来之事，是否是因他们而变，也不确定，对于这些不确定而且不该出现的东西，当时，我们是想直接公开的，可是道门一向不被世人看好，便是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马任新警惕问道，“杀了我吗？你也没证据证明我的身份？”
    道士偏过身，不看马任新，“我们当时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此事告知神门，世人不相信，神门一定信，但是神门当中有些人太疯狂了，我们不敢乱来，异魂是好是坏，我们还不确定，要是神门起了其他心思，对谁都好不到哪里去。”
    “北陆四大神门，天门杀伐之气太重，青夜门过于阴暗，左意门人杂，所以最后，我们将此事透露给了红缇门。”

 第三十九章 当初不该活得太高调

    官道上的鸟叫声今日听来异常尖锐，马任新扫了一圈，确定四周没人后，他紧张问，“你们给红缇神门透露了什么？”
    道士缓缓道，“异魂十二，有八个确定来了十二年之久，其余未知。”
    “仅此而已？”
    “是，对于神门，我们只能透露这么多。”道士叹了一口气，“说来奇怪，按理说，神门当是会十分在意这件事的，可是这件事说了这么久，红缇门至今都没有给出任何答复，神门都弃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马任新心里松了口气，没有指明是谁便好，道门不用惧怕，但神门要是插手，他怕是难逃一死。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自己做出行动。”道士话语尽是无奈，“我们预知到的未来，将是会发生很大变故的未来，而有些异魂对于未来北陆的暴动有直接关系。”
    马任新扯了一下嘴角，“与我是肯定没有关系的。”
    道士眼神暗淡，“道门能做出的最大极限便是感知到五个异魂的身份，其余我们无能为力，但你说的对，你不会威胁到北陆的未来，我们预测到的五个异魂之人都不会直接影响北陆的将来。”
    马任新紧张得双手发颤，“五个？除了我，还有谁？”
    道士轻轻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帮我们。”
    马任新皱眉，“我能帮到你们什么？我自己也才刚稳定下来。”
    “你能帮我们很多事。”道士与马任新对视，“我们不会公开暴露你们的事，但是希望北陆未来之灾，你们能献出一点绵薄之力，当然，不仅仅是你们，还有很多人，不过因为只有你们能找出剩余来自异界之人，我们需要确认他们的身份，所以我才来找你。”
    马任新犹豫了，“若我不支持你们，你们是不是就会把此事宣扬出去？”
    道士点头，“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马任新叹息一声，“好，那你现在告诉我，还有四个在哪？都是什么身份？”
    “第一个，你应该是见过的，古蒙王子，古蒙那；第二个，北陆剑之国五公主，剑之心；第三个，南陆青逍阁花魁，落洋；第四个，南陆神门亲传门生，钟寸尧。”
    马任新暗暗记下，“我知道了，不过我不能保证是我认识的，也不能保证能认出他们。”
    道士对马任新行了一礼，“有劳马施主了。”
    马任新再看了一眼纸上画的那个诡异术法，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你当初把这件事告诉红缇门了？红缇门有没有在暗中调查？”
    道士摇头，“若是他们有在暗中调查，此时应当是有进展了才对，可是一切如初，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我们猜想，红缇门或许根本没有在查这件事。”
    马任新又问，“是不是你们传错了人，消息没有到红缇门的高层上去？”
    道长又是摇头，“不可能，这件事我们是亲口与红缇门少主说的。”
    马任新点点头，“我知道了。”
    ——
    红缇真予离开南陆之后便戴上面具，选择坐民船低低调调回去，到北陆之后，他特意在酒楼附近待了几天，听了一些近期北陆发生的事情，待到与天郝的十日之期一到，他便上山造访天门。
    天门的把守没有以前严密，门口仅派了两人看守，红缇真予走过去，看守的两人将他拦住，“何人？”
    红缇真予正考虑要不要摘下面具，那守卫便惊道，“红缇真予？”
    两个守卫皆是拔剑。
    红缇真予无奈摘下面具，唉，想来是以前打架打得太多，对他的身形与气质过于了解了。
    “你竟然没死？！”
    红缇真予哼笑一声，“我好着呢，你们其他兄弟呢，今儿怎么就你两人？还敢拔剑？拦得住我吗？”
    两守卫还沉浸在“红缇真予这个死对头还没死”的震惊中。
    红缇真予见两人十分紧张的神色，道，“我今个儿不是来打架的，我来找你们门主，去通报一声。”
    两守卫争着要进去通报，最后两人一起滚进去了。
    红缇真予抬脚要往里走，但想到自己受制于他人，便作罢，礼貌站在外边等着，不料，这一等，便是一天。
    红缇真予等得十分火大，呵，错过了时间，那可就不是他的错了！
    山上的风渐渐有了凉意，红缇真予寻思着要不要去找点吃的，虽然他的内伤好了九成，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到底还是个普通人，一天不吃不喝，也是耗得很。
    他记得附近是有一些果树的，然而他又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少主，以前没跟人家有矛盾就算了，毕竟谁也不比谁高贵，可是他跟天门矛盾甚多，以前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今日在人家的地盘摘果子饱腹，给他们的人见了，他这颜面可撑不住啊。
    于是，他一直在天门外面犹豫着犹豫着，直到换班的人出来，被宣告可以进去。
    “门主在天辞阁。”
    或许是如今的红缇门已经完全失去和天门叫嚣的资本，这新来的两个守卫看红缇真予的眼神满是不屑，红缇真予表示忍了。
    天辞阁是天郝所居之地，进去之后，可以明显看到里面的很多装饰都变了，还有一些代表神门的东西都被收掉了，看起来少了几分诡异的严肃。
    里面的人看到他都一副见鬼的模样，唉，当初就不该活得太高调。
    不过天郝也是放心，竟然任由他进来，都不叫个人看住他，就算美名其曰给他带路，也能稍微监督他一下。
    他以前参加了那么多次在天门办的神门大会的他，对天门内部的地形可谓了如指掌啊。
    只能说，天郝也真是敢了。
    天辞阁大门敞开，应该是在等他，他特意观察了门口的守卫一眼，个个面无表情，昂首挺胸，见到他也没有显示出半分神色。
    进进出出的女婢同样如此。
    红缇真予背过手，特意站直了身走进去，虽然红缇神门没了，他也不是什么神门少主了，甚至他都主动离开红缇门了，但是曾经被传为嚣张跋扈少主之一的他在弱势的时候也是绝对不能认怂的。

 第四十章 都是缘分

    熏香入味，勾人心魂，红缇真予皱了皱鼻子，今日的熏香之味似乎过重了，他有点嫌弃。
    天郝坐在窗边喝茶，红缇真予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还是窗边的味道散的快，呼吸好多了，“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我都能答应。”
    天郝认真沏茶，“你失踪有大半年了，一直待在南陆？”
    “有什么问题吗？”
    “姜太子与你的关系当真是不错。”
    “还好，普通朋友。”
    “仅是朋友？我怎么觉得关系不菲呢？”
    红缇真予勾唇，“难不成你怀疑我与姜太子有什么交易还是合作不成？容我说一句，你要是这么想，那可真是忒高估我了。”
    天郝不语，态度不明。
    红缇真予想表明自己没有多大的威胁程度，便解释道，“各神门高层的行踪向来都是互相监视，我去过哪，以前与南陆有无交际，你该是最清楚的，这次要不是被人盯紧了，受了重伤，我怎会去毫不熟悉的南陆？与姜太子相遇，不过是缘分中的缘分罢了。”
    天郝倒了一杯热茶，移到红缇真予面前，还是不语。
    红缇真予最烦的就是这种上位者你不说我不说都来猜猜我想干什么的态度，每次都要烧脑猜这猜那还猜不出个确定的结果，数学题就算无解也会告诉他无解，这他，是个人有张嘴都不说话。
    得了，他也不说话了，看谁耗得住谁。
    天郝还真就认真品起茶了。
    红缇真予端起茶，喝茶就喝茶，他不是一个品茶的高手，对这领域内的东西也不甚了解，一般喝茶，他都当水喝的。
    好，其实他也曾想要过一下高雅的生活，研究研究茶道啊，酒会啊什么的，奈何，红缇门对他鞭策得紧，没福气享受。
    天郝见他喝了，缓缓道，“这是箖茶，源于剑之国，它的生命力很弱，存活率很低，且三十年才能有一次收成，因此价值十分之高，一克至少千两，但茶香入味，香气甘甜，算是不负盛名。”
    红缇真予一听，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那杯水，哦不，那杯茶他是直接咽下去，太快了，以至于没有感受到一丝香味。
    天郝再给他倒了一杯。
    红缇真予默默认真尝了一遍，还真给他品出了些味道。
    天郝的护卫之一，天瑾走进来，“门主。”
    “何事？”
    天瑾看了红缇真予一眼，希望红缇真予避开的意思很明显。
    红缇真予没理他。
    天郝头也不抬道，“但说无妨。”
    于是天瑾瞪了红缇真予一眼，道，“门主，祁王来了。”
    红缇真予呛咳一声，“我回避，我回避。”
    说罢，红缇真予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了，刚跳出去，天郝手里的茶杯还没放下来，祁藏就进来了。
    天瑾静静退出去。
    祁藏扫了一眼桌面，笑道，“天郝门主有客人？”
    天郝将红缇真予的茶杯搁于一旁，给祁藏重新倒了一杯，“祁王陛下请坐。”
    祁藏坐在红缇真予刚才的位置，眼神有意无意扫向窗外那摇晃的树枝，“天郝门主这是和哪位好友谈心呢？可是本王打搅了两位？”
    天郝摇头，“只是请人来说点事，不知道祁王陛下要来，失迎了。”
    “是吗？”祁藏的眼神划过几丝凌厉。
    “陛下亲自来我门中，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商议？”
    祁藏轻笑道，“也无他事，就是前来看看招魂大法的进度，如何？可有什么进展？”
    天郝很少有什么明显的表情，面对门中之人如此，面对祁藏，亦是如此，“我们正在寻找一个最佳的时机，目前还未正式启动招魂大法。”
    “本王听闻，招魂大法需要耗费你门中众多亲传子弟之血，可是勉强了？人够不够？其他神门可否顶替？”
    天郝勾唇轻笑，“若是有其他神门相助，自是更好。”
    祁藏哈哈一笑，“招魂大法之势，于你单个神门而言，果然是勉强了，既然神门血脉不足，便加些其他神门的，本王看，就红缇门如何？”
    天郝只笑不语。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抓过来干些事。”
    “如此，便有劳陛下了。”天郝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祁藏闻了闻杯中的茶香，惬意地点点头，“箖茶？本王都要不到的珍品，天郝门主倒是大方，一次便下了这么多茶叶。”
    “陛下若是喜欢，我送陛下几盒便是。”
    祁藏轻笑一声，“本王计划在今年收了全部小国，但有些小国离我祁国太远，有些行程可能会耽搁，所以便请天郝门主派些子弟先帮本王把某些地收了，以便本王的人过去驻守。”
    天郝手一顿，不语。
    祁藏见人不应，眼神微眯，“神门不兴战乱，但是如今的北陆，可是没有神门了……”
    神门自退为族，虽还是门中自统的模式，但现在的他们都像是被拴上了铁链的虎狼，处处受限。
    “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祁王陛下尽管与长老们提便是，我天门定会竭力相助。”
    祁藏点点头，“对了，不知道天郝门主近日来的功力如何了？”
    天郝不言。
    “本王见天郝门主好像格外忙碌，连当初与姜太子的最后一场宴都没有参加，派了个傀儡应付，未免有些儿戏。”
    “那段时间，门内发生了点事，我急着处理，便无参宴罢。”
    “门内之事？”祁藏的笑意转冷，“你处理门内之事，还能跑到南陆去？”
    “门内有犯者在南陆，我寻人，才去了南陆。”末了，他又道，“至于私闯太子府之事，我已向姜太子赔罪。”
    祁藏轻笑一声，“也最好是如此了，不然，我还真要可惜了自己的新爱将。”
    “天瑾。”天郝唤道。
    天瑾进来，“门主有何吩咐？”
    “带祁王陛下去禁阁。”
    祁藏看着天郝道，“天郝门主不一起去？”
    天郝对他微微一笑，“招魂之法都是长老在实施，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禁阁中的子弟懂得多，祁王陛下若是有任何问题，尽管与长老们或弟子们询问，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祁藏起身，“既无兴趣，便罢了。”

 第四十一章 神门的禁品

    红缇真予从窗户跳进来的时候，祁藏已经走远，他一手打在桌面上，屈身看天郝，“招魂大法？你们要干什么？”
    天郝风轻云淡道，“你是红缇门少主，听了招魂大法，还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
    红缇真予冷言道，“不是说了再不兴神门之法吗？！”
    “世人觉得不再有神门之法便可。”
    红缇真予就差去拎天郝的衣领了，“招魂大法单凭天门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不还有青夜门和左意门吗？”天郝抬眼看红缇真予，“哦对了，接下来，还要再加上你红缇门的血脉。”
    “天郝，我警告你，别动他们！”红缇真予一字一字道，“我答应了帮你做一件事，你就不动他们的！”
    “现在是祁藏要出人出力抓你红缇门的人，跟我可没有关系。”
    红缇真予心中烦闷，“做狗的滋味很好吗？！”
    天郝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茶，“劝你说话注意些，否则哪天，你红缇门连狗都没得做。”
    红缇真予自己缓解了一下情绪，坐下道，“你再开个条件，要怎样才能不动红缇门的人？”
    天郝摇摇头，“我还是之前的条件，听我一件事，天门不动红缇门，但你若是要确保其他人不动你红缇门，我想，你该和祁藏去谈。”
    红缇真予皱眉。
    天郝声音低沉道，“可惜，你红缇门现在没有与祁藏谈判的资本。”
    红缇真予心中不安，他不可能去找祁藏，否则只会火上浇油，祁素逸跟他发生的事暂且不提，单是他姐姐红缇苓杀了祁藏小儿这件事，就意味着祁藏不可能放过红缇门，之前因为中末才让他暂且放过红缇门，可是祁藏是谁，北陆最强帝国之首，如今又收下了三大神门，真要对付红缇门，岂非一个理由便可？
    “再得罪祁藏，红缇门会灭绝得更快。”天郝忽然道。
    红缇真予扫了他一眼，“祁藏都要毁我红缇门了，我跟你的约定，看来是不成立了。”
    “约定不成立，我会让红缇门灭的更快。”
    红缇真予扶额，这货一如既往智商在线，“你要我做什么？”
    “招魂大法需要一个引子，叫冥石，冥石会主动吸收神门亲传子弟的血，其余人的血则无法吸收，你去寻来这东西，在你寻来之前，我保证没人会动红缇门。”
    红缇真予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敢交给我？你不怕我毁了它吗？”
    “冥石不在的话，天门会有感应，若是它消失了，天下再无红缇门。”天郝缓缓道。
    红缇真予哼笑一声，“也就是说，我不仅要拿到，还不能让它受到破坏？”
    “正是。”
    “好。”红缇真予点头，“算你狠，冥石在哪？”
    “不知道，自己找。”
    “一点关于冥石的消息也无？”红缇真予试探问。
    “嗯。”
    红缇真予保持住自己的涵养，没有翻白眼，正要离开，天郝出声道，“等等。”
    红缇真予转身，“还有事？”
    天郝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盒子，没接，“这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看。”
    红缇真予好奇接了，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装着粉末的小瓶子，“这是什么？”
    “化骨粉。”
    顾名思义，只要吸入化骨粉或是吃入身体内，全身的骨头便会渐渐松软，直至溶于血液之中。
    红缇真予顿觉烫手，“神门的禁品，你哪里来的？”
    “自有途径。”
    “所以这是……送我了？”
    “嗯。”
    红缇真予心觉诡异，但还是收下了，“天郝，你今天对我也忒客气了。”
    化骨粉的威力他是有所耳闻的，以前刚接触古籍的时候，对于这些东西，他只当恐怖故事来看，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能造出来。
    “我只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内拿不到冥石，到时候会怎样的不客气，你当是晓得的。”天郝的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一丝感情。
    红缇真予暗哼一声，“天门的几个长老不知道我没死？”
    天郝道，“现在不知道，等会可能就知道了。”
    红缇真予将盒子收于衣袖中，转身离开。
    ——
    红缇真予从天门上下来，愁眉莫展，他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晃着。
    估计没几天，北陆的人就会知道他没死，红缇真予一想到到时候又像以前那般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深感压力，对比，他对天长叹了口气。
    现在是半夜，集市上挂着红灯，人们依旧热情地吆喝着自己的商品。
    想当初，他还想自己开家店，远离世事，做个收钱的掌柜，那日子多好，有钱赚有钱花，日子也是美滋滋了，谁知道来了担上的是那么大一个身份，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行动处处受限，好不容易练了一番功夫，最后还因为比人厉害，时时被人惦记着杀，出门便有一帮小赖皮跟着，到处挑事，自己还说不得，要不是因为是自己人，早让他们给人打死！
    现在呢，离开红缇门了，四处都清净了，可是敌视他的大部分人都还活着，并且嚣张着，这才是最痛苦的。
    再看一下腰包，钱袋是粉红色的，的这钱还是他在南陆出卖色相换来的，这么多年了，他都在北陆图了个啥呀？他都得到了什么呀？
    正郁闷走着，眼角忽然扫到一个躺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乞丐，他给乞丐的碗里扔了点银两，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安慰，或许他幸运的是没混到当乞丐的程度。
    还好还好。
    不过比起姜永仪，红缇真予觉得自己真的就不怎么样了，虽然皇宫恩怨是非多，可是如今姜永仪都混上了太子，不仅混上太子，自己还练了兵，把南陆的要塞之地都控制在自己手中，简直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啊！
    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
    “小公子，算命吗？”旁边有一个人叫住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偏头看过去，原来是个算命的老先生。
    红缇真予心觉有趣，走过去道，“老先生，这么晚了还没收工呢？”
    算命老先生笑道，“与小公子的生意还没做，收场多可惜呀。”
    红缇真予坐在木桌子前面，撩起袖子把手放上桌，“那就请老先生帮我算算命，各方面都算一下，需要看手纹吗？”

 第四十二章 爱不起也恨不起

    算命老先生观察了一下红缇真予的眉宇，再认真地研究红缇真予的手。
    “先帮我算算以后有没有机会开个店什么的。”红缇真予单手撑在桌面上随意说了一句。
    算命老先生一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倒把红缇真予看奇怪了。
    老先生继续看相，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深，“公子这……”
    “如何啊？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不？要是能，就再帮我看看什么时候能过上。”
    算命老先生捏了捏手好一番念叨，念了半天，他对好奇的红缇真予迟疑道，“这……公子的命颇为复杂，我给人算了二十多年的命，从未遇见过像公子这么难算的人。”
    红缇真予耐心等待，“复杂没事，慢慢算，我不急。”
    老先生紧紧皱眉，“真是奇怪……竟然没有结果……”
    红缇真予低头看他，“老先生，你行不行啊？能算出来不？”
    算命老先生又是算了半天，最后无奈道，“算不出来呀，公子命运多舛，难测，难测。”
    “命运多舛？”红缇真予不接受这个结果，“你再好好看看？这命运不顺是要不顺到什么时候？你别告诉我我一辈子都是不顺利的？”
    算命先生遗憾地摇摇头，“算不出来，算不出来，公子的命，可能要公子自己走下去才明白。”
    红缇真予叹息一声，给了他些银两，算命老先生惊讶道，“小公子，我没有帮你算出来，按理说是不该收钱的。”
    红缇真予头也不回地对他摆摆手，“看你生意做得老实，谢谢你算不出来也没蒙我。”
    ——
    夜已深，红缇真予却无困意，于是寻了家普通的酒楼，挑了二楼的雅间，点了酒肉慢饮，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好可欣赏楼下舞姬的表演。
    这里的果酒味道都挺好，甜甜的，辣辣的，还有宜人的清香味，虽然这里环境不是特别精致，舞姬不是特别优雅，但便是这种普通的奢华与地道的舞蹈，让红缇真予感受到难得的惬意与舒适。
    下面的舞姬跳了几支舞，便唱起了小曲，红缇真予靠在桌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红缇真予！”
    忽然一声大喊传来，这声音如平地惊雷，震得红缇真予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他下意识往下看去，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揪住一个身形与他相似之人，“阿，阿姐啊……”
    红缇真予默默关了一边窗挡住自己。
    红缇苓在楼下，看清揪住的人的面貌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她身后跟着的人无奈道，“大小姐，我都说了他不是公子了，你还不信。”
    红缇苓一脸怒容，“这臭小子最好别让我逮着！”
    红缇真予额上留下一滴冷汗，这么久不见，阿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了。
    “苓姐姐，你别生气了，真予哥哥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一个柔柔的声音传到红缇真予的耳边。
    红缇真予暗暗往下一瞧，正是左意思。
    左意思是当今左意门门主的千金宝贝，独生女来着，任何人都欺负不得的那种。
    天哪，红缇真予把另一扇窗也关上，左意思这个娇弱的大小姐他可接触不起，赶紧避开才是正道。
    红缇苓牵过左意思的手，道，“思思，你放心，真予皮厚，一般人奈何不了他的，红缇门是他的家，他迟早是要回来的，你不用担心他。”
    左意思垂下头，情绪有些低落。
    红缇苓安慰道，“虽然神门弃了，但是你我两家的婚约还在，只要你爹不主动取消婚事，我红缇门是绝不会负你的。”
    ——
    红缇真予锁好门窗，漱了一下口，便躺床上去了，只是这个门窗隔音效果真不好，在楼上也还是吵吵闹闹的，一点都不适合睡觉。
    于是，他起身，开窗偷偷往楼下扫了一眼，红缇苓等人就坐在楼下吃东西，红缇真予只好又躺回床上去。
    他这个姐姐啊，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可以说是从小给她打到大的，有时候他都觉得他阿姐才适合当一个汉子，还不是好说话的那种汉子。
    他刚来那会，本来还为自己有个姐姐而感到高兴，心想，没有熟悉的人谈心又如何，这不还有姐姐吗？女孩子心思细腻，以后有什么事啊谈谈心交流交流，应该是没啥障碍，谁知道刚来那几年，就因各种失误被红缇苓暴打，好几次躲到后山里去哭。
    后来再也不敢跟红缇苓交流太深了。
    这么一想，他果真如算命先生所言，命运多舛。
    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在意红缇门呢？红缇真予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
    红缇门对他是真的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也不属于红缇门，曾经还一度对红缇门抱有诸多怨念，可是对他不好就是不好了，就那么不好下去不好吗……
    他九岁那年，天门与红缇门大闹过一场，当时红缇门中很多长辈都不在，天门的大弟子带着众多小弟在红缇门的山脚下与他们打了起来，因为实力悬殊，他们输了，天门一向跋扈非常，什么都敢做，当时，天门是计划要把他杀掉的，他那时才多大点本事啊，肯定是打不过的，可是回门的路都被天门的人堵住，红缇门随他们出行的其余子弟都被杀死。
    他那时是第二次见死人，惊骇非常，身体僵硬得行动都不利索，面前还有数十道剑锋对着自己，他以为剑落下来的时候他就要死了，可是红缇苓却从正面抱住他，所有的攻击都没有落到他身上。
    幸好当时长辈们及时赶来，他们姐弟二人的命才得以保住，可是红缇苓后背的伤却是留了疤，难以消去。
    后来红缇苓对他还是打得打，训得训，关键时刻却总是护弟狂魔，让他怨都怨不起来。
    至于他的现今爹娘，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他看得出来有时候他们二老是真的很想帮自己，奈何他们太过中规中矩，又很听长老们的话，所以导致他对这长辈二人频频失望，直至不抱希望。
    他何其心软啊，明明他们只是流露出想对他好的情感，可分明没把关爱落在他的身上，他却还是有所触动。
    其余弟子呢，把他当大哥，跟在他身后，出门都有安全感了，可是就是作，不听他的话，闹闹这闹闹那，他还说不得，说了就记仇，耍脾气，回去告状，门中的长辈知道什么啊，一听那么多人怼他，那肯定就是他的问题了。
    他当什么公子哥啊，他去当个普通的弟子都能来得更幸福。
    可是有时候却还是敬重他，他们欺负他可以，但外人要是说了半点他的坏话，二话不说便揍了去，真真是叫他爱不起也恨不起。
    还有那些长老啊，他现在能本着良心说讨厌的人也就只有那些长老了。
    “红缇门……红缇真予……你该怎么做才好啊……”
    他现在完全可以不管红缇门，找个地方苟且偷生去，再不济，去南陆投靠姜永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怎么想，怎么掂量，就是放不下。
    分析一下红缇门的危险程度，大概也就是恶狼群下的一匹绵羊了。
    大祁国、天门、青夜门是敌，左意门中立，当然要是他娶了左意思，那就另当别论了，但那是不可能的，且如今左意门受控于祁国……

 第四十三章 我喜欢你

    红缇苓等人坐在下面吃东西，四周的人时不时扫过来看他们，红缇苓瞪了他们好几眼，周围的人眼睛才没有继续乱飘。
    红缇苓愤愤道，“奇怪，明明有人跟我说那小子在这的！”
    左意思低头喝水。
    红缇苓牵过左意思的手，道，“这样，我让潇风先送你回左意门，等我找到真予，便让他上门去找你，好不好？”
    左意思嘟嘴想了一下，摇头。
    红缇苓再道，“你身子弱，颠簸不得，现在一直跟我们在外面跑，你爹爹看着也不放心，所以还是先回去，听话。”
    左意思却是别扭道，“万一，万一……他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苓姐姐帮你把着关呢，一定会帮你把人看住的。”红缇苓好声好气道。
    “苓姐姐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左意思娇嗔一声，道，“可是真予哥哥却差点跟别人跑了！”
    红缇苓一时语塞，她哪里知道自家弟弟还喜欢那种口味的，她自己也是猝不及防啊……
    旁边的红缇潇风道，“思思，你就放心，少主跟素逸公主是不可能的，你看后来少主不是死都不跟她在一起吗？”
    “那，那除了一个祁素逸，就没有其他女人了吗？”左意思鼓着脸道。
    红缇潇风还想说什么，可左意思的娇嗔戳进他的心口，直让他说不出半分令左意思不快的言语，“那，那，要不，大小姐，我们就让思思跟着……”
    红缇苓瞪了他一眼，没用的家伙！
    左意思呼呼道，“我不管，我就要找真予哥哥，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红缇苓这暴脾气……
    奈何左意思看起来太娇弱了，绕是脾气再暴的红缇苓此时都是炸不起来。
    “行行。”红缇苓摆摆手，无奈道，“随你。”
    左意思小声问，“真予哥哥……当真没有再与素逸公主来往了吗？”
    红缇苓道，“应该是没有了。”
    “没有？”
    红缇苓看向说话之人，十分惊讶地站起来，“是你？”
    左意思也慢慢站起，神情十分不喜，“你怎么在这里？”
    客栈的人见到楼上下来之人，各自暗暗结了帐离开。
    妈呀，北陆最皮后台最硬的祁素逸公主，他们可陪玩不起。
    祁素逸推开与红缇苓同一桌的一名红缇门弟子，自己坐下去，“哼，他在这我不能在这？”
    “什么？”左意思激动道，“真予哥哥当真在这里？！”
    祁素逸抬着下巴不说话。
    红缇苓眯眼道，“真予在哪？”
    祁素逸看了她一眼，道，“姐姐，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嘛？”
    “素逸公主这声姐姐，我承受不起。”红缇苓胸前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真予到底在哪？”
    祁素逸偏了一下头，道，“姐姐都不认我这个弟媳，我干嘛还要把他的行踪告诉你？”
    “你？！”红缇苓咬牙看了祁素逸身后的十几个护卫，忍下脾气，“思思，我们走！”
    “姐姐这么着急干什么？”客栈之外另外堵了几十个护卫，拦住红缇苓等人的去路。
    红缇苓警惕地摸向腰上的剑，“你想干什么？”
    祁素逸单手撑在桌上，轻轻一笑，“姐姐莫急嘛，坐下来聊会？”
    红缇苓冷笑一声，“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可是我跟你们有的聊啊。”祁素逸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我人多，姐姐还是坐下来说话为好。”
    红缇苓皱眉，慢慢坐下。
    祁素逸看向左意思，“你也坐。”
    红缇苓把左意思牵在手里，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她们身后只有三四个红缇门的弟子，对比祁素逸这里里外外的人，确实是打不起。
    祁素逸双手撑在桌上，看着对面二人道，“首先是姐姐，你不能反对我和真予哥哥，反对我们是没有用的。”
    红缇苓冷声道，“真予早就不要你了，公主何必再来自取其辱？”
    祁素逸摇了摇手指头，道，“我是不会放弃的，他别想甩了我，姐姐不能当我们的绊脚石，不仅你，谁都不行，不然我祁国的刀是收不住的。”
    红缇苓不语。
    祁素逸把目光转到左意思身上，“还有你，你也喜欢他，可以，我不反对，随便你喜欢，但是不能跟我抢大的，不然我跟你没完。”
    左意思鼓着脸不说话。
    红缇苓皱眉，“素逸公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祁素逸单手撑着下巴，道，“我知道，男人是会变心的，我家里的哥哥们没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所以我理解他，可是他不能不要我，他可以娶任何人，随便他娶多少，只要都不跟我抢大的，我都能接受。”
    ——
    二楼的雅间上，早在客人们走后，下面安静后，红缇真予感知到异样后便站到窗户边偷看，看到祁素逸的时候，他原本有神的眼睛渐渐暗了下去。
    听到一句“随便他娶多少，只要都不跟我抢大的，我都能接受”的话，他心口仿佛被人揪住了般，有酸楚，难受，还有其他一些道不明的感受。
    多么荒唐的感情。
    ——
    以前那是多任性的公主，向来只有让别人妥协的份，他也不例外，只是那时候很奇怪，明明有些时候不喜欢她的言论，可是内心却是迁就，不想跟她拌嘴。
    为什么呢？他以前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最后她告诉他，因为是喜欢啦。
    “跟我在一起，压力很大的，我好多个哥哥家里都有好多的女人，我讨厌死了，我以后的男人家里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哦不，只能有我一个妻子，要做妻子，不做夫人。”
    “为什么？”他那时十分理解祁素逸的追求，毕竟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抱着那么多的女人的？
    “妻子与夫人不一样吗？”
    祁素逸摇头，“不一样，妻子就是妻子，可是夫人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好多好多的夫人，我才不要。”
    “哦……”红缇真予点头理解。
    “你喜欢我？”祁素逸突然歪着头看他道。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喜欢？哪种喜欢？”
    “男女之间还能有哪种喜欢。”祁素逸对他笑道，“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红缇真予道，“荒谬，我怎么会……”
    “我喜欢你。”祁素逸凑近他道。
    红缇真予被她莹亮有光的眼神吸引住，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四章 曾经热恋过

    祁素逸伸手抱住他，踩在石头上与他面对面，眼神一如既往的蛮横，“喜欢就要大大方方的。”
    红缇真予心口来电，但犹豫不决。
    “不答应，我就把聘礼送到你家去！”
    红缇真予最怕这种了，长老们会不分青红皂白抽死他的，“别，别，你想怎么样？”
    “我们玩玩呗，要是没问题，就私定终身，好不好？”祁素逸额头顶着他的额头道。
    祁素逸的大胆他已经不是第一天见识的了，所以当时他是很冷静地思考这件事，“万一……不合适，你走不出来怎么办？”
    祁素逸眉头一挑，“开玩笑，我是什么人，你都瞧不上我，我还死皮赖脸贴着你干嘛？”
    红缇真予与她四目相视，该不该，该不该，到底该不该，老子到底该不该……
    祁素逸微微挑起他的下巴道，“不敢吗？哼，我也不怕告诉你，本公主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你，最后谁不要谁还不一定呢！”
    “……好，那就试试。”
    当时应下这场恋爱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对祁素逸有几分爱恋，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接受程度有多少，但是当时的心是跳得十分火热的。
    “我先说好哦，本公主的要求可是天底下所有女人中最高的。”祁素逸得瑟的模样娇俏可爱，每每一见，总是觉得喜欢得紧。
    “哦？这么高啊，那不知在下能不能满足呢？”
    “第一件事是最难的，那就是，你绝对不能碰除我以外的女人，现在不行，以后更不行，反正跟我在一起就是不行！”
    “这……”红缇真予疑道，“就是你所谓的最难的事情？”
    “嗯，是啊，我知道，你们男人可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了，就像我那些哥哥们，府里什么女人都有，他们也跟我说了，拥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对你们来说特别特别的难。”
    红缇真予问，“你不知道……其实民间有很多一夫一妻的吗？”
    “那是因为那些男人没女人要而已。”祁素逸胸有成竹地说，“但是我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弱，肯定是有很多女人要抢的。”
    红缇真予语塞，是这么个道理吗？“那万一我不小心碰了别的女人，你待如何？”
    祁素逸一下子目露凶光，“你说什么？！”
    红缇真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我是说……不小心……”
    祁素逸抱紧他的腰，凶凶笑道，“真的吗？不小心？我好多个哥哥收新房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
    红缇真予不语，还有这样的？
    “第二件事，你不能管我太多，从小到大，我哥哥们我都不让他们管，自由惯了，你要是管我太多，指不定我烦你了，就不要你了。”
    红缇真予一听，稀奇了，“我也不喜欢别人管我太多，这样，咋们以后不如多给对方一些空间，就是少管对方一些事，但是也不能做背叛彼此的事情，怎样？”
    祁素逸高兴地应下了，“好！”
    后来二人发展得如何呢？说是热恋也不为过。
    每天一见到她，就很高兴，分离不过一天，便想念得紧，实际上，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走得非常近，他记得当时他屡屡偷跑出红缇门，门中弟子和长老们经常找不到他，气地罚了他好几顿，后来他索性不回了，决定把恋爱谈了先。
    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不去想那么多，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很快乐，总是能找到各种好玩的事情，所以忘乎所以，完全沉浸在一种温暖而刺激的情感中。
    祁素逸一开始还有人暗中保护，后来她嫌烦了，他便带着她甩开了暗卫，二人跑到很隐蔽的地方游山玩水。
    祁素逸的脾气老大，又皮又闹腾，可有时候对他又是乖巧得紧，撒撒娇，耍耍泼，行事大方又大胆，戏他，逗他，温柔起来又像一枝娇美的花。
    那段时间，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然后，他们有时候会做一些比较亲密的事，像牵牵小手，抱一抱之类的……
    本来可以这么甜美下去，可是有些事情有些障碍始终是存在的，那天要不是遇见一个道教的人，跟他说了异魂之事，他险些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情况，当天晚上，说不定就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
    他以为他的穿越是个偶然，没想到来者，却是不仅他一人，于是，一种可能回归的希望渐渐浇灭了他热恋的心。
    ——
    红缇苓道，“公主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祁藏可愿意？若非是你，红缇门与祁国哪里来那么多的摩擦？！”
    “我知道，一开始是我对不住你们，可是后来本公主的命也差点搭在你们手里，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再说，红缇门现在什么情况我可是了解过了，你们反抗不了我们的。”祁素逸笑道，笑容却没有温度。
    红缇苓气极，“真予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堂堂一届公主，竟如此厚颜无耻！”
    祁素逸慢慢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靠近红缇苓，“姐姐，你说话可注意些，要不是因为他，冲你这句厚颜无耻，我就够诛你九族了。”
    左意思道，“素逸公主，苓姐姐说的对，真予哥哥早就不喜欢公主了，公主再坚持，真予哥哥只会更加讨厌你，你又何必？”
    祁素逸抬眼看她，”他就喜欢你了？他不也不喜欢你吗？你又是何必？”
    “我……”
    红缇苓站起身，将左意思拉到身后，“素逸公主，我挑明了与你说罢，不管真予怎么想，红缇门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祁国势力是大，我红缇门得罪不起，但是你们若是逼紧了，那就别怪我们鱼死网破。”
    “呵。”祁素逸轻笑一声，“随便啊，你们要就试试喽。”
    红缇苓握紧剑柄，正要拔剑，后面的红缇潇风按住她，对她摇摇头。
    “素逸公主，你到底想怎么样？”红缇潇风道。
    祁素逸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谁啊？”
    红缇潇风脸一黑，道，“红缇门长老亲传弟子，红缇潇风。”
    祁素逸呵呵笑道，“我没想干嘛，只是想请姐姐到祁国去做个客。”
    左意思瞪大眼睛，“不行！”
    红缇潇风道，“素逸公主别太过分了！”
    祁素逸偏过身看他们，“过分了就怎样？要打我吗？”
    红缇苓忍无可忍，拔剑。
    剑一出鞘，祁素逸身边的护卫也都亮剑而出。

 第四十五章 娶我

    站在二楼看着的红缇真予无奈叹息，祁素逸和红缇苓第一次见面也这么杠，这次见面还是这么杠。
    他推门而出，往楼下走去，躲避了祁素逸这么久，原本心一直是慌的，直至遇见姜永仪，证实了那日道士的话，心更加坚定后，便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可是当走下楼梯时，祁素逸看到他而瞬间发红的眼眶，还是让他的心脏揪紧了。
    左意思脱口而出道，“真予哥哥。”
    红缇潇风等人看过去，惊讶道，“少主？”
    红缇苓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气道，“你果真一直和她在一块？”
    红缇真予走到红缇苓身边，对左意思点点头，而后唤道，“阿姐。”
    “你还知道你有个阿姐？！”红缇苓道。
    “对不起。”红缇真予对红缇苓低声说了一句，而后转身去看祁素逸，垂眼愧道，“对不起。”
    祁素逸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到红缇真予身上，“骗子！”
    红缇真予没躲，“素逸公主，先让我阿姐他们离开。”
    祁素逸红着眼睛看他，“你叫我什么？”
    红缇真予不敢看她，“你先放他们走，我与你单独谈谈。”
    祁素逸挥挥手，门口的护卫撤开。
    红缇苓道，“真予。”
    红缇真予转头对她道，“你们先回去，我晚点会回去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红缇苓扫了祁素逸一眼，眼神再转回红缇真予身上，“把她的事情解决完后，立刻回家。”
    红缇真予点点头，再说。
    红缇苓牵过左意思的手，“我们先走。”
    “真予哥哥。”左意思依依不舍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对她点点头，“先跟阿姐回去。”
    左意思乖巧地点点头。
    ——
    红缇苓等人离开之后，祁素逸便让手下将客栈的人都清出去。
    红缇真予对祁素逸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有何处对不起我的吗？”祁素逸目光委屈道。
    红缇真予不敢抬眼看她，“你要我如何？”
    “娶我。”祁素逸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我不需要其他东西，你娶我就好。”
    红缇真予摇头。
    祁素逸的眼中顾盼流转，柔而不弱，“我不阻你要其他女人，这样的妥协还不够吗？”
    “你很好，但是……”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娶任何一个女人。”
    “那你就把我当男人娶了！”祁素逸加大声音道。
    红缇真予暗自拧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祁素逸走到他面前直视他，“你有难言之隐，我就没有吗，可我义无反顾，我便是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开，你要是还喜欢我，你就说，你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不管是什么苦衷，我都会帮你！”
    红缇真予垂下眼帘，“对不起，可能……不喜欢了……”
    祁素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有泪在打转，“你说什么？”
    红缇真予低声道，“我，不喜欢了。”
    祁素逸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用手打了一下他，不重，红缇真予没反应，她再打一下，红缇真予仍是不动，于是她再打，再打，直到打到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红缇真予张了张嘴，“是我混账。”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祁素逸看着他，眼神难受却倔强，红缇真予低声道，“别哭了。”
    祁素逸还是不停，眼泪还是往下坠，安静的客栈中只剩呜呜呜的哽咽声。
    红缇真予狠下心背过身。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祁素逸哽咽道，“你曾经说经脉是命，等你愿意把命给我的话，我们以后就会一直在一起，你后来救我，自废了经脉，你说你已经把命给我了。”
    红缇真予忍住心中的酸楚。
    “有一次，我被人刺中要害，你说我要是坚持不睡过去的话，你就娶我，风风光光地娶我，我信了，你去外面杀坏人的时候，我咬了一个晚上的舌头，等到我哥哥来的时候，舌头都快咬断了，我还高兴地跟我哥哥说我要嫁人了。”
    “我不知道你跟我哥哥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哥哥不让我亲近你，可是我从来没有设计害你红缇门，我也不让我哥哥设计，但是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红缇真予埋头不语。
    “你说呀。”祁素逸抬头看他，“你说话啊！”
    “我承认，我喜欢过你。”红缇真予道，“对不起，我后来，发现我，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祁素逸掏出一把匕首，眼神决绝，“你是不是想说，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所以不跟我在一起是为我好？”
    红缇真予看着她手里的匕首，“你要干什么？”
    祁素逸拔出匕首，银光闪烁，锋利非常，“我有一个皇姐，喜欢上了一个神门的弟子，那个弟子与我姐姐分开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我姐姐因为放不下她，抑郁了，几年后，那个神门的弟子娶了别的女人，我姐姐很难过，去找他，他却说他不认识我姐姐了，我姐姐后来跳江了，好多年过去了，那个男人至今还在，我后来去找他，质问他，你猜他说什么？他说神门的人都这样，渡世之忌，世事无常，用这样的话骗掉一些女人最好不过。”
    红缇真予皱眉，“我没有骗你。”
    祁素逸把匕首放到二人眼前，“我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不介意，就算哪天你真的会消失，我也不介意，大不了，我不活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便是你明天就会消失不见，我也愿意，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红缇真予抓过她的手，把匕首拿掉，“胡闹！”
    祁素逸踮起脚尖搂过红缇真予的脖子，二人唇齿相接，红缇真予当场愣住。
    祁素逸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搂着他，身体却是颤抖，连唇瓣都是冰凉的。

 第四十六章 信了他的邪

    红缇真予把她拉开，祁素逸哭着挣开他的手，抱住他的腰，红缇真予再去拉她，她便大哭大喊，无奈之下，只能任她抱着。
    “我不要分开……”祁素逸闷声道。
    红缇真予不忍心敷衍她，便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我……其实不是……”
    “红缇真予！”一声怒喝声传来。
    红缇真予看向门口，正好对上祁藏那要杀人的模样。
    祁素逸抬头看过去，“哥哥？”
    祁藏大步走进来，直接把祁素逸从红缇真予身上拉下来，“你居然没死？！”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让你失望了。”
    祁藏看了一眼哭得满脸泪花的祁素逸，冷笑道，“你还有脸来找逸儿！”
    “偶遇。”红缇真予道。
    祁素逸挣开祁藏的手，但是祁藏抓得很紧，挣不开，祁素逸大叫，“哎呀，哥哥你抓疼我啦！”
    祁藏松手。
    祁素逸挣开后就跑到红缇真予身前，“哥哥！你怎么不晚点再来啊！”
    祁藏瞪眼，“你还怪本王？这混账你还要护着？”
    祁素逸不高兴道，“我们快和好了！”
    祁藏指着她，“你给本王过来！”
    祁素逸坚定摇头。
    “这混账会负你一次，就会负你第二次，听哥哥的，过来。”
    祁素逸转身去看红缇真予，眸光颤动道，“真的吗？”
    红缇真予无言，不管真假，若是祁素逸能为此放弃他……
    祁素逸见红缇真予躲避的眼神，突然抢过红缇真予的匕首跑到一边，红缇真予要夺走她手里的匕首，祁素逸立刻将匕首横在脖子上，“不要动！”
    红缇真予赶紧收手，“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祁藏眯眼，“逸儿，把刀放下！”
    “我想通了。”祁素逸看着红缇真予，“如果你不娶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红缇真予皱眉，气道，“祁素逸，你够了！”
    祁素逸收紧匕首，刀锋一碰脖子，便碰出了一道伤口，“我认真的！”
    祁藏放缓声音道，“逸儿，把刀放下。”
    “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红缇门，但是我真的太喜欢真予哥哥了，对不起，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我们两个在一起，那我们只能阴阳相隔了。”
    “祁素逸，你过分了！”红缇真予看到她脖子上的伤，急道，“快把刀放下！”
    祁素逸泪水一转，喊道，“你凶我！”
    说着，祁素逸手上的匕首又在脖子上擦出一道伤口。
    祁藏最宠这个妹妹，此时再是恨铁不成钢，也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咬牙道，“你这是何必啊？！”
    祁藏拎过红缇真予的衣领，怒道，“我妹妹现在变得这般视自己之命为儿戏，全拜你所赐，今日她要是出现半点意外，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红缇真予推开祁藏，一步一步往祁素逸走去，祁素逸喊道，“娶不娶？！”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好，好，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先把刀放下。”
    祁素逸看向祁藏，“哥哥你看见了？！”
    “本王不瞎，快把刀放下！”祁藏气地青筋都暴起了。
    祁素逸慢慢放下匕首，扑过去抱住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拿过她手里的匕首扔到一旁，祁藏瞪了红缇真予一眼，甩袖离开。
    ——
    红缇苓带着左意思暂回红缇门，原先的红缇门在北陆东南之地，从弃了神门之后便移居东北之地，离天门较近。
    回到门内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红缇苓将遇见红缇真予之事告诉族中长辈，红缇长老情绪最激动，对门下弟子大喝把红缇真予逮回去，红缇苓没理他们，只是对红缇松穆道，“爹，我们是在天门山下的小镇上碰到真予的，他说了，他的事情处理完了就会回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红缇松穆问，“他在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我没机会问他。”红缇苓道，“但是我们在那里碰到了祁素逸，她似乎还没有放弃真予。”
    红缇松穆摇摇头，眼神无奈。
    左意思跺脚道，“伯父！”
    红缇松穆看她，“是思思啊。”
    左意思道，“真予哥哥不能跟她在一起。”
    红缇松穆道，“思思啊，我知道，你和真予有婚约在先，日后他是一定要娶你的，但是祁素逸的事，我们也劝不动真予，还是看他自己。”
    “伯父。”左意思不高兴道，“那这样的话，我和真予哥哥的婚约又算什么？”
    红缇苓安抚道，“思思，真予和祁素逸的事你知道的，我们要是劝得动真予，当初便不会发生那些事了，你放心，就算真予还是放不下祁素逸，正室的位置也一定是你的。”
    左意思撅嘴点头。
    外面有一弟子跑进来通报，“门主，厄散大师来了。”
    红缇松穆点头，“让他进来。”
    “是。”
    “他来干什么？”红缇苓皱眉，“我们跟他早就没有任何瓜葛，难不成还是为了真予？”
    红缇松穆坐回主位上。
    厄散拿着小竹棍进来后，大刺刺地左看看右看看。
    红缇苓道，“大师，你找什么呢？”
    厄散骂道，“那小子人呢？！不是跟我说不回北陆了吗？不是说他要去农耕吗？去哪了？”
    红缇苓道，“什么农耕？”
    厄散看了半天没看到人，才站好道，“我上次在南陆逮着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他要修身养性种田去，我当时还就信了他的邪了，他人呢？叫他出来！”
    “真予去南陆了？”红缇松穆皱眉道。
    “是啊，你们不知道吗？”厄散毫不客气道。
    红缇苓站起来道，“真予去南陆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重伤后都奄奄一息了，北陆那么多人盯着他，他待在北陆是要找死啊？”
    红缇苓与红缇松穆对视一眼，左意思惊道，“什么重伤啊？”
    厄散扫了左意思一眼，道，“人呢？在不在，快把他叫出来！”
    红缇松穆道，“真予还没有回来。”
    厄散一听，摆摆手，“那我走了，等他回来我再来找他。”
    “慢着大师。”红缇松穆叫住他。
    厄散转身，“有事？”
    红缇松穆走到厄散身前，“你刚才说真予受了重伤去南陆，此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哈？没有我，冲他那状态，船都爬不上去。”厄散感慨道，“我真是太厉害了。”
    “这么说，还是大师救了真予一命？”红缇松穆问。
    厄散嘿嘿笑道，“不敢不敢，我当时要是没有不小心补了两刀，他也不至于连船都爬不上去。”
    红缇苓瞪眼，“你？！”
    红缇松穆蹙眉，“厄散大师？！”
    厄散心虚道，“唉我是想帮他的，那不是，手滑了嘛……”

 第四十七章 大忌

    四秦国的领土与淮国的相差无几，马任新进入四秦国时竟有一种回到淮国的错觉，到的第一天，四秦王便带他见了四秦国太子，四秦努苼。
    四秦努苼身为太子，身边原来是有四个导师的，之后加上新来的马任新便是五个。
    四秦王早早就与四秦努苼说了马任新的事，四秦努苼对术法之事感兴趣，便时常与马任新亲近，马任新也乐意指教，太子的导师是个很有希望的行业，若是教的好，以后便可直接等封官爵。
    可是刚稳定没几天，便有消息传，古蒙国被祁国攻占了，古蒙王当天死亡。
    马任新心中担忧，晚上睡不着路过四秦王的寝殿时，听到里面有议论声，于是他悄悄靠近去听墙角。
    “陛下为何不先做好准备，祁国之势这么猛烈，怕是不止要一个古蒙国。”
    四秦王道，“这一天，早在决定攻打神门时就预料到了，祁国的野心之大，自是不止要一个帝国。”
    “陛下，祁国这是要大统北陆，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祁国如日中天，我们还反抗得起不成。”
    “这……”
    “好在，四秦国不是第一个靶子啊……”
    外面巡逻的人传来脚步声，马任新赶紧离开，心里已有计较。
    祁国大统北陆，日后其余国家想来是不能再与祁王同坐罢，四秦王聪明，不会与祁国硬碰硬，于他而言倒不会有生命威胁，只是古蒙国作为第一个靶子，定是死伤不少，可能古蒙国的皇室都要被除，那古蒙那呢……
    马任新边走边思，古蒙那跟他一样来自异界，他们是不是来自同个地方？若是，他可得帮他一把？
    但他要怎么帮呢？
    本就无权无势，手上功夫也不是特别强悍，现在的古蒙国更是众矢之的，古蒙那要是还活着，要么是在祁国牢里等待死刑，要么是出逃在外？
    他现在又是四秦国太子的导师，行动受限，外面正是纷乱时期，若是离开出去找古蒙那，四秦王难免对他产生嫌隙，这可不利于他在四秦国发展。
    马任新思索半天，只感觉到了无力。
    ——
    红缇真予最后没有回红缇门，但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到红缇门。
    祁素逸他劝了好久，才把她先劝回祁国，等把人送走之后，红缇真予才长吁一口气，动身去了闵国。
    闵国皇宫戒备森严，白天不好溜进去，只能等到晚上，红缇真予躺在皇宫外的一个歪脖树上，没躺多久，就见几个人领着中末大大方方地走进宫内。
    红缇真予惊讶地坐起身，他看见了什么？中末在闵国？还能自由进出闵国皇宫？
    是闵业把人拿下了？不可能啊，拿下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他才是。
    红缇真予耐着性子等到天黑，轻功架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他动作利索地往闵业寝殿而去，轻车熟路，没过多久就看到明亮的寝殿。
    以前不知道闵业是闵王，二人偷溜进闵国皇宫时，他还夸过闵业脑子好，看一遍地图就能把那么绕的路记熟，呵，结果人家只当在家玩捉迷藏。
    闵业门口没有守卫，红缇真予从暗处走到大道上，角落里的暗卫看到大大方方走近闵业寝殿的红缇真予，不知该不该拦，毕竟不确定这是自己跑进来的还是哪个大人请过来的。
    红缇真予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风尤的声音。
    “是我。”红缇真予开口道。
    风尤开门，看到红缇真予，他咂咂嘴，“红缇公子，您都不知道何为低调吗？”
    “你家王呢？”
    风尤把路让开，“王在里面。”
    说罢，他走出来，顺带将门关上。
    红缇真予走进去的时候，闵业正埋首在一堆奏折后面。
    “忙着呢？”红缇真予站到闵业桌前。
    闵业放下奏折，叹息一声，“头疼。”
    红缇真予往一叠奏折旁边那几本奏折上扫了一眼，鄙夷道，“才批了多少就头疼。”
    闵业放下笔，“怎么今日想到来找我？”
    红缇真予坐到软榻上，侧躺下去，疲惫道，“心累，祁国在搞招魂大法之事，你可晓得？”
    闵业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大概收了天门之后就开始干了，现在天郝拿红缇门做要挟，要我帮他们找冥石，冥石要是毁了，红缇门就完了。”
    闵业站起身，走到红缇真予身旁，“冥石？就是古籍中记载的神门饮血玉？你找到了？”
    红缇真予瞧了他一眼，“找到了我还来找你啊？这东西只有记载，谁见过啊，也不知道在哪，具体什么样，不过你看的书比我多，应该知道一点？”
    闵业靠在窗口，正对红缇真予，“冥石是招魂大法的引子？你真要帮他们找？”
    红缇真予无奈道，“不然呢，我还能怎么样？”
    “招魂大法可是神门大忌中的大忌，你族中长辈可是知晓？”
    “北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神门？不过一群疯子罢了。”红缇真予抬眼看他，“你也是傻，跟祁藏争一两个神门也好啊，也不至于全被祁藏控制，现在好了，他那边一家独大，三个大神门都在他手里，要搞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闵业思索道，“我原想祁藏十分厌恶神门，把锅给他，神门的基底可以摧毁得更加彻底，没想到诱惑面前，他终是没抵住。”
    “这件事我没有跟家里的长辈提，冥石我得找，天郝只给我半年时间，你看看能不能帮我点什么，这个冥石，我实在没有任何头绪。”
    “真予，你不会真的要帮他们促成这个招魂大法？”闵业偏头问。
    红缇真予无奈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再说了，我不做就没人去做了吗？”
    闵业皱眉，“得阻止他们。”
    “得了，祁藏最近什么计划你还不知道吗，他要大统北陆，闵国他不会放过？”
    闵业哼道，“他想的容易，闵国要是那么好拿下，就称不上与祁姜并立的大国了。”
    “也是，忘了你还有一个大法士师父。”红缇真予惆怅道，“我上次受的伤好不容易养好了，难不成又要去卖命一次吗，祁藏的实力不低，如今又有三个神门在手，我再厉害，也只能单挑一个十强内的高手。”
    闵业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已经决定要跟祁国干起来了似的。”
    红缇真予如实道，“我是希望你这么干的，我可以支持你，真干起来，咋们不一定输是不是？”
    闵业看着他，不语。

 第四十八章 追妻之路坎坷

    红缇真予坐起身，“实不相瞒，我觉得祁国发展下来不是好苗头，招魂大法且不说需要耗费多少神门子弟，要是不小心办成了，谁知道招来的是什么玩意，就算运气好，正好是他们要的结果，但一旦尝了甜头，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下去更是不利。”
    “那你还帮他们找冥石？”
    “要是你跟我讲半年内闵国要跟祁国干起来，我就不去找，到时候我红缇门全力支持你，也不怕天门威胁，但是你要没什么打战的想法，那我只能乖乖去找了，不然我族人怎么办？不能任天门和祁国屠杀？”
    闵业垂眼，摇了摇头，“若是能减少战乱解决问题，那是最好。”
    红缇真予偏头看他，“那是不打的意思了？”
    “战争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没有哪方百姓喜欢亲人分离，半年内跟祁国引战的可能性不大。”
    红缇真予重新躺了回去，“好，我也不喜欢战争，那怎样？给我透露点冥石的信息呗？”
    “你这几日暂且在这里住下，招魂之事我先去请教一下我师父，冥石的事，我师父知道的可能更多。”闵业想了一下，道，“半年内会不会开战还是未知，冥石你可以先找，但是找到后要不要给，你到时候再看着办，最好是毁了，招魂大法的隐患你很清楚才是。”
    “行。”红缇真予笑了笑，四下看了一圈，问，“我睡哪？睡你床上好不好？”
    “你想得美，住偏殿去。”闵业坐回批奏折的位置去。
    红缇真予出门去，风尤正在外边守着，“带路风尤小将，你主子把我打发到偏殿了。”
    “我叫几个宫女带你过去，我得待在王身边。”风尤道。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带。”
    ——
    风尤在前领路，红缇真予边走边问，“我今天看见中末在这里，是你们请来的？”
    说起中末，风尤不禁叹了口气，“中末是王骗过来的。”
    “骗过来的？骗到宫里来了？你家王有这么高的骗人水平吗？”红缇真予不信。
    风尤摇头道，“红缇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中末缺了多少常识，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中末在这里，宫里好多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闵后没说什么？”红缇真予好奇问。
    闵后便是闵国太后。
    风尤的表情更难看了，“太后什么脾气红缇公子是有耳闻的，先帝的后宫都被她管得死死的，一开始，太后听到王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确实是去管了，但是中末是什么人，什么脾气你更是晓得的，唉，所以后来……啧，王也是作啊。”
    闵后管女人的强大谁不知道，可是中末这种被人称为饮血女魔头又岂是一般女子，加上一直远离凡尘，一年到头几乎都是待在孤岛穴元山上，不识人间烟火，不懂权谋华贵，眼里只有武力，这样的两个人对上，说实在的，红缇真予真的很想瞧一下这样的热闹。
    “你们太后和中末对上，没打起来？”
    风尤瞪眼道，“何止打起来，都出人命了，要不是王及时赶过去安抚住中末，屋顶都得给她掀了。”
    “哇……”红缇真予自行脑部画面，貌似挺有意思的，“那现在两个人还会见面吗？”
    风尤摇头，“太后后来知道她是中末，就没主动招惹，王又坚持把她留下，所以现在太后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见要么避开，要么无视。”
    “那中末你们到底拿下了没有？”红缇真予好奇道。
    风尤无奈道，“红缇公子，你觉得中末这样的女人，我们王真的拿得下来吗？她都无心无情了，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谁的好不好？”
    “我也觉得。”红缇真予表示赞同，“中末太冷了，心很硬，说去喜欢一个人，动一份情真是不太实际。”
    “可不就是，我们王还不放弃，骗呗，也就只能骗到这种程度了，这样的坚持能有什么进展？反正我不信中末会喜欢上王。”
    红缇真予点头，“骗回来自欺欺人，等到哪天发现真的没法啃，可能就会放弃了。”
    说着说着，二人拐了个弯，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中末。
    风尤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中末抬眼看红缇真予，眼中毫无波澜。
    红缇真予对她笑了一下，走过去道，“好久不见，上次的事，谢谢了。”
    中末点头，然后绕过他往前走，红缇真予追过去，在她身旁边走边道，“人间有一个游戏，叫做成亲，只要一男一女就可以凑对完成这个游戏，特别好玩，比打架，比剑，运功什么的有趣得多，如何，有兴趣吗？”
    中末脚步一顿，转头看他，道，“我不喜欢玩。”
    说罢，她继续往前走。
    红缇真予看着她的背影，笑而不语。
    风尤走过来，吃惊道，“红缇公子，你在干什么？”
    “你没发现吗？”红缇真予压低声音道，“她连成亲是什么都不知道。”
    风尤恍然大悟。
    要是知道，便不会当成亲真的是个游戏，更不会回一句“我不喜欢玩”。
    红缇真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主子追妻之路坎坷啊。”
    ——
    祁素逸回去之后就被祁藏软禁了，祁素逸一反常态，没有任何闹腾，反正红缇真予已经表明要娶她了，关就关呗，又不能关她一辈子。
    祁藏气地在大殿乱砸东西，宫人都不敢靠近，“派出这么多人，还是没死！”
    祁国皇后玖扇慢慢走进殿内，看了一眼狼藉的大殿，她道，“何人敢使陛下不快？”
    祁藏看了她一眼，单手靠在龙柱上调解怒气。
    玖扇慢道，“是红缇真予没死吗？还是逸儿还没死心？要是因为这两件事，陛下大可不必这般生气。”
    祁藏看她，“为何？”
    “逸儿还喜欢，让他们成了便是，这不是直接能收获一个红缇门吗？至于贤儿之死，既是红缇苓毁的，再施计毁了她便是，祁国要是能融通四大神门之力，闵国便不是无解难题了。”
    祁藏不语。
    玖扇轻轻包裹住祁藏拧起的拳头，温柔地捧在手里，“陛下，我们退一步不见得是妥协，反观看来，好似收获更多了，你又如此喜爱逸儿，要是孤注一掷再去杀红缇真予，逸儿怎么办呀？你也不忍心看她难过对不对？”
    祁藏冷静了几分。
    玖扇继续道，“红缇真予实力在北陆数一数二，要是能把他拉到手，那也是祁国的一大助力。”
    祁藏哼道，“本王需要他？！”
    玖扇轻缓道，“陛下，你现在是不需要他，有他无他都无所谓，但是万一成为针锋相对的敌人，那便是很大一个麻烦，少一个麻烦少一把刀子，对我们来说总归是好的。”
    祁藏凝眸，“皇后说的有理，但是红缇真予，不见得就是个听话的。”
    “有些不是太重要的事，陛下顺着他不就好了吗？祁国是逸儿的家，要是成了亲，那也算是他一半的家，他就算不帮我们，总不至于来反我们。”
    祁藏若有所思。

 第四十九章 别拉家常

    山林中，厄散坐在树下，无聊地晃着酒瓶，他的旁边有一人在打坐运功，正是厄散新收的徒弟，宙云。
    宙云收功运气，缓缓睁眼，稍一使力，就感觉身体的力量增强不少，他高兴道，“师父，我觉得我的功力进步了好多。”
    厄散摆摆手，不屑道，“进步了皮毛而言，这就知足了？”
    宙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徒弟真的觉得进步了好多。”
    厄散拍大腿，嫌弃道，“没见识，我们要有宏远的心态，要求不能太低知道吗？你将来可是要超越你师兄的人。”
    “我师兄？”宙云一愣，“您是说红缇真予吗？”
    “你这个师兄啊，就有一个远大的心态，每次的大进步，他都视如海中一滴水，小瞧得很，要是没个什么登天的进步，他是懒都懒得正视自己一眼。”
    对于厄散之“夸奖”，若是红缇真予在此，只会给他两个字，“放屁！”
    宙云奇道，“可我知道的红缇真予……似乎不是一个自负之人啊？”
    “什么自负？他那是得瑟，仗着打得过为师就尽情欺负为师，一句好话都没有，哼，等着看，我要教出一个比他还厉害的师弟把他打趴下，让他颜面尽失，哼哼，叫他看看小瞧我的下场。”厄散大笑。
    宙云陪笑几声，道，“师父，师兄为什么讨厌您啊？”
    厄散笑容一僵，呵斥道，“练练练功就练功，拉什么家常？！快练！”
    宙云被凶得云里雾里，“……哦。”
    宙云闭目运功，厄散回忆道，“想当年啊，为师刚收你师兄做徒弟的时候，你师兄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但是眼里就已经充满了对强大的鄙夷，练出一身功力之后，他都没看在眼里，反而老拿一把破剑在那里耍来耍去，为师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宙云睁眼，“剑术是神门弟子的基本功，近战可自保，有什么不好吗？”
    “好个屁，他当年要是听为师的，为师准保他比现在厉害，他倒好，跟我杠，还敢打我？！”厄散冷哼。
    “师父，您现在打得过他吗？”宙云一脸无邪问。
    厄散一噎，“打，打不过，但是为师这不是，这不是不擅长打架吗，教肯定能教出更厉害的！”他又瞪了宙云一眼，“哪那么多话，不是说了让你别拉家常吗？！”
    宙云撅了一下嘴，心里暗暗吐槽，也不知是谁开的头。
    ——
    红缇真予躺在床上思考，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心中的计划告诉姜永仪，之前那个小道士告诉他这里有异魂十二的时候，应该是要借他红缇门来处理这些潜在的隐患，族中的长老要是听了这件事，肯定会冒险动法去查。
    神门中就有一个吸魂之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功效是了解过的，大致是能把异魂引出来的术法，若是让他们干起来，兴许能有发现，所以他对这件事闭口不言。
    开玩笑，说了之后，开了阵法，要真有效果，他可不就是第一个落网的吗？
    姜永仪和他两个，那么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有他们认识的人，也可能有些不认识，甚至来自不同世界，不过人海茫茫，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全天下去找，可是有一点目前他是肯定的。
    那便是异魂的回归需要道教的协助。
    这么一想，回去之事并非无稽之谈，而且现在看来，很有希望，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将此次的招魂大法扭转成他们想要的回归之法？
    红缇真予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看过红缇门禁书阁里的招魂之法，也看过其中的描述，因为这个大法十分之大，每一方面都很重要，如果有一点出了差错，阵法的效果可能就天差地别了，他不若借此机会……
    红缇真予坐起身，斗志满满，闵业的师父是大法士逆枫，地位与见识都比神门的长老更高一筹，他或许能给他一些建议。
    正要起床，闵业就推门进来了，转头一看，红缇真予还躺在床上，他笑道，“日上三杆了还不起，你以前可不这样。”
    红缇真予继续躺着，“以前那是有人管着，现在没人管了还不能放松一下？”
    “我师父来了。”闵业身后走进来一个留着白胡须之人。
    “什么？”红缇真予立刻坐起来。
    逆枫看向床上的红缇真予，轻轻一笑。
    “失礼失礼，您请坐。”红缇真予颇为尴尬下床穿鞋穿衣。
    逆枫笑道，“不必见外。”
    红缇真予穿好衣服道，“我不知道大师要来，失礼了，你们等我一下。”
    闵业见红缇真予跑出去，喊道，“你干什么去？”
    红缇真予以最快的速度漱口洗脸，完了后正好看到宫女送过来的早膳，于是顺带喝了碗粥。
    回屋后，闵业一下一下扣着桌面，“干什么去了？！把我们晾在这？”
    红缇真予对逆枫陪笑一声，不好意思道，“我去吃了个饭。”
    逆枫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闵业当场拍桌，“吃饭？！”
    “不是，那什么……”红缇真予道，“我补充一下体力，等下有点东西要展示给大师看。”
    “展现什么？”闵业问。
    “稍后便知，大师亲自来见我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红缇真予道，“是招魂大法的事吗？”
    闵业道，“你上次说的招魂大法还不是最严重的。”
    红缇真予疑道，“还有更严重的？”
    逆枫点头，“确实是有更紧急的事情。”
    “我师父鲜少出山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小事我师父怎么会亲自来找你？”闵业道。
    红缇真予指着自己，“大师亲自来见我，难不成这……所谓的大事跟我有关？”
    逆枫轻笑道，“有一件事，不知道红缇公子听过没有，这个世界上，有十二个异魂的存在。”
    红缇真予心中骤然警惕起来，“异魂？”
    逆枫点头，“这件事，老夫在十二年前就有感应，但是迟迟不清楚细况，两年前，老夫正好碰到一个异魂之人，他碰到老夫，向老夫说了他的情况，但是那时他找到老夫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来不及说完，他就断气了。”
    红缇真予惊愕，“他向大师说了什么？”

 第五十章 仅剩空壳

    “他说他想回家，倾家荡产去请神门作法，他有一个朋友在阵法上待了没多久就倒在阵法中间，经神门的人检查，发现他朋友的身体空了，没有了魂魄，他想他的朋友或许已经回去，于是请神门的人再做一次法送他回去。”逆枫缓缓道。
    “可是神门的人忽然变卦，把他抓起来，试验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术法，没多久，他发现自己的精神逐渐发生了错乱，有次昏迷中恍惚间听到神门的人说他们做的那些术法，会磨损他的魂魄，等到他的魂魄被削弱到一定程度便会被撕裂，因为这件事让神门的人起了争执，后来暂停作法，他不顾一切逃了出来，那时老夫刚好出山在外，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
    红缇真予微微眯眼，“帮他作法的神门是哪个？”
    逆枫摇头，“他当时似乎想说很多事，说话非常急促，急着要把所有事告诉老夫，可是事情还没说完他就断气了，老夫也没来得及问他是哪个神门做的法。”
    红缇真予手指头微微弯起。
    “不过……”逆枫迟疑道，“在讲他的事之前，他先求了老夫一件事。”
    红缇真予疑惑，“他知道大师的身份？”
    逆枫摇头。
    “那他为何给大师说这些？”
    “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求了大师什么事？”红缇真予又问了一句，问完后惊觉自己的话好像过于急切了。
    逆枫直视他的眼睛，红缇真予虽然心慌，但面上没有任何躲避，逆枫缓缓道，“他说，如果老夫有能力，或者有机会，便请老夫转告给还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异魂人，绝对不能相信神门，也不要信任神门为他们作的任何异魂回归之法。”
    “为何？”红缇真予皱眉，“他不是有一个朋友回去了吗？”
    逆枫眼神深邃，反问，“红缇公子怎么知道他的朋友是回去了？”
    红缇真予被逆枫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惊，“大师刚才不是说他的朋友最后仅剩空壳了吗？”
    “确实如此。”逆枫轻笑一声，“验证他朋友最后仅剩下一个空壳子的时候，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知后来他被神门的人抓走之后又看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其他什么恐怖的事，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发生了其他异状，结果并不是好的，所以依老夫看，他的朋友最后应该没有回去。”
    红缇真予暗暗拧拳，控制有些发颤的手，“大师……在笑什么？”
    逆枫道，“这件事比招魂大法更有价值，如果神门的人知道这件事，抓了这些人来试炼，不仅是招魂大法的成功能再增几分，包括现今很多未成型的术法都能得到试炼完善。”
    闵业道，“真予，你是神门的人，你对术法了解得多，这件事你怎么看？”
    闵业话一出，红缇真予便冷静了许多，他摇头，“不知道，我从未听过这般骇人之事，也没了解过这种术法。”
    “红缇公子，老夫来找你，是希望你帮老夫一个忙。”
    红缇真予问，“什么忙？”
    “找到剩余的异魂之人，交予老夫。”
    “交予大师？”红缇真予蹙眉，“大师要干什么？”
    “红缇公子，异魂之人不好找，需要探魂术法探测一二，但是所有神门中，老夫最信任的是你，所以这件事老夫想托你帮忙。”
    红缇真予微微勾唇，“还有一点，就是我不会与大师争这些异魂之人？”
    闵业碰了他一下，“真予，我师父没那个意思。”
    逆枫叹息一声，“老夫不会让红缇公子白白帮忙的，若是你能答应帮老夫这件事，老夫便将所有事情告知于你，如何？”
    红缇真予思索一番，找是一回事，交出去是另一回事，要是有变故，到时候再找对策也可以，这么一想，他点头应下，“行，这忙我帮。”
    逆枫点头，道，“是这样的，十二年前，老夫感知到这些异魂的同时，便预料到北陆会大乱，但不清楚北路大乱的具体时间，唯一能确定的是，异魂的存在会激化这场大乱，之后老夫作了很多次法，试图寻找这些异魂的踪迹，但他们仿佛不存在般，毫无踪影可寻，直到两年前遇见那个异魂之人，一般来说，常人死后魂魄是不会马上消失的，但他死后，与常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魂魄几乎在断气后的瞬间就消散了，死得非常彻底。”
    红缇真予缓缓道，“所以大师要这些异魂之人是……？”
    逆枫叹息道，“他们的存在将来或许会影响这个世界，所以……若是能越早将他们送离，情况当是越好的，老夫希望红缇公子能把这些异魂之人找到，把他们送回去，如果没办法送回原来的地方，那也不能任他们在外游离。”
    “大师能送他们回去？”
    逆枫摇头，“只有两成把握。”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两成啊，换句话说的话，是要他们的命？”
    “老夫会尊重他们，如果他们不想尝试，老夫不会强迫，但他们是隐患，不能任其在外游走，更不能让他们落到神门手中去做禁法之事，红缇公子觉得呢？”
    红缇真予笑问，“为什么找我？其实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不是吗，会术法的人不仅只有神门，自由的修士不是更让大师放心吗？”
    逆枫笑了笑，“你说的对，这件事对于会术法之人而言，其难度都是差不多的，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件事的背后还牵扯了很多东西，未来有些事也并非谁都可以去做。”
    红缇真予歪头道，“大师说的好生深奥，要不，再说明白点？”
    闵业补充道，“说明白点，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异魂者知晓，你看，天下之大，异魂者虽然就那么几个，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在哪里，是否潜藏在身边，再者，要是随便给个人去做，我们能保证他们不会有其他心思？不会被神门利用？不会泄露这些事引起外界人的恐慌与质疑？”
    红缇真予点点头，其实他知道逆枫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能让自己人去找自己人，可能是怕互相包庇或者另外谋划些什么事。逆枫顾虑的东西还真是很多，不过有这顾虑也是正常，因为他自己最初认出姜永仪的第一想法就是选择隐瞒。
    “那……你们既然有这些顾虑，难道没怀疑过我？也许……我就是异魂之一呢？”红缇真予偏头笑问。

 第五十一章 拿来对比一下档次 paoshuba.com

    闵业听了，却是翻他一个白眼，“你要是异魂，早死了。”
    逆枫轻笑一声，道，“神门术法，传统之祭的作法效力没人再比老夫清楚，红缇公子若是异魂之人，对于非本体之魂，在大神门这样经常作大祭法之地是待不下去的。”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因为这样就排除了我的嫌疑？”
    逆枫点头，“老夫听闻红缇门每次的大祭法，红缇公子都会在旁引导接触？”
    红缇真予点头，“对啊，大祭法的话，神门所有高层都得在的。”
    “那每次的大祭法，红缇公子知道为什么只能有高层和祭血弟子在吗？”
    红缇真予皱了下眉，“还有内幕吗？不是单纯的规矩吗？”
    “大祭法对人的影响极大，在大祭法展开之后空间是紊乱的，没有一定的内力支撑，魂体会出现短暂的分离。”逆枫疑惑道，“红缇公子难道一次都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道，“我是在九岁之后开始参与祭法，那个时候我的内力已经超过了我阿娘。”
    “原来如此，红缇公子果真是天资聪颖。”逆枫欣赏道，“想必日后，一定大有所成。”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大师谬赞了，我现在已经有成了，也……止步在此了。”
    逆枫一听，却是严肃了脸道，“只是这般，还远远不够，你和闵业的天赋都很好，老夫看好你们。”
    红缇真予笑而不语，他都不想在这世上混了，还看好什么？等哪天回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功法内力，不过剑术还是可以再精进精进的。
    “你刚才说，想给我师父展示什么？”闵业问。
    红缇真予瞥了逆枫一眼，“以前有段时间顽皮，跑到禁阁里去看了些东西，因为那个招魂之法看起来比较有趣，我便特意记了下来，我现在大概做一下给大师看，大师看看我等下弄出来的阵法有哪些地方是可以改动的，而且改动之后不会给人轻易发现。”
    逆枫皱眉，“你去了神门的禁阁？”
    红缇真予硬着头皮点头。
    “族中长老知晓？”
    红缇真予心虚摇头，“我就好奇不能给人看的东西是怎么样的，就看了一下，没干其他。”
    闵业在一旁道，“你都记下了一个招魂之法，还不够？”
    红缇真予驳道，“只是好奇嘛，而且那个招魂之法……是个特例。”
    弄什么禁阁啊，吊人胃口，藏在小角落不给人知道不就好了？禁阁这名字听起来就十分高大上，不知道的都以为里面藏着什么宝贝，结果一看，大部分的古籍他都看不懂，只有这个招魂之法乍一看是简单的，他才想着记下来研究一下禁阁的东西与普通书阁相差的档次。
    逆枫若有所思点头，“禁阁的东西理应是不能触碰的，好奇可以，但不能去碰。”
    红缇真予嘿嘿笑了一下，实诚道，“我也看不懂啊。”
    闵业鄙夷道，“还敢说我媳妇脑袋不灵光，禁术什么的我媳妇学得一套叠一套，就没有不会的。”
    红缇真予对他呵呵，“你距离有媳妇的日子还是一个未知数。”
    逆枫看了闵业一眼，转向红缇真予，“红缇公子要在这里展示？”
    红缇真予点头，“我会控制住这个阵的波动和蔓延，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的。”
    说罢，红缇真予坐到软榻上，打坐，运功，手腕倾转，掌心相对，两掌周边有光晕旋起，紧接着，在他面前的空地上，阵法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一开始是基本的阵廓，慢慢的，一些细细的红光在阵法中心蔓延，由粗渐细，由干到支，复杂的纹路仿佛流水般顺畅形成。
    直到中间细纹相通，周边阵法光芒盛起，这个阵法的型态才初步完成。
    闵业惊讶，“结阵速度这么快。”
    逆枫细细观察这个阵法，眉头越皱越紧，近一个时辰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眼中有光闪过，于是再绕着阵法走了一圈，等到差不多接近两个时辰，逆枫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逆枫的眉头舒展了，红缇真予的眉头却是皱起，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闵业担忧问，“师父，真予怎么了？”
    逆枫看过去，道，“以往一个阵法至少需要三人完成，他一人既要支撑阵法，又要控制这个复杂的禁法不扩张，肯定极度消耗，唤醒他。”
    闵业运起功力，将一束功力打进红缇真予眉间，红缇真予眉宇舒展了些，地上的阵法渐渐暗下，直至消失。
    红缇真予睁眼，收了功力，吐出一口气，“如何？阵法可全？”
    逆枫点头，“毫无纰漏。”
    闵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这么复杂都记得住。”
    红缇真予扫了他一眼，道，“这阵法，我默画了好多次呢。”
    逆枫问，“你以前做过这个阵法？”
    “没有。”
    逆枫奇道，“那你是如何做到这么快就把如此复杂的阵法打造出来的？”
    “很难吗？”红缇真予不解道，“我一般记住阵法的型态，只要运功遵循意念，基本都能形成。”
    逆枫轻轻一笑，“不愧是红缇门少主。”
    “普通阵法的形成尚且需要一个时辰，何况是禁阁里的禁术，我还以为至少要等你几个时辰。”闵业钦佩道，“果真天赋异禀。”
    红缇真予思索道，“我门内其他弟子确实如此，长老们也是，每每作法都跟睡觉似的，我还以为是他们做的阵法太复杂。”
    逆枫奇怪问，“你平时很少跟红缇门三位长老作法？”
    红缇真予如实道，“不是很少，是没有，他们一般用不上我。”
    “你有在门内经常自己练习作这些阵法吗？”
    红缇真予奇怪道，“这不用练，我比较多的是花时间去记阵法长什么样，记熟了，自然就会了。”
    他没有谦虚，真的不是谦虚，他说的只是实话，不过他兴趣不在此，便没有去深研那些术法，族里的长辈也不是特别关心他在这方面的造诣。
    逆枫赞赏点头，“天资甚好。”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大师过奖。”
    逆枫坐回位置上，缓缓道，“老夫刚才仔细看了这个招魂阵法，如你所言，确实发现有几处地方至关重要，很细微，却是关键点，一旦有了偏差，阵法的效果可能就会大不相同。”
    红缇真予原想问他的是，如何改变这个招魂阵法就可以变成可以让异魂回归的阵法，但经刚才逆枫找他帮忙寻找异魂一事一出，这一问题，却是不好问出口了。

 第五十二章 至少两年

    不过，不必红缇真予开口，逆枫便自己说道，“我们可以根据想要的功效改变阵法的细节，可以转成我们想要的，但是不排除有意外，一旦控制不好阵法的走向，这个阵法可能就会由招魂大法转为吸魂大法，十分危险，但也有可能变成我们想要的一个传送魂魄的阵法，至于传送到何处，一个阵法是不能确定的，除非我们对阵法再加改动，或者叠加一个阵法”。
    当然，虽然逆枫没有把阵法可能出现的意外完全说出来，但在座三人都知道，除了这两种可能出现的效果，还有其他未知的情况，主要看阵法如何去改，因此，这个结果对红缇真予而言是喜忧并存的，喜的是希望，忧的是不确定。
    红缇真予看了闵业一眼，试探性问，“大师可否研究一下招魂之法如何转变为传送魂魄之法？我觉得以大师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逆枫看着他，眼中闪过几道精光，“红缇公子不怕最坏的风险吗？”
    红缇真予笑着掩藏了心中的期翼之情，“风险是有，但是成功的机率也不小，何况刚才大师也表明想把异魂之人送回去，既如此，我们不若借助天门整出的这一招魂之法，扭转其功效，这既能达到大师的目的，也能破坏天门招取异世不明魂魄。”
    闵业道，“扭转阵法，必须有一人助阵，招魂大法如此之重，天门肯定极为看重，一般是不会让可疑的人混进去的。”
    红缇真予笑道，“如果大师有把握改变阵法，其余的事情便交予我，只要大师没问题，我一定竭尽所能，让大师的心血得以落实。”
    逆枫奇怪问，“红缇公子如此有把握？天门和祁国如此重视的计划，哪里会让有可能威胁到结果的人参与？”
    红缇真予道，“我没有把握，但我觉得，就算没把握，我们也还是可以试试。”
    逆枫狐疑地打量红缇真予，“你似乎格外希望改变招魂大法？”
    红缇真予神色毫无波澜，“招魂阵法是禁术，出了问题，受害的岂止招魂之人，万一来的是什么奇奇怪怪之物，失去阵法控制，那外面那些不懂神门术法的百姓怎么办？再说，您刚才说异魂的存在非好事，那我们借此机会早早送走他们，岂非更好？”
    闵业想想也是，“师父，真予说的对，招魂之法太危险了，我们现在也无法阻止祁国和天门，要不就听真予的，看看招魂阵法能否改变？”
    逆枫看了红缇真予许久，等到红缇真予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他才点头道，“好，老夫回去研究一下，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大师，我们的时间可能有点紧张，您看，半年时间会不会太短？”
    逆枫微微蹙眉，“太短，至少两年。”
    红缇真予与闵业对视一眼，逆枫再道，“阵法的细节之处太多，稍不留心，就会出现极大的差错，且老夫还要再找找其他与之契合的阵法，最后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传魂阵法，半年时间不行。”
    红缇真予也是皱眉。
    逆枫问，“红缇公子找人也需要时间，为何这般急切？”
    闵业解释道，“是这样的，天郝要挟真予半年内帮他找到冥石，一旦冥石得手，招魂大法便会启动，我们现在就是计划半年后能不能一起解决所有事情。”
    逆枫的神色有些为难。
    红缇真予知晓阵法的复杂，便道，“这样，就两年，天郝那边我试着拖一下，阵法的事就先交予大师了。”
    逆枫点头，“辛苦红缇公子了。”
    红缇真予问，“至于冥石……大师知道冥石具体是在何处吗？形态如何？”
    逆枫道，“冥石形似红玉，几年前，老夫在南陆见过，现在不知落于何处了。“
    “南陆？“红缇真予拧眉，”怎么到南陆去了，这东西应该是伴随神门而生才是，南陆的神门不该有此实力吸引到冥石才是……大师记得是在南陆哪里见过吗？“
    “南陆北部有一个小国叫奂幽国，老夫是在奂幽国的一处街摊上看过的，当时出了点意外，让别的人拿走了它，现在应该还在南陆。“
    ——
    送走逆枫后，闵业问红缇真予，“你有把握吗？“
    “什么把握？“
    “冥石。“
    红缇真予坐在榻上，单手撑着脑袋，无奈道，“还能有什么把握，海底捞针啊，几年前在南陆，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在南陆了？“
    “天郝那里怎么办？半年时间，你要怎么拖出两年时间来？“
    红缇真予歪头看他，“喂，你不打算帮我一下的吗？“
    闵业挑眉道，“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大爷，招魂大法啊，这什么东西你知道的，难道我没有毁它的想法，你就不会去阻止吗？“
    “你看起来比我紧张。“闵业笑道。
    言外之意，有你挡在前面。
    红缇真予翻他一个白眼，“我没跟你开玩笑，时间紧迫，冥石我要找，异魂之人我也要找，天门呢？天郝那厮对我什么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再去找他商量，你觉得他可能心软吗？“
    闵业坐到红缇真予对面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水，“为什么不可能？“
    红缇真予竟有一瞬间的无言，“那你觉得我可能去吗？“
    闵业喝水不语。
    “行了大哥，我真没跟你开玩笑。“
    闵业却是道，“两年时间，你就算如何牺牲，估计都劝不了天郝，只能去找祁藏，天郝现在是听祁藏的，你若是跟祁藏谈，不是更有希望吗？”
    红缇真予愁道，“他恨不得撕了我。”
    闵业叹息一声，“不是我不想帮你，祁藏跟我的矛盾更大，可能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最大一件事就是怎么把闵国拿下，我去找他，他更不可能松口。”
    红缇真予疲惫地摇摇手，“得了，还是要我自己。”
    闵业看了他半响，忽然道，“其实你无需做这么多事。”
    红缇真予打起精神，道，“过去那些年，我每天都要做很多事，现在突然叫我闲下来，反而让我不自在，而且……”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掌心，“这样的我，这样的日子也并非是永久的，就当一场梦去干。”
    闵业道，“说人话。”
    红缇真予哈哈一笑，转问，“中末会一直在你宫里吗？”
    “会。”闵业摸了一下鼻子，“应该会。”
    红缇真予道，“据我了解，虽然中末不懂情，也不知道民间习俗，但她对某些事还是很聪明的，你要是真的坚持她，得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我心里有数，你等着喝喜酒就好。”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但愿喝得到。”

 第五十三章 早就容不下我

    从闵国离开之后，红缇真予去了红缇门驻守的岛屿，也就是之前让曾弘裕众道士过去避险的地方。
    这座岛位置偏于南陆，上面驻守的红缇门弟子并未有太多人知晓，北陆红缇门遭到攻击后，散了很多子弟，有些不愿意离开的便都来到岛上，所以红缇真予到岛上的时候，岛上的红缇门弟子比原来多了好几倍。
    浩阳和朔歌是红缇真予以前的贴身护卫，后来被调到岛上，但二人至今仍是只认红缇真予为主，红缇真予刚上岛，这二人便十分激动。
    “少主？”朔歌最先惊喜出声。
    浩阳闻声而来，“少主你回来了。”
    红缇真予对他们点点头，往岛屿中间的辉煌建筑走去，“曾道长呢？”
    朔歌和浩阳对视一眼，道，“少主，他们走了。”
    “什么？”红缇真予转身看他们，“走了？”
    朔歌点头，“对啊，几天前走的，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红缇真予再问，“他们真是自己走的？”
    “少主，瞧你说的……”浩阳道，“不是他们自己走的，还是我们赶的不成？”
    “你们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吗？”红缇真予作势要离开，朔歌赶紧拦在他身前，“少主，你要去哪？”
    “你拦我干什么？”
    “少主，你上次把剑送回来，是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不然呢？”
    浩阳瞪眼，“少主你怎么能这样，红缇门对你哪里不好了，你干嘛要走？！”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红缇门对我哪里好了？换个人是你家少主，早走了！”
    朔歌面色倔强道，“少主，红缇门再不好，那也是你的家啊。”
    “得得得，我心里有数。”他推开堵在前面的两人，“一边凉快去，我还有正事要做。”
    二人死活拦在红缇真予面前，“少主，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红缇真予无奈道，“当初不是你们力荐要把我赶出红缇门的吗？”
    朔歌和浩阳赶忙道，“没有，我们没有。”
    “对啊，是门内其他弟子，我和朔歌从来都没让门主罚你。”
    “是啊少主，都是门内那些平时老爱看你笑话的人干的，我们可没有。”
    红缇真予看二人一脸坚持，道，“当初长老们已经叫我滚了，我那时伤重，站不稳，才暂时没走，现在伤好了，自然是随他们的意。”
    “可是门主……门主……”
    “门主怎么了？”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他不也默认让我滚吗？”
    “大，大小姐还是要你留下的。”
    “行了。”红缇真予再次推开他们，“别耽误我事。”
    浩阳和朔歌跟着红缇真予走，红缇真予转头看他们，“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少主，你不能走！”浩阳道。
    朔歌点头，“少主，红缇门需要你，你不能走。”
    红缇真予道，“浩阳，朔歌，有些事，我以前就跟你们说过了，红缇门非我久居之地，这个地方也并不是非我不可，而且，有些人，早就容不下我了不是吗？”
    “少主，长老们只是……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红缇真予想起以前的事，心里便是来气，“我以前有多少次是他们把我踢出门的？我留下了是错，现在终于要走了，难不成也是我的错？！”
    浩阳和朔歌无言。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我再帮红缇门一次，应该算是最后一次。”
    “红缇真予。”忽然一人飞身而来。
    红缇真予看过去，来者是红缇门的大弟子，红缇成夏。
    红缇成夏落地，站到红缇真予身前。
    红缇真予心中一阵无言，红缇成夏风神俊朗，是门内大部分女弟子心仪的对象，至于他，虽然他长得是比红缇成夏好看些，但介于他在门内经常被欺压，经常因为被罚而狼狈不堪，因此门内的女弟子对他并未有多少梦幻的想法，加之长老们一直容不下他，三番两次要将他赶出红缇门，所以，门内后辈论地位，红缇成夏实际上比他高一些。
    红缇真予背过手，暗暗站直身，“你怎么在这？”
    红缇成夏道，“长老让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拖回去，打一顿？”虽然红缇真予不想在这个明明地位比他低，却活得比他优越的红缇成夏面前丢脸，但是实际上，他的脸面在红缇门已经所剩无几了。
    红缇成夏轻轻一笑，“你要是没什么事，今日便跟我回门，你终归是红缇门的人。”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是红缇门的人吗？”
    “你莫要再开玩笑，跟我回去。”
    “你说回去就回去？”
    “红缇真予，你不要任性，门主和夫人担心你很久了。”
    红缇真予笑笑，“听听你这语气，我险些以为是长老们准备训我呢。”
    红缇成夏皱眉，“我……”
    “也是，早在多年前，红缇门就容不下我了，要不是我死皮赖脸待着，现在怕是连跟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少主，成夏师兄没有这个意思。”朔歌小声说了一句。
    “没有哪个意思？”
    浩阳不耐烦道，“少主，这件事真的是你的不对，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要脱离红缇门呢，而且，成夏师兄哪里有看轻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红缇真予冷笑一声，没有？没有他敢直呼门内少主的名字？这现象放在哪个神门，都是大不敬的行为，他以前不计较，是觉得人与人之间，少些阶级门槛无所谓，人人平等嘛，结果他一放纵，门内子弟个个效仿，有多不客气就多不客气，他出来说句话，却是说他仗着是少主的身份欺负人，好了，他后来索性不管了，反正也没有多少人维护他，那段时间，个个真是猖狂得不行。
    之后是红缇苓怒喝他们注意自己的身份，弟子们才改口回来，但即便还有人唤他为少主，红缇真予依然怀疑红缇门内有人真正把他当少主看待。
    红缇成夏道，“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你都应该跟我回去，跟众长辈说个明白。”
    红缇真予嘲讽般的笑了笑，想了一下，好似真得如此，“好，我也觉得有些事是该说个明白。”
    朔歌担忧道，“少主，你万不可意气用事，长老们的脾气都不好，你不要再惹他们生气了。”
    红缇真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泛酸，他现在想要的是这样的劝诫吗？让他继续忍着？显然不是。

 第五十四章 退位

    红缇门移居到北陆的北部，弟子们走了很多，门内的规模却不减，红缇成夏一到门内，就有十几个弟子热情地围过来。
    “师兄。”
    “师兄你回来了。”
    “师兄，外面怎么样？”
    “师兄，你去了这么久，累不累啊？”
    红缇真予从后面走上来，众弟子看到红缇真予的时候，个个脸色变了变，红缇真予已经懒得去显示自己的存在了，他直接迈步往前走去，红缇成夏拂开身前的弟子，与红缇真予并肩走了进去。
    众弟子面面相觑。
    “少主怎么了？脸色好像怪怪的。”
    “对啊，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啊？”
    “不知道耶。”
    “难道是和成夏师兄吵架了吗？”
    “不会，以前他们打架的时候少主的眼神都不会这么冷的。”
    “真是奇怪。”
    ……
    ——
    红缇真予一进门便有人进去通报了，二人踏进正厅的时候，红缇松穆坐在主位上，红缇百雅和红缇苓坐在一旁，大厅内还有门内其他长辈，独独不见几个长老。
    红缇真予对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行了一礼，“爹，阿娘。”
    红缇成夏对众人行礼，“门主，夫人，众长辈好。”
    红缇苓扫了一圈众人的脸色，道，“真予，长辈们都在此，你是太久没在家，认生了吗？还不给长辈们行礼？”
    红缇真予站直了身，扫了他们一眼，一个个喝茶的喝茶，说话的说话，哪一个是准备受他的礼的？便是行礼了，结果无非还是像以往那样得不到回应的尴尬。
    红缇真予对红缇苓笑了一下，而后神情严肃地转向红缇松穆，道，“爹，我的剑送回来了吗？”
    红缇松穆目光凝聚，看着站在大厅中间的红缇真予，不说话。
    场上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红缇成夏站到一旁去，红缇百雅皱眉，“真予，此事非同小可，你休要胡闹！”
    “阿娘，我很认真。”他曾经为了躲避这一天，忍了又忍，直到大寒境一事过去，他受了很大的打击，恍悟了某些事，后来回门被惩戒，接着是在他人算计中里逃生，从昏迷中醒来时，他无比庆幸，便是那时仿佛是重生般的欣喜让他心生狠绝。
    确实，他霸占了人家的身体，可他终归是外来者，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好了，他努力活着，努力做着红缇真予应该做的事，他那时想着也许等到长大后，自己就能找到契机回去了，可是活着对他来说多不容易啊，他以为待在红缇门是活命的保障，可是到最后发现，留在红缇门才是最没有保障的选择。
    从他八岁起，刚刚适应这个世界没多久，他就在为红缇门拼命，可是他对红缇门所做的一切牺牲在这些人眼中看来却是理所当然，好似他所有的拼命是那么的廉价。红缇门对他的冷漠让他心痛，让他自我怀疑，可一想到这些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他就觉得原谅便好了。
    说是谁的错，其实怪不到谁，这些东西，只能自己做取舍。
    红缇百雅眼神暗示他在这么多长辈面前不要胡来，“真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红缇真予叹息一声，道，“大寒境的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与一同前往的弟子起争执，他们不听我的，我便与他们分开了，我知道他们走的是最危险的一条路，但没有劝诫，任他们而去，所以最后他们全军覆没在大寒境中，只有没有走那条路的我活着出来了。”
    红缇苓起身道，“真予！你不要乱说话，大寒境的事……其实是另有他因，你万不可揽在自己身上！”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另有他因？”红缇真予轻笑一声，“我当时不说在大寒境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想受罚而已，没想到最后，你们还是当成是我见死不救，处了……最重的刑罚，所以现在还有什么真相是不能说的？你们罚都罚了，事实如何，我是该说明白。”
    “真予！”红缇苓蹙眉。
    坐在一旁的长辈之一，红缇泷缓缓道，“你知道你公然承认这件事，除了要受罚，还有什么后果吗？”
    红缇真予不语。
    红缇昀胤冷声道，“身为少主，不顾门内弟子安危，公报私仇，见死不救，此行此德，你也配说自己是红缇门少主？！”
    红缇真予勾唇一笑，“不配，胤叔说的对，真予不配担上少主这一重责。”
    “你还知道自己配不上？！”红缇泷怒喝一声，“去大寒境，一千多个弟子，你有什么怨念你不能回来跟我们说，你非得要他们死在大寒境？！”
    红缇真予扯了一下嘴角，心中的苦涩无人知晓。
    “笑？！你还笑得出来？！”又一长辈红缇缪怒道，“枉我平日对你多加提点，没想到你竟干出这种事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大厅内一个又一个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入红缇真予耳中，红缇真予知道，如果这次不说清楚，冲着这事，接下来又是没完没了的训斥。
    红缇真予跪下，对红缇松穆行了一个大礼，“对不起，真予让各位失望了，真予自愿交出红缇门的继承权，从此之后，再不任少主之位。”
    众人安静下来，红缇昀胤要说话，但红缇苓先他一步开口了，“真予，你给我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真予知道，长老们一直以来都容不下我，所以，真予甘愿退出红缇门，日后红缇门的荣誉与声望，与我再无瓜葛。”
    “这……”众人面面相觑。
    红缇真予继续道，“真予没有权力为自己说上一两句原谅的话，但至少，我有权力选择离开或是留下，还请，门主成全。”
    红缇苓忍无可忍了，跑过去把红缇真予从地上拉起来，但红缇真予已是下定决心，任凭红缇苓如何拉他，他都跪在地上不起来。
    红缇松穆看了红缇苓一眼，“苓，回去！”
    红缇苓咬牙放开红缇真予，气愤地坐回原位。
    红缇松穆目光深邃地看着红缇真予，缓缓道，“你以为，红缇门非你不可吗？”
    红缇真予垂眸，不言。
    红缇百雅紧张地看着红缇松穆，红缇松穆神情严肃，“真予，你长大了，有些事，你该知道轻重。”
    红缇昀胤皱眉道，“一旦做下这个决定，便无回头之机，你可想好了。”
    红缇真予正要说话，外面便传来几声怒吼，“让他滚！”

 第五十五章 自由过后

    红缇松穆拧眉低下头，三个长老齐齐踏入大厅，站在左边的尘华长老径直走到红缇真予身前，冷声道，“从小到大，你就没有做过几件让我们真正顺心的事，学得了一身本事，更是任性妄为，什么都敢去做，呵呵，要不是你父亲执意留你，从你杀了上任天门门主的那天起，红缇门就留你不得了！”
    红缇门对几个长老磕了一个响头，“真予明白。”
    红缇百雅赶忙道，“真予，快跟长老们服个软，快点。”
    红缇真予磕完头后便站起身，道，“红缇门能留我至今，真予感激万分，今后，真予不会再碍长老们的事了。”
    尘华长老道，“你想退位，多的是人能顶替你的位置，你可想好了。”
    红缇真予讥笑道，“我知道，因为我是门主的孩子，出生便是少主，门内很多亲传弟子都不服，想取代的比比皆是，我以前也总是提心吊胆，觉得自己哪里做不好，配不上少主的头衔，长老们对于这个少主，心中更是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所以对我百般挑剔，我只能尽力去做好事情。”
    中间的凡华长老微微眯眼。
    红缇真予摘下脖子上的红缇眼，红缇眼是红缇门每任少主的见证，“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的能力确实有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强大，很多的事我都做不来，这少主的位置，我早该退出来了罢。”
    红缇真予看向主位上的红缇松穆，慢慢走过去，将手中的红缇眼放在他前方的桌上，“对不起，爹，真予让您失望了。”
    红缇苓急了，“爹！”
    红缇松穆拿过桌前的红缇眼，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话语有些疲倦，“真予要走了，大家，有没有想说的？”
    众人噤声不语。
    万华长老也是沉默片刻，才道，“既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便让他走。”
    红缇松穆慢慢地点点头，“……好，好。”
    红缇百雅急切道，“松穆。“
    红缇真予退后几步，对二人再行了一礼，“爹娘保重。“
    说罢，红缇真予头也不回地离开，红缇苓喊了一声，“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
    红缇真予走后，红缇百雅直接转身离开，红缇苓气笑道，“长老们，各位长辈们，苓就问你们一句，高兴了吗？真予走了你们高兴了吗？！“
    “苓，怎么跟长辈们说话呢？！“红缇松穆低喝一声。
    红缇苓冷笑一声，甩袖离开大厅。
    凡华长老问，“松穆，新少主之事要如何定？“
    红缇松穆揉了揉眉心，道，“按规矩，让下面的弟子推选出五个亲传弟子，推出来后比试留下两个，最后结果由长老们定夺。“
    红缇昀胤蹙眉，“松穆，你不会真的要……“
    红缇泷看了几个长老一眼，嘀咕道，“那小子怎么了，以前没少骂他，现在突然反了这是……“
    凡华长老喊了一声，“成夏。“
    站在最后面的红缇成夏走出来，低头道，“长老。“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筹办。“
    “是。“
    ——
    红缇真予走出红缇门的时候，心里轻松了很多，门口有几个弟子犹犹豫豫要不要跟他说话，红缇真予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想对我说什么？“
    几个弟子见红缇真予主动说话了，便上前道，“少主，你怎么才回来啊？“
    “对啊，门内还有很多事等着少主呢。“
    “少主，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红缇真予对他们笑笑，“不必再喊我少主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少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
    “什么？少主？“
    红缇真予这回算是彻底离开了红缇门，走在大街上的感觉都跟以往不太一样了，只是心里感觉一下子空了好多，仔细想想，自由之后，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欢快，以前其实是有很多计划的，现在却没动力，难不成是还有事情没做，所以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吗？
    每条街上，几乎都有不少流浪之人，有好几个主动向红缇真予伸手，红缇真予每次都对他们笑着摇摇头，他剩下的钱也不多了，再说，现在的他也没有归属了，自己也算是这群流浪之人其中的一员了。
    ——
    离开红缇门后的几天，不知为何，红缇真予在北陆待得心里有些难受，于是他渡了去往南陆的民船，心想，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上船之后，他看到船角上的几人，个个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看起来很狼狈，红缇真予简单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站到其他地方去。
    船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船长从船舱里出来，看到角落里的几人，大声喊道，“喂，你们几个给钱了吗？“
    一人抬头瞪了船长一眼，“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早给了！“
    船长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嘀咕道，“奇奇怪怪的。“
    红缇真予看了他们一眼，喊话的男子不经意间见到红缇真予，脸色变了变，转头不知对后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个人纷纷挪到其他地方去。
    红缇真予对这种事自以为常，他认识的人虽然少，但是认识他的人多如牛毛，这几个人穿的一身黑衣，行事又怕是给谁知道般，畏畏缩缩，想来是惹了什么事，怕给抓了，于是准备逃到南陆去罢。
    在船边站了近一个时辰，外面的风景看得无趣了，红缇真予无聊地在船板上走着，因为是民船，船上有很多渔网，船客一般都是平民百姓，衣着都十分朴素，相比之下，红缇真予身上的衣服在这中间却是显得突兀了些。
    红缇真予心中感叹，以前没注意过这些，现在对比下来，以前自己过的日子原来还是奢华等级的。他摸了摸钱袋，心里已有计划，等去了南陆，就跟姜永仪借点钱，两年后，阵法要是成了，他们能离开了，那是最好，要是不成，那就隐居做生意去，慢慢还债，好似这样的日子还挺安逸舒适的。
    就是以前的仇家有点麻烦。
    嗯，反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有事情总会落地的。
    红缇真予看到船上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忽然心生一个想法，要是他们回不去了，以后他会不会也组建了这样一个家庭，想到此处，红缇真予心里一阵恶寒。
    这想法有点危险啊！

 第五十六章 别惦记着了

    南陆战争少，发展好，红缇真予率先去了姜国，姜国是南陆所有地域最为繁华的地方，红缇真予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说实在的，他还挺喜欢这里的，国泰民安，治安良好，他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姜国众人谈的是学术与生意，再有，就是市上啥啥啥又涨价了，他有时候在人群里，还会装模做样跟人谈谈那什么学术啊商机啊。
    不像以前在北陆，出门就跟着一帮只会挑事的弟子，听人讲话呢，都是讨论哪里哪里又出事了，谁谁谁又遇难了……
    ——
    到太子府的时候，天刚黑下，姜永仪正好在府上，红缇真予进去的时候，姜永仪正在饮酒，喝得面色绯红，看到红缇真予时，他举了举酒杯，“北陆的事忙活完了？“
    红缇真予坐到他身边，拿下他的酒杯，“你这是失恋了还是怎的，喝成这样？“
    姜永仪挥挥手，有下人走近，“殿下。“
    “醒酒茶。“
    “是。“
    姜永仪对红缇真予笑道，“吃了没，一起啊。“
    下人摆上来新的碗筷，红缇真予毫不客气道，“好啊，正好没吃。“
    下人端来醒酒茶，姜永仪便叫他们退下了。
    “你怎么了？“
    姜永仪喝了几杯醒酒茶，道，“她跑了。“
    “谁？“
    “谁？“姜永仪似笑非笑地看着红缇真予，”还能是谁啊？“
    红缇真予试问，“那个葛妍姑娘？“
    姜永仪捂着脸，红缇真予一看就是，“这跟失恋不就一样吗？至于喝成这样？“
    姜永仪摆摆手，“不，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红缇真予纳闷道，“我今天刚到姜国，感受到你姜国的幸福指数，我都羡慕你能生活在这么好的地方，你又是姜国太子，地位都稳固了，还有什么可烦的？“
    “我烦的事情可多了。“
    “再多也没我多。“红缇真予惆怅得给自己倒了杯酒。
    姜永仪偏头看他，“对了，你回北陆，没事？“
    “有事。“红缇真予看他一副萎靡的样子，道，”你还是洗把脸后再来跟我说话。“
    姜永仪拍拍自己的脸坐直身，“没事，我醒着，有什么事你说。“
    红缇真予道，“我看，葛妍那小姑娘你别惦记着了。“
    姜永仪笑了一下，“为什么？“
    “这个世界，可能有十二个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外来者。“
    姜永仪停下倒茶的动作，“什么意思？“
    “可能有十二个穿越的，有两个已经凉了，现在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八个人，可能其中有我们认识的人也说不定。“
    “你哪里听来的？“听到异魂两个字，姜永仪瞬间清醒不少。
    “这是逆枫大法士告诉我的，逆枫大法士是居于神门之上，威望极高的法士，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号，他从不虚妄断言，所以我觉得他的话，至少有八分可信。“
    姜永仪目光晦暗，“你想去找那八个人？“
    红缇真予点头，将所有的事告知于姜永仪，姜永仪听后，神情变幻莫测，红缇真予最后补充了一句，“江可，我拿你是自己人，才将所有事都详细告诉你，你万不可公开这些事，要不然，咋们就完了。“
    姜永仪看他，神情严肃，“我和你是异魂的事，你没说出去？“
    “当然没有，这么危险，谁知道谁的心思是怎么样的。“
    姜永仪想了一下，忽然十分认真地对红缇真予道，“了真，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管对方是谁，你多相信他，都不能透露出去，就算最后你所说的异魂回归大法有用，到了最后你也不能说出去你我的事。“
    红缇真予疑道，“最后要离开了，也不行？“
    姜永仪十分严肃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姜永仪揉了揉太阳穴，道，“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那个遇见逆枫法士的人，叫姜霓，他是我父皇在民间留下的种，跟我们一样是异魂人，但和我们不是来自同个世界，当年他从北陆神门逃出来后回了南陆，遇见了我，他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暴露自己的事，而且我那时还不是太子，加上怕北陆神门的人查到我头上，所以就没有救他，之后他是死在神门手里的。“
    红缇真予心里震惊，“是北陆哪个神门帮他作法的？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是天门做的法。“姜永仪压低声音道，”他的朋友跟他一样是来自同个世界同个空间的人，其实当时那场法已经成功了，他的朋友确确实实被送回去了，但是因为他朋友的魂魄在那个身体里面待太久了，他们之间的灵体还没有真正断开，所以阵法结束后，天门又拿了他朋友的尸体重新作法，把他朋友的魂魄拉回来，但是因为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神门做法经验不足，所以他朋友的魂魄没有回到原来的肉体上，而是在被拉回来后直接湮灭在阵法上，魂飞魄散。“
    红缇真予下意识皱眉。
    姜永仪道，“你是神门的人，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红缇真予点头，“我信，把魂魄拉回来的阵法叫吸魂大法，我曾经看过长老们做过这种法，这是真的，真的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姜永仪道，“所以，如果你想通过改变招魂大法回去，唯一的做法只能是假装最后的离开是出现了意外，不然神门的人是不会轻易错过这个机会的。“
    “还有这样的内幕……“红缇真予暗暗攥紧拳头。
    姜永仪给他倒了杯茶。
    红缇真予抓了抓脑袋。
    “了真，你真的那么想回去吗？“姜永仪突然问。
    红缇真予偏头看他，“江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离开红缇门了，北陆也有很多的仇人，我今后的日子不一定有你这么好过，而且我在这里……这里是一个模样，原先是另一个模样，我现在还不能攻破心里的那层障碍……反正如果有结果，或者有个可以相信的人来宣判我不能回去，我可能后半辈子就在这里娶妻生子了，但是我要还有可能回去，我就不可能在这里定居。“
    姜永仪点头，“我明白了。“

 第五十七章 有这心没这力

    红缇真予看姜永仪放下醒酒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问，“你呢，你不准备回去吗？“
    姜永仪手一顿，笑了一下，“以前挺想回去的，可是后来……发生了点事，所以我之后想着能活下来就好了，不奢求其他。“
    姜永仪话中有话，红缇真予不理解问，“什么意思？你经历过什么吗？“
    姜永仪笑着摇摇头，“往事不必再提，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红缇真予没多想，“我这次来本来是想先跟你说说我的打算，到时候要能回去，你也好有一个心理准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事，看来我得另外想想法子了，好烧脑啊，江可，你帮忙出个主意。“
    姜永仪笑道，“我能帮你出什么主意啊，我既不知你身边有何威胁，也不知你手头有多少筹码，加上我本身不是北陆之人，对北陆的事知道又不多，北陆的古籍我也没有钻研多少，所以这事，看来得靠你自己。“
    红缇真予无奈道，“好，我知道了，冥石和人，我都得靠自己感应才能找到，要不这样，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拖一下祁藏那边，至少两年内，让他不要有什么大动作，可好？“
    姜永仪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多的是法子。“
    红缇真予总算松一口气，“终于有人能帮我分担一点了，对了，再跟你借点钱。“
    姜永仪微微挑眉，“堂堂大神门的少主，也会缺钱花？“
    说起此事，红缇真予眉眼间又起阴郁之色，“我来南陆之前，已经跟红缇门撇清楚了，现在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无归属游民了，接下来的时间又要干正事去，没时间挣钱，你先借我，要是我回不去，以后就来你姜国打打工或者开个店什么的，慢慢还债。“
    姜永仪轻笑一声，道，“虽然本太子不缺这点钱，但是本太子还是想感受一下你慢慢还债的日子。“
    “希望我回不去是？“红缇真予哼笑一声，”姜太子，好好考虑一下，机会只有一次，要是我走了，你可就没什么伴了。“
    姜永仪笑了笑，“好。“
    “还有，葛妍怎么了？你这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哦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
    姜永仪笑道，“孩子派上用场了，事情已经结束了，是后宫的一些事，你想听？“
    红缇真予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事够多了。“
    姜永仪盯着眼前的酒杯，轻声道，“她去北陆了，我想，是去找你了。“
    红缇真予被一口酒呛到，“别胡说。“
    “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她喜欢你，想去找你，我不让，她就偷偷跑了。“
    红缇真予神色怪异道，“你信？“
    姜永仪点头。
    红缇真予赶忙摆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发誓我绝对没给你戴绿帽子。“
    姜永仪呵呵道，“谅你有这心也没这力。“
    红缇真予：“……“
    为什么这句话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我担心的是她在北陆没找到你，会不会一不小心让天门抓了去。“姜永仪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无语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难不成还要我再跑回北陆把人找回来？“
    姜永仪看着他不说话。
    “喂，不是，北陆很远的，我每次要不是有轻功加持，哪能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你换个不会武功的，或者轻功没我这么好的，光是从南陆海岸到你姜国太子府，至少要几天时间才能到。“
    “你不有轻功吗？“
    “你以为轻功是什么吗？坐飞机不费劲的吗？这很耗神耗力的好？！再说了，谁知道那小姑娘去哪了，北陆那么大，到处是我的仇家，我还能满北陆的找她不成？“
    姜永仪失笑一声，“逗你的，你事那么多，我哪敢劳烦你啊？“
    红缇真予无奈道，“开什么玩笑啊你，这事得正经好不？我当时好不容易把她救下来，她怎么就自己跑去北陆了？真是白费我一番苦心。“
    姜永仪转着手里的酒杯，眼中暗光闪过，“呵，女人。“
    红缇真予听这语气不对了，于是道，“女人怎么了？“
    “你说，女人是不是都很薄情寡义啊？“
    “不能以偏概全，你看我，我薄情不？我寡义不？“
    姜永仪打量他一番，“呵，就你？我上辈子还真猜得不错，你其实本质就是一男的。“
    红缇真予一听，不高兴了，“我上辈子怎么了，不就是能自己开瓶盖，单手拎桶装水吗？这有啥？“
    “你别跟我扯，别的女生至少人前还会嗲一下，你像个大老爷们似的见谁都是兄弟，我暗恋你的几个朋友后来都成你兄弟了，个个在我面前哭死。“
    红缇真予辩解，“是他们接近我的时候说要做朋友的，还一个个喊我哥，我能怎么办，哥就哥呗。“
    “他们那是想逗你，谁知道你脑筋直，哥们还就直接当上了。“
    红缇真予无奈道，“我知道他们的心思，我那不是不忍心伤害他们吗，只能以这种方式委婉撇清关系了，你以为我真想当他们的哥们啊？“
    “行行，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讨女孩子欢心？我看你情场挺丰富的，赐教几招？“
    “我情场哪里丰富，我这辈子也就谈过一次恋爱，不过要讨女孩子欢心“红缇真予想了想，道，“首先你得先了解她，知道她喜欢什么，敏感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些你都要细心观察，然后相处的时候多注意些，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她开心就好。”
    “所有事都要让着？”
    “那倒不是，一般……谈个恋爱而已，不会牵扯到什么大事，主要是前期你得迁就她一下，等到后面对你死心塌地了，该怎么样再怎么样。”
    “先拐到手是？“姜永仪上下打量红缇真予，“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渣男的潜质。”
    红缇真予辩解道，“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是你要是拐到手，那是得负责到底的，不能渣，嗯……换句话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算最后不用你哄，她还是对你死心塌地，你也是不忍心对她渣的。”
    “是吗？”
    姜永仪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红缇真予道，“别不信，感情之事就是如此，情不自禁的。”
    “还有吗？技巧。”
    “还有就是，该表现的时候表现，该退让的时候退让，不要争执，不管是吵多小的一场架，人家女孩子说不介意并不意味着真不介意，甚至会把事情记得很清楚，热恋的时候没什么，等到她要总结你的坏的时候，这些就会被放大，等到情绪爆发，不管事情是谁的错，她们或多或少会感到委屈。“红缇真予本着心劝了一句，“不过，一切都要你用心，如果你不想把时间花在她身上，或者你根本不喜欢她，那就不要去撩。”
    姜永仪笑问，“这是你经历后的感悟吗？”
    红缇真予笑了笑，“我经历没多少，但是，我觉得这一方面我懂得还是比你多的。”

 第五十八章 心法

    当夜，红缇真予在太子府歇下，院子里挂了几盏灯，没有那么昏暗，红缇真予睡不着，坐在窗户上赏月，今夜的月亮弯弯亮亮的，与多年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祁素逸皮皮的笑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但很快弯了下去，“红缇真予，呵，你这十几年过得还真是精彩啊，辉煌的，狼狈的，不堪的，还有，美好的……”
    天空划过几道星光，红缇真予目光紧随，星光飞驰而去的方向是东边，北陆的方向，这些东西他以前看得老多了，刚开始还十分的惊艳，后来习以为常了，便不觉得有什么奇特的了，反而有些难过。
    一道星光的陨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失，他以前不知道，后来是红缇苓告诉他的，他那时还问，如果很多很多的生命消失，那天空岂不是很漂亮？
    红缇苓那时便训他，这不是一件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
    红缇真予闭上眼睛，两手微转，中指相贴，神门有一个难度很高的术法，叫心法，能读逝者之言，但仅限在属于逝者的星光经过时才有用。
    ——
    “我看到了生前很多的事，我所有的经历就像梦一样，但是我最长的一段梦是我的家人，可我却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苦难，要是我的死，能够为他们减少伤痛，就好了……”
    “我犯了很多的罪，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如果可以，下次，我宁愿吃苦头，也再不选择躲在黑暗里面。”
    “我所有的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吗，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拿一个铜板，却要我整条命去换，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好久没回家了，可我怎么动不了了，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我，我想回家……”
    ……
    红缇真予缓缓睁开眼睛，星光已经远去，他的心却是空落落的，遗憾是他动用心法听过的最多的东西，也是他最不想要的东西，但是他也知道，没有多少人是能够走到美满的，大多数还是抱着遗憾，或者知足。
    “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回去以后要多久才能缓过去，十多年了，我都活出另一番模样了。”红缇真予失笑一声，“都快忘了大家长什么样了……”
    ——
    北陆祁国，偌大的御花园中，祁素逸正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地看着夜空中弯弯的月亮。
    “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祁藏的皇后玖扇举步轻摇，站在秋千的旁边。
    祁素逸甜甜一笑，“皇嫂。”
    玖扇走到活泼稚嫩的祁素逸身旁，举止优雅，“在这里干什么呀？”
    祁素逸把她拉到秋千上，道，“皇嫂，我哥哥睡了吗？”
    玖扇柔声道，“都被你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哪里还睡得着？”
    祁素逸撅了一下嘴，“我早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逸儿，你当真想好非红缇真予不可吗？”
    祁素逸点头，“皇嫂，你要是跟我哥哥同样的想法，你就不要跟我说了，我不会听的。”
    玖扇轻轻一笑，“皇嫂是过来人，知道情不由己，皇嫂又怎么会拆散你们呢？”
    “当真？”祁素逸看她。
    玖扇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
    “不过有一点皇嫂不是很明白，红缇真予……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使我们祁国最美丽的小公主牵肠挂肚呢？”
    祁素逸认真想了一下，思考道，“他呀，都很好呀。”
    “哦？那你跟皇嫂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很久了，好几年前了，我玩绣球，被他接到了，然后我们就认识了，不过当时他不怎么喜欢我，我就缠着他呀，逗他呀，玩他呀，久了我们就熟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祁素逸抱着吊着秋千的绳子，“哥哥还追杀他好多次呢，幸好真予哥哥厉害，不然就让哥哥打死了。”
    玖扇轻声道，“逸儿啊，红缇真予的身份特殊，他从小接触的东西跟你是不一样的，关于他的传闻你也听过不少，打架斗殴常有的事，你哥哥还不是担心他欺负你吗？”
    “他不会欺负我的！”祁素逸严肃辩解道。
    “好好。”玖扇点头笑道，“不会欺负，不会欺负，对了，他答应要娶你，可有跟你说什么时候？”
    “有。”祁素逸晃着脑袋，“他跟我说，等到他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来找我。”
    “那他什么时候处理完呀？”
    祁素逸转了转眼珠子，“这他没说。”
    “没说？”玖扇惊讶，“你不怕他永远都不来找你吗？”
    “不会的！他都答应我了，迟早会来找我的！”
    “逸儿，你也不小了，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拖着，皇嫂跟你讲啊，男人就是这样，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虽然答应娶你了，可万一他又看上别的女人了，那你怎么办呀，女人的年纪是拖不得的。”
    祁素逸愣愣道，“……真的？”
    “逸儿，你在皇宫长大，这些事你看的还少吗？你看看能留在后宫的女人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便是你的其他哥哥，他们后院里的女人如何，你该最是清楚才是。”
    “可是，可是……”祁素逸惶惶道，“他答应我了，哥哥也听到了……”
    “傻瓜，皇嫂知道你们的感情，但是你作为祁国尊贵的公主，一直在宫里待着，而他一直在外面，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你后悔都来不及呢。”
    “那那，那我该怎么办？“
    “依皇嫂看，你这个真予哥哥最近的行踪都不是很稳定，你看，他越是在外面跑，心就越是浮躁，这样见多世事的男人，风尘一定接触不少，你们的事啊，就越是不稳定。“
    祁素逸越想，越是觉得事情就是如此，“对，对，皇嫂说的对，我要去找他，我得去找他。“
    玖扇轻轻拉过祁素逸的手，“莫急，你是祁国最受宠的公主，暂时没人敢跟你抢男人，就算抢了，那也是不敢要名分的，但是你真予哥哥的心你要拉住。“
    “皇嫂，这些事你最懂，你说我该怎么做？“
    玖扇笑道，“傻瓜，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先把婚期定下了。“
    “婚期？“祁素逸担忧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帮我选好日子了？“
    玖扇点头，“确实挑好了几个良辰吉日，具体要哪个，你们自己定。“
    祁素逸缓缓点头，“好，但我得先跟他说说，可是，可是皇兄不让我出宫……“
    玖扇轻笑道，“急什么，既然你哥哥愿意安排了，自然有人会去把他请过来。“
    祁素逸眼睛一亮，“真的吗？什么时候？“
    “今天听你哥哥说，他去南陆了，我们的人去南陆那边请人不方便，可能需要点时间。“
    祁素逸高兴道，“哥哥真好！“

 第五十九章 青逍阁上下落洋

    夜亭楼下欢盛花，青逍阁上下落洋。
    “不愧是南陆远近闻名的花城，果然入夜便是歌舞升平。”几个衣着朴素之人经过城门官兵的检查，个个神色惊讶地走进去。
    “公子，你确定咋们没来错地方吗？这里好像不只是妓院啊，你看还有好多赌坊和酒楼呢，哎？你看那居然还有民宿？”
    “没来错。”古蒙那神情严肃道，“你们看城门外贴的那两行字，夜亭楼下欢盛花，青逍阁上下落洋，我要找的人就是青逍阁的落洋。”
    自从古蒙国被祁国攻占之后，整个古蒙皇室遭到屠杀，只有他一人，还有三个忠心的仆人逃了出来，一直在北陆各处躲躲藏藏，直到有一天，马任新找到了他，跟他说了很多事，谁能想到，两人表明身份，竟是昔日同窗好友，二人激动万分，彻夜长谈，因为马任新不能出来太久，于是第二日匆匆告别。
    马任新无法脱身来南陆寻人，古蒙那又受祁国之人追杀，只能逃往南陆，因此两人达成共识，古蒙那来寻在南陆的两个异魂之人，马任新负责找北陆剑之国五公主，剑之心。
    简一问，“公子，我们要不要先去中间那个最大的阁楼看看？”
    简二点头道，“对，青逍阁的名号都贴到城门外去了，想必那里是最大的场。”
    古蒙那点头，四人加快步伐，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到城内最亮眼的建筑前，一看，果真是青逍阁。
    简三皱着鼻子闻了闻，“哇，连外面都这么香。”
    简一捶了他一下，“有点见识好不好，好歹是从王室里出来的。”
    简三摸了摸被捶打的胸口，挨到古蒙那身旁，“公子，不是我说，来南陆这几天，属下觉得南陆才是太平盛世，要不咋们以后就在南陆定居。”
    古蒙那看了他一眼，“先找人。”
    门口身姿曼妙的女子见到古蒙那等人，扫了一眼几人身上的服饰，直接去拉其他的客人，热情反差之大，让几人都感尴尬。
    古蒙那几人进到里边，坐在一旁看来客的老鸨对他们道，“几位小公子，这可是贵人玩乐的地方，要是没有带够钱，就在楼下简单喝点茶。”
    古蒙那等人一扫，楼下哪里还有什么位置，连地上都坐了人了。
    古蒙那走过去道，“老板娘，请问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们这里的落洋？”
    老鸨一听，上下打量古蒙那，“你有钱吗？”
    古蒙那点头，“钱管够。”
    老鸨笑呵呵道，“落洋啊，现在身价可是不菲哦，见一面，怎么着也要上千两啊。”
    简二惊愕道，“见一面就要上千两啊？你以为银子是石头做的啊？！”
    老鸨不屑哼道，“钱不够？那就换个美人。”
    古蒙那道，“是这样的老板娘，我们找落洋，并非是为其他，只是有点事想跟落洋姑娘说一下，你看我给你一千两，你帮我安排一下行不行？”
    简三暗暗拉了拉古蒙那的袖子，害怕道，“公子，我们不能这么花钱啊！”
    老鸨笑了一下，“一千两只能见一面。”
    古蒙那心疼道，“那我再加五百两，你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行不行？”
    老鸨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千两，半个时辰，你一个人，只能聊天。”
    简三当即骂出声，“你怎么不喝人血去？！”
    简二暗暗道，“公子，不行啊……”
    今日这钱花出去了，以后可能就要喝西北风了。
    古蒙那也知不行，便与老鸨争辩道，“你们的生意做得未免太黑了，我只是有点事想跟落洋姑娘说一下，你至于收我们这么多钱吗？”
    老鸨哼笑道，“哪个客人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哼，再说了，我们家落洋你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价，那是普通的人见得起的吗？”
    简一怒道，“皇帝的架子都没这么高！！”
    老鸨摆摆手，“没钱就走，先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再来说话。”
    几个壮汉横在古蒙那几人身前，古蒙那无奈，只能先出去。
    出来后，简三对着青逍阁大门骂道，“狗东西！”
    古蒙那观察了一下青逍阁，问，“咋们要不，偷偷溜进去？”
    简一摇头，“不可公子，青逍阁外设有术法结界，除了大门，其余地方我们进不去的。”
    “术法？那不是神门才有的吗？”简三疑惑，“还是他们有修术法的修士帮忙啊？”
    古蒙那皱眉，“那怎么办？”
    “公子，要不我们打听一下这花城的来历？”简一道。
    古蒙那缓缓点头点头，“好。”
    简二指向远处一家酒楼，“那挺热闹，消息应该灵通，我们去那吃饭，顺便打听一下？”
    四人走到简二指的酒楼去，这家叫离枯酒楼，里面也有舞女在作舞，不过相对青逍阁要清净些，人也不是特别多。古蒙那见几个下属都饿一天了，便先叫了一桌子的酒菜，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古蒙那才叫来小二。
    “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简三咬着一根鸡腿道，“再来一坛酒。”
    “好咧。”小二正要走，古蒙那把他拉回来。
    “等等，有点事我想请教一下。”
    “嘿嘿，客官请说。”
    “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花城，有主吗？”
    “有，当然有。”
    “那你可以给我们讲一下这个花城的来历吗？还有这花城最大的老板是谁？”
    小二摸着脑袋想了一下，道，“花城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怎么建起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座花城原先的主是一个很有钱的商人，不过不久前花城被姜国太子买下了，现在这整座花城都是姜太子的。”
    姜永仪？古蒙那眼里闪过几道暗光，“那你知道如何能见到青逍阁里的落洋吗？”
    “落洋啊，这……恐怕除了姜太子，其他人都得砸钱才能见到。”
    简一见古蒙那的神色不对，便问，“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想到一点不太好的事罢。”古蒙那对小二笑了一下，“没事了，谢谢。”
    小二去招待别桌，简一问，“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对啊，公子，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落洋姑娘啊？”
    简三也点点头，表示不解。
    古蒙那扫了他们一眼，只道，“我自有打算。”

 第六十章 这辈子貌美如花了

    在花城待了几天，因为这边的消费水平实在是高，待了三天，古蒙那就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一定要有行动，不过只能暗中行动，毕竟他还在被追杀，就算到了南陆，也还是得防。
    加上他自己有武功，虽然不是特别强的那种，但还是上得了台面的，于是他把三个下属叫出来商量。
    “我这几天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主意有机会见到落洋，你们听听看，商量一下可不可行。”
    简一简二简三点头。
    古蒙那咳了一声，“你们觉得，女扮男装怎么样？”
    简三瞪眼，“公子，就我们长这样？连普通的妓院都进不去？”
    “是啊公子，我们当中也就公子长得好，可是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女的呀……”
    “公子，青逍阁的那个老鸨一看就不简单，咋们哪能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啊，万一她对我们产生怀疑，日后怕是更难见到那个落洋。”
    “嗯嗯，公子，你要三思啊，这，这可是关乎颜面的事，你可不能为了这点事，连男儿的尊严都不要啊。”
    古蒙那拍桌，“那你们说怎么办？！”
    几人面面相觑，简二迟疑道，“公子，要不……我们几个混进青逍阁里打杂，从内部溜进去见人？”
    古蒙那想想，貌似是个好法子。
    于是，几人去青逍阁应聘打杂的，岂知个子不够，肌肉不够，威吓的气势不够，最后连老鸨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出来了。
    古蒙那一气之下，突然心生一计，那就是写了一封带拼音的信，而且只用了一百两让老鸨送上去，同时额外再花一百两请老鸨务必让落洋打开一看。
    古蒙那几人坐在楼下耐心等待，一个时辰后，老鸨下来了，神情十分不满，她对古蒙那道，“你，一个人跟我来。”
    古蒙那一听，大喜，赶紧跟了上去，几个下属忙道，“公子一切小心。”
    ——
    落洋的房间很偏，但也很安静，老鸨敲门道，“落洋，他来了。”
    而后，老鸨对古蒙那警告道，“只许说话，不许动手！”
    古蒙那点头，“放心，我不会对落洋姑娘干什么的。”
    “进去。”
    古蒙那推门进去，里面的环境与想象中的不同，布局文雅，清香宜人，左边的屏风后面，有一个十分优雅的影子，古蒙那小声道，“落洋姑娘？”
    里面的人动作顿了一下，而后轻声道，“公子过来坐。”
    古蒙那被周围文雅的氛围感染，下意识放轻动作，慢慢走了进去，然而，里面的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文雅，而是单脚支起，坐姿狂傲，见到古蒙那的时候，还一副大老爷们似的挥手，“坐兄弟，别客气。”
    “呃……”古蒙那慢慢坐过去。
    落洋摘掉脸上的面纱，一看，确实生的一副绝美皮囊，眉眼如画。
    古蒙那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落洋把他那封信扔在桌上，“你写的？”
    古蒙那点头。
    落洋倒了一杯酒，道，“写的什么玩意？”
    “啊？”古蒙那下意识抬头道，难道她看不懂？
    “写的什么拼音，错了好几个，好歹拽几句国际语言呐。”
    古蒙那看着大口喝酒的落洋，大有一种给她一根香烟就能呼出老大气息的感觉，“你，你真的是，跟我一样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永司是也。”
    古蒙那愣了一下，这名字这么这么耳熟……
    等等，杨？永？司？！
    古蒙那一下子站了起来，“杨永司？！杨永司不是男的吗？你，你？！”
    落洋对他点点头，“上辈子是，这辈子貌美如花了。”
    古蒙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落洋奇道，“你认识我？看来我应该也认识你。”
    古蒙那还在震惊当中，“你，你居然……”
    “先报一下你的名字。”
    “我，我……我是你宿友，林承啊。”
    “林承？”落洋惊喜道，“居然是你！”
    古蒙那动作僵硬地靠在桌上，“没想到，还真是熟人啊！”
    落洋激动拍桌，“哎呀，兄弟，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我在这一个谈心的人都没有，可把我闷坏了。”
    “不是，你……”古蒙那上下看她，“你现在这幅样子……用这种语气说话实在违和，你，你稍微淑女些。”
    “哦。”落洋把脚放下，嘴角轻轻扬起，一下子转化为一个端正的美人。
    古蒙那难以置信道，“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昔日的宿友有一天竟然魂穿成一女的，还是个惊天大美人，啧啧，太恐怖了。”
    落洋扬起兰花指，撑着下巴眨眨眼，“你也不赖，英俊的小伙子。”
    古蒙那捂着心口道，“别对我抛媚眼，我受不了。”
    落洋撇了嘴角道，“说说你的情况，你来了多久了，这些年都干嘛去了？”
    古蒙那把落洋眼前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又惊觉对面之人是女子，赶忙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落洋无所谓道，“慌什么，我又不介意。”
    古蒙那冷静片刻，才缓缓将自己的事以及马任新告诉他的事一一讲了。
    落洋听后，很是惊讶，“没想到这场穿越还挺隆重的啊，穿了这么多人，不过你的经历貌似蛮丰富的。”
    古蒙那翻他一个白眼，“丰富个毛，我国都破了，现在还被人追杀，四处躲藏，危险得很。”
    “唉。”落洋叹息一声，“我跟你们相差就大了，这么多年，顺顺利利，无波无浪，每天，就看看书啊，唱唱曲啊，弹弹琴啊，作作画，偶尔做一下刺绣什么的，好生无聊。”
    古蒙那疑惑道，“花魁这么好当的吗？”
    “也不是。”落洋无趣道，“主要是这里的老板是我亲娘，疼我，所以就过得很好。”
    古蒙那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问，“你不接客的？”
    “接啊，不过就给他们看看脸，欣赏欣赏大爷我的舞姿，就没了。”
    古蒙那竟然有几分羡慕。
    “唉，有时候碰到几个好看的小鲜肉，想调戏一下来着，但我娘叫我离他们远点，没办法，只能做一个高洁的花魁。”

 第六十一章 屁的主角光环

    古蒙那见她一脸惆怅，心里异样横生，“喂，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现在要不是你变成女的，看咋两这生活反差，我怎么着也得揍你一顿平衡一下。”
    落洋瞥了他一眼，期翼道，“我需要一个来带我出去感受生活的人。”
    古蒙那瞪死他，“等你在刀口上感受一段时间后，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落洋柔柔笑道，“所以啊，我需要一个来带我去感受一下生活的人。”
    古蒙那撇开脸，舒缓了一下心中认到熟人的激动之情，二人无言，片刻之后，古蒙那才道，“永司，我接下来要去找另一个也是从异界来的人，咋们可能暂时要分离了。”
    落洋果断拍桌，“带我一起去！”
    古蒙那一愣，问，“你会武功吗？”
    落洋袖子一挥，道，“我会跳舞。”
    古蒙那认真道，“永司，这不是儿戏，我现在是北陆的通缉犯，你又不会武功，跟着我很危险的。”
    落洋卷了卷胸前的秀发，道，“林承，我在这里真的太无聊了！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是怎么过的，无聊死了。”
    “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再说了，你这过得都是的日子，估计我们几个就你过得最惬意了，你还是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落洋愁道，“永司，你还不知道我吗，刚知道我穿越了那会，可乐死我了，不过变成女的这件事是真的吓了我好几年，哎，我以为我的到来会带来一场辉煌，谁知道什么都做不成，浑浑噩噩貌美如花地过了这么多年，一事无成，现在待在这花城中，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除此之外，啥都不是，你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吗？”
    古蒙那道，“谁还不是这么想的，我还相信我有主角光环呢，直到有一次从刀锋下险中逃生，我才知道屁的主角光环，扯淡的，那什么刀啊剑啊，都是真的，一不下心真的会人头落地。”
    “永司~”落洋一把扑到古蒙那怀中，“兄弟我就靠你了。”
    古蒙那被美人一扑，吓得往后滚了几圈，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说话就说话，别乱扑！”
    落洋嘿嘿一笑，“慌什么，咋以前不经常在床上滚打吗？”
    “那那，那能比吗？！”古蒙那还在惊慌中，“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这这……”
    这惊人的美颜，柔软的触感，温暖的体温……呸！冷静！
    古蒙那一把站起，“总之，你现在离我远点，孤男寡女的，你有点安全意识你！”
    “切。”落洋将身前的头发甩到身后，“一句话，带不带我？”
    古蒙那整了整衣服，不说话。
    落洋一脚踩在桌子上，“是兄弟你就痛快些！”
    古蒙那无语道，“你能不能讲点理啊，这不是儿戏，出了事我不一定有能力保护你，再说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出去也很危险啊。”
    落洋嫌弃道，“外面有那么危险吗？！”
    “危险！当然危险了，你是没在北陆待过，像你这么好看还没啥本事没啥背景的，出门不带几个靠谱的保镖，那定得被掳到狼窝去！”
    “可这是南陆啊。”落洋挑眉，“你别以为我没出去过，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哪有你说得那么危险？你休要恐吓我！”
    古蒙那无奈道，“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很穷，买不下你。”
    落洋撇嘴，“哎呀，那这就麻烦了，没钱我娘不放人的。”
    “是？”古蒙那摊手，“你名声这么大，肯定巨贵，你看，你要是走了，你娘得损失多少钱啊。”
    “主要是……”落洋想起什么，眉头一皱，“我现在的自由不是我娘说了算，你们要赎人，得找现在花城的东家。”
    古蒙那脸色一崩，“姜永仪？！”
    落洋点点头，“对，是他，姜国太子。”
    “不可能。”古蒙那一句回绝。
    落洋奇怪问，“怎么，看你的脸色，还跟他有仇吗？”
    古蒙那冷笑一声，“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也有责任。”
    当时姜永仪离开前要没有去跟他说话，祁王就拿不到帽子扣他，把他留在祁国，他父王也不会在祁国丧命！古蒙国也不会在一夕之间被祁国攻占！
    落洋不明情况，但古蒙那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她也能看出一点苗头，“算了，为难的话就不勉强了。”
    古蒙那道，“我现在去找南陆神门的钟寸尧，她也是异魂之人，等我找到她，我就联系在北陆的马任新，到时候有什么新的打算我再来找你。”
    “马任新？那是谁？”
    “他是我一个朋友，也是异魂人，还跟我们同校的，不过你可能不熟。”
    “行。”落洋坐回去，拿起酒壶子喝了一口酒，“唉，我又要继续过我这枯燥乏味的生活了。”
    古蒙那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她，“真好。”
    感叹一番，古蒙那就准备出门去，落洋忽然道，“等等，我突然想起来，过几天这里好像要来一些神门的人，你要不等等看？说不定来的就有你要找的人。”
    古蒙那转头问，“神门的人？来这？”
    “嗯。”落洋点头，“不知道要干什么事，不过应该是东家安排的，就是姜太子安排的。”
    “姜永仪请神门的人来青逍阁？”古蒙那皱眉，“他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娘上次跟我说姜太子买下这里，好像是有其他安排，我看，你最近要不就在这里住下？”
    古蒙那脸一垮，“我住不起这里啊。”
    落洋嫌弃道，“瞧你混的这样。”
    古蒙那瞪眼，“是你们这里太坑了好不好？天底下哪里有像你们这么贵的地方？上次我说要跟你聊半个时辰，你娘都准备要收我几千两。”
    落洋起身道，“我本来就很贵啊，得了，我跟我娘说一下，就说你是我朋友，让你们住下。”
    “……我还带了三个人……”
    “你看你不还有钱雇保镖吗？”
    “……他们不是我雇的保镖，是我以前宫里的仆人。”

 第六十一章 屁的主角光环

    古蒙那见她一脸惆怅，心里异样横生，“喂，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现在要不是你变成女的，看咋两这生活反差，我怎么着也得揍你一顿平衡一下。”
    落洋瞥了他一眼，期翼道，“我需要一个来带我出去感受生活的人。”
    古蒙那瞪死他，“等你在刀口上感受一段时间后，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落洋柔柔笑道，“所以啊，我需要一个来带我去感受一下生活的人。”
    古蒙那撇开脸，舒缓了一下心中认到熟人的激动之情，二人无言，片刻之后，古蒙那才道，“永司，我接下来要去找另一个也是从异界来的人，咋们可能暂时要分离了。”
    落洋果断拍桌，“带我一起去！”
    古蒙那一愣，问，“你会武功吗？”
    落洋袖子一挥，道，“我会跳舞。”
    古蒙那认真道，“永司，这不是儿戏，我现在是北陆的通缉犯，你又不会武功，跟着我很危险的。”
    落洋卷了卷胸前的秀发，道，“林承，我在这里真的太无聊了！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是怎么过的，无聊死了。”
    “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再说了，你这过得都是的日子，估计我们几个就你过得最惬意了，你还是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落洋愁道，“永司，你还不知道我吗，刚知道我穿越了那会，可乐死我了，不过变成女的这件事是真的吓了我好几年，哎，我以为我的到来会带来一场辉煌，谁知道什么都做不成，浑浑噩噩貌美如花地过了这么多年，一事无成，现在待在这花城中，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除此之外，啥都不是，你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吗？”
    古蒙那道，“谁还不是这么想的，我还相信我有主角光环呢，直到有一次从刀锋下险中逃生，我才知道屁的主角光环，扯淡的，那什么刀啊剑啊，都是真的，一不下心真的会人头落地。”
    “永司~”落洋一把扑到古蒙那怀中，“兄弟我就靠你了。”
    古蒙那被美人一扑，吓得往后滚了几圈，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说话就说话，别乱扑！”
    落洋嘿嘿一笑，“慌什么，咋以前不经常在床上滚打吗？”
    “那那，那能比吗？！”古蒙那还在惊慌中，“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这这……”
    这惊人的美颜，柔软的触感，温暖的体温……呸！冷静！
    古蒙那一把站起，“总之，你现在离我远点，孤男寡女的，你有点安全意识你！”
    “切。”落洋将身前的头发甩到身后，“一句话，带不带我？”
    古蒙那整了整衣服，不说话。
    落洋一脚踩在桌子上，“是兄弟你就痛快些！”
    古蒙那无语道，“你能不能讲点理啊，这不是儿戏，出了事我不一定有能力保护你，再说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出去也很危险啊。”
    落洋嫌弃道，“外面有那么危险吗？！”
    “危险！当然危险了，你是没在北陆待过，像你这么好看还没啥本事没啥背景的，出门不带几个靠谱的保镖，那定得被掳到狼窝去！”
    “可这是南陆啊。”落洋挑眉，“你别以为我没出去过，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哪有你说得那么危险？你休要恐吓我！”
    古蒙那无奈道，“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很穷，买不下你。”
    落洋撇嘴，“哎呀，那这就麻烦了，没钱我娘不放人的。”
    “是？”古蒙那摊手，“你名声这么大，肯定巨贵，你看，你要是走了，你娘得损失多少钱啊。”
    “主要是……”落洋想起什么，眉头一皱，“我现在的自由不是我娘说了算，你们要赎人，得找现在花城的东家。”
    古蒙那脸色一崩，“姜永仪？！”
    落洋点点头，“对，是他，姜国太子。”
    “不可能。”古蒙那一句回绝。
    落洋奇怪问，“怎么，看你的脸色，还跟他有仇吗？”
    古蒙那冷笑一声，“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也有责任。”
    当时姜永仪离开前要没有去跟他说话，祁王就拿不到帽子扣他，把他留在祁国，他父王也不会在祁国丧命！古蒙国也不会在一夕之间被祁国攻占！
    落洋不明情况，但古蒙那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她也能看出一点苗头，“算了，为难的话就不勉强了。”
    古蒙那道，“我现在去找南陆神门的钟寸尧，她也是异魂之人，等我找到她，我就联系在北陆的马任新，到时候有什么新的打算我再来找你。”
    “马任新？那是谁？”
    “他是我一个朋友，也是异魂人，还跟我们同校的，不过你可能不熟。”
    “行。”落洋坐回去，拿起酒壶子喝了一口酒，“唉，我又要继续过我这枯燥乏味的生活了。”
    古蒙那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她，“真好。”
    感叹一番，古蒙那就准备出门去，落洋忽然道，“等等，我突然想起来，过几天这里好像要来一些神门的人，你要不等等看？说不定来的就有你要找的人。”
    古蒙那转头问，“神门的人？来这？”
    “嗯。”落洋点头，“不知道要干什么事，不过应该是东家安排的，就是姜太子安排的。”
    “姜永仪请神门的人来青逍阁？”古蒙那皱眉，“他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娘上次跟我说姜太子买下这里，好像是有其他安排，我看，你最近要不就在这里住下？”
    古蒙那脸一垮，“我住不起这里啊。”
    落洋嫌弃道，“瞧你混的这样。”
    古蒙那瞪眼，“是你们这里太坑了好不好？天底下哪里有像你们这么贵的地方？上次我说要跟你聊半个时辰，你娘都准备要收我几千两。”
    落洋起身道，“我本来就很贵啊，得了，我跟我娘说一下，就说你是我朋友，让你们住下。”
    “……我还带了三个人……”
    “你看你不还有钱雇保镖吗？”
    “……他们不是我雇的保镖，是我以前宫里的仆人。”

 第六十二章 跟一群出家人似的

    在青逍阁住下之后，古蒙那几乎每天都和落洋混在一起谈天谈地谈理想，直把落洋的娘亲气地半死，生怕自家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就这么给一个来历不明的混小子骗走。
    五天后，青逍阁果然来了很多神门的人。
    南陆的神门在近几十年慢慢融合，原本十几个神门渐渐合并，如今仅剩三家主导，分别是木、单、术三家。神门之人是御剑前来的，因此个个身无包裹，也无坐骑相随，有的只是手里的一把剑。
    上百个神门之人一踏进花城便引来众人注目，为首三人分别是木、单、术三家的门主，木昀、单沁、术言。
    对于姜国的邀请，原本是不需要他们这三位地位尊贵的神门门主亲自出马的，但考虑到姜国是南陆最大的势力，邀请他们的姜永仪现又手握重权，南陆无人得罪得起，于是三家便商讨一番，最后一致觉得对姜永仪应给足面子，亲自前来。
    加之最近北陆神门的惨状他们皆是看在眼中，四大神门还好，损失不大，但北陆的小神门却是遭受到了一连血洗，由此可见，如今的帝国真要对神门动手，其实有的是法子，而且南陆的神门几百年来一直倡导清遐隐居之风，论攻心之计，那是远不及皇室培养出来的。
    术柯带着几个人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对术言道，“师父，青逍阁在花城中心。”
    “嗯。”现在是白天，花城并没有那么热闹，特别是青逍阁附近，更是静得连店都没开几家。
    众人到青逍阁的时候，神色各异，术柯惊道，“烟花之地？姜太子请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术言对身旁的单沁和木昀道，“两位怎么看？”
    单沁正要说话，青逍阁大门便打开，青逍阁的老鸨笑着走出来，“哎哟，来了，快快，请进。”
    单沁蹙眉，“你是……这里的老板？”
    “是是，你们可以叫我绯娘，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木昀问，“姜太子可在此？”
    “各位来早了，姜太子今晚才到呢。”
    术柯嘀咕，“奇怪，为什么要邀我们来这里……”
    绯娘耳尖，一听术柯的嘀咕，便道，“小公子别看我这姑娘多，我们青逍阁可是整座花城里最大最有名的，服务呢，也是多种多样，只要公子钱够，不管公子想玩什么，我们准保让你满意。”
    单沁摇摇头，袖子一挥，径直走进去。
    木昀和术言相视一眼，也是大步走进去。
    “唉？师父……”术柯唤道。
    后面的弟子推了他一把，“师父都进去了，你还担心什么？”
    今日青逍阁不营业，整个一楼坐满了神门的人，姑娘们个个闭门不出，外面只安排了几个舞女和歌姬，看起来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酒楼。
    三个门主一桌，其余人另外凑桌，一楼几乎坐满人，但没有一个说话之人，偌大的酒楼仅剩琴音，中间大台上安排了几个舞女作乐，却不见一个神门弟子看一眼中间的美人。
    绯娘撇嘴摇头，心中嘀咕，跟一群出家人似的。
    古蒙那溜出房间，确定姜永仪等人还没到，便叫简三出去，简三跑到二楼，对下面大喊，“钟寸尧！”
    “钟寸尧！”
    “钟寸尧！”
    下面的人纷纷看上去，简三喊道，“钟寸尧在不在？”
    绯娘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走，简三死死抱着柱子不走。
    下面有一女子站起，“你是什么人？”
    简三睁大眼睛，问，“你是钟寸尧吗？”
    “我是。”
    “我们家公子有重要的事要问你，你能不能上来跟我公子说几句话？”
    钟寸尧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提剑往二楼走去。
    绯娘一巴掌拍歪了简三的脑袋，“里面待着去！别打扰了客人！”
    简三对她吐了吐舌头，“我不吵，我就出来找个人。”
    钟寸尧走到简三身前，上下打量简三，“你是何人？”
    简三道，“钟寸尧姑娘，我家公子有事要见你，请随我来。”
    钟寸尧心中疑惑，看了下面的同门一眼，才跟着简三往楼上走去。
    ——
    古蒙那坐在房里等消息，简三带人进去，道，“公子，钟寸尧姑娘来了。”
    古蒙那激动得站起身，“真的有来！”
    钟寸尧进门，眼神狐疑，“你是谁？找我何事？”
    古蒙那对简三示意，简三出去，顺便关上了门，钟寸尧暗暗握紧手里的剑，“你到底是何人？”
    古蒙那心中的激动之情难以自抑，“那个，你好，你先坐。”
    钟寸尧面无表情道，“不用了，有事请说。”
    古蒙那喝了一口凉水冷静一下，然后道，“你就是南陆神门钟寸尧吗？”
    钟寸尧点头，“是我。”
    古蒙那点头，“……钟寸尧姑娘，可是来自异界？”
    钟寸尧脸色一变。
    古蒙那补充道，“就原先不是这个世界的，就是异魂者，我，我就是异魂者，你可是……”
    “闭嘴！”钟寸尧神色偏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古蒙那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钟寸尧突然凶他，“我，我说的不对吗……”
    钟寸尧走近，凑到古蒙那耳边低声道，“如果你不想彻底消失，劝你不要将异魂的事随意挂在嘴边！”
    “为，为什么？”古蒙那皱眉，“钟寸尧姑娘，我也是异魂者，这，这有什么可忌讳的吗？”
    钟寸尧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古蒙那问，“你知道手机吗？电脑？我们应该是来自同个世界的才是。”
    钟寸尧眯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古蒙那不解，“你也是异魂者，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钟寸尧拔剑，将剑横在古蒙那脖子前，古蒙那大惊，道，“这件事是别人告诉我的！”
    钟寸尧低声问，“谁？！”
    古蒙那斜眼看她，“知道这件事的不仅是我，我不知道姑娘为什么听了之后这么生气，但是我肯定，告诉我们这件事的人没有要害我们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没有？！”
    “因为姑娘的事就是他告诉我们的，我们几个异魂者的事都是他说的，如果他想对我们怎么样，他就不会让我们相聚，也不会让我来找姑娘你。”

 第六十三章 不一定来于一处

    钟寸尧眼中尽是防备，但她还是慢慢收了剑。
    古蒙那后退一步，才道，“姑娘其实也是异魂者，对吗？”
    钟寸尧警惕地看着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古蒙那被钟寸尧严肃的态度感染，脸上少了些吊儿郎当的笑意，他道，“实不相瞒，我们现在就是打算把同是异魂者的行踪确定，万一以后有机会，我们就可以互相联系合作，然后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
    钟寸尧冷笑一声，“荒唐。”
    “荒唐？”古蒙那皱眉，“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你以为你说的是什么事？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到处宣扬异魂的事，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为什么？”
    钟寸尧冷声道，“因为人家就是要抓你这样的傻子，去做一些让你生不如死的阵法，把你的魂魄百般折磨！”
    古蒙那愣愣道，“谁，神门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神门现在巴不得你这样的傻子送上门去！你知道不死魂魄吗，知道长生对人的诱惑有多大吗，就算你不是不死魂魄，你也可以让他们拿来练手，试炼招魂的阵法，你懂吗？！”
    古蒙那全身僵硬，“……我，我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威胁……”
    钟寸尧低声道，“告诉你的人，不管你们有什么打算，无需带上我，我对你们的事没有兴趣，回不回去我也无所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我便当作没看见你，我的事你们最好也忘了，而且最重要的……”钟寸尧慢慢走近古蒙那，气势压人道，“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是异魂者的事！”
    古蒙那道，“可是我们如果能一起行动的话，那我们……”
    “我没有兴趣！”钟寸尧冷声道。
    古蒙那心里叹息一声，垂眸道，“……好，既然你态度坚决，便算了，我会告诉他们你的选择，我们……也不会说出你的事。”
    钟寸尧果断离开，正要走出房间时，古蒙那突然问，“你真的不知道手机和电脑是什么吗？”
    钟寸尧头也不回道，“异魂者不一定来自同个地方。”
    ——
    古蒙那一个人呆呆坐在房里许久，他在北陆待了许久，与神门接触甚少，在他眼中，神门是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他曾经亲眼见过神门的阵法，见识过其功效，其强大之处便是阵法的桎梏力与不可逆性，宫里的先生也说，神门的术法可强可弱，一个强大的术法甚至可以逆天改命，更恐怖的是，古籍上也证实了神门的术法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境地。
    神门接触的大部分是比较诡异或者令人意想不到之事，而异魂之人算是奇点，神门若是知晓，那……
    古蒙那根据自己过去十几年的所见所闻，对异魂之事越想越恐惧，他暗暗攥紧拳头，决定再跟马任新了解更多的细节。钟寸尧是神门之人，对神门之事了解，她肯定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那般忌惮。
    那么，告诉马任新异魂之事的那人，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说是要靠他们找到其他异魂之人，那么找到之后呢，是要干什么？是好是坏，是要帮助他们还是准备一网打尽？
    落洋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古蒙那的房间，古蒙那看到是她，又收回目光。
    落洋见他脸色沉重，问，“你怎么了？”
    古蒙那不语。
    “那个钟寸尧不是找到了吗？怎么见你垂头丧气的？难道是谈得不好？”
    古蒙那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要把令自己困扰的问题告诉她，他起身，确定外面没人，而后将门锁上，神情严肃地拉过落洋坐下。
    落洋奇怪道，“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古蒙那道，“落洋，在你眼里，神门是什么样的？”
    落洋顺着头发想了一下，道，“挺仙的，南陆的神门很少出山，我们平时都极少能见到他们，所以印象嘛，没多少，不过书上倒有挺多关于神门的记载，感觉挺厉害的。”
    古蒙那道，“看来，南陆和北陆相差甚远。”
    “是吗？难不成北陆的神门之人还像白菜一样一捆一大把？”
    “北陆的神门很活跃，也很猖狂，我印象中的神门，是很厉害的那种，他们会很多普通人不会的东西，像结各种阵法，御剑，这些你听过吗？”
    落洋白他一眼，“听过是肯定听过的，见倒是没见过。”
    古蒙那神情严肃道，“也许，能帮助我们回去的就是神门之法。”
    落洋微微挑眉，“然后呢？”
    “可是最有可能对我们不利的也是神门。”古蒙那抓了抓后脑勺，懊恼道，“这些问题我早该想到的，应该先跟任新问清楚才是啊……”
    落洋拍拍他的肩膀，“莫慌，这不没什么人知道我们的情况吗？放开点想，可能咋们碰到的刚好是好人呢？”
    古蒙那果断摇头，“不可能，你不了解北陆的神门，北陆的神门没有南陆这么守规矩，名声也没有南陆这么好，北陆的神门也会经常干坏事的！就连大神门有时候都会欺压没有反抗之力的人。”
    “北陆的神门不是都没了吗，你慌什么？”落洋悠哉悠哉道。
    古蒙那神色发紧，“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的导师以前常常跟我说神门非常重要，神门的术法更是奥妙非常，流转甚久，现在看北陆的神门，似乎是消失了，可是神门绵延数久，细细想来，怎么会真的就这么消失，也许……一切都还在，只是受限了而已。”
    落洋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不过……这些跟我们有关系吗？不管内幕如何，咋们也管不到人家？再说，祁国现在的势头之猛，连我一个南陆的平民百姓都看得出来，就算人家暗地里想干什么，咋们也参和不了不是？”
    古蒙那深深皱眉，拳头攥紧。
    落洋换了下坐姿，贴近古蒙那道，“人心是软的，我理解你灭国失亲之痛，但凡事要量力而行，他连你一整个国家都敢打，还怕你一个落魄的王子吗？”
    “那我怎么办？！”古蒙那扶额，“我现在恨不得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首先要活着，然后等，如果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陷入低谷，你就补刀报仇，要是不能，或者寻不到机会，那也要冷静面对敌人，别把自己搞垮了，在没有其他资本报仇的情况下，命是最有希望的东西。”
    古蒙那慢慢转头看她，“你……怎么说得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落洋哼道，“你以为我一个青楼女子就没见识了？我看的东西可远比你们多得多，而且全面。”
    “切。”古蒙那收起阴郁的神色，“瞧你得瑟的那样。”

 第六十四章 越看越像个女娃

    天空十分阴沉，雨水倾盆而下，院中树枝被大雨压得弯弯，雨声盖过了屋内的琴音。天瑾收了伞进屋，看到站在窗前沉思的天郝，他对屋内弹琴的女婢挥挥手，示意她们先出去。
    女婢对他点点头，排成一排规规矩矩地退出去。
    天瑾走到天郝身后，道，“门主，除了冥石，招魂阵法所需的其他东西现已准备完全。”
    天郝回神，轻轻点头。
    天瑾迟疑片刻，问，“门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天郝沉默片刻，道，“嗯，想起了一些年少的事。”
    天瑾轻声问，“年少之事？”
    天郝看着窗外的大雨，缓缓道，“小时候经常跟其他神门的人玩闹，但很安分，对打架斗殴之事无甚兴趣，长大后不知为何，独爱欺负红缇门。”
    天瑾思索道，“许是上任门主之因，上任门主，还有长老们好像都不太喜红缇门。”
    天郝眉间浮起淡淡笑意，“你还记得有段时间能常随父亲外出的时候，父亲说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天瑾回想一番，神色纠结，“……这……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天郝怀念道，“那时我不足十岁，父亲就很关注红缇真予了，每次与他出门，在外碰到红缇真予时，他就会跟我说，红缇家的小儿越看越像个女娃。”
    天瑾一愣，“门主……”
    “我便是从那时关注他的，不过显然父亲更为关注，我当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关注他，两家的恩怨原本就不是很好，父亲竟然不讨厌红缇门的少主。”天郝将手伸出窗外，任凭雨水打在手上，“有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我和父亲在外碰到了他，他缩在角落里避雨，旁边空无一人，父亲说他哭了，我仔细看他，真的发现他哭了，父亲说他果真如女娃般脆弱，问我要不要把他带回家，我说，给他一把伞就好了，他会自己回家的，父亲答应了，你知道吗，我们给他伞的时候，他呆呆地看着我们，那小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天瑾抬头看天郝，神情怪异。
    “他那时应该只有八九岁，还没见过我们，父亲给他伞的时候，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在外面，他说他被家里人赶出来了，要等家人气消了才能回去，我父亲就问他要不要跟我们走，他没答应。”
    “后来他长开了，看起来没小的时候那么女气，可父亲似乎对他越发喜爱，常常与我提他，十几岁的时候我再与他碰面，他却是不认识我了，只认出了父亲，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我第一次对父亲发脾气。”
    “后来我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父亲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我与父亲就很少一起谈话或是出门办事了，没了父亲在旁，就没人告诉我关于他的事。”
    天瑾怪异道，“所以您才一直要我们关注红缇真予，给您汇报他的事？”
    天郝收回手，轻轻点头，“三年前，父亲终于把他带回家了，他当时昏迷着，我不明情况，想问他怎么了，父亲什么都没说，也不让我靠近他，之后十几天，我只知道父亲把他锁起来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实在好奇，便寻了一个机会偷偷过去看他，那天晚上，我在窗外看到父亲去拉他，他把父亲推到了地上，还生气地把父亲给他的书扔掉，父亲跟他道歉后，出来就把得病后一直昏睡的母亲杀了，我很生气，觉得这件事与他有关，所以我跑去找他，但是门窗都被父亲锁死了，门口还派了人守着。”
    “我心不甘，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正巧，我从窗缝口看到手脚都被锁住的他正在凭空制造武器，我惊讶他的功力已经高到能够凭空化出匕首，一时不慎，被父亲发现了，他把我赶出那个院子，我气愤父亲杀了母亲，便没有将红缇真予偷造武器之事告诉他。”
    “几天过去了，父亲叫人配了奇奇怪怪的药后再去找他，当晚，我偷偷潜进他在的院子，到的时候，他们两人正在大吵，那时我才知道父亲要对他干什么，我想阻止，可是父亲的功力比我高得多，即便我进去了，怕也是阻止不了他的，于是我去找了族中的长老，但是长老们不管此事，我只好再赶回去，回到那里的时候，我还是冒险推门进去了，正好，看到他用匕首刺穿了父亲的心口。”
    天瑾脸色变了又变。
    天郝神情淡淡，无悲无怨，“他很慌，看到我的时候还拿着匕首对着我。”
    天瑾小声道，“……门主，您怎么了？怎么突然提及这些旧事”
    天郝叹息一声，问，“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你觉得他有没有错？”
    天瑾垂眸，“……有。”
    “他错在哪？”
    天瑾低声道，“他杀了上任门主。”
    天郝轻笑一声，“那你觉得他该死吗？”
    天瑾埋头不语。
    “我以前就觉得他该死，因为他，我父亲母亲都没了，但是前阵子我以为他死了，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有一点难过，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觉得让他活着也挺好的。”
    天瑾下意识抬头，“门主？！”
    “你觉得呢？”天郝转身看他。
    天瑾道，“您放过他，他不一定会领您的情。”
    “是啊，我以前对他很过分，他防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红缇门……门内长老们是不会放过的。”
    天郝摆摆手，道，“无妨，我自有安排。”
    天瑾神情无奈，道，“门主，您万不可步上任门主的后尘啊。”
    “我步他的后尘？”天郝勾唇，“我怎会步他的后尘？”
    天瑾皱眉，“招魂之阵还需红缇门的协助，您看，现在要动手吗？”
    “先把招魂阵法之事告诉红缇门三个长老，至于其他安排，等红缇真予把冥石送过来了再说。”
    “门主，您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做？万一他有什么歪主意，岂不是要坏我们的大事？”
    “不让他去做？你们做得来？”天郝扫了他一眼。
    天瑾低下头。
    “不管他有什么打算，红缇门他总不会弃了不管，只要红缇门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要翻墙也翻不到哪里去。”
    “……是，我明白了。”

 第六十五章 原来你饿了

    雨滴敲击着门窗，风吹得帘子翻卷，中末刚一打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将她罩住往里推，中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闵业碎碎念道，“这么大雨，风还那么大，你干嘛去呀？”说着，他把门关上了，伞也一并扔到外面去。
    中末绕过他去开门，闵业按住她的手道，“风大雨大，你出去准得湿透，先坐回，等雨小了再走。”
    中末微微挑眉，“不过风雨，忌惮作甚？”
    “这不是忌惮的问题，主要是……我是担心你淋湿了。”
    中末看向闵业拉住自己的手，闵业一看，笑着把手收回去。
    中末继续往门口走，闵业一见，又伸手去拉她，中末一脚踹开大门，回头死亡凝视闵业三秒，闵业默默把手收回去。
    中末踏步出去，明明漫步在雨中，却未见淋湿，看起来十分诡异奇特，闵业站在门边上看她，眼中怜爱非常，而后紧步跟了上去，同样是气质卓越的两人，闵业却是淋了一声，中末偏头看他，闵业对她微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眼睛被暴雨砸得时而眯眼。
    中末无言，继续往前走。
    宫门口的人见到不受风雨影响的中末与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闵业，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闵业紧紧跟着中末，问，“你要出宫吗？”
    中末没理他，继续走她的路。
    闵业以为雨太大，她听不清他的话，便拔高了音量问，“你要去哪？”
    中末还是不说话，闵业瘪了嘴，紧紧跟着。
    因为雨特别大，外面几乎没人在走动，甚至很多店门都关了起来，中末最后停在一家药铺，闵业刚想说店没开，问她想买什么，就见中末轻轻拂手，店铺的门就被一股夹带雨水的气流冲开了，里面的老板似乎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像铜铃。
    中末走进去，脚上连水都不沾一滴，“我要两根血人参。”
    老板晃过神来，道，“小姑娘，你带钱了吗？”
    中末转头看在旁边用内力烘干自己的闵业，“钱？”
    闵业顺了顺刚干下去的头发，道，“就是金子银子。”
    中末直言道，“没有。”
    老板眼睛一瞪，“小姑娘，你不要以为自己厉害就能胡来啊，你知道血人参是什么吗？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我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到那么两株的。”
    中末眼里的神色越来越不客气，闵业一见，赶忙道，“我有我有，钱我有。”
    ——
    闵业神情温柔地看着一口一口嚼人参的中末，轻声笑道，“原来你饿了啊。”
    中末没说话，连看也没有看他。
    闵业毫不介意，再道，“媳妇，你除了吃血人参，还吃什么？”
    中末再嚼了一口，看他，闵业的衣服本来已经烘干了，出来又是淋了一身，中末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闵业见她因吃东西而鼓起的双颊，忽然按捺不住心中的瘙痒，将中末抱了个满怀，并在她的脸颊上唧一口，中末显然不懂，所有的关注点全在闵业搂着自己的双手上，闵业见好就收，二人分开，中末挥了挥手，身上的水渍被弹回雨中。
    闵业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中末毫无反应，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旁边一撑着大伞的大娘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们，“唉哟，都是哪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之下竟然行这等污秽之事！”
    中末耳尖，偏头看向大娘，眼里只有那几个字，“污秽之事？”
    大娘被中末一看，满嘴唉哟地走开。
    闵业问道，“怎么了？”
    中末念了几个字，“她刚才是说我吗？”
    闵业偷笑道，“没有，媳妇这么好，怎么会跟这几个字扯上关系呢？”
    中末微微蹙眉，“媳妇是什么？”
    “媳妇……我叫你媳妇，就好比我叫你的名字，嗯，同理，以后你要是不想叫我的名字，你也可以喊我夫君，但是只能对我说这个词，除了我，其他人不喜欢你这么喊的。”
    中末点头，继续边吃边走，闵业暗自欣喜。
    ——
    进入城中，红缇真予先是定居下来，好好休息了几天，而后才施法运功，感知冥石所在，然而任凭红缇真予如何转换阵法，总是没有一点动静。他纳闷半天，想不通为什么没有反应，按理说冥石是伴随着神门阵法衍生出的一种精华之石，它与神门阵法彼此之间正常来说是有联系的，别的神门弟子没反应还可以理解，可他是正正经经的神门亲脉，还是非常纯正的亲脉之人，感应冥石怎么会感应不到？
    难道这还是认魂的？认出了他非原主？
    红缇真予撑着下巴，想老半天都没有想到什么，只能先到外面去逛一逛，散散心，正百无聊赖在街上走着，忽然前方走来一名和尚。
    和尚？
    红缇真予惊奇，他从未在北陆见过和尚，本以为在这个世界没有和尚，即类似佛教之物，没想到竟在南陆碰着了。
    红缇真予感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那和尚从前方而来，视线渐渐移到红缇真予身上，红缇真予与他四目相接，二人都停住了脚步，四周是人来人往的喧嚣，二人的世界却都静了，红缇真予惊讶于在这和尚身上感知到冥石的波动，和尚却不知为何惊讶。
    红缇真予向他走过去，问，“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和尚微微点头。
    二人去向附近的小巷，小巷安静许多，来往人数也少，红缇真予直言问，“你可是僧人？”
    “是的，施主。”
    红缇真予上下打量他，这人身上就着一件简单的布衣，想来南陆的僧人并非受到多大的重视，于是他问，“你们有庙宇吗？”
    “有。”
    红缇真予直言问，“那僧人知道冥石吗？”
    和尚一愣。
    红缇真予一见，便知他是知晓的，“我有急用，僧人可否告知冥石的去处？”
    和尚犹豫片刻，道，“施主与我走一趟，便可拿到冥石。”
    红缇真予心中好奇，便应了，“好。”

 第六十五章 原来你饿了

    雨滴敲击着门窗，风吹得帘子翻卷，中末刚一打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将她罩住往里推，中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闵业碎碎念道，“这么大雨，风还那么大，你干嘛去呀？”说着，他把门关上了，伞也一并扔到外面去。
    中末绕过他去开门，闵业按住她的手道，“风大雨大，你出去准得湿透，先坐回，等雨小了再走。”
    中末微微挑眉，“不过风雨，忌惮作甚？”
    “这不是忌惮的问题，主要是……我是担心你淋湿了。”
    中末看向闵业拉住自己的手，闵业一看，笑着把手收回去。
    中末继续往门口走，闵业一见，又伸手去拉她，中末一脚踹开大门，回头死亡凝视闵业三秒，闵业默默把手收回去。
    中末踏步出去，明明漫步在雨中，却未见淋湿，看起来十分诡异奇特，闵业站在门边上看她，眼中怜爱非常，而后紧步跟了上去，同样是气质卓越的两人，闵业却是淋了一声，中末偏头看他，闵业对她微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眼睛被暴雨砸得时而眯眼。
    中末无言，继续往前走。
    宫门口的人见到不受风雨影响的中末与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闵业，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闵业紧紧跟着中末，问，“你要出宫吗？”
    中末没理他，继续走她的路。
    闵业以为雨太大，她听不清他的话，便拔高了音量问，“你要去哪？”
    中末还是不说话，闵业瘪了嘴，紧紧跟着。
    因为雨特别大，外面几乎没人在走动，甚至很多店门都关了起来，中末最后停在一家药铺，闵业刚想说店没开，问她想买什么，就见中末轻轻拂手，店铺的门就被一股夹带雨水的气流冲开了，里面的老板似乎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像铜铃。
    中末走进去，脚上连水都不沾一滴，“我要两根血人参。”
    老板晃过神来，道，“小姑娘，你带钱了吗？”
    中末转头看在旁边用内力烘干自己的闵业，“钱？”
    闵业顺了顺刚干下去的头发，道，“就是金子银子。”
    中末直言道，“没有。”
    老板眼睛一瞪，“小姑娘，你不要以为自己厉害就能胡来啊，你知道血人参是什么吗？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我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到那么两株的。”
    中末眼里的神色越来越不客气，闵业一见，赶忙道，“我有我有，钱我有。”
    ——
    闵业神情温柔地看着一口一口嚼人参的中末，轻声笑道，“原来你饿了啊。”
    中末没说话，连看也没有看他。
    闵业毫不介意，再道，“媳妇，你除了吃血人参，还吃什么？”
    中末再嚼了一口，看他，闵业的衣服本来已经烘干了，出来又是淋了一身，中末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闵业见她因吃东西而鼓起的双颊，忽然按捺不住心中的瘙痒，将中末抱了个满怀，并在她的脸颊上唧一口，中末显然不懂，所有的关注点全在闵业搂着自己的双手上，闵业见好就收，二人分开，中末挥了挥手，身上的水渍被弹回雨中。
    闵业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中末毫无反应，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旁边一撑着大伞的大娘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们，“唉哟，都是哪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之下竟然行这等污秽之事！”
    中末耳尖，偏头看向大娘，眼里只有那几个字，“污秽之事？”
    大娘被中末一看，满嘴唉哟地走开。
    闵业问道，“怎么了？”
    中末念了几个字，“她刚才是说我吗？”
    闵业偷笑道，“没有，媳妇这么好，怎么会跟这几个字扯上关系呢？”
    中末微微蹙眉，“媳妇是什么？”
    “媳妇……我叫你媳妇，就好比我叫你的名字，嗯，同理，以后你要是不想叫我的名字，你也可以喊我夫君，但是只能对我说这个词，除了我，其他人不喜欢你这么喊的。”
    中末点头，继续边吃边走，闵业暗自欣喜。
    ——
    进入城中，红缇真予先是定居下来，好好休息了几天，而后才施法运功，感知冥石所在，然而任凭红缇真予如何转换阵法，总是没有一点动静。他纳闷半天，想不通为什么没有反应，按理说冥石是伴随着神门阵法衍生出的一种精华之石，它与神门阵法彼此之间正常来说是有联系的，别的神门弟子没反应还可以理解，可他是正正经经的神门亲脉，还是非常纯正的亲脉之人，感应冥石怎么会感应不到？
    难道这还是认魂的？认出了他非原主？
    红缇真予撑着下巴，想老半天都没有想到什么，只能先到外面去逛一逛，散散心，正百无聊赖在街上走着，忽然前方走来一名和尚。
    和尚？
    红缇真予惊奇，他从未在北陆见过和尚，本以为在这个世界没有和尚，即类似佛教之物，没想到竟在南陆碰着了。
    红缇真予感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那和尚从前方而来，视线渐渐移到红缇真予身上，红缇真予与他四目相接，二人都停住了脚步，四周是人来人往的喧嚣，二人的世界却都静了，红缇真予惊讶于在这和尚身上感知到冥石的波动，和尚却不知为何惊讶。
    红缇真予向他走过去，问，“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和尚微微点头。
    二人去向附近的小巷，小巷安静许多，来往人数也少，红缇真予直言问，“你可是僧人？”
    “是的，施主。”
    红缇真予上下打量他，这人身上就着一件简单的布衣，想来南陆的僧人并非受到多大的重视，于是他问，“你们有庙宇吗？”
    “有。”
    红缇真予直言问，“那僧人知道冥石吗？”
    和尚一愣。
    红缇真予一见，便知他是知晓的，“我有急用，僧人可否告知冥石的去处？”
    和尚犹豫片刻，道，“施主与我走一趟，便可拿到冥石。”
    红缇真予心中好奇，便应了，“好。”

 第六十六章 一点不适都无？

    僧人的庙宇十分破旧，红缇真予惊讶地扫了一圈门外衣衫褴褛的众多乞丐，和尚将他带进去，里面虽然简陋，却是干干净净，地上一片落叶都没有。
    二人走到正堂，进去一看，地上坐着十几个和尚，围成一个圈，嘴里不知在念着什么，旁边还坐着一个袈裟裹身的和尚。
    带红缇真予进来的和尚道，“方丈，红缇施主来了。”
    方丈睁眼，看着红缇真予缓缓起身。
    红缇真予觉得诡异，这些人看来是认识他的。
    方丈走到红缇真予身前，对他行了一礼，“红缇施主。”
    红缇真予回以一礼，且问，“你们认识我？”
    方丈点头，“老衲等施主很久了。”
    红缇真予道，“为什么你们也认识我？”
    怎么感觉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他，就他自己懵着？
    方丈道，“红缇施主同老衲过来，有些事，你是该知道了。”
    红缇真予怀着复杂的心情跟方丈到正堂石像的后面，石像后面有一个石门，方丈手一拂，石门便化去了，石门后是一条通道，二人进去后，方丈左手轻轻一挥，石门又凝聚成型，红缇真予惊讶道，“方丈好深的道行。”
    方丈微微颔首。
    二人往里走，最里面是一个石室，石室里有很多诡异的石像，这些石像位置紊乱地摆放着，红缇真予细细观察，竟然发现在这杂乱的石室里，竟然有一个无形的阵法，而且还是他无法破除的阵法，当下，红缇真予对身边的方丈多了几分敬意与警惕。
    方丈束手一定，石室的阵法运转而起，金光掩映下，方丈转身看红缇真予，静默不语。
    红缇真予心中升起几丝不安，在红缇真予的意识里，不论是什么阵法，大小强弱，利害如何，阵法的中心是除结阵者外谁都不能轻易接触的地方，他从小到大学的各种阵法，也只会让它们在无人的地方运作，而今他和方丈就这么站在一个红缇真予觉得自己没办法控制的阵法中心。
    方丈的眼睛紧紧盯着红缇真予，似乎是想看出什么。
    红缇真予心里虽慌，但面上波澜不惊，他直视方丈深邃的眼睛，更加确定方丈是想验证他什么，于是他道，“方丈等下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不问他的意见，就乱开阵法，这在神门的规矩中是十分不礼貌而且备受神门之人排斥的。
    方丈点点头，“一定。”
    阵法的运作越来越强烈，红缇真予渐渐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方丈却毫无反应，红缇真予不知真相，不敢将自己的真实影响暴露，暗暗用内力稳住呼吸，再过一会，阵法运作到最强烈的阶段，红缇真予两眼一黑，险些晕倒，好在咬牙吃痛忍住了，晕厥也仅是一瞬间。
    最强的阶段过去，后面阵法便慢慢黯淡下去，直至消失，红缇真予心中松了一口气，方丈对红缇真予弯腰致歉，“红缇施主，方才失礼了。”
    红缇真予冷哼一声，“你刚才是想干什么？”
    方丈道，“在老衲回答红缇施主问题之前，可否先让老衲问几件事？”
    红缇真予挑眉，“你说。”
    “刚才在阵法之上，红缇施主是否感到不适？”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没有。”
    方丈再道，“一点不适都无？”
    “无。”
    方丈直视红缇真予，严肃道，“红缇施主，老衲事先说明，此事非同小可，要是施主刚才有过一点不适，可千万要说不明白，不然今后麻烦的，会是施主自己。”
    红缇真予扪心自问，不愿意相信他，“可我方才真的没有任何不适。”
    方丈迟疑半刻，点了点头，“好，那么，施主刚才在阵法里既无不适，那可感到舒适？”
    红缇真予想了想，道，“也没有多舒适，就没什么感觉。”
    方丈道，“正常来说，在阵法之内之人，该是感到舒适的。”
    “我不是细腻之人，只要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一般不会注意。”
    方丈道，“红缇施主，老衲重新说一次，不管你在这个阵法里是什么感觉，对你都没有影响，老衲也不会害你，但是这个结果十分重要，老衲再问施主一次，方才真的没有任何不适吗？”
    红缇真予笑着摇了摇头，方丈的话可能是真的，但他红缇真予是何许人？术法之事，他可不信自己懂得比他们少，就算到时候有什么异样，以他的实力，还能有觉察不出的问题？除非他刚好没带脑子出门，因此，红缇真予相信方丈话里的提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好。”方丈转身去碰一座石像，那石像自动移步到其他位置，一个移动，其余的纷纷跟着移动，最后形成一个新的阵法。
    红缇真予心里发毛，不会再来一个？
    新阵法形成之后，方丈对红缇真予道，“施主可认得出现在这个是什么阵法？”
    红缇真予细细观看，石像与石像的位置变换不大，但……
    当真是出来一个非常厉害的阵法。
    红缇真予震惊地看向方丈，“移魂大法？！”
    方丈点头。
    “移魂大法早在多年前就失传了，连古籍上都寻不到多少踪迹，你这里竟然有……”
    方丈轻轻一笑，“既已失传，红缇施主又是如何认出这是移魂大法的？”
    红缇真予不理他的话，他蹲下来细细感知阵法上的纹路，手掌刚一贴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劲弹了回来，阵法之力十分强大，非一般人可破，红缇真予心生不妙，他抬头看方丈，“你想干什么？”
    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紫色锦袍之人，那人对方丈示意，“我准备好了。”
    方丈看向红缇真予，道，“红缇施主，待我们试试这移魂阵法，最后，老衲再一并与施主解释。”
    红缇真予大惊，“等等！”
    地面红光流转，阵法之力压制住了红缇真予的内力功法，整个人被紧紧钉在阵法中心，红缇真予瞪大眼睛，喊道，“你们要对我移魂？！”

 第六十七章 撑死了都算不上是大佬

    阵法光芒大盛，强大的阵法之力引发石像震动，传出嗡嗡嗡的震动声，红缇真予捂着耳朵，强忍反胃的恶心，一阵波动过后，引力散去，红缇真予半蹲在地，连喘几下，对面那个身份不明之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神却是十分惊讶。
    方丈也是震惊地看着红缇真予，“怎么会……”
    红缇真予缓过神来，十分气愤，正要凝聚内力一击毁了石像，方丈赶忙道，“红缇施主冷静，这些石像万不可毁去啊！”
    红缇真予把攻击的方向对准对面那两人，“现在，马上，给我解释！”
    移魂大法是神门禁术中最高层次的阵法，也是十分危险的阵法，一旦稍有不慎，连人带魂，尽数湮灭。
    方丈往前走近几步，缓缓道，“古往今来，在移魂阵法中的人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全部消失，另一个是移魂成功，但是红缇施主今日却叫老衲大开眼界。”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
    “移魂阵法这般强大的存在，竟然都动不了红缇施主的魂魄，真不愧是北陆大神门的亲脉之人。”
    红缇真予心中一惊，一股寒气从脚底慢慢往上窜动，对啊，为什么移魂大法大开，他却没有丝毫影响呢？不应该啊，按理说，这么厉害的阵法，他魂没动，至少都得吐口血，怎么就没什么异样呢？
    红缇真予忽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移魂大法的难度和强度远高于神门其他阵法，如果移魂大法对他没用，那么神门的其他阵法是否也对他无用？
    不对，对面那人不也没事吗？
    可是不应该啊，移魂大法他了解过，移魂不成功，最后的下场几乎都是湮灭，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没事，也许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阵法的问题呢？
    “红缇施主。”方丈再走近红缇真予几分，“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红缇真予冷笑一声，“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神门多的是法子防身，但是你那边那个人，又为何还能活着？”
    那人对红缇真予挑眉，方丈道，“他是修魔之人，可反术法之力，但红缇施主却不是，老衲也从未听过神门有什么法子是可以抵抗术法之力的。”
    红缇真予微微眯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红缇施主不必紧张，移魂大法都对施主无用，老衲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对付不了施主的。”
    红缇真予半信半疑，但还是先将手放了下来。
    “北陆环境复杂，大神门知晓甚多，但却是懂得太多，才让人变得疯狂，北陆的事红缇施主应该知道，但是老衲想跟施主说的是，万物自有规律，一旦走弯了，贻害的是千家万户，实不相瞒，老衲一直在等一个来拿冥石之人，早在多年前，老衲便知道，来的会是红缇施主。”
    “荒唐。”红缇真予呵呵笑道，“我承认你实力高，但是预知未来这种事，我只信大法士能做到。”
    方丈叹息一声，“关于十五年前的一件事，老衲想，是时候让红缇施主知道了。”
    红缇真予并没有兴趣知道，十五年前他还没来，那是与他无关的，“你就先说你们想干什么。”
    这些石像非凡品，谁知道等下再转转会转出来什么东西。
    方丈自顾自道，“十五年前，有一个疯子，给南北两陆所有的神门写了一封信，信上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两年内，烟兽绝种，第二件事，红缇真予将会成为所有术法的终结者。”
    红缇真予只觉荒唐，“那疯子也忒瞧得上我了，这你们也信？”
    方丈继续道，“当时无人信他，直到两年后，原本随处可见的烟兽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直到灭绝，所有人都找不到合理的原因，而且这件事绝非偶然，于是很多人想去找他问清楚，但是当有人发现那个疯子的时候，他已经离世了，死前，他的怀里抱着一只死去的烟兽，诡异的是，他的魂也散尽，无法再招回来。”
    方丈认真地看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摊手，“看我作甚？虽然我有点本事，但我还没厉害到说终结术法就终结术法，再者，外头大有人在，我撑死了都算不上大佬。”
    方丈却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管施主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但是施主身上一定有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红缇真予不言，确实，他的确与常人不同，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自烟兽灭绝之后，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施主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红缇真予皱眉，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也许原先的红缇真予知道，也不尽然，那时的红缇真予才三岁，不过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神门的长老们如此讨厌他，想来与这件事有关系，也亏得他父亲没给他改名。
    “术法历史悠久，很多习俗离不开术法的运作，光是一个疯子的只言片语，不该有那么多人相信才是，即便他说对了一件事，但是显然第二件事听起来更加离谱荒唐，而且毫无根据可言。”红缇真予道，“我倒是很荣幸还在玩沙子的时候就被提名，但这件事真的不可能，我觉得不可能。”
    除非他离开这里了，有一个新的红缇真予，不然这件事是不会发生的，第一是实力不足，第二是他不会这么做。
    方丈却道，“如果被提名之人是个普通人，抑或与术法无关之人，倒也无甚忌惮，但偏偏施主是大神门之人，这就让人不得不防了。”
    红缇真予好笑道，“我是神门之人又如何，神门之人也是人，再说，我虽当了十几年的红缇门少主，术法之事却接触不多，可能是与方丈说的这件事有关，长老们都不是很高兴我接触这些事，所以我对术法的了解实际上还不如门内其他弟子的多，试问这样的我，对术法的发展能有什么影响？”
    他分析起来都觉得扯淡。
    好，难怪他过去那些年活得那么艰难，敢情是托了那疯子的福？
    “对术法接触不多？”方丈怪异道，“施主可是连移魂大法都能认出来。”
    “……反正我不会阻碍术法的发展。”
    方丈与那紫衣之人对视一眼，微微皱眉，“可是，老衲却希望红缇施主能终止术法的发展。”

 第六十八章 省去一番功夫了

    刚来这个地方，红缇真予保持着一种不信邪的坚定态度，直到他的内力提升，功法修为蒸蒸日上，他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世界，也开始去了解这个世界，很多的北陆古籍他当成故事书来看，倒也十分有趣。
    然而，自他养好伤出来之后，红缇门内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至少看来，不像是一个家，后来看到有红缇门弟子修术法，他觉得有趣，主动去学，长老们却是异常排斥他，个个恨不得他赶紧滚蛋走远，他那时归属感不是很强，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正寄人篱下，便也不去计较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之后的术法他都是自学的，作为神门少主，他本来应该得是神门长老亲自教授他术法之功的，可是实际上却非如此，当时他觉得书上说的神门少主与神门长老的关系与实际差距很大，可是不久后他就发现，原来不是书上写的与实际不符，而是他刚好不被人接纳。
    红缇真予虽自学了术法，但对于比较大型的术法他很少用过，首先是这东西很危险，他只是作为兴趣练来看看，而且他自学的术法尚有不足，有可能会出现意外，即便他的阵法看起来有多么的完美。再有，作为一个门外汉来运作这些超乎寻常的术法，红缇真予总觉得有障碍，比如说运转方向反了，或者阵法形成后术法之力不该是那么走的……
    总而言之，在术法之功上，他其实是没有那么自信的，因为他怕忽视或者不知道什么关键的东西，万一控制不住，怕是得造孽。
    因着红缇门对他的态度，在一开始，红缇门内的弟子术法学的好的，有时候会一群人聚在一起玩，红缇真予认识他们弄出来的阵法，他看过图，但是并不能理解他们为何而乐，或者他们的兴奋来于何处，也因此常常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拉长了他适应这里的时间。
    说到底，他自认自己在术法上的造诣算不得高。
    红缇真予如实道，“方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希望终止术法，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也许那疯子没透剧的话，我还有那么点可能影响一下，但是现在真的不可能，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对术法的了解只停留在理论上，我只是看的比较多，书上的，还是别人搞出来的，只能看个模样，实际如何，我最多也就能感应一下，再有的，没了。”
    方丈不信，“施主懂的一定比老衲的多。”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说真的，我不是谦虚，我是真的没实力。”
    方丈缓缓道，“不管怎么样，老衲期待施主这么做，如果哪天施主需要我们的帮助，尽管来提，我们会竭尽所能帮你的。”
    红缇真予心里无语，他看了这里的石像，问，“这些东西你们哪来的？”
    “这是先人留下的。”
    红缇真予点头，“厉害，神门都没这玩意。”
    “都说移魂大法失传，神门内当无记载，施主又是如何认出来的？”
    红缇真予不语，长老们还不让他进书阁呢，他不也看遍了古籍？
    方丈见红缇真予不是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便不再多问，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红缇真予，“这些留给我们无用，便与这冥石一并送予施主了。”
    红缇真予拿了装着冥石的盒子，道，“冥石我收下，其他的我不要，方丈另寻他主。”
    说着，红缇真予转身准备离开，还没迈出几步，他转身问，“方丈可知，为什么移魂大法对我无用吗？”
    方丈反问，“老衲以为只有施主自己知道。”
    红缇真予明白，对他轻轻一笑，“谢了，告诉我这件事，还有冥石，省去我一番功夫了。”
    “施主保重。”
    ——
    冥石已得，红缇真予心里的一块重石算是落下了，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一个月不到就完成了这么艰巨的任务，哎，有道是，造化好，运气就是好啊！
    不过，任务是完成了一个，但也知道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红缇真予一多想，心里就发愁，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他找了家街摊，点了碗馄饨，撑着下巴，看着老板忙碌的身影，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知道这两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又如何，总归能回去便回去，回不去便退隐山林，他都退隐山林了，总不会还有人觉得他有威胁，嗯，似乎也不错。
    看开之后，老板的馄饨便上来了，红缇真予食欲大开，很快吃完一碗，他想再点一碗，又觉不好意思，于是小心看了周围，发现没什么人之后，他再点了两碗。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食欲与从前大不相同，也许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区别，也或者他本身食欲很大，反正在北陆顾着形象，他总是吃不饱。
    吃完后回去客栈，红缇真予调息运功，调着调着，忽然吐出一口黑血，红缇真予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变得无力的双手，心里震惊非常。
    ——
    “他回去了？”
    “回去了。”
    “最后那份药下了吗？”
    “下了。”
    “之后他会如何？”
    “三日之内，他的内力会尽数消失，变为一个无内力功法的普通人。”
    “好，不枉我们用了下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总算把这个异类的威胁铲除了。”
    “红缇门那边……”
    “呵呵，红缇门内，少主之位绝不会让一个普通人来任，他们倒是把握得刚刚好。”
    “那我们还要去杀他吗？”
    “杀？还有必要吗？”
    “……是。”
    “不必再去下无畏的功夫了，尽早把阵法之事筹备好，对了，冥石还得跟他拿，你派几个人去把冥石抢过来。”
    “是！”
    ——
    当夜，数十人潜进红缇真予居住的客栈，虽然上头说红缇真予已无威胁，但他们还是十分小心，毕竟红缇真予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红缇真予的房间没有什么光亮，十几人守在门外，几人从窗户进去，奇怪的是，几人进去之后，却看到了桌上有光，靠近一看，竟是冥石。
    几人面面相觑，往里看了一眼，红缇真予躺在床上，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潜进来。
    几人小心地拿了冥石，再慢慢地从窗户退了出去，十分顺利，顺利到他们走出客栈还在自我怀疑拿到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冥石。

 第六十九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黑暗中，窗户的动静渐小，红缇真予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无神地望着床顶。
    安静的房间里，慢慢传来哼唱声，“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内心的天空也要懂得探究，知道什么是海市蜃楼，人海的感受也要去进修……”
    自他有记忆以来，两年他都会吃一次药，他的父亲跟他说，那些药是对他有益的药，他相信了，即便后来他从书上看到这种药，了解到他的药效，他还是相信他的父亲，相信红缇门。
    也许，是为了不让他难过，不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异类，所以要对他撒谎。
    心酸，好笑，无望充斥着心头，红缇真予的声音越发哽咽。
    笑谁呢，也只能笑自己，何必那么拼命修习功法，到头来还不是要给人化去……
    “真是可怕，连自己人都不相信，也是，术法何其重要，怎么能毁在一人之手……”
    红缇真予坐起身，身体似乎比以前重了些，他颓废地捂着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出去找马，准备回北陆。
    他的内力消失，轻功虽在，但已然没有以往那么好用，而且失去内力后再驾驭轻功，不仅速度减慢，而且身体会容易疲惫，还不如驾马来得快。
    但是当马跑了一天，红缇真予发现还没走出南陆内地的时候，他放弃了。
    算了，一切看造化。
    反正以他之力，也做不了多少，冥石被送回去，招魂大法便要启动，在启动前，会有一个祭天的仪式，那时闵业有问题自会找他，闵业看似不怎么在乎世事，但实际上他的心里还是很重视这些事的，他不做了，闵业就会去做，他做不了了，闵业一定会担起。
    红缇真予转念一想，对啊，闵业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怎么感觉之前自己比闵业还要紧张这些事？难道那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红缇真予心里突然放松很多，“关了真啊关了真，这些大事又不是离了你就没人去做，你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不属于你的，不接纳你的，不要了便是，也不是没有他们你就活不下去。”
    他骑着马，想开之后便不拉绳子了，马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反正没有归属。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
    ——
    清风拂面，琴音悠扬，闵业半躺在榻上，惬意地欣赏坐在一旁运功的中末，如今的北陆帝国，仅剩祁闵两股主要势力，祁国正在稳固，闵国实力强盛，局面暂时形成一个僵局，闵业似乎毫不担心，一如既往该干嘛干嘛，不过比起从前，唯一的变化是更加关注国事，原先由闵后暂管的事也都全权交予他负责。
    闵后清闲下来之后，便开始关注闵业的后宫，事实上，闵业的后宫空无一人，现在看来只有中末一人，但中末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闵业带入了后宫，就算知道，怕也是不能理解，于是闵后日益担忧，在闵业耳边便多念叨了些。
    闵业每次仅是笑笑而过，闵后气急，便要自己给他安排后宫，闵业头疼，管不住闵后，只能随她而去，反正中末还在他身边就好了。
    中末一天到晚的生活方式很简单，一直打坐运功，极少有清醒的时候，闵业一开始还会逗逗她，给她讲段子，看春宫图，中末无法理解，更无兴趣，整日沉迷练功，后来闵国事多了，他也没什么时间再玩了，但他还是每天带着奏折什么的去找中末，待在她目所能及的地方，只要她有表现出任何需要，闵业都会满足。
    闵后最不喜的就是闵业这副不争气的样子，说这样的他一点王者之气都没有。
    闵业倒觉得无所谓，反正他和中末其中一个有王者之气就够了，再说，难得他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放手呢，肯定死也不能放过的。
    中末住在后宫中的庄华殿，在这个曾经是皇后居住的地方，自从中末住了进来，闵后便再也不曾踏足，宫里的人更是常常绕道而行，若非闵业天天跑过去找中末，庄华殿险些就要被人归入冷宫了。
    这天闵业一如既往地带着一叠奏折去了庄华殿，刚一进门，就见中末在认真地翻阅一本书，闵业难得见中末不练功了，还在看书，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去，扫了一眼，竟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子，闵业顿时有些紧张，莫非是未来的媳妇懂了些什么？那可不得了，媳妇还没喜欢上自己之前，可不能先让她懂太多。
    于是闵业小心地坐在中末身边，轻轻问道，“媳妇，你这本书哪里来的？”
    中末看的神情纠结，再翻了几页，闵业跟她一起看了下去，看到比较露骨的东西，他恨不得赶紧把书撕了，不过一本话本子，写那么露骨干什么？！带坏风气！回头他一定要叫人把闵国内这么露骨的话本子清理掉！
    书在中末手里，中末看的仔细，闵业不敢直接下手把书撕了，便引导道，“写的都是故事，都是编的，媳妇你干嘛浪费时间看这些？”
    中末一听，果然看他，“假的？”
    闵业连连点头。
    中末微微皱眉，“我看的书从未有假。”
    闵业道，“媳妇以前看的都是古籍史书，自是真的，但这种话本子不一样，这种话本子不仅没有养分，还会带坏人，媳妇，这是谁给你的，我跟你说，这人肯定不怀好意，给你看这种不好的东西！”
    中末脸色微微一变。
    闵业再问，“到底是谁给你的媳妇？”
    中末怪异地看他，“布壹。”
    闵心中一噎，“其实那什么，也不是说给你此书的人就是算计你，也可能是意外，你看布壹也没经历过什么世事是，所以她应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来，我帮你清理掉。”
    说着，闵业去拿中末手里的书。
    中末握着书不松手，眼神紧紧盯着闵业。
    闵业暂时放弃拿书，问，“媳妇，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中末把书翻到后面，闵业一见，差点爆粗，什么话本子后面还附有春宫图的！这风气，这风气一定要整！
    中末道，“布壹让我给她自由，说这本书的含义是她的理由。”
    闵业一愣，“你同意了？”
    中末点头，“但是我看不懂。”
    闵业顿时觉得自家媳妇傻得可爱，“那你怎么不问她是什么含义？”
    中末纠结道，“我以为我看得懂。”
    闵业一把把中末抱进怀里，蹭了几下，“媳妇你太好了，其实它没什么含义，布壹只是想走了而已，没什么理由。”
    中末眼神慢慢移到闵业的手上，闵业见好就收，坐了回去，并道，“我都说这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了，一定养分都没有，咋们扔了。”
    中末却问，“你之前给我看的书不也是这样？既无意义，你给我看作甚？”
    闵业支支吾吾道，“怎么说，其中只有那些图有用，其他无用，你看我之前给你看的不都是图吗？那都是精髓，媳妇你真应该试一下。”
    闵业十分深奥地看着她。
    中末再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便将这本书毁去了，看起来并无兴趣。
    闵业不急，诱拐媳妇这种事，得慢慢来。

 第七十章 滚吧男人！

    茂盛的草丛里爬出来几个人，简一最先从草里爬出来，出来之后，他去拉古蒙那，古蒙那一出来就去拉一路上一直哇哇叫的落洋，简二简三紧随其后。
    落洋从草里出来，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哎呀，刚才我的脸好像被划了一下，你们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事？”
    简一简二简三碍着男女有别的忌讳，没有动作。
    古蒙那弯下腰，仔细帮她看了一下，道，“没事，没有破皮，红了而已，等下就消了。”
    落洋摸着自己的手，“哎呀，那我的手肯定是受伤了。”
    简三忍不住道，“你刚才都是坐在我背上的，你还能受什么伤啊？要有伤也是我有。”
    落洋瞪了他一眼，“女孩子娇贵！”
    简三想还嘴，简一拉了拉他，道，“算了，咋们还寄人篱下呢，再说了，落洋姑娘这么大一个美人，给她骑了你还不乐意了吗？”
    简三委屈道，“真那么好，你俩干嘛推给我干？”
    简一安慰道，“这不是看你年纪小嘛，长得又是咋们中间最丑的，就算给落洋姑娘骑了也不怕人家看上你，这样大伙不就都放心了吗？简一，这可是很大的功劳啊。”
    古蒙那把落洋拉起来，“好了，不要别扭了，划伤了就划伤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落洋边理发型边嫌弃道，“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走小路，还是一条长满野草的小路……”
    古蒙那无奈道，“谁叫你要跟我们出来，都说了我是通缉犯，不便见人，你还跟着。”
    “那你出来就出来，你非得出城，还跑到郊外，你想干嘛呀？！”
    简二眼睛一亮，暗暗拉了拉古蒙那，暗示道，“对啊公子，你要干什么？我们这里可是有四个男人，你就带了落洋姑娘……”
    古蒙那拍了他一巴掌，“想什么呢？！这里有草药，赶紧采，我的内伤还没好呢！”
    “……哦。”简二一脸失望地寻草药去了。
    落洋看他，“你受伤了？”
    古蒙那摸了摸胸口，点头，“逃亡途中，遇到抓兵，为首是个厉害的，斗了好久才甩开他们。”
    落洋看了一眼他的胸口，“城里有药铺，你怎么不去买药，非要跑这么远出来？”
    古蒙那摊手，“花城里的东西贵得要命，我没那么多钱。”
    落洋不言。
    古蒙那几人聚集在山脚下采草药，落洋不懂，百无聊赖地四下晃悠，晃着晃着，她忽然看到有一匹马走来，近看，马上还躺着一个人，落洋赞道，“厉害啊，在马背上都能睡觉，这得有多好的平衡力。”
    马上之人听到声音，翻身坐起，正要与树下的落洋四目相接。
    “水上一枝花，姑娘长得真是惊为天人啊！”
    落洋一愣，“你谁啊？”
    马上之人轻声一笑，翻身跃下，抱拳道，“在下名为禾钿，是一名剑客，游山玩水，途经此处，没想到游途中会碰见姑娘这么美丽的景色，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
    落洋无视，转身去找古蒙那。
    禾钿牵着马紧跟上去，“姑娘，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嗯……这样，姑娘可否告知家住何处，在下好送姑娘回去，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这荒郊野外的，姑娘一个人在外不安全，姑娘……”
    落洋瞪他，“你好吵啊！”
    禾钿即刻安静下来。
    落洋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了，便道，“我有朋友，不需要你送，你先走，谢谢你的好意了。”
    禾钿失落低头，“好，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禾钿上马准备离开，迟疑了一下，他喊到，“姑娘。”
    落洋看他，禾钿扔了一个物件过来，落洋一看，脸黑了一半。
    竟然是花城出售的赫赫有名的用来当作定情信物的物件。
    “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落洋扔了东西，并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滚男人！”
    说完，落洋大步离开。
    禾钿喃喃自语，“瞪我？挺有意思……”
    ——
    落洋扔了那玩意，没走几步，又传来马步声，落洋以为是那人追了上来，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古蒙那跑去，后面传来声音，“姑娘请留步。”
    声音不一样。
    落洋转过身，看向身后之人，打量一番，满意道，“这人不错。”
    红缇真予下马，奇怪问，“姑娘说什么？我没听清。”
    落洋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就说你长得比刚才那个顺眼多了，你叫我有事吗？”
    红缇真予四下看了一眼，问，“请问姑娘这是何处？”
    落洋常年待在花城，也不知外面具体如何，便也说不出这里的名字，她道，“这里是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再往前走几公里，有一座花城，你可以去那里问问看。”
    花城？
    红缇真予再问，“那除了花城，其余方向都是通往哪里？”
    “不知道。”
    “好，谢谢。”红缇真予牵了马准备离开。
    落洋看到黑马上的包裹，突然叫住他，“等等。”
    红缇真予转身看她，“姑娘有事？”
    落洋上下打量他，“你是侠客吗？”
    “侠客？”红缇真予愣了一下，“不，我不算侠客，最多是流民。”
    “流民？”落洋眼睛一亮，“就是那种居无定所，穷困潦倒的流民吗？”
    “呃……穷困潦倒倒不至于。”
    “那你缺钱吗？”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姑娘的意思是？”
    落洋走近他几步，道，“花城的青逍阁需要人，你想安定下来吗，想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很赚钱的。”
    红缇真予有些心动，“是干什么的？”
    “你会什么？你会武功吗？”
    “……不会。”
    不会是当保镖什么的，他现在可是连内力都没有啊，最多能做点苦力活。
    落洋转了转眼睛，问，“那你会算账吗？”
    红缇真予心中一喜，点了点头，“这个我会。”
    以前玩过算盘，大概知道怎么算，虽然不是很熟练。
    “青逍阁，管账，你来不来？”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道，“我得先去看看是什么地方。”
    落洋点头，“可以，我带你去。”
    红缇真予点头应下，“在下关真予，敢问姑娘芳名？”
    落洋轻轻一笑，“我叫落洋。”

 第七十一章 离他远点

    落洋跑去找她的朋友了，红缇真予待在原地，心中雀跃。
    虽然不知道这位落洋姑娘说的地方在哪里，但是这份工作似乎挺好的，适合现在作为无业游民的他。
    落洋小跑回去，看到古蒙那几人时，她高兴地喊道，“哎——大家，我刚才帮我娘物色到一个算账先生了。”
    几人站起身看他，古蒙那问，“什么算账先生？”
    落洋小心拂开长到及腰的草走过去，“就我们青逍阁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算账先生，我娘愁了好久，现在我物色到一个，准备带回去给我娘看看。”
    简二瞪眼道，“有这种工作为什么不先考虑我们？”
    落洋如实道，“我跟我娘提过，但是我娘觉得你们长得不够好看，不要你们。”
    几人脸一黑，简三道，“只是算账先生又不是小倌，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算账先生是待在一楼账台前的，大家一经过我们青逍阁就能看见，你们想想，要是一经过我们青逍阁，入目的是一个美男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啊。”
    简三呵呵道，“大家还能冲着一个算账先生进去玩不成？”
    “这你就不懂了，想想我们连一个算账的先生都那么好看，那大家就会觉得姑娘们也都不差，自然就会进来了，再说了，我阁里的姑娘们天天念叨着要个好看的，我娘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简三呸了一声，“就是要个小白脸。”
    “你们草药采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快走。”落洋催促道。
    古蒙那点了一下简一简二简三采的量，点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那走走，他还在等我们呢，可别让他跑了。”
    ——
    简一简二简三背着箩筐走在后面，落洋和古蒙那走在前面。
    古蒙那问，“我们可能会在这里待得比较久，你娘不会介意？”
    “不会不会，我娘虽然很爱钱，但是她为人很好的，只要你们不要惹怒她就好。”
    古蒙那点头，“等我伤好了，我就联系在北陆的任新，让他抽空过来南陆一趟，让你们见见面。”
    落洋顺着头发，道，“没事，不急，你伤应该挺严重的，这么多天了还没好。”
    古蒙那摸着胸口的位置，叹息道，“内伤不比外伤，外伤养几个月就好了，内伤可能会持续很久，一年内能痊愈算是比较好的了。”
    “内伤这么难好？”
    “嗯。”古蒙那点头，“就是因为内伤难好，所以一般打架大家都是能用外力就用外力，除非两人实力相当，或者陷入困境，不然一般不会动用内力的。”
    落洋看了简一简二简三背着的草药一眼，问，“内伤吃药能好？”
    “可以，不过会比较慢，内伤也可以自己调养，但是调养修复时会很痛，而且有风险，要是不小心可能还会加重伤势。”
    “……哦，好玩吗？”
    “什么？”
    “有内力，会不会很好玩？”
    古蒙那连连摇头，“要是你受过几次内伤，就不会觉得好玩了，痛起来真的要命。”
    落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往前走了一会，前方隐约可见一个身影，落洋指着前面的人道，“在那里，就是他。”
    简三哼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小白脸！”
    红缇真予正在喂马吃草，这马最好的地方就是不挑食，没给红缇真予找事干。
    “关真予！”落洋喊了一声。
    红缇真予转过身，古蒙那等人一见，皆是神色一紧，简一简二简三赶紧上前几步，挡在古蒙那身前。
    落洋没注意古蒙那等人的神色，自顾自往前走，“好了，我朋友药采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红缇真予对她点点头，拉着马要走，但是马显然还没吃饱不愿意走，红缇真予拉了半天它都是不动。
    落洋看出他的窘迫，转身对古蒙那道，“你帮他一下。”
    谁知古蒙那几人的神色发紧，一动不动。
    落洋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红缇真予也觉察到异样，看着落洋身后的几人，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们。
    古蒙那把落洋拉过去，道，“他不是一般人，离他远点。”
    红缇真予问，“你们认识我？”
    简三回道，“不认识！”
    落洋奇道，“不认识你们紧张作甚？”
    红缇真予心里明白，看来又是认识他的。
    落洋问，“他是坏人吗？”
    简一简二简三皆是摇头。
    “不是坏人你们紧张作甚，你们是有仇吗？”
    简一简二简三再摇头。
    “既然无仇，又不是坏人，你们干嘛紧张？”
    四人无言。
    落洋拉开古蒙那的手，道，“没什么恩怨的话，就做朋友呗，走回去。”
    古蒙那几人仍不动，落洋不高兴了，“你们倒是走啊！”
    红缇真予的马终于吃够了，终于牵得动了，于是他道，“现在是去哪，青逍阁？”
    落洋对他点头，“对，咋们先走。”
    一路上，古蒙那几人与他们两人隔了好远走着，落洋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问身边的红缇真予，“你认识他们吗？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怕你？”
    红缇真予表示委屈，“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
    ——
    “公子，红缇真予怎么会在这里？”简三小声问。
    古蒙那皱眉不语。
    简二一头雾水道，“对啊，他在这里也就算了，他怎么还要当算账先生？他为什么要当算账先生？”
    “真是奇怪，神门的人这么闲的吗，还是他是想在南陆干什么事啊？”
    “我觉得他一定有阴谋！”简三斩钉截铁道。
    简一点头，“我也觉得，他一定是要来这里做什么事！一定是这样！”
    “公子，他好像没认出咋们，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咋们，还是假装不认识啊？”
    古蒙那摇头，他也不知道。
    “怎么办啊公子，我们以后难道要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吗？他会不会，会不会哪天突然使个什么邪术把我们杀了呀？”简三担忧道。
    简二道，“不会，他应该不会这么残暴？”
    简一摸着下巴道，“难说，这个红缇真予在北陆干的事老多了，哪个大家的公子哥没被他揍过？祁王他都敢打呢！”
    简三一个劲点头，他数着手指头道，“天门现任门主天郝，红缇门少主红缇真予，左意门大弟子左意澜，青夜门少主青夜桀宇，这四人可是并列北陆四大恶煞之名，公子，你看要不要劝一下落洋姑娘不要把他留下啊，他好恐怖的！”
    古蒙那看着前方两个身影，还是皱眉不语。

 第七十二章 关门开小窗

    众人抵达花城的门口，红缇真予驻足，看着花城外面贴着的两行字，“夜亭楼下欢盛花，青逍阁上下落洋。”
    落洋问，“怎么不走了？”
    红缇真予问，“你说的可是上面写的青逍阁？”
    落洋点头。
    “那上面的落洋？”
    落洋轻轻一笑，“就是我。”
    红缇真予惊讶了一下。
    落洋打趣道，“怎么，觉得我不够好看？”
    红缇真予忙摇头，“不，姑娘绰约多姿，倾国倾城，是我有幸，能见到像姑娘这么好看之人。”
    落洋对他眨眨眼，“你长得也不赖。”
    红缇真予一愣，落洋笑着走进去了，红缇真予也笑了一下，牵着马走进去。
    虽然白天花城没什么人气，但落洋还是把面纱蒙上了，省得回去她娘又要念她。
    来到青逍阁外时，红缇真予闻到久违的香气，他看着风尘味满满的青逍阁，惊讶道，“竟是……”
    落洋看他，“怎么，嫌弃？”
    红缇真予忙道，“不，没有嫌弃，只是有点惊讶。”
    “那就进来，我跟我娘说一下你的事。”落洋转身对简三道，“简三，你帮他把马牵到后院去，我先带他去见我娘。”
    简三小心翼翼地上前，红缇真予把绳子递给他，“麻烦了。”
    简三仿佛被鬼附身般怔在原地，心里咆哮道，“他他他对我也忒客气了？！”
    ——
    进门之后，落洋喊道，“娘——”
    青逍阁的老鸨，也就是被花城之人称为绯娘之人匆匆下楼，她大喊，“落洋，你又给我偷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呐？！啊？！”
    落洋得意地指着红缇真予道，“瞧，我给你物色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算账先生。”
    绯娘暂先忍住了训落洋的冲动，她看向红缇真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再绕着他转了一圈，而后才问，“你会算账？”
    红缇真予点头，“学过。”
    “我青逍阁每天有上百个单子，你算得过来吗？”
    红缇真予点头，“可以。”
    其实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得过来，管他呢，先把工作接下来再说。
    绯娘看着红缇真予的脸，满意地点点头，“我青逍阁的规矩知道吗？”
    落洋在一旁道，“我们的规矩很简单，天黑就开门，天黑后你到一楼的账台前，有客人来你接单子算账就可以了，算账先生工作很简单的。”
    红缇真予点头，“现在知道了。”
    绯娘瞪了落洋一眼，落洋对她吐了吐舌头。
    绯娘道，“小伙子，你叫什么？”
    “关真予。”
    “好，那我今后就叫你小关了，你过来跟我熟悉一下之前的账单。”
    红缇真予跟绯娘走了之后，古蒙那就把落洋拉到一旁去。
    简二激动道，“落洋姑娘，这个人万不可留啊！”
    “为什么？”
    简一激动道，“他不是什么关真予，他原名叫红缇真予，红缇门啊，红缇门你知道吗？”
    落洋看向古蒙那，“知道啊，红缇真予，那不是红缇门的少主吗？”
    古蒙那点头。
    落洋不相信道，“不会，你们在跟我开玩笑？他是红缇门少主的话，怎么会答应来当算账先生？”
    “所以我们也很惊讶啊！”简二道，“我们怀疑他有什么阴谋！”
    落洋无语道，“来我青逍阁能有什么阴谋？”
    古蒙那道，“我们也不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似乎不知道我们是谁，落洋，你真的打算留他下来？”
    落洋看了正在账台前认真听绯娘说话的红缇真予，道，“其实还好，就算他是红缇真予，只要他想留下来做事，那也是可以的啊，他都不介意，我们介意啥？”
    “关键是，关键是……”简二瞪着眼睛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啊，万一哪天他不高兴了，我们可是非常危险的！”
    落洋摆摆手，“哎呀，你们想得太恐怖了，我看他挺好的呀，挺亲和的嘛，你看，人又好看是，肯定能帮我们拉生意！”
    说着，落洋看着皱眉的古蒙那，“还是说，你们真的容不下他？”
    古蒙那摇头，“罢了，留就留，也不是非要他走不可。”
    “就是嘛！”落洋拍手，对简一简二道，“你看，你家公子就不介意，真的是，慌什么啊你们，就算有一天他真想反了，上头还有姜太子呢，他敢乱来吗？这又不是北陆。”
    简二愁道，“公子……”
    古蒙那看着账台前的红缇真予道，“没什么好担心的，落洋说得对，这里不是北陆，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地方，我们暂且看看，要是他安分，便不管他了，若是他有什么残暴的举动，我们再作打算。”
    ——
    算账之事简单，红缇真予听了绯娘半个时辰的讲解，差不多都能消化，工作了解完后，原来的算账先生就被解雇了，被解雇的算账先生临走前瞪了红缇真予半天，红缇真予假装看不见他，没办法，工作就是这样，他不取代，总有一天也有其他人来取代。
    于是红缇真予问心无愧地占了账台前的位置，并且住进了原来算账先生的房间。
    绯娘给他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换了新的，红缇真予整理完东西就高兴地躺在床上，“月薪千两，包吃包住，这就是白领般的生活啊！我就说，上天给我关了门，就会给我开小窗，果真不错。”
    “嗯……运气真好，现在花了姜太子多少钱来着，应该没有花很多，等赚几个月，就把钱还了，然后攒钱去干大事业！”
    红缇真予起身对着镜子打理自己一番，梳完头发，整好衣裳之后，他摸着自己的脸道，“唉，这么优秀的我居然做不了自己的男朋友，可惜。”
    他忽然想起了祁素逸。
    红缇真予收了笑意，“天杀的魂穿，搞得我现在要男不敢要，要女也不敢要的！”
    虽是这么说，脑海里祁素逸的笑脸却没有消失，红缇真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很快，他振作打气道，“等我赚钱！钱赚够了还没回去，我就直接在这里娶妻！”
    毕竟不能耽搁人家太久，但要是钱赚了一半有幸回去，那就算了，当它梦一场罢！
    生活给了他希望，就当心存幻想才是！

 第七十三章 新少主上位

    夜已降临，花城就像变了个样似的，夜间的欢乐热闹到令红缇真予惊讶。
    他站在账台前，动作缓慢地敲着算盘，许是红缇真予相貌甚佳的缘故，进青逍阁之人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他几眼。
    简一简二简三也在一楼帮忙干活，得空的时候他们就偷偷看红缇真予，看着红缇真予挺拔的身影，他们的眼里不知是敬佩还是忌惮。
    简三收了盘子，走到简一简二身旁，三人并立看着红缇真予，“他还真的留下来算账啊？”
    简二点头，“我看他好像是认真的。”
    简一提醒，“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心里算着的是不是手里的算盘。”
    简二简三点头，“有道理。”
    事实上，红缇真予在账台前算的一头雾水，这些单子到底哪跟哪？好，其实他以前连账本都没看过，在他眼里，算账只有数字和算盘，然而现在他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行，不能丢了工作，他一定要弄明白！
    绯娘正在招待客人，转头一看，三只简单都在盯着新来的管账先生，她也顺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账台前确实是美好的风景，但是！
    绯娘一巴掌往几人身上扇去，“看看看，看什么看！还不干活！”
    三人赶紧散开干活去，绯娘重重哼了一声，而后走到账台前，翻了翻红缇真予手下的账本，“一个都没算出来？”
    红缇真予颇为尴尬，“我……会算，但是我以前没算过这种的，这个……账本看起来有点复杂……”
    绯娘挥挥手把他推开，“就知道你中看不中用！”
    红缇真予，“……”
    “看好了，我给你算一遍，要是还不会就走人！”
    红缇真予顿时提起精神学。
    ——
    今日是红缇门大喜的一天，因为红缇门的新少主已经诞生了，大殿的圆台上站着门内最好的几个青年，这几人的实力比拼已经结束，最后红缇门的大弟子红缇成夏和三弟子红缇茗楠实力相当，不分胜负，但因红缇成夏位列大弟子之位，且得长老们器重，因此红缇成夏顺利登上红缇门新少主之位。
    正式宣告红缇成夏接任少主这天，大家本该大为欢呼，但是奇怪的是这天大家都很安静，看完了几个候选人的比拼后，大家愣是没什么反应，有的甚至还懵着。
    “唉？为什么要换少主啊？”
    “是啊，太奇怪了，少主不好吗，为什么要换掉？”
    “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不是上次大寒境的事啊？”
    “不会……”
    “大寒境？上次不是结束了，怎么还是这件事？”
    “不知道啊，奇怪。”
    ……
    红缇成夏接过红缇松穆的红缇眼之后，下面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红缇眼一转移，事已成定局，再多言也无用。
    红缇百雅勉强笑道，“成夏，以后你就是门内少主了，日后的很多事便要担起来了。”
    红缇成夏俯首道，“成夏明白，请门主和夫人放心，成夏一定会竭尽所能，为红缇门赴汤蹈火！”
    “好。”红缇松穆点点头，“拜礼结束，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到祭堂见见几个长老。”
    “是。”红缇成夏戴上红缇眼，对其余长辈行完一礼，转身离开大殿。
    场上的弟子们一见，纷纷跟了出去，没过一会，大殿里就剩一些老一辈之人了。
    红缇昀胤看着慢慢离开大殿的红缇松穆，欲言又止。
    红缇泷看向眉间并无喜色的红缇百雅，道，“真予那小子真走了？”
    红缇百雅点头，“自那日告别，便没再见到他了。”
    红缇泷摇了摇头，道，“其实成夏这孩子也不错。”
    红缇百雅没有什么状态地点点头。
    “对了，最后那服药……”红缇昀胤道。
    红缇百雅一脸愁容，不言一语，转身离开。
    殿上其他老一辈的红缇之人坐了好一会，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才个个摇着脑袋离开。
    ——
    仪式结束，红缇成夏接位，接着便是将此消息向世人宣告的时候了。
    红缇门之人为了表示庆祝，大摆三天宴席，当然，来参宴之人并非都是友好的，大部分是为了确认而来，特别是关系微妙的其余大神门。
    宴上，大家聚集讨论此事，有的人甚至一直怀疑地看着红缇成夏，搅得场面有些尴尬，但是红缇成夏并不介意，这件事换做是谁都会感到突然，无妨，来日方长，日后多得是让众人认识他的机会。
    不过今日这一场最大的尴尬却不是大家一直在怀疑此事的真实性，而是邀请的很多重量级人物都没有来，比如另外三大神门的高层都没有来，来的仅是小有名气的神门弟子罢。
    红缇门的弟子似乎也没有多大的热情举办这一场本该算是盛宴的接任之宴，不仅弟子们没热情，长辈们也不见有多大的欣慰。
    宴会结束后，一些弟子簇拥着红缇成夏到祭堂。
    “大师兄，以后我们就靠你罩着了！”
    “还叫大师兄，该改口了呆子！我们现在应该叫师兄为少主了。”
    “是是是，这不是叫习惯了嘛……”
    “少主，虽然你才刚任少主，但是术法之事你学的比原来的少主多，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比原来的少主厉害的！”
    “对，长老们教给少主好多东西呢，肯定会比红缇真予厉害的！”
    几个说话之人摇摇晃晃的，红缇成夏失笑一声，道，“你们喝醉了，先回去休息。”
    “没醉，醉了又怎样，高兴嘛是不是大家？”
    “对啊，高兴，成夏师兄上任后，肯定比原来一遇事就发怂的少主要好！绝对的！”
    “对对！”
    ……
    红缇成夏笑着摇了摇头，他对后面一些没醉的弟子道，“把你们的师兄送回去休息，我去见见长老们。”
    “是，少主。”
    众人拉拉扯扯离开了祭堂的外围，红缇成夏往台阶上走去，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红缇茗楠，即晚辈中除了红缇真予，门内他唯一的对手，也就是今日落选少主之位之人。
    红缇茗楠从祭堂出来，看到红缇成夏时眼中闪过几丝寒意，他视若无人，直接从红缇成夏身边走过。

 第七十四章 助纣为虐

    红缇成夏顿了一会，转头看红缇茗楠时，他已经走远了。
    他摇头轻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没走多久，就听到祭堂内传来争执声，红缇成夏加快脚步往上走，进到祭堂时，正好看到红缇苓拉着眼睛红红的左意思，几个长老神色尽是怒气。
    “红缇苓，你一个人过来胡闹也就罢了，你拉着外人进来一起胡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点礼教都没有！”尘华长老气道，‘赶紧给我出去！’
    左意思跺脚道，“我不管，真予哥哥不能走！”
    凡华长老的语气较为平缓，“红缇真予已经离开红缇门了，新的少主也选出来了，事已成定局，你们再胡闹也无用。”
    左意思拉着红缇苓哭道，“我不要——我爹只要我嫁给红缇门少主，真予哥哥不能不是少主……”
    红缇成夏脚步顿了顿，左意思看到红缇成夏，眼睛更红了，“我不要你！你滚蛋——”
    红缇成夏没有理她，直接对三个长老行礼，“长老。”
    红缇苓抱住哭闹的左意思，“好了好了，先别激动，我们先出去。”
    说着，红缇苓把左意思半拉半拖出去，左意思还是哭哭闹闹，“我要告诉我爹，我要叫我爹来管管！”
    尘华长老冷哼一声，“这个红缇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还有这个左意思，左意门也不管管，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厮混在别人家，哼！”
    万华长老道，“她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尽早把她送出去罢。”
    凡华长老上下打量红缇成夏，“事情如何？可还顺利？”
    红缇成夏点头，“承蒙长老们的厚爱，接位之事一切顺利。”
    尘华点点头，“你跟着我们的时间最久，很多事你懂得比较多，只要认真学习下去，终有一日，定能让那些人看好。”
    万华点头，“今日之事我也听说了，显然外界不是那么认同这件事，但是成夏，你的天赋好，以后一定不会比谁差的。”
    红缇成夏轻笑一声，“谢谢长老，成夏一定会努力的。”
    “前几天有人与我们说过了，最后一副药已经让他吃下，现在的红缇真予已经不是过往的红缇真予，他的内力尽失，想来已经连门内最稚嫩的子弟都比不上，今后，你大可放心地坐这个位置，不必有其他顾虑。”
    红缇成夏屈身颔首，“是。”
    “另外，天门最近要兴招魂大法，这件事我们交由你负责，你带上一些子弟，协助天门。”
    红缇成夏抬头，“协助天门？长老，天门与我们的恩怨颇深，他们……”
    凡华长老点头，“这我们知道，但此事非同小可，他们愿意暂时放下昔日恩怨，先一起合作试验招魂大法，大事当前，往事我们先不予计较。”
    红缇成夏迟疑道，“这件事……门主怎么说？”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凡尘长老道，“松穆闭关了，现在门内的事暂时由百雅负责，这件事她已经表明态度，由我们自己决定。”
    红缇成夏点头，“成夏明白了。”
    ——
    临海边，悬榻上，青夜门少主青夜桀宇侧躺在上，手里晃着酒壶，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茫茫无际的海面。
    他保持着屈膝侧躺的动作已经一个时辰了，后面的护卫时刻盯着他，以防他一个不小心滚到海里去，天上一只飞鸟路过，随身撒下一泡屎尿，“啪——”的一声落在青夜桀宇眼前，青夜桀宇回神，看着前方那白花花的东西，反手一挥，飞过的那只飞鸟便成烤鸟落入水中。
    “青龙尚不敢在爷面前撒野，你竟敢撒尿？！”青夜桀宇坐起身来，手里的酒壶一时没拿住，滚下崖边，被海水覆没。
    他看了一眼，发现后面的人个个在大眼瞪小眼，“你们干嘛呢？”
    护卫回神，道，“没，没，刚才看少主看得太入神了，一时调不过来。”
    “最近外头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有，两件，一件是祁王想要统一北陆，现与闵国对峙中；第二件事，刚刚得知的，红缇门换少主了。”
    青夜桀宇眼睛一亮，“换少主？为什么？红缇真予又死了？”
    “不，没死，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但红缇门换了红缇成夏任少主。”
    “哦……红缇成夏，倒有些印象。”青夜桀宇皱眉道，“……为什么会换少主呢？莫不是红缇真予犯了什么大事？他可还在红缇门？”
    护卫摇头，“据说被逐出家门了。”
    “逐出家门了？”青夜桀宇随手靠在榻上，优哉游哉道，“那真是可惜了，我们本来还约好将来老的时候一起钓鱼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护卫：“……”
    确定你们的约定不是在死之前谁先干死谁吗？
    “唉，少了些生活的乐趣啊……”
    护卫道，“少主，红缇真予还没有死，你们以后还是有机会一起钓鱼的。”
    “你懂什么？”青夜桀宇不乐意道，“他都离开红缇门了，以后还能有多少交集？本少主可不会拉下脸面去找他玩。”
    好，您高兴就好。
    青夜桀宇躺下去，望着蔚蓝色的天空，道，“北陆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不知道南陆好不好玩……”
    护卫忽然想起什么，道，“少主，近日南陆的姜太子好像来北陆了，去了祁国，不知道要跟祁王商量什么大事。”
    青夜桀宇轻哼一声，“姜祁两国，南北巨头，前途无量啊！”
    护卫赞同道，“照着如今的趋势发展下去，不用多久，整个世界都要被这两巨头牵着走。”
    “要是一起牵着往前走，那还好了，但要是互撕了……”青夜桀宇邪邪一笑，“那才真的热闹了。”
    护卫迟疑道，“少主，祁国要搞招魂大法，我们……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助纣为虐？呵！”青夜桀宇轻笑一声，“他们想搞就搞，出了事还能出到我们头上不成？”
    “可是……那可是禁术啊……”
    “禁术又怎的，禁书阁里要禁的东西老多了，比招魂大法厉害的多了去了，小小的招魂大法还能把天翻了不成？不过嘛……”青夜桀宇看向望不见尽头的天空，“有些东西咋们总是是要做出突破的，不是试试看，怎么知道还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

 第七十五章 也许那是一种缘分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红缇真予这一个月里最大的收获便是跟青逍阁里的姑娘们混熟了，每天各位姑娘们对着红缇真予尽情抛媚眼，接待了客人后，委屈了的姑娘们还会来红缇真予身边寻求安慰，红缇真予以前也在青楼里混过，有些经验，便给她们做心理辅导，一边让姑娘们帮忙算账，一边各种安慰。
    一个月下来，姑娘们几乎都很喜欢他，有的甚至经常看着他出神而忘了工作，红缇真予为了防止自己丢掉工作，每次都会主动与她们保持距离，并且加粗强调自己有对象了，姑娘们只能暗自惋惜，然而，即便如此，她们还是喜欢去亲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思考了一下，觉得大概是自己上辈子是个女的，接触的时候比较有亲和力。
    不过有些人不这么想，不仅姑娘们如此，阁里的其他小伙子同样如此。
    简一简二简三盯着红缇真予已经一个月了，愣是半点发现都没有，反而因为见多了姑娘们对红缇真予投怀送抱而嫉妒得有些抑郁，“同样是人，凭什么姑娘们这么喜欢他？！”
    古蒙那看了红缇真予一眼，拍了拍悲愤的简三的肩膀，道，“也许，那是一种缘分。”
    简三垂头丧气道，“公子，你会给我安排姑娘吗？”
    古蒙那道，“……也不是没可能，但是简三，你才多大就想要姑娘？你看简一都没有想要，你急什么？”
    简三伸出手指道，“十六了！”
    古蒙那拍下他的手，“十六而已，急什么，再等十年又何妨。”
    简三噘嘴。
    一旁的简二训他，“就是，公子都没有呢，你急什么？咋等公子成家了再找也不迟。”
    古蒙那咳了一声道，“这件事……可能会有点久。”
    “真予哥~”楼上歪歪扭扭地跑下来一个环肥燕瘦的女子，从古蒙那等人身前飘过，最后扑到正在从账本里抬头的红缇真予身上。
    这时，绯娘刚好摇着扇子从楼上走下来，简三出于嫉妒，对着绯娘指着红缇真予喊道，“绯娘，他不干活，又在调戏姑娘！”
    古蒙那脸一黑，简二赶紧捂住他的嘴，“简三你疯了！当心他半夜把你杀了！”
    简三这时才想来那是什么人，脸色一白，自个儿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红缇真予扫了他们一眼，古蒙那等人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绯娘用扇子指着红缇真予怀里的姑娘，“瑰儿，你在干什么？！赶紧放开！”
    瑰儿抱着红缇真予不撒手，“不嘛~”
    “小关！”
    红缇真予颇为尴尬地拉开她。
    瑰儿生气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气呼呼地走了。
    绯娘看着跑回楼上的瑰儿，碎碎念道，“真是越来越听不得管教了！”
    红缇真予默默敲着算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绯娘走到账台前，拿过红缇真予手里的账本，仔仔细细翻看，红缇真予有些紧张，这个绯娘像极了难搞的上司，极其严格，但凡出点错误，就扣工钱，一扣还是上百两那种。
    绯娘边看边道，“算得倒是可以，就是有点慢。”
    红缇真予赶忙道，“我可以再快点，不会耽误进程的。”
    绯娘瞥了他一眼，忽然道，“姑娘们都说你有对象了？”
    红缇真予一愣，“啊。”
    “我看你挺懂的。”
    “什么？”红缇真予一时没反应过来。
    绯娘问，“你家住何处？”
    红缇真予道，“……无家。”
    绯娘合上账本，“可惜了，本来我瞧你长得一表人才，人不错，性子也温和，还打算……哎，算了，你好好干。”
    绯娘欲言又止，一脸可惜地走开了。
    红缇真予准备继续算账，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将眼神移到正在擦桌子的简三身上，简三顿时汗毛倒竖，正欲离开，红缇真予喊道，“那个……我记得你叫简三，是？”
    简三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放下毛笔，向他走去。
    坐在桌子上的古蒙那一见，起身站到简三身前，红缇真予转而看他，“我若是没猜错，你们……应该是北陆的人？”
    古蒙那不语。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你们别紧张，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们而已。”
    简二问，“你想问什么？”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道，“你们现在跟北陆有联系吗？”
    简二简三看向古蒙那。
    古蒙那不语。
    红缇真予再道，“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北陆现在如何了。”
    简三冒出头来道，“你不是很厉害吗，这种事也需要问别人吗？”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我也不过普通人，还能厉害到通晓万事不成？”
    “你不是红缇门少主吗，这种事情问你的下人不就好了吗？”简三再道。
    红缇真予道，“我已经不是红缇门少主了。”
    简二简三对视一眼，简二道，“神门不是有，有那什么，不用传信就能传话的能力吗？你，你那么厉害，跟那边的熟人传一下话不就知道了么？”
    红缇真予点头，“确实有这么一个可以传话的术法，但是很可惜，我用不了了，而且，因为我的一些原因，那边的人不知道我在哪，这里离北陆又很远，所以……”红缇真予歪了歪头，“暂时跟那边断了消息。”
    神门有一个至高的术法叫做通神术法，就是可以与神门那边的人隔空传话而不为人所知，但这是一个较为复杂的术法，且需强大的内力支撑，用起来十分耗神耗力，加之闵业养的青鸾鸟是需要通过顺着内力的感应才能找到他的，他如今内力尽失，不仅术法用不了的，连闵业也无法找到他，真真是麻烦的紧。
    “你既然想知道那边怎么样了，何不自己回去看看？”古蒙那道。
    红缇真予叹息道，“太远了。”
    简三瞪眼道，“你可是十强之一，轻功出了名的厉害，飞来飞去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
    红缇真予摊手，无奈道，“对啊，可是烦人的是我的轻功废了一半。”
    “什么？”三人惊讶。
    红缇真予如实道，“我见各位不像是恶人，便直言了，其实我的内力废了，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第七十六章 这是个问题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灯光慢慢亮了起来，青逍阁的大门也开了，姑娘们陆陆续续出来工作，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阁里还没有多少客人，之前的单子都整理完了，红缇真予暂时没有工作，于是先与古蒙那几人到安静的角落里去说话。
    古蒙那等人显然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
    “内力如躯体之血，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就算是经脉断了，要是修复好了，内力也不会消失。”古蒙那道。
    简二点头，“是啊，你的经脉完好，内力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红缇真予道，“我没有理由骗你们，不信你们自己看。”
    红缇真予将手伸过去，古蒙那迟疑地去碰红缇真予的手腕，察看一番，确实平静异常，与常人无异，他惊讶道，“你真的……”
    红缇真予点头，“我没骗你们？”
    简三小心地伸出手去探红缇真予的手，感知一番，果真如他所言，无一丝内力波动，“真，真的没有耶……”
    古蒙那奇怪道，“你怎么……”
    红缇真予道，“事情经过挺复杂的，反正我现在无法跟那边联系，所以有些事很麻烦，你们现在还跟北陆有联系吗？”
    古蒙那缓缓点头，“……有。”
    “那可否……帮我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
    古蒙那犹豫，“可能没那么方便。”
    “没事，我不急，或者你们有什么消息的话能否顺便告知我一下，我现在……能力有限。”
    简三张着嘴，心中的惊讶未散，他道，“你，你没有内力了，那，那十强的榜单岂不是要换了？”
    简二暗暗拉了拉他，眼神暗示道，“人家既退位了，内力也没了，你还戳人家痛处？”
    简三捂住自己的嘴。
    简二对红缇真予道，“他不太会说话。”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无妨，这是事实。”
    古蒙那道，“行，要是我有那边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红缇真予点头，“谢了。”
    客人渐渐多了，红缇真予回到账台后面，简三激动地拉着简二的袖子，“天哪，我们知道了什么？！红缇真予内力尽失！他也有今天啊！”
    简二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
    简三拉开他的手，“怕什么，他又没内力，这么远还能听见咋们说话吗？”
    简二想想也是，“公子，看他挺可怜的，要不咋们帮帮他？”
    古蒙那摸着下巴喃喃道，“没想到啊，真没想到，红缇真予居然沦为一个普通人，这样一来，神门术法他也是用不了了……”
    简三看起来很高兴，“这么说，我们现在谁都比他厉害了？”他凑近简二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去戏弄他一下？”
    简二推开他，“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找事，谁知道他内力日后会不会恢复，要是可以恢复，你现在敢欺负他，以后他就敢弄死你。”
    古蒙那忽然眼睛一亮，他把简二简三拉到无人的角落去，道，“我有一个想法。”
    简二简三点头。
    古蒙那低声道，“红缇真予现在没有内力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何不借此机会跟他打好关系，你们看，要是日后他的内力恢复了，那不就可以帮我把古蒙国抢过来吗？”
    简二简三面面相觑。
    古蒙那拍手，“呐，红缇真予以前多厉害你们是知道的，跟祁藏打起来不相上下，你们看，红缇门势力也不小，想想红缇真予势力大起来的话，夺我一个小小的古蒙国不在话下？”
    “可是……”简二迟疑道，“他不是说他离开红缇门了吗？”
    古蒙那摇摇头，“这你们就不懂了？”
    他井井有条道，“首先，红缇门主是他的父亲，所以一切皆有可能，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误解，哪天就解开了呢？其次，他可是在北陆横了很多年，实力真的很厉害，最后，就算他没恢复又咋的，咋们也没损失什么是不？”
    简三点头，“有道理。”
    简二问，“那公子，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也不用太刻意，就多跟人家亲近亲近，聊聊天啊什么的，久而久之，关系不就好了吗？”古蒙那高兴地转圈，“我真是太聪明了。”
    简二却担忧道，“公子，红缇真予应该有很多仇人？”
    古蒙那笑容一僵。
    ——
    作舞的台子正在账台前方，红缇真予没活的时候就会趴在桌上听听曲，看看舞，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这天，他一如既往地吃着花生，喝着小酒，时而打着算盘，时而看看人，看看舞，久违的心平和淡然慢慢取代了心中的浮躁与乱妄。
    简三和简二慢慢蹭着靠近账台，红缇真予在看中间的姑娘们跳舞，兴致正好时，发现简二简三过来了，他对着二人笑笑，“嗨。”
    简二简三跟着笑了笑，简二靠在账台上，跟着红缇真予的视线一起，望着中间的圆台，三人静静地看着前方，简二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临时寻了一个话题，他问，“那个，你喜欢看这些？”
    红缇真予一愣，“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简三道，“这就你一个人。”
    红缇真予脱口而出道，“那你不是人？”
    简三一噎。
    简二噗嗤笑了一下，道，“中间的姑娘好是好，只是风尘味太重了。”
    红缇真予吃着花生道，“还好，都是卖艺的，靠本事吃饭。”
    “现在卖艺，以后就不一定了。”简三道。
    红缇真予看了他一眼，“这些姑娘挺好的。”
    简三轻蔑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红缇真予见他这副神情，就有一种想呛他的冲动。
    简二评道，“在这种地方的人是最受不住诱惑的，你以前可能没接触到这些，不太懂她们这行。”
    红缇真予道，“我接触过，我以前还做过呢。”
    简二简三新奇看他，简三好奇问，“你，你做过啊？”
    红缇真予点头。
    简三再道，“你做过哪个？怎么做的？”
    “很简单啊，卖艺嘛对不对？弹弹琴啊吹吹曲，大家听得高兴就行了，赚钱嘛，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简三一脸的不理解，“你还做过这个？”
    “是啊。”红缇真予理所当然道，“这些地方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很多姑娘多才多艺，也不差谁，懂的也挺多的，跟外面的女子相比，大家都是各有各的好，所以一个人是好是坏，不能一概而论。”
    简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是好人是坏人？”
    红缇真予扔下花生壳，道，“我当然是好人，你看不出来吗？”

 第七十七章 这事非常紧急

    青逍阁一直是花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今日也不例外，依旧人来人往，古蒙那带着简一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红缇真予和简三在争辩，二人走近一听，原来是在争辩红缇真予是好人还是坏人一事。
    简三觉得以前红缇真予干了很多的坏事，红缇真予给他分析原因，简三不听，觉得红缇真予当局者迷，于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辩着，中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简二插不上嘴，帮谁都不好，调和又不会。
    简一已经听古蒙那说了红缇真予的事，他走过去问，“简三，你们干嘛呢？”
    简三气呼呼道，“他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
    红缇真予冒着火气道，“我哪里是坏人，我干的都是正事，有始有因，是你不懂，道听途说，毫无根据！
    简三忿道，“明明是你不懂，干坏事还不承认，脸皮也忒厚了些！
    红缇真予真想抄家伙打人，“我哪里干坏事了？你都不听我跟你说事情的始末，你就自个儿认为，你认为，你认为，你的认为根据呢？有根据吗？！”
    简三大声回道，“我，我没根据啊，但是大家的心是雪亮的，就你身在局中，你不知道，我们旁观者清，看得比你透彻多了！”
    红缇真予气急，“无知！”
    “你才无知！”
    古蒙那也走过来，无语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吵的，简三，你别没事找事。”
    简三委屈道，“我说的是实话。”
    红缇真予哼道，“你那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具体发生什么，我自己经历的我还不清楚吗？”
    简三还想说话，古蒙那把他拉开，“行了，别吵了，把绯娘吵出来挨骂吗？”
    二人安静，简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为此伤了和气，今晚落洋要跳舞，大家都高兴点，高兴点。”
    简三哼哼走开了。
    红缇真予冷静下来，心里懊恼，自己干嘛要争执这种事，不都过去了吗？以前的事很好玩吗？！
    古蒙那拿出一串东西，递给红缇真予，“刚才多买了点零嘴，你吃吗？”
    红缇真予慢慢伸手接过，“……谢谢。”
    古蒙那几人走了后，红缇真予拆开纸袋一看，竟是一串糖葫芦，他的心里陡然产生了一种感动之情，说不得是为什么，也许是这种平淡自由，随心所欲的生活又回来了，以前在北陆，做什么事情都要被身边的人指指点点，所以他从来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保持着大佬的态度，做着最正经的事，幼稚一点的往往都在弟子们的眼神下放弃触碰。
    他当初是怎么咽下委屈一天度过一天的？
    他应该早点选择令自己自在的生活的。
    ——
    大祁皇宫内，一人匆匆往正殿方向小跑而去，中间有守卫阻拦，那人直接出示通行牌，见人就示牌，一路畅通无阻，到达正殿外面，他停住脚步，待人进去汇报，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人的眉宇越发急切。
    终于，祁藏身边的红人初公公慢慢走出来道，“陛下正与姜太子商讨要事，你再等等。”
    那人急道，“这事非常紧急，请公公再通报一声。”
    初公公抬了抬下巴，慢悠悠地走进去，这次比较快，没等多久，初公公就出来了，他缓缓道，“进去。”
    那人已经急得不行，二话不说直接跑进去，初公公感觉身边一阵风吹过，他嫌弃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急急躁躁的，还能是天要塌了不成……”
    ——
    那人进去之后，抱拳行礼，“陛下，太子殿下。”
    祁藏扫了他一眼，问，“何事如此紧急？”
    那人看了姜永仪一眼，欲言又止。
    祁藏也看了姜永仪一眼，“自己人，但说无妨。”
    “陛下，冥石一个月前被送来，四大神门的长老已经检查过，没有发现问题，但是今早天门长老尝试启动阵法，却发现冥石发生异变。”
    听到冥石二字，姜永仪微微挑眉，红缇真予那货不是拿冥石去了吗，怎么到别人手里了？
    祁藏微微皱眉，“这块冥石是哪来的？”
    “是左意门送过来的。”
    “左意门？这件事不是天门在做吗？”
    “天门门主放权，让青夜门和左意门一起参与阵法之事。”
    祁藏冷哼，“左意门可信吗？他们的冥石又是哪来的？”
    来人偷偷看了姜永仪道，“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天门门主放权，让左意门的人去找冥石，但是冥石在他人之手，那些人扬言只有红缇真予能取，所以天门门主与红缇真予达成协议，让他去南陆找，并且制造机会让他们碰面，这块冥石是红缇真予从那些人手里拿到的。”
    祁藏不可思议问，“红缇真予自愿把冥石给你们？”
    来人迟疑道，“……没有，冥石，是派人去偷的。”
    “偷的？怎么偷的？就凭你们？”
    “左意门的人说……是，是直接拿的，红缇真予……没有阻止。”
    祁藏冷声道，“他铁定是动了手脚！红缇真予现在在哪？”
    “还在南陆。”
    “现在阵法如何？”
    “有些……有些失控了，天门的长老来问，要不要放弃这个阵法，放弃的话冥石可能会被毁掉，日后的招魂阵法可能会更不好做。”
    “好一个红缇真予！”祁藏眉头越皱越紧，“现在招魂阵法没有法子补救吗？”
    “有，逆枫大法士应该可以，但是……”
    逆枫是闵业的师父，祁国和闵国眼下争锋相对，请他帮忙怕是没那么容易。
    祁藏站起身，思量道，“阵法能控制多久？”
    “最多，半个月。”
    “逆枫大法士本王去请，你通报下去，让神门的人务必把阵法控制住，还有红缇真予……”祁藏转身看姜永仪，“红缇真予眼下在南陆，冥石该是他下的手脚，要保证阵法的运作，看来少不了他，姜太子，南陆是你的地界，红缇真予……”
    姜永仪轻轻一笑，“知道，我会派人去找，尽量不影响招魂阵法之事。”
    祁藏点头，“那就有劳姜太子了。”

 第七十八章 可能我说话说重点了

    南陆青逍阁，落洋又闹脾气了，无缘无故，摔东西骂人，绯娘一如既往不管她，任她闹去。
    古蒙那四人不懂，只觉得落洋无理取闹，事实上，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落洋闹脾气了，当时四人都被打了，古蒙那说她脾气怎么变暴躁了，被打得更惨，三只简单护主帮忙，被一起砸出门，于是有过经验的四人这次选择主动避开。
    曾是女孩子的红缇真予去了解情况，姑娘们说落洋每月总有这么一个阶段，他就大抵能猜出原因，其实这种事因人而异，红缇真予只当落洋脾气大了些，易怒，碰上这么一个阶段，反应才会这么大。
    这天，落洋闹得人都不敢去给她送吃的，红缇真予主动上楼帮她把饭菜送上去，进门时，落洋消沉地坐在软垫上，头发散乱，红缇真予放下菜饭，走过去道，“落洋姑娘。”
    落洋垂着头，低低道，“滚。”
    红缇真予道，“心情再不好，饭也是要吃的。”
    “滚！”
    红缇真予顿了顿，忽然道，“落洋姑娘知道中末吗？“
    落洋抬眼看他。
    红缇真予缓缓走近落洋，“中末是个很不寻常的女子，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就在穴元山的，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与我第一次见到落洋姑娘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落洋微微眯眼，“说重点。“
    红缇真予坐到她对面，道，“她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因为一直在穴元山，好像就是穴元山里化出来的仙子一样，不懂世事，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不懂男女，不懂情爱，外界的人只知道她强悍，无人能敌，还将她划出世界十强的榜单，甚至一提到她，很多人也都是忌惮跳过，但是我接触后发现，其实世人对她的评价偏得太多了，实际上的她只是单纯对一件事感兴趣罢，她是无情，但非歹毒。“
    “落洋姑娘也是一样，这个地方也许把落洋姑娘限制在一个固有的环境里，但其实落洋姑娘也有自己的特点，也有世人看不见的地方，你与中末是一样的，世间独有，机遇造就了如今的你，你便是这般的光彩，若是换种境遇，也许你可以是另一种光彩，但璀璨是一样的。”
    落洋一愣，“独特的我？“
    红缇真予点头，“落洋姑娘是独特的。“
    落洋嗤笑一声，“你不会对所有女孩子都这般说？“
    红缇真予失笑一声，“那倒没有，只是这一番话，我觉得对落洋姑娘的话，值得一说。“
    落洋抱着双膝，想着想着，眼眶忽然红了。
    红缇真予回忆往事，道，“其实我活了这么多年，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委屈，但是我并不讨厌如今的自己，机遇给我的就是这样，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总有我自己星光，换种经历，那也是一样的，我们同样可以拥有某种能力，去追逐某些事，活出自己预想的模样，做自己的英雄，每一个人再落魄，只要还有气息，就一定还能去做什么。“
    落洋声音哽咽地看他，“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红缇真予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泪，道，“街头有乞，与他想比，姑娘你能做什么？再察言看，看他为何满足，姑娘再想自己作何能满足。“
    落洋垂眸，沉默不语，红缇真予陪她坐着，同样不语，片刻之久，落洋才道，“……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心情不太好……”
    “嗯。“红缇真予点头。
    “我心里一直有问题，一直不能接受，它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觉得我可能不是排斥它，我只是……只是应该勇敢一点，不要怯于外界。“
    红缇真予也不知道她的问题在哪，不过似乎他猜对了，也对症下药了。
    落洋低嘀一声，“……谢谢。“
    红缇真予起身出去，“饭菜热的时候会更好吃。“
    “……嗯。”
    ——
    红缇真予下楼后，古蒙那几人围过去问，“怎么样？她打你了吗？“
    红缇真予摇头，“没有。“
    “居然没有？！“古蒙那不爽了，凭什么？好兄弟都打了，外人居然没打？！
    红缇真予道，“可能我说话说重点了。“
    古蒙那冷哼，“我回头一定要说说她！“
    红缇真予提醒道，“说可以，但这几天就不要去说了。“
    “为什么？“古蒙那与简一简二简三一样疑惑。
    红缇真予无语道，“你们不知道女孩子有种东西叫月事吗？“
    四人一愣，古蒙那最先反应过来，“哦！原来如此！“
    ——
    第二天，落洋容光焕发，精神一改昨日的萎靡，不仅其他人看得惊讶，连亲娘都不敢置信，以为她是中邪了。
    落洋昨日想通了红缇真予的话，困惑自己多年的问题终于让她鼓足勇气迈出切实的一步，为了庆祝，当晚，她连跳了三支舞，让来客一饱眼福，引得青逍阁气氛高涨，绯娘不喜她过于外露，被太多人盯着看，于是，舞跳完了她就被绯娘拉走了。
    第二日下午，落洋提出要去骑马，拉着红缇真予和古蒙那几人一起偷偷溜了出去，落洋不会骑马，而红缇真予和古蒙那骑马技术较好，但因为曾经是兄弟的落洋让古蒙那深感别扭，于是一路上落洋便与红缇真予同乘一匹马。
    骏马飞驰中，落洋难得露出笑容，她对着前方大喊，似乎是在宣泄什么，古蒙那喊她别丢人，还没出城呢！落洋却不理，甚至张开双手迎风大笑。
    红缇真予怕她摔下去，一手拉着绳子，还要一手抱着落洋。
    古蒙那看着红缇真予放在落洋腰上的手，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简一简二简三则是单纯嫉妒。
    简三对红缇真予大喊一声，“咸猪手！“
    红缇真予听了，脸一黑，这小子是不喜欢他？怎么总爱忿他？算了，他大度，不予计较！
    简三还不罢休，“我回去要告诉绯娘，你等着被扣工钱你！“
    红缇真予表示再忍。
    古蒙那对落洋道，“长点心，当心摔下来，毁了你的盛世美颜！“
    落洋对他抬了抬下巴，“我后面的大兄弟又不是你，怎么会那么弱？“
    古蒙那憋出一口老血。
    简三喊道，“他吃你豆腐了！“
    落洋大喊，“吃就吃！“
    古蒙那几人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红缇真予一头冷汗，姑奶奶，你可别再乱动了，他技术再好也挡不住她这么动来动去的啊。

 第七十九章 这是玩笑？

    郊外的蚊虫多，落洋学骑马学了没多久就没兴致了，跑到一边去玩水，古蒙那包括红缇真予都在躲蚊子拍蚊子，唯有落洋站在湖边，高高兴兴地拍着水面，古蒙那想骂人，搞什么？！出来就玩水？还一个人乐呵。
    红缇真予心里有些崩溃，蚊虫太多了，眼前嗡嗡的一片，其他人尚可用内力驱逐，他就遭殃了。落洋玩了一会，站起身来时似乎是看开了什么，她回头对几人道，“嗨，各位，我想去伏罗山。”
    几人惊讶地看他，古蒙那道，“你疯了？伏罗山是一个凶煞之地，普通人进不去的。”
    红缇真予点头，“是，古籍都把它划入禁地的范畴，那个地方我都没去过。”
    落洋坚定道，“我不管，我要去！”
    红缇真予与古蒙那对视一眼，红缇真予问，“那里可有你想要之物？”
    落洋笑着点头，“我要去那里求一件事。”
    “求什么？”
    落洋一大步一大步向他们迈过去，“秘密！”
    古蒙那皱眉，“你想怎么去？”
    落洋歪头一笑，“你们陪我去咯。”
    简三当场喊道，“屁！我们才不跟你去找死！”
    红缇真予也道，“落洋姑娘，伏罗山不是善地，其危名与北陆大寒境不相上下，你还是再思量一下。”
    古蒙那道，“你别没事找事！现在好好待着不好吗，非得去累自己？”
    落洋哼声道，“你们不跟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古蒙那转身走开，他对简一简二简三道，“走了！”
    落洋看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十分抱歉道，“我内力尽失，若是以前，我还能陪你去一趟，现在不行。”
    落洋道，“我听过你的事了，这样，我帮你把内力找回来，找回来后你陪我去一趟？”
    红缇真予摇摇头。
    落洋奇怪道，“你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你不想变回以前的样子吗？”
    红缇真予轻笑一声，“落洋姑娘，我的时间应该不多了，找不找回内力已经不重要了。”
    落洋不高兴了，她径直往前走，“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
    回到青逍阁，落洋正准备去睡觉，古蒙那就把她拉到房间里，落洋随意坐下，“干嘛？”
    古蒙那看她半响，道，“你以前的脾气可不这样。”
    落洋倒茶道，“十几年了，谁能一成不变。”
    古蒙那沉默，落洋的情况兴许更复杂些，所以变得便多，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落洋。
    落洋接过，“这啥？”
    “任新来信，北陆近期有一个招魂大法，有人想动手脚，把它扭转成异魂归位之法，他让我们去北陆，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回去。”
    落洋拿信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古蒙那，“回去？”
    古蒙那点头。
    落洋把信放下，突然不说话了。
    古蒙那坐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落洋垂眸，道，“我以前从未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古蒙那问，“你不舍得？”
    落洋失笑一声，“我这些年都活出另一番姿态了，回去之后，我得是什么样子啊……”
    古蒙那不理解，“还能是什么样子，老样子呗。”
    落洋低落道，道，“可是我娘怎么办呀？”
    古蒙那也低下头，“……那你，怎么说？”
    “我想去一趟伏罗山。”
    古蒙那不耐烦道，“落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干什么？”
    落洋道，“我娘自小对我很好，以前我总觉得我娘很强大，很厉害，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但是我长大之后，发现其实她有很多的伤口，很多次，大家休息的时候，她会在院子后面哭泣，我娘亲，她以前的家就在伏罗山，她很想家，可是当初因为我父亲说他家在花城，母亲那时已有身孕，不顾家里反对，独自来了花城找我爹，后来遭人算计，卖了身，便一直被禁锢在花城中。”
    古蒙那张了张嘴，道，“可你娘现在已经……为什么不自己回去?”
    落洋摇头道，“我娘的卖身契还在他人之手，虽然她管着青逍阁，但是花城仍然禁锢着她，你知道吗，其实花城里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你以为一座花城为什么有人看守，只是因为里面还有很多没有自由的人，我娘混至今日，也还是奴隶之身。”
    古蒙那垂眼不语。
    落洋道，“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娘跟我说，很多年前她离家的时候，父母皆有疾，二老仅有她一女，这么多年了，我娘一直担心二老，心里除了内疚与后悔，再无他意，我那个混账父亲也不知是哪里人，反正不在花城。”
    “没有，没有捎信吗……”
    落洋摇头，“且不说没有谁会冒险去伏罗山，单是我娘是奴隶身，所有有关的消息都是传不出去的，也只有我，能是自由的，可是这么多年，我总是怯步于花城，我可以走，可我想在最后，帮我娘把二老接出来，他们……应该还在的……”
    古蒙那沉默，他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们的时间有限，只能快去快回。”
    落洋抬头看他，“你愿意帮我？”
    古蒙那对她轻轻一笑，点头。
    ——
    说干就干，当天，几人便收拾好行李准备出远门，落洋只给绯娘留了一封信，红缇真予出来吃点东西，恰好碰上鬼鬼祟祟的几人，他问，“你们干嘛呢？”
    简三瘪嘴道，“我们要去找死。”
    简一推了推简三。
    古蒙那盯着红缇真予片刻，道，“你跟我们一起去！”
    红缇真予疑惑，“去哪？”
    简三欲哭无泪道，“伏罗山。”
    红缇真予皱眉，“这是玩笑？”
    落洋严肃摇头，“不是。”
    红缇真予看古蒙那，“你也任她乱来？”
    这小伙子不是很理智吗？
    “我想帮她完成一个心愿。”
    红缇真予难以置信，“伏罗山与大寒境一样危险，想当初我带了上千红缇门弟子去大寒境，费尽全力，可是最后还是全军覆没，就连我自己的命都差点搭在里面，你们才多大点本事，要去那种地方，好歹带个高手去啊！”
    “所以叫你跟我们一起去。”古蒙那道。
    红缇真予无语，“认真的吗？我现在连简三都打不过。”
    古蒙那点头，“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红缇真予摇头，“劝你们再想想。”
    一个个都是疯了吗？

 第八十章 遇到的是好人

    古蒙那决定对红缇真予坦白。
    他把马任新的信给他看，红缇真予简单扫过一遍，上面写的竟然是招魂术法之事，以及当初他对逆枫大法士提到的想法，即将招魂大法转变为异魂回归之法，红缇真予皱眉问他，“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古蒙那道，“我是古蒙那，你知道古蒙那是何人吗？”
    红缇真予道，“帝国之事我了解甚少，只知道古蒙国。”
    古蒙那道，“我是古蒙国的太子，不久前，古蒙国被祁国占领了，我也被通缉了，现在祁国的人应该还在找我。”
    红缇真予等他后文。
    古蒙那问，“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红缇真予慢慢点头，“你说。”
    “你是神门之人，你应该知道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术法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真的能将异魂送回去吗？”
    红缇真予心里奇怪，但他还是点头道，“有可能。”
    “好。”古蒙那点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应该无妨。”
    红缇真予继续等他后文。
    “写这封信的是我一个朋友，他叫我们尽快去北陆，赶上这个阵法开启，但是落洋有一件很想去做的事，我们想在离开前，把这件事做了。”
    红缇真予心里一惊，“什么？”
    古蒙那一字一字道，“我们要赶上那个阵法，这样我们才能够回到原来的地方，我和落洋，还有我的朋友，都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红缇真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们……””
    古蒙那低头道，“你可能很惊讶，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我才决定告诉你的，我觉得你不会害我们，对吗？”
    红缇真予沉默。
    古蒙那道，“我知道，其实你没有传闻中那么坏，跟你在同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知道你人还是好的，这件事，我朋友虽然说没问题，可我总是不太安心，所以，我想问，你能帮我们吗？”
    红缇真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古蒙那道，“我知道你没有帮我们的理由，但是就当是做一件善事，帮帮我们，可以吗？”
    红缇真予合眼叹息，“没想到……”
    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碰到了异魂之人，他以为他的内力废了，这些事他没有能力再去做，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你不怕我会对你们不利吗？”
    古蒙那失笑一声，道，“怕，以前我很怕神门，怕他们查出我的事，把我当成小白鼠试验，可是我家没了，国没了，现在想起这些可能，已经没那么害怕了，我唯一担心的是落洋，落洋还有她的家人，可是……”古蒙那抬头看红缇真予，“你会害我们吗？”
    红缇真予叹道，“恭喜你们，遇到的是好人。”
    古蒙那心里一松，“其实我在赌。”
    “我知道，不过……”红缇真予正色道，“这些事不要再说出去了，我敢担保，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们，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危，这些事绝对不能再透露给第三人！”
    古蒙那笑着点头，“谢谢你。”
    ——
    招魂阵法设在冷尼国中，冷尼国正处北陆中心位置，现已被祁国拿下，里面驻扎的除了祁国士兵，还有各大神门之人。
    红缇成夏站在施法的大殿外，前面站了很多其他神门的弟子，红缇成夏身后的红缇门弟子喊道，“都是谁啊？！红缇门少主来了都不知道让路吗？！”
    前面的人一听，纷纷回头。
    “红缇真予来了吗？”
    “哪呢？没看到。”
    “傻，红缇门换少主了！”
    “哦哦，对哦，红缇真予不是红缇门少主了。”
    “那是谁，就前面那个吗？”
    “对对，红缇成夏，红缇门大弟子呢。”
    “大弟子啊？！”
    “可不是……”
    “也不知道这个红缇门的新少主是不是也同红缇真予一样不好惹，走走，先让路，先让路。”
    ……
    一番议论声中，路慢慢被腾了出来，红缇成夏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护阵的目前正是天门三位长老和青夜门三位长老，左意门门主左意冯和青夜门少主青夜桀宇也在里面。
    六位长老正闭目稳固蠢蠢欲动的阵法，红缇成夏扫了一圈，而后对左意冯行礼，“冯叔叔。”
    左意冯点头。
    青夜桀宇打量红缇成夏，道，“红缇真予呢？”
    红缇成夏面上无波无澜，“不知。”
    青夜桀宇笑道，“他是犯了什么事被赶？”
    红缇成夏面无表情道，“红缇门的家事，青夜少主就不要多管了。”
    青夜桀宇笑而不语。
    左意冯道，“成夏啊，思思还在红缇门吗？”
    红缇成夏点头，“左意小姐一直在红缇门，劝不回去。”
    左意冯道，“哎？看你叫得多客气，思思年纪与你相仿，你唤她思思便可。”
    红缇成夏点头，“成夏明白了。”
    “成夏，红缇门长老对你的赞誉颇高，说你在术法之事上很有造诣，你且看看，这个阵法的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红缇成夏点头，认真研究眼前这个十几米大的血红色阵法，细细察看阵法的纹路，以及纹路最终汇聚到的中心的冥石。
    青夜桀宇倚在一旁的柱子上，道，“这玩意我与左意门主都看不懂，他看得懂吗？”
    左意冯道，“多个人，总归多份可能。”
    阵法较大，纹路复杂，红缇成夏看得眉头紧锁，他绕着阵法走了一圈，好一会儿，他奇怪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这种阵法，但是术法之力运行正常，阵法与冥石反应温和，似乎…没有问题。”
    青夜桀宇笑道，“没有问题吗，这可是你红缇门上任少主搞出来的问题，你也看不出来？”
    红缇成夏抬头看他，“红缇真予怎与此事有关？”
    “这你可得去问天门门主了，我们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
    红缇成夏看向左意冯，左意冯对他点头，“我们怀疑红缇真予对冥石动了手脚，一开始检查不出来，一上阵，问题却出来了。”

 第八十一章 该干正事了 paoshuba.com

    天郝到施法的大殿时，所有神门弟子主动站到两旁去，门口瞬间不挤了，祁藏身边的护卫陈洪对过来的天郝道，“陛下有令，从今天开始，无关人员不得靠近这里，劳烦门主大人管好门下的弟子。”
    天郝点头，看了身后的天瑾一眼，天瑾会意，“门主放心，日后除了与阵法相关之人，其余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陈洪再道，“陛下已经派人去找红缇真予了，招魂阵法陛下希望你们暂先稳住。”
    天郝往前走去，“我知道。”
    陈洪还想上去说什么，天瑾将他拦下，陈洪冷眼看他，天瑾道，“门主就是来处理阵法之事的，阁下有什么话等门主出来再说。”
    说罢，天瑾一并进入大殿，大门合上，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陈洪冷哼，“不过下臣，若非还有用处，岂能有此等权力！”
    天郝进门后，众人纷纷看他。
    天郝走向阵法，扫了一圈，“如何？能稳住吗？”
    左意冯道，“能是能，只是还看不出问题所在。”
    天郝看了红缇成夏一眼。
    青夜桀宇道，“问题到底出在哪，眼下除了逆枫法士能看出来，就只有红缇真予了。”
    天郝声音清冷，“招魂大法乃上层禁术，红缇真予怎会有此实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整个招魂大法？”
    左意冯点头，“我也正有此惑，会不会是红缇真予的术法钻研到了一定的高处？”
    红缇成夏否定道，“不可能。”
    众人看他。
    红缇成夏道，“红缇真予实力固然强大，但术法之事长老与族中长辈从未教授，按理说，他应该连入门的都不会。”
    青夜桀宇偏头道，“哦？”
    左意冯道，“当年一个疯子预言红缇真予将会终结术法之事，各位应该是知晓的。”
    青夜桀宇好奇道，“所以，红缇门当真没有让红缇真予触碰这些东西？”
    红缇成夏摇头，“没有，他的导师也仅有神门界外的厄散一人，无其他神门导师。”
    青夜桀宇笑道，“你们红缇门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天郝神情不变，“不管怎么说，冥石是从红缇真予手里拿到的，不论有没有他动的手脚，都要先找出来确认。”
    青夜桀宇勾唇道，“真要把他找出来，红缇门和天门的事他可就知道了。”
    “废人一个，他知道了又如何？”左意冯道。
    “什么废人？”青夜桀宇问。
    天郝也看他。
    “红缇门可不仅不让红缇真予接触术法。”左意冯看向红缇成夏，“还给他吃药了。”
    红缇成夏撇开脸。
    “药？”天郝皱眉。
    “息魂药。”左意冯笑道，“一种非常厉害的药，只要每隔两年吃一次药，等五份药全入体内，此人的内力功底将会全部消失，变为一个毫无内力的普通人，红缇门多年前就给红缇真予服药，不久前，最后一份刚刚让他吃下了。”
    青夜桀宇和天郝皆是震惊。
    ——
    中末要回穴元山了，闵业十分不舍，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中末一掌下去，再不舍的闵业也不得不放手，目送中末离开的时候，闵业感慨道，“下次要再怎么把她骗出来好呢？这媳妇真难搞。”
    风尤心里却道，“别出来了！最好永远都别出来了！”
    这么多天，闵后已经把他当出气筒很多次了。
    闵业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前方，似乎后面没有闵国的重担他就要跟着中末走了似的。
    风尤无语道，“王，咋们回去，该干正事了。”
    闵业理了理衣裳，边走边道，“这媳妇不好骗，我得换个法子。”
    风尤忍不住道，“王，您就别再钓着一个人了，多看看其他女人不好吗，女人也有各种各样的，说不定有王更喜欢的类型呢？”
    “不！”
    风尤真想翻白眼，“王，我觉得红缇公子的情路要比您顺利得多。”
    闵业偏头看他，“何以见得？”
    风尤道，“先不说红缇公子很讨女孩子欢心，您看，红缇公子喜欢的素逸公主现在也是喜欢红缇公子的，只要他愿意，什么时候成亲都可以，但是王嘛，您的眼光，啧。”
    闵业神色微凛，“风尤。”
    风尤哗啦啦道，“王，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算您要罚我，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您真是太让我无语了，您说那么多女人，您怎么就偏偏喜欢一个屁大点的女人，拿红缇公子一句话说，王是不是真的有恋童癖啊？关键是人家还不懂，王这样，这样，可让皇室的未来怎么办？别说太后着急，我去年就给王着急了！”
    闵业一巴掌拍歪他的脑袋。
    风尤委屈地吸鼻子，“王，风尤也是为您好啊……”
    闵业冷哼不说话。
    回到御书房的时候，闵业才道，“事情怎么样了？”
    风尤严肃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闵业微微挑眉，“好消息。”
    “天郝身边的天瑾被我们成功策反了。”
    “很好。”
    风尤再道，“但是天瑾给我们带来了两个坏消息。”
    “说。”
    “第一个，冥石到天门手里了，招魂阵法不久前启动，但好像冥石出现了问题，现在他们正在控制阵法，祁王想要找逆枫大师，姜太子回南陆抓红缇公子去了。”
    闵业微微皱眉，“真予怎么回事，说好了两年的，怎么这么快就让别人拿了冥石……”
    风尤道，“这就是第二个坏消息，红缇公子吃了息魂药，眼下内力尽失。”
    “什么？！”闵业惊讶道，“他怎么会吃那种东西？”
    “是红缇门给他吃的。”
    闵业暗感大事不妙，“现在能找到他吗？”
    风尤摇头，“青鸾鸟找不到他。”
    闵业眉宇间升起几抹焦虑，风尤道，“王，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真予找到先，看他现在是什么打算。”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派人去南陆吗，海上和南陆边境都有姜国的人守着，这个法子可能行不通。”
    闵业想了想，道，“南陆太大了，一时半会很难找到他，那小子也不来找本王！天大地大，这让我们怎么找！”
    风尤道，“要不我们加派人手守在暗处，等姜太子把人送来，我们就去劫人？”
    闵业迟疑点头，“虽然这法子听起来不太聪明，但好像有点希望。”
    风尤担忧道，“王，红缇公子要是真废了内力，那他就做不了什么了，那样子的话可怎么办，神门之事我们控制不了啊？”
    闵业偏头看他，“先把他找回来，本王就不信他没打算。”
    风尤点点头，“那我派些人藏在北陆边境之处，一有消息，马上回来上报。”
    闵业点头，“把丞相和几个大将军召来，本王与他们商讨一下事情。”
    “是。”
    “还有，天瑾目前能接应我们吗？”
    风尤点头，“可以，天门有小部分人是听天瑾指令的，他说若是我们想在招魂阵法上动手脚，他可以帮我们藏人。”

 第八十二章 未尝不可

    红缇真予最后还是顶着拿不到工钱的风险与几人一起去了伏罗山，虽然他内力没了，但是剑术还在，即便没有内力加持弱了些，慢了些，但是红缇真予自认自己的剑术还是上得了台面的。
    在花城买了装备，几人就骑马出发了，落洋还是与红缇真予同骑一匹马，古蒙那已经将两人的情况与他细细讲了，虽然不知道古蒙那为何会选择相信他，但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古蒙那和落洋与他有同样的遭遇，便不会任由他们去送死，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没想到，怀里身姿娇弱的落洋曾经居然是一七尺男儿，红缇真予表示很痛心，为什么，难道真是上辈子活得太汉纸了吗？他们应该换一下的才对啊！
    要是换一下，不仅有娘罩着，不愁生活，还有资本追逐梦想，唉，想想当了这么多年的红缇真予，他都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现在的一无所有吗？不对，也非无所有，至少他还有一具英俊的皮囊！
    呵呵。
    落洋转头看他，“唉？兄弟，你不介意吗，我以前是男的，你这样抱着我不觉得恶心吗？”
    落洋指着红缇真予搂着她细腰的手。
    红缇真予内心叹了一口气，他道，“无妨，我是怕姑娘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落洋无所谓道，“不过我当了这么多年女人，感觉我真的变成女人了耶，这样子的话，我们搂搂抱抱的是不是有点伤风败俗啊？不是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红缇真予道，“没事，你把我当姐妹也行。”
    落洋神色怪异地看他，“你心真大哈！”
    红缇真予心里呵呵，你把我当兄弟，我把你当姐妹。
    落洋无趣地趴在马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啊——”
    古蒙那驾马到他们旁边，不高兴道，“我们才刚刚出发，远着呢！还有，你能不能坐好，人家真予公子肯抱着你就够给你面子了，你现在到底是女儿身，能不能讲究点！”
    落洋瞪他，“我就让他多碰碰怎么了？！我又不介意！”
    古蒙那黑脸道，“你不介意，人家还介意呢！”
    落洋转头看红缇真予，“你介意？”
    红缇真予不知道怎么说，其实落洋在马上一直不安分，他已经不止一次蹭到她的胸了，他是不介意，毕竟，曾经那什么他也有啊，但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平胸，做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他觉得有些事还是需要忌讳一下的。
    于是他道，“落洋姑娘还是少动罢，到底男女有别。”
    “听见没有？”古蒙那道，“人家介意！”
    “我都不介意……”落洋撇撇嘴，还是坐直了身。
    古蒙那看着红缇真予道，“你别上心，她就这性子，以前也这样的，经常为了讨女孩子欢心，给女孩子揩揩油什么的。”
    落洋微微挑眉，“要揭老底了吗？！”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他已经知道他们原来的名字，大抵能猜出他门应该是来自同个地方的，但是人却不认识，“你们关系很好？”
    古蒙那点头，“是宿友，就是那种住在一起的，在同一个地方上学。”
    红缇真予点头，词汇一样，应该是来自同个地方。
    “你们想就这么回去吗？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古蒙那摇头，“以前有，现在没了，不过落洋有。”
    落洋顺着头发，嘟嘴道，“我嘛，就想帮我娘完成这个心愿，要是能回去，那就回去呗，要是不能回，我就出来发家致富，以后把花城买下来，我娘就自由了。”
    红缇真予迟疑问，“真能回去，你忍心真的离开吗？”
    落洋手上的动作停住，她扫了古蒙那一眼，道，“我本来想，成亲的，找一个可靠的男人成亲，这样的话，我如果走了，我娘就有人照顾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人。”
    古蒙那不敢置信道，“你居然想过找男人？”
    “找男人怎么了？！”落洋不高兴道，“我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了，我找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吗，我又不，又不排斥……”
    古蒙那翻白眼，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
    红缇真予一眼判定，古蒙那直男一个。
    落洋转头看红缇真予，娇嗔问，“你说，你觉得我不能找到一个好男人吗？”
    红缇真予默默看着她，此时此刻觉得落洋很可爱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她长得太好看了。
    “我觉得是可以的，没什么问题，落洋姑娘虽然曾经为男子，但换种说法，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在这里是女子，那么选择女子的方式生活也未尝不可。”
    古蒙那晃着脑袋，表示不能接受。
    “哼！”落洋转过头不理他。
    红缇真予看向古蒙那，“你呢？真的可以一走了之？”
    古蒙那道，“说可以，你可能也不相信。”
    “嗯？”红缇真予道，“古蒙国之事……”
    古蒙那讥笑一声，“我想给我父王报仇，可是我能力太有限了，我的时间也有限，也许，只能最后去祭奠他一次。”
    红缇真予点点头，“大统必有牺牲，祁国刀下的亡魂太多了，如今不仅是你，其他人也都还奈何不了他们。”
    “总有一天，有可能的！”古蒙那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好朋友，叫宙云，你认识吗？神门的，左意门下的。”
    红缇真予点头，“我见过他。”
    左意门和红缇门接触比较亲近，人他便认识得多。
    古蒙那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对了，厄散大师是你师父对？”
    红缇真予奇怪道，“与他何干？”
    “厄散大师收宙云为徒了，你不知道吗？”
    红缇真予一愣，他还真不知道。
    古蒙那道，“厄散大师很厉害的，等宙云哪天出师了，便让他帮我报杀父之仇！”
    红缇真予神微微皱眉，“宙云拜入厄散门下了？”
    “是啊。”古蒙那点头，又见红缇真予神色不对，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红缇真予摇头，“只是有点惊讶。”
    厄散那糟老头子竟然收新徒了！
    据他对厄散记仇程度的认识，感觉往后的日子要越发不妙了。

 第八十三章 我错了

    夜晚，红缇真予一行人随便找了处客栈落脚，习惯大手大脚花钱的落洋在付账的时候一度认为自己来了非常差的客栈，因为这个客栈居然只给他们收了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在花城能干什么？最多喝点茶水？
    于是落洋将自己房间的毛病上下挑了个遍，古蒙那不想理她，与简一简二简三到下面吃饭去，红缇真予对落洋道，“外面打杂的店家小二一个月工钱最多几十两，我们要的房间算是上好的了。”
    落洋还是很嫌弃。
    古蒙那把红缇真予拉到下面去，道，“别管她，她就是娇惯坏了！我们去喝酒。”
    落洋瞪了古蒙那一眼。
    红缇真予跟着他到楼下，却只点了茶水，他道，“我不是很喜欢喝酒。”
    简三道，“为什么，酒不好喝吗？”
    红缇真予摇头，“喝酒误事。”
    “少喝点就好了，没醉怎会误事？”
    红缇真予还是拒绝道，“不用了，你们喝。”
    古蒙那几人只好作罢，落洋大摇大摆地下来，一下来，便吸引了客栈所以人的目光。
    简二痴汉似的看着落洋，“落洋姑娘真是极品啊……”
    简一简三默契点头。
    古蒙那看了一眼，无甚兴趣，简三一看，不禁好奇问，“公子，落洋姑娘不好看吗，为什么你看起来没有什么感觉？”
    古蒙那呵呵一声，一想到这人曾经是与他一起拉屎拉尿的汉子，他就没胃口了。
    红缇真予看着落洋，眼神也是一片欣赏，“落洋姑娘确实出落得精致有加，绝美非常。”
    落洋十分享受众人惊艳的目光，她玩心大起，撩着头发摇摇摆摆地靠在红缇真予身上，轻声道，“公子要安排吗？”
    红缇真予汗毛倒竖。
    落洋还冲古蒙那甩了一个飞吻，古蒙那一口酒当场喷了出来，呛咳不止。
    简三两眼放光，冲我冲我，冲我飞吻！
    落洋白了他一眼。
    红缇真予赶紧把落洋从自己腿上拉下来，“别玩，男女有别。”
    “红缇真予！”一声怒喝声传来。
    红缇真予偏头一转，正见祁素逸突然靠近的怒颜，红缇真予心里咕噔一声，“你，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的古蒙那看过去，神色一寒。
    祁素逸红着眼睛跺脚，“我皇嫂说的对，男人就得管！”
    简一简二简三互看一眼，简三对落洋暗暗道，“你好像闯祸了！”
    落洋无辜地眨眨眼。
    红缇真予不明白祁素逸为什么会在南陆，他道，“你怎么跑到南陆来了？就你一个吗？”
    祁素逸偏头看落洋，眼神阴沉，落洋怂怂地站到古蒙那身后，一脸无辜。
    祁素逸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去，红缇真予见状不妙，赶紧把她拉回来，祁素逸挣扎，“放手！”
    红缇真予忙道，“她跟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祁素逸站着大哭，“啊——你还护着她——”
    客栈扫过来众多看戏的眼神，简一简二简三纷纷捂住耳朵，红缇真予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祁素逸还是哭闹不止，红缇真予把她的脸转过来，给她擦泪，“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
    祁素逸止住哭声，啜泣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见人肯听话了，便指着落洋解释道，“这位是落洋姑娘，是我这位朋友的朋友，我们只是朋友，没有其他关系，方才落洋姑娘只是来跟我开个玩笑，没有其他意思。”
    祁素逸抽泣道，“哪有这样开玩笑的？！”
    “她只是比较皮。”
    祁素逸瞪向落洋，模样虎虎的。
    落洋默默转过脸去，尴尬地咳了几声。
    红缇真予道，“好了，别赌气了，落洋姑娘对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祁素逸对红缇真予重重哼了一声。
    红缇真予：“……你怎么来这里了？”
    祁素逸赌气，转过身去不看他。
    红缇真予只得暂时作罢，等她气消。眼角扫到古蒙那阴沉的神色时，红缇真予心感不妙，他对古蒙那道，“逸儿是我喜欢的女子。”
    古蒙那皱眉看他，红缇真予的话是在提醒古蒙那不要对祁素逸做出其他的举动。
    祁素逸很好哄，一听此话，气便消了，转身来抱住红缇真予的手臂，这一转身，也看到了旁边的古蒙那，祁素逸惊讶道，“你不是古蒙国的人吗？”
    古蒙那沉了神色，正欲从腰间拔出匕首，红缇真予见状不妙，忙道，“逸儿从未参与过政事，此番大统之计全是祁藏一人谋划，与她无关。”
    祁素逸见到古蒙那不善的眼光，她挑眉道，“这么看我作甚？你一个落魄王子能奈我何？小心我哥打死你！”
    简一简二简三纷纷站起身，神情微紧。
    落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你们干什么呀？”
    祁素逸无一丝惧意，“我怕你们吗？！”
    红缇真予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去，“别乱说话。”
    他对古蒙那道，“有事好说，她就是这性子，其实人不坏的，你们别这样。”
    古蒙那冷冷道，“我古蒙皇室之人全部死在祁国刀下，我杀他们一个公主又何妨？！”
    红缇真予正欲说话，祁素逸冒出头道，作威作福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不自量力！”
    说完，她还冲古蒙那摆了一个鬼脸。
    古蒙那当下拔出匕首，红缇真予拉着祁素逸后退一步，客栈里的人见刀光都出来了，便知事情不妙，部分人赶紧扔了饭钱离开。
    红缇真予蹙眉，他得劝古蒙那放下刀，但他似乎没有理由这么做，倘若他是古蒙那，仇人的妹妹就在眼前，自己也不一定能冷静下来。
    古蒙那伸出手，刀指挡在祁素逸身前的红缇真予，“让开！”
    落洋看出不对，她缓缓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古蒙那手里银光闪闪的匕首，“干嘛呀这是，你是要杀人吗？”
    红缇真予无奈道，“算给我一个人情，留她一命，我帮你们帮到底。”
    古蒙那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你觉得我能忍得下去吗？！我的亲人，我的一切，全都葬送在他们手里！”
    红缇真予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杀了她你未必就是高兴的。”
    古蒙那眼眶红了，他低喝道，“不管我高不高兴，只要能让祁藏不痛快，怎样我都会去做！”

 第八十四章 你吃我豆腐了

    红缇真予不想威胁他的，但古蒙那眼中的敌意与执拗让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他道，“你不想回去了吗？”
    古蒙那一愣，落洋也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觉得自己不该拿这件事威胁古蒙那，但是此番他想不到其他办法让他打消杀人的念头，“你应该知道，我没有理由一定要帮你们。”
    落洋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们的！”
    红缇真予道，“我是答应过要帮你们，但我没说我会帮你们到哪里，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陪你们去冒险，抱歉，如果不是逸儿，我一定不会拿这件事威胁你们。”
    简三道，“现在还有什么事能威胁到我们？！就是因为他们，才让我们公子变得一无所有！”
    简二站出来，拔剑道，“红缇真予，我若是没记错的话，祁国与红缇门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你姐姐红缇苓可还杀了祁国的小王爷，你觉得祁藏会放过你们吗？就算会放过你，他也不会放过你姐姐，若是你姐姐死在祁藏手里，祁素逸你可还护得住？！”
    祁素逸睁大眼睛道，“我哥哥才不会杀她呢！”
    红缇真予抱歉地低下头，“对不起，就当做是交易，我帮你们，你们别动她。”
    其实没有祁素逸，他也会帮他们帮到底，若非没有其他法子，他真的不会拿这件事当做筹码。
    古蒙那失望地看着红缇真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红缇真予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简二道，“公子，你还跟他费什么话！我们直接动手便是，他要是敢插手，我们连他一起打！”
    反正他内力都废了。
    古蒙那看了落洋一眼，慢慢把手放下，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落洋两边看了一下，跟着古蒙那走了，简一简二简三见古蒙那走开，个个神色不解，但还是跟着古蒙那往楼上走去。
    红缇真予心感愧疚，他此举做得过分了。
    祁素逸不解道，“你怎么跟他们在一起啊？”
    红缇真予看她，严肃道，“你先说说你怎么跑南陆来了？谁跟你来的？”
    祁素逸嘟嘴道，“……自己来的。”
    “自己来？！”红缇真予认真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认真点。”
    祁素逸跺脚道，“我就是自己来的嘛！”
    红缇真予道，“你哥知道吗？”
    祁素逸摇摇头，“他说要派人来南陆接你，我不信他，就自己来了。”
    红缇真予皱眉道，“接我作甚？”
    “哦，我皇嫂说要帮我们挑一个良辰吉日，成亲。”祁素逸抬头娇俏道。
    红缇真予无言。
    祁素逸见红缇真予无甚表示，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不说话了？！”
    红缇真予笑笑，“没什么，对了，你来这里多久了，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到我？”
    祁素逸道，“是一个和尚带我过来的。”
    “和尚？”红缇真予想到那日找冥石遇到的和尚，“在哪？”
    祁素逸指着外面，“他带我过来后就走了。”
    红缇真予拉着她上下看了看，“你没遇到什么坏人？”
    祁素逸摇头，“没有。”
    红缇真予不高兴道，“出来也不带些人，万一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祁素逸委屈道，“还不是因为你！”
    红缇真予理亏，道，“你乱跑出来，你哥迟早来找我算账。”
    祁素逸撒娇道，“那你就好好陪着我呗。”
    红缇真予摸了摸她的鼻子，“古蒙那是我的朋友，你别将他的行踪说出去。”
    祁素逸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不！”
    红缇真予笑，“那你想怎么样？”
    “你陪我出去玩我就答应你。”
    红缇真予想了想，点头，“好。”
    ——
    古蒙那跑回房间里，落洋紧跟其上，“喂，你没事？”
    古蒙那一把扔了手里的匕首，泄愤地砸了一下墙。
    落洋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将手轻轻放到他肩上，“没事？”
    古蒙那转身抱住她，紧紧抱着不说话。
    落洋道，“你吃我豆腐了。”
    “闭嘴！”
    简一简二简三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相拥在一起，简一识趣地把简二简三拉走。
    落洋问，“你的家人……真的一个都不在了吗？”
    古蒙那不说话，好一会，他才道，“都不在了，就连我父王……我父王当时要不是为了等我，也不会被几个无名之卒杀死。”
    落洋听出古蒙那的哽咽，她默默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你要是想报仇，我帮你，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色诱一下，下点药，教训教训他们。”
    古蒙那摇头，“我就恨自己没本事，杀不了仇人，没本事，还不敢杀，我以前从来没杀过人，可是那个明明是仇人的妹妹，我却还是下不了手，我就是个废物！”
    “你不是没用，真予公子说得对，问题在他哥身上，那个公主既无涉政，确实不该死。”
    古蒙那放开人道，“那我皇室几百人就该死吗？！”
    落洋道，“你别激动，你跟他们不一样，那是当权者，野心勃勃，他们的世界观跟我们的不同，我们不能因为人家坏就跟着人家坏，坏事是谁做的就打谁，就算你杀了仇人的妹妹，你的大仇也还是没报，仇人是不痛快了，但是你心里也不好受。”
    古蒙那捂脸蹲下，“枉费我一身本事，连仇人的妹妹都不敢下手……”
    落洋蹲在他身旁，安慰道，“你看我连本事都没有呢。”
    古蒙那闷声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又不是跟你讲笑话，这样，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厨艺可好了。”
    古蒙那偏头看她，“你还会做饭？能吃吗？”
    落洋不高兴了，“吃那，那那必须是可以的，就看合不合你口味了。”
    “算了。”古蒙那收回眼神，“你上辈子祸害我的还不够吗，好几次差点被你毒死。”
    “那是意外，还不是你每次出门买东西总忘买调料？”
    “那是我的问题吗？烧焦那是调味料的问题吗？”
    “我那不是让你看着吗，谁知道你每次都忘了锅还煮着东西。”
    “那是你要做的大哥，我一直反对你买锅的，就那破锅我还被老师查了呢！”
    “你的错！”落洋蛮横道。
    古蒙那不甘示弱，“你的错！”
    “你的错！”
    “你的错！”
    “你的错！”落洋说完，还瞪眼看古蒙那，威胁道，“再说？！”
    古蒙那：“……”

 第八十五章 我跟你打个赌

    在客栈歇脚当晚，红缇真予带着祁素逸出去玩水，祁素逸很喜欢玩水，以前常常是红缇真予驾驭轻功陪她水上漂的，祁素逸因为性子精怪，学的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偏门招数，多年下来，除了戏弄别人，就不见有什么用处。
    红缇真予也被她戏弄过，就在第一次分手的时候，祁素逸很生气，到处算计他，红缇真予心中愧疚，便也由着她去了，没想到，时至今日，人却还在身旁。
    这次带人踏水已然没了以前的自如，原本内力几近耗尽，还要抱着一人在水上飞行，不可谓不耗力，但是红缇真予还是陪她玩下去了。
    祁素逸开心地用脚尖划着水面，看着波光粼粼，倒影浮动，眼中喜爱甚紧。岸上的人纷纷围在湖边，看的不亦可乎，特别是女子，个个看得春心荡漾，祁素逸搂住红缇真予的脖子，轻呢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红缇真予仅是笑笑，脚尖一转，抱着祁素逸跃身到湖亭上方，湖亭正在湖水中央，月光倾泻而下，正将二人的身影与湖间美色融为一体。
    亭子里面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看，奈何看不到人，只能跑到湖边去看，祁素逸抱着红缇真予的腰，眉眼弯弯。
    红缇真予眼中划过几道暗光，他道，“逸儿，你还像以前那样喜欢我吗？”
    祁素逸笑如春风，她反口道，“不喜欢！”
    红缇真予知道她在说反话，他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道，“逸儿相信人有下辈子吗？”
    祁素逸歪头看他，“你想干嘛？”
    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明啊。
    “我想跟你打个赌。”
    “不要！”祁素逸好不配合道。
    红缇真予道，“我认真的。”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红缇真予搂她入怀，“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祁素逸转了转眼睛道。
    红缇真予轻轻道，“我跟你打个赌，今年要是我能活下来，新年初一，我便娶你。”
    祁素逸惊喜道，“真的吗？”
    “嗯，真的。”红缇真予放开她，对她轻轻一笑，“所以，你回家，不要再跑出来了，好不好？”
    祁素逸点了点下颚，“……嗯……我考虑一下。”
    红缇真予静静等她考虑。
    祁素逸问，“那你要是没来娶我怎么办？”
    红缇真予道，“如果我没有机会回去找你，你便忘了我，下辈子也忘了，然后我追求你一辈子，怎么样，狠不狠？”
    祁素逸睁大眼睛道，“不要！你要是跟被人跑了，得追求我三辈子才求得来！”
    “是是。”红缇真予点头，“明年见不到我，你就不能再想我了，不然以后三辈子的承诺可就不作数了。”
    祁素逸一愣，“我……”
    不对啊，这赌注怎么听着这么怪异？
    红缇真予轻声一笑，“逸儿这么可人，身份又这么尊贵，怎会缺追求者呢，以后啊，逸儿就好好练功，别搞有的没的，练出点功夫，往后才不会有人能欺负到你。”
    “谁敢欺负我！”祁素逸眼中浮现出不容人不敬的神色。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眼中却无笑意，也许，他来到这里最大的错误就是让祁素逸喜欢上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啊。
    ——
    晚上把祁素逸送回客栈休息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楼下的掌柜和小二都去休息了，红缇真予走到一楼，果见有一人坐在一楼。
    红缇真予边下楼梯边道，“找我的？”
    方丈手一挥，客栈的油灯便亮了，红缇真予见到来人的模样，不禁惊讶，“是你？”
    竟是那日给他冥石的方丈？
    方丈对他点点头，“红缇施主。”
    红缇真予坐在他对面，“逸儿是你的人带过来的？”
    方丈点头，“正是。”
    “谢了，不过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方丈缓缓道，“我们一直在关注红缇施主，自然晓得，红缇施主，北陆的招魂大法已经在准备重新开启了，时间紧迫，你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我不能耽搁下去？”红缇真予不能理解他的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丈道，“招魂大法必须毁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红缇施主，如今只有你能阻止了。”
    红缇真予失笑道，“方丈，你给我一个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南北两陆，北陆四大神门发展最甚，但这四大神门中却都想动用禁术，唯有红缇公子一人……”
    “等等。”红缇真予叫住他，“我猜，你是不是觉得四大神门都想触碰禁术，但是因为当初那个疯子说我会终结术法，所以你就觉得，这四大神门里的我是不同的，加上觉得我很厉害，所以就觉得我应该会去阻止他们，我得去阻止他们，对吗？你是这样想的吗？”
    方丈垂眸，缓缓点头，“红缇施主很聪明。”
    红缇真予点点头，觉得有几分好笑，“你让我看到门中长老的影子，他们以前对我的很多想法都是这样的，但他们是顾虑，不想我今后去坏他们的事。”
    “红缇施主……”
    “真予谢谢方丈高看。但是抱歉，我如今内力尽失，已然不是当初的红缇真予了。”
    方丈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我内力尽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红缇真予强调地说了一遍。
    他忽然觉得内力尽失是件好事，至少他现在觉得，有些事不是他理所当然应该去做的，也不是他理所当然得去做好的，他没有这个能力！
    方丈突然伸出手来探他的脉象，确定感受不到丝毫内力波动后，方丈如受重击，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红缇真予对他还是有几分歉意的，毕竟人家这么相信自己，对自己抱着很高的期望，连他的行踪都掌握的很准很及时，既非害他，想来真的是十分在乎他，可他却给人家这么大一个重击，着实是……浪费人家精力和时间！
    红缇真予抱歉道，“方丈，你还是想想其他法子，我呢，是帮不了你了，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人给你，兴许他能帮到你们。”
    方丈微微蹙眉，“谁？”
    “厄散的新弟子，宙云。”

 第八十六章 当英雄太累了

    方丈最后离开的时候，神情十分不甘，红缇真予对他鞠了一躬，表达了最后难以言喻的歉意，把人送走之后，红缇真予心里却莫名高兴，他觉得今晚应该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真的，当英雄太累了，他觉得自己过了好多年类似好人英雄模范却不招人待见的日子，已经疲倦了。
    也许，是这两年慢慢接触了不一样的生活，发现自己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很轻松，于是心态便慢慢发生转变了。
    不过红缇真予更愿意相信自己在这个世界即将走到尽头，所有关于他的事需要交接给另外的人，这样他走了之后，很多人便不会因为他的消失而一时无措。
    他熄了楼下的灯，经过祁素逸的房间，他偷偷往门缝口看进去，祁素逸正睡得香甜，红缇真予将衣内的信从门缝塞进去，并对暗处道，“今晚我们便走了，不打算带上逸儿，你们护送她回北陆。”
    说罢，红缇真予便往古蒙那的房间走去。
    祁素逸身为祁国最受宠的公主，出门定有专属的暗卫护送，只是祁素逸自己不知晓罢。
    转过拐角时，红缇真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他自己雕刻成形的玉佩，原本是想送给她的，后来想想什么都不要留下才是最好的。
    ——
    落洋靠在红缇真予的背上，边睡边嘟囔道，“大半夜的赶什么路，睡觉都不让……”
    古蒙那对今日之事仍然心有芥蒂，红缇真予知道他可能对自己有些不满，但正事要紧，于是他抖擞精神，对古蒙那道，“此番我们可能得加快速度。”
    古蒙那不解，“急什么？”
    他都不急。
    红缇真予道，“伏罗山我们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要是真的凶险非常，我们可能会耗费很多时间，所以花在路上的时间能省则省，尽快把此事处理完，我们才可以动身去北陆，北陆那边的事拖不得，我们万不可错过此次机会，否则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古蒙那点头，“我知道了。”
    红缇真予有意无意加快马行走的速度，后面的落洋被颠得不舒服地皱眉。
    古蒙那问，“那个，人你不带走吗？”
    红缇真予一时没反应过来，“人？”
    古蒙那垂下眼帘。
    红缇真予反应过来，古蒙那说的是祁素逸，他道，“我让她先回去了，她不适合跟着我们。”
    古蒙那无甚表示，他驾马往前走去，反而是后面跟着的简三气愤上前，他指着红缇真予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有必要这么护着吗？！我告诉你，你现在对她所有的仁慈都是没有用的，总有一天祁藏要杀你们，她一个屁用都没有！”
    简三将祁素逸说成了筹码，红缇真予听着不喜，便道，“无用便无用。”
    “你！”简三生气道，“我们公子难得有一次可以手刃仇人妹妹的机会，你真是，我们公子白交你这个朋友了！”
    红缇真予不想跟他说话，驾马往旁过去，简三不罢休，继续黏上去，“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觉得有几分火大，这简三是有多爱找他茬？古蒙那都没说话，他老在旁边说个毛球啊？！
    “我跟你讲，你这就算是欠了我们公子很大一个人情了，日后是要还的知道吗？我们会先帮你记着的。”
    红缇真予：“”
    “还有，你现在内力尽失，按理说是打不过我们的，所以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要是我们的行踪败露被人抓了，死也要拖着你下水！”
    红缇真予身后的落洋被吵得烦了，大喊一声，“谁在说话，给我闭嘴！！”
    简三：“……”
    古蒙那也受不了了，转身对简三道，“你能安静会不，不说话会死吗？”
    简三委屈道，“公子，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
    桃花落地，庭院荒芜，青夜焚瑛推开尘封许久的大门，阳光照射进屋时，青夜焚瑛下意识挡住光线，好一会儿，终于适应外界光线的青夜焚瑛踏出房门，眼前荒芜的一切让此处像极了被人抛弃多年的院子，她偏头一看，门口坐着一个青衫仆人，这个仆人正靠在石头上打瞌睡。
    青夜焚瑛慢慢往他走过去，站定之后，那人还未醒来，青夜焚瑛反手一挥，一个巴掌隔空甩到那个仆人脸上。
    仆人被扇到地上，顿时惊醒，他睁开眼，神情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抬头一见，青夜焚瑛逆光站着看他，他原本有些红润的脸色顿时煞白，赶忙跪下道，“夫人，小的，小的只是……”
    青夜焚瑛声音清冷道，“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人来叫我。”
    仆人紧张得口齿不清道，“是，是门主……门主吩咐我们不要打扰您的……”
    “哼！”青夜焚瑛背过手，抬头看天上的虹光，“我睡了多少年了？”
    “六年。”
    青夜焚瑛点点头，“还好，才六年。”
    “夫人，您要出去了吗？”
    青夜焚瑛看了一眼像是废弃的院子，她道，“为什么，没有人打扫？”
    “这……这……您睡了之后，门主叫不醒你，很生气，就不让人来打扫了。”
    青夜焚瑛冷哼一声，起步往外走去，仆人紧随其后。
    青夜焚瑛边走边问，“这些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有一件北陆很大的事，祁国把各大神门都收下了，并且让天门大办招魂术法，最近正在钻研招魂禁术，少主眼下就在冷尼国与其他神门之人共商招魂术法之事。”
    “招魂术法啊……”青夜焚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好啊，睡了这么多年，醒来总算看到点突破。”
    “夫人，招魂术法不是很危险吗？”
    青夜焚瑛扫了他一眼，这位仆人赶紧低下头去，“世上有什么好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还是不死不灭这种令人难以抵挡的诱惑。
    “你们门主在哪？”
    仆人低头道，“门主这个时辰应该在书阁。”
    “我儿桀宇近年来怎么样？登上前十榜单没有？”
    “有，少主进步十分之大，现今连门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青夜焚瑛点点头，她脚尖微点，身影如风般拂过，一道剑光从远处极速飞来，载着青夜焚瑛往书阁的方向飞去。

 第八十七章 怕你走丢！

    伏罗山的天气有多恶劣，红缇真予早有耳闻，在靠近伏罗山之前，红缇真予提示众人要多备干粮和衣物，在他们越发靠近伏罗山之后，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古蒙那不解，“落洋，你确定他们二老是住在这里面的吗？”
    简三被前面的寒风吹得哆嗦道，“会不会是绯娘跟你开玩笑的？这里方圆几百里都没人，你确定这里面能住人？”
    落洋本来很坚定，见到伏罗山下的景色时，她也怀疑了，“……可我娘就说是在这里的，我以前也找过记载伏罗山的书，知道是很恶劣，但没想到恶劣到一点活物都没有。”
    红缇真予将马停在伏罗山下，对着众人道，“伏罗山我们需要自己走上去，马不方便带上去。”
    于是众人将东西卸下背在身上，简三将所有吃的背到自己身上，简二无语道，“你是怕上去被饿死吗？”
    简三实诚道，“是啊，我宁愿做个饱死鬼。”
    红缇真予抬头看着没入白雾的山峰，心里有几分担忧，他对身后的人道，“大家跟紧了，山里的雾气很重，都别走散了。”
    落洋一把抱住红缇真予的手，“你放心，我会拉紧你的！”
    古蒙那无语道，“你还能表现得再怂点吗？”
    “就是！”简三唾弃道，“他现在内力尽失，是咋们这里除了你最弱的，绝对不能保护你，你不如跟了我走。”
    落洋对他哼了一声，“人家虽然武功不足，但是他懂得比你们多啊。”
    红缇真予尴尬道，“其实我对伏罗山并不了解，里面有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简三乐道，“听到了？他不懂！”
    落洋抱紧红缇真予的手，“就跟着你！”‘
    红缇真予道，“你拉着我的手就好了，行动方便。”
    “哦。”
    古蒙那一把抓过落洋的手，落洋惊呼，“你干嘛？！”
    古蒙那拿出一根红绳绑在落洋手里，“怕你走丢！”
    落洋有些嫌弃地看着红绳另一端的古蒙那，“你行吗，出了事护得住我吗？”
    简一道，“落洋姑娘放心，现在这里就属我们公子最厉害，要是我们公子都保护不了你，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落洋下意识看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对她点点头，确实如此，红缇真予觉得自己也需要别人保护，奈何这个要求难以启齿，他相信就算他说了，这几人也不会上心的，更甚者，多事的简三还会嘲笑他一番。
    ——
    冷风灌入衣裳，夺去了身上的温度，众人加了衣裳，往里走去，等到山脚下时，却发现落脚之处甚少，往前只有一条悬空的石桥，石桥可助他们上山，而桥下则是一条很深的裂缝，失脚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红缇真予走在最前面，四下观察一番，周围的环境十分恶劣，且无人留下的痕迹，除了石头与前方的高山，再无其他。
    众人迎着冷风走过石桥，准备爬上岩石，岩石一触手，一股冰冷的感觉便传入掌心，古蒙那等人下意识地收回手，红缇真予提示道，“我们得爬到山上，这里很冷，石头就像冰块一样，你们小心点，爬上去之后万不可轻易松手。”
    简三背紧背上的东西，看着望不见尽头的高山，他咽了咽口水。
    简一简二看起来也颇为忌惮。
    落洋心有余悸地看着石桥下方一片黑暗的裂缝，她指着下方道，“会不会，他们会不会住在下面？”
    古蒙那头也不回道，“开什么玩笑，二老要是能住到下面去，那绝对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红缇真予看向落洋道，“落洋，你可以吗？”
    落洋摸了摸小脸，有点发怂道，“很勉强，如果一路是要攀着石头上去的，我可能会摔下来……”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他四下观察，思考寻找更好的办法。
    古蒙那问，“北陆的大寒境环境也这样吗？”
    红缇真予摇头，“不，大寒境更阴寒些，里面常年冰封，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活物，十分凶残，人只要一踏进那里，便会引起那些活物的注意，他们会攻击外来者，加之大寒境十分大，冰山绵延，曲径繁杂，在里面走不到半个时辰便会迷路，大寒境里还有一些十分危险的地方，只要踏足便会陷入，想要脱身绝非易事，而伏罗山……我了解甚少，不过我想，既是与大寒境齐名之地，其凶险程度应该不低于大寒境。”
    简二忽然问，“听说你曾经带了上千子弟去了大寒境，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出来，此事是真的？”
    红缇真予想到此事，眸光一暗，他点头，“是真。”
    “为什么？你故意的？”简二追问，“你之前不是很厉害吗？”
    红缇真予摇头，“如果我救得了他们，我不会让他们死。”
    “什么意思，你是救不了他们？”简三就差抱头了，天哪，那么厉害都拿大寒境没办法，那他们岂不是更有可能完蛋？！
    红缇真予缓缓点头，“确实是……无能为力。”
    简一沉脸看向古蒙那，“公子，我们还上去吗？这地方与大寒境一样的话，连当初叱咤风云的红缇公子都无能为力，我们可能…”
    简三点头道，“是啊公子，红缇真予当时那么厉害都保不住人，我们，我们……能干什么呀，送死吗我们……”
    古蒙那看向红缇真予，“当真这么危险？”
    红缇真予点头，真的是这么危险。
    古蒙那不解，“既然这么危险，那你……如今内力尽失，怎还答应与我们前来？”
    这不是送死吗？
    红缇真予看了落洋一眼，“你不也明知道危险，但还是来了吗？”
    落洋左右看了看，低落道，“我不知道这么危险，要是……你们觉得勉强的话……”
    “虽然危险。”红缇真予打断落洋的话，“但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都不该放弃才是。”
    简三不满地看了红缇真予一眼，道，“咋们就这么离开不好吗，非得坚持把命搭上？！”
    简三：你说说你说说，你一句我一句，大家意思意思就好，话说的差不多了，危险了解得差不多了就直接撤不好吗，关键时刻来一句但是干什么？！

 第八十八章 诡影

    红缇真予没理他，径直道，“世上之事，既存在定有破解之法，危险这种东西是相对的，只要大家能克服心里的恐惧，全力去做，不一定做不到。”
    简三对红缇真予吼道，“小命只有一条，讲劳什子大道理有用吗？！”
    红缇真予对简三无理的态度再次做出了心中的宽容，他道，“登山的路很陡，但是你们看，上山的每一块石头能让我们踏稳每一步，只要大家魂儿在，就不会有问题。”
    落洋往上一看，观察一番，惊喜道，“真的耶，这么高，阴森森的看起来很吓人，但是石头都很大，承接也恰好，我们应该是能爬上去的。”
    红缇真予道，“不要掉以轻心，山路虽然好走，但上面有没有其他危险我们还不知道。”
    简三把红缇真予往前推了一把，“你走前面。”
    古蒙那瞪了简三一眼，“不得无礼！”
    红缇真予忍住暴打简三的冲动。
    古蒙那走到前方，道，“我走前面，你们别跟丢了。”
    简一挡在古蒙那身前，“公子，我走前面。”
    简二也上前去，“我也走前面，公子走我们后面。”
    简三低下头，也往前踏了一步。
    古蒙那鼻尖一酸，“你们”
    落洋走近古蒙那，道，“抢什么，会死也是大家一起，争什么？”
    红缇真予无言，他往前走去，率先登上岩石，而后转身道，“我带路，跟紧了。”
    简三不爽道，“你不是说你对这里不熟吗？”
    “难道你们熟？”红缇真予道，“稀奇古怪之地我去得多，经验多，我带路最合适，快走，再耽搁下去，天黑不到山顶咋们就麻烦了。”
    ——
    一路攀岩，红缇真予经验多，走起来轻车熟路，似乎无甚障碍，众人在后面吃力地跟着，红缇真予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顺便拉他们一把，直到半山腰，红缇真予估计要有麻烦了，便拔出腰间的匕首，古蒙那一见，不禁问，“你做什么？”
    “前面应该有麻烦，你们注意，别摔下去了。”
    简三瞪眼道，“这？我们站稳都勉强，怎么防身？！”
    红缇真予对落洋伸出手，“你跟在我后面。”
    落洋拉着他的手上去，红缇真予对古蒙那道，“你跟紧落洋姑娘。”
    古蒙那点头。
    红缇真予放慢速度爬上去，耳边的风声渐渐掺杂了其他东西，红缇真予边爬边观察四周，前面的呼声愈发诡异，红缇真予暗暗握紧手里的匕首，用了十分力道，将手里的匕首甩出去，匕首在半空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悬空拐了一个弯，最后插到前方的一块石头上，众人看过去，倒吸一口冷气，匕首上面竟然多出了血迹。
    红缇真予过去将匕首拔出来，道，“是诡影，大家小心。”
    “诡影？”古蒙那和落洋对视一眼，“就是古籍上写的那个只有影子没有实体的诡影吗？”
    红缇真予点头，“诡影一般成群活动，刚才那只应该是落单的，我们往上走，应该会碰到更多。”
    “那怎么办？只有影子，活动诡异，我们打起来不占优势啊！”简二担忧道。
    简三紧紧拿着防身的匕首，“红缇真予，你不是说这里没有活物吗？！”
    红缇真予头也不回道，“诡影不是一般活物，这类东西一般是要寄生在某一类东西上才能永久存活的，伏罗山岩石众多，石头应该是它们寄生的地方。”
    落洋头皮发麻地看了身边的石头一眼，她咬着手指低语，“天哪，这么恐怖，这这诡影，太多了我们可怎么对付啊？”
    “拼。”红缇真予简言意骇道。
    “拼？！”简三在狂风中吼道，“你说得倒简单，拼怎么拼？！诡影成群的时候少则数百，多则上千，我们才几个人，怎么打？！”
    红缇真予冷冰冰地看了简三一眼，“你声音再大点，我们就可以开干了。”
    简三当下噎住。
    古蒙那瞪了简三一眼，道，“诡影会寄生在任何东西身上，死物还好，不会有任何影响，但要是活物被诡影碰了，它们会吸血，直至活物成为死物，我们一定不能让诡影靠近！谁都不行！我们挨得这么近，一旦有人出了事，其余人也很难避开。”
    古蒙那看了后面三人一眼，简一对古蒙那点点头，“公子放心，后面交给我们。”
    众人继续往上攀岩，红缇真予爬得最快，看似镇定有余的他，其实内心十足慌乱。
    诡影之物，红缇真予也仅是在古籍上看过，具体如何应付他一无所知，刚才捕杀到的诡影只是他察觉到危险本能出的手，没想到这么倒霉，伏罗山上竟有古籍上记载的暂无应对之法的诡影？！
    但是他都走在最前面了能怎么办？
    他们都进来了能怎么办？
    都爬上半山腰了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上面的路越来越陡，温度越来越低，前方的风声越来越大，尖锐的刺耳声时不时传来，红缇真予心觉不妙，道，“我们得找个平稳的地方落脚，前面好像不太妙。”
    众人四下观察，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古蒙那蹙眉，道，“没有现成的，我们得亲自动手。”
    红缇真予点头，“只能如此。”
    红缇真予拉住落洋，“大家站稳了。”
    古蒙那聚力，一拳砸在山壁上，众人抬手挡住飞尘，尘土散尽，旁边已见一个深坑，落洋惊讶地走进去，并对古蒙那竖起了大拇指，“哇，厉害啊，高手啊！”
    红缇真予上下看了看，道，“我们落脚是没问题了，但是这样应付不了诡影，你们当中，谁会术法？设个结界。”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红缇真予蹙眉，看向古蒙那，“你也不会？”
    古蒙那如实摇头，“学过皮毛，没什么天赋，结界估计……搞不出来。”
    红缇真予扶额思索一番，外面的东西刮石壁的声音越来越大，红缇真予皱眉看着古蒙那好一会，他道，“你坐下，我教你。”
    古蒙那惭愧道，“不行，我请了好多个导师教，学了好几年我都学不会，现在时间又这么紧……”
    红缇真予打断他的话，道，“你现在要是学不会，咋们全都要完，坐下！”

 第八十九章 以血引阵

    风从洞口灌入，吹得站在外围的落洋瑟瑟发抖，简一简二简三齐齐站在角落，古蒙那按照红缇真予的话坐下凝神运功，红缇真予去探他的脉门，简三下意识要过去阻止，简一拉住他，简三回头，只见简一对他摇了摇头。
    简三只好暂先安分下来。
    红缇真予感受到古蒙那的内力波动，蹙眉，古蒙那的内功运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流畅，如果内力再深厚些，倒也简单，按照常规术法运作应无较大的问题，但情况显然没有那么顺利，他犹豫着是否要循序渐进，但外面的波动越来越大，时间已经不容许他这么做了。
    红缇真予道，“时间紧急，我们得加快速度，反常规来，这可能会有点痛。”
    闭眼的古蒙那点了点头。
    “好。”红缇真予站起身，退后一步，“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们试试，可以你就继续，不行你就直接收手。”
    古蒙那再次点头，“好。”
    “凝神，调息，将内力发散出来，不要控制得太紧，按照之前你导师教授你的方法，结阵。”
    古蒙那照做，周围缓满现出几丝光晕，红缇真予用匕首划破手，拍掌落地，光晕触血，很快成型，红缇真予道，“继续，要是不行就收功。”
    古蒙那眉头紧锁，阵法的轮廓越发明显，四周有光晕划过，一道薄薄的屏障渐渐生成，简二担忧道，“公子……”
    红缇真予往上一看，古蒙那的嘴角流出鲜血，他眉头也跟着锁了起来，“阵法反噬不小，撑不住了你就说一下，不必勉强。”
    话音刚落，洞外道道黑影便飞了过来，透明的屏障被黑影团团覆盖，眼前一下子黑了起来，落洋等人倒吸一口冷气，红缇真予赶忙道，“只是被挡了光，它们暂时进不来。”
    落洋怯声道，“这么小的结界，能，能撑得住吗？”
    “可以。”红缇真予语气坚定道，“神门术法无形，诡影无法寄生，也就无法穿透，就算结界再小，他们也进不来。”
    落洋拍拍小胸脯，“吓死我了。”
    红缇真予却不轻松，他对古蒙那道，“我的血只能把你的阵法引至如此，结界虽弱，但已经足够抵挡外面的诡影，现在我要收手，你撑住，外面还有更大的麻烦，我得去解决。”
    古蒙那调整了一下气息，道，“好。”
    红缇真予慢慢收回手，结界的微光出现细小的波动，但无影响，红缇真予借着结界的微光，只能大概看清人的身影，他对简一简二简三道，“我若猜得不错，跟着诡影过来的东西是魈蛊。”
    “魈蛊是什么？”落洋问。
    “那是一种长在石头上可以活动的东西，体型不大，状似蚌壳，行动迅猛，一只魈蛊大概是两个巴掌这么大，非一般活物，可以吃任何东西，有形无形之物都会吃，无血，诡影奈何不了它们，术法结界也奈何不了它们，所以我们不能让它们靠近这里，不然就麻烦了。”
    “它们？”
    “是，魈蛊也是成群活动，这便是麻烦之处，所以我需要帮手跟我一起去驱赶它们。”
    “开什么玩笑？！魈蛊我们怎么可能搞得定，你点子不是很多吗，干嘛不想点办法，非得硬碰硬？！”简三不满道。
    红缇真予发自内心道，“第一，魈蛊软硬不吃，我没有点子应付它们；第二，很多事情都是要硬碰硬的，小聪明只能耍一时，但不是遇到问题就能拿出来用；第三，我要是有本事，我一个人就出去搞了，我不会叫你们。”
    众人沉默了几秒，简一尴尬道，“红缇公子，简三他不懂事，失礼了，我跟你出去。”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结界，外面贴满了诡影，“术法结界只能出不能进，出去之后便无法回头，我们优先攻击诡影，能多杀便多杀，最好是驱散它们，至于魈蛊，魈蛊这种东西聪明得很，只要有空便会钻，驱散诡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边是否有魈蛊靠近，别看魈蛊嘴小，它一口就能撕下一条手臂。”
    落洋担忧道，“那现在是怎样，杀完外面的诡影和魈蛊吗？”
    红缇真予摇头，“杀不完的，不过魈蛊中有一领袖，一般会被护在中间，我们只要拿下中间那只魈蛊，其余魈蛊便会自行离开。”
    “那诡影呢？”
    “诡影没办法，它们寄生能力太厉害，可上天可入地，我们只能防。”
    “可，可万一从地下冒出来……”落洋语气有些退怯，“你们可怎么办……”
    简一道，“落洋姑娘，你不必担心，我们习武之人要是连这都防不住，那也算是枉学了。”
    红缇真予对简一道，“你有内力，魈蛊之首便交给你了，无需恋战，只取中间的魈蛊便可。”
    简一点头。
    简二道，“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
    红缇真予摇头，“不，你们留下，我怕你们公子撑不住，那诡影就挡不住了，万一结界破了，落洋姑娘还要你们来保护。”
    落洋看着红缇真予担心道，“可是你功夫不是废了吗？你没问题吗？”
    红缇真予道，“没办法，不行也得行，我们要不主动出击，就等于坐以待毙，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说罢，红缇真予往洞口走去，阵法外的诡影密密麻麻，简一道，“我先驱散他们。”
    红缇真予将路让给他，简一伸手，贴在术法的屏护上，聚力，将一股内力打出去，前方的诡影仿若被什么烫着般急剧散开，简一立刻跃身出去，红缇真予紧跟其上。
    二人跑出去后，数十只诡影飞蹿而去，其余诡影很快又将屏护覆满，落洋看着紧紧闭着眼睛的古蒙那，神情有些焦虑，她问一旁的简二，“他们就这么跑出去不会出事？”
    简二安慰道，“简一的功夫与公子不相上下，他曾徒手一人单挑数十人，应该是能应付的，至于红缇公子……这我不敢说，他已经失去内力，已与普通人无异，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敢出去。”
    落洋心里的担心更甚，“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说？！你们现在都比他厉害，他说他和简一出去，为什么你们一点表示都没有？！”
    简二与简三面面相觑，简二道，“常理说他不行，但我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藏一手，再说，我和简三的功夫也不是特别好，外面诡影众多，还有魈蛊，我和简三是铁定没办法应付的，出去除了找死也没其他作用。”

 第九十章 记错了！

    冷风顺着石壁下灌，在左边的巨大岩石上攀爬着一只又一只的魈蛊，魈蛊张合着，露出尖锐的牙齿和深黄色的唾液，看起来令人胆寒，红缇真予虽然看过魈蛊的描绘，但真实见了还是不免感到恶寒。
    简一一出去便冲魈蛊飞驰而去，红缇真予不便驾驭轻功，便留在洞外，对付追出来的诡影，但无剑傍身，手里只有一把短小的匕首，面对诡影杂乱无章的穿梭，红缇真予一直闪躲，只有当诡影靠近时他才不得不另其见血。
    然而没过多久，红缇真予便感到吃力，诡影速度不慢，可四下穿梭，他都好几次险些被它们撞上，眼看诡影越来越多，他咬牙，将手里的匕首扔出去，穿过迎面飞来的诡影，诡影直接附上匕首，匕首在半空旋转几圈，便向红缇真予反弹回去。
    红缇真予赶忙闪躲，数只诡影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他退至崖边，诡影相继飞来，直至逼近身体，红缇真予下意识往后下腰，诡影正欲穿入他的身体，红缇真予翻身一转，躲开诡影，却不慎脚下一滑，失足落崖。
    诡影仍不放过，沿着石壁迅速追赶下去，红缇真予感觉有股气流将自己往下压去，上有诡影，下有深渊，眼见要没入裂缝之中，红缇真予鼓足最后一口气，悬空翻身，合手结阵，将自己的身体往石壁的另一边反弹开。
    结界打在石壁上，敲碎了好大一块岩石，附在石壁上的诡影被强行阻隔，转了方向离开，红缇真予的身体在结阵之后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摔下山去，在地上滚了好远才停下来，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刚才尝试强行结阵，耗费心血，让其反噬，又摔下山崖，遭受重击，身体不堪重负，暂时无法动弹，红缇真予躺在地上往上看，诡影没有追下来，暂时是安全了。
    “咳咳……”红缇真予剧烈咳嗽几声，险些岔气。
    结界他是冒着反噬的风险结下的，幸好结界小，否则反噬便不止如此了。
    还未喘完气，就见上面尘土飞扬，是从半山腰上的洞口飞出来的，红缇真予心里一紧，莫不是古蒙那的结界撑不住了？
    他强行从地上爬起，只觉得寸寸关节疼痛难忍，又跌回地上，反噬之力还未消退，身体根本站不起来，他紧紧握拳，还是坚持要爬起来，再往上一看，却见洞口有道道黑影飞出，他心中惊讶。
    诡影怎会自动离开，古籍上可是说那是最难缠的东西。
    洞口的尘土散尽，诡影已经跑得差不多了，洞里飞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往聚众的魈蛊飞去，掌心一道魔气，直接打散数百只魈蛊，魈蛊被魔气缠上，挣扎三秒，很快平息，纷纷落下高崖，红缇真予在下面看的惊讶，魔功？
    ——
    洞口之内，落洋扶着古蒙那站起来，古蒙那擦掉嘴角的血，往外走去，冷风灌入衣袖，冷得他缩了缩脑袋，宙云正好解决了魈蛊落地，他将受伤的简一轻轻放在地上。
    古蒙那见到来人，惊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呀兄弟，功力大涨啊！”
    宙云憨憨笑了一下，“还好啦，都是师父的功劳。”
    古蒙那看到宙云身后的厄散，对厄散抱拳行礼，“厄散大师。”
    简二简三皆是弯腰行礼。
    落洋虽然不认识厄散，但也跟着行了一礼。
    厄散却是冷哼，“练功就练功，跑出来救什么人！”
    宙云尴尬一笑，“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古蒙那正要说话，却见厄散连续拍了宙云的脑袋几下，他呵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关你屁事？！赶紧给我回去练功！”
    宙云揉着脑袋道，“师父，这里很危险，您让我先问清楚事情可以吗？”
    厄散立即否决，“不行！”
    宙云为难道，“师父……”
    古蒙那识趣道，“没事宙云，你先走，我们只是来这里找几个人，对了，你知道伏罗山上哪里住着人吗？”
    宙云摇头，“不清楚，我们来这里有些时日了，没见到伏罗山上有什么正常的活物，不过山顶上可能有，我没去过，上面地势平整，有人住在这里的话应该也是住在上面。”
    古蒙那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
    宙云点头，“你们千万小心，这里很危险的。”
    “还啰嗦！”厄散又拍了宙云的脑袋几下。
    宙云委屈地瘪嘴，转身道，“师父，朋友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啊？”
    厄散瞪眼，“不行！”
    落洋忽然惊呼，“红缇公子呢？”
    古蒙那一愣，看向简一，“他人呢？”
    简一捂着手上的伤口站起身，他摇头道，“我们一出来就分开行动了，我不知道。”
    落洋害怕地看着下面的深渊，“不会，他……他不会有事？”
    准备离开的厄散竖着耳朵转身，“你们说谁？”
    古蒙那担忧道，“是红缇公子，红缇门原少主，红缇真予。”
    简三伸出脑袋四下看了看，道，“找不到人，不会是掉下去了？”
    古蒙那皱眉，问，“宙云，你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了吗？”
    宙云摇头，“没有啊。”
    “掉下去了，又没有内力，死了？”简三道。
    “胡说！”厄散摸着下巴道，“这臭小子哪有那么容易死？！宙云，你去下面看一下，找到人就把他给我拎上来！”
    宙云点头，“好的师父。”
    ——
    宙云飞下去后，简二悄悄对简三道，“厄散是红缇真予的师父，你之前那么针对红缇真予，怕不怕现在？”
    简三翻了一个白眼道，“他们关系又不好，我怕什么？”
    古蒙那轻声问，“厄散大师，我若没记错，红缇公子是您的徒弟？”
    厄散头也不回道，“记错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红缇真予和厄散师徒关系不好在北陆是出了名的，只是关系再恶劣，古蒙那觉得那也不该到断绝师徒关系的地步，于是他道，“其实红缇公子人还是不错的，我不知他与厄散大师有什么矛盾，但是要是可以，在下觉得二位可以敞开心扉聊一聊，我相信红缇公子是不会对厄散大师不敬的。”
    厄散冷笑一声，“你懂个屁！”
    古蒙那：“……”
    落洋把古蒙那拉了回去，小声道，“这老头脾气看起来不太好，你还是离他远点。”
    简二简三一致点头。

 第九十一章 我从来不躲

    厉风呼啸，到处是冰冷的石头，红缇真予靠在最近的一块岩石上，反噬的疼痛渐渐消散，等到他觉得不怎么痛了的时候，他才准备起身，还没站起，眼角便扫到前面走来之人。
    红缇真予往上一看，是宙云。
    宙云看到狼狈的红缇真予，有些惊讶，以前他见过的红缇真予向来是被人簇拥在中间的，冷峻的，骄傲的，甚至像他身边的人认为的那样不可一世的，可是今日眼前的红缇真予却是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憔悴，完全没有以前的光辉之气。
    红缇真予扶着石头勉强站起。
    宙云不知道要不要唤他师兄，毕竟师出同门，但是厄散看起来又十分不喜红缇真予，甚至还说他与红缇真予已经断绝师徒关系，于是他纠结着不说话。
    红缇真予声音清冷道，“他让你来找我的？”
    宙云点头，“是，师父让我来带你上去。”
    红缇真予扶着石头往前走，“我自己上去。”
    “你可以吗？”看到红缇真予有些虚弱的模样，他下意识开口，“我帮你。”
    红缇真予脚步一顿，转身道，“你抱我上去。”
    “啊？”
    红缇真予再道，“抱着我的腰，带我上去。”
    “……哦。”
    ——
    宙云揽着红缇真予的腰轻盈地飞上去，刚一落地，厄散就拼命地拍打宙云，“我叫你拎他上来叫你拎他上来，说了拎他上来，你对他这么客气做什么？！”
    红缇真予看都不看厄散一眼，转向古蒙那，问，“你们没事？”
    古蒙那摇头，“我们没事，倒是你，怎么样？”
    “还好。”红缇真予扶着还有隐隐作痛的肚子，“撑得住。”
    厄散打完宙云，便整了整衣裳，背着手走到红缇真予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哟，这不是我的好徒儿吗，这怎么了？啧啧，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红缇真予偏过身，不理他。
    厄散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啧，好徒儿，今天气色不好啊？以前见到我不是张牙舞爪的吗？怎么，这次看到为师，不打了？”
    红缇真予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厄散脸色一崩，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几秒，宙云见状，赶紧打哈哈道，“师父我们回去练功？”
    厄散左右看看，“竹棍呢？我的竹棍呢？哪去了？没带出来？没带出来，好，好。”
    厄散卷起袖子，气势汹汹要打人，宙云赶紧拉住他，“师父，您干什么，我们先走，您不是还催我练功吗？”
    厄散一脚踢开他，“连个屁的功，我早就想教训这臭小子了！”
    红缇真予冷笑不语。
    厄散看着红缇真予这态度更为生气，几个大步过来就往红缇真予身上暴打，啪啪啪的一下比一下狠，红缇真予气急推开他，“你疯了！”
    厄散得意笑道，“哈哈哈，臭小子，你也有今天，内力没了心里好受吗？之前还敢打为师？！为师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话音刚落，厄散便脸色狰狞地拎起拳头，红缇真予见状躲开，厄散不依不饶，追得红缇真予四下躲避。
    简三缩在简二身后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缇真予也有今天，哈啊哈哈哈哈哈……”
    古蒙那等人无语地看着你追我躲的两人，宙云站在一旁不知是帮还是拉。
    古蒙那问，“厄散大师……平时也这么打你吗？你们平时也这么……”
    宙云摇头，“我师父打我我从来不躲。”
    “为什么？”落洋下意识问。
    宙云颇为不好意思道，“以前……是不敢躲，现在是习惯了。”
    众人：“……”
    红缇真予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边跑边道，“厄散，你给我消停点！”
    洞口很小，饶是红缇真予身体再灵活，也还是被厄散拍打到好几下。
    “你不是横吗？！还敢打为师！为师今天就打到你不敢还手！”
    红缇真予又气又无奈，索性不躲了，站着给他打。
    这日子真是受够了！打打，反正过段时间就不用再过这种憋屈的日子了。
    厄散连拳带脚，揍了红缇真予好一会，古蒙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道，“厄散大师，够了，您都打了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吗？”
    厄散又踢了红缇真予一下，“哼！臭小子！”
    红缇真予估摸着今天身上会多很多淤青的地方，但他还是强压心头的火气，算了，怎么说也是当过他一段时间导师的人，打便打了。
    呵！
    厄散打累了，便拉了拉衣服，抬着下巴往前走，“红缇真予啊红缇真予，叫你当初不好好听为师的话，现在好了，废了，啥都不是了，你要是肯跟为师认个错，保证今后听话，为师暂且就不计较你之前的不敬，如何？”
    红缇真予揉着被厄散打得还在作痛的地方，不说话。
    厄散转头看他，“不要是？行，不要就不要，你就等着看，为师会慢慢摧毁剑道，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压倒性的东西。”
    呵呵！红缇真予心中冷笑。
    落洋站到红缇真予身前，笑道，“既然没事了，那我们继续爬山，那什么，厄散大师，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跟这位宙云小哥去练功。”
    宙云一愣，宙云小哥？
    厄散对红缇真予哼哼道，“我迟早再抽你一顿！”
    宙云赶紧拉着厄散的手道，“师父我们快走，练功去。”
    厄散指着宙云道，“看看看看，这才是徒弟应该有的样子。”
    红缇真予冷声道，“天下想做你的弟子多了是，既然我这么不合你的胃口，你弃了便是，何必再在我身上费力气。”
    “你！”厄散指着红缇真予，憋了一会才道，“你给我等着！等你师弟魔功大成，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厉害，你等着后悔你！”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嘴角充满了不屑。
    厄散气急，挥袖离开，“走！徒儿，我们回去练功，早日出来完虐他！”
    宙云左右看看，对红缇真予欲言又止，看到厄散走出洞口，他赶紧跟上去，临走前，他对古蒙那点点头，唇语说了句，“保重。”
    古蒙那对他一笑，点头，“加油。”

 第九十二章 不被认可

    红缇真予还是走在前面，但脸色显然比原先要冷上几分，落洋和古蒙那对视几眼，都是无言，默默跟着爬上山。
    其实红缇真予揭去温和的表面，气场也是较大，至少叫人不敢随意开玩笑，连平日对红缇真予最不安分的简三此时也不敢再乱说话。
    红缇真予心里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忽然间不想再笑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也许是累了，不想再去禁锢自己的本性，不想再做红缇真予，也不想再让自己做一些令自己不高兴的事。
    登上山后，沿线能看到诸多血迹，古蒙那笑道，“宙云这小子走了也不忘帮我们清除障碍，够义气！”
    落洋问，“这个宙云是你很好的朋友？”
    古蒙那点头，“过命的交情。”
    “这朋友交得不赖嘛。”
    再往上爬了几个时辰，众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最高的山顶，红缇真予心口忽然刺痛一下，他眼前黑了一下，估摸着反噬的余力还没散尽，便不敢有大的动作，身体很难受的时候，红缇真予还是像往常一样对自己说一句，“要争气，要争气，不能倒下。”
    落洋上来之后，不但没有感觉到疲惫，反而有几分激动，她在上面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屋，落洋高兴地指着那座小屋，“在那里！”
    古蒙那众人看过去，真的看见那仿若坐落在天际间的石屋。
    红缇真予捂着心口跟在众人后面，落洋高兴地跑到前面去，古蒙那在后面喊道，“你小心点！”
    落洋跑到石屋前，拍了拍石头，里面没反应，她又拍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落洋道，“有人吗？我进来喽？”
    她慢慢掀起挂在门口的破布，石屋墙上有很多小洞，里面的光线并没有那么暗，落洋怯怯地走进去，边走边问，“有人吗？我进来了。”
    再往里走了几步，有一张石床，落洋缓缓走过去，见到石床上的两具尸体时，她顿时捂住嘴，吓了一跳。
    古蒙那上前一看，石床上躺着相拥的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色青白，已经过世了，也许是因为此地阴寒，尸首便没有腐烂。
    落洋眼眶红了。
    简三奇怪道，“你跟他们又没有相处过，你难受什么？”
    落洋不语。
    红缇真予道，“桌上有一封信，信上有阿绯二字。”
    落洋转身过去，将桌上的信拿起来看了一遍，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古蒙那担心道，“你怎么了？”
    落洋收了信，回头再看了二老一眼，“我娘悔恨自己离开，现在还在努力要脱离奴籍早日回来，她说等她能够离开花城了，她就买很多暖身的酒回来，这样怕冷的爹娘既能有酒喝又能暖身……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众人无言，古蒙那默默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红缇真予沉默片刻，道，“他们生前一定很相爱。”
    死后仍是同榻相拥，也是情至深处了。
    落洋擦了擦眼泪，慢慢转身出去。
    古蒙那带着简一简二简三出去。
    红缇真予离开前，回头再看了几眼，心里有几个疑问，第一，伏罗山不该是住人的地方；第二，这两位已故之人到底是何身份，为何能在伏罗山生存？第三，为什么他们不下山去找自己的女儿，是出不去吗？还是有什么东西使他们无法离开？第四，绯娘当初能离开，是如何离开的？伏罗山的东西竟不攻击吗？还是另有玄机？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浮上红缇真予的心头，但是疑问在了，他出去后看到伤心的落洋，又不想问出口了。
    算了，世上之事，有多少是能说得清道得明的？如果这些疑问是有意义的，时机一到，自会明白。
    “就这样吗？”简三问，“现在离开吗？”
    落洋抱着手里的信，坐在石屋外面，看起来十分失落。
    古蒙那轻声道，“我们走。”
    落洋不语，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哽咽道，“这就是……我娘努力了大半辈子想回来的地方……”
    古蒙那垂眸，“……你别难过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红缇真予心脏处又刺痛了几下，他紧紧蹙眉，冷汗直下。
    地面忽然发生震动，山上有石头滚下去了，还不少，简三抱着头蹲下，“又是什么呀？！这又怎么了？”
    红缇真予勉强站稳，古蒙那去扶落洋，他四下看了看，惊慌道，“这些山好像在割裂。”
    红缇真予暗感不妙，他道，“伏罗山一次分裂持续时间可达一天，每次割裂后，伏罗山的地形便会彻底改变，我们得赶紧下去。”
    “这怎么下啊，震动这么厉害，我们根本无法下山，而且，而且天也快黑了。”简三慌道。
    红缇真予蹙眉。
    古蒙那转头问红缇真予，“你有办法吗？”
    红缇真予道，“我知道一个传送术法，但我现在用不了。”
    “怎么样你才能用？”
    红缇真予思索一番，道，“你传我内力，我授你术法。”
    简二惊道，“传内力？不行！公子，这绝对不行，传送内力这个法子太危险了，万一……”
    简二看了红缇真予一眼，万一红缇真予心怀不轨，古蒙那不仅内力会散尽，性命也没有保障。
    红缇真予只道，“信我。”
    古蒙那深思，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落洋连坐也坐不稳，她抱着手里的信喊道，“我还不想死，我还要回去见我娘亲，你们快想办法！”
    红缇真予不言，他想起了那天在大寒境，雪崩地裂，恶兽成群，红缇门的弟子独立成群，一群又一群，他站在前面喊着，却无人理他，甚至有弟子毫不客气怼他让他滚，他们跑到大寒境养万物的反潭边，剩他一人站在原处，看着大雪与恶兽覆盖了前面的光，那一瞬间的黑暗一晃而过，再看已不见人。
    他以为大家是被卷到了其他地方，御剑往前飞去，那时的心很慌，不顾前方风险冲过去，却在反潭冰面上见到密密麻麻的尸骨，当时的心情是任何言语都形容不了的，在尸骨里找人，找活人，风雪散尽，恶兽归位，待一切平静下来，四周只是一片死寂。
    他跪在反潭上许久，恶兽又来寻食，反潭异象再生，他抹去眼泪，从万险中脱难，出来迎接他的却是谴责与鞭打。
    他想，或许是平日太没有威严，把门内的弟子娇惯了，可是在门内任权时，他又何时管的住他们？门中长辈谁又曾站出来为他立正风？
    传言说红缇门弟子最听他的话，可他们真的听吗？
    这一切，是否是因为他不是一个被人认可的少主，还是说从那个疯子预言生效开始，在众人眼中，少主的位置已经不该是他该坐的？

 第九十三章 羡慕

    红缇真予抬头，看着周围的异象，伏罗山此时的异动只是轻微的，还不如那天大寒境一半的险恶，可他此时的心却有些恐慌，那时在大寒境，身前恶象，身后子弟，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自信，觉得这是没问题的事，可最后却惨烈不堪，而今呢，还只是不足为惧的威胁，他却感到了恐惧。
    红缇真予再道，“你们信我，我不会害你们。”
    古蒙那再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公子！”简二喊道。
    简三揪住红缇真予的衣服，恶狠狠道，“你最好不要有其他心思，要是我家公子出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简三红着眼，目露凶光，红缇真予此时却没有生气，而是在心里为古蒙那感到感动，他对简三笑笑，“好。”
    红缇真予突然的笑意，令简三愣了愣。
    简一捂着伤站在古蒙那身边，古蒙那道，“简三，放开他。”
    简三放手，红缇真予理了理衣服，走到古蒙那身前，“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羡慕你。”
    古蒙那一愣，“为什么？”
    他不过一个落魄的王子，曾经还不如他的一半辉煌，有何可羡慕的。
    红缇真予盘脚坐下，“羡慕你身边，有这么多真心待你之人。”
    落洋捂着脑袋说了一句，“你们快点啊，要死了！”
    古蒙那在红缇真予面前坐下，“我身边也就简一简二简三几个人，哪里有这么多人一说。”
    红缇真予对他伸出一手，笑道，“人少，可他们全都待你好，这还不足以令人羡慕吗？”
    古蒙那神色古怪地把手放在红缇真予掌上。
    红缇真予闭眼，闭眼前，他说了一句，“如果我是你，身边有这般待你之人，我就不会想着走了。”
    落洋偏头看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已经闭眼沉默，古蒙那也闭眼，相贴的两掌间传来淡淡光晕，红缇真予另一只手结阵，众人身下慢慢现出一个阵法，落洋惊讶地四下看了看，“哇……”
    简一简二简三紧紧盯着二人看，好似只要有一丝不对，他们就会出手。
    传送阵是神门内级别较高的阵法，创造至今，只见神门亲脉之人能用得出，其余人无论怎么尝试，始终无法完全结阵，神门的很多术法都是如此，明明无需靠血结阵，但神门之外之人不管是术法学得多精妙之人，都是没办法结出完整的阵，这也一直是外人不解的地方。
    阵法之力慢慢加强，古蒙那额间冒出冷汗，脸色也渐渐苍白，红缇真予一如最初，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这看得周围的人十分紧张。
    好一会，阵法的光开始流转，众人一时睁不开眼，待到光芒散尽，再一看，已在花城之外。
    落洋不可置信地慢慢站起来，她转圈看了一遍，“这这，回来了这是？厉害啊！”
    红缇真予收回手，与古蒙那同时睁眼，简二赶紧去扶古蒙那，红缇真予问，“你没事？”
    古蒙那摇头，在简二的搀扶下起身，“没事，就是内力耗了点。”
    他们看着花城外的匾子，皆是惊讶，“这是……花城？我们回来了？”
    红缇真予起身，花城外的守卫如见了鬼般盯着他们一动不动。
    古蒙那拂开简二的手，笑道，“早闻神门术法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
    简一神色古怪道，“既有如此厉害的术法，大寒境怎还会牺牲你们那么多人？”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我当初去大寒境前，没想过会在大寒境牺牲任何一个人。”
    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本来可以避免的，旁人责怪他的时候，他心里何尝没有自责，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上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一群人，下一刻腥红一片，他不难过吗？他不自责吗？这该是他的错吗？该不该他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他在乎的完全不是这罪是不是自己的，不然刚出来那会门内长辈质问他，他也不会一语不发，他在乎的是为什么没有人想过他心里的感受，为什么没有人来跟他说一句不要难过。
    古蒙那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方才术法之力在掌心汇聚的感觉还隐隐留存，他道，“红缇公子，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但是你失去内力，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红缇真予偏头笑了一下，“回去，这次擅作主张把落洋姑娘带去了伏罗山，也不知道绯娘要扣我们多少工钱。”
    “喂！”简三忽然喊了一句。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
    简三对他竖起拇指，“这个阵，很厉害。”
    红缇真予笑了笑，“谢谢。”
    ——
    姜国太子府。
    姜国大臣涛政海跪在太子府门外候着，等待指示。
    姜永仪躺在床上休息，贴身女婢小湘从门外进来，道，“殿下，涛大人还没走。”
    姜永仪侧身躺在床上，一语不发。
    小湘迟疑道，“……殿下？”
    姜永仪拉过被子，翻了一个身，道，“告诉他，本太子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红缇真予在南陆，本太子至今还找不到他，他要是能先一步把红缇真予找出来，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小湘屈伸行礼，“是。”
    ——
    小湘出去后，小跑到门外，涛政海端端正正地跪在石阶下，面容严肃。
    “涛大人。”
    涛政海抬头。
    小湘道，“涛大人，太子殿下说，您要是能赶在殿下之前先找到在南陆的红缇真予，可以将功补过。”
    涛政海起身，道，“替我谢谢殿下。”
    小湘道，“涛大人放心得早了，殿下从北陆回来就一直在找红缇真予，至今无一点动静，这件事不好做呀。”
    涛政海点头，“我知道，先前是我鬼迷心窍，殿下如今还能给我机会，我已感激不尽。”
    小湘点头，对涛政海行了一礼，“涛大人慢走。”
    涛政海上了轿子离开，待到走远，门口的守卫好奇问，“哎，小湘，这涛大人怎么得罪殿下了？”
    小湘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几年前，涛大人好像把殿下骗到了某个地方，那天我昏迷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醒来的时候看到殿下失魂落魄的，问殿下，殿下也什么都没说，到第二天的时候殿下唤我，让我忘了这事，殿下应该是不想让人深究这件事。”
    守卫面面相觑，“哦，这样啊。”

 第九十四章 亲自上手

    伏罗绵延高山，最高的山峰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宙云看着远处消失的光芒，转身对靠在石头上闭着眼睛休息的厄散道，“师父，他们走了。”
    厄散懒洋洋道，“这么快，怎么走的？”
    “应该是……师兄……用了传送阵，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是借了阿那，就是我那个朋友，古蒙那的内力。”
    厄散哼了一声，“废物！”
    宙云走过去，坐在厄散身边，厄散身边有两份功法，他将其中一本扔到宙云身上，“这份，给你，好好学，不懂来问我。”
    宙云用力点头，“师父放心，徒儿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嗯。”
    宙云看着剩下的一本，问，“师父，你那里另一本跟这个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厄散还是闭着眼睛。
    宙云犹豫片刻，问，“那份也是留给我的吗？”
    “留给你师兄的。”
    “……哦。”宙云抱着手里的功法，笑道，“师父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喜欢师兄嘛。”
    厄散睁开眼，拿了地上另一本功法，哼哼道，“为师我这辈子啊，第一次教一个徒弟，竟然险些被这个徒弟打死？哼，那臭小子我现在是见一次就想抽一次！不过……也就他入得了为师的眼了。”
    宙云一愣，“师父，那我呢？”
    厄散瞥了他一眼，“哦，对，现在加你一个。”
    宙云又咧开笑容，“师父，师兄当初为什么要打您啊？”
    他这个问题问了好多次，厄散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这次还是跟往常一样，厄散不打算理他。
    宙云追问道，“师父，您就跟我讲一下嘛，我真的很好奇。”
    厄散咳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他道，“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师就给你举个例子。”
    宙云连连点头。
    “魔功嘛，跟常道不一样，你师兄呢，愚钝，不能理解为师讲的东西，为师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不懂，所以啊，为师就想，万一你师兄是真不懂，那我刺激他一下，说不定就懂了呢，所以……”
    厄散拍了拍手里功法上的灰尘，“为师呢，就找了一个机会，给他下了迷魂药，让他浅眠几个时辰，再帮他找了几个美人，给他刺激刺激，谁知道没让他睡着，几个美人被他一瞪，半个没敢上去，气死为师了，没办法，为师只好自己上了。”
    宙云惊愕地看着厄散，“师，师父，你，你不会……师兄他，他被你，被，被……”
    厄散叹息一声，“唉，本来快上手了，哪知那小子吃了药还有力气，把为师我一脚踢开了。”
    宙云：“……”
    ——
    红缇真予一如既往留在一楼算账，自从伏罗山回来，他就发现客人多了很多，但大部分都跑二楼去了，一楼人少，在一楼负责打扫的简三事也变少了，有时候楼上送下来很多单子，简三便会过来帮他。
    红缇真予对此感到惊讶，简三不是十分讨厌他吗？怎么忽然知道帮他了？难道是古蒙那有嘱咐过他什么？
    简三帮红缇真予算账的时候面无表情，态度看起来一点都不友好，似乎是拒绝红缇真予跟他交流。
    这晚，古蒙那从楼上跑下来，对红缇真予道，“我打算七天后就动身去北陆，你在南陆有什么事先办完，七天后我们好出发。”
    红缇真予点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对了，绯娘去哪了，前几天伏罗山的事……”
    古蒙那叹息道，“落洋跟她说了，绯娘……打击有点大，这几天都没有出门，落洋也不太好，绯娘现在把自己锁在房中，不出来，也不跟谁说话，青逍阁现在是落洋在管，我本来打算三天后咋们就走的，但是落洋跟我说她不放心绯娘一个人在这里，想再考虑考虑，所以我把时间改成了七天，希望七天后她能想通。”
    红缇真予点头，“究竟要如何才能解除绯娘的奴隶之身？”
    古蒙那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了对姜永仪的不喜，“还能如何，整座花城都是姜永仪的，绯娘的身契肯定在他那里，解不解除不过他一句话的事。”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这到姜国太子府……有点远，不然就能请他放了绯娘……”
    古蒙那道，“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放人！不拿点血肉去换，他见都不会见我们！”
    红缇真予问，“你认识姜永仪？”
    古蒙那点头，“见过几面，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祁藏扣下，我父王也不会那么卑微地死在祁国！哼，姜国太子！跟北陆食人血之人一个尿性！”
    红缇真予：“……其实，也许他没有表面上那么坏呢……”
    “哼！”古蒙那冷言道，“表面都是如此，背后又能好到哪去！”
    红缇真予无言，他觉得其中应该有一点误会。
    简一从门外进来，跑到古蒙那身边道，“不好了公子，南陆神门的人和姜国的人又来了！”
    古蒙那神色不变，“来就来，这么慌张做什么？”
    简一道，“公子，他们这次来的人更多了，好像要干什么大事。”
    古蒙那无所谓地拿过红缇真予旁边盘子里的花生，“关我们什么事，来就来呗。”
    “可是……可是……”简一看了红缇真予一眼，“外面好像还在通缉红缇公子……”
    “通缉我？”红缇真予惊讶，“通缉我做什么？我干嘛了？”
    简一摇头，“不知道啊。”
    红缇真予再问，“通缉单上写了什么？有画像吗？”
    简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红缇真予，“我撕了一张。”
    红缇真予张开，原本淡定的他看了上面的画之后便平静不下来了，“这年头，画一个通缉犯都这么用心的吗？”
    画的还是立体的？！
    古蒙那凑近一看，“哇，加点颜色，得是摄影的水平啊！”
    红缇真予撕了通缉单，“谁发的通缉？不会是北陆谁给我通缉到南陆的？”
    简一摇头，“是姜太子要抓你。”
    “姜太子？姜永仪？”红缇真予确认自己没听错，“他通缉我干什么？！”
    简一摇头。
    红缇真予纳闷，姜永仪想干什么？找他就找他，把他搞成通缉犯是怎么回事？！
    古蒙那问，“你，得罪他了？”
    红缇真予摇头，“我怎会得罪他，许是北陆有人要抓我，借他之手罢。”
    “那怎么办，花城里人来人往，消息最是灵通，你又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很容易被人盯上啊。”
    红缇真予心里无语，他想骂人！
    北陆认识他的人够多了，现在搞得南陆又一大把人认识他，还让不让他过日子了！
    “不管了！”红缇真予翻开账本，“走一步算一步，至少这几天做了凑成一个月，不然工钱被扣完，不是白干了？”

 第九十五章 谁也不比谁低贱

    姜国和神门的人计划要到花城青逍阁，饶是绯娘状态再不好也得出来营业，她从床上起来，强行打起精神化了妆，便到外面张罗，红缇真予忙完手头的工作便在楼梯口等她，“绯娘。”
    绯娘上下看他，“你上来做什么？”
    红缇真予道，“绯娘，今天是不是要继续营业啊？”
    绯娘道，“不是，有贵宾要来，不营业，今天可能一整天都要接待客人。”
    红缇真予心里高兴，他道，“那也就是说今天暂时没有单子要算了？”
    绯娘奇怪道，“对啊，你想干什么？”
    “是这样的绯娘，之前的帐呢，我已经算完了，您看今天能放我一马不，给我放天假呗？”
    绯娘瞪眼，“没门，今天阁里很忙，怎么能少人，再说，我青逍阁从没有放假的先例，赶紧下去，单子算好了就去后院砍柴！”
    砍柴？
    红缇真予以为自己听错了，“砍柴？”
    “对啊。”
    “可是我当初说来干的活是算账啊。”
    绯娘凑近红缇真予，语气阴森道，“想扣工钱吗？”
    红缇真予勉强一笑，“好说，好说，不就砍柴吗？没问题，没问题。”
    ——
    红缇真予到后院砍柴去了，古蒙那跟着一起，上次来的是神门的人，还有姜永仪的人，这次来的还加上了姜国的几个皇子。
    红缇真予脱掉外衫，撸起袖子，拿了一把不是那么锋利的斧子砍柴，古蒙那也在旁边砍柴，红缇真予边砍边问，“你怎么一起过来了？”
    古蒙那道，“我要是不过来砍柴的话，就得过去帮人家端茶倒水，姜永仪见过我，万一认出我了怎么办？“
    红缇真予问，“姜太子也会来？“
    古蒙那点头，“会啊。“
    红缇真予砍了一会，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神门和帝国的人会齐聚在这里？“
    古蒙那抹去额上的汗水，道，“上次他们来了一次，让神门在此处做法，我不是神门的人，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这次应该也是一样，我不清楚，要不等会，我们偷偷溜过去看一下？“
    红缇真予点头，“好啊。“
    红缇真予心里有了打算，姜永仪能来最好，他可以找个机会跟他聊聊，感觉他在南陆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
    姜国大皇子姜容心是第一个进入青逍阁的。
    绯娘领着阁内的小厮与姑娘对高调到来的姜容心行礼，“大皇子殿下。“
    姜容心四下看了看青逍阁，“太子殿下眼光不错，花城是个好地方。“
    绯娘笑着将人迎进去，“大皇子请入雅间。“
    姜容心直接在一楼坐下，他身后的人纷纷将一楼的位置坐满，“不必了，本皇子在这里坐着便好。“
    绯娘有一丝为难，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阁里的小厮再去搬些桌椅。
    下一个来的是三皇子姜善荃，绯娘上去迎接，姜善荃的脾气是所有皇子里最恶劣的，一进来，不顾上去迎接的一行人，直接大步走进去，搞得绯娘等人有些尴尬。
    “大皇兄来的挺早啊。“姜善荃坐到姜容心对面的位置，他看了一眼被坐满的一楼，笑道，“阵仗不小啊，要不是知道这是太子邀请皇兄来的，三弟我险些以为皇兄是来这里造反的。”
    姜容心与姜善荃相反，他的脾气是所有皇子里最好，也最温和，听到姜善荃有些火药味的语气，他轻笑一声，道，“三弟的人也带了不少呢，这又是想干什么呢？”
    姜善荃不假思索道，“干什么？总不会干比大皇兄还要命的事。”
    姜容心放下茶杯，“三弟，你与我呛声作甚？太子可盼着你跟他呛，跟他玩呢。”
    姜善荃冷笑一声，“一个比一个狐狸！”
    绯娘站在门口，去接刚刚到青逍阁外的神门之人，这次神门来的阵仗与上次相同，还是南陆三个神门门主木昀、单沁和术言领头，只到门口，便见姜容心和姜善荃的护卫守在门外，神门之人神色古怪，木昀率先走进去。
    神门三个门主一进门，便与姜国两位皇子碰面，双方皆没有任何表示，南陆神门不想与帝国牵扯太多，南陆帝国也不屑于多看神门几眼。
    姜善荃在朝中的势力不小，平日只知道在他之上的只有姜国帝王姜付和当今太子姜永仪，也自认只有这两人无需对他行礼，但是其他人对他都该是客客气气的，便是他的大皇兄姜容心也不能对他摆脸色，此时见到神门无视他，不禁令他感觉受到了屈辱，他道，“哟，这是谁啊，本皇子要是没有看错，应该是神门的人？”
    神门三位门主没有任何表示，随行的弟子们也没有反应。
    姜善荃起身朝他们走过去，绯娘在旁边看得很紧张，对身边的小厮催道，“快去看看姜太子来了没有！”
    小厮暗暗从后门出去，绯娘笑着上前道，“皇子殿下，我们这有很多才艺双全的姑娘，您看看要不要听听曲……”
    绯娘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姜善荃推开了，站在一旁等候指令的简二扶住绯娘。
    姜善荃笑着坐到三位神门门主同桌的空位上，一拍桌面，提起声音道，“本皇子跟你们说话呢！听不见？！要不干脆聋了！”
    话音一落，姜善荃的人纷纷拔出剑来。
    术言皱眉，道，“皇子殿下，神门与帝国无仇无怨，更无交集，您何必为难我们？”
    姜善荃轻轻一笑，“无交集？都给太子做事了，这还叫无交集？”
    单沁道，“皇子殿下，我们只是跟太子殿下合作罢，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神门与帝国间还是隔着一条清水的。”
    姜善荃单手撑着下巴，“哦？那你们不妨说说，你们都有什么目的？”
    众人无言，姜善荃显然不肯放过他们，木昀道，“这件事，我想皇子殿下去问问太子殿下更为妥当。”
    姜善荃哼笑一声，“为何，你们没有嘴吗？”
    单沁冷声道，“皇子殿下，请您说话客气点，神门与帝国可谁也不比谁低贱。”

 第九十六章 何以辩尊贵

    姜容心缓缓起身，往神门那边走过去，因为一楼大部分位置已经被姜容心的人坐了，所以这边的神门弟子都站在一旁。
    姜容心抱着双手，边走边道，“神门的人倒是好大的口气。”
    姜善荃也是似笑非笑，“要不是今日亲自听见有人这么说，本皇子还一直相信南陆乃姜国之域呢。”
    木昀深深蹙眉，“姜国领土固然很大，但是皇子别忘了，南陆还有其他小国，您怎么能说南陆是姜国之域？”
    姜善荃笑道，“你都说是小国了，能成什么气候啊？姜国赏赐下去的封土都不见得比这些小国小？”
    “南陆如今的格局，全是先辈造下的，先辈既有这般规划，定然有其意义，皇子博览群书，言语怎能如此浅薄？”
    姜善荃眸光变冷，“你说什么？”
    护卫往前走近几步，神门的子弟一见，纷纷召剑，逼退走近的帝国护卫。
    姜善荃和姜容心一见，纷纷沉下脸，姜容心道，“神门是独特了些，但有些事还是收敛些的好，不然独特过了头，那便是异类了。”
    单沁冷笑一声，“那不知在大皇子殿下看来，如何才是独特过了头呢？”
    姜容心指着神门的刀锋，“这剑，现在指的是谁？”
    三个神门门主相视一眼，单沁对神门的子弟使了一个眼色，神门的剑纷纷飞回鞘中。
    木昀道，“神门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确认一件神门内的事而已，但是太子殿下是何打算并未向我们说明，两位皇子若真想知道，不妨等一等，待到太子殿下的指示出来，一切不就明了了吗？我相信，太子殿下既然会请你们过来，也是没有要瞒住你们的打算。”
    姜善荃看向单沁冷笑道，“神门撑死了也是帝国下方之人，何以跟帝国辩尊贵啊？”
    单沁与他冷眼相视。
    术言道，“三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对神门都不曾有异议，您又何必与我们论权贵？南陆神门一直隐居外世，不曾威胁帝国任何事，有忙互助，有难护抗一直是神门与帝国几辈严守下来的原则，您可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坏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你这是在威胁我？！”姜善荃站起身，目露凶光，“神门究竟是有怎样的自信敢说这番话，我们不动你们，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平起平坐了？你们以为北陆神门被祁国吞并是意外吗？我告诉你们，就算本皇子地位比不上太子，拿下你们神门那区区一方土地，绰绰有余！”
    姜容心不语，嘴角却挂着丝丝笑意。
    术言暗自拧拳，众神门子弟的脸色发青，显然也是气极。
    躲在帘子后面的红缇真予小声问身边的古蒙那，“南陆神门的地位这么低的吗？”
    古蒙那道，“我了解过一点，确实是没有北陆的高，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南陆神门隐居外世，鲜少与外界接触，且不喜对外公开神门太多事，所以南陆的人对神门的支持没有那么高，而且他们也没有你们厉害，真斗起来，我觉得应该不是帝国的对手。”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点头，这与北陆相差的还挺大。
    ——
    场面僵持间，又有人到访，这次是姜国二皇子姜玖凌与五皇子姜晟缚一起。
    绯娘恬笑着再把两尊大佛迎进来，姜玖凌看着一排美人，可惜道，“这地本皇子老早就看上了，竟给太子抢了先。”
    姜容心笑道，“看上一个青逍阁又能如何呀，能买得起花城的不只有太子吗？”
    二皇子姜玖凌与五皇子姜晟缚对姜容心行礼，“大皇兄。”
    姜容心点点头。
    姜善荃道，“晟缚，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些便是神门之人，你不是好奇术法是什么东西吗？叫他们给你展示一下。”
    姜晟缚眼睛一亮，“好啊。”
    站在术言身后的术柯忍无可忍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姜善荃哼笑一声，“你们能奈我何？”
    “你！”术柯气得握紧剑柄。
    术言看了术柯一眼，示意他不要冲动，术言道，“三皇子殿下，神门术法并非儿戏，希望殿下把握分寸，不要把玩笑开大了。”
    “玩笑？”姜善荃大笑一声，“晟缚，想不想看？”
    姜晟缚扫了一圈神门的人一眼，迟疑道，“他们好像不太愿意。”
    “你拿奴隶练剑的时候，问过奴隶愿不愿意吗？”
    “但，但他们不是奴隶啊……”
    姜善荃笑道，“想看直接说，皇兄帮你。”
    姜晟缚高兴点头，“好啊，那，那看一个小的先？”
    神门的人已经气地咬牙切齿了。
    姜容心道，“善荃，这些是太子请来的人，你这样，太子会不会不高兴？”
    姜善荃冷哼一声，“大皇兄，你可是最了解我性子之人，你说我怕不怕他？”
    ——
    暗处的红缇真予为姜善荃的嚣张折服，他小声道，“姜国内是除了姜永仪，那个三皇子姜善荃最受宠，势力最大？”
    古蒙那问，“你怎么知道？”
    红缇真予依照自己对帝皇家的了解，分析道，“势力不大不受宠他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不惧太子，那不是找死吗？再者，这些神门之人是太子请来的，没点底气的正常人敢这么侮辱？”
    古蒙那想想也是，“我倒希望这个三皇子上位。”
    红缇真予下意识问，“为什么？”
    古蒙那想起姜永仪就来气，“姜永仪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话要讲证据。”
    红缇真予自认自己认识的姜永仪还是不错的。
    古蒙那却道，“无需证据，坏就是坏，真希望他早日下位！”
    红缇真予：“……也许他是不错的呢，你看他管的地方不是一片和平安康吗？”
    古蒙那瞪眼道，“那是他管的吗？当地父母官吃白饭的吗？！”
    “那，那也得，也得有点眼光挑人不是？”
    古蒙那眼神怀疑地看着红缇真予，“我怎么感觉你老是在为姜永仪说话？”
    “有吗？”红缇真予不自然地撇开头，“还好，我实话实说而已。”
    古蒙那哼道，“你别是被他蒙骗了，告诉你，姜永仪这人心思深得很，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要是哪天要跟他接触，可千万小心。”
    红缇真予：“……好的。”

 第九十七章 招牌

    姜善荃起身，对身后的护卫示意，护卫将神门的人围起来，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也跑进来数十人，将一楼围得水泄不通。
    单沁冷声道，“三皇子殿下不要太过分！真打起来，殿下的人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姜善荃笑道，“那你觉得伤了我，神门就会是姜国的对手吗？”
    神门之人气得牙痒痒，绯娘上前道，“几位稍安勿躁，太子殿下已经到花城门口了，大家先坐下来，有什么问题等太子……”
    “滚！”姜善荃冷喝一声。
    绯娘顿时闭上嘴巴，往后退了几步。
    正在二楼的落洋见此，心生不悦，竟敢吼她娘？！
    她举步轻摇，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皇子殿下，您对太子殿下不爽，拿外人出什么气？”
    众人抬眼望去，皆是被落洋的盛世美颜所震撼，姜容心眼神一时离不开落洋，他道，“姑娘是何人？”
    落洋手轻轻搭在楼梯的扶手上，“招牌。”
    姜容心奇道，“这是姑娘的名字？”
    落洋对他眨了一下眼，“我说我是这里的招牌。”
    退到后面的绯娘瞪了落洋一眼，让她好好待在房中不听，跑出来做什么？！
    姜玖凌惊艳道，“夜亭楼下欢盛花，青逍阁上下落洋，姑娘莫非，就是青逍阁的落洋？”
    落洋柔柔一笑，“正是小女。”
    落洋容颜已是倾国倾城，再一笑，直令场上的男人看得移不开眼。
    姜善荃反应过来，哼声道，“本皇子说话，区区娼妓，轮到你插嘴？！”
    落洋仿佛被吓到般捂住嘴，“大人好可怕呀！”
    绯娘小跑过去把落洋往上推，“各位殿下不好意思，落洋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事，我这就让她离开。”
    姜容心道，“不必，让落洋姑娘下来坐着。”
    绯娘暗自掐了落洋一把，落洋疼得下意识弹开，因为反应过激，姜容心将眼神移到绯娘身上，落洋几步走到绯娘身前，挡住姜容心的目光，“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落洋就不客气了。”
    说着，落洋左右看看，“咦，好像没位置了。”
    姜容心道，“我们那还有位置，姑娘到这边来坐。”
    姜容心牵过落洋的手，往他们坐的位置走去，落洋看着姜容心在自己手背上划过的手指，心里呵呵。
    大皇子姜容心坐下，二皇子姜玖凌也跟着坐过去，剩五皇子姜晟缚左右看看，不知往哪边走更好，姜善荃对姜晟缚伸出手，“晟缚，过来。”
    姜晟缚迟疑道，“那个，三哥，还是算了，这样做的话太子应该会不高兴的。”
    姜善荃嗤笑一声，“怎么，你也怕他？”
    姜晟缚摇头，“我是不怕，但是……怎么说，现今我们都在他之下……”
    姜善荃从身后的护卫手里拔出一把刀，猛然插在桌面上，单沁、木昀和术言皆是黑了脸，姜善荃的挑衅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绯娘看到要动刀了，心里紧张得不行，落洋道，“大皇子殿下，青逍阁不能见血，要打可否到外面打？”
    姜容心单手撑着下巴看她，“不能见血？为何？”
    落洋道，“上回太子是这么吩咐的，我们也不清楚是为何。”
    姜容心手指轻轻滑过落洋的脸颊，“哦？是吗？”
    落洋有意避开姜容心的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可初步判断来的人不少。
    姜容心和姜玖凌相视一眼，坐直身体。
    姜善荃微微眯眼看向门口，绯娘十分欣喜地小跑出去迎接，只听门外齐齐传来声音，“恭迎太子殿下。”
    姜晟缚赶紧跑回姜容心的旁边坐着。
    落洋十分好奇地望着门外，上次姜永仪来绯娘不让她下来，见不到，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
    神门三位门主单沁、木昀和术言站起身，门外率先跑进来几个姜国精卫，门内姜善荃的护卫纷纷后退一步，将路让出来，姜永仪慢慢走进来，迈入门槛的时候，率先吸引人眼球的是他炯炯有神的双眸，清澈中带着凌厉，落洋一见，确实发现姜永仪整个人的气场中自带几分帝王之气，与传言无差。
    连暗处的红缇真予看着都不得不佩服他摆出的那一份气场。
    姜永仪扫了一圈，一楼挤满了人，得空的位置不多，于是眼神扫向绯娘，绯娘一头冷汗上前，道，“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
    姜永仪点头会意，看向神门之人，他道，“各位随我上来。”
    说着，姜永仪往楼梯口走去，还没跨上阶梯，耳边忽然传来一股冷风，门口一个身影几步上前，徒手接住利刃。
    姜永仪看向大风手上的利刃，目光转向似笑非笑的姜善荃。
    姜善荃甩了甩手上的另几把飞刃，“哦？手滑了，太子不会介意？”
    姜永仪直接往上走去，并道，“大风，怎么来的怎么还。”
    大风甩手一扔，姜善荃瞪大眼睛，身体下意识往后躲，殊不知后面没人，直接摔到了地上，那飞刃正好插进他刚才撑着的桌面上的位置。
    大风冷眼扫了他一下，道，“哦？皇子殿下，我也不小心手滑了。”
    姜善荃猛地站起，怒火中烧，“狗奴才！”
    大风跟在姜永仪身后上去，神门的人陆陆续续跟上去。
    有一个护卫上前小心问，“……殿下，您没事？”
    姜善荃怒喝，“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护卫们赶紧撤出去。
    落洋的目光紧紧跟随姜永仪，直到看不见人。
    姜容心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移回来，“怎么，看入迷了？”
    落洋皮笑肉不笑地拂开他的手，“殿下多心了，落洋只是被太子的才气惊艳，暂时缓不过神来罢。”
    帘子后面的古蒙那看得冷哼不止，红缇真予却是自愧不如，果然活成姜永仪这样狂酷霸拽的才叫爽！
    值得学习啊！
    绯娘见人撤出去一大半，心里松了口气，转头一看，正好看到帘子后面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看了几个皇子一眼，小步走过去，到帘子后面时，对二人微微挑眉，古蒙那和红缇真予尴尬一笑，红缇真予道，“我的柴好像还没砍完，我……”
    话还没说完，绯娘便道，“不用砍了，你两在这里看着，别让谁伤害了落洋。”

 第九十八章 其中一定有原因

    姜永仪上了雅间，大风和小风跟在身旁，单沁、木昀和术言跟着进去，其余人在外候着。
    姜永仪坐下身，绯娘带着几个姑娘进来，“殿下，可要清人？”
    姜永仪摇头，“这次不需要，你们忙你们的。”
    绯娘屈身行礼，“是。”
    出去前，绯娘对几个姑娘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姑娘点头表示明白，上前给姜永仪斟茶。
    单沁道，“太子殿下，这次还是与上次一样吗？”
    姜永仪道，“不一样，这次要加点难度。”他对几个姑娘摆摆手，“你们出去，本太子自己来。”
    姑娘们只好退下。
    姜永仪从身上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他们，木昀双手接过，打开一看，神情惊愕，“太子殿下，这可是神门禁术。”
    单沁和术言一听，拿过图纸一看，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太子殿下，神门禁术……我等怕是无法相助。”
    姜永仪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我们好好聊聊。”
    三人犹豫着坐下。
    姜永仪道，“本太子了解过，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小术法，害处不大，在北陆也是禁术，但在北陆还是会有很多人使用。”
    木昀皱眉，“太子殿下，南陆神门与北陆的不同，南陆的规矩管得更严些，不该碰的我们向来严禁弟子触碰，身为门主，更不可能以身犯禁。”
    姜永仪不解，“这个术法明明无害，你们为何要将它纳入禁术之中？”
    木昀道，“太子殿下，在神门，任何需要用神门亲脉之血的术法，哪怕只需一滴血，都算是禁术，这是先辈立下的标准。”
    “哦？”姜永仪挑眉，“可北陆那么多术法都要神门弟子亲脉之血，可看他们宁愿牺牲弟子，也不忌讳这些啊？”
    三人面面相觑，单沁道，“太子殿下，北陆规矩如何，我们不清楚，但是滥用禁术，终有一日是会遭受反噬的，南陆严禁触碰，原先北陆也是如此，只是发展至今，北陆渐渐无视先辈的规矩，屡屡犯禁，如今北陆禁术在民间泛滥，这绝非好事，南陆无论如何都不能效仿北陆，否则终有一日，毁灭的会是所有的神门。”
    姜永仪手指敲着桌面，深思，“……是么？”
    术言道，“太子殿下，我等绝非有其他意思，只是南陆规矩立在门外，决不可私用禁术已然熟记于门内所有弟子之心，若非不舍先人心血，那些禁术我们早已销毁。”
    姜永仪再问，“那么，如果用的不是神门亲脉之血，可算禁术？”
    “这……”三人相视一眼，“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如果用的是我皇族的血呢？可能成功？”
    单沁、木昀和术言心中大惊。
    单沁缓缓摇头，“太子殿下别开玩笑了，皇族的血怎么能召阵，若真的能够成阵，有什么风险我们也不敢尝试。”
    姜永仪却道，“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这个法子。”
    术言皱眉，“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个法子在多年前就被禁了，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件事，能告诉太子殿下这件事的人一定是对神门之事了如指掌之人。”
    “也就是说，当真有这么个法子？”
    术言道，“太子殿下可知用这个法子结阵之后，是什么结果？”
    姜永仪摇头，“这他没说。”
    术言看了单沁一眼，单沁点点头，于是他道，“当年做法的是一个皇子，那个皇子只是拿了自己的一滴血试了阵法，可是最后……被阵法反噬，挣脱不得，众人协力破阵，然而阵法当时已经不受控制，最后那个皇子被活活吸成了干尸，非常骇人，自此之后，再无人敢用皇族血脉结阵，这件事后来也没有记入史册，而是直接被封杀了。”
    姜永仪沉默。
    单沁道，“我们不知道究竟是谁告诉太子殿下这件事，但是此法十分危险，皇族之血决不可拿来结阵，我们保存所有禁术，唯独将有关这件事的所有东西销毁，可见其危险性。”
    姜永仪问，“你们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三人无言。
    姜永仪目光凝聚，“其中一定有原因。”
    “太子殿下为何这般笃定？您可是知道了些什么世人不知道的事？”
    姜永仪轻轻一笑，“我不知道什么内幕，但是凡事有因有果，术法乃神门自创，用神门之血造阵再正常不过，可便是普通百姓的血，对神门阵法仍有一些用处，为何偏偏皇族之血会有如此骇人的结果？”
    术言道，“用了皇族血脉结成的阵连神门之人都无法控制，所以至今才不敢有人敢用这个法子对付皇族，至于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先辈也曾想过，但无果，如今这件事，只有神门高层才有可能知道。”
    姜永仪点头，“我知道了，既如此，还是跟上次一样。”
    ——
    姜晟缚时不时看向楼上，等了半天还不见姜永仪下来，他问一直在看着落洋的姜容心，“大哥，不是太子让我们来的吗？怎么把我们晾在这了？”
    姜容心缓缓道，“等他的事处理完了，自然会下来收拾你。”
    姜晟缚慌道，“我最近可什么都没做。”
    姜善荃往他们这边扔了一个杯子，姜晟缚赶忙躲开，“三哥，你干什么？！”
    姜容心也看过去。
    姜善荃冷声道，“看你那副窝囊样就来气！”
    落洋默默喝茶，的，她想走了！
    姜容心慢声道，“你别吓了人家落洋姑娘。”
    姜善荃冷笑道，“怎么，你还看上了一个娼妓不成？”
    姜容心不甚在意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晟缚道，“大哥，这落洋再好看，皇室也是不允许娼妓入门的。”
    二皇子姜玖凌也是点头，“嗯，除非让她摆脱娼妓的名号，对了，还得验身。”
    落洋拧紧茶杯，这些个人，一口一个娼妓，还验身？！她现在就想把杯子甩到他们脸上！
    姜容心却问落洋，“如何赎你？”
    落洋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简单，姜太子开口即可。”
    姜容心神情一顿，跟姜永仪要人？似乎有些挑战。

 第九十九章 他在这里

    姜永仪下来的时候，下面很是安静，姜善荃把玩着手里的刀刃，瞥了一眼姜永仪，“这是准备把神门也纳入手里了？野心很大啊。”
    姜永仪轻声道，“三哥，以前你对我说话不客气便罢了，现今再不客气，本太子可无法再忽视下去了。”
    姜善荃微微眯眼。
    姜容心起身，道，“永仪，你邀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姜永仪轻轻一笑，“晟缚不是很想看术法结阵吗？今日便让他看看。”
    姜晟缚被点名，后背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姜容心道，“只是如此？”
    “当然不是。”姜永仪走到中间的位置上，姜容心的人自觉离开座位，大风走过去擦了擦椅子，姜永仪才坐下去，“你们不是跟父皇说，北陆有大祭，南陆也要搞一场吗？”
    姜善荃与姜容心对视一眼，心里十分惊讶，姜容心道，“你要在这里做法？”
    “本太子上次已经试验过了，此处是最好的做法之地，正在南陆中心。”
    姜玖凌起身问，“这就是你买下花城的目的？”
    姜永仪伸手，大风端上茶水，姜永仪拿过，先是看了看这青逍阁，欣赏道，“不尽然，除了做法，花城还是一个极乐之地，恰好，青逍阁正在花城中间，今日需在此处做法，你们要是无甚兴趣，便去其他地方玩玩。”姜永仪扫了姜善荃一样，“但是，丑话本太子说在前头，做法是要做，父皇呢，我也会如实上报，珍不珍惜这次机会就看你们了，你们要是不想看就算了，反正不会迁就你们再来一次。”
    姜善荃暗暗握拳。
    姜永仪继续道，“还有，花城是本太子的地方，你们要是想玩，客气点，砸了多少店，本太子便计多少账！”
    众人无言片刻，落洋看着姜永仪，内心肯定地点点头，这姜太子不错，够霸气！长得也俊，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
    姜玖凌笑道，“太子罩着的地方，我们怎敢动手，看好还来不及呢。”
    姜永仪喝了口茶水，“今晚子时做法，想看的，今晚便到这里来，大祭流程需严密，若是有谁碰了禁忌，本太子可保不住他的命。”
    姜善荃眼中闪过几道狠光，一旁的落洋不小心看到，惊得背脊发凉。
    ——
    姜永仪下去之后，雅间内，单沁，木昀和术言一时无言，好一会，术言才道，“我们把那件事告诉姜太子，真的好吗？”
    单沁沉吟道，“姜太子看来是认识什么人，就算我们不告诉他皇族血脉与术法之事，终有一天他还是会知道，如此，在姜太子还没被有心之人利用之前，我们先说清楚此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木昀点头，“是啊，纸是包不住火的。”
    术言担忧道，“可是他知道了神门对帝国有如此威胁，会不会有一天会容不下神门？”
    单沁与木昀沉默片刻，术言继续道，“当初要求封杀这件事的是神门，正是先辈不希望帝国对神门做出什么举措，可如今……”
    单沁缓缓摇头，“你的顾虑不无道理，若是姜太子不先提起这件事，我们不会告诉他，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样了。”
    木昀也道，“单沁说的对，而且这个姜太子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我觉得他应该不像是会为了势力而残杀无辜之人。”
    术言缓缓道，“希望……真是如此。”
    ——
    姜善荃不欲再见姜永仪，转身便要离开，这时外面传来响动，小风神色古怪地从外面跑进来。
    “殿下，涛大人跟来了。”
    姜善荃听此，停住脚步。
    姜永仪问，“他来干什么？”
    小风道，“涛大人说他有一件事要向殿下禀报。”
    姜永仪先是蹙眉，思索片刻，眉头舒展，道，“让他进来。”
    小风退出去，不一会，涛政海便进来了，他先对姜永仪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姜永仪挥挥手，“免了。”
    接着涛政海对其余皇子行礼，而后，他转向姜永仪道，“殿下，老臣已经知道红缇真予的下落。”
    姜永仪顿时抬头看他，“在哪？”
    涛政海扫了一圈青逍阁，道，“正在此处。”
    姜永仪微微挑眉，他看向一旁的绯娘，“红缇真予在这里？”
    绯娘心里大惊，伏罗山一事落洋已经跟她表明算账先生的身份，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就被姜永仪知道了，“殿下，这个，我们……”
    姜永仪直戳了当道，“只需要告诉本太子他是不是在这里？”
    绯娘面色犹豫，还是点了点头，“……是。”
    姜永仪勾唇，“他现在在阁里吗？”
    “……在。”
    落洋缓缓起身，她知道红缇真予被通缉一事，也不知姜太子会拿他如何。
    暗处的古蒙那悄悄问，“你要不要跑路？”
    红缇真予觉得他不需要跑路，至少他现在坚信姜永仪不会害他，再说了，南陆绝大部分是姜国的，他跑也跑不出哪里。
    “不必，我可以应付。”
    古蒙那点头，“你能应付就好，不然你要是走了，青逍阁怕是有些危险。”
    红缇真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古蒙那这是觉得姜永仪会因为抓不到他而对青逍阁做什么吗？他觉得姜永仪完全不会这么做啊。
    姜晟缚凑到姜玖凌身边暗暗道，“他们说的红缇真予可是北陆红缇门少主？”
    姜玖凌点点头，“是他，不过近期红缇门换少主了。”
    “啊？”姜晟缚惊讶，“神门继承不是永久性的吗，前一个少主不死，后面之人不可能接替上去才是。”
    姜玖凌小声道，“是这样没错，但听说他已经被红缇门赶出来了，才有其他人接任红缇门少主之位。”
    姜晟缚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姜永仪还没说出自己的打算，姜善荃便嗤笑道，“太子何时连北陆的人都要碰了？莫不是还和北陆某些人有什么勾当不成？”
    姜永仪冷眼扫了他一下，“三哥，我便是与北陆某些人有勾当，你又能如何？去父皇面前告我一状？你觉得就算告了，对我还有什么影响吗？”
    姜善荃眼神划过几道暗光，他不走了，坐回去，意味深长道，“太子好大的口气，行，我便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姜永仪看向绯娘，“叫他出来。”

 第一百章 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红缇真予理了理衣裳，不等绯娘来叫他，他就自己走出去了。
    古蒙那心里有些担心，但他不便出去，只在后面小声道，“要是他们要抓你，你就给我们留记号，我们可以去劫狱。”
    听到古蒙那的话，红缇真予心里有些感动，这种背后有人支持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以前他都是往前冲，一个人，不管是外界还是内心，感觉就是一个人去支撑很多的事，但是现在不同，虽然他还是一个人走出去，但是古蒙那的话就好似给他一种力量，让他觉得好似即使陷入困境，也还有一种有人能来相助的希翼。
    红缇真予大大方方走出去。
    姜永仪等人将目光放在走出来的红缇真予身上。
    红缇真予对姜永仪笑道，“听说你在通缉我。”
    姜永仪微微挑眉，“你还知道我在找你？”
    没死都不知道去见他！
    红缇真予微微一笑，“你找我干什么？”
    姜永仪站起身，与他面对面，“我找你干什么你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红缇真予摊手，“打工赚钱啊。”
    姜永仪上下打量他，由于刚才红缇真予在后院砍了一会柴，衣服便沾了很多灰尘，头发也简单地用一条发绳绑着，看着好不悠闲，姜永仪问，“你事情办完了？”
    红缇真予点点头，又摇头，“算做完，也算没做完。”
    姜永仪看向绯娘，“他最近一直待在这里？”
    绯娘点头，“是的，太子殿下，他是我们这里的算账先生。”
    姜永仪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算账算得一身灰？”
    绯娘看了红缇真予一眼，加了一句，“……兼，兼打杂。”
    姜永仪看向红缇真予，笑了笑，“好啊，北陆都成一锅粥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算账打杂？你这是穷疯了？！”
    “这不是…准备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嘛？”红缇真予道，“北陆现在很乱吗？我不清楚耶，我这边消息比较封闭，不过我可能过些天就回去了。”
    “过些天？！”姜永仪上前几步，“今天你就收拾收拾，我的人会直接把你送过去。”
    “那不成。”红缇真予道，“北陆的事我心里有数，不急于一时，要不姜太子等几天，跟我一起去北陆，也许过去之后有惊喜。”
    姜永仪转身往楼上走，“上来！”
    红缇真予心里好笑，看来姜永仪不是很想给外人知道他们很熟。
    ——
    红缇真予上去之后，落洋也跟着跑上楼，姜容心揣测姜永仪和红缇真予的关系，一时不察，让落洋跑了上去。
    姜玖凌道，“大哥，他们好像关系不菲。”
    姜容心皱眉，看了绯娘一眼，绯娘会意，赶紧将人都带下去，等到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之后，姜容心对姜善荃道，“你还想跟他斗下去？”
    姜玖凌道，“自从他助祁王收了北陆神门，拿下南北两陆间的海峡管辖权之后，父皇就管不住他了，现在姜国境内很多地方被他“暗暗”换了人，他要是再跟北陆的某些权贵有来往，你还跟他斗下去的话，只会得不偿失。”
    姜善荃眼神不甘，一声不吭，甩袖离开青逍阁。
    姜玖凌看向姜容心，姜容心只是无奈摇头，“罢了，撞了南墙自会回头。”
    ——
    南陆神门的人见过北陆四大神门各高层的画像，因此红缇真予上去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南陆神门弟子都十分稀奇惊讶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已经习惯了各种眼神的洗礼，便也不介意，姜永仪扫了一眼，道，“他很好看吗？”
    神门的弟子赶紧收回目光，但眼角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进入雅间，单沁、木昀和术言也是十分惊讶见到跟在姜永仪身后的红缇真予，“这位是？”
    红缇真予道，“红缇真予。”
    为什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莫不是大家都看了姜永仪搞出来的通缉单？
    姜永仪对几人道，“红缇真予是什么人，我想我应该无需多言了，今日做法之事结束，我想请几位同他一起去北陆。”
    不仅单沁几人惊讶，红缇真予也惊讶，“他们跟我去干什么？”
    姜永仪难不成真要把他送回北陆？虽然他是计划着回去，但姜永仪显然已经把他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就有点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姜永仪对他挑眉，道，“你是不是对冥石动了手脚？”
    红缇真予一愣，“是又如何？总得给他们添点堵，给我争取点时间。”
    “好。”姜永仪如实道，“祁藏托我抓你回去，给他们解决那个招魂阵法的事，这些天一直找不到你，现在时间不多了，你得赶紧回去。”
    红缇真予不明白，“不是，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祁藏已经请去了逆枫大法士，你要是晚一步，还想对阵法动手脚？”
    红缇真予沉默，人算不如天算，他能说从他被废了之后，原先的计划就已经崩了吗？
    姜永仪对南陆神门三位神色不解的门主道，“神门这些年经常被人打压，你们这次若是能助红缇真予成事，本太子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势力明目张胆针对南陆神门弟子出手。”
    三人面面相觑，姜永仪见他们犹豫，再道，“本太子不仅能保证姜国士兵不对神门下手，还能给予你们一定的优待，是否应下，你们可要想清楚。”
    对单沁、木昀和术言三人来说，姜永仪开出的条件已经很诱人了，神门近年来屡受外界势力打压，姜国势力最大，有些人不仅不出手相助，还会落井下石，因为外界的针对，近年来可损失了他们不少弟子，有的弟子甚至不敢踏出神门，怕被欺负，活得实在憋屈。
    单沁看向红缇真予，“那不知，红缇公子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红缇真予没明白姜永仪到底怎么回事，他对单沁道，“等等，我问一下，姜太子，你这是要帮我？”
    姜永仪哼了一声，“你那一身本事没废，我也不用再操这份心！”
    红缇真予惊讶，“你知道了？”
    “本太子当然知道！这都人尽皆知的事了！你的消息到底是有多封闭？！”姜永仪对他无语，“我要是你，怎么心狠都不会让自己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第一百零一章 仗义！

    红缇真予笑了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姜永仪混得比他明白而且比他优秀啊！
    姜永仪看向单沁，“如何？几位还需要考虑吗？”
    单沁道，“我们可以帮红缇公子，但必须是不能触碰南陆神门底线的事。”
    姜永仪点头，“嗯。”
    红缇真予问，“你们这是认真的？”
    姜永仪对单沁等人摆摆手，“几位先出去，我与他单独聊聊。”
    单沁等人行礼退出雅间。
    一出去，众神门弟子便围上来问，“门主，那真是传说中的红缇真予吗？”
    “对啊，真的是他吗？听说北陆的红缇真予可厉害了！”
    “当然厉害了，他不仅功法高，人也是狂得很，还有，听说他的轻功是出了名的好呢！”
    “就是！红缇真予的名声还能是吹出来的不成？听说他什么人都打过呢！”
    “门主，红缇真予怎么会在南陆啊？他来这里干什么？”
    “门主，他是不是会很多很厉害的术法啊？我们可以向他讨教一下吗？”
    “唉？他不是被红缇门废了吗？还会术法？”
    “你懂什么？废了那还是能教的，又不是没了内力就会把功法忘干净。”
    ……
    众弟子叽叽喳喳嚷成一片，木昀眉心跳了跳，怒喝一声，“都没事干是？！”
    众弟子顿时安静下来。
    “一天天的不务正业，人家的本事是在北陆打出来的，不是玩出来的！该学的不学，功夫半点没长进，还好意思讨论别人！”
    弟子们默默站回原位，不敢说话。
    ——
    姜永仪拍了拍红缇真予的胸膛，“挺结实啊。”
    红缇真予颇感不好意思缩了缩胸，“还好。”
    姜永仪冷哼道，“我是在夸你吗？看你废了一身本事还挺开心？”
    红缇真予只笑不语。
    “枉我对你那么放心，还以为无需操你的心，谁知道你也叫人不省心！”
    红缇真予笑道，“哎呀，那不是挺好的吗，内力废了又没啥，反正我回去之后总不会还有什么内力？再说，就算回不去，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安安稳稳，轻轻松松，多好，是？”
    “好你个头！”姜永仪毫不客气骂道，“瞧你那一副窝囊的样子！”
    窝囊？红缇真予对此一愣。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红缇门给你吃的是息魂药！”姜永仪转身坐下，“我要是你，管看我不顺眼的人是谁，我自己高兴就成，又不是打不过，何必让自己憋屈！”
    红缇真予眼神暗下。
    “了真，不是我狠毒，我觉得你就不该对他们客气，命是你的，你为什么要看别人脸色？将就别人做事？！”
    红缇真予垂眼道，“总归我用的，是红缇真予的身份。”
    “那又如何？就因为这样你就觉得欠了他们的？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没有到红缇真予身上，他也是要死，他的死因与你没有任何干系，反之，你到红缇真予身上，也为红缇门做过一些事，你该是欠他们的吗？”
    红缇真予叹道，“你说的我懂，以前我便是纠结在这里。”他抬头道，“所以我想通之后，这不就离开他们了吗？”
    姜永仪没有任何笑意道，“你走就走，你任他们废你本事是为何？！”
    红缇真予却是勾唇一笑，“这不是……信错了吗？我以为他们想了其他法子。”
    面上笑着，心是伤着，姜永仪心思细腻，看得出红缇真予此时心中的无奈与失望，他也不好再给他找刺，只道，“他们不容你，你少接触便是，这次还是要靠你自己，能走便走，走不了就来南陆。”
    红缇真予本来心里有些难过，听到姜永仪的话，不禁心中一乐，“你这是要收养我？”
    姜永仪呵呵，“我姜国多你一个百姓还不至于垮。”
    红缇真予一把抱住姜永仪，拍了拍他的后背，“仗义！”
    姜永仪嫌弃地把他推开，“离我远点！”
    红缇真予看出姜永仪是真嫌弃，不禁吐槽道，“喂，你不是，我不就衣服脏了点吗，你至于这么嫌弃吗？”
    姜永仪挑眉，“这是衣服的事吗？”
    红缇真予摸着下巴道，“嗯……难不成还是我的事？”
    姜永仪想骂他但还是忍着，保持温和的态度问，“你内力废了，那边的事没问题？”
    红缇真予拍拍胸脯，道，“没问题，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不过……”红缇真予有些不舍地看着姜永仪，“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见面了。”
    姜永仪一愣，好一会他才道，“没把握的话，要不就留下。”
    红缇真予摇头，“不留。”
    他的话语十分坚决，姜永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不陪你了，保重。”
    对于姜永仪的选择，红缇真予也不打算说什么，总归是各自的选择，谁也无权干涉。
    红缇真予本想将古蒙那的事情告诉他，但是再想想，觉得也没那个必要，要是这次能将他们送回去，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不同。
    ——
    落洋虎着脸瞪着拦在自己前面的大风小风。
    她本来早早就跑上来了，刚才被神门的人拦着不让靠近，现在神门的人走了，又来了这么两个古板，任她说什么话，就是不理她，而且不让她靠近。
    绯娘听到动静过来，对大风小风道，“不好意思两位官爷，小女不懂事，我这就带她离开。”
    小风冷哼道，“这次是殿下不知道，要是殿下知道有这么不守规矩的人，轻则杖责，重则砍头，你还是把人管好为好！”
    “是是是。”绯娘谄笑道，“谢谢两位官爷冠宏大量，我这就带她走，这就带她走。”
    落洋跺脚，气呼呼地走开。
    绯娘赶紧跟上去，落洋边走边气愤嘟囔，“有什么了不起！不见就不见，谁稀罕啊！”
    绯娘追在后面呵斥，“落洋，不准乱说话！轻视皇族可是要砍头的！”
    落洋大步流星往前走，绯娘追得气喘吁吁，“落洋，你赶紧回房去，不准去挑事，快回房去！”
    落洋回头对绯娘重重哼了一声，“我不！”
    说完，她就往楼下跑去了，这让拉不住人的绯娘急得慌。

 第一百零二章 你总是觉得规矩才是对的

    北陆已入秋，风有些凉了，出关的红缇松穆拄着拐杖走到花园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件外衫，看到坐在石椅上对花发呆的红缇百雅，他将拐杖放在一旁，抖了抖手里的外衫，走过去披在红缇百雅身上。
    红缇百雅回过神，看到是他，起身便要走。
    红缇松穆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红缇百雅身体一顿，背对着红缇松穆道，“你总是觉得规矩才是对的。”
    红缇松穆神色怅然，“我知道你舍不得真予，但是……其实这样，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很多人来说，真予不会是他们的威胁了。”
    红缇百雅神情淡淡，“你有你的理由，但这真的是对的吗？”
    红缇松穆走近红缇百雅，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那孩子自小便懂事，你不用太担心。”
    红缇百雅眼睛微微泛红，“他废去内力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件事……不知道有没有打击到他……”
    红缇松穆不言。
    “真予很懂事，可是平时看他很努力在修炼，很努力在提升自己的功法内力，我们这么做，一下子坏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你说，他会不会恨我们？”
    红缇松穆沉默。
    红缇百雅擦去眼泪，道，“那是他多年的心血，真予他脾气再好，也是会难过的，现在他还离开红缇门了，以后的日子他可怎么办……”
    红缇松穆垂眼，红缇百雅见红缇松穆不说话，便抬头看他，“真予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他？！”
    红缇百雅有些气愤道，“难道你真的放心他在外面？！他以前在北陆结下了那么多仇怨，那些人会放过他吗？！”
    红缇松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们把他接回来好不好？他功夫废了，相信长老们也不会再排斥他了。”
    红缇百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什么时候？”
    “只要有他的消息，我们便接他回来可好？”
    红缇百雅点头，“好。”
    ——
    祁国皇室。
    自从祁素逸回宫知道红缇真予功力被废之后，她已经闹了很多天了，祁藏这次是叫人把她看严了，四处不漏风地监视，愣是让鬼点子数都数不清的祁素逸跑不出宫内半步。
    今天，下人又向祁藏禀报祁素逸绝食的事情了，祁藏头疼地揉着眉头，皇后玖扇给他捶背。
    “陛下，公主已经一天不吃饭了，昨天也才吃了一点，怎么办啊？”
    玖扇问，“公主最喜欢的姑姑去陪她了，还不吃吗？”
    下人摇头道，“没有，长公主过去之后，公主反而闹得越凶了。”
    祁藏不耐烦道，“叫姑姑过去做什么？！”
    玖扇对下人挥挥手，“先下去。”
    “是。”
    祁藏捶桌，“这个红缇真予真是留不得！”
    “这话你可别叫逸儿听到，不然少不了来跟你闹。”玖扇道，“现在至关重要的还是先把红缇真予找到，不然事情都没有着落。”
    祁藏冷哼一声，“该死的红缇真予，连本王最喜欢的妹妹都敢碰，这次要是能抓他回来，非得虐他一番不可！”
    玖扇问，“逆枫法士怎么说，是帮不了吗？”
    祁藏冷冷勾唇，“逆枫钻研术法多年，境界早在神门长老之上，这次竟然说他看不出问题出在何处？哼！怕是他们想与红缇真予在招魂阵法上搞什么鬼。”
    “陛下，你是怀疑冥石是红缇真予有意为之？”
    “不然呢？他会那么好心直接将冥石拱手相让？！神门那帮家伙也是废物，红缇真予不过晚辈，几大神门的长老竟然还看不出他动了什么手脚？！还说没教过他术法？一个没学过术法的人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神门其他人也是废了！”
    玖扇摇摇头，遗憾道，“可惜了。”
    祁藏道，“废了也好，以后管人就方便多了。”
    玖扇轻轻一笑，“你还怕他以后欺负了逸儿无可奈何不成？”
    祁藏哼道，“等到这件事办完，逸儿要是实在割舍不下他，便将他抓来祁国，等哪天逸儿厌烦了再杀也不迟。”
    玖扇靠在他肩上，道，“那……逸儿要是还坚持嫁给他，是不是要他入赘当驸马呀？”
    “当然要他入赘！”
    玖扇轻笑一声，“好好，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逸儿离开自己对不对？”
    祁藏拉过她的手，“你去看看，姑姑怕是在怂恿逸儿出去找他，你知道如何安抚逸儿，再去劝她一次，劝不下索性将她软禁了，等找到红缇真予再说。”
    “好，那逆枫法士的事……可要我出面？”
    祁藏摇头，“暂时不用，本王再等几天，要是还没有红缇真予的下落，你再去见他也不迟。”
    ——
    玖扇到祁素逸居住的琉颜宫时，率先入耳的是祁素逸的抽泣声，“当时，当时他都没有告诉我，我要是知道他的内力被废了，打死我我也不回来……”
    长公主柳樊道，“他准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但是姑姑觉得你就应该跟在他身边，他去哪你就去哪，不然总是你一个人在宫里想他，担心他，自己多难受啊是不是？”
    “嗯！”祁素逸应得十分坚定，“皇嫂之前就跟我讲过了，要跟在他身边，我见了他，他让我回来等他，新年一到他就来娶我，我以为，我以为他是要准备来娶我，我就没多想……”
    玖扇对门口的人摆摆手，示意不用通报，她直接走进去，正要说话的柳樊见到玖扇时，话便收了回去。
    玖扇对柳樊微微一笑，“姑姑。”
    柳樊似乎不太想见到她，她对祁素逸道，“逸儿，你皇嫂来了你跟她聊聊，姑姑就先回去了。”
    祁素逸哭着点点头，“嗯，姑姑慢走。”
    柳樊看了玖扇一眼，起身离开，玖扇目送她离开，门外的守卫齐齐道，“恭送长公主。”
    祁素逸擦了擦眼泪，“皇嫂，你又来了。”
    玖扇走过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叫我又来了？这么不想见到皇嫂？”
    祁素逸嘟了嘟嘴，“劝我就算了，我不想听！”
    玖扇轻轻一笑，“好好，今天不劝你，今天皇嫂跟你谈点别的。”

 第一百零三章 轻则废，重则亡

    夜幕降临，姜国的人都退出花城，神门的弟子就位，花城的很多人听到消息纷纷跑来附近看热闹。
    青逍阁外摆了几张桌椅，这是给太子和皇子们准备的，天色暗下时，周围的灯随之亮起。
    红缇真予找不到古蒙那，便找了绯娘问，绯娘说他在青逍阁里，红缇真予赶紧进去找人，寻到古蒙那房间的时候，红缇真予果见里有亮光，他推门进去，古蒙那正在桌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什么，见到红缇真予进来，他有些惊讶，“怎么了？”
    红缇真予道，“青逍阁要做法，你怎么还在这里？”
    古蒙那不解，“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红缇真予大步流星走过去，“阵法一起，青逍阁就在阵法中心，你不要命了才待在这里，快跟我出去。”
    古蒙那无所谓道，“没事啦，上次他们也在这里做法，我不也还好好的吗？”
    红缇真予一愣，“什么？上次做法你也在青逍阁里没出去？”
    “对啊。”古蒙那继续埋头写写画画。
    红缇真予心里惊讶，他道，“不应该啊，大部分的阵法中心除了结阵本人，其余人在阵法之中的话，一定会受影响才是。”
    古蒙那抬头问了一句，“哦？什么影响？”
    红缇真予蹙眉，“轻则废，重则亡。”
    古蒙那手里拿笔的动作一抖，“啥？”
    他下意识将自己看了一遍，“可是我没事啊。”
    红缇真予也纳闷，“对啊，你怎么没事啊？不应该啊，古籍上明明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以前也见过有人不小心误撞入阵法，都是殒命的结果啊……”
    “可是上次我们不是就在传送阵中心的吗，不也没事吗？”
    “那不一样，传送阵的作用如此，人在阵中不会有事，但是姜太子这次是祭法，这是一个很血腥的阵法，他们当初要是也是这个阵法，你怎么会没事？”
    古蒙那后背发毛道，“你别吓我啊，我没事都被你吓出事来。”
    不对！红缇真予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很恐怖的想法，他上前去拉古蒙那，“走，现在马上跟我出去！”
    古蒙那被他拉扯到外面，因为姜永仪在正门处，他们便走了后门，古蒙那十分费解，“到底怎么了？”
    红缇真予将他拉出青逍阁后，看了他半晌，道，“给我看看你的血。”
    古蒙那不解，“干什么？”
    红缇真予神色凝重，“可能有一点问题，给我看看。”
    古蒙那疑惑，但还是划了一下掌心，将手上的血递给红缇真予看，红缇真予沾了一点，蹙眉，“奇怪……”
    “到底怎么了？”古蒙那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这样搞得我有点紧张……”
    红缇真予对他摇摇头，“暂时没事，你离神门阵法远一点，那不是好东西。”
    “哦。”古蒙那问，“落洋呢？她在不在里面？”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你先去其他地方待会，我去找找她。”
    说完，红缇真予转身要走，古蒙那忽然拉住他，红缇真予转头看他，“怎么了？”
    古蒙那迟疑道，“你，和姜永仪很熟？”
    “怎么突然这么问？”
    古蒙那神色犹豫，“你们今天聊了什么，聊了那么久？”
    红缇真予拍拍他的肩膀，道，“是北陆的一点事，你不要多想，他不会妨碍到我们的事的。”
    古蒙那慢慢放开他，红缇真予赶紧去找落洋。
    他怀着急切的心情找，找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发现落洋和姜国大皇子姜容心举止亲密地在聊天，有说有笑，红缇真予不解，落洋这是自愿的还是被扣下的？
    他走过去，对落洋道，“落洋姑娘，你跟我过来一下。”
    落洋起身，姜容心拉住她，对红缇真予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红缇真予直戳了当道，“不能。”
    姜容心微微一愣，起身，“红缇公子，虽说太子现在罩着你，但有些事还请你分清权重！”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大皇子没听过我的事吗？”
    姜容心沉眸，“那也得是以前的你。”
    红缇真予笑了笑，“我便是我，何来前后？”
    姜容心冷哼，“好大的口气！”
    红缇真予直接将人拉走，不是他不想对姜容心不客气，只是他现在真的没那个精力去戴上一个假笑跟人寒暄。
    红缇真予把落洋拉到古蒙那那边去，对二人道，“北陆那边可能等不了多长时间了，今晚我们便走?”
    落洋忙摇头，“不行，这样就走了，我娘怎么办？”
    红缇真予心情沉重，“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其中有些复杂，没办法与你们一一细说，这样，落洋，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计划一下。”
    落洋想了一下，道，“姜容心说要娶我，我嫁。”
    古蒙那一巴掌差一点就呼到落洋脑袋上，“你开什么玩笑？！”
    红缇真予一时没消化过来，“那，那什么，落洋，你，你认真的吗？”
    落洋点头，“当然。”
    古蒙那当下爆粗，“狗了你的，那货一看就是看上你这张脸了，你嫁个毛的嫁？！眼睛擦亮点你！”
    落洋道，“我嫁了，就算我走了，我娘也得能到皇室的照顾，再说，姜容心人也还好。”
    红缇真予觉得有点雷，“他，他……可是皇室的人……”
    “我知道，就因为他是皇室的人，我才选了他。”
    红缇真予道，“那个，落洋，我觉得，如果你希望绯娘以后过得好的话，我觉得我们最好的做法是先把你娘带出花城，然后再考虑其他事情，如果说能让你娘更稳定的话，应该要远离皇室才是，皇室里面的水太深，你娘放在他们那里反而更没有保障。”
    “不会的！”落洋语气坚定道，“他的名声挺好的，除了太子殿下，所有皇子里面就他的人品最好，太子我是攀不上了，但是如果可以，我想让我娘以后有人伺候着照顾着，这样我才放心。”
    红缇真予与古蒙那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无法理解落洋的选择。
    古蒙那哼了一声，有些生气地坐到旁边的石头上。
    红缇真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一时之间，气氛尴尬。

 第一百零四章 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古蒙那让红缇真予先走，他想和落洋单独聊聊，红缇真予没走远就听到他们在后面大吵，他心里替落洋无奈，绯娘待落洋如何他们都看在眼中，这一下子说走就走，落洋心里肯定也是煎熬的。
    不过古蒙那的态度似乎也是过激了点，毕竟那是落洋的选择，哎，红缇真予觉得自己也没有置评的理由。他走到青逍阁正门，南陆神门的弟子见到他，想上去又不敢，一直在旁边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单沁、木昀和术言三人正在那里，不过不见姜永仪和其他皇子，红缇真予走过去，道，“三位门主。”
    几人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问，“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几位。”
    “红缇公子客气了，你请说。”
    “姜太子这是要作祭天阵法吗？”
    北陆也有祭天术法，有小有大，大的一场是十年一次，由四大神门合力结阵，他遇到过一次，但是他那时还小，不能去现场，不过当时北陆变得猩红的天让他至今印象深刻，也是在那时他对术法产生好奇与忌惮，而小型的祭天术法则是一年一次，神门自己举行，他见过很多次，每一次总会牺牲一个人，他曾经好奇问过关于祭天术法之事，被长老们痛骂一顿，后来再也不敢问了。
    古籍里对祭天术法有记载，但没有红缇真予想知道的东西，比如每一次的祭天，他们究竟能得到什么。
    单沁道，“是的，太子殿下请我们做一次祭天，不过我们要做的术法与北陆的祭天术法不能相提并论，晚点见到阵法，红缇公子可能会见笑。”
    “为何？”
    “南陆神门所允许施展的术法不允许见血，但真正的祭天术法是需要祭血的，所以我们结出来的阵危害不会很大，但作用也不会很大。”
    红缇真予问，“你们以前可结过这类阵法？”
    木昀摇头，“这倒没有。”
    红缇真予点点头，“那么等阵法结束之后，几位可否告知在阵法中发生的事？”
    单沁等人面面相觑，“这个……我们还不能断定会发生什么，若不是可忌惮之物，到时告知红缇公子也无妨。”
    红缇真予对他们行了一礼，“那真予就先谢过几位了。”
    ——
    青逍阁最高层的楼台上，姜永仪背着手欣赏灯火通明的花城，他身后的小风道，“殿下，原来之前这位假装怀上殿下孩子的了真姑娘是红缇真予啊……”
    大风也道，“当时竟然看不出来他是男的，我还以为他是骨骼大了些，以为是殿下的口味重了些，没想到……”
    小风连连点头，“我还以为那个关了真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呢，看来那天死的是另有其人啊。”小风敬佩道，“殿下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大风神色不自然道，“小风，夸人能夸得有技术点吗？”
    小风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姜永仪转身道，“拿一个不存在的孩子除去一个威胁，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姜永仪眼中划过一道暗光，“那一次没能除尽朝中的麻烦，实在是可惜了。”
    大风和小风相视一眼，大风道，“殿下，属下觉得，三皇子殿下留不得。”
    姜永仪轻轻一笑，“我知道他留不得，但他好歹是本太子的兄长，如何能动啊？”
    小风想到姜善荃就觉得来气，他义愤填膺道，“殿下，要是现在我们的处境换一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殿下的！”
    姜永仪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这个哥哥啊……得给他找点事做。”
    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脚步声，姜永仪望过去，正是姜容心。
    “大哥。”
    姜容心微微一笑，“永仪，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姜永仪点点头，虽然他没当太子之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姜容心和姜善荃，但姜容心从未真正对他动过杀机，便是那次温柔阁是姜容心要算计他的，但他若是真的想他死，不可能就派那么几个人，因此，几个兄弟中，姜永仪对姜容心的态度还算是温和的。
    “大哥请说。”
    姜容心看了大风小风一眼，姜永仪会意，对大风小风示意，二人退至楼梯口。
    姜容心道，“花城是你的地盘，大哥想跟你要个人。”
    “哦？”姜永仪勾唇一笑，“花城里究竟是哪位才人入了大哥的眼啊？”
    姜容心颇为不好意思道，“落洋姑娘。”
    姜永仪微微挑眉，“落洋？可是青逍阁的落洋？”
    姜容心点头，“正是。”
    姜永仪倒了杯热茶，但笑不语。
    姜容心了解姜永仪，他问，“你想要什么？”
    姜永仪喝了口茶，笑道，“落洋身价不菲，怕是不能作为一般交易的筹码。”
    姜容心难得皱眉，“永仪。”
    “大哥这是瞧上了美人不成？”姜永仪轻声提醒，“大哥的后院……可还容得下新人？”
    “容不容得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说，到底什么条件能让我带走她？”
    姜永仪摸着下巴，神色纠结，似乎很难做出割舍落洋这一美人的决定。
    姜容心直言道，“永仪，有什么条件你直说无妨。”
    “三哥最近格外让人头疼呢……”姜永仪蹙着眉，嘴角却是弯起，“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让他永远威胁不到我呢？”
    姜容心皱眉，自从他自愿放弃与姜永仪争夺权位，朝中有些人便倒到姜善荃那边，现在姜善荃手里握有的权势比他大，他如何能管得住姜善荃这个脾气一点都不好的弟弟啊？
    “永仪，这个忙不是我不想帮，只是善荃现在……”姜容心为难道。
    姜永仪无奈摇头，“那很可惜了，落洋是花城的招牌，把她给大哥了，花城岂不是要换一个牌子了？比落洋还招人喜欢的牌子……本太子似乎还没有新的发现……”
    姜容心犹豫不决，姜永仪也不急，耐心等着。
    好一会儿，姜容心才咬牙道，“善荃的事解决了，落洋姑娘才能给我是吗？”
    姜永仪点点头，“要是大哥能做到，可以啊，本太子亲自将人送到你府上。”
    姜容心暗暗握拳，“好，那这段时间，还请你好好关照一下落洋姑娘了。”
    姜永仪点点头，“当然了，这么重要的人，本太子定会好好看着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不祥之兆

    临近子时，大皇子姜容心、二皇子姜玖凌、五皇子姜晟缚三位皇子都来到青逍阁外，唯独姜善荃没到，姜永仪也不打算理他，直接让神门的人结阵，红缇真予站在附近，忽然间想问姜永仪想干什么，但姜永仪身边有很多人护着，他不好上去说话，便先忍着。
    他觉得姜永仪搞祭天，一定是有什么打算。
    黄金大阵周边，单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率先结阵引导术法之力在阵中流走，木昀和术言见此，立即跟着单沁结阵，三人在阵法三个主点，还有一些弟子在阵法的其他位置作辅助。
    红缇真予看着渐渐成型的阵法，心里隐隐不安，他心里费解，为什么最近总有这样的感觉？究竟是要发生什么？
    他从人群中挤出去，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再去看看古蒙那和落洋商量得怎么样，回到原来的地方，他只见古蒙那，古蒙那正趴在青逍阁后的一口井上，他走过去，轻轻碰了一下古蒙那的肩膀，古蒙那却如惊弓之鸟，吓得滚到地上。
    红缇真予心里奇怪，往旁不经意一瞥，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走近去确认一番，赫然发现井里有一块红色的帕子和一只红色的鞋，红缇真予心里大惊，这是绯娘的鞋。
    古蒙那神色惶恐，他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其他地方去，红缇真予不敢置信，他仔细看了一下井下面，井水表层还有水纹波动，这里刚才一定有什么东西落下去了。
    抬头时，古蒙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红缇真予不敢相信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绯娘出事，于是往回走时，逢人就问，“看到绯娘了吗？”
    古蒙那一下子不见踪影，落洋也不见人，红缇真予心里已有答案，可他不敢认。
    半个时辰之后，青逍阁金光大起，红缇真予却没有精力再去看，他转去找古蒙那。
    但是他转了半天，找遍了花城仍不见人，眼看天就快亮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回去，却在花城之外，见到一个令他十分惊讶之人。
    “阿，阿姐……？”
    红缇苓瞪着他，一巴掌先呼过去，打得红缇真予手臂发麻，“翅膀硬了？！说走就走？！”
    红缇真予疼得蹙眉，“阿姐你怎么在这啊？”
    红缇苓上前一步，红缇真予以为她要来抓他，吓得他后退一步，“阿阿阿姐，有话咋们好好说，别动手。”
    红缇苓再一巴掌呼过去，红缇真予往后退开一步，险些被打中，“阿姐，你再打我，我可就走了！”
    红缇苓放下手，“跟我回家。”
    红缇真予揉了揉手臂，笑道，“回，回，我最近正准备回。”
    红缇苓收起凌厉，眼中闪露几丝担忧，她上下打量红缇真予，问，“你最近……没事？”
    红缇真予站直身，“很好啊，我能有什么事啊？”
    红缇苓皱眉道，“我还以为你走了，他们就不会再对你下手了，没想到……你走了之后，大家都挺想你的，你放心，这次回去，谁还敢欺负你，我揍死他！”
    红缇真予笑着点点头，“他们也懒得欺负我了。”
    现在的他可真是一点威胁都没有，要是还有人欺负他，那可就是凌弱了。
    红缇苓看起来很是忧心，“他们太过分了，真予，这次回去，我们就去找逆枫法士问问，看看能不能让你恢复，上次你经脉断了他都有法子，这次我们再请他试试。”
    红缇真予心里有数，自己八成是好不了了，原来经脉断了，还可以物理修复，现在内力是被积蓄在体内的药力化去，也就是让内力彻底消失，想让他好回来，天方夜谭，除非再次修炼，但是再次修炼的话可能也达不到原先的高度了，毕竟息魂药对人的经脉是有害的，还能再次修习出内力，就已经算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结果了。
    但是红缇真予不想再去修习了，他花了十几年练了这东西，一夕之间，不，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这就像活在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结果一棒子下去，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梦外什么都没有，本来红缇门给他的失望就够让他痛心了，身体还出现了这么大的落差，红缇真予觉得，如果不是他的心态好，他不疯也得死。
    红缇真予挥了挥手臂，咧嘴笑道，“就算不用内力，我也还有功夫啊，幸好我之前一把剑玩得熟练，现在就算没有内力支撑，普通的喽啰还是可以对付的。”
    红缇苓忽然一把抱住他，闷声道，“阿姐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整个红缇门，估计也就只剩红缇苓会替他难过了。
    红缇苓心里确实是很难过，她自小脾气暴躁，在内在外皆是跋扈，看起来冰冷的她却一心想管自家弟弟，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就是想以自家的方式管教，但这个弟弟却听话得很，修习功法内力完全不需要人操心，就连比较难的剑术也远胜她之上。
    因为红缇真予能让她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少了，关于他的事她后来也就鲜少过问了，只知道自己一辈子的好脾气都到自家弟弟身上。
    偶尔看到有人欺负红缇真予，她就气他只笑不打，红缇真予也有自己不动手的理由，没办法，她只能偶尔管一下门内的弟子，加之红缇门的长老也不怎么喜欢红缇真予，做事的时候经常把他们二人调开，所以他们姐弟二人自小出门就鲜少有同框的。
    但是这都无所谓，她只要知道这个弟弟很优秀，有实力，无需自己保护就好。
    关于红缇门给红缇真予吃息魂药一事，以前从未有人告知于她，她是近几年才知道的，天知道她刚知道那会心里是多么的震惊。
    一个人能钻研出内力，并且炼至上层炉火纯青的地步，那已经是与一个人的生命紧紧联系的事了，就算是一个只有一点点内力之人，失去内力也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何况是红缇真予这等已经排进世界十强的高手。
    红缇苓当时极度担心，怕红缇真予想不开做出什么，后来听说他到南陆来了，她便赶紧连夜赶到南陆，找了许多天才找到花城附近。

 第一百零六章 是真的穷

    红缇真予问起北陆的事，红缇苓总结了一下当今的情况，道，“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是怎么想的，北陆十年一次的祭天大法不做，反去搞招魂术法，我们门里的几个长老也是，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对了，祁国的人现在在抓你，不过我看要抓你的人似乎不止祁国，我们回去一定要小心，”
    红缇真予与红缇苓边走边道，“那北陆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大事？祁国要大统，其余小国已经被他们吞并，现在就剩祁闵两国对峙，两方看来不太和谐，对了，招魂术法好像出现了问题，好像说是你搞的，现在他们派人抓你，八成是为了此事，不过祁国也真是，所有事情都是他们搞出来的，闹得部分人不痛快就算了，还在搞些什么其他的东西，弄得半个北陆都人心惶惶的。”
    红缇真予点点头，“祁藏野心很大，阿姐你之前杀了祁国的小王爷，可千万要小心他的人。”
    红缇苓道，“应该担心的人是你，祁藏固然是不会放过我的，但是你的处境比我更危险些，以后你可别乱跑了，祁藏对整个红缇门都不友好。”
    红缇真予笑了笑，有些人他也不想碰见啊，可前提是人家不来找他。
    “还有，祁国那个公主啊，离她远点！”红缇苓似乎很讨厌祁素逸。
    红缇真予半开玩笑道，“不要她要谁？要思思吗？”
    红缇苓神色却是变得奇怪，“思思……也算了，红缇门和左意门的这门亲事已经取消了。”
    红缇真予似乎早就猜到了结果，“我说的阿姐，你还不信，思思这样的小姑娘容易被外界迷惑，遇到更好的，很容易就会有其他的想法的。”
    红缇苓道，“什么遇到更好的？你要是没出这事，左意门会取消亲事吗？思思会打破幻想吗？女孩子都喜欢英雄，你看你都变成啥样了，不怪人家不要你！”
    红缇真予看破不说破，他道，“那现在，思思可是很少去红缇门了？”
    红缇苓神色有几分不悦，她道，“来不来无所谓，总之你争气一点，以后日子还长着，再过些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红缇真予点点头，他看着身旁的红缇苓，眼神温和，红缇苓偏过头，正好撞上红缇真予暖暖的眼神，她一愣，“你干嘛突然这么看我，我可是你姐。”
    红缇真予一愣，感觉有几分好笑，“没，突然觉得阿姐怎么这么好。”
    红缇苓老脸一红，“好好说话！”
    红缇真予道，“阿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红缇真予迟疑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讨厌我啊？”
    红缇苓皱眉，“别多想，只是有点特殊原因而已。”
    红缇真予想起往事就觉得心塞，他现在看到姜永仪活出的人生就觉得，如果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换种方式生活。
    “是什么原因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不明白，这关他们什么事，特别是……”红缇真予想到什么，忽然打住，“算了，都过去了，不问了。”
    红缇苓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予，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是红缇门的弟子，阿姐说句良心话，他们是觉得你厉害，敬佩你，但因为你老实，所以就想欺负你，他们心里其实还是认可你的。”
    “算了算了。”红缇真予摆摆手，“新少主可是红缇成夏？”
    红缇苓点头。
    “挺好，虽然我看他不是很爽，但他实力确实不错，又受长老们喜爱，今后做的应该会比我好。”
    红缇苓道，“他做的再好也不会比你好，红缇门的弟子大多还是想听你指挥。”
    “我？”红缇真予觉得有几分可笑，“阿姐，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现在承认，以前是我自负了，其实我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他们也不完全信服我，不然……”
    不然他就不会带那么多弟子去大寒境，说是有人设局，也许大寒境里有局，但也许，以前他看到的才是局，让他看到表面上的东西，让他相信了大家对他信任，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指挥一切。
    不管是谁设的局，设的是什么局，目前看来，他已经被人踢到局外了。
    红缇苓愤愤不公，“都怪长老们，但凡他们护着你一点，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红缇真予忽然想说一句话，“阿姐，我是你亲弟弟？”
    红缇苓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当然是我亲弟弟了！”
    “我感觉爹和阿娘都不太喜欢我……”
    “没有的事！”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以后可能要麻烦阿姐好好照顾一下他们了，我……应该没有什么能力了……”
    红缇苓奇怪看他，“干什么，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想死了？”
    红缇真予笑着摇摇头，“阿姐，你先回去，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会回去的。”
    红缇苓摇头，“不行，我等你跟我一起回去。”
    红缇真予无奈道，“那阿姐，你钱带够了没有，花城的东西都特别贵，我没钱的。”
    红缇苓掏出一个钱包，鼓的，“够不够？”
    “……你哪来这么多钱？”
    “不是每月都会批钱吗？我最近都没怎么花钱，这是我两个月的月例银子。”
    月例银子便是零用钱的意思。
    红缇真予愣住，“为什么你能有月例银子？”
    红缇苓听此，问，“钱叔没批给你过吗？”
    红缇真予摇头，“他们都跟我说，批月例银子需要正当理由，没有的话一律不给批。”
    “放屁！谁说的？”
    红缇真予纳闷，“大家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红缇苓气道，“一帮小兔崽子，钱叔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红缇真予点头，“嗯。”
    “那你平时花的钱哪来的？”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道，“我很少花钱，该有的门内都有，有的话就是……有时候出门办事，钱叔会批钱，因为怕中途有什么意外，钱叔每次都会多批一点……”
    红缇苓磨牙道，“你的钱都是这么出门办事剩下存下来的？”
    红缇真予点头，这么一对比，天哪，原来他以前的日子过得这么惨？
    他安慰道，“其实还好，我很少花钱，那些钱也算够了……”
    至少这么多年，他没有为钱发过愁，不对，好像有过，跟祁素逸在一起的时候，因为经常出来玩，是困扰过那么一段时间，不过祁素逸只当红缇真予是不习惯带钱，不知道他是真的穷，每次花钱便都是祁素逸付的账。
    唉，原来他还有这么落魄的过往啊！

 第一百零七章 得到永生

    红缇苓不愿先行离去，红缇真予只能暂时带她去青逍阁。
    “你怎么走得这么快？”红缇苓道，她在后面跟着十分勉强。
    红缇真予道，“我有一个朋友可能出事了，得赶紧去看看事情怎么样了。”
    刚才被红缇苓吓了一跳，险些忘了自己是出来干什么的。
    回到青逍阁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路过青逍阁前门时，红缇真予站在人群后面，远远的能听到里面有人在争执，他再往青逍阁后面去看，在青逍阁围住的后门那块地方此时死气沉沉，在这里，隐约能听见前门处的声音，但青逍阁后面却无人发出半点声音。
    红缇真予到的时候，几个阁内的小厮低着头站在一旁，落洋跪在地上，红缇真予心里咕噔一声，心里的猜测被验证了，走近一看，果见面色青白的绯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红缇真予蹲在落洋身边，落洋低着头，头发垂下来，双眼泛红却无泪。
    “落洋……”
    “谁干的？”落洋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颤抖，“他们不知道，你知道吗？”
    红缇真予垂眸，“我……也……”
    他是见过古蒙那在这里，也许这事还跟古蒙那有关，但是证据不足，他不能妄下断言，这关键时刻不能多了误会，不然后面的事更难解决。
    落洋呼吸缓慢，看起来很平静，红缇真予却觉得这是压抑，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走，让我和我娘待一会。”
    几个小厮听此，赶紧离开，红缇真予担忧道，“落洋，这不是终点，你还有很好的未来。”
    “我不会想不开的。”落洋强忍哭腔，一字一字道，“我不会让我娘白死的！”
    红缇真予慢慢起身，眼中全是担忧与无奈，事情到底如何，眼下怕是只有古蒙那知道。
    “阿姐，我们先走。”
    红缇苓收起好奇的眼神，与红缇真予一同走出去。
    待到人走了之后，除了远处的声音，这里的空气仿佛都是凝滞着，落洋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口井，好一会，她才敢把眼神放在绯娘身上，顿时，眼泪便收不住了。
    她捂着嘴，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想起了自己刚刚定下的计划，哭着却控制着声音，似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此时的狼狈。
    红缇真予守在附近，不让人靠近，这个地方来往的人很多，他想，这个时候落洋需要的是一个空间。
    红缇苓好奇问他，“这姑娘是何人？”
    “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红缇真予忧心道，“关键时期，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术言门下的弟子术柯此时跑过来道，“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原本靠在墙上，看到术柯时，他站直身。
    术柯道，“红缇公子，门主请您过去一趟。”
    红缇真予问，“急吗？”
    术柯想了一下，道，“不急，但是……公子现在能过去，会更好些。”
    红缇真予看了眼身后的门，对红缇苓道，“阿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红缇苓斩钉截铁道。
    “阿姐，我会再过来的。”红缇真予无奈道，“我这位朋友现在需要一个人宣泄一下，她不希望被别人看到，阿姐你就先留在这挡一下人，别让他们进去可以吗，就当帮我一个忙了。”
    红缇苓勉强应下，“那行，你可别跑了，我找你找得很辛苦的。”
    “好好。”
    ——
    术柯在前面带路，红缇真予跟在后面，二人从挤在青逍阁附近的人群里钻进去，到了人群前面还好，有姜国士兵拦着，红缇真予理了理在人群里挤得有些乱的头发，跟着术柯走进去，场上的人似乎都在等他，姜永仪也是，坐在主位上撑着下巴看他。
    虽然这样的姜永仪气场很大，但红缇真予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这种被人傲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单沁等人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红缇真予费解，“你们这么看我作甚？”
    姜永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术言道，“红缇公子，刚刚……我们和姜太子在阵法中看到一些东西，遇到一些疑惑，我们想，兴许红缇公子能够为我们解惑。”
    红缇真予皱眉，“刚才的祭天术法？”
    术言点点头，他转身对姜永仪道，“姜太子，此事我们与红缇公子单独聊聊更为妥当……”
    姜永仪缓缓起身，背过手往青逍阁里走，“进来说话。”
    姜容心蹙眉，“永仪。”
    姜永仪头也不回道，“大哥你们没什么事便先离开，事情处理好了，我会给父皇一个答复的。”
    红缇真予疑惑众人的眼神，特别是南陆三位门主和几个皇子，看他的眼神都十分奇怪，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到了青逍阁里，姜永仪转身打量他，笑道，“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红缇真予一愣，他接下来的打算？姜永仪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单沁道，“红缇公子，你这次回北陆是打算做什么？”
    红缇真予看着姜永仪，“我打算做什么？”
    姜永仪的笑中带刺，这不禁更让红缇真予疑惑，“祭天术法中有什么情况？怎会让你们有此一问？”
    进来的人只有姜永仪和三位神门门主，其余人皆被挡在门外，有些话便可直言了。
    单沁道，“红缇公子，这是我们第一次做这种术法，但是这第一次，便让我们看到了一点未来之事，可能是没有用血祭天的缘故，我们看到的东西不是很多，但是子时过后，我们连做的三次法，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红缇真予蹙眉，“祭天术法能预知未来？”
    “不，这并非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但不排除有此可能。”
    “那你们看到了什么，跟我有关？”
    “是的。”术言道，“我们看到红缇公子……用了招魂术法，得到永生。”
    红缇真予脱口而出一句，“扯淡！”
    永生？他怎么可能这么做？！且不说他没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有能力，他也不会去做这种破坏世间正常发展规律的事，更不会带头去挑起这样恐怖的浪潮！

 第一百零八章 谢谢

    单沁、木昀和术言的眼中带着几分不善，南陆神门本就限制禁术，若是红缇真予还计划着用这种禁术做一些违反常态之事，那绝对是被他们列入黑名单之人。
    姜永仪好整以暇地看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难以置信地对上姜永仪的眼神，“你也觉得我会这么做？”
    姜永仪神色纠结，“我不知道。”
    红缇真予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想做的是什么吗？”
    姜永仪点头，“也许，那是你真的想法。”
    “什么叫也许？”红缇真予道，“你居然不信我？！”
    姜永仪摊手，“实在是我看到的与你说的不一样。”
    单沁问，“红缇公子，我们希望你现在就能给我们答案，你回北陆，究竟是想干什么？”
    红缇真予举手道，“我向你们发誓，我真的只是简简单单想破坏他们的招魂阵法而已，就算我有其他心思，那也绝不会是做违背道德之事。”
    单沁三人面面相觑。
    红缇真予再道，“你们看我内力也废了，随便来个有把刷子的人都能弄死我，这样的我就算得到永生，有什么用？”
    姜永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有点道理。
    红缇真予见他们还不太愿意相信的样子，只能道，“这样，你们不是要跟我去北陆吗，你们看着我不就好了？都是神门的人，我要是想搞什么鬼你们至少看得出来？”
    木昀点头，“……红缇公子说的是，既然……红缇公子保证了，我们也不好再多言。”
    术言也道，“本次祭法有缺陷，有些东西我们看不到，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恶劣。”
    “肯定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恶劣。”红缇真予道，“我要是有野心，早干了，还会把自己搞成如今这番模样？”
    姜永仪道，“既如此，你们便赶紧动身去北陆。”
    红缇真予道，“姜太子，我们回去的事可能要拖几天。”
    姜永仪挑眉，“为何？”
    “就……我打算带几个人一起去北陆，但他们在这边还有事没处理好。”
    姜永仪缓缓道，“之前要你赶紧回去，是北陆那边着急，现在我要你赶紧回去，是我这边着急。”
    “哦？”红缇真予笑问，“那不知姜太子着急什么呢？”
    “实不相瞒，我父皇早年就对永生之事有想法了，这次祭天术法里我们看到的事，我的几个兄长通过接触阵法也看到了，这些天他们必会回去告知我父皇此事，要是你们拖到他们把消息送到我父皇那里，你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尽快。”红缇真予皱眉，“对了，青逍阁的绯娘昨晚落水了，已经……这事你知道吗？”
    “什么？”姜永仪收了笑容，“人为还是意外？”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不太可能是意外，她掉下去的是青逍阁后面一口井，如果不是有意，不会那么容易掉下去的。”
    姜永仪冷声道，“既是人为，本太子就得好好追查了！”
    姜国皇室之人在此做事，还有人敢在此地闹事？那人绝对是嫌命不够长。
    红缇真予道，“姜太子，我想带去北陆的人就有落洋姑娘，落洋是绯娘的孩子，绯娘刚死，她的心态暂时调不过来，若要查的话还请不要把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姜永仪问，“你要带落洋走？”
    红缇真予看着他道，“我想带她一起离开。”
    姜永仪眼睛微微睁大，“带她离开？”
    红缇真予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姜永仪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竟然……”
    单沁三人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道，“红缇公子，我们会隐藏身份与你一同前去，门内我们暂时交予弟子打理，姜太子说的对，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这样，我们再等三天，三天后我们到花城外接你们。”
    红缇真予受宠若惊，南陆神门三位门主相随，姜永仪的面子也够大了，他鞠了一礼，“那就有劳三位了。”
    “姜太子，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姜永仪摆摆手，三人离开。
    姜永仪也准备走出去，红缇真予拉住他，姜永仪回头，“有事？”
    “你为什么突然要请神门做祭天术法？你们两方都在打什么主意？”
    姜永仪却是笑笑，“了真啊，如果你是不打算回去的，我会告诉你我想干什么，但是既然你决定要走了，那么有些事你也没必要知道。”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
    姜永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事，这个世界很快就与你脱离关系了，没必要再管多余的事情。”
    “你这么自信我能离开？”
    姜永仪笑了笑，“我本来不想让你骄傲的，你非得我说，行，那我就说。”
    “了真，你是真的很聪明，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这里有与我一样的人在此，当时，我怎么想都想不到有你，而且你还变得那么厉害，学习的天赋不是谁都有，我自己也不例外，任我学了多少年的功夫，我都达不到你一半的水平。”
    “有件事很抱歉，我食言了，自从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便叫人去查你的事，我以为你的优秀全在导师的栽培，后来才发现你的处境连我想象中一半的优势都没有，你的功法内力，剑术几乎自学，神门术法红缇门不让你学，你也习得不少，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的顽强。”
    红缇真予神色有些怪异，顽强这词……怎么听出野草的味道？
    好，他姑且认为这是对他精神的夸赞。
    姜永仪继续道，“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搞到今天这种程度，但是你的决心我是看得到的，你既然决定回去，而且做了一些准备，我便相信你心里有数，也相信你能够做到你想做的事，你有这个能力。”
    红缇真予笑笑，“原来你这么看得起我啊？姜太子。”
    姜永仪轻轻一笑，“为你骄傲。”
    红缇真予最后抱住他，他心里其实有挺多话想跟姜永仪说的，但是千言万语汇聚到心头，便只剩一句感谢，“……谢谢。”

 第一百零九章 缘分

    落洋的情绪很不稳，跪在绯娘的尸体旁跪了一个上午还不起，外人劝不动她，门外的红缇真予又守着不给赶，可让青逍阁的小厮们气地牙痒痒。
    虽说红缇真予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厉害了，但这里还有红缇苓，一个不顺眼便是一顿暴打，使得大家都不敢靠近。
    小厮们实在没办法，只能对红缇真予喊话，“喂！管钱的！你不要太过分，我们这里晚上还要营业，搁着这么一个死人在这里，多晦气！”
    红缇真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眼里竟然只剩钱？！绯娘平日可没亏待过你们，今日你们便是这样报答的？！”
    “亏待？她有什么权力亏待我们？我们的工钱又不是她给的！”
    “你！”
    “快走开！要是出了问题，上头怪罪下来，我们都要受罪！”
    另一个小厮附和道，“就是！绯娘死了，大不了换一个人来，反正大家也早就厌烦她了！就因为有她在，落洋就没出来接过客！白白损失青逍阁好大的收益！”
    这时，人群后面有一人走出，正是面色憔悴的古蒙那。
    红缇真予微微眯眼，“你……”
    古蒙那像是行尸走肉一般，道，“让我过去看看她。”
    红缇真予不言，让他走过去。
    那小厮又在吼，“你们要是还不走，我就去叫人了！”
    “叫谁啊？！”
    后面传来声音，那些小厮转过身去，见到来人纷纷弯腰行礼，“大人。”
    来的是姜永仪的贴身护卫，小风。
    小风对红缇真予行了一礼，“红缇公子。”
    “嗯。”
    “殿下说让我这几天配合你工作。”
    “好。”红缇真予点点头，姜永仪还蛮懂的，给他省工夫了，“这里需要清净。”
    小风回头看向那些来闹事的人，“听到红缇公子说的了吗？”
    “听，听到了……”几个小厮被小风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我们，我们马上走。”
    等到他们跑远之后，红缇真予对小风道，“谢了。”
    “红缇公子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小风看了红缇苓一眼，对红缇苓行了一礼，“红缇大小姐。”
    红缇苓点头。
    红缇真予奇道，“你认识我阿姐？”
    “见过令姐几次，南陆也有很多北陆神门高层的画像，认人还是没问题的。”
    “画像？南陆怎么还有北陆之人的画像？”
    小风微笑着点点头，“是，北陆四大神门名声盛大，在南陆非常受欢迎，百姓对北陆神门好奇之人多，自然会有一些人出来作画贩卖。”
    “原来如此。”红缇真予寻思着落洋这几天的情绪可能不太好，便问，“这个青逍阁……能不能先关几天门？落洋她……”
    “可以。”小风直接回道，“我这就去安排。”
    红缇真予心里惊喜，还真可以，“有劳了。”
    小风转身离开，红缇苓问，“真予，你与姜太子怎有交情？”
    红缇真予挠挠头，“哦，那个，缘分。”
    “缘分？”红缇苓微微眯眼，“我不吃这套，老实说话！”
    “就是……缘分嘛，我之前受伤来南陆，那个时候认识他的，相处一段时间，关系便好了。”
    “这么简单？”红缇苓不太相信，“姜国姜太子可精明得很，他会随便跟人交朋友？”
    “……就因为不会，所以才说是缘分嘛，对？”红缇真予微微挑了下眉，看起来有几分皮。
    红缇苓难得见到这样开朗的红缇真予，便也不追究下去了，“皇室出来的人你提防着点，他们的心思深沉到你难以想象，你可别被他们利用了。”
    红缇真予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
    古蒙那随落洋跪在地上，落洋双眼无神，眼睛已经哭肿了，好在没再流泪，但是状态仍叫人担心，古蒙那轻声道，“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绯娘她……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落洋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古蒙那呼吸一滞，“……落洋，我们很快就走了……”
    “我不走！”落洋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尖锐。
    古蒙那一愣，他看着落洋，道，“你别这样……”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我娘，我哪也不去！”落洋双手紧紧握拳。
    古蒙那皱眉，“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绯娘都不在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绯娘死前，她都舍不得你受到伤害，现在她走了，谁还能保护你啊？！”
    落洋眼中又是泪光闪闪，她哽咽道，“对，你说的对，她从来不舍得我受到半分伤害，也不让我跟阁里的姑娘亲近，怕她们带坏我，因为我是女孩子，注定与她在同一个地方，她便挤破了头，就算与昔日的好姐妹决裂也要承下青逍阁，为的还是我，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毁了，还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娘可不容易了……我就总想有朝一日帮她做点什么，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古蒙那一时无言，好一会，他道，“落洋……也许，你离开这个地方才是她最大的欣慰。”
    落洋慢慢趴下身体，呜咽地哭了起来，便是刚才无人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哭过，“我真是个废物……我就只想做一件事，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古蒙那低下头，眼眶也泛红了，“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
    红缇真予进来的时候，就见二人都在哭，他动作轻慢地上前，“那个……落洋姑娘……”
    古蒙那见人来了，赶紧抹去眼泪站起身。
    落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红缇真予道，“落洋姑娘，我们还是……好好安葬绯娘。”
    落洋慢慢直起腰，想站起来，双脚却都发麻了无力，试了好几次都起不来，红缇真予将她扶起，落洋脸色极差，看起来晕晕乎乎，红缇真予扶稳她，道，“你现在很不好，绯娘的后事暂时由我们打理，你先去休息一下。”
    “不！”落洋摇晃着头，“我要陪着我娘，我要陪着我娘！”
    红缇真予无奈道，“好好，那你跟着我们好吗，我们来处理，你放心，我们会小心安葬绯娘的，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损伤，好不好？”
    落洋趴在红缇真予手臂上，哭着点点头，“你们小心一点，我娘最怕疼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太不容易了！

    三天后，落洋精神恍惚地跟着红缇真予一行人离开，古蒙那本来不打算带上简一简二简三，想让他们在南陆好好生活，但是他们三人齐齐表态，要誓死追随古蒙那，古蒙那没办法，只好先让他们跟着。
    马车上，红缇真予不解问他，“他们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
    古蒙那摇头，“不知道，皇室仆人一般只会服从命令，不问缘由。”
    “那你放心他们跟着？去了北陆他们的命可就悬了。”
    这次回去是要大闹的，他们到时若是直接走了，留下古蒙那这三个忠诚的仆人，他们的未来又该如何，何去何从，又是否会受到追究？
    古蒙那垂眸道，“我给过他们选择了。”
    红缇真予一时无言，落洋靠在马车上，双眼无神，古蒙那眼中有几分愧疚，不敢多看她，红缇真予心里对古蒙那有疑惑，但这些天都没有机会问他，姜永仪已经派人在调查这件事，但是几天都没有结果，他们也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只能拉着落洋先走。
    红缇真予道，“落洋姑娘？”
    落洋目光微微凝聚，她看向红缇真予，轻轻问，“你的姐姐呢？”
    “我阿姐在外面，她喜欢骑马。”
    “真好……”落洋轻喃，“你还有家人……”
    古蒙那想起什么，抬头道，“你也有家人，你忘了吗，那边也有你的家人。”
    落洋扯了下嘴角，笑得十分苦涩，“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好像以前……也很少见到他们，我记得……他们好像一直在工作，在工作，我一年到头能见到他们的……有多少次来着……忘了，反正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
    古蒙那垂眸。
    落洋慢慢坐直身体，“我娘就不一样了，她天天陪我，跟我讲故事，教我识字，告诉我很多道理，我叛逆极了，她也打我，捏我，她捏人可疼了，可是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的，她管阁里的姑娘管的严都是怕她没威望怕她们欺负我……”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古蒙那一直低着头，红缇真予也不知作何安慰了，马车里只剩落洋的呜咽声。
    看着落洋难受的样子，红缇真予撩起车帘，看向马车外的红缇苓，心想，也许以后，还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也如落洋这般为他难过，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舍的，这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阿姐。”红缇真予忽然唤道。
    红缇苓回头看他，“嗯？”
    他微微一笑，道，“谢谢。”
    红缇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红缇真予摇摇头，放下车帘。
    ——
    古蒙那抬头看红缇真予，道，“我有一个问题，挺想问你的。”
    “嗯。”红缇真予点头。
    “你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险帮我们？你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红缇真予坐近古蒙那，小声道，“第一，我本来就计划要毁了他们的招魂术法的，第二，招魂术法直接毁了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只能改变阵法，第三，异魂其实不该存在这里的，如果能利用这次阵法把异魂人送走，何乐而不为？”
    古蒙那睁大眼睛，“一箭双雕？”
    红缇真予点头，不是他有意隐瞒自己的事，实在是心里不放心，未来变数那么多，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开为好，否则只会将自己推入深渊，况且他们目的相同，便是不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是……”红缇真予面上有几分担忧，“此番回去可能会遇到很多事情，等下我们分开行动，你们和我阿姐一起，我和三位门主一起。”
    古蒙那一愣，“分开行动？为何要分开？”
    “北陆问题复杂，跟着我太危险，你们先跟我阿姐去红缇门，我已经跟我阿姐说过了，让她好好照顾你们，后面怎么行动，你们等我指示。”
    古蒙那点头，“好，我知道了，你……没问题吗？”
    “没事，我有打算。”
    “……好。”
    红缇真予看了眼憔悴的落洋，还是忍住了心中的疑惑，不管绯娘的事与古蒙那有什么关系，总归一切将近结束，就如姜永仪跟他说的，既然决定要离开了，那么这边的事已经无需再多问了。
    ——
    走到一半的路程，他们便分开了，单沁、木昀和术言三人带着红缇真予御剑回了北陆。
    因为红缇真予没办法御剑，所以一路都是术言带着他，站在术言身后，红缇真予总觉得脚抖站不稳，但也不好意思整个人抱到术言身上，等到了北陆落脚时，红缇真予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妈呀，太不容易了！
    想想以前自己稍一抬脚，腾空飞行，那是多么的英姿飒爽，就算偶尔快了，脚离了剑，那也完全不带怕的，术言他们御剑还好，都挺稳，像他以前御剑，求快不求稳，那才恐怖，祁素逸跟着他的时候都是他抱着的，完全不敢站到他剑上。
    惭愧，明明还年轻的他搞得连腰都怕闪了。
    四人落地没多久，情况果真如红缇真予说的那样，被人团团包围，为首的正是祁藏的贴身护卫，陈洪。
    北陆之人没有见过南陆神门之人，便认不出单沁木昀和术言三人。
    红缇真予看了一圈，好家伙，来了得有上百人，都是精卫，便是他内力没废应付起来也困难。单沁等人显然也看出了这阵仗，木昀拔剑，低声道，“红缇公子，看来你的麻烦不小。”
    红缇真予苦笑一声，“辛苦各位了。”
    陈洪道，“红缇真予，陛下要见你！”
    红缇真予问，“见我做甚？请我过去喝茶吗？看你们的样子是来抓犯人不是来请人啊。”
    陈洪以前是个谦逊之人，后来随祁藏做事，性子也渐渐变得跋扈起来，除了祁国皇室之人，见谁他都敢不客气，但是红缇真予他就比较矛盾了，祁藏现在是恨不得他死，但是计划里又是让他娶祁素逸，若是日后红缇真予真娶了祁素逸，那便是祁国的驸马爷，态度又不能太差。
    权衡一二，陈洪道，“若非担心你有其他打算，我们也不会派出这么多人，今日你乖乖与我们走，两方相安无事，有话你也可以和陛下好好聊。”
    红缇真予是打算直接去找天郝的，不打算过祁藏那关，直觉告诉他，祁藏是绝对不会和他好好说话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在干什么

    红缇真予着陆的地方正好在北陆边境，四处环山，适合埋伏，刚才在上面看时没看到人，没想到下来就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看来自他们接近北陆，消息便传到陈洪耳朵里了。
    陈洪虽然嘴上对红缇真予有几分礼，行为却不客气，他看到红缇真予表露不是很想跟他走的态度时，就已经决定要动手了。
    单沁三人率先拔出剑来，陈洪抬手正要开打，上面突然射下几把箭矢，陈洪警觉，赶忙后退几步，那几把箭矢正好插在陈洪刚才站的位置上。
    祁国的精卫听到动静，赶紧看向后方，后方全是闵国的弓箭手，众精卫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刀剑，陈洪的脸也是黑了一半。
    红缇真予见他们要放箭，来不及出声阻止，手已松弦，四周的箭矢漫天飞来，全落在祁国精卫站着的位置。
    红缇真予觉得头大，他赶紧对单沁几人道，“跟闵国的人走！”
    说罢，他趁着人乱之机向闵国那边的人跑去，单沁三人收剑紧跟，陈洪闪身往红缇真予方向追去，木昀拔剑与陈洪缠打起来。红缇真予见此，喊道，“不要纠缠！”
    现在北陆一半以上是祁国的地盘，缠斗越久越不利。
    木昀听此，聚力剑上，对陈洪连续几下暴击，令陈洪节节后退，暂时缓不过来，他才旋身离开，赶上红缇真予等人。
    陈洪没想到红缇真予身边的人是高手，等到反应过来，红缇真予已经不见踪影，闵国的人也收弓离开。
    陈洪担心有埋伏，便没叫人追。
    ——
    红缇真予躲过了陈洪便直接随闵国的人走，走的那整条路应该是清理过的，不见什么意外，众人驾马行了半天，才到一处野外的村子，他们将红缇真予等人请进去，红缇真予心里奇怪，为何来的是这种地方，他问带他们过来的人，“这是哪？为何带我们来这里？”
    为首一人道，“红缇公子，王正在此处等你。”
    “等我？”红缇真予不敢置信，“就在这儿？”
    那人点头，“请随我来。”
    红缇真予几人被带进一处院落，刚一进门，就见闵业蹲在地上给鸡喂食，红缇真予顿时觉得自己进错了地方，他看到了什么？！闵业在喂鸡？！他堂堂一代帝王，他，他……
    闵业抬头看来人，一下子扔了手里的饲料，“来了。”
    红缇真予心里无语，“我没看错，你在干什么？”
    他难道不应该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和祁国的事，不应该心事重重地想怎么解决招魂术法之事吗？
    闵业拍了拍手，下人端上来水给他洗手，他边洗边道，“本王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
    “我？”红缇真予有些气急，“我干什么？我内力都废了我能干什么，你在这干什么？祁国不找你麻烦？招魂术法不管了？”
    闵业不爽道，“你还敢追究我？这事不是你去做吗？”
    “我？！”红缇真予想爆粗，“我以为你知道我废了你会去做的。”
    闵业却是挑眉，“我以为你有其他打算。”
    红缇真予重重叹息一声，“唉！”
    闵业看向红缇真予身后三人，“这几位是？”
    红缇真予道，“他们是南陆神门的三位门主，此次是来助我毁掉招魂术法的。”
    单沁、木昀和术言行礼，“闵王陛下。”
    闵业点点头，“免礼。”
    红缇真予上前道，“逆枫大师呢？他那边如何？”
    单沁几人眼中划过几道光，传闻中的逆枫大法士？
    闵业指着前面的木桌，道，“坐，慢慢聊。”
    ——
    陈洪回去禀报红缇真予的事时，祁素逸正拉着祁藏哭哭闹闹吵着要出去，姑姑柳樊却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茶。
    “哥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祁藏撑着头，被她吼得头大。
    “我要出去，你不要再关我了——！！”
    玖扇想拉都拉不住，祁素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闹了，现在是谁拉谁被她记仇。
    初公公从外面走进来，道，“陛下，陈洪大人来了。”
    祁藏摆摆手，“让他进来。”
    “哥！哥哥！我要出去啊——”
    祁素逸就差给他跪下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祁藏已经烦得想把耳朵堵起来了，陈洪进来，行礼，“陛下，皇后娘娘，长公主，公主。”
    玖扇问，“有消息了？”
    陈洪点头，“红缇真予已经回北陆了，现下跟闵国的人在一起。”
    祁素逸一听红缇真予的名字便不闹了，她高兴地站起身，“他回来了？”
    祁藏黑了脸，道，“一天到晚就知道闹，你的眼里就只剩那小子吗？！”
    祁素逸抱住他，跺脚道，“我要出去，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祁藏对玖扇道，“快把她拉走，烦死了！”
    “啊！哥——你还要关我？！！”
    玖扇对身后的女婢示意，两个女婢上前，祁素逸一见，转身就往外跑，祁藏看见飞奔出去的身影，都忘了自己下过命令，他下意识吼道，“别让她跑出去！”
    “好了好了，她出不了宫的。”玖扇上前，抚了抚祁藏的胸口，“逸儿就这脾气，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她是出不去的。”
    祁藏生气坐下，玖扇给他倒茶，陈洪问，“陛下，我们要再派人出去抓他吗？”
    祁藏冷哼一声，“给闵国的人放话，不交出红缇真予，那便准备开战！”
    陈洪行礼，“是。”
    柳樊放下茶杯，道，“其实我觉得那个红缇真予不错。”
    祁藏抬头看她，玖扇笑道，“姑姑，你不觉得逸儿适合更好的人吗？”
    “更好的人？”柳樊轻声道，“还有更好的人吗？这红缇真予也算是新一辈中最为优秀的其中一个了，他的实力，容貌，品性都不错，要是将逸儿放在他那里，反正我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祁藏冷颜道，“姑姑，他姐姐可杀了我小儿！”
    柳樊摇摇头，她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祁藏神色微暗。
    玖扇见此，道，“姑姑向来古板，对错认的分明，处事也是极端，今日之言应当是无心的。”
    祁藏疲倦眯眼，“她是知道了那件童女的事。”
    玖扇垂眸，一时无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怪我心大

    祁素逸被拦在宫门前，除了守卫，还有十几个宫人看着她，祁素逸跺脚道，“滚开！”
    宫人十分为难，又不敢说话。祁素逸十分跋扈，万一被她惦记上，命是活不久的。
    祁素逸深呼吸，宫人们下意识屏住呼吸，个个谨慎地看着祁素逸从袖子里掏东西，不知道她要拿出什么，但个个心里慌得紧。
    祁素逸拿出一个瓶子，道，“看到了吗，这是毒药，只要沾上就会中毒，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没命，而且没有解药！你们谁敢拦我？！信不信我洒到你们身上？！”
    宫人们欲哭无泪道，“公主……我们不让您走，要死在您手里，放了您，就得死在刑房里啊……公主……”说着说着，几个老一点的宫人都哭着下跪了，“您可怜可怜我们……”
    “是啊，公主，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死了家人可怎么办呀……”
    “公主……陛下下了命令，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您走啊公主……”
    祁素逸一把将人踢开，“滚！再不滚我真动手了！”
    几个宫人哭哭啼啼地拉着她的袖子，祁素逸实在不耐烦了，直接将人挥到一旁去，“烦死了你们！”
    “几个月不见，公主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祁素逸听到声音，动作一顿，她转头看过去，来人正是祁国云宰相的儿子，云恭。
    宫人们对云恭行礼，“云大人。”
    跪在地上的人也匆匆起身行礼，云宰相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祁王，权势之高，连宫里的人都不敢轻慢，而云恭是云宰相重点栽培的爱子，在朝中地位也不低，当今皇后玖扇对其更是照顾有加，反正也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云恭摇着扇子往前走，“公主这又在闹什么？是想出宫？”
    “关你什么事！滚！”祁素逸除了祁藏，就没有不敢骂的人。
    云恭受伤道，“公主好狠的心，一句好话都不与我说。”
    “滚！”
    云恭收了痞气道，“好了公主，咋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这么冲嘛……”
    “滚！”
    云恭扯了扯嘴角，“好好好，我滚我滚。”
    ——
    红缇真予这边，闵业已经大致讲了最近发生的事，即天门那边用了从红缇真予手里拿到的那块冥石结阵，结果出了意外，因为阵法很大，想要收回来可能会直接毁掉冥石，他们不舍，毕竟冥石十分难得，毁了这块，下一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于是便先让神门的长老控制着这个阵法，而后派人去抓红缇真予，另外祁藏还亲自去请了逆枫大法士。
    逆枫大法士没有拒绝祁藏，确实是去看了阵法，但是不知道是真的看不出来问题还是有其他想法，反正看完他就声称自己看不出毛病，需要红缇真予自己过来才能解决问题。
    于是现在祁国和各大神门的重心便压向了红缇真予，这次回来，不说神门态度如何，反正祁藏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红缇真予听完，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叹息道，“我的内力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被废了，唉，天要亡我啊！”
    闵业恨铁不成钢地看他，“早不废晚不废，非得这个时候废，你吃东西就不能小心点吗？！”
    “怪我心大喽。”
    闵业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能搞吗？原先说好的事有进展吗？”
    红缇真予点头，“可以，祁藏暂时不会杀我，原先计划好的事现在应该还能做，不过我想……我得找个靠山。”
    “谁？”
    “逸儿。”红缇真予说完，颇感不好意思。
    “你要点脸！”闵业鄙视道，“勾走了祁素逸不说，还想要她护你，我看祁藏得把你剁成肉酱！”
    红缇真予无奈，“我也不想啊，但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又帮不了我，对了。”他看向单沁几人，“几位门主，接下来这些天你们要留在闵王这边，等我阿姐回了红缇门，你们便去找我阿姐，待到阵法重新开启，你们再想办法带着古蒙那和落洋来助我一臂之力。”
    单沁皱眉，“落洋？她能帮到你什么？”
    红缇真予严肃道，“那天谁都可以缺，唯独不能缺了古蒙那和落洋，就此事而言，他们是最重要的。”
    单沁点头，“好，但是……红缇公子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放心，我还有价值，他们不会让我死的，你们跟着我，我反而担心中间要出事。”
    闵业见红缇真予还有打算，多日来的担忧终于散去一些，“既然你有自己的安排，我便不多问了，我师父最近一直待在冷尼国，等你过去，应该能碰见他，你有什么需要，我想我师父会尽力帮你的，不过……原先说的两年之期……”闵业神色担忧，“怕是搞不成了……”
    红缇真予摇了摇头，终是无奈道，“我太难了。”
    闵业把手撑在桌上，“这样……我们先跟他们耗着……”
    红缇真予摇头，“算了，你直接叫人把我送到祁国。”
    “为什么？”
    红缇真予无奈道，“我本来不想去的，听你说完事情后，好像非得过去，再者，闵国和祁国现在关系紧张，祁藏知道是你截的我，肯定会跟你要人，我还是不给你添堵了。”
    “说的什么话，我怕他祁藏？”闵业哼笑一声。
    “几位门主暂且留你这边，我阿姐到了会通知你的，还有，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祁素逸的事？”
    “嗯？你怎么知道？”
    闵业呵呵一笑，“我觉得除了她，你好像没有其他事会拜托我了。”
    红缇真予酝酿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就想了一种情况，就是我可能途中会出意外然后不幸离世，逸儿呢，她性子执拗专横，如果我死了，我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所以我想，如果我真出了意外，你便去找姜永仪，就姜国太子，我留了一点东西在他那里，你到时便去取，拿给她。”
    闵业歪头，“出意外？”
    红缇真予拍桌，“抓重点！我说的是如果。”
    “得得。”闵业点头，“想不到你考虑得这么周全，那是留了遗书吗？一般人准备的都是后路，怎么你就准备了遗书呢？”
    红缇真予不言。
    “这事你怎么不找你门内的人去做？得来拜托我？”
    “我只信你。”
    闵业受宠若惊，“感谢感谢。”
    红缇真予：“……”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太难了

    祁国皇城外，木昀把他送到门口就先走了，红缇真予整理好衣裳，没走几步就被人拿下，拿下之后并没有直接被带到祁藏面前，而是先被带入狱中。
    红缇真予这是第一次坐牢，很陌生，牢房的环境也十分恶劣，气味更是十分古怪。
    红缇真予进到一个牢房之后，哪哪都是脏的，没办法，他只好脱下外衣垫在地上坐着。其他牢房的人衣服都变黑了，看起来像是黏了一层土在身上，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红缇真予，似乎是在看着一块干净的东西。
    红缇真予伤感地叹息，原来生活不会很烂，只会更烂！
    就这样，他撑着下巴看着地上的老鼠来来回回地跑着，看着看着，牢房上面唯一的小窗连光都没了，整个牢房的光线暗了下去，环境看上去更恶劣了。
    狱卒来送饭，只有两个馒头，他们直接扔了进来，地上的老鼠机灵，抢去一个，红缇真予赶忙把另一个拿过来，免得也被老鼠抢去。
    几只老鼠啃着那个馒头，没过多久就啃完了，啃完后一只只的盯着红缇真予手里的馒头看，红缇真予看着那几只灰呼呼的老鼠，那一双双精亮的眼睛好像在说，“不给我们吃，我们晚上就吃你！”
    红缇真予咽了一下口水，还是把馒头扔出去了。
    天呐，他太难了。
    晚上，红缇真予就饿着肚子坐在地上打瞌睡，睡着睡着还要警惕老鼠有没有过来，于是半梦半醒，第二天天亮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难受的一晚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他就被狱卒拖出去了，兴许是牢房太不干净，连祁藏见他的地方都隔了老远。
    红缇真予已经做好被打的准备了。
    果然，祁藏的面还没看清，拳头便来了，带了内力，打得他吐血。
    “要不是你有利用价值，本王就把你弄死在牢里了！！”祁藏又踹了他一脚。
    红缇真予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移了位，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哼！”祁藏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红缇真予，“说！你在冥石上动了什么手脚？！”
    红缇真予试图站起来，祁藏一掌下去，隔空打在红缇真予胸口上，红缇真予紧紧蹙眉，吐了一口血，缓了好一会，他才道，“我给冥石下了点东西，需要我自己才能弄掉。”
    祁藏眯眼，“你想干什么？！”
    红缇真予好笑道，“我还能想干什么，招魂术法何其难得啊，我自然是想领会一番。”
    祁藏揪起他的衣服，眼神冰冷道，“本王警告你，别耍花样，刑房几十门酷刑可都不是摆设！”
    红缇真予呵呵一笑，“你可以用几套在我身上，这样就不用怕逸儿跟我跑了。”
    祁藏猛然掐住他的脖子，“你还敢提逸儿！”
    红缇真予咬牙道，“怎么不敢？！这是祁王的弱点不是吗？”
    “你！”祁藏恨不得现在就把红缇真予的脑袋拧下来，“本王就知道，你接近逸儿是有目的的！”
    红缇真予只笑不语。
    祁藏冷笑一声，“等此事一过，本王再慢慢跟你算账！”
    说罢，他将红缇真予甩到地上，“带回去！”
    几个狱卒来拖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为了保持最后的颜面，愣是忍痛站起身走。
    ——
    回到牢房的时候，红缇真予就知道，这是更不好过的一天，祁藏刚才打他都是往死里打的，现在全身发疼，十分难受。
    这一天，狱卒一整天都没有给他送吃的，红缇真予没有内力护体，到了傍晚，痛的，饿的集于一身，折腾得他怀疑人生。
    但是即便很难受，可只要想起祁素逸，他还是咬牙把苦吞了，总归是他欠了祁素逸的多，被祁藏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熬了两天，总算有人来看他，正是红缇真予最不想见的人，红缇门的三位长老和现任少主红缇成夏。
    红缇成夏看到脸色苍白的红缇真予，皱眉，“你怎么了？”
    红缇真予不想理他，不说话。
    凡华长老冷哼道，“还是一点礼教都没有！”
    礼教？红缇真予心里嗤笑，果然还是看他不爽。
    尘华长老道，“你在冥石上动了什么手脚？”
    红缇真予闭上眼睛，看也不看他们，好笑，祁藏打他一顿他都不说，他们来问他就会说？
    “说话！”
    红缇真予还是不理。
    “松穆也真是，教出这么一个儿子！”万华长老哼声道。
    红缇真予睁开眼睛看他们，凡华长老微微眯眼，以前红缇真予极少会直接与他们对视的，每次都是低着头听他们说话，或者不看他们。
    “我都这样了，都威胁不了长老们了，为什么长老们还是不能待我像门内弟子一样说话？”
    三位长老不语，红缇成夏道，“你要是听长老们的，长老们总不至于与你一个小辈计较。”
    红缇真予笑了，“我何时不听他们的？我哪次不是毕恭毕敬的，长老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可这么多年了，你们待我还是这样，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呀？”
    凡华长老道，“只要你告知冥石之事，红缇门对你以往之过一概不究，红缇门你也可以回，只要你日后不惹事，我们也不会再管你。”
    “我都废了还能惹出什么事？”红缇真予叹息一声，“算了，冥石的事呢，简单，带我过去结阵的地方，我看看冥石现在是什么情况，应该还能解救一下。”
    凡华长老沉声道，“你最好不是打算搞小动作！”
    红缇真予无奈轻笑，“长老，我在门内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撒过谎啊？”
    尘华长老与万华长老相视一眼，尘华道，“先放他出来。”
    凡华长老看着红缇真予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红缇成夏对狱卒示意，狱卒过来开门，红缇真予心里泛酸，他从进到牢房开始，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来接他的会是红缇门的人。
    三位长老先出去了，红缇成夏看他脸色不好，问，“要我扶你吗？”
    “不用。”红缇真予自己忍痛站起来，因为几天没吃饭，身体又带伤，站起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晕厥，他扶着铁门走出去，红缇成夏还是来扶他，但被红缇真予甩开了，就算是身体传来刺骨的疼痛，他也坚持着一个人往前走，就像他以前一样，一个人往前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计较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和十几匹马，马上坐着红缇门的弟子，这些弟子个个盯着红缇真予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红缇真予其实不想让这些人看到他的狼狈的，谁都可以看，就是不想让红缇门的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
    红缇成夏问，“还能驾马吗？”
    红缇真予的伤其实挺严重的，祁藏就是虐他才下的手，所以这伤，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调养一段时间是好不了的，走路都勉强，骑马更是不可能，但是他见几个长老都上了马车，又不太想与他们同处，虽然他们也不一定会让他上。
    红缇真予还没想好要不要忍痛试一试驾马，就有一个弟子喊道，“少主，我们没有多余的马了。”
    “对啊，马不够，怎么给他驾马？没有马了。”
    红缇真予心里一口气提了上来。
    红缇成夏微微蹙眉。
    红缇真予直接往前走了，没马就没马，他还不打算骑了呢！
    “红缇真予。”红缇成夏喊道。
    红缇真予捂着一直疼个不停的地方，咬牙忍痛往前走。
    经过那些个弟子的时候，竟然还有人道，“喂！你要自己走啊，路很远的，你跟得上我们的马吗？”
    红缇真予深呼吸一口气，一直暗暗对自己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可是少主，不能和他们计较……
    他的脚步顿了顿，对了，他已经不是少主了。
    算了，不计较，不计较。
    弟子们见他沉默着往前走，便对红缇成夏道，“少主，他不睬我们，等下跟得上我们吗，这四只脚走再慢也没两只脚的慢啊。”
    红缇成夏刚才喊了红缇真予得不到回应就已经来气了，他直接上马道，“走！”
    于是，他们就这么略过了红缇真予往前走。
    红缇真予心里无语。
    真的无语！
    这一路，他们走得也不是很快，而且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不知道是有意等红缇真予还是真的需要休息，每次休息的时候，看到红缇真予走近了便喊继续赶路。
    红缇真予心态极好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还能走的。”
    于是，他带了一身伤，走了一整天的路，没吃任何东西，到了红缇门口时，他整个人几乎虚脱了，但他还是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虽然他知道就算整理了他看起来还是很狼狈。
    门外的弟子高兴地把几位长老和红缇成夏迎进去，看到红缇真予时，个个盯着他看，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表现了。
    红缇真予往自己原来住的地方走去，若非在北陆没有居所，他一定不会回来，还好，住的地方还在。
    进到房里，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离开了这么久，自己的房间还是干干净净的。
    “唉。”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是忍不住再叹息一声，他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叹气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总是叹气。
    强忍痛意，他佝偻着身体往里间走去，一碰到床，他鞋子都懒得脱了，直接睡下。
    ——
    自红缇真予回了居所之后，门内的弟子便个个讨论起此事来。
    “前少主回来了！”
    “我看到了，他居然回来了？”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跟长老们一起回来的！”
    “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我以为……”
    “对啊，他怎么就回来了？听说他现在的内力还没有恢复……”
    “还能恢复吗？他可是吃了息魂药啊！”
    “就是，息魂药那么厉害，我看恢复是不太可能的事……”
    “是吗？门主不是说已经把他赶出去了吗，怎么还会让他回来啊？”
    “哎呀，那是门主的亲生儿子，怎么会说赶就赶，我觉得估计是要换少主，得这么做，做做样子罢了。”
    “我也觉得……”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长老们把他带回来的，真是奇怪……”
    “我们也惊讶呢，还以为长老们就算让他死在外面，也不会让他回来呢……”
    “也不知道长老们怎么想的……”
    ……
    “围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做吗？”
    众弟子转身看来人，是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门主，夫人？”
    “干什么呢你们？”红缇百雅指着他们训道，“一个个整天就知道聚众耍玩，正事不做，今日的功法学了吗？”
    弟子们支支吾吾，“……还没。”
    “没有还不去学？！”
    众人低头无言，有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弟子小声嘀咕，“……功法太难了……”
    “简单还需要你们学吗？！”红缇百雅喝道，“要不要把你们关起来练一遍啊？！”
    “不不不不不……”弟子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马上去学。”
    红缇松穆问，“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说谁回来了？”
    一个弟子道，“门主，是长老回来了，还有少主他们，还有……还有……”
    “还有谁？”
    “还有……前少主。”
    红缇百雅惊喜道，“真予回来了？他在哪？”
    “我们刚刚看到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红缇百雅兴致冲冲地往红缇真予房间的方向走去，红缇松穆跟着过去。
    到红缇真予居住的院落时，四处都很安静，特别是院子里面，几乎听不到外面弟子们的闹腾，红缇百雅提着裙子迈上台阶，抬手去推门，却发现门锁了，进不去。
    红缇百雅准备敲门，红缇松穆小声道，“他刚回来，可能在休息。”
    红缇百雅收回准备敲门的手，眸光微暗，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进去，红缇松穆见此，将手掌贴在门上，小小结了个印，门便开了，“走。”
    红缇百雅动作轻慢地走进去，到里间一看，果见红缇真予在休息。
    红缇真予此时整个人是直接躺在床上的，红缇百雅低声道，“这孩子怎么回事，鞋子都没脱就睡着了，以前不是最爱干净的吗……”
    说着，她坐到床边去帮红缇真予脱鞋。
    红缇松穆看着红缇真予有些惨白的脸色，微微蹙眉。
    红缇真予虽然疲倦，但身体的敏感度不减，红缇百雅刚碰他的脚，他就惊醒了，条件反射地支起身，红缇百雅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
    红缇松穆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真的没事

    红缇真予惊醒后，看到红缇百雅和红缇松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有些尴尬地往后挪了一点。
    “真予，你怎么了？”红缇百雅看他神色不太对，不禁有些担忧。
    红缇真予轻轻摇头，“没事，你们怎么在这？”
    他以前出去办事的时候，底下全是不可靠的弟子，又经常被人盯上，陷入困境，好几次生命垂危，才练出了如今的警觉，要不是内力没了，刚才他就直接动手了。
    “你受伤了。”红缇松穆道。
    红缇真予低低应了一声，“嗯。”
    红缇百雅一听，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红缇真予赶紧将手抽回来，“我没事。”
    红缇百雅一愣，“让我看看。”
    “我真的没事。”
    红缇百雅不放心，再去拉他的手，红缇真予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在自己的身体上动过手脚，他怕红缇百雅查出些什么，一时紧张，把红缇百雅伸过来的手甩开了。
    红缇百雅一愣，红缇真予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的。
    红缇松穆沉眸，呵斥道，“真予，怎么对你母亲的？！”
    红缇真予从床下下来，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我真的没事。”
    红缇松穆听到他的话，眉头皱紧了。
    “不是……”红缇百雅起身，“不用道歉的……”
    红缇真予很少跟他们有印象深刻的接触，也不知道如何回话才是最好，便转了话题道，“阿姐回来了吗？”
    “回了，昨日便回来了。”
    “我去找阿姐。”红缇真予低着头走出去了。
    “真予。”红缇百雅还想说什么，红缇真予已经大步走出去了。
    红缇松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没事的。”
    红缇百雅鼻尖泛酸，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低低道，“他乖顺得有些过了，这一点都不正常，换做以前，他还会闹闹脾气的。”
    只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闹，闹完了，就安静了。
    红缇松穆道，“我们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也许他有些心事没说出来。”
    红缇百雅吸了吸鼻子，“这事肯定是打击到他的。”
    红缇松穆叹了一声，“他失去的毕竟是十几年的心血，我们好好与他聊一次，看看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红缇百雅点点头，“嗯，好……”
    ——
    红缇真予一口气走出好远，一路上的弟子们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他，以前虽然也这样，但还不这么过分，红缇真予心情说不得坏，要是坏的，现在肯定忍不住说他们，但他现在还好，而且觉得疲惫，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
    他到红缇苓的院子里，院子外面有很多红缇苓的弟子，与他安静的院落截然相反，他往里走去，这里的弟子仍是盯着他看，到了里面就好多了，没有多余的人，古蒙那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看上去有些不安。
    红缇真予道，“来了，落洋呢？”
    古蒙那抬头看他，神色有些憔悴，“红缇公子。”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红缇真予问，虽然他自己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古蒙那低声道，“落洋在里面休息，我……跟她吵了一架，挺严重的。”
    “又吵？”红缇真予扶着石桌坐下，“怎么回事？”
    “绯娘……”古蒙那低着头，神色低落，“绯娘那件事，是我的错。”
    红缇真予道，“你不会杀她的。”
    就算是灭国之仇，面对仇人的妹妹他也不忍下手，绯娘他更没有可能会下手。
    “我本来没想她死的……”古蒙那的话语有几分急促，“我只是告诉她，告诉她我和落洋的事，我没想到绯娘为了成全落洋，为了让落洋安心离开，竟然，竟然自己跳入井中……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她实情，想让她劝劝落洋而已……”
    红缇真予无奈道，“这件事你告诉落洋了？”
    “……嗯。”古蒙那低低道，“我，我们上船之后，落洋哭过好几次，我见她太难受了，就告诉她实情，然后她就怪我，说我不该这么做……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红缇真予道，“绯娘她刚得知自己的父母逝去，情绪本就不稳，你再跟她讲这件事，她情绪更容易失控，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要太难过，你初心是好的，等落洋情绪稳定，可能一切都会变好了。”
    古蒙那低着头，看起来还是很自责。
    红缇苓从屋内走出来，看到红缇真予时，她惊喜道，“回来了。”
    红缇真予笑着点点头，天知道他期待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想，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天门那边来要人，然后他再陷入以前那种被囚禁的危机，谁知道来的是红缇门的人，他能怎么办？不走？然后继续在牢里陪老鼠？
    红缇苓收了笑道，“见了爹和阿娘了吗？”
    红缇真予点头，刚才那样算是见过了。
    “门里的长辈们呢？”
    红缇真予摇头。
    “要去见的。”红缇苓道，“你离开这么久，他们也是担心你的，现在没事的话就去见见他们。”
    红缇真予心里很拒绝，他捂着肚子道，“阿姐，我受着伤呢，你先去帮我弄点活血去瘀的药。”
    “才分开多久，你怎么又受伤了？”红缇苓瞪眼道，“别蒙我。”
    红缇真予做出很疼的模样，“我蒙你干什么，我碰见祁藏了，他打了我一顿，我这还是被人从祁国监狱里带出来的呢。”
    红缇苓看了他半晌，才道，“等着。”
    说着，她便出去了。
    古蒙那看他，担忧道，“你没事？”
    红缇真予坐直身，身体还是很痛，“没事，我习惯了。”
    古蒙那见他脸色有些苍白，道，“你好像伤得很重，真的没事吗？”
    红缇真予摇头，“我以前常常受伤，每次都是自疗，运功调息修复内伤有多痛你体会过？”
    古蒙那点头，确实很痛。
    红缇真予道，“我以前受过不少重伤，几乎都是自己运功疗伤的，所以疼痛什么的挺能忍的，你放心。”
    “可是……”古蒙那迟疑道，“你现在内力没了，不影响吗？”
    “影响，影响。”红缇真予点着头，“现在的影响就是身体有点不耐痛，还有，这些伤只能吃药慢慢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又怂了

    古蒙那给马任新写了信，碍于古蒙那的困境，马任新答应亲自来红缇门寻他，而落洋自从来了红缇门之后便没有理过古蒙那了。
    古蒙那主动去见了她好几次，但她每次都把自己锁在房中，一句话也不跟他讲。
    红缇真予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他总觉得自己如今在红缇门处于十分尴尬的位置，每天被人指指点点，虽然他不知道大家都在讨论他什么，但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很讨厌。
    红缇苓一直催他去见长辈，他拖了一天又一天，直到要去冷尼国，他才在祭堂出现。
    他这次是要与几个长老和红缇成夏一起出发，本来想安安静静离开的，但最后还是在祭堂处看到两个熟悉的长辈。
    红缇泷和红缇昀胤从祭堂上下来，红缇真予正好在下面，他看到两位长辈，没办法，碰上了，还是要行一下礼。
    “泷叔，胤叔。”
    红缇泷呵道，“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
    红缇真予不语。
    红缇昀胤道，“你是怪我们废了你的内力？”
    红缇真予低声道，“不曾怪过。”
    “不曾怪过？”红缇泷冷哼道，“你若不怪连长辈都不见？你若不怪连你母亲找你说话都推脱？”
    红缇真予抬头，不知何时，他面对红缇门变得越来越硬气了，特别是这次回来之后，心里都没了以前的压抑，他站直身，直视红缇泷道，“泷叔，真予以为长辈们不是很想见到我，而且门下弟子哪一个回门是必须面见长辈的？至于我娘，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讲的，以前事多谈话也就那么几句，如今真予一身轻了，还能有什么话需要谈的？”
    红缇泷被红缇真予的眼神看得一愣，红缇真予以前在门内见谁都很谦逊，面见长辈更是如此，如今看起来却比以前更有气势了，真是怪哉。
    事实上，关了真以前就是一个自信的人，到了红缇真予身上，他只是想要得到更多人的认同，特别是红缇门的认同，所以他才会总是保持谦逊的态度虚心学习努力，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会有人认同他，但是现实却不同，等他站在顶峰，红缇门给他却不是认同，而是将他拽下来，并且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下来才是对的。
    他以前那么厉害，他们应该很担心？
    红缇昀胤道，“真予，对于你这次的赌气，我们也不怪你，胤叔为你说句话，如果你不甘就这么过一辈子，我们可以帮你引教，禁书阁的老先生已经没办法干下去，不若你日后便去禁书阁？”
    红缇泷惊讶地看着红缇昀胤，“他？！”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谢谢胤叔的看重，但是抱歉，这不是真予想要的。”
    “这不是你想要的，那你想要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真予能做的事很多，我四肢健在，普通人能做的，真予都能做，总归不会饿死在街头便是。”
    红缇昀胤皱眉，“你是神门弟子，怎么能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你……”
    红缇真予打断红缇昀胤的话，“胤叔，我内力废了之后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神门弟子的名号真予不敢当，此番我只是被长老们带回来做一件事，若非如此，真予不会回来。”
    “你？！”
    红缇真予认真看了一遍红缇昀胤和红缇泷，“二位叔叔，有几件事，真予憋在心中许久了，今天我便说了，第一件事，我不喜欢红缇门；第二件事，我不需要红缇门给予我的任何东西；第三件事，真予为红缇门做了那么多事，该还的我全还了，日后真予再做何事，还请你们不要再干涉，那跟你们已经没有一点关系。”
    “放肆！”红缇泷喝道，“就算不考虑长辈，那你父母呢？！生养之恩呢？”
    红缇真予摇头一笑，“我便是想到了父母之恩，才任你们废了我的内力，我十几年辛辛苦苦练出来的，与我血肉相连的东西，一夕之间荡然无存，我为此没有落过一滴泪，也没有一丝遗憾，就是因为我觉得这是还他们的，无需遗憾。”
    红缇真予眸光闪动，“还有，他们只给了我一命，这十几年来，我的其他命都是他人给的，还有就是我自己咬牙熬过来的，我不是圣人，心也是软的，能活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庆幸。”
    “你！你？！”红缇泷气地指着红缇真予。
    红缇昀胤皱眉道，“以前你吃的苦都是对你的磨砺，我们……”
    “磨砺？”红缇真予好笑道，“我以前也这么认为，所以就算没有人听我喊苦，我还是挺过来了，但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废了我，磨砺岂非多此一举啊？”
    两位长辈一时无言。
    红缇真予咽下不争气的苦水，让自己的笑把自己拉出悲伤，他的语气平缓下来，“不管怎么样，我不怨天，也不怨人，只怨我真的活成了红缇真予。”
    “红缇门，就这么让你失望吗？”
    红缇真予后背一僵，他缓缓转过身，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就站在他身后。
    红缇百雅眼中有泪水，红缇真予颇不自在地后退一步，红缇百雅在他的印象里向来是强势且不轻易示弱的，如今忽然泪目，竟让他产生了罪恶感。
    他不自在地撇开脸。
    红缇松穆加重语气，“红缇门，就这么让你失望吗？！”
    红缇真予不说话，的，又怂了！
    “说话！”
    红缇百雅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太凶。
    红缇真予无奈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红缇松穆，“爹，您觉得我不该失望吗？”
    “你？！”
    红缇百雅上前几步，想去碰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下意识后退，这一下举动也让红缇泷和红缇昀胤惊讶，“他是你母亲，你躲什么？！”
    红缇真予受不了了，他不想再在这些人面前这么憋屈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这样子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是不是真的要我死了你们才甘心？！”
    红缇泷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红缇门难道囚禁了你不成？！”
    红缇真予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敢说囚禁我，但请你们放过我好吗？”他看着红缇百雅道，“对不起，我不是你那个好孩子，你就当我彻底废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红缇百雅一愣，“真予，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只是，只是希望你接下来能好好活着，废你内力，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红缇真予扯了一下嘴角，“阿娘，爹，真予说句实话，我以前那么努力，就是希望你们能正视我一眼，就是希望我能像个真正的少主一样，得到红缇门的认可，但是我努力到最后，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我不怪你们，真的不怪你们，我只希望你们放过我，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以前你们不是管都不管我吗？现在何必再来管我？我以前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管，我现在不需要了，你们却来多事！”
    这下不仅红缇百雅愣住，连红缇松穆和两个长辈都愣住，“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三位长老出来了，和红缇成夏一起，红缇真予一见，转身欲走，红缇百雅喊道，“真予……”
    红缇真予脚步一顿，低头道，“对不起，怪真予不争气，你们放心，真予就算被打击了，也不会做任何过激之事，我没变，还跟以前一样。”
    最后一句话，红缇真予本来不打算说的，可终究是对门中长辈狠不下心。
    红缇成夏下来之后，感觉到氛围有些奇怪，他不禁问，“门主，夫人，胤叔，泷叔，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缇泷无奈摇头。
    红缇百雅上前几步，红缇真予没有转过身，她也没有走到他面前去，只是在他身后道，“真予，等这件事办完了，你就回门内，以后我们不会再让你做那些危险的事了，回来之后，不管你想做什么，爹娘都支持你。”
    红缇真予心里忽然有些许感动，瞧，他是多么心软的一个人呐，可红缇百雅的这份柔情若是在以前就给了他，他也不至于做出如今的抉择。
    “……谢谢。”红缇真予低低应了一声。
    红缇百雅喃喃道，“真予，你以前不会这么客气的……你……”
    尘华长老听了几句便不耐烦了，“叨叨什么，走了！”
    红缇百雅目中含泪地目送红缇真予跟着几位长老和红缇成夏离开，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原来红缇真予也不是十分高大，他的后背，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强硬。
    红缇松穆轻轻去碰红缇百雅的手，红缇百雅却是难得的拂开他的手，一言不语地走开了。
    红缇松穆一愣，“夫人……”
    红缇昀胤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拍了拍红缇松穆的肩膀，道，“这件事她一直是反对的，如今真予的态度又这般反常，她心里难受是正常的，你多给她点时间，缓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红缇泷却是哼道，“这小子给谁摆脸色呢！哼，红缇门要真看不惯他，会任他当那么多年的少主？！无需大寒境之过，真是看不惯，在一开始长老们就把他踢下去了！”
    “行了。”红缇昀胤道，“这毕竟不是小事，脾气闹就让他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遇

    这一路，红缇真予是与几位长老同坐一辆马车的，上去之后，他就静静地坐到角落里，几位长老都闭着眼，马车里十分安静。
    为了避免无事无虑坐着太呆，他便动作轻轻地撩开窗帘看窗外的风景，一看，马车外还有骑马在旁的弟子，那弟子白白净净，长得十分秀气，红缇真予撩起窗帘时，他感觉到马车这边有动静便转过脸来，正好与红缇真予四目相接，红缇真予还没反应，那弟子便如触了电般撇开脸去，看起来怪不自在。
    红缇真予不理解他的反应，便恶意地对他吹了吹口哨，那弟子脸一下子红了。
    红缇真予顿时觉得有几分好玩，又吹了一声，那弟子不自在地驾马往前，红缇真予探出头去，只见前面十几双眼神同时看向他，红缇真予秒怂，乖乖坐了回去。
    放下马车的窗帘之后，他一回头，赫然发现几个长老都睁开了眼睛，红缇真予心里吓了一跳，颇为尴尬地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凡华长老道，“此番前去，你……”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停住，外面传来一声怒吼，“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一听这声音，后背一阵发凉。
    “你给本公主出来！”祁素逸大喊。
    红缇真予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祁藏那厮真废，不是不让祁素逸出来吗，怎么还是让她跑出来了？！
    “红缇真予！！”
    几位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顿觉头大，“我去看看。”
    说着，红缇真予撩起车帘下去。
    外面的弟子纷纷看他，红缇成夏神色有些不满。
    祁素逸看到红缇真予，想也没想便跑过来，红缇门的弟子要拦她，祁素逸身后的护卫拔刀向前，场面剑拔弩张。红缇真予向祁素逸走过去，祁素逸看到他眼睛便红了，等到红缇真予走近她，她才上前抱住红缇真予，“骗子！”
    红缇真予叹息一声，“逸儿，你怎么来了？”
    祁素逸抬头看他，“我不来？我不来任你去送死吗？！”
    红缇真予无奈道，“逸儿，你回去。”
    祁素逸炸毛道，“不要！你休想！我就跟着你，你别想甩开我！”
    红缇成夏道，“素逸公主，我们现在要去办正事，你跟着不太方便。”
    祁素逸没理他，死死抱着红缇真予的手臂，“我就跟着你！再甩开我，我跟你没完！”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我们不是去玩的，你听话，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不要！”祁素逸虎着脸抱着他的手。
    红缇真予无奈道，“你这样会给我惹事的。”
    要是让祁藏看见祁素逸跟他去玩命，肯定要再揍他一顿，之前祁藏揍他的伤可还没好呢，再揍一顿他的小命可就完了。
    “我不要——”祁素逸眉毛一弯，嘴角撇下，一副红缇真予再赶她就要大哭的模样。
    红缇成夏皱眉看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为好，这时，马车上的万华长老开口了，“一起上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期待

    对于万华长老的邀请，祁素逸面上有几分排斥，红缇真予低声说了一句，“长辈面前，不得无礼。”
    祁素逸撇撇嘴，态度还是收敛了些。
    二人上了马车，祁素逸的人自觉退到马车后面，红缇真予上去之后更感尴尬，红缇门的几个长老从见到祁素逸的第一眼起就表现出十分的不喜，更何况如今祁素逸的亲哥祁藏还把神门的权力给扣在自己手中，也不知长老们心里的排斥已经恶化到了什么程度。
    马车上三位长老的神色果真不是很好，红缇真予只求他们能够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赶路，切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然而祁素逸岂是那么安分的，上来之后就一直抱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几位长老看着脸色就青了。
    尘华长老道，“光天化日，扯扯抱抱，成何体统！”
    红缇真予试图把祁素逸拉开。
    祁素逸却是回头对尘华长老道，“抱着就抱着，就抱着！”
    “你？！”尘华目光瞪向红缇真予，“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红缇门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红缇真予无奈，低头对祁素逸道，“坐好。”
    祁素逸黏在红缇真予身上，撒娇道，“我很听话了，这马车太硌了，我都没像以前一样坐在你身上。”
    红缇真予心一沉，一旁的长老们脸色果然黑了，为了防止长老们把他们赶下去，他不得不狠心移位到旁边去，“以，以前不懂事，你坐那，别过来了。”
    祁素逸扭过头去，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
    古蒙那再一次去见落洋，这次落洋还是将他拒之门外，无奈之下，他只好在门口喊道，“落洋，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古蒙那垂眼，提高声音道，“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你先开下门。”
    还是没有动静。
    古蒙那耐心等了一下，过了一会，里面才传来低低的声音，“门没锁。”
    古蒙那推门进去，他现在不太敢面对落洋，虽然说绯娘不是他亲手杀死的，但若是没有他，绯娘一定不会寻死。
    他慢慢走进去，里面的窗户紧闭，光线有些暗，落洋靠坐在软榻上，背对着他。
    古蒙那低声道，“对不起。”
    落洋没有任何回应。
    古蒙那暗暗紧了紧拳头，“那个……我朋友快来了，你要不要见见……”
    落洋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道，“要走了吗？”
    “……还，还没……”古蒙那不敢看她，“红缇公子说……让我们再等等，他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回来再商议，我的朋友任新也说，他们还没完全准备好……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嗯……”
    古蒙那小声问，“你……还在怪我吗？”
    落洋没有正面回应，只道，“没事的话就出去。”
    “落洋，我……”
    “出去。”
    落洋的话语有些冰凉，令古蒙那的心里产生几丝凉意，他后退几步，慢慢地走出去，速度慢得似乎在期待落洋叫住他。

 第一百二十章 舍不得

    祁素逸一路上都往红缇真予的身上蹭，搞得红缇真予十分紧张，尘华长老也一副想拍死他们的模样，中途下去休息吃东西，祁素逸还非得喂他，没办法，本着美人长辈不可得罪的原则，他把人拉到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给大伙留一片净地。
    祁素逸掰着手里的干粮，模样乖巧，红缇真予本就对她动心，此时再看，更加不舍，然而理智这种东西，有时候却能叫人无情。
    “逸儿，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嗯？”祁素逸抬头看他，晶亮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
    “你……喜欢女人吗？”
    祁素逸不甚在意道，“你要是女的我就喜欢。”
    “为什么？”红缇真予补充一句，“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呀。”祁素逸转了转眼睛，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
    “打什么主意都没用，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若真的是女子呢？”
    祁素逸歪了一下头，看了一下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红缇真予，又低下头去捣鼓手里的干粮，“瞎扯。”
    红缇真予无奈地抱住她，祁素逸似乎很享受被红缇真予这样从后面抱着，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往后靠着，“我现在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逸儿……”
    红缇真予觉得这或许就是他活到现在遭遇最悲催的事情了，然而无奈，两个选择总得舍弃一个。
    祁素逸给他递了一块干粮，“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红缇真予咬过她手里的干粮，吃不出一点味道。
    ——
    直到黄昏，众人进城后挑了一处客栈休息，却意外地选了一处住着青夜门之人的客栈，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就没有掉头离开的选择，毕竟红缇门的骄傲不允许他们随意低头。
    红缇真予看到客栈楼下众多一身青装的清秀男子，忽然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对了，他以前好多次遇见这样的场景，最后如何善后来着，好像都是打了了事。
    想到以前那些暴力的画面，他赶紧拉着祁素逸站到人群之后，不是他没有了担当，而是他现在没有这个跟人互殴的能力，且已经不是少主，这种情况已经可以交给其他人处理了。
    青夜门领头的是大弟子，青夜杉岑，是个熟人。
    三位长老上楼了，现场的气氛更加尖锐。
    祁素逸好奇问，“青夜门和红缇门的恩怨这么重吗？”
    红缇真予摇头，“不是，其实恩怨没有那么多，但就是很奇怪，神门的人一碰面就要掐架，人越多打得越凶。”
    祁素逸了然点头，但又偏头问，“为什么呀？”
    红缇真予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以前动手跟他们打纯属是红缇门的弟子们逼的，他也一直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找事，好好相处不好吗？非得玩什么暴力？最后还不是两败俱伤？
    祁素逸问，“你以前不是经常跟他们打架吗？”
    红缇真予道，“以前是狂了点，但是每次打得都很无厘头，大家都是一不顺眼就挑衅，挑衅完了就开打。”
    他真的很无语，以前他被逼着上去跟人干架，赢了还好，虽然弟子们不会感激，但至少没什么影响，可要是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弟子们得唰他一阵子冷眼，明显点还会当着他的面指责他这个少主当的不到位，说他丢人，可大爷的再出个门还不是个个继续跟到他屁股后面？！
    日复一日啊，红缇真予真心觉得自己以前活得太难了。
    ——
    青夜杉岑擦着手里的剑，悠悠道，“没位了，不走就都站着吃饭。”
    客栈的老板笑得十分牵强，想说话又不敢上来。
    红缇门的人不爽了，个个摩拳擦掌。
    青夜门这边喊道，“站着便站着，别挡光了。”
    红缇成夏走到青夜杉岑面前，扫了一眼坐满青夜门弟子的客栈，道，“吃完了就让座。”
    青夜杉岑扫了他一眼，笑了，“让座？我门下弟子说吃完了吗？”
    红缇成夏看着显然已经吃饱坐着休息的众人，再道，“青夜门的素养就是如此？”
    青夜杉岑转着手里的长剑，缓缓道，“素养再差，也不及你们红缇门的差。”
    红缇成夏身后的弟子怒道，“说话要讲证据！”
    “就是，明明是你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坐在青夜杉岑身后的弟子站起身，回道，“说话客气点！什么屎不屎！”
    “就你们红缇门的事多，还好意思再别人面前得瑟！”再一个青夜门弟子站起喝道。
    “让你们红缇门的人进来已经够客气了，不然你们连这扇门都踏不进！”
    红缇门的弟子火了，上前几步回道，“放屁！就凭你们，打得过我们吗？啊？！”
    “哈哈，打不过你们？你以为红缇门是什么东西？！”
    “东西？”红缇门这边的人拔刀了，“不管我们是不是东西，总归你们个个都算不上是东西罢！”
    红缇真予心里暗暗激动，这么多次的针锋相对，他总算能当一回路人了。
    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很期待红缇成夏这个新少主的表现。
    两边的弟子继续吵闹，青夜杉岑一言不语，半分要喝止的打算都没有，红缇成夏却是跳了几下太阳穴，“够了！”
    红缇门这边的人率先安静下来，青夜门的人却不依不挠道，“都滚出去好了，真是碍我们青夜门的眼！切！”
    红缇成夏的眼神扫向最后说话的青夜门弟子，那个弟子往青夜杉岑身后挪了一步，却不见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道，“红缇门自视清高，最后还不是给人屠了一遍，瞧瞧现在，狼狈得跟狗一样！”
    后面的祁素逸一听，忍不住那脾气了，当下便要出去，红缇真予赶紧把她拉回来，对她做出了“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祁素逸不乐意道，“他们胆敢轻视红缇门，我出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红缇真予赶紧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乱来，大家以前常这样，这帮弟子不各自怼一遍心里不痛快，打过了就没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活得一日不如一日 paoshuba.com

    客栈外面围满了吃瓜群众，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客栈的老板和小二狼狈地从客栈里跑出来，里面噼里啪啦传来利器相击的声音，偶尔还有几个人被摔出来，红缇真予拉着祁素逸挤在客栈外的人群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素逸看到摔出来的人当中有好几个红缇门的人，便抬头看红缇真予，却不见红缇真予有半分担忧的神色。
    红缇真予只是揽着祁素逸，把她护在身前，以防被围观的人挤到。
    祁素逸问，“要不要把我的人叫过来帮忙？”
    “别。”红缇真予赶忙道，“神门的事不要参上帝国的人，否则日后又是麻烦。”
    祁素逸只好作罢，客栈的门大小有限，站在外面很难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几个被摔出来的红缇门弟子受伤了，摔出来后一时半会站不起来，这狼狈状看得众人不敢站得太前，生怕被连累。
    红缇真予站在人群中，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扶他们一下。
    这时，上方一把飞剑疾来，在客栈门外绕了几圈，众人认得这剑，正是青夜门少主青夜桀宇的佩剑。
    红缇真予暗感不妙，赶紧拉着祁素逸退到人群后，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众人下意识后退几步。
    长发与衣袖齐齐平落，青夜桀宇收了长剑，扫了地上几个青夜门的弟子一眼，那几个弟子挣扎几下，还是没站起来，青夜桀宇冷哼一声，“没用的废物！”
    红缇门几个弟子往后挪了一点，看着青夜桀宇时一个比一个不友好。
    青夜桀宇看向挤成一团的众人，道，“躲什么？这是怕我了？”
    红缇真予眉头一跳。
    “你觉得我会看不见你？”
    祁素逸看红缇真予，指了指外面的青夜桀宇。
    青夜桀宇等不到动静，再道，“出来！”
    红缇真予无奈，只好从人群中走出来，祁素逸被他拉到身后。
    青夜桀宇勾唇，将红缇真予上下打量一遍，“红缇真予，咋们可是许久不见了。”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面前的青夜桀宇正是昔日与他并称恶霸的青夜门少主啊，这小日子凉凉。
    青夜桀宇扫了后面的祁素逸一眼，转身往里走去。
    红缇真予寻思着出来都出来了，地上的同门弟子不扶就不好了，于是弯下身去拉他们，躺得最近的几个弟子还任他拉起来，但扶到最后那个弟子时，却被人冷着脸甩开手，祁素逸不乐意了，“你干什么？！”
    那弟子憋了半天，对着红缇真予低喝了一声，“没用！”
    红缇真予不爽了，无缘无故又被叼了，于是他冷下脸道，“好好说话。”
    也不知红缇真予这句不算责怪的话触到他哪了，这弟子眼眶渐红，吼道，“你看看别人家的少主是怎么当的，你又是怎么当的！”
    红缇真予大写的懵逼，“你说什么？”
    另外几个刚站起来的弟子去拉他，让他别说话了，那弟子却是低喝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不说他能知道自己的毛病吗？！”
    红缇真予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他站直身，牵过祁素逸的手要走，那弟子却问，“你要去哪？！”
    红缇真予不理，继续走。
    另外几个弟子也急了，道，“你走什么？难不成真怕了青夜门了？！”
    红缇真予脚步一顿，看了眼瞧热闹的众人，也不好对着几个稚嫩的弟子撒气，他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道，“不让我走，那你们说，我现在该干什么？”
    “当然是进去了！”
    青夜门这边的几个弟子躺在地上还不老实，个个讥笑，“他进去顶个屁用？！等下被我们少主扔出来就别怪我们撕了你们红缇门最后的脸皮了！”
    “你？！”
    “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哦对了，里面不是还有你们的新少主吗？都有新少主了，还叫老少主做甚？”
    红缇真予走到那几个青夜门弟子身边，他们警惕地看着红缇真予，“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们？别别怪我们没有警告你，就算我们现在受伤，对付你一个无用之人，可还是绰绰有余的！”
    红缇真予蹲下身去，十分不解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好奇一件事，你们觉得我和你们少主到底差在哪了？”
    几个青夜门的弟子一脸奇怪。
    红缇真予扫了自家几个弟子一眼，“我是能力不如？领导不如，还是人品不如啊？”
    红缇门的弟子态度很奇怪，听到红缇真予这样问其他人，个个都是生气了，“你干嘛问他们这个问题？！你是觉得当我们少主委屈你了吗？”
    红缇真予对他们点头，“我是觉得委屈了你们，要接纳我这个不得人心的少主。”
    红缇门的弟子一愣。
    红缇真予起身，看向里面安静下来的客栈，他向祁素逸道，“逸儿，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祁素逸摇头，不依。
    红缇真予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些事中，便严肃道，“逸儿听话。”
    祁素逸哼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
    红缇真予还想说什么，里面又传来一声巨响，想到刚刚进去了青夜桀宇，他赶紧小跑进去。
    ——
    门口挤了很多人，都是红缇门的弟子，红缇真予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想挤进去，奈何人实在太多，又不太好开口叫他们让路，毕竟谁都想看清楚里面发生的事，他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结果不小心挤到几个脾气不好的弟子，当下冷眼唰唰唰地扫过来。
    红缇真予十分尴尬地指了指里面，“发生什么了？”
    他真是活得一日不如一日啊……
    那几个弟子本来想骂一骂挤上来的人，结果一看是红缇真予，便自觉将路让出来了。
    这一刻，红缇真予感到前所未有的荣幸，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红缇门的弟子也有这么懂事的时候。
    当然，让路也许不是好心。
    红缇真予走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了。
    站到最前头，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青夜门和红缇门的人站成了两边，个个手拿长剑，气势逼人，而中间正是刀剑相接的青夜桀宇和红缇成夏。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也送我点什么？

    青夜桀宇是两陆出了名的凶狠，红缇真予以前与他交过不少次手，每次都很惊险，不是青夜桀宇差点砍死他，就是他差点砍死青夜桀宇，结果好的，两人可以豪发无伤，结果坏的，两人可以打到对方爬都爬不起来。
    因为他们二人实力相当，所以谁也讨不着谁的便宜，但是红缇真予心里清楚，任何让青夜桀宇拔剑之人，只要不是实力相当，几乎都别想在青夜桀宇剑下全身而退。
    红缇成夏的实力红缇真予心里更是有数，就算近年来红缇成夏的实力增长很多，也不可能会是青夜桀宇的对手，就如此刻，与青夜桀宇兵刃相接的红缇成夏明显能看出几分吃力。
    红缇真予上前出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他本来没打算出面的，但是现在正值关键时期，之前青夜桀宇没来时，他可以撒手，反正青夜门大弟子青夜杉岑的实力也高不到哪去，当然，这是在他自己看来，可青夜桀宇来了就不一样了，红缇成夏要是在此时被青夜桀宇狠狠打下，红缇门的打击绝对不会小。
    青夜桀宇笑了笑，挥动长剑，红缇成夏退了好几步。
    红缇真予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大家该干嘛干嘛，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散了散了各位。”
    虽是这么说着，场上却无一人有动作。
    红缇成夏眯眼看他，红缇门的弟子面露屈辱，红缇真予不明白，这屈辱到底从何而来呀？
    打不过就打不过，服次软又如何？都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青夜桀宇将剑锋指向他，“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看他，“青夜少主，看在咋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今日便算了，我替红缇门谢谢你了。”
    青夜桀宇微微挑眉。
    他还没开口，红缇门的弟子却是喊道，“什么算了？！”
    “你不给红缇门撑腰便算了，你还来丢人？！”
    红缇真予转身，皱眉看他们。
    “你凭什么代表红缇门？！你现在凭什么？我们不承认！”
    “对！我们不承认！”
    “不承认！”
    ……
    弟子们一声比一声高，红缇真予太阳穴跳了跳，心里质问自己干嘛站出来？！
    他们不领情就算了，好歹给他这个敢于出面说话劝架之人留点面子，面子都不留，他没有脸面的吗？！
    如果今天不是碰上神门的人，的，他现在就直接走人给他们留一句“好自为之”了。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成夏，“你来说话。”
    红缇成夏沉着脸看他，不语，显然不想劝弟子们息事。
    青夜桀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看一场笑话。
    红缇真予觉得自己的老脸撑不下去了，被无视被驳已经让他颜面尽失，现在对面还站着自己昔日的死对头，红缇成夏还一丝配合他的态度都没有，许久之前那种愤怒与憋屈又升上心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已经能够忍受这种事情，但事实说明，他能忍，但他真的不想忍！
    后面红缇门的弟子还在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红缇真予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回头便是怼道，“全都给我闭嘴！”
    红缇门的弟子没想到红缇真予会发火，个个愣了半响，红缇真予怒道，“命是你们自己的，没有谁会为你们也必须为你们买单！一个个整天怨这怨那，是红缇门欠了你们几条命？还是我上辈子被你们拯救了多少次必须给你们卖命？！”
    大家都安静了，红缇成夏眸光暗沉，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红缇真予看向青夜桀宇，“你想怎么样？”
    青夜桀宇绕着红缇真予走了一圈，缓缓道，“你好几次断我左臂，虽然每次都接回去了，但是那些地方偶尔还有疼痛之感，不若你赠我一臂，今日之事便算了。”
    红缇真予冷哼道，“你以前也没少弄废我，咋们到底谁欠谁，谁能说得清？”
    青夜桀宇笑道，“别忘了，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你现在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本。”
    红缇真予想想也是，“好，就当是我欠了你的，但是要我一臂，讨得未免多了些，不若青夜少主也送我点什么？”
    青夜桀宇的剑锋指向红缇真予的眉间，“红缇真予，我说了，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红缇真予冷冷一笑，“青夜桀宇，我给够你颜面，你别蹬鼻子上脸。”
    “怒了？”青夜桀宇邪邪勾唇，“怒了你又能如何呀？都被你本门废了，我就算踩你头上你能拿我如何？”
    红缇真予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那是天郝给他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红缇真予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听过化骨粉之名吗？”
    众人脸色大变，青夜门的弟子顿时后退一步。
    青夜桀宇眯眼，“化骨粉的制法早已失传，你哪来的化骨粉？”
    红缇真予笑道，“失传？世上说是失传的东西多了去了，难道就真的都灭根了吗？”
    就如上次南陆的方丈带他见识了几个阵法，不也有失传的神门术法？这些所谓的失传之物，在某些隐秘之地，于某些人而言，可非稀罕之物。
    青夜桀宇看着红缇真予手上的盒子，似乎在思考这东西可信度多高。
    红缇真予摸着盒身，道，“化骨粉的威名大家都有耳闻，只要吸入一点，立即瘫痪，终生残废，无法可解，要试一试吗？反正我都废了，不介意再废一点。”
    青夜桀宇干脆利索地收了长剑，哼笑道，“你可真是了不得，禁术敢学，禁物敢现，看来日后就算你昭告天下自己无威胁可言，怕也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了。”
    红缇真予摊手，“我现在无所谓了，随你们，活着算我命大，死了算我倒霉。”
    青夜桀宇身后的青夜杉岑忌惮道，“把这东西烧了！”
    红缇真予收进袖中，不急不缓道，“看心情，要是什么时候你们又想搞事情了，拿出来，大伙尝尝鲜，看谁还闹腾得起来。”
    “你？！”青夜杉岑与众人同样紧张，“你不毁也行，你别待在这，你到其他地方去！”
    红缇真予点头，“可以呀，我住其他地方去，只要你们不挑事，我就不过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快了

    红缇真予离开客栈，红缇门的弟子跟着他出来，红缇真予失望至极，对他们为何跟他出来也不多问，一出来后便直接牵起祁素逸到隔壁客栈去了，门外的弟子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出声。
    祁素逸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隐隐感觉到红缇真予不是很开心，她默默握紧红缇真予的手，红缇真予感受到手心的温度，看她，正好对上她的笑容。
    红缇真予心间一酸，只是默默回握。
    客栈老板眼神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大白天的，再恩爱的夫妻都不会明目张胆地触碰，哪有像新来的这两个客人这样牵得这么紧的？
    红缇真予放了银两在台上，“老板，两间房。”
    祁素逸却抱住红缇真予的手臂道，“一间房！”
    红缇真予看她，道，“你别闹，我们两个怎么能一间房？”
    “一间，一间！就一间！”祁素逸跺脚撒娇，“就一间嘛，就要一间！”
    老板问，“两位……是新婚？”
    红缇真予要纠正，祁素逸先他一步道，“快了。”
    快了？那就是还没成？
    客栈老板看二人的眼神越发诡异。
    红缇真予严肃了，“两间，老板，安排两间房。”
    祁素逸抬头看他，“今晚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睡你房外。”
    老板拿了牌子给他们，“三楼第三间和第四间。”
    红缇真予把她拉上去，“你不怕你哥杀了我吗？”
    “不会的！”祁素逸凑到红缇真予耳边道，“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我哥就阻止不了我们了。”
    红缇真予耳尖一红，“谁教你的？”
    “我姑姑教我的。”祁素逸笑开，祁国长公主柳樊对祁素逸说，生米煮成熟饭这个法子不仅能让祁藏无可奈何，还容易留住男人。
    红缇真予把她塞进房间，最后警告道，“别整些有的没的，还没有成亲之前是不能这样子的，我累了，你安分点，今晚好好休息，不要来打搅我。”
    说罢，红缇真予回了自己的房间。
    祁素逸撅了撅嘴。
    ——
    当晚，红缇真予刚准备脱衣上床，就听见门外有声音，他点了油灯，开门一看，竟然看到门口放了一张被子，祁素逸就抱着枕头坐在被子上。
    红缇真予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干什么？”
    祁素逸认真道，“不让我跟你一起睡，我就睡在你门口。”
    红缇真予脸黑了一半，楼下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有人要上来了，红缇真予赶紧把祁素逸拉进房中关上门，训道，“胡闹！祁国皇室是怎么教你的，半夜三更一个女孩子穿成这样就出来？！”
    居然只穿了一件中衣在他门口打铺盖卷，便是再开放的民风也容不得这样的。
    红缇真予有些生气，语气不免重了些。
    祁素逸鲜少被人这么呵斥过，当下眼睛便红了，光线虽暗，红缇真予还是看出她的委屈。
    原本还想再斥她，此时也是开不了口了。
    他拿了自己的一件外衫披到祁素逸身上，“回房去休息，不得再出来胡闹。”
    祁素逸委屈道，“我也只在你面前这样胡闹。”
    红缇真予不言，只是帮她把外衫拉好，“我带你回房。”
    祁素逸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怀里，哼哼道，“我不，我不去，我不要一个人睡！”
    红缇真予冷下脸，“别惹我生气，胡闹也要有限度。”
    “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一起睡又何妨？”祁素逸一脸无害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不忍心对她发脾气，只能道，“不要太相信一个男人，回你房间去。”
    祁素逸忽然踮起脚尖去亲他，红缇真予措不及防，正好接上，不过祁素逸不晓得太多这些事，亲吻也仅是简单的触碰，但这还是叫红缇真予红了脸，他赶紧把祁素逸拉开，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祁素逸对他甜甜一笑，“你都跟我睡了那么多次，再睡一次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红缇真予纠正道，“以前那是迫不得已，逸儿，我们还没成亲，到底男女有别，你莫要再开玩笑了。”
    之前一起睡了几次，完全是因为无奈，当时两人玩到了深山里，深山中只有简陋的客栈，那时候本来也是两间房的，谁知客栈老板的小儿惊于祁素逸的美貌，竟然半夜摸去了祁素逸的房间，险些出了意外，后来红缇真予不敢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便与她同睡一间房。
    但是床只有一张，当时正值冬季，十分寒冷，红缇真予本来是打算打坐休息，将床让给祁素逸，但是祁素逸嫌弃被窝太冷，不肯上床，于是红缇真予先去给她暖了床，暖了床打算下来，祁素逸便爬上去说要等她睡了才能下去，他那时对祁素逸可谓说是爱恋非常，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便应了。
    结果，祁素逸趴在他身上无半分睡意，给他讲了好多祁国皇室的事，最后红缇真予先睡着了，那次，便是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夜。
    有些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从那晚之后，祁素逸更加肆无忌惮，夜夜缠着与他一起，还说睡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便也没什么了。
    红缇真予现在也想不通，自己当初为啥会同意祁素逸这种见解，与她一起睡了那么多次？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可想想还是觉得伤风败俗。
    红缇真予道，“以前是我糊涂，现在不能再这般了，你要是不回房去睡，那你睡我的床，我找其他地方将就一下。”
    祁素逸紧紧抱着他，“你睡哪我就睡哪。”
    红缇真予心里叹了口气，“好，既然你坚持，那依你，不过既然我们都到了成婚的年纪，睡便不能简单睡了了事。”
    祁素逸还没想好红缇真予话里的意思，就被红缇真予打横抱起，扔到床上。红缇真予站在床边，对她邪邪一笑，动作狠劲地脱衣服。
    祁素逸从没见过红缇真予这般，吓得往后挪了一步，“你干什么？”
    红缇真予扔掉腰带，小邪恶地对她舔了舔唇，“我要干什么逸儿不懂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奇迹赐予勇者

    祁素逸看着红缇真予脱得剩下薄薄的中衣，表情懵懵的，红缇真予见到此举起了作用，便开始了吓人的第一步，他弯下腰，直接把祁素逸摁倒，动作粗鲁地去扯祁素逸的腰带，祁素逸下意识去护住自己的衣服，红缇真予把她的手往上拉，单手禁锢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身型下滑，祁素逸身体一颤，大喊一声，“你别吓我，你要干什么？！”
    红缇真予见她慌了，心里偷乐，其实他也并非真要做什么，只是想吓吓她，教她以后做事要有分寸，别再乱缠着他，否则换做其他男人，怕是大部分都难挡祁素逸的美色，这对祁素逸而言绝非好事。
    祁素逸感知到腰间一松，吓得两脚直蹬，“你等等，你等等，我，我，你别脱我衣服，别……”
    红缇真予见她白了脸色，打算撕了她半件中衣给她一次暴击，然后再恐吓她让她乖乖回房，谁知衣服刚刚撕拉一声，门便被人踢开了。
    红缇真予赶紧把被子拉上盖住祁素逸露了半边的香肩，然后转身去看那个杀千刀的。
    竟然是祁藏。
    红缇真予心里给自己默哀三声。
    祁藏眼中蓄满火气，反手一挥，房里的油灯全亮了。
    祁素逸抱着被子，脸色苍白，眼睛泛红，明显真给红缇真予吓到了。
    “混账东西！”祁藏一掌打来，红缇真予赶忙闪身，惊险躲开。
    祁藏蓄起内力，气地正要暴揍红缇真予一顿，脚还没迈出，祁素逸便大声喝道，“哥——！”
    祁藏瞪了红缇真予一眼，甩袖，而后坐到床上，关切地上下看了看祁素逸，“逸儿，这混蛋碰到你哪了，有没有事？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祁素逸摇摇头，“我没事。”
    祁藏再回头眼神凶狠地瞪着红缇真予，大骂，“你这畜生！要不是逸儿护你，我现在就把你废了挂到墙上去！！”
    “哥——！”祁素逸不高兴地又喊了一句。
    祁藏气道，“你还护着他！看看他刚才都对你干了什么？！我要是晚来一步，他指不定对你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
    红缇真予站得远远的，祁藏对他而言就是行走的火药桶，随时随地都能炸死他。
    祁素逸抬眼看了红缇真予一眼，低声嘟囔，“他，他，他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玩笑？是个男人会拿这些事开玩笑？！他八成是心怀不轨，逸儿，你以后不许再一个人跟着他了！”祁藏现在恨不得几个眼神在红缇真予身上开出几个洞来。
    红缇真予本来以为这是最坏的事情了，结果余光一扫，门口竟然站着红缇成夏和几个红缇门的弟子。
    红缇真予心里哀嚎一声，看来他在门内的名声又要降几个档次了。
    算了，生前哪管身后名啊，反正他已经放弃在红缇门打出让人敬畏的形象了。
    红缇成夏哼了一声，低语一声“丢人！”便甩袖离开了。
    其余几个弟子面面相觑，神情也都十分怪异，个个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但最后还是跟着红缇成夏走了。
    红缇真予动作轻慢地拿了衣服，摸着墙从房间退了出去，走到楼下一看，灯火通明，下面全是祁国士兵，客栈老板等人十分紧张地站在门口，见到红缇真予时，他赶紧对站在门口的陈洪道，“在这，就是他，他应该是官爷要找的人，对，他还带着一个很好看的女子，他们是今天刚刚过来的，跟小店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红缇真予坐下，揉了揉脑袋，大半夜的个个都不睡觉，搞这阵仗又是想干什么？！
    陈洪走到红缇真予面前，道，“此处离冷尼国不远，今晚我们打算连夜赶过去，你最好对冥石之事有破解之法，否则别想从此事抽身。”
    红缇真予抬头看他，“你们真是……何必呢，非得搞这些东西，到时候搞出什么事来，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陈洪道，“任何事情没有突破第一步，怎么知道是好是坏，奇迹向来是赐予勇者的。”
    红缇真予感到些许困意，他单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行行，你们够胆，随你们干去，反正我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呵，此等壮举怎么能说是污秽之事？”
    “壮举？是啊，成功了，而且没有半点副作用，这声壮举必然是配得上的，但你们觉得被列入了禁术范畴的东西，就真的不会有任何恶劣的影响吗？“
    陈洪瞪眼道，“我们做了十足的准备……“
    红缇真予不等他说完便讥笑道，“哈哈，准备？先辈做的准备会比你们少？最后成功了吗？呵。“
    其实红缇真予现在是想骂他们一顿的，叫他们清醒清醒，估量一下代价，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把他们骂出了脑子，对他更加提防，岂非坏自己的计划？
    一旁的红缇成夏上前，神色十分不满，他道，“你总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但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反对你的声音那么多吗？“
    红缇真予抬头看他，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是符合自己的价值观的，每次大家不接受他的话，或者他的想法，他也从不去解释什么，只是觉得影响不大，便不去做解释。
    现在红缇成夏亲口提出来，那么这个问题看来是需要认真想一下或者讨论一下了。
    “这次招魂大法，神门与祁国意见一致，各大神门上下皆是支持，可你竟然毫不重视？！“红缇成夏冷声道，”以前也是如此，你不支持神门术法，不喜神门术法，也不希望神门术法更进一步发展，你说禁术危险，但我就问你，你觉得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红缇真予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神门弟子，对身边的事物持着客观的态度，有自己的思考与想法，可红缇成夏如今这般质问，却让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神门有一项职责是要传承发展术法的，神门坚持术法，在神门的立场上没错，但在世人的立场中又是另一种思量，多年来，红缇真予其实是从世人的角度去思考神门存在的价值的，所以他才会理所当然地觉得禁术不该被使用，可术法要发展，捷径便是禁术，神门发展求快，动用禁术情有可原，可这些年来他始终反对。
    现在想想，似乎大家都没错，只是他们在思考的岔道上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错过了多少精彩？！

    红缇真予坐直身，收起懒散的态度，他反问，“你觉得我该是什么身份？”
    红缇真予问这个问题时并没有多少恶意，只是忽然想听一听别人口中的自己是什么身份，可红缇成夏却黑了脸，“你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长老们就不该同意让你回来！”
    红缇成夏说完便走开了，不愿意再与他沟通，红缇真予看他走开，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个个都是这种怪脾气？
    另外的弟子畏畏缩缩的，红缇真予看他们稚嫩，猜想这可能是被带出来学习的，他看着他们道，“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那几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红缇真予面带微笑，心想别再驳我面子了，他的面子本来就没剩多少了，再丢可是连脸皮都没了。
    不负众望，这几个弟子总算是听话地走过来。
    红缇真予对陈洪道，“麻烦站远点，我跟他们说点事。”
    陈洪挑眉，不动。
    “算了。”红缇真予妥协，打不过打不过。
    陈洪不屑地哼了一声。
    几个红缇门弟子看了陈洪一眼，面容青涩，红缇真予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最前面的道，“……我叫红缇颜钰。”
    “我，我叫红缇玡。”
    “我叫红缇歌旭。”
    “我，我叫红缇奂。”
    红缇真予点点头，红缇姓氏，都是亲传弟子，“你们平时很少出门？”
    四人齐齐点头，“我们太小的时候……长辈不让出门。”
    “哦……”红缇真予了然，整个红缇门除了他，其他弟子年龄不够很难外出，毕竟北陆太多惦记红缇门术法与血脉之人，太小实力不足，没长辈带着的话外出很危险。
    他红缇真予嘛，自小便如野草般顽强，别说年龄不够不能外出，便是屡屡把他赶出神门，那都是常有的事。
    “你……你以后还留在门内吗？”红缇奂怯生生问。
    红缇真予感动，竟然还有人在意这个问题，他问，“你们是希望我留，还是不留？”
    “……如果你要留……”红缇歌旭看了门外的红缇成夏道，“就不要得罪成夏少主。”
    “为什么？”红缇真予问，“他还能赶了我不成？”
    没想到几个弟子竟然点头，“能的，他赶了好几个弟子了。”
    红缇真予惊奇，“长辈不管吗？没人去告状吗？”
    他平时干的屁大点事都能被当成反面教材告到长老那里去，赶门中弟子这么大的事没道理没人出来管啊。
    红缇玡摇头道，“他有权力决定弟子的去留，长辈们又怎么会管？”
    红缇真予惊讶，“他能决定门中弟子的去留？”
    红缇颜钰连连点头，“可以呀，以少主之权是可以决定弟子的去留的。”
    红缇真予不敢相信问，“少主可以决定弟子的去留？”
    “对呀，你不知道吗？”
    红缇真予愣住了，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连一旁的陈洪都忍不住开口道，“当了十几年少主，连手里有什么权都不知道，你这十几年怕是睡过来的？”
    红缇真予觉得这不是他的错。
    因为没有人告诉他红缇门的少主有什么权力，其他神门的少主都有好几个门内的导师，他的导师只有厄散那中听不中用的货，他父母更是鲜少与他谈过话，而他的姐姐，估计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些事，至于门内其他弟子，更是一言难尽。
    他一直以为担着少主的名号就要多做事，也一直觉得少主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可以领导门内的弟子，没想到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他这些年到底错过了多少精彩？！
    早知道少主权力有这么大，他当初就该多做点为所欲为的事！
    呵，想当初，他带着弟子出门不小心落下了门内几个弟子在路上，都能被长老们呵斥，他以为少主只有名声，原来，呵，原来，他就不信门内的长辈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些事！
    少主有权不告诉他就算了，连月例银子这种事也坑他？估计红缇门内的知情人士这些年都把他当傻叉看待。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些年我是一个什么身份了。”红缇真予轻笑道。
    他笑得很苦涩。
    几个红缇门的弟子互看一眼，不理解这为什么能成为一个问题。
    “你们这次出来，长老们有跟你们说要干什么吗？”
    四人皆摇头。
    红缇真予再问，“我前阵子不在门内，长老们是不是天天骂我？”
    红缇颜钰摇头又点头，“我们平时很难见到长老，不过见过一次，确实是骂了。”
    虽然只听过一次，可这貌似是百分百的概率啊。
    红缇颜钰小声问，“我们听说，你会术法？”
    红缇真予看他们稀奇的模样，不禁道，“很稀奇吗，神门弟子怎么着都会个一招半式？”
    “可没人教你啊……”红缇颜钰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当，赶紧闭上了嘴。
    “自学喽，反正也不难。”
    这四个弟子一脸惊艳，对他们来说，学术法可是最痛苦的事了。
    事实上红缇真予初学术法，曾看书看得连续几个月脑袋发胀，尝试结阵的时候好几次险些被反噬，差点一命呜呼，果然，轻描淡写的惊人话语背后是汗血的付出啊！
    不过……
    红缇真予问，“你们怎么知道没人教我术法？”
    几个弟子静默不语。
    红缇真予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都知道，对吗？”
    几人紧紧抿唇不说话。
    红缇真予笑了笑，“别紧张，来，你们要是能说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就教你们学术法的技巧，如何？”
    几人眼睛一亮，“有一件，你一定不知道。”
    “说来听听？”
    “我们每天有晨课，门里的衡师最喜欢讲你了。”
    “讲我什么？”他的事迹还能被当反面教材搬上课堂上去不成？
    他们几人看了一眼陈洪，还有客栈里其他人，“要我们在这里讲出来？”
    红缇真予觉得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便起身道，“我们出去说。”
    陈洪却是出剑拦人，“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不得离开。”
    红缇真予正要说话，忽然感知身后有冷气，他忙推开身边的弟子往旁闪开，一块重物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在墙上砸出一个洞来，红缇真予抬头，只见楼梯上的祁藏正冷眼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红缇真予对身后的红缇奂等人道，“你们先出去。”
    几个红缇门的弟子也不是很想看见祁藏，个个快步离开。
    祁藏慢慢走下来，他的身后跟着埋头的祁素逸。
    红缇真予今晚颇感尴尬，本来想干点正事的，偏偏卡在令人尴尬的环节。
    祁素逸下了楼还是扑到红缇真予怀里，抬头看红缇真予，看看他有没有因为祁藏的无礼而生气，祁藏见到祁素逸这小心的动作，不禁眼神一冷，红缇真予故意抱住祁素逸，祁藏无可奈何，气地青筋暴起，“逸儿！”
    祁素逸不听他的话，无动于衷。
    换做以前，红缇真予能怎么气到祁藏就怎么干，但这次他却慢慢推开祁素逸，祁素逸不解看他，红缇真予跟她示意，“去你哥哥那边。”
    祁藏眯眼，琢磨红缇真予在打什么主意。
    祁素逸抱着红缇真予的手，“不要。”
    红缇真予转向祁藏，“你想怎么样？”
    祁藏挥袖坐下，“这次若是你把招魂术法的问题解了，等此事风波一过，本王便答应，让你娶逸儿。”
    “我若是拒绝呢？”
    “拒绝？！”祁藏眼神锋利，“除非你嫌自己命长！”
    红缇真予轻笑一声，抬手卷了卷祁素逸的秀发，“好，看在逸儿的面上，我会尽力协助，不过，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祁素逸高兴地抱紧红缇真予，祁藏已经不想看了，他凶狠地对红缇真予道，“日后你要是敢伤害逸儿半分，我叫你十倍奉还！”
    红缇真予忿道，“是你看不好妹妹，怪谁？！”
    “你？！”
    “哥！”祁素逸不高兴地道了一声，“你刚才才答应我的！”
    祁藏气极，甩袖走出客栈。
    陈洪看了一眼红缇真予，再看了一眼祁素逸，眼神暗暗。
    ——
    祁藏性格虽是狠辣，却是十分宠爱自己的妹妹，这不，考虑到连夜赶路，连软骄都备好了，红缇真予福气，跟着祁素逸蹭了一晚的休息，不过祁藏不放心自己的妹妹与红缇真予，自己也上了软骄。
    红缇真予心大，当晚直接在软骄上睡了，气地祁藏好几次想把他扔下去。
    祁素逸则是直接躺在红缇真予身上，两人看起来暧昧非常，若非祁藏不忍祁素逸难过，估计半夜就把红缇真予拖下去打一顿了。
    第二天天亮，红缇真予睁开眼睛的时候，腿已经被祁素逸躺麻了，祁藏不知是何时下的马车，不见人，奇怪，外面为何出奇安静。
    红缇真予撩起帘子往外看，只见地上躺了许多尸体，他把祁素逸放到旁边，然而脚麻了还是动不了，于是他坐在马车里暗暗看外面的动静。
    队伍前面有很多黑衣人，正与外面的护卫对峙，红缇真予惊奇，在北陆居然还有人敢拦祁藏的人，真是勇气可嘉。
    祁素逸这时候醒了，她揉着眼睛起身，习惯性地软绵绵靠到红缇真予身上，“你在看什么呀？”
    红缇真予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祁素逸轻轻把头靠过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咦？”祁素逸忽然道。
    红缇真予边看边问，“怎么了？”
    “外面那些人不就是？”祁素逸看红缇真予，“他们？”
    红缇真予不解问，“他们怎么了？”
    祁素逸歪头道，“你不记得他们了吗？”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再看了一遍，确实没印象，“他们是谁？”
    “当初我被人劫持了，被关在一个地方，那里被关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外面那些人，我记得几个人的模样，就外面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在你来救我之前，他们帮了我不少忙呢。”
    红缇真予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细细去看那些人，果真觉得有几分熟悉。

 番外1（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今年刚毕业，关了真告别同学，初步迈入社会就获得一个惊喜，得到自己心仪的工作。
    第一天上班，友好的同事对她投以热情的迎接，她受宠若惊，大家的态度也好过头了？直到中午，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原来她到的这个单位的领导，是她在大一时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认识的朋友，董斐。
    董斐出来的时候，关了真愣了几秒，“小斐？”
    董斐靠在门边上，扬起嘴角，歪头道，“惊喜不？”
    “何止惊喜？惊吓了好不？”关了真摘下工牌走过去，发现董斐高了她一些，低头一看，董斐脚上一双血红色的恨天高，她伸出拇指，叹道，“厉害。”
    董斐揽过她的肩，“走，我请你吃饭。”
    关了真笑道，“领导请客，不敢不蹭啊。”
    单位的人早就走了，外面显然比上班时间安静许多，董斐按了电梯，打量关了真一番，道，“几年了，你还是没变，吃饭的时候依旧选择避开高峰期。”
    关了真笑了笑，“领导也是没变，几年下来还是这么年轻。”
    “别跟我客套，咋两都这么熟了。”
    两人走近电梯，正好里面没人，关了真问，“是你要求把我调过去的？我记得一开始的安排好像不是在你这？”
    董斐点点头，“调到自己眼下，方便照顾。”
    关了真挑眉，“谢谢你啦，不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太照顾，我不自在。”
    董斐轻笑一声，“知道你认真，对了，听说你前阵子发生了点意外。”
    “意外？”关了真疑惑，“什么意外？”
    二人走出电梯，往公司外的饭店走去，董斐道，“你前阵子不是在医院躺了很久吗，我刚回国不久，不清楚情况，你怎么了吗？”
    关了真一愣，陡然想起一些事来，她眸光微暗，面上还是保持微笑，“没事，身体出了点问题，已经好了。”
    董斐点点头，“没事就好。”
    走过玻璃门，关了真在玻璃上隐隐见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只是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却叫关了真眸光颤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相信这绝非幻觉。
    走近饭店门口，人群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似乎一直在盯着她，关了真暗自握拳，她对董斐道，“我有点东西落在公司里了，我去拿一下，你先点。”
    说完，她不等董斐回应就大步往回走。
    董斐本想就叫她，见她走远，便也由她去了。
    那个黑色的身影一直跟着关了真，关了真并没有回到公司，而是往人少的地方走，那个黑影紧紧跟随。
    直到一处无人的监控死角，关了真才停下来。
    那个黑影停在她身后，关了真转身，面无表情道，“我不相信你是这边的人。”
    黑影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不修边幅，满是胡渣的脸。
    关了真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这名男子低低一笑，“除了好奇我的身份，你还想知道什么？”
    关了真暗暗吸一口气，低声道，“三个问题，第一，你究竟是什么人？第二，为什么盯上我？第三，你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番外2（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男子指着最近的监控，道，“你信不信，站在那玩意里下面，只能看见你？”
    关了真冷下脸，“说。”
    男子笑着点点头，“无境之中，有无数个不一样的独立空间，还有各个维度，在无境中有一种存在，负责管辖各界，我便是其中之一。”
    “那你盯我多日作甚？”
    “我只是在确认你是否能看见我。”
    “看见如何，看不见又如何？”
    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光，“能看见，说明你还在两个身份中，还没有完全脱离红缇真予的身份。”
    关了真讥笑一声，“你什么意思，我便是没有脱离又如何？”
    男子负手而立，“我这样说，你现在的身体，总会出现一些问题，对吗？”
    关了真沉默。
    “这些问题经常出现，得不到解决，你也找不清原因，对吗？”
    关了真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她道，“我以为还需要时间。”
    男子垂眸道，“要多少时间都是没用的，我实话与你说，神门术法可以直接影响维度，其存在对每个独立的空间可以直接产生影响，你在神门的时间久，受到的影响大，且，你自己用过最高级别的神门禁术，前前后后加起来的这些影响足以让你的魂魄彻底归于那边的世界，彻底归于红缇真予。”
    关了真暗暗握拳。
    男子向关了真走近几步，“你最后的回归，穷尽你所有的力量才勉强成功，但是很抱歉，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你该回去。”
    关了真轻哼一声，“如果这是你跟了我这么久想说的话，那行，我听完了，你可以走了。”
    男子眯眼，“你不打算回去？”
    关了真勾唇，“你觉得你这是一个问题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穷尽所有拼死一试？”
    男子一下子语塞。
    关了真径直离开，“你身份如此特殊，应该很忙才是，无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男子喊道，“你不想知道那边如何了吗？”
    关了真脚步一顿，还是走了。
    她是在一年前就回归的，然后花了两个月适应回来，接着身体便出现了各种问题，去医院却检查不出毛病，她以为是魂体交融需要时间，可是每次的感觉都不是那么回事，有时候梦中会梦到很多奇怪的事，都是很真实的梦，每每梦醒，都会觉得魂要被抽走般，极为难受。
    坚持至今已经将近一年了，她的心态也在渐渐调回，过往之事权当大梦一场，然而梦中之梦，却是令人恐慌得紧。
    她走回来了。
    男子在原地等她。
    她迟疑道，“人，都还在吗？”
    男子表情凝重，“你犯了一个大错。”
    关了真脑袋又疼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凡事总要有代价，况且我还把他们想要的送给了他们。”
    “你可是相信他们控制得住？！”
    关了真垂眸，沉声道，“也许能……便是有意外，那也非我所控，我只是……退出来罢。”
    男子神色冷下，“如果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呢？”

 paoshuba.com 番外3（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关了真觉得好笑，“代价？我能有什么代价？”
    男子拿出一个古朴的盒子，递给关了真
    关了真没接，态度依旧偏冷，“这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吗，打开看看，你就能预想到了。”
    关了真从风衣兜里伸出手，慢慢拿过盒子，她看了男子一眼，男子的表情有些许凝重，她慢慢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她瞳孔一缩，却很快淡定地合上盒子，好一会，她才道，“谁的？”
    “在你心里有分量之人。”
    关了真神色偏冷，“到底是谁的？！”
    男子的身体渐渐消失，“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你给我你的决定。”
    说完，他便消失了。
    关了真这一瞬间气愤地想摔了盒子，可是手提起之后却又松不开。
    “疯了！都去死好了，关我什么事？！”关了真抓着头发，近日来有些压抑的情绪爆发了，“那只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毁灭的世界多了去了，少你一个观众又如何？！”
    有一个保安从拐角处冒出一个头来，迟疑问，“这位小姐，你没事？”
    关了真捂脸，强行镇静道，“我没事。”
    她快步往饭店走去，手里的盒子揣进兜里，等到饭店寻到董斐时，不等董斐说话，她先道，“你去过鬼屋吗？”
    董斐不明所以，“去过。”
    “你知道最恐怖的鬼屋在哪里吗？”
    董斐疑惑，“你想去？”
    关了真垂眼道，“我现在需要去感受一下死亡的恐惧，不然我觉得我就要人格分裂了。”
    “干什么？”董斐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没事，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吗？”
    关了真抱着头，郁闷道，“其实我的病还没好，医生说需要多刺激。”
    其实是她觉得需要多刺激。
    “什么病这么奇葩要去鬼屋找刺激啊，你别瞎搞。”
    关了真抱头不语。
    “我给你点了饭和汤，照你以前的口味点的。”董斐见关了真情绪仍然不好，不禁道，“虽然说咋两分开几年了，但以前也算是知心交往过一段时间，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有时候啊，你就是太理智，事情始末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很多事情哪是一条线就能捋得清的？”
    关了真抬起头，道，“这样说，我在一件事情上我感觉到痛苦，所以我费尽心思从那件事中脱离，可是我的心却总是留在那件事上，让我无法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另一件事上，然后有一个人来跟我说，回到那件事上才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本意不是如此，我觉得自己已经从那件事中脱离了，那么那件事就跟我无关了，我介入那件事纯属是意外，我离开了，多的是人能够顶替我的位置，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关了真一口气说了很多，董斐转了转眼睛，消化关了真说的内容。
    “听起来……挺麻烦的。”董斐摸着下巴想了想，“要不，你跟我讲讲这两件事是什么？”
    关了真抓了抓头发，“好，我举个例子，如果我魂穿到另一个世界，然后我回来了，回来以后，有一个人跟我说那边对我的影响更大，我应该回去，可是我不想回去，但是如果那边有需要我的人，你觉得我该回去吗？”
    “这个例子选得……”董斐挑了挑眉，“挺有趣啊……”

 番外4（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关了真先灌了一大杯冰水，看得董斐感觉肚子凉凉。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不需要我的回答，你心里应该更清楚怎么做才是。”
    关了真吐了一口冷气，脑子清醒很多，“你说得对，我心里有答案，我不该纠结的！”
    说完，她又要了一杯冰水。
    董斐看得心慌，“大冬天的，你别喝那么多凉的，对身体不好。”
    关了真扯了扯嘴角，“这身体已经够烂了！”
    不过魂穿了一次，就变得软弱不堪，以前还能跑马拉松，现在爬个楼梯都喘！
    “对了。”董斐双手撑在桌上，凑近关了真低声道，“竺尔从重庆回来了。”
    关了真揉着太阳穴，“嗯。”
    “我听过你们的事了，浪漫是浪漫，结局却是遗憾了。”
    关了真瞥了她一眼。
    董斐身体后退，“别这么看我，这是事实，我朋友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呢。”
    服务员端了饭菜上来，关了真顺手接过，“我和她的事，还能传什么呀？你别瞎讲。”
    董斐单手撑着下巴，回忆道，“想我四年前，在校园遇到竺尔的时候，真是被她惊艳了一把，那时候的她呢，还有些稚嫩，标准的乖学生短发，但是一入校门，我就觉得这新生，未来不是校花也得是系花，以后指不定就被哪个小伙子抢了，所以我赶紧的，献殷勤，与她成为朋友，为我未来的交际先铺一下路。”
    董斐叹息一声，“没想到，若干年后，摘了这朵花的居然是……”
    董斐遗憾地看着关了真。
    服务员竖着耳朵站在旁边。
    关了真笑着对服务员道，“我们这桌没什么需求了，谢谢。”
    服务员遗憾地走开了。
    董斐问，“你那时候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这小姑娘究竟是为什么天天在你身边跑？她想继位吗？”
    关了真只是轻轻道，“吃饭了。”
    董斐眯眼笑道，“我忘了，你还是跆拳道黑带，这小姑娘不住校，家住得又偏，有一次我一个师弟碰见她徘徊在校门口，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说啥来着，说路太黑，没师姐送不敢回家，然后我这热情的小师弟自告奋勇，主动当这护花使者，啧，太倒霉，遇上无赖了，搞不定，最后还是你这个师姐出面摆平。”
    关了真埋头吃饭，不打算接话。
    “我这小师弟后来跟我提起这事，说他看见竺尔高兴到抱你看得怪怪的，我听着也怪怪的，直到有一次晚会，你负责幕后的主要工作，安排场次，表演的人挨个上去彩排，她唱了一首表白的歌，全程看着你，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我只当她是朋友。”关了真低头说了一句，继续吃饭。
    “对对。”董斐拌了拌饭，“就因为你的冷漠，伤了这小姑娘的心，她才熬夜编了一首歌，520那天让人把你叫到操场上，当着大伙的面明明白白地唱出心意，都唱哭了你还无动于衷，你这狠心的女人。”
    关了真顿了顿，“我事后劝过她了。”
    “难道不是她追着你过去你才劝的吗？”
    “她不追我也会劝。”
    “看你，谈及此事，话语多么的冷漠，可惜。”
    “我没有冷漠。”关了真抬头道，“我只是理智。”
    “理智你个球啊，她在你身后。”
    关了真一愣。

 番外5（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言竺尔坐到关了真这边的沙发上，把关了真挤到里面去。
    关了真默默地把饭移过去，十分尴尬地暗暗瞪了董斐一眼。
    言竺尔转头看她，“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关了真低头道，“先吃饭。”
    言竺尔移开关了真面前的饭，“饿死你！”
    董斐来回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安静吃饭了。
    关了真放下勺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还回去吗？”
    “看你。”
    “看我做什么。”关了真把饭拿过来。
    言竺尔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董斐道，“竺尔，你不要勉强她，也许她介意这方面呢？”
    言竺尔看着关了真道，“她亲口跟我说过不忌讳的，她以前还支持过两个师兄的！”
    董斐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吃饭。
    关了真道，“竺尔，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全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我……”
    “包括教我乐观，包括送我回家，包括在我心情不好时安慰我，在我害怕时支持我，带我玩，待我好，即便我生病了你也陪着我，你让我的大学只有你，我表白了又怎么样？！”
    董斐不合时宜地对关了真道，“你待她真的挺好的。”
    关了真心里大呼冤枉，“是这样的，竺尔，实话说，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对感情的事没有经验，我承认我对你那么好只是因为喜欢你，单纯喜欢你，把你当要好的朋友，我不知道这样会让你误会，这算是我混蛋，我跟你道歉。”
    言竺尔红了眼眶，“你其实不介意女人是吗？”
    关了真实诚地点点头，“是，我不介意，可是我真的只想跟你做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真的，我发誓。”
    言竺尔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带着哭腔道，“你等我未婚夫来打你！”
    关了真揉了揉肩膀，一时无言。
    言竺尔忽然道，“你抱我一下。”
    关了真不解。
    “抱我一下！”
    关了真只好轻轻抱住她，并垂眸道，“我从来没想过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会为我哭泣，抱歉，我耽误了你的青春。”
    言竺尔大力推开她，“别后悔！”
    说完，言竺尔就大步离开了。
    关了真面上无奈，继续埋头吃饭。
    董斐凑近道，“你知道她未婚夫是谁吗？”
    关了真抬眼看她。
    “是咋们公司，总裁的儿子，总经理。”
    ——
    回到公司，大家都在午休，董斐回办公室，关了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出书来看，差不多下午一点的时候，董斐出来拿东西，见到关了真没休息，不禁走过去问，“你不休息？”
    关了真摇头，“我最近一睡觉必做梦，一做梦精神就恍惚。”
    “那你晚上怎么办？”
    “晚上就没办法了，总不能不睡觉？”关了真对她笑笑，“你去休息，我没事。”
    “注意身体。”
    “嗯。”
    “跟我还这么客气。”董斐转身回了办公室。
    关了真的头又刺痛起来了，她放下书，双手揉着太阳穴，脑海里一下一下闪过一些画面，太快了，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

 番外6（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paoshuba.com

    她跑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似乎重了些，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本该是一具面临腐烂的身体。”
    关了真猛然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她再转头去看镜中的自己，嘴唇白了些，她从口袋里拿出口红，正要涂上，那诡异的声音又传来，“挣扎是无用的，现在的你根本做不到魂体交融。”
    她不理，继续涂上口红，抿完后，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她把口红收起来，摸到兜里的盒子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来，盒子上的纹路她很熟悉，是红缇门专有的，她在红缇门的居所看了十几年。
    打开盒子看，里面放着两只血淋淋的断指，她合上盒子，深呼吸一口气，低低道，“如果你不告诉我这是谁的，我就把它扔了。”
    “扔吗？扔了你再想找回来就难了，你敢吗？”空洞的声音时高时低，听起来诡异非常。
    关了真冷声道，“难不成它们还能再接回去？！”
    “我不会告诉你这是谁的。”
    关了真眸光暗沉。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怎么来的。”
    关了真拿紧手里的盒子。
    “这是你，红缇真予，亲手砍下来的。”
    关了真瞳孔一缩，脑海里陡然闪现出鲜血四溅的画面，有哭声，痛苦的嘶叫声，还有笑声，参杂着嗡嗡嗡的声音一下子灌入脑袋，她一下子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身体靠在洗手台上。
    “这什么？！”她尽量压低声音怒道。
    为什么还能看见，难道她还把部分神智留在了那边不成？！
    清洁阿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要倒不倒的关了真，她问，“唉小妹，你没事？”
    关了真敲了敲脑袋站好，“没事，我没事。”
    说完，她仿佛落荒而逃般跑出洗手间。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这样病态的自己，什么事都没办法尽全力去做好，她真的仿佛是拖着一具尸体在做事，僵硬，迟缓，却时刻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病症，去医院去了多次，医生都对她投以奇怪的眼神，让她不敢再去医院。
    ——
    刚到公司工作，任务不会太繁重，关了真准时下班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躺着，但董斐拦住了她。
    “看你状态不是很好，我带你去玩玩？”
    关了真同意了，“去鬼屋吗？”
    “去什么鬼屋，带你体验更刺激的。”董斐拉了她去了最近的大商场。
    上到三楼一家体验馆，董斐指着门口的牌子道，“vr娱乐馆，怎么样？”
    关了真新奇地点点头，“值得一试。”
    二人进去，选择冒险模式逃生游戏，一次一币，一币一百，一场十五分钟，店家提醒，“你们选择的这场vr游戏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成功，一个是失败，如果你们没有及时避开所有危险，则默认触碰死亡机关，提前结束游戏，你们确定还想玩这场吗？”
    董斐问关了真，“确定这场吗？”
    关了真点头，她就是来体验死亡的。
    店家再提醒，“有人开场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你们确定没问题吗，钱可不退还的。”
    “确定，就这场，我先进去了。”关了真拿过vr眼镜及其相关装备，进入这场游戏的vr体验游戏室。
    董斐迟疑了一下，再看了一眼这场游戏的第一画面，怂了，于是对店家道，“她先玩，我在外面等她一下。”

 番外7（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快跑！”第一个画面就是一群人从前面跑过来。
    关了真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他们跑起来，她边跑边观察四周，这应该是一个村落，旁边跑着的，看着装应该都是村民，她抬手看了一下，自己也身穿布衣，想来自己的角色就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了。
    村落很小，关了真估计她跑了差不多三分钟就跟众人跑出村落了，外面是一片森林，他们跑进了森林，然后耳边就传来了野兽的嘶吼，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些村民已经被野兽扑了一大半了，看着那些丑陋的野兽，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然而野兽不仅有地上跑的，还有天上飞的，那些几米高的飞鸟落在他们前面于是大家掉头跑了，可后面的野兽更多，村民们不敢跑了，跪下哭泣。
    唯有关了真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这啥？！死亡机关给的是这种死法？！
    “快！再跑快点！”远处传来少女欢快的声音。
    关了真远远望去，只见一只野兽拉着一辆软骄，野兽上站着一个少女，一手拉着桎梏野兽的缰绳，一手挥着鞭子，而软骄上则坐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在颠簸的软骄上似乎坐得十分不安。
    关了真隐约能看到软骄上的人，但她不敢相信，于是歪头，想更清楚地看清骄子上的人。
    软骄的惟幔随风舞动，骄子里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
    野兽跑到村民前面就停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就她站着的缘故，还是游戏设定的缘故，站在野兽上的女子直接看向关了真，“奴才，你要死吗？！”
    关了真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她慢声道，“夫人怀有身孕，怎么还能这么玩？”
    野兽上的女子跋扈道，“夫人如何，轮得到你来说话？！”
    这是游戏吗？关了真攥紧拳头，究竟是她不够了解时代发展到了何种程度，还是这根本就不是游戏？
    出乎意料，她得到了回应。
    “博君一笑，难事一桩。”惟幔后的白色身影微微动了动。
    野兽上的女子对关了真不耐烦喝道，“跪下！”
    关了真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野兽对她大吼一声，此时的环境却再不入她的眼，“夫人……还有多久便待产？”
    野兽上的女子大喝一声，“给我撕了她！”
    野兽炽热的气息逼近，一张血口向她咬来，她却仿佛失去了力气，一动不动地看着软骄里的身影，眼前的一切黑了，耳边还有一个声音回荡。
    “孩子，七月有余了……”
    ——
    外面显示游戏结束，董斐迫不及待地想进去问问关了真的感受，却见人蹲在众设备之间，董斐喃喃自语，“不是，这是吓到了吗？”
    她走过去拍了拍关了真的肩膀，“了真？你没事？”
    关了真站起身，低低道，“我没事。”
    董斐叫她眼眶红了，惊讶道，“不就一个游戏吗？怎么还玩哭了？”
    关了真调整了一下心绪，问，“你在外面可以看到我玩的场景吗？”
    董斐摇头，“店家说看要收钱，我想还是算了，保留点神秘感，怎么样，好玩吗？”
    关了真只道了一声，“无趣。”

 番外8（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关了真玩了一场就想回家了，董斐看她有些累了，便主动要求开车送她回家。
    在车上，关了真一路都扶着脑袋，董斐开玩笑道，“脑袋不扶会掉吗？”
    这一句话却是惊住了关了真，她忽然抬起头来，外面的景色一晃而过，她又撑着脑袋闭眼了，“也许真会掉……”
    “你以前不是挺有活力的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白天忙碌各种事，比赛啊，活动啊，你都能揽下，晚上呢，还有精力挑灯学习，现在是怎么了，才刚毕业没多久你怎么就像老了十几岁啊？我的主席大人。”
    关了真闭着眼睛回道，“我昏睡了一段时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昏睡吗？”
    “为什么？”
    “我穿越了。”
    “哦？”董斐好笑道，“那你说说，你穿越后都干嘛了？跟你现在的状态有直接关系？”
    “我穿越，我穿越当了十几年的男人，到现在状态还没完全调回来。”
    董斐噗嗤一声笑了，“我车技不好，你别逗我笑，不然咋两都危险。”
    关了真轻声道，“我没开玩笑，还记得刚回来那会，就经常跑错洗手间，有次参加活动玩游戏，主持人说女生往左跑男生往右跑，喊三二一就开跑，结果胜负心太强，一时没反应过来，主持人喊完三二一，我跟一帮男生一起往右跑了，跑完后主持人问我，是不是跑错了，我还说没有啊，不是女生往左男生往右吗，主持人再问我一次是不是跑错了，连续问了我三次，我连续答了三次才反应过来。”
    董斐笑道，“我看你是做了一场梦。”
    关了真不语，仰头闭目休息。
    十几分钟后，董斐停在一个小区门口，她推了推关了真，道，“别睡了，到你家小区门口了。”
    关了真晃了晃脑袋，解开安全带下车，董斐问，“家里有人吗？”
    “有，我爷爷。”她拿了包关上车门，对董斐摇摇手，“谢谢啦，路上小心。”
    董斐点头，“好好休息。”
    关了真笑着把人送走，门口的保安大妈靠在门上道，“小妹，你爷爷今天又给我送吃的了。”
    关了真笑道，“是吗，那我爷爷厨艺怎么样？”
    保安大妈鼓着肚子，竖起拇指道，“好吃！”
    关了真笑笑，自从她毕业在外面租了房子之后，就把在养老院的爷爷接出来了，爷爷显然比在养老院时活泼开朗许多，他身体也硬朗，喜欢做饭，钻研各种菜肴，堂哥今年也刚搬来这边，看到她把爷爷接出来了，便租了她隔壁的房子，来往可以更方便些。
    至于她的父母，则是常年在外工作，当初便是考虑到家里无人才把爷爷送到养老院，后来一直很忙，便极少花时间回来，爷爷也一个人在养老院待了好几年。
    一打开门，便传来阵阵饭香味，中间夹杂了一点点奇怪的味道，关了真放下包，喊道，“爷爷，有东西烧焦了。”
    关了真的爷爷哎哟一声从阳台跑进厨房，“坏了坏了，要加水。”

 番外9（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关了真先去洗了个澡，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至今仍有几分不自在。天很冷，她故意不开暖气，因为她觉得这能让她精神点。
    她最近也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她真的彻底断绝和那边的联系，估计自己今后的身体要够呛，且不说之前的魂体分离给她带来了什么影响，单是她最近对身体的种种不爱护行为，都很容易给她的未来留下病根子。
    她出去吃了个饭，洗了碗，爷爷去楼下跟一些老人聊天打牌去了，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东西看不进脑子，好像眼睛都不是她的了一样。
    “我这个身体，以后会怎么样？”关了真忽然开口问。
    那个声音依旧在，“这具身体本该进了棺木的，是你强行要撑起来。”
    关了真盯着屏幕，目光涣散，“你一直跟着我？我洗澡的时候你也在？”
    “那倒没有，我不是人，但也不是禽兽。”
    关了真关了电视，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拿起旁边的抱枕靠在沙发角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跟着我？比我麻烦的存在应该很多才是。”
    “是很多，但你的最关键。”
    “你不用等三日后了。”关了真看着自家的客厅，“我喜欢这里，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我不会走了。”
    一个男子的身影从虚空中出现，最后在关了真面前站定，他神色凝重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那边是何情况。”
    “自然晓得，我夜夜都能梦见一些东西，凑起来，差不多，知道个大概……”
    “红缇真予！”
    “不要这样叫我，这个名字本来就不属于我。”关了真扯了扯嘴角道，“我不相信那边离了我就不行。”
    “放在以前，我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想一个外来之魂如何都掀不起什么大浪，但你出乎我的意料，不对，不是你，是你们，你和姜永仪都出乎我的意料，红缇真予本该注定是死物，可你却与他完全交融，把他搞活了，这在我看来是史无前例的，姜永仪比你幸运，他早在以前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回来，他也没有经历各种术法的影响，所以他一心一意去做他该做的事，而你……”
    关了真抬眼看他，眸中宛如一潭死水。
    “而你受术法的影响极大，加之你自己就能运作术法，才把自己又搞了回来，我承认，你很厉害，除了我认识的那些有横跨空间能力的存在，你是第一个没有这个能力却能通过术法折腾回来之人，但是佩服归佩服，对于你犯下的罪过我还是不能宽恕。”
    关了真清哼一声，“那不知，你能奈我何啊？”
    男子微微眯眼，“你当真不怕死吗？”
    关了真叹息一声，“你觉得我怕？”
    男子有些怒了，他对关了真喝道，“两根断指还不足以让你动容？！”
    关了真微微垂眸。
    “是不是直到我给你送来他们的头颅你才满意？！”
    关了真拿掉抱枕慢慢站起，道，“你给我一个回去的理由。”
    男子目光凌厉，“我只能给你一句话，现在回去，你会感激我的！”
    关了真笑了笑，“给你看一下。”
    她打开电视，里面放着电视剧，正好是一场枪战，几声噼里啪啦后倒下很多人，男子眯眼，“你什么意思？”
    关了真缓缓道，“于我而言，那不过大梦一场，或者说是我看的一部体验感很强的剧，对于这场剧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让自己从始至终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对待，那边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如何，未来怎么样，对我都可以说只是一个故事，我曾经迫于无奈去翻阅这个故事，现在我可以合上这本故事书了，终于可以从那种压抑中脱离了，你却叫我留在那个故事里面？”

 番外10（现） （番外有毒会剧透）

    关了真将桌上的盒子放到男子手上，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轻飘飘的，“拿回去，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
    男子终于无奈地闭上眼，“好，好，这是你选的，这代价，不会有任何人为你承担。”
    关了真坐了回去，态度依旧冷淡。
    男子把盒子放下，“你态度如此，我也不再打扰你了，但请听我最后之言。”
    关了真直视他，“请说。”
    “你选择一场现实，可是你抛弃的世界里，那些生命也是鲜活的，也不是一个纸上的故事能够诠释的。”男子转过身，再道一句，“还有，你不会再走一遍时空。”
    男子说完便消失了。
    关了真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这一刻，她的眼神聚焦了，屏幕里尽是尸骸，她陡然想起了今日玩一场vr游戏时经历的事，鼻尖一酸，甩手将手里的抱枕狠狠扔下，“丫的禽兽！”
    她极少爆粗，这回实在是忍无可忍。
    ——
    她去跟隔壁的堂哥谈了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看到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是言竺尔打来的，还有n条微信，都是重复的一句话，“来找我，现在，我在老地方等你。”
    她去了。
    在那个曾经言竺尔最喜欢拉她去的地方，大桥上，她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面对着黑漆漆的大江孤零零地站着，走近一看，她的怀里还抱着两杯热热的咖啡。
    “竺尔。”关了真轻声唤道。
    言竺尔惊喜地转过身，熟悉地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给你，热的。”
    这一刻，令关了真觉得二人仿佛回到了最初相伴的时光，那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她也还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她还是一个忙碌的学生会主席，而她则是那个时常绕着她跑的小师妹，二人相伴的时光里，既不觉得劳累，也不觉得孤单。
    她走到言竺尔身边，伸手接过，“谢谢。”
    冷风拂过，令言竺尔缩了缩脑袋，她往关了真这边挪了一步，歪头对关了真甜甜地笑了。
    关了真不自在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想着出来？”
    言竺尔哼道，“我叫了我未婚夫来教训你。”
    关了真看她。
    言竺尔笑道，“骗你的。”
    二人一时之间无言。
    言竺尔看着在灯光下的影子，忽然道，“我要走了。”
    “嗯？”关了真下意识问，“去哪？什么时候走？”
    “去法国学习，今晚的机票。”
    “你……”关了真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言竺尔自己道，“我父母都在法国，非逼得我过去，这次回来，也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关了真低下头，低低道，“以后你可以更好的。”
    “我当然会更好的！”言竺尔忽然抱住她，“送我！”
    “什么？”
    “送我去机场！”
    “……好。”
    ——
    二人相伴走到桥下，桥下停着一辆车，车上坐着一个男子，关了真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清是什么人。
    言竺尔把她拉上去，一路上，她始终牵着关了真的手。
    到了机场，车上的男子帮忙把行礼拿出来，言竺尔还是牵着关了真的手一起往前走，男子似乎想说话，但终是忍住了，也没有跟上去。
    关了真还是不安问，“刚才那个男的是？”
    “我未婚夫。”言竺尔直言道。
    关了真倒吸一口冷气，“那你还……”
    她以为是言竺尔的司机，想着最后的分离了，给她牵着也无所谓，没想到竟然是未婚夫？！她在车上的时候就不该让言竺尔牵着！
    “他知道我们的事。”
    关了真有些无语，她对言竺尔的未婚夫感到有些抱歉。
    到了最后的分离，言竺尔抹去眼角的泪，最后一次抱住她，“可恶的女人，我原谅你了，不能忘了我。”
    关了真笑了，回抱住她，“不会忘的。”
    永远不会忘的，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变成她未来的一场梦，她会好好珍视，当成宝贵的回忆藏于心底。
    ——
    她给自己的堂哥，留下最后的信息，把事情都交代完，算是做最后的告别。
    来到海边时，天已经渐渐明朗了，这个夜晚，她毫无睡意，到了天亮也不觉得疲惫，这个点很早，还没有人，于是她鼓起勇气对着远方的波浪大喊。
    “我不想，抛下任何人，所以，等我！我会，变强，未来不论困境如何，我会努力，活下去！然后，努力，回到这里，回到这个点——”
    身体已经变得很虚弱了，她流着泪，最后低低说了一句，“虽然我知道，这个身子也许扛不住……虽然知道，这一去，凶险难测……”
    她转身，后面站着那个满脸胡渣的男子。
    关了真擦掉泪水。
    “哭，回去后，你也许不会再这般落泪了。”
    关了真扯了扯嘴角，“你果然没走。”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关了真把手插进兜里，抬眼道，“还没问阁下，如何称呼？”
    “蒂尢，你可以唤我尢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师是个好人

    三年前。
    红缇门大门处的巡逻人员一过，红缇真予便从门内角落里的石像后面冒出一个头，扫了一圈，确定无人时，他小心翼翼地往大门处小跑。
    门口有几个红缇门的弟子守着，他转了转右手腕，正准备把人打晕，身后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要去哪？！”
    红缇真予身体僵住，停在红缇门大门口，在他的身后正是红缇门主，他名义上的父亲，红缇松穆。
    红缇真予缓缓转身，红缇松穆拄着拐杖，面容严肃的地看着他，此时，门内的尘华长老从几十层的白玉石阶上下来，红缇真予攥紧手里的剑，尘华长老从红缇松穆的身后走到红缇真予身前，红缇松穆目光紧随尘华长老的身影，微微蹙眉。
    红缇真予看到尘华长老凌厉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一步。
    尘华长老把手里一叠纸扔到红缇真予身上，红缇真予接住一张，上面正是自己的字迹。
    “这是什么？！”
    红缇真予不高兴了，“你们去了我房间？”
    尘华拔高音量，“我问你这是什么？！”
    红缇真予扔掉手里的纸，“未经我允许，你们怎么能随便进出我房间？”
    “真予！”红缇松穆斥道，“长辈面前，不得无礼！”
    红缇真予垂眸，“我随便写的。”
    “随便写的？”尘华指着禁阁的方向，“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到禁阁去了？”
    红缇真予一看尘华长老的脸色，就知此事无法善了，他握紧手里的剑，低声道，“我有事，等我回来，我再给你们交代。”
    说着，红缇真予转身便走，尘华吼道，“你给我站住！”
    红缇真予动作不停，一股疾风掠过，红缇真予定睛一看，红缇松穆已经站到红缇真予身前，红缇真予被迫站住，他道，“我真有事。”
    尘华长老几步上前，“你给我回去，上次罚你的禁闭还没完，你又背着我们去禁阁，你赶紧给我回去！回房去！！”
    尘华长老的语气很冲，红缇真予心里听着不舒服，他偏头忿道，“我不回去！”
    不是差遣他出去干活，就是关他，还不允许自己有想法，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家人，他定会觉得这些人是要控制住他。
    “你？！”
    红缇松穆问，“你有什么急事？”
    红缇真予不想说，只道，“反正是急事，跟红缇门无关。”
    红缇松穆道，“又想去找祁国那个小公主吗？”
    红缇真予垂眸不语。
    尘华长老重重甩袖，“帝国的人你少接触！回去！别逼我叫人来绑你！”
    红缇真予眼神凝聚，道，“我是少主，难道我连自己的自由都没有吗？”
    尘华长老不欲多言，只喝道，“来人！”
    门里从天而降几个弟子，落到尘华长老身后。
    尘华道，“把他带回去！看住他，不准让他出来！”
    几个弟子将红缇真予围起来。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松穆，“爹！”
    红缇松穆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红缇真予失落回房，尘华长老在后面吼道，“把他看牢了，要是出了问题，唯你们是问！”
    红缇真予回房后，门和窗都被锁了，自己的房间一个时辰没看，就被人收拾得整整齐齐，连只笔都看不见。他看着空空如何的桌子，忍不住踢了几下。
    “哼哼，窝囊。”
    红缇真予往里间走，只见厄散躺在他的床上喝酒，红缇真予脸黑了，“别碰我的床！”
    “切，一个大男人，床给为师睡睡怎么了？”厄散缓缓坐起身，“徒儿啊，你怎么这么没骨气啊。”
    红缇真予把剑重重放到床前，“我哪里没骨气？！”
    厄散晃着酒壶，啧啧道，“你这徒儿，为师说出去都觉得丢人，你说你，一身本事，为什么就非得留在这个破地方受气呢？跟为师出去干点事不好吗？”
    红缇真予坐到床对面的软塌上，“跟你出去干事？你能干什么事？烧杀抢掠吗？”
    厄散打着手心辩解道，“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为师是个好人！”
    红缇真予哼了一声，“那你洗劫百姓的钱财怎么解释？”
    “那，那是意外。”
    “一次两次叫意外，你三天两头洗劫一家叫意外？”
    “为，为师还不是生活不易嘛？”
    “你藏了那么多金银，你还生活不易？我出去跟喜欢的人玩让女孩子付钱，我才叫不易，你看我去偷去抢了吗？”
    厄散正了脸色，“为师也没那么坏？”
    红缇真予就差翻白眼，“你可以算算，你有多少次是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蹲到牢里去的？我光是去赎你就有几十次了，我就不明白了，您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有这兴致？”
    厄散听了不乐意了，“我一大把年纪怎么了？我还就喜欢老牛吃嫩草了。”
    红缇真予对他露出嫌弃的神色，“我丢人！”
    厄散拿起床边的竹棍，重重地在红缇真予身上打了几下，红缇真予伸手去挡，那几下都打到他手上去，红缇真予拉起袖子一看，红了。
    他生气地站起来走出里间，“一个两个都喜欢打人，我受够了！”
    红缇真予出去，坐在房间的中间位置，他运气调息，结阵。
    厄散跟着出来，一看，不得了，“徒儿，你啥时候学会这传送术法的？”
    红缇真予闭着眼睛道，“我的事你少管，否则以后饭都不给你蹭！”
    厄散却是过去拍门喊道，“你们少主要跑了！快进来看看！”
    红缇真予身下的阵刚刚成型，都还没稳定下来，被厄散这么一喊，心绪乱了，阵也跟着乱了，一下子控制不住阵法之力，光芒流转，再睁眼的时候，竟然到了一处荒芜之地。
    红缇真予有些崩溃，他本来是准备去祁国的，被厄散这么一坑，都不知道到哪了，传送阵法用着也有限制，一般结一次阵就得间隔一段时间才能再结，否则残留在身上的阵法之力与第二次的传送阵接触会出现抵触，这时候就很容易遭到反噬。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想离开

    飓风刺骨，凉意袭身，红缇真予御剑飞起，飞了半天却如何也出不去这个地方，他坐在剑上，疑惑地看了看遮挡所有风光的白雾，北陆上有这种地方吗？他怎么不知道？
    红缇真予再绕了一圈，除了白雾还是白雾，没办法，他只好再回地面上去，这次，他却是在地面上看到密密麻麻的野兽。
    这些野兽似乎有主，见到红缇真予时仅是发出低吟，并无攻击。
    红缇真予收剑，往前走去，有几只说不清是什么物种的野兽站到中间，似乎在警告红缇真予不要过去。
    红缇真予却是挑眉，慢慢拔剑。
    不是他多事，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为红缇真予除了一身本事，就没得到过什么东西，甚至因为红缇真予这个身份，他憋了多年的屈，如果不仗着自己一身本事去干点什么事，他才要觉得惭愧。
    于是他往前跃起，踩过野兽的头飞身而去，然而见到一群野兽后面的景象时，他险些从半空摔下。
    一群凶狠的野兽对他放狠光，他以为在这些野兽后面会有非常厉害的物种给他打，本来还在期待在这个神秘的地方会不会破天际遇到古籍记载的上古之兽，那也不枉费他在这边活了这么多年，结果，哼，哼。
    红缇真予落地，眼神直直地看着很大一片荷花上坐着的一个半赤裸的女子，后面的一群野兽群起而攻，他随手一挥，整群野兽被摔了老远。
    荷花上的女子一眼不眨地看着红缇真予，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对红缇真予充满了好奇。
    红缇真予也对这个女子充满好奇，特别是她脚上金色的鳞片。
    他慢慢走过去，这片湖很奇怪，竟然在冒热气，等到红缇真予站到湖边，荷叶上的女子撩了一下水打到红缇真予身上，有几滴水溅到他的脸上，果真是热水，还有点烫。
    红缇真予觉得新奇，他盯着这个奇怪的女子脚上的鳞片看，“姑娘是这里人？”
    女子滑入水中，游到岸边，她抬头看了红缇真予一眼，而后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红缇真予的脚，红缇真予蹲下身，与她平视。
    事实上，红缇真予越看越兴奋，他觉得这姑娘八成是个宝，说不定可能还是新物种。
    “我叫红缇真予，敢问姑娘芳名？”
    这女子歪了一下头，在地上画了画，红缇真予试探性问，“知余？”
    女子点点头，她对红缇真予伸出双手，希望红缇真予将她抱上去。
    红缇真予有几分犹豫，道，“知余姑娘，你的衣服呢？”
    知余摇摇头。
    红缇真予左右看看，湖边最多的是荷花，不见任何衣裳，于是他将知余抱起来放到地上，然而知余却站不住，她的脚软软的，像是没骨头一样。
    红缇真予蹙眉，只好扶着她坐下，而后将外套脱下来给她，知余没接，只是睁着眼睛对红缇真予伸出双手，红缇真予顿了顿，帮她穿上。
    穿好后，他扫了一圈，这片湖外全是白雾，看不清是什么景象，那群野兽从地上爬起来不少，但不敢再往前冲，只是对红缇真予发出低吟警告。
    红缇真予问，“知余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余睁着大眼睛不说话。
    红缇真予与她直视，竟在她眼里看到橘色眸光，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红缇真予心中感叹，冲着这妖艳的姿色，饱满的身材，清纯无害的眸光，就可以判定这绝对不是普通女子。
    “那这是什么地方？”
    知余还是不说话。
    “……姑娘能说句话吗？”
    知余张了张嘴，红缇真予一看，竟然看不见舌头。
    舌头呢？被人拔了？还是生来就无？
    “你不会说话？”
    知余点点头。
    “你的舌头？”红缇真予迟疑道，他觉得直接问是不是被人拔了好像有点不礼貌。
    知余直接做了一个割除的动作。
    红缇真予惊讶，“被人拔了？”
    知余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知余眸光微暗，眼里有恐惧，有悲伤。
    红缇真予再看了眼四周，不是很正常的这地方，于是他问，“姑娘会写字吗？会的话可否告知我发生了何时？姑娘可需我帮忙？”
    知余眼里不安，她拉过红缇真予的手，在他掌心写道，“他很厉害很可怕。”
    顿了一下，知余神色悲伤地再写了一句，“我想离开。”
    红缇真予思索片刻，道，“他是谁？”
    知余低眉，她拉了拉红缇真予的袖子，眼神乞求。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她的脚，道，“这样，姑娘只要跟我讲清楚这里的情况，我就帮你，如何？”
    知余眼神恐惧地看向红缇真予身后，红缇真予察觉不妙，缓缓转身，只见一男子站在红缇真予身后，穿着深蓝色的长袍，背着手，微笑着，眼中却没有温度。
    红缇真予起身，“你是何人？”
    男子不语，只是微微抬手，湖里的水随着他的手悬空浮起，凝聚成冰，红缇真予骤然拔剑，运力在剑上结阵，惊险挡住飞过来的冰刃。
    男子挑眉，“术法？你是谁？”
    红缇真予扫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结界打出去，击散湖上浮起的水雾。
    他道，“我更好奇阁下是什么人？”
    男子眯眼，“你是神门之人？”
    红缇真予收剑，“红缇真予。”
    男子恍然大悟，“竟是大神门之人，看你术法学得这么好，想必是听过我的名号的，我叫瑰落。”
    红缇真予皱眉，“瑰落大师？”
    这世上有公认的两大法士，逆枫和瑰落，地位比神门长老要高得多，据说这两个大法士的术法造诣已至最高境界，世人不曾见过瑰落法士，都以为他已故去，可面前的瑰落看起来却是极为年轻，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
    “你当真是瑰落大法士？”
    瑰落缓缓道，“小子，既然你知道我，想必也是听过我的事的，念你同是术法修炼之人，我不动你，速速离开，对于你私闯此地，我可以既往不咎。”
    知余却是在一瞬间攥紧红缇真予的衣服。
    红缇真予看了知余一眼，“那不知前辈，可否告知知余姑娘发生了何事？她的舌头不会是您弄掉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前辈孤陋寡闻

    瑰落缓缓走过来，知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双手一直拉着红缇真予的衣服。
    瑰落边走边道，“她是我的东西，如何与你何干？”
    红缇真予看着慢慢走近的瑰落，心里难得出现一丝无措，这是个对手，还是个实力不知道比自己高多少的对手。
    “东西？瑰落大师这话说的未免有些不尊重。”
    瑰落抬手，湖水再次波动起来，“小子，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这时的野兽忽然冲上来，目标不是红缇真予，而是瑰落，瑰落眯眼，手扬起，密密麻麻的冰刃从野兽群中穿过，鲜血四溅，有一只小的滚落到了红缇真予身旁，身体抽搐。
    知余爬过去，摸那只长着獠牙的野兽，那只野兽挣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知余抱着它，呜呜呜地哭了。
    红缇真予皱眉，他打这些野兽都是控制了力道，可瑰落狠辣的手法却是残忍了些，直接将它们杀死。
    “擅闯此地是我不对，但是，前辈似乎对知余姑娘格外不友善，恕我直言，这个知余姑娘不会是被您囚禁在此的？”
    知余抹去眼泪，拍了拍手，白雾中飞出一直黑鸟落到红缇真予肩上，红缇真予偏头看着这只黑鸟。
    这只黑鸟竟然能说话，虽然有些难听，“我来自深海九宫，五岁时，他利用我父母对他的信任，将我父母算计致死，而后将九宫的人抓来这里，被他奴役，我的族人全都被他烧了，可是他们还在，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族人做了什么，把我的族人弄到了这些野兽上，这些野兽就是我的族人，他是一个坏人，如果您能帮我们报仇，深海九宫答应永远为您效劳。”
    红缇真予听了很懵，不过，虽然他不知道深海九宫是啥玩意，但是，他想当一回英雄。
    其实是憋屈太久，想找一个口子发泄。
    “前辈，您怎么看？”红缇真予立剑结阵。
    瑰落对知余勾唇邪笑，“今日你敢打这场赌，想必是做好事后代价的准备。”
    知余轻轻放下那只死去的野兽，而后从自己的脚上拔出一片鳞片，拔出鳞片的位置血淋淋的，却不见知余有一丝疼痛。
    她看着红缇真予，将鳞片放在喉间，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意思是如果最后她还是留在了瑰落手里，那么她将直接选择死亡。
    红缇真予睁大眼，道，“你别乱来。”
    知余还是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眼神坚定，红缇真予从她眼中看到了压抑许久的决绝，他叹道，“我尽力，我尽力好？你别太冲动。”
    说完，红缇真予转去看瑰落，瑰落此时看着知余的眼神十分冰冷凶恶，红缇真予认识逆枫大法士，也与他接触过不少次，他以为达到大法士程度的人境界都会很高，就算不是德高望重，素质也不会低到哪里去，没想到同是大法士的瑰落却是邪恶之人。
    “你以为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是我的对手？”瑰落邪邪勾唇，语气充满不屑。
    知余看着红缇真予，眼神含泪，尽是遗憾。
    红缇真予见她对自己没信心，手里的鳞片渐渐逼喉，他只好道，“那前辈您可小瞧晚辈了，普天之下，可还没有谁是我的对手。”
    知余动作一顿。
    瑰落将眼神落到红缇真予身上，“哦？既然如此厉害，我为何从未听过你的名号？”
    红缇真予说是无敌，这话肯定是吹的，但是既然吹出口了，那怎么着也不能怂，于是他道，“前辈不知道我这个人，只能说明前辈孤陋寡闻，与晚辈何干？”
    红缇真予有些冒汗，幸好这破地方封闭，不然他都提不起勇气这么夸自己。
    瑰落眯眼，“好生嚣张的小子，我念你是红缇门弟子，不动你，你当真以为我是惧了你了？”
    红缇真予在剑上结阵，剑锋悬落，插入地中，结界在地面旋转开来，事实上红缇真予此时内心十分发虚，他是自学了术法，也会用一些术法，但是极少实战，幸好，他只是不敢碰那些沾血的术法，其他术法他平时练习的时候还是有实践一下的。
    瑰落冷哼一声，微微眯眼，红缇真予脚下的阵直接破碎。
    红缇真予汗颜，这么厉害的吗？！
    算了，不用术法了，拿自己的弱项pk别人的强项，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红缇真予转了剑立于身旁，“我不知道前辈做了什么事，不过这位知余姑娘看来是不能留在你这里了。”
    “哼，好大的口气，既如此，你便留下来给我当仆人。”
    红缇真予挑眉，“你试试。”
    四周白雾旋转而起，控于瑰落手心，红缇真予第一次与这样的人作战，内心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兴奋。他握紧剑柄，飞身跃去，白雾绕着他的身体，让他忽然失去重心，红缇真予腾空旋身几圈稳住身形，手里的长剑往瑰落挥去，瑰落身体瞬移，红缇真予眼神紧紧跟着他，只要瑰落一离开原地，红缇真予便踏一步跃去，步步紧逼。
    瑰落已经退了十几次，红缇真予仍不见攻击方式的改变，看来是要慢慢逼近他，瑰落手指旋转，白雾挡在红缇真予身前，红缇真予视线被阻挡，微微眯眼，翻身暴退，白雾中飞出密密麻麻的冰刃，逐一插到红缇真予滑过的地方。
    红缇真予运力打出一记，白雾驱散，风刃袭去，瑰落轻而易举躲开，再一看，已不见人的踪影，红缇真予左右看看，身后冷气四溢，他转身挥剑，长剑正挡住瑰落手中的冰剑。
    红缇真予拉开双脚的距离，一手握剑，一手在剑上结阵。瑰落看到红缇真予发红的长剑，眯眼道，“你觉得在我面前下法有用？”
    红缇真予结印的手指忽然在剑上划了一道，见血，剑上术法之力大增，瑰落睁大眼睛，猛然后退，红缇真予趁势而上，连续几个踏步逼近他身前，一手结印打在瑰落身后的位置，瑰落破开，红缇真予长剑直招，猛攻而上，瑰落往后翻身，在地上划了几下，前方长剑紧随而至，瑰落屈身，两手拍地，阵法大起，红缇真予旋身而起，暴进数米，跃出瑰落阵法。
    稳稳落地之后，红缇真予看着发红的长剑，对蹲在地上微微喘气的瑰落轻轻一笑，“前辈觉得如何？”

 第一百三十章 不是伤不起的人

    瑰落看着他手里的剑，再看他脖子上的红缇眼，眯眼道，“红缇松穆的小儿，哼哼，小看你了。”
    他本以为只是红缇门中一个弟子，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刚才红缇真予灵活的红缇剑法与娴熟的术法完美配合，让他不得不认真应对。
    “你师父都是谁？”瑰落缓缓起身。
    红缇真予道，“我的师父只有厄散一人。”
    “厄散？”瑰落微微挑眉，“剑术和术法是谁教你的？”
    红缇真予微微一笑，“自学。”
    瑰落眯眼，“自学？剑术说是自学我倒是信，术法无人引进，你怎么可能学得如此自然？”
    红缇真予看着手里银光闪闪的长剑，“多转转脑子，多上上手，自然就会了。”
    练术法之事，没人知道红缇真予自伤过多少次，他也不是特别天才，在学术法之事上，他也走过不少弯路的。
    瑰落面无表情道，“你非得多事？”
    红缇真予笑笑，“这事，我管。”
    “好，你今日若是能伤到我，随你。”瑰落邪邪道，“但你要是打不过我，命，你就留在这里。”
    红缇真予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好啊，既然您这么说了，那么前辈的命，晚辈也不一定给您留着了。”
    瑰落哼笑一声，白雾凝聚，将红缇真予包围起来，“红缇小子，在我的地盘上说这话，你很狂啊。”
    红缇真予勾唇，“你奈我何？”
    瑰落眼神转狠，双手拉开，一个阵法以他为中心散开，一股强大的压力从上而下，“你死定了！”
    红缇真予拧拳，聚力，一拳砸在地面上，地上表面现出一个结界，然而论威力，却是远不及瑰落的阵法，不过一会，红缇真予弄出的阵法就被瑰落的驱散了，红缇真予脑子迅速转了一遍，思索有何法子可解，忽然，他的脑海力蹦出一个想法。
    红缇真予勾唇，摸着手里的剑，道，“用了这么多年，还没试过你真正的威力，别让我失望。”
    说完，红缇真予将剑插入地中，掌心贴在剑柄上，一个淡色的阵法散开，红缇真予手里有几丝黑气游走，这次的阵法以剑为基，瑰落驱散不了。
    瑰落大喝一声，整片空间呜呜作响，风拂过红缇真予，竟刮出了几道血痕，红缇真予刺痛，抬手一看，手背上多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还有血流出。
    一上来就伤人？红缇真予警惕，加快内力的汇聚，地面上的阵法渐渐浮起剑魂，一道接着一道，瑰落大惊，双手合十，红缇真予握紧剑柄，拔剑飞出，挑了迎面飞来的冰刃，直逼瑰落。
    瑰落四下移动，红缇真予掌力，浮起的剑魂实化，直击瑰落，瑰落挥手，飞到他身前的剑魂一逼近就被驱散。瑰落目光冰冷地扫了红缇真予一眼，他结的阵浮现出三层，分割，阵中的一切被瑰落掌控。
    红缇双脚被阵法吸住，无法动作，他大感不妙，瑰落挥刃而来，红缇真予赶忙出剑抵挡，身后却有一道光从他身体穿过，红缇真予刺痛，低头一看，腹上的血不受控制地流出。
    在前面制住红缇真予的瑰落勾唇，“现在与我求饶还来得及。”
    红缇真予后脚跟强行转动，脚下现出一个灰色的阵法，地面裂开，二人纷纷坠落，红缇真予御剑飞起，地面上还有瑰落的结界，红缇真予内力汇聚于掌，飞身而上，强行破开瑰落的阵法，反噬之力从红缇真予掌心冲进红缇真予体内，他一落地便吐出一口血。
    阵法溃散，瑰落从下飞起，红缇真予单手御剑，红缇佩剑红光闪烁，往瑰落方向飞去，瑰落眯眼，正欲闪开，红缇剑却在飞行途中旋转，带动旁边的气流，将飞过之地刮出了道道剑痕，疾风吹起瑰落的衣袍，皮肤竟也有些刺痛，他看向远处跪在地上的红缇真予，双眼凌厉之气顿起。
    风波散尽，红缇剑落回红缇真予手中，瑰落从白雾中飞出，他的衣服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甚至在他脸上也能看到几道浅浅的伤口。
    红缇真予捂着受伤的腹部满意地笑了，“看来前辈也不是伤不起的人啊。”
    瑰落阴沉着脸，“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用剑结阵之人，这也是你自己钻研出来的？”
    红缇真予捂着伤口站起，“若说是，前辈信吗？”
    “到底是不是？！”
    红缇真予挥了挥剑，剑上的术法之力残存，在地上划出了一个深深的口子，“这得感谢我师父的指点。”
    其实厄散没出多少力，全靠他自己，但是他到底是个有师父的人。
    瑰落看着手上的伤，冷哼一声，“红缇真予是，我记住你了！”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对我说过这话的人很多，希望前辈真的能一直记着。”
    他在北陆打过的人很多，打不过他的最后大部分会说一句我记住你了，然后下次不是看见他就绕道走，就是当作不认识他，该跑赶紧跑，该躲尽量躲，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他们。
    瑰落不理他，看向躲在石头后面的知余，“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最好保证有人能一直护着你，否则我迟早整死你！”
    知余紧紧抿唇。
    瑰落飞身离开，红缇真予走到知余身旁，那只黑鸟重新落到红缇真予肩上，“谢谢。”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肩上的鸟，问，“这鸟是？”
    黑鸟道，“这只鸟能帮我说话。”
    红缇真予稀奇地点点头，“厉害。”
    知余伸出手摸向红缇真予的小腹，“你受伤了。”
    红缇真予拿开她的手，“无碍，我常受伤，身体顽强得很。”
    还有几只没有死的野兽走过来，有一只对知余俯身，知余爬上去，坐到野兽身上。
    “请跟我来。”
    另一只野兽对红缇真予俯身，红缇真予摆摆手，“不用，我有剑。”
    红缇真予看着地上的尸骸，想到这些野兽也有自己的意识，他的内心不禁有几分沉重，瑰落做的事情定然不简单，据他了解到的术法中，有一个等级很高的术法叫移魂阵法，他怀疑瑰落正是利用他们来试验这个阵法，但他不敢确定，因为移魂大法按理说应该已经失传，除非移魂阵法还没有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有一个想法

    此地雾气很重，红缇真予站在剑上跟在他们身后，他感觉他们一直在往中心深处走，越走雾气越淡，直至走到一个很大的牢笼。
    牢笼里全是猛兽，有的猛兽甚至有几米高，十分壮大，红缇真予收剑落地，看着散发着光芒的铁柱，他看向知余，问，“里面这些都是……你的族人？”
    知余点点头，眼眶泛红。
    “您能将他们救出来吗？”
    红缇真予看了看通天的光柱，摇摇头，“这是用术法建筑的牢笼，我术法还没有学到那么精深的程度，这个结界，我破不开。”
    知余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红缇真予。
    “我们得离开这个，他还会回来的，我不能抛下他们。”
    红缇真予无奈道，“我真的能力有限。”
    知余沮丧地垂下眼。
    红缇真予突然灵光一闪，道，“我有一个想法。”
    知余带着期翼的眸光看着他。
    红缇真予看着前面这个光芒流转的阵法，心里有几分雀跃，他摆摆手，“大家站远点。”
    知余带着那些还活着的野兽退了好几米。
    红缇真予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伤口，血流出来，他控制着血汇聚一起，自己也退到知余身旁，然后将手里的血挥出去，洒在牢笼上。
    就让他见识见识神门血脉的强大！
    瑰落用术法建筑的这个牢笼整一圈应该有上千米大，是一个十分大型的术法，且与普通术法极为不同，其不同之处便是，普通术法有始有终，术法之力在成阵之后就会平稳下来，而面前这个阵法上的术法之力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流转，也因此能一直保持阵法的强大，令其难以被攻破，这种阵法连神门的长老都搞不出来。
    但是这种强大的阵法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极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红缇真予原先看到这类阵法的记载时就想过，神门血脉如此受人重视，想来是很厉害的，若是他能在这样的阵法上洒几滴血，那这样的阵法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以前觉得，估计就是在剖了皮的血肉上倒开水，但是现在目睹了这样震撼人心的阵法，他更相信其威力远不止如此。
    果然，血一到阵上，一条条光柱便发出强烈的光，术法之力流动速度加快，地面嗡嗡作响，红缇真予左右看了看，喃喃自语，“……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瑰落此时从天而降，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逐渐躁乱的阵法，瞪向红缇真予，“你疯了吗？！”
    红缇真予道，“你还没走啊？”
    “你？！”瑰落怒火中烧，“我还从未见过神门哪位子弟敢这般对我不敬！你给我等着！”
    红缇真予哼道，“你能咋的？”
    瑰落再去看阵法，双手结印，毫无用处。
    红缇真予暗感不妙，他道，“你把这个牢笼撤掉呗？”
    事实上，红缇真予此时内心很虚，他是不是做错了？可是真理来源于实践啊！他不试试，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
    瑰落怒指前面已经造成空间扭曲的阵法，“你看看这情况，是能撤回来的吗？！”
    这时，地面强烈剧动，阵法上方的云雾发紫，竟引来了闪电，白雾散尽，飓风席卷，恶象竞生，牢笼里的猛兽嘶吼，知余攥拳，突然拉过旁边的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不明所以看她。
    他肩上的黑鸟落到知余肩上，“谢谢你，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什么？”
    “帮我们拖住他。”
    红缇真予皱眉，“你们要干什么？”
    “我知道如何离开这里了，只要他不坏事，我们就能离开。”知余将手里刚才拔出的鳞片给他，“你带着它，只要我们安定下来，我会去找你。”
    红缇真予拿着鳞片，还没答应，知余便拍了拍身下的野兽，周围的野兽上前几步，而后与知余一起往前面的阵法冲去。
    红缇真予正欲阻止，瑰落便往知余的方向跃去，红缇真予来不及想太多，甩出红缇剑，拦在瑰落身前。
    瑰落转身怒瞪红缇真予，“臭小子！！”
    知余被阵法的光芒笼罩，红缇真予只看到知余张开手臂，有一股热气萦绕在她身体上，地面开始裂开，红缇真予收剑飞起，从上往下看，惊奇发现原来此处是一座岛屿，但是地面的剧烈震动已经将这座岛分裂成五六块了。
    瑰落来不及阻止知余，便将怒火烧到红缇真予身上，他腾身飞起，运气于掌，直逼红缇真予，红缇真予赶忙飞身躲开。
    其实论实力，红缇真予并不是瑰落的对手，只是刚才瑰落轻视了他，才让他占了便宜，而红缇真予虽然能边用剑边结阵，看起来厉害，可是他自己心里有掂量，他这是第一次这么跟人打架，前面配合得好有运气之因，可再拖延打下去，他并不能保证自己的状态会一直那么好。
    加之瑰落术法造诣极高，真跟他死拼下去，红缇真予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我刚才就不该放过你！”瑰落怒喝一声。
    红缇真予收剑落地，手腕微转，聚力，与瑰落正面接上，两掌之间强劲的内力冲散开来，刮得人皮肤生疼。
    瑰落眯眼，内心十分惊讶，“你竟然能接住我一掌！”
    红缇真予有些吃力，嘴上却道，“前辈怎么会觉得我接不住呢？”
    瑰落收掌，旋身出脚，红缇真予横剑于身前，挡住瑰落一脚。
    瑰落退开，双手翻转，结阵。
    红缇剑往下旋转几圈，红缇真予单脚踏上，红缇剑迅速将人带离瑰落。
    瑰落看着红缇真予脚上的红缇剑，嘴角抽搐。
    红缇真予没忍住笑，“哈哈哈哈，前辈，您结阵的速度要么再快点，要么范围再大点，不然我躲得开，噗哈哈哈……”
    他的肢体速度没有那么快，但剑快啊！
    瑰落怒火攻心，闭眼沉气。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沉入海中，将海水搅出惊涛骇浪的阵法，收剑，“前辈还要再打吗，不打我可走了。”
    这里这么危险，待太久不安全。
    瑰落睁眼，眸光凌厉，“你给我整出这么大的祸，岂是你想走就走得了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巨大的牢笼带着里面的活物齐齐沉入水中，海水翻卷，中心处的波浪冲劲之大，撞得被分割开的岛屿如船一般在海上游动，红缇真予站在剑上，腾空而起，知余与她的族人已经没了踪影，红缇真予估计他们已经脱离了瑰落的掌控，他正欲离开。
    瑰落站在晃动的岛上，看着飞起的红缇真予，眼中充满血丝，他飞起单脚踏在海面上，虚空拧拳，海水如柱，冲天而起。
    红缇真予看到身旁的水柱，低头去看瑰落，见到他脚下旋转开来的银色阵法，红缇真予眸光一紧，收剑，运起轻功踏水离开。
    红缇剑嗡嗡作响，要从红缇真予手里挣脱，红缇真予握紧不放，却险些被它带着往后拖，他不得不先停下来，举起手里的剑，“你干什么？谁才是你主子？你要去了就别回来了。”
    红缇剑剧烈晃动，红缇真予拿不住它，只好放手，红缇剑在半空绕了几圈，划出几道红光，红缇真予冷哼一声，“告辞。”
    说完，红缇真予踏水离开。
    红缇剑停住不动，浮在半空，红缇真予渐行渐远，红缇剑自转几圈，而后飞过去在红缇真予身边绕圈子，红缇真予目光直视前方，不看它，“要走便走，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就别怪我以后不认你。”
    红缇剑剑锋指着瑰落的方向，红缇真予看也不看，直接离开。
    开玩笑，红缇剑要他过去跟瑰落打，命是谁的？他的，红缇剑要他去就去？他又不是活腻了。
    再说了，谁才是主人，谁才是应该听话的那个？要他回去就回去？人前他已经活得够没有面子了，人后难不成还要受一把剑的驱使？
    呵呵！
    红缇剑嗡嗡嗡地发出声响，红缇真予半分搭理的打算都没有。
    ——
    红缇真予的轻功极好，很快飞出瑰落控制的范围，他飞了有几个时辰，飞到他打哈欠，终于看到前方有岸，他几个踏步飞上去，然后扶着最近的石头坐下，揉着自己的小腿。
    瑰落方才用银丝结出的阵法归属死亡阵法，术法古籍中记载，任何由特制的银丝结成的阵法皆属死亡阵法，死亡阵法的威力大概与招魂术法差不多，只是死亡阵法是用来杀人的。
    瑰落刚才将阵法下在海面上，估计是不打算让知余等人跑掉，红缇真予赶紧离开确实是忌惮了那个阵法，因为他不知道这所谓的死亡阵法威力有多大，再者，既然瑰落是要对付知余的，他又不可能跑到海里去帮人，所以在瑰落把注意力彻底放到自己身上之前，赶紧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往自己走过的方向看了看，没看到红缇剑跟过来，红缇真予无奈地敲着小腿，“有智商的东西果然不好控制，罢了，不跟来就不跟来，早就受够这破剑的臭脾气了，大不了，我去买把死剑。”
    死剑就是纯碎的兵器，任何运动都是要自己控制，比起活剑，死剑用起来会更费力些。
    他在岸上看了看，想找点吃的，飞了那么久有点饿了，却在海面上看看丝丝银光，红缇真予瞪眼，赶紧站起身细看，“我去，这么厉害，阵法覆盖面怎么这么广！”
    他赶紧往岛里跑，这岛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再往里走，果见有一块石头上刻着几个字，“穴元山。”
    他捂着小腹靠着一块石头坐下，吐了一口气，“怎么到这来了……”
    穴元山瑰落应该不会打进来，他考虑要不要在这里修养几天，等之前传送阵法残留在自己身上的术法之力散得差不多了他再走。
    一个女子从石头后面冒出头来。
    红缇真予抬头一看，是布壹。
    红缇真予疲惫地打了声招呼，“嗨。”
    布壹蹲在他身旁，问，“你怎么了？”
    “我被人追杀，到这里躲一下。”红缇真予指着外面道，“你们岛下这片海域被一个阵法罩住了，叫你们主子立个结界什么的，不然我怕你们这岛也给他掀了。”
    布壹歪头道，“这里本来就有结界。”
    “那就好。”红缇真予吐了一口气，“有吃的吗？”
    布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人参果给他。
    红缇真予看了看人模人样的人参果，边吃边道，“你们这真有意思，吃的东西都如此奇怪。”
    “会吗？”
    红缇真予哈哈一笑，“我怀疑你们主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不是。”布壹摇头。
    红缇真予摆摆手，靠在石头上，“你听过深海九宫吗？”
    布壹摇头。
    “好。”红缇真予坐直身，“等下要是有人来杀我，我可不可以进去躲一下？”
    布壹摇头，“不可以。”
    “那我等下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那就死。”
    红缇真予看她，眸光纯净，无甚杂质，他无奈道，“好好，怪我弱，我这就走。”
    红缇真予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无奈离开，布壹对他摆摆手，以作告别。
    红缇真予无奈摇头，闵业说穴元山的人与中末一样无心无情，今日算是见识了。
    ——
    海面上的银光闪烁，红缇真予摸着下巴思索对策，也不知道瑰落的阵法有多大，以他的经验来看，从穴元山飞回去至少也要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海上的阵法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呢……
    他纠结着，瑰落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觉得在这几个时辰里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哼！不中用的红缇剑！
    正在他愁云莫展时，一把铁剑从树林里飞出来。
    红缇真予接住，是一把黑色的重铁剑，他拿着转了几圈，虽然很重，但还顺手。
    他笑了笑，对岛内喊了一句，“谢谢。”
    红缇真予试着用这把剑飞行，不是那么方便，但能控制，不过站在铁剑上时，晃悠悠的，不是很稳，他只好坐在上面，佛系御剑。
    这剑可能是因为重，或者是红缇真予没有接触过，它飞得很慢，好在已经不用去接触海面上那个阵法了，不会直接受到阵法的影响。
    红缇真予单手撑着下巴，坐在铁剑上慢悠悠地行进，他打了一个哈欠，悠悠道，“佛系飞行，佛系生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意外开销

    等到岸上时，红缇真予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了身衣裳后就去了当地知名铁铺，他兴致十足地挑了半个时辰，终于挑到一把既称手又好看的兵器，结账的时候，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
    哎呀，没那么多钱。
    问了一下价格，红缇真予眼光极好，第一次挑兵器就挑了一把上千两的长剑。
    他忧伤地跟老板商量了一下，七天后来付钱，老板不应，理由是他们这里生意好，七天内极有可能会有看中此剑的客人，万一红缇真予不来，他们得亏。
    最后商定三天，老板才答应。
    从铁铺出来，红缇真予就迷茫了，他很少用钱，自己平时攒的一些钱只够他出来吃饭，但买剑属于意外开销。
    唉！
    红缇真予心里长叹一声，他想了想，哪里来钱最快，其实方法挺多，蒙上脸接个单杀个人钱就来了，但是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看向远处一家赌坊，摸出身上的钱袋，数了数，差不多有五十两。
    他理了理衣裳，去到赌坊里。
    天快黑了，赌坊的人越来越多，红缇真予进去时，看到里面有很多的房间，他随便挑了一间进去，里面的人在疯狂地喊大喊小。
    红缇真予轻轻慢慢地挤进去。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小！”
    “大！”
    “大大！！”
    “小！！”
    ……
    荷官摇着骰子，最后重重拍到桌上，开盖。
    “小，哈哈哈哈，小，是小，我赢了！！哈哈哈哈……”
    红缇真予看着那人大声欢呼之人将一桌子银钱揽到自己身前，眼睛一亮。
    这里来钱也快。
    旁边失落的人也多，他们重新放了银钱到桌上，“再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放的是上百两上千两，红缇真予愣是没有勇气把自己的几十两拿出来，他正准备去其他房间看看，应该有其他房间是小赌的，那些地方才是适合他的。
    “红缇公子，您不玩吗？”荷官忽然出声问。
    红缇真予后背一僵，众人安静下来，皆是顺着荷官的目光放到红缇真予身上。
    红缇真予转过身，不自然道，“我就来看看。”
    荷官嘻嘻笑道，“哎呀，看看有什么意思，下注才好玩。”
    荷官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应和。
    “就是，红缇公子，您也不缺这点钱，何不一起玩玩？”
    “是啊，来都来了，不玩就可惜了。”
    “来呀，下下下下下，红缇公子，来下一场。”
    “来红缇公子，来，下一场……”
    “下一场，来，一起啊……”
    ……
    红缇真予囊中紧涩，心里发虚，他道，“我没带什么钱出来。”
    被人一句一句抬上来，他都不好意思说不赌。
    “没事！”荷官大手一挥，“我们这里是可以赊账的。”
    “不……我就看看……”
    “哎呀，红缇公子运气这么好，还怕输了不成？”
    “就是，红缇门也不缺这点钱，玩玩有甚？”
    “对啊，跟大伙玩几场，找点乐趣嘛……”
    荷官示意，一个小弟拿了一盘子的银子过来，递到红缇真予身前，荷官笑道，“来！红缇公子，请！”
    “……那我，试着玩一玩。”红缇真予硬着头皮道，“你们这有什么规矩吗？”
    “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欠钱还钱，没钱偿命，就这么简单。”
    红缇真予冒汗，“那我……先下一千两，就下大。”
    “好好，来，红缇公子下大，有没有跟的？”
    “有，我也下大。”
    “我下小。”
    “大！”
    “小！！”
    “小！”
    “大！”
    “小。”
    ……
    荷官摇起骰子，其他人都在疯狂喊着，红缇真予不紧张，却陷入了自我怀疑，他在干什么？！
    他赌博了，他居然赌博了？还赌了这么大的！
    这要是被红缇门知道，他肯定要被揪住品行不正这一条被狠狠骂一顿的。
    再者，一千两他可是要好几个月才能攒起来的，而且一千两够他花上一年的了，他居然一句话就把一年的开销扔出去？！
    “开！”
    “叮——”
    荷官还没动作，便有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破开屋顶插到圆桌正中央。
    众人愣住，灰尘散尽，只见红缇剑安安静静地插在桌子上。
    大伙认得赫赫有名的红缇剑，纷纷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则是抬头看向上方。
    众人咽了一下口水，荷官小心翼翼道，“红缇公子，要不，我再摇一次？”
    ——
    街头百姓一动不动地看着站在悬在半空阵法上之人，议论纷纷。
    瑰落垂眼看着下方的赌坊。
    这时，一把箭矢朝他飞来，瑰落只是一个眼神，便令此箭矢失去冲劲，落到地上，他看向地上拿着弓箭之人，单手一挥，一道锋刃破空而出，直击手拿弓箭之人。
    另有一人飞身挡开锋刃，落地，站到最前方。
    瑰落眯眼，“少碍我的事，否则我连你们一起杀！”
    祁素逸扔开手里的弓箭，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护卫，道，“你是什么人？拿我真予哥哥的红缇剑做甚？”
    瑰落邪恶勾唇，“真予？哥哥？”
    他飞身而下，直逼祁素逸，祁素逸挥挥手，众护卫挥剑而上。
    冲在最前面的护卫被打飞坠落，后面的护卫提高警惕，与瑰落缠打起来。
    祁素逸喊道，“揍他！”
    周围的百姓赶紧远离此地。
    几个护卫从屋顶上摔落下来，正好摔到红缇真予身前，赌坊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退开，红缇真予见是祁素逸的护卫，赶紧踏步从破开的屋顶飞出去。
    站到屋顶上，果见祁素逸站在大街上，所有护卫跟瑰落打起来，她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保护之人。
    红缇真予见瑰落暂时无法脱身，飞身到祁素逸身旁，祁素逸看到他，高兴地对他张开双臂，红缇真予看了半空的瑰落一眼，赶紧带着祁素逸离开。
    祁素逸抱着他，道，“那个人是谁啊？我刚刚看到他拿着你的剑。”
    红缇真予简言意骇道，“他是坏人，来杀我的。”
    “那怎么办？他是不是很厉害？”
    红缇真予没想到瑰落竟然追到陆上来杀他，脸色不禁有几分沉重，“厉害，他就是传说中的瑰落大法士，与逆枫大师齐名的瑰落。”
    祁素逸转了转眼珠子，道，“我哥也在这里，我让我哥打他。”
    红缇真予眼睛一亮，“好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不叛，我不弃

    祁藏正在不远处的酒楼里，祁素逸牵着红缇真予的手欢欢快快进了酒楼，陈洪行礼，“公主，红缇公子。”
    “哥哥呢？”
    “陛下正在里面与祝大人商议要事。”
    祁素逸点头，“我有事找他，不用通报了。”
    不等陈洪说话，祁素逸便拉着红缇真予进去。
    “哥哥——”
    祁藏正与祝仲义说话，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见是祁素逸，原本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是逸儿啊。”
    红缇真予对他微微屈身，以示敬意，“祁王陛下。”
    祁藏点点头。
    祁素逸抱着祁藏的手道，“哥哥，刚才外面有个坏人要打我。”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逸儿呀？”祁藏笑道。
    祁素逸歪头道，“那是个很厉害的人，哥哥听过的。”
    “哦？”
    祁素逸手指点着下巴，缓缓道，“他叫瑰落。”
    祁藏脸色一变，“瑰落？”
    祁素逸点点头，“就是那个很厉害的瑰落大法士，他刚才对我可凶了，差点就把我掐死了！”
    祁藏扫了红缇真予一眼，“他为什么要打逸儿啊？”
    祁素逸嘿嘿一笑，“我拿箭射他了。”
    “调皮。”祁藏摸了一下她的鼻子，“等下哥哥去跟他说下，没事的。”
    “不嘛，哥哥要帮我打他一顿，他刚才真的可凶了！”祁素逸拉着祁藏的手道。
    “别闹，瑰落不是一般人，不是说打就能打的。”祁藏把她拉到旁边坐下，“你先在这里坐着，暂时别乱跑。”
    祁素逸撇嘴不高兴道，“哥哥是不是怕他了？”
    祁藏脸色一正，“你哥哥怕过谁呀？”
    “那你为什么不打他？”祁素逸噘嘴道，“他都打我了！”
    “那这样，哥哥等下问他为什么打逸儿，要是错的是他，哥哥就让他跟你道歉好不好？”
    “那他要是不道歉怎么办？”
    “这样的话，哥哥就只能来硬的了。”
    祁素逸拉着祁藏的手，道，“他不会跟我道歉的，我们快去打他！”
    一旁的祝仲义道，“公主，陛下乃帝王之躯，怎能随便与他人交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祁藏摆摆手，“无碍，逸儿高兴最重要。”
    祁素逸笑道，“哥哥最厉害了，怎么会受伤。”
    祁藏对祝仲义道，“你按我刚才吩咐的去做，三日内给本王答复。”
    祝仲义弯腰行礼，“是，那老臣先行告退了。”
    “嗯。”
    祝仲义退下之后，祁藏便对红缇真予道，“你最近有空吗？”
    红缇真予想了想，道，“有。”
    祁藏点点头，“那你先带逸儿回宫，这边本王还有要事处理。”
    红缇真予看向祁素逸，点头，“没问题，不过瑰落……祁王陛下能应付得来吗？”
    祁藏轻笑一声，“瑰落平日是随性了些，但是我祁国的面子他不敢不给的。”
    红缇真予没有说出自己搞了瑰落什么东西，祁藏一走，他便带着祁素逸离开了。
    ——
    回祁国之前，红缇真予表示要买两匹马，祁素逸纳闷为何不御剑，红缇真予如实表示红缇剑他已经管不了了，正准备换剑。
    祁素逸觉得自己对神门之事了解尚浅，便没有多问。
    不过行至半路，红缇剑便追上来了，红缇真予不接它，红缇剑便一路跟在后面。
    祁素逸看它可怜，便道，“它好像在跟你认错，你真的不原谅它吗？”
    红缇真予直言道，“如果身边带着一把随时不听话的剑，那我还不如直接换一把死剑，虽然威力不足，但至少用着心安。”
    红缇剑似乎是听懂了红缇真予的话，顿时紧张地在红缇真予身边转来转去。
    祁素逸见它委实可怜，便道，“要不要再给它一次机会？它好像知道错了。”
    祁素逸这般说话，红缇真予才看向红缇剑，红缇剑与红缇真予身下的马保持一样的速度行进，并在红缇真予面前缓缓自转，红缇真予道，“既然逸儿为你说话，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保证今后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能保证今后绝对服从我，你便留下，若是不能，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会跟家中长辈交代清楚的。”
    红缇剑晃动着剑身，红缇真予带它多年，大致明白它的意思，于是道，“只要你不叛我，我自不会弃你。”
    话音刚落，红缇剑便不动了，红缇真予拿过红缇剑，收于身旁，祁素逸好奇道，“它刚才在说话吗？”
    “倒不是说话，就是用它的方式表达它的意思。”
    祁素逸指着红缇剑道，“那它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它在红缇门创建时便存在了，虽然隔世多年，不过我们说的话它是听得懂的。”
    祁素逸驾马靠近，用手轻轻点了红缇剑的剑身，道，“既然听得懂，那我便把话说了，以后你要是敢不听真予哥哥的话，我便叫人炼了你。”
    这时，后面有一个蓝色的身影快速靠近，红缇真予警惕起来，转头看过去，“他来了，逸儿你先在这里别动。”
    祁素逸紧张道，“你干什么去？”
    红缇真予安抚道，“瑰落追上来了，我跟他有点事要处理，你千万别靠近。”
    他正要走，祁素逸却是拉住他，“你别过去。”
    还未有动作，另一边有另一道飞剑向瑰落逼近，红缇真予细细一看，正是逆枫大法士。
    红缇真予犹豫了一下，而后抱起祁素逸御剑离开。
    祁素逸不解问，“我们要这么快赶回去吗？”
    红缇真予皱眉道，“我先把你送回去，你先回宫，瑰落的事情不简单。”
    祁素逸转头看瑰落那边，“我哥竟然没拦住他。”
    红缇真予心里却是另有想法，正好祁国离此处不远，红缇真予加快速度，差不多飞了半个时辰后，便看见祁国皇宫，祁素逸眼神深深地看着红缇真予，“你不带我？！”
    红缇真予把她放在城门口，道，“我得确保你的安全，你先回家，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去做事。”
    祁素逸只好点头，“那你小心一点，事情处理完了，要来找我！”
    “好好。”红缇真予赶紧回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天闯祸！

    逆枫和瑰落神色十分不友善地对峙着，红缇门的万华长老带着十几个弟子站在一旁，然而看起来麻烦的是，祁藏站在瑰落身旁。
    红缇真予在刚才看到瑰落追上来时就大概猜到祁藏的立场，因为他相信，如果祁藏真的想阻止瑰落，以他的实力是绝对没问题的。
    关于祁藏的事，他原先也了解了一些，那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因为祁素逸，他与祁藏的关系就一直处在冷不冷热不热的尴尬位置，现在要是他要站在瑰落那边，或是瑰落原先就是他的人，那从今天之后，他跟祁藏的关系可能就要变一变了。
    红缇真予站在红缇剑上飞到众人僵持之地时，红缇门万华长老首先指着红缇真予喝道，“天天闯祸！被罚了还不安分！”
    瑰落看了红缇真予一眼，而后转向万华长老，讥讽道，“贵门子弟可实在了得！”
    万华脸色难看，不语。
    祁藏垂眸道，“逸儿呢？！”
    红缇真予道，“我送回祁国了。”
    祁藏沉下脸，“深海九宫的人是你放走的？”
    红缇真予缓缓点头。
    瑰落冷哼一声，对万华长老道，“把他交给我。”
    逆枫道，“不可！”
    瑰落瞪他，“逆枫，你这是存心与我过不去？！”
    逆枫看了红缇真予一眼，道，“此人作用非常，他的命不能任你拿去。”
    红缇真予虽不知他们原先都讨论了什么，不过听此话，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对瑰落道，“你想要我的命？”
    瑰落冷笑一声，“正是！”
    红缇真予心里不服输的劲上来了，“好，那我们打一场？打不过我咋们就扯平。”
    万华呵斥，“胡闹！瑰落大师岂是你能抵抗的，给我老实到后面待着去！”
    红缇真予对万华长老行了一礼，道，“长老，恕我不能从命。”他转向瑰落，“前辈，您觉得怎么样？”
    瑰落咬牙道，“小子，你有胆。”
    红缇真予对逆枫道，“逆枫大师，今日谢谢您为我说话，不过我的过错该由自己承担。”
    逆枫却道，“放走深海九宫之人，你做的是对的，你没错。”
    “没错？”祁藏冷冷一笑，“逆枫大师可知本王在里面下了多少本吗？”
    红缇真予看向祁藏，此时果然与祁藏有关。
    逆枫冷声道，“不管祁王是什么目的，深海九宫你们是最不该去碰的。”
    “不用废话了。”红缇真予到两边的中间位置，直视瑰落，“前辈，我们打。”
    反正，说他是说不过他们的，红缇门也不会站在他这边，所以还是直接打来得痛快些。
    瑰落冷哼一声，正要说话，突然远处摇摇晃晃跑来一个人，“徒儿，徒儿。”
    红缇真予看过去，嘴角抽了抽，厄散？他还敢来找他？要不是他，他会跑到瑰落那里去？
    “徒儿，有人杀你师父来了，快帮我打他们。”厄散身后追来几十个人。
    红缇真予到厄散身前，厄散喘气道，“就他们，打他们！”
    红缇真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您能让人省点心吗？”
    厄散却道，“你是我徒儿，给我操点心咋了？！啊？”
    红缇真予：“……”
    岂知追打厄散之人全是身穿布衣的平民百姓，看到红缇真予时，个个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却不敢上前，红缇真予转身问厄散，“您又干什么了？”
    厄散拿出身上一个馒头，“吃了顿饭，不知道为什么就来这么多人追我。”
    红缇真予指着他手里的馒头道，“您是不是没付钱？”
    厄散眼睛一瞪，“徒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看我平时出门有带钱的吗？”
    红缇真予无语，他转身走开，厄散拉他，“干什么去？”
    红缇真予指着瑰落等人，道，“师父，我现在有更大的麻烦，您让我喘口气好？”
    “什么麻烦？”
    红缇真予指着瑰落，道，“看到没有，那个人现在来要我的命。”
    厄散定睛一看，惊讶道，“那不是……瑰落？”
    红缇真予点头，“对啊。”
    厄散赶紧拉起红缇真予的手，“走走，打不过，咋们快走！”
    瑰落眯眼，飞身落到厄散身前。
    厄散拿起手里的小竹棍，道，“走开，我养了我徒儿这么多年，你想干嘛？”
    红缇真予无语道，“我不是你养的。”
    瑰落冷哼一声，“厄散，别来无恙啊。”
    厄散理了理衣裳，哼声道，“脏了我的眼。”
    瑰落眯眼，他想了一下，忽然改主意道，“红缇小子，看在厄散的面上，我给你选择，第一，把知余带回来给我，第二，你把命给我。”
    红缇真予点头，“谢谢前辈，我选择第一个。”
    瑰落没想到红缇真予答应得这么痛快，眼中划过几道惊讶的神色，他道，“我给你三个月。”
    “三个月……太牵强了前辈，您看我又不知道深海九宫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如果是在海里，我还不会游泳，您看，困难重重？三个月实在没办法。”
    瑰落气道，“你既不知深海九宫，为何插手？！”
    “我虽然不知道深海九宫，可是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受害者呀。”红缇真予一脸无害地看着他。
    瑰落颤抖着手指着他道，“我给你一年时间。”
    “两年前辈，我觉得我去学游泳就得几个月了，我还得确定知余姑娘在哪，您期限给得这么短，我能干什么呀？”
    瑰落怒喝一声，“一年半！”
    说完，他甩袖离开，“一年半没把人抓来，你就等死！”
    瑰落走后，厄散道，“徒儿，你既然救了人家，怎么还答应把人给抓回去？”
    红缇真予实诚道，“当初救人我只是遵守本心，觉得该救就救了，现在被他追杀到这里，我也没办法，您都说打不过了，那我还跟人家杠作甚，服个软得了。”
    厄散点点头，“聪明，不愧是我徒儿。”
    红缇真予呵呵一笑，“就因为跟了你，我才学到这些。”
    话中之讽刺明显不过，厄散却一脸骄傲。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识人才

    祁藏走到红缇真予身前，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万华看了祁藏一眼，上前对红缇真予冷声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门！”
    逆枫忙道，“万华，红缇公子无错，你又是何必？”
    万华太阳穴跳动几下，“他在门内的禁闭还没关完，继续跑出来惹祸，视规矩于无物，实乃门内教导之不幸，逆枫法士，此事你便不要插手了。”
    逆枫道，“既是你门中之事，我自然不便插手，不过我有点事要跟红缇公子谈谈。”
    红缇真予点头道，“大师请讲。”
    逆枫看了祁藏一眼，道，“你当真要去抓知余公主？”
    “知余公主？”红缇真予疑道，“深海九宫到底是什么？”
    逆枫惊讶，“你真的不知道深海九宫是什么？”
    红缇真予反问，“我应该知道？”
    逆枫看了万华一眼，万华避开他的眼神，望向别处。
    “神门之人应该都晓得的。”逆枫神色怪异，“万华，怎么回事？红缇门的少主怎么会连深海九宫是什么都不知道？”
    万华不语。
    逆枫似乎想起什么，神色有几分不满，“你们不该这样的。”
    万华身后的红缇门弟子开口道，“大师，这是我们红缇门的事，您的手还是不要伸得太长了。”
    逆枫冷哼一声，转向红缇真予，“深海九宫一事有些复杂，你回去翻翻一本叫《海制》的书，里面有记载深海九宫之事，若是……”逆枫看了万华一眼，“红缇门不给你看，你便来找我拿。”
    红缇真予感激道，“谢谢大师。”
    “你刚才答应瑰落的事……”逆枫神色不佳，“你真的要去抓知余公主？”
    红缇真予看了祁藏一眼，道，“这个……还得待我了解完深海九宫之事再做定论，不过我答应别人的事一向不会食言，知余姑娘我会去找，但是到时候具体如何，现在都说不准，大师要是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可以直言，真予知道的东西有限，有大师提点，真予可以少犯点错。”
    逆枫点点头，“你这谦虚的性子倒是不错，要不是你身份受限，我都想拉你入我门下，某些人真是不识人才。”
    说着，逆枫扫了万华一眼。
    厄散哈哈大笑，边拍着红缇真予的肩膀边道，“我徒儿！”
    红缇真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把身上仅剩的几十两银子拿给他，“师父，你先去把钱还了。”
    被那么多人瞪着都不会不自在的吗？
    就算不会，也特么考虑一下他这个还要脸的徒儿？！
    厄散甩着钱袋子慢悠悠地朝着追债的人走过去。
    红缇真予只觉得脸上无光，这就是他师父，他唯一的师父，呵。
    逆枫道，“这样，你先去准备着，若是你看完《海制》，还想把知余公主抓给瑰落的话，你先来找我一趟。”
    红缇真予点头，“好。”
    逆枫转身，看向祁藏，道，“祁王陛下该掂量一下做某些事是否真的值得。”
    祁藏沉眸不语。
    逆枫御剑离开。
    万华气煞凶凶地看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自觉道，“我自己回去，今晚回去。”
    “现在！”
    红缇真予指向他身后，“看，他又来了。”
    万华等人往后看去，看看红缇真予指的是什么人，然而后方空无一人，再回头，红缇真予已经御剑跑远了。
    ——
    红缇真予是往祁国的方向飞去的，到祁国皇城的时候，他到街上准备买些零嘴，即零食，可是要结账的时候，唉？钱给厄散了。
    他头疼地拍拍脑袋。
    摆摊的是个小姑娘，她看出红缇真予的窘迫，捂嘴偷笑，她道，“公子，不收钱，你走。”
    红缇真予惊讶道，“不收钱？”
    小姑娘点点头。
    “哎？为什么不用收钱？”
    小姑娘撇嘴道，“公子生得俏呗。”
    红缇真予一愣，这也可以啊？
    “那……”红缇真予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啦，我下次再来的话，一定还上。”
    不等姑娘说话，红缇真予便撤了。
    ——
    到祁国皇宫内的时候，果见祁素逸坐在刚才红缇真予送她到的地方。
    红缇真予勾唇，悄悄到她身后。
    祁素逸无聊地揉着手帕，嘴里念念有词，“……松穆叔叔，红缇苓，凡华，万华，尘华，红缇泷，红缇昀胤，红缇范德……”
    “你在干什么？”红缇真予凑近她耳边说话。
    祁素逸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跳开。
    红缇真予笑着看她。
    祁素逸鼓着脸道，“你吓到我了！”
    红缇真予把手里的零嘴递给她，“我带了吃的。”
    祁素逸眼睛一亮，拿过纸袋子，“不许再吓我。”
    红缇真予习惯性揽过她的腰，脸靠在她肩上，“你刚才在念什么？”
    祁素逸拿了一块零嘴到红缇真予嘴里，道，“你家里长辈太多了，我怕记不清，去你家里叫错了，他们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没事，我也常常叫错。”
    “啊？为什么呀？”
    红缇真予回忆道，“因为真的很多，而且他们平时很少与我接触，除了泷叔和胤叔，其他人我可能一年才能见到几次，这还算多的，你去我家的话，我爹娘，还有我阿姐别叫错就好。”
    “什么人？！”巡逻的守卫路过，拔剑对着背对着他们的红缇真予。
    祁素逸露出脑袋。
    守卫睁大眼睛，“公主？”
    祁素逸眼神威胁，“没长眼吗？！我的人。”
    “是是。”守卫赶紧低头走人。
    红缇真予道，“他们都很怕你？”
    祁素逸嘟嘴道，“小时候没人陪我玩，我就经常玩他们。”
    红缇真予问，“我刚才是直接潜进来的，没跟外面的人打招呼，没事？”
    祁素逸摇头，“无事，我上次就跟他们讲过了，是你的话可以直接进来。”
    “逸儿。”后面又传来声音。
    二人齐齐转头，只见祁藏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扫了祁素逸一眼，而后把眼神放在红缇真予揽着祁素逸腰的手上，“手不想要了？”
    红缇真予缩回手。
    祁藏冷声道，“你平时都是这么跟逸儿相处的？！”
    红缇真予转了转眼睛，缓缓点头。
    “哼！”祁藏冷哼一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会努力立威的

    祁藏带着红缇真予单独到一个亭子里，其余人都被调走，红缇真予一路无言，祁藏也不说话，进了亭子，他径直坐到石椅上，斟茶。
    红缇真予站在一旁，心里有几分紧张。
    紧张什么呢，大抵是担心祁藏不让他接触祁素逸，不准备接纳他这个妹夫。
    祁藏扫了眼站得笔直的红缇真予，冷淡道，“坐。”
    红缇真予依言坐到他对面，“祁王陛下……有何事要与我说？”
    祁藏晃着茶杯，吹了吹上面几口热气，道，“逸儿是本王最上心之人，说实话，若非逸儿与本王大闹过几次，你是绝对无法亲近她的。”
    红缇真予垂眸不语。
    “关于你的情况，本王大概了解，虽然你是大神门的少主，但本王并不满意你如今的位置。”
    红缇真予一愣，不解看他。
    “本王直言，你若想娶逸儿，首要条件，要么坐上红缇门主的位置，要么，把红缇门的人驯服了。”
    红缇真予神色微暗，“为何，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就算红缇门内认可我的人不多，但是若是逸儿到我家，他们是不会对逸儿有恶意的。”
    祁藏拍桌，冷眼看他，“祁王最尊贵的公主配得上最好的，她既然选你，你就得把条件备足了！”
    对于祁藏命令的口吻，红缇真予心里听着并不是很爽，“我只听逸儿的。”
    “本王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红缇真予偏头不语。
    祁藏眯眼，“怎么，不愿意？”
    红缇真予想了想，大概能理解祁藏不舍祁素逸受委屈，于是他道，“我会努力在门内立威的。”
    “最好如此，若是你做不到，就别来耽误逸儿！”
    红缇真予忍不住道，“祁王陛下何必如此，就算我做不到，但我能给逸儿平静的生活，保证她不会受人欺负，又需祁王陛下担心什么？”
    “哼。”祁藏喝了口茶，“你也可以住到祁国皇宫来，本王看得见，自然不会提太高的要求。”
    红缇真予一噎，想到门内长辈们的性子，他相信他去门内跟任何人说他要入赘，谁都会瞪他训他。
    祁藏放下茶杯，“逸儿的事是我今日要跟你讲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本王打算直接告诉你的，但是出了瑰落那件事，本王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红缇真予点头，“请说。”
    “你可会禁术？”
    红缇真予一愣，“祁王陛下问这作甚？”
    “你别管本王为何问，你只管答便可。”
    红缇真予犹豫不语。
    祁藏再道，“今日本王与你的谈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红缇真予还是不语。
    祁藏眯眼，“还想不想见逸儿了？！”
    红缇真予暗自拧拳，“……会一些。”
    “好。”祁藏点点头，“会用？”
    “……应该没问题……”
    “你愿意帮本王做一个试验吗？”
    红缇真予抬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禁术一般情况下是不能乱用的，否则稍一出错，可是反噬攻心的代价。
    祁藏勾唇，“帮本王做一个试验，条件随你开。”
    红缇真予犹豫道，“……条件随我开？我便是要求娶逸儿也行？”
    祁藏沉眸，“只要你备足本王要求的条件，自然可以。”
    那还不是跟没有条件一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些事，总要有人牺牲

    红缇真予思索一番，发现他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除了让祁藏不要多管他和祁素逸的事，好像就没了。
    没想到，他的追求原来这么低，红缇真予感到有几分忏愧。
    不行，他得有点野心。
    红缇真予抬头道，“祁王陛下先说需要我帮忙做什么，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祁藏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道，“想要你帮本王开启一个阵法，那个阵法需由神门血脉为引。”
    “是何阵法？”
    祁藏抬眸，“逆道阵法。”
    红缇真予心里一惊，“你想要开启这个阵法做什么？”
    “本王想复原一件东西。”
    红缇真予沉眸，逆道阵法有使时光倒退的功能，虽然每次开启之后使某物倒退的功能没有强大到让人为所欲为的境地，但其骇人的反常态性已是叫人忌惮无比，而且开启这个阵法是有代价的，即开阵者必然付出惨重的代价，小至老化，大至死亡。
    “祁王陛下知道开启这个阵法的代价吗？”
    祁藏微微挑眉，“不一定要你做，只要你会，教给其他人，让其他人做便可。”
    红缇真予道，“我是知道这个阵法，也知道如何结阵，但这类阵法只能学，不能尝试，我从未结过，便是会，也不敢保证我了解到的，能引出来的阵法就是完好无缺，可以直接引用的！”
    “不知道问题，多找几个人试试便可。”
    祁藏无所谓的态度令红缇真予惊讶，“祁王陛下，你可是有试验的人选？”
    祁藏轻轻一笑，“随便抓几个神门亲脉子弟不就好了？当然，红缇门的弟子也可以，你若是能……”
    红缇真予猛然站起身，“祁王陛下！”
    祁藏也缓缓起身，“怎么，不愿意？”
    红缇真予道，“我不知道祁王陛下要复原的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人更为重要，恕我直言，人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被剥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年华，逆道阵法相当于用一人十年寿命换一刻光华，不管抓谁来结这个阵法，对他们而言都是最大的凌迟！”
    “那又如何？！”祁藏眯眼。
    那又如何？红缇真予摇摇头，坚定道，“祁王陛下觉得无所谓，但我不能接受，抱歉，这种事，我不会做。”
    祁藏冷哼道，“如今会这个阵法的人不多，但不只你一人，想好了，这个机会，当真不要了？”
    红缇真予暗暗握拳，“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该这么草芥人命。”
    “有些事，总要有人牺牲的。”
    有些事，总要有人牺牲，这个道理红缇真予再清楚不过，他学了不少神门禁术，很早前就发现了这一个问题，其实神门术法要求发展，最快最有用的就是从禁术出发钻研，一定有不少惊喜，但是禁术之所以被列入禁术，必然有不可冒险的原因，否则凭着先辈对术法的狂热，是不会让这些术法止步于此的。
    可是禁术的代价太大了，不管先辈当初考虑的是不是这一个问题，反正在红缇真予看来，需要付出人命的，他一定不会去做，除非是拿他自己的命，但这更不可能，因为他只有一条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可怕的是主角是祁藏

    湖下的鱼儿跃腾，激起小小的水花，红缇真予偏头凝视片刻，道，“你要复原的究竟是什么？”
    祁藏背过手，偏过身道，“一个人。”
    红缇真予一愣，“不是东西？”
    “……不是了。”祁藏偏头看他，“你不做，本王自会去找他人，届时若是对红缇门做出了什么，你也不要怪本王心狠了。”
    红缇真予拧眉，“恕我直言，此法除了个别神门长老会，大部分人都不会。”
    “所以本王不是来找你了吗？当然，你若实在不愿，本王就得向其他人动手了。”
    “……你要救谁？”
    “玖扇。”
    红缇真予惊讶，“她不是死了吗？”
    “没有，她没死。”祁藏望向亭外的湖泊，眼神微暗，“瑰落与本王说过，只要有人再结一次逆道阵法，她就可以恢复。”
    再结一次阵法？难道玖扇是因为逆道阵法牺牲的？
    红缇真予皱眉道，“这至少得牺牲十几个神门弟子！”
    祁藏猛然转身，“所以这法子是有用的，对吗？！”
    红缇真予垂眸道，“既是瑰落告知，你为何不找他？”
    祁藏轻蔑勾唇，“他不会。”
    “他不会？”红缇真予倒是惊奇了，“他怎么可能不会？”
    祁藏冷冷一笑，“他不是这块料。”
    红缇真予心中怪异，并不能明白祁藏的意思，不过，玖扇一事却是需要再想想。
    玖扇与逆枫的关系不简单，虽然逆枫常常带着玖扇，但是二人对彼此似乎又十分排斥，好不怪哉。而就在去年，他外出的时候偶然间听到民间流传的一件美事，细细一听，真雷了他半天。
    这个故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盛世美人为一个王者献祭，然后发现是一场误会，那个王呢，悲痛万分，誓死要救回美人，可无法子可破，于是整日抑郁，时不时会暗自感伤落泪，终于有一天，美人被他感动了，从睡梦中醒来，最后与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故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主角是祁藏。
    红缇真予专门去了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多了传言，关键信息他是知道了，第一，跟故事一样，玖扇死了，第二，跟故事不一样，玖扇没活过来。
    至于祁藏是不是真的暗自感伤落泪过他不敢确定，但是他真的想象不出来祁藏会落泪。
    事实上，在玖扇遇见祁藏之前，红缇真予与她打过几次照面，虽然有点印象，但玖扇此人如何他完全不了解，若非逆枫，他估计都不知道这个人。后来为何会进一步去打探此事，不过是他还逆枫的一个人情罢，他当时本来是自告奋勇想去研究一下怎么救救玖扇来着，但被逆枫谢绝了，他当时不理解，现在懂了。
    玖扇之死可真非一般死法，难怪红缇门内长辈不允许晚辈多提此事。
    红缇真予想了想，道，“不如，祁王陛下先带我过去看看她的情况？”
    祁藏眯眼看他。
    红缇真予保证，“我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这样，我才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解。”

 第一百四十章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祁藏到底是选择相信红缇真予的，他带红缇真予去了一个地下寒潭，里面的温度大致在零下，红缇真予进去后，衣服上都起了一层薄冰。
    幸好有内力暖身，否则进入寒潭不用多久，只穿了单薄的两件衣服的他肯定是撑不下去的。
    祁藏神态依旧，并没有因为环境冰冷而蹙一丝眉头，红缇真予心里暗暗惊讶，之前他一直觉得帝王无心，特别是祁藏这样野心勃勃的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原来，不管是身居多高之位之人，也有暖心暖情的时候，祁藏的弱点，原先是有亲情羁绊的祁素逸，如今看来是多了一个玖扇。
    二人进到寒潭深处，在一个寒冰棺里，躺着一个人，红缇真予踏步上去，看到冰棺里的人时，惊讶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印象里，玖扇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身上有特有的清冷却十分吸引人的魅力，他那时还跟他的好友，也就是自称与闵王同名的闵业说，像玖扇这样的美人，绝对是百分百应一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人，可如今冰棺里白发苍苍，皮肤褶皱，瘦骨如才之人竟然是曾经拥有盛世容颜之人，更令他惊讶的是，祁藏依然愿意为了眼前这个像是走到岁月尽头的人付出。
    祁藏眼神温柔地轻轻碰了碰冰棺里之人白色的头发，道，“我跟她有一场误会，我想解释给她听，我知道，能让她恢复到最初模样很难，但就算让她醒来一刻钟，我也愿意为此去拼命。”
    红缇真予抿唇，玖扇一定是用了一场大型的逆道阵法，否则不会耗尽她近百年的寿命。
    祁藏抬头看红缇真予，“怎么样，有望吗？”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你可请教过逆枫大法士？”
    “有，我找过他，他说没办法，可瑰落分明与本王说有法子！”祁藏站直身，“一定有法子，对吗？”
    红缇真予犹豫，他确实有法子，可值不值得他这么做呢？
    “你和玖扇姑娘是有什么大的误会，竟然让她变成这样？”
    祁藏眸光一暗，“都是后宫中的事，不提也罢。”
    红缇真予迟疑道，“有一个法子，不知道祁王陛下愿不愿意牺牲。”
    祁藏赶忙道，“什么法子？”
    “把你的部分寿命给她。”
    祁藏一愣，“什么意思？”
    “……逆道阵法我是不会做的，我也没结过逆道阵法，但是我曾经根据逆道阵法的原理还有它的结阵方式，自创了一个阵法，大概就是能把你的几年寿命转到玖扇姑娘身上，这个阵法你不用担心靠不靠谱，我试验过，没问题。”
    祁藏垂帘，“你试验过？你拿什么试验的？”
    “就……小白鼠啊，小动物啊小植物啊什么的……”红缇真予低低道。
    哈？还能拿什么试验，像他这么善良的人还能拿人做实验不成？
    祁藏低声问，“当真可靠？”
    红缇真予点点头，“绝对没问题，就看陛下愿不愿意，当然，有件事我要说明白，只能拿陛下的寿命，其他人的不行，虽然我成功过，那也不是什么麻烦的阵法，但其中还是有一些忌讳，换了别人，风险太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红缇真予自创的阵法也算是比较厉害的阵法了，而且无需血脉为引，因此并不归于禁术的范畴，不过就是需要结阵之人心无旁骛，交换之人视死如归。
    祁藏听到这个要求没有犹豫多久，很快答应，但是他信不过红缇真予，于是请来瑰落大法士，红缇真予表示有几分痛苦，瑰落一到，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就一直放在红缇真予身上，红缇真予顶着莫大的压力，把阵法结出来，给瑰落看看有无问题。
    祁藏不放心红缇真予，于是请来瑰落，而逆枫则是不放心瑰落，亲自前来，也不知道逆枫的消息是怎么得到的，反正在红缇真予结出阵法后，正好看到逆枫与祁藏齐齐进入他的视野。
    红缇真予收气，阵法光芒流转，稳稳现于红缇真予身下。
    逆枫似乎对红缇真予格外欣赏，此时看到红缇真予自创了阵法，竟也不新奇，倒是瑰落看红缇真予的眼神有几分炽热，他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阵法之事，而是问，“你的术法当真是自学的？”
    红缇真予点头。
    “倒算是天赋异禀。”
    逆枫看了瑰落一眼，对红缇真予道，“祁王与我说了，你确定这个阵法有用？”
    红缇真予单手运力，靠近门口花瓶里的几束花飞到红缇真予阵法之中，“有没有用，几位看着便知。”
    阵法边缘光芒流转，两束开得正盛的花和两束有些萎靡的花浮于两旁，令几人震惊的是左边盛美的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右边原先要枯萎的花竟然慢慢立了起来，没多久，竟然让它们恢复了色彩。
    瑰落不敢置信地看向逆枫，逆枫赞赏点头，“天才。”
    红缇真予勾唇，收了阵法，“逆枫大师言重了，小小阵法罢了。”
    瑰落忙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红缇真予摸着下巴道，“要不这样，咋们商量一下，如果你不再追究深海九宫之事，我便告知于你，如何？”
    瑰落眯眼，“你在跟我谈条件？”
    红缇真予点头，“就是谈条件。”
    “深海九宫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岂是区区一个阵法比得上的？！”
    红缇真予想了想，道，“告诉你改变阵法的技巧也行，正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嘛，我的方法一半以上的阵法是通用的，怎么样？”
    瑰落垂帘，似乎在考虑。
    祁藏非神门之人，不懂术法之事，不明白其中的价值，但他晓得一点，红缇真予能帮他。他背过手，道，“本王在深海九宫下了本，本来是要在你身上好好讨一番的，但是这次若是你能救活玖扇，本王便不再追究。”
    红缇真予点点头，“这条件，可以。”
    瑰落走近红缇真予，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红缇真予惊讶万分，答应了？他自以为捅了很大的娄子就这么谈好了？！
    逆枫却道，“不要答应他，红缇公子，瑰落心思阴森歹毒，你若是教予他什么，日后怕是一个大麻烦。”
    红缇真予笑笑道，“逆枫大师，我的法子呢，其实并没有什么，我并非天才，术法钻研确有自己的一套，但是我的法子并不代表我不说便只有我一个人懂，或许有一天，你们悟着悟着也懂了呢？”
    其实就是一句话，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悔给谁看

    逆枫不言，祁藏垂眸思量，红缇真予正欲起身，瑰落却忽然笑道，“稀奇了，逆枫，除了你徒儿，我鲜少看你重视什么人，如今你竟如此看重一个神门的弟子，让我猜猜，这红缇真予不会就是当年……被预测能终止术法之人？”
    逆枫脸色骤然沉下，红缇真予动作一顿。
    “哈哈哈哈，还真的是。”瑰落颇有意思地看着红缇真予，“可以啊，小伙子，居然活到了现在，当年剖骨都没能弄死你。”
    红缇真予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逆枫呵斥，“瑰落！”
    瑰落哼笑一声，“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红缇真予下意识去摸手上那道疤痕。
    瑰落绕着红缇真予走了一圈，“当年，杀你之人的名单上，可还有你眼前这位逆枫大师的名字。”
    红缇真予后背一凉，他下意识看向逆枫，逆枫偏过头，不看他。
    “不仅是他，神门上，没有一个人反对杀你的计划，包括红缇门。”
    红缇真予后背僵硬，难道红缇真予当年不是意外被天门的人抓走的吗？
    “看你这么惊讶，想来没人告诉过你这件事啊。”瑰落邪邪勾唇。
    祁藏也不知道这件事，听瑰落说起此事，他也表现出几分好奇。
    “瑰落！”逆枫低喝一声。
    瑰落却是哈哈一笑，“当年啊，说是天门下的手，其实那些刀子都是你熟知的这些人给你的，把你落在路上，让天门抓走你，用最残忍的阵法让你魂飞魄散，哦，对了，是谁凌迟你来着？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前不久被你杀死的天门门主……”
    “……不可能……”红缇真予头皮一麻，身体像是被什么抽干了力气般，眸光晃动，“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
    “听说当时来不及结阵，你就被人救走了？”瑰落凑近红缇真予，轻轻道，“结阵之前天门好像舍不得你直接死，想把你的骨头剖下来另作他用，可惜，只拿了你一截骨头。”
    红缇真予脚上剖骨的疼痛似乎就在昨日。
    “可能是你被救回去的时候被凌迟得太惨了，再去要人的时候，红缇松慕都舍不得把你再扔出来，还说什么后悔那么做……”
    红缇真予鼻尖一酸，后悔么……其实早就害死了红缇真予，这后悔，悔给谁看呢？
    瑰落摇头叹息道，“哎呀，真是好笑，既是后悔，后来怎么还把你一个人扔到无望山，让你一个人在上面像畜生一样活着？”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无望山，是一处传言被下了诅咒的地方，只要进去，就不见谁能出来，他一直以为当年是他自己失足落到无望山的深渊里，原来，这一切的背后，竟有红缇门的助力。
    如果说到了这个世界，他失去的最多的是什么，以他的立场，他可能会说，是娱乐性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生活的世界变得奇奇妙妙了，没有了那么多先进的事物，可生活至少还是正常的，属于人类范畴的，可是无望山上有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痛胜过恐惧

    无望山，乍一看，正正常常的一座荒山，红缇真予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刚开始他并没有觉得那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比起他时而被红缇门长老训斥，时而被外面的人盯上被人惦记着杀，那实在好得多，所以无望山给他的并不是恐惧，而是崩溃。
    让他崩溃的，唯一一点就是，没有人。
    没有人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原始的，住的，吃的，玩乐的等等从早到玩他可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是原始的，因此，在无望上的四年，他拥有的也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孤独，寂寞，无助与怀疑，那四年是他至今都不想去回忆的日子。
    可是瑰落如今的话语却叫那段回忆重现于脑海中。
    有时候，人真的会到一种特别特别无奈的境地，因为孤独这种东西真的很令人痛苦。红缇真予在无望山的那四年，有时候真是寂寞得慌了，去对石头说话，去对荒草说话。
    他也哭过的，在那段时间，是他哭得最多的一段时间，可以放肆哭，因为山中的野兽是不会理解他为何落泪，也听不懂他到孤独深处的咆哮与呐喊。
    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在一座孤山上陪着一把剑？
    没有任何人，只有野草只有野兽。
    寂寞得慌了，他甚至会把抓来的野兽绑起来，把他们当成朋友来说话，可是野兽毕竟是野的，只会目露凶光，红缇真予便是养了他们两年，那些野兽依旧像不了人，依旧是与人不同的。
    他后来把野兽放了，陪着他的还是一把红缇剑。
    那个时候，红缇剑还是不认可他的，还是像一把死剑一样留在他身边，剑上暗淡的纹路似乎在倾诉着红缇剑对红缇真予的不满，红缇真予对它诉心声，它也无半分反应。
    所以孤独至了极端，便时常怀念以前的过往，那些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日子，无忧无虑的生活，起早贪黑的学习，他是做梦也常常梦到，有时候梦到午夜，从梦中醒来，看着睡下的自己简单搭起的寒舍，会忍不住落泪，他固然是变成了男儿身，可心终归是活了十几年的女儿娇气。
    于是有一天终于忍受不了孤独，便提剑一路破下去，在山脚下，他碰见了人，当时，他的内心是无与伦比的高兴，山脚下的人因为也出不去这里，便去了他的寒舍，同他居住了几个月，那几个月，他们一起练剑，一起练功，一起吃东西，也一起睡觉。
    虽然有时候，这两个所谓的朋友心理都十分的自私，甚至于做事若非顾忌颜面，他们早已将那自私的想法表现得淋漓尽致。红缇真予渴望有人相伴，他知道这两个人可能在某一天，因为利益会放弃于他，可是他太孤独了，他觉得他们还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直到有一次一场地震，三人不小心摔落山崖，那两人分别在他身上打了一掌，自己驾驭轻功飞回涯上，而他往下坠去。
    下去的那一刻，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是追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可那两人仅是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离开了。
    那时，心痛胜过了恐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子时结阵

    后面的日子，他平静下来，一心一意钻研剑术，一心一意练功，他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可有一个信念告诉他，唯有强大，他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距离他进入无望山四年了，红缇真予轰了自己的寒舍，三天三夜破此山，从无望山外的深渊里飞身而出，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出来了。
    踏出孤山的时候，外面的人出奇的多，至少上千，红缇真予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一下子竟失去了反应。
    都是红缇家的人。
    红缇真予感动万分，他看到了，在他跌下无望山的深渊前，他看到了这些人为他流血，虽然最后他还是没能幸免落到无望山里，可最前面几张面孔却不陌生。
    当时的他有多感动，现在的他就觉得有多讽刺。
    看到红缇真予眼中的暗光，逆枫道，“……当初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今非昔比，我们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们当然不会这么做！”瑰落狠狠扫向逆枫，“谁会再这么做呢，几百年来无人破得了无望山，竟让他给破了，这样的奇才你们哪还舍得杀呀？！”
    逆枫皱眉。
    红缇真予缓了缓情绪，不欲再听，他起身对一旁兴致盎然的祁藏道，“今晚子时结阵？”
    “现在不行吗？”祁藏问。
    红缇真予摇摇头，“要保证阵法绝对稳定无害，子时结阵最好。”
    “好。”
    “你想好了。”红缇真予提醒，“我能做到等价交换，换了之后，你自己……”
    祁藏扯了扯嘴角，“我欠她的。”
    红缇真予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逆枫皱眉瞪了瑰落一眼，“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瑰落哈哈一笑，“你不痛快，就是我的痛快，再说，有些话，我可没说完呢。”
    “哼！”逆枫挥袖离开。
    逆枫走后，瑰落正欲离开，祁藏开口道，“瑰落法士。”
    瑰落偏头看他。
    祁藏阴沉道，“你与红缇真予达成了交易，那你欠本王的东西，打算如何还呢？”
    瑰落沉眸。
    ——
    花园里的风夹着花香飘荡在空气中，甜美宜人，红缇真予回到刚才的亭子，坐在亭子边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平静的湖面。
    听完瑰落说的话，他的心说不难过，那一定是假的，毕竟他已经把红缇门当成了他的家，把红缇门中的人当成他的家人。
    想想自己在红缇门里生活的日子，好似人家也没有多喜欢他。
    看着无波无澜的湖面，他与以前多个难过的夜晚一样，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不是多余的，对红缇门而言，对这个世界而言，这个世界，是否真的还有他应该付出应该去爱的人，究竟有没有……
    想着想着，因为一时之间没有答案，他的心中竟出现了几分心酸与难过，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红缇哥哥——”后面忽然有人抱住他。
    红缇真予吓了一跳，把眼泪都吓回去了。
    祁素逸从后面抱住他，露出一个笑脸，红缇真予见到她的笑，被她感染，也笑了，“逸儿。”
    祁素逸下巴靠在红缇真予肩上，道，“你别难过，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红缇真予一愣，“……你，刚刚听到了？”
    祁素逸点点头，“嗯，听到了。”
    她紧紧抱着红缇真予，似乎想要给红缇真予一点安慰，“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红缇真予鼻尖一酸，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还是逸儿好。”
    祁素逸皱了皱鼻头，笑道，“逸儿对真予哥哥最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是逸儿委屈了

    阳关斜斜照下，四周一片安详，从红缇真予出来后，祁素逸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她也没有说什么话，就默默依偎在红缇真予怀里，红缇真予也没有说话，默默地抱着祁素逸，这里的蝴蝶似乎格外喜欢祁素逸，时不时飞过来几只落在她的手上。
    红缇真予下巴抵在她肩上，祁素逸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浓不烈，他很喜欢。
    路过的宫人都十分有眼力，没有一个人上去打扰他们。
    到用晚膳的时候，天也差不多要黑了，宫人们端来吃的，放在亭里的石椅上，红缇真予心里不像原先那么闷了，有祁素逸陪在身旁，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逸儿，你说，我这么抱着你，以后要是不娶你，算不算是流氓？”
    祁素逸猛然抬头看他，“你不娶我？！你不娶我你要娶谁？谁？！”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假装思考，“这个嘛，我想想还有没有比逸儿更适合我的……”
    “啊？”祁素逸转过身，“不行，你得娶我的！”
    红缇真予哈哈一笑，“娶，必须娶，只娶逸儿。”
    祁素逸哼了一声，“讨厌！”
    “逸儿，我以后不打算留在红缇门，你可愿意跟我定居到其他地方去？”
    “嗯？”祁素逸反问，“你要去哪？”
    “不知道。”红缇真予微微一笑，“红缇门呢，规矩太多，门内弟子除了对外的时候团结一点，平时都是不听我的，我也不是喜欢去管别人的人，所以，以后要是有机会，你愿意陪我到一个安定的地方去，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吗？”
    祁素逸皱眉了，“……嗯……我哥哥可能不同意。”
    “我要是说服你哥哥，你愿意吗？”
    祁素逸揉着袖子，低眉嘟囔道，“……嗯……普通的生活……我姑姑说普通的生活很苦……说我不喜欢的……说不能睡大大的床，不能吃很多好吃的，可能会被人欺负，可能……”
    红缇真予点点头，“我知道了，既然逸儿不喜欢，那就算了，以后逸儿想过什么样的就过什么样的。”
    祁素逸笑着点点头，“嗯！”
    看着祁素逸的笑容，红缇真予也跟着笑了。
    祁素逸是他从无望山出来后不久遇见的，为何会突然喜欢上她，也许是祁素逸能一直陪在他身旁，与他乐与他嗨，也许是灵魂契合一见钟情，反正红缇真予现在回忆，只能想到最初相遇的情景与后来相约一起的感受。
    事实上，给予祁素逸承诺的时候，他脑子都是热的，并没有想太多，那时对错于他而言，已经是次要的东西了，后来冷静下来，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喜欢便是喜欢，只要喜欢着，便轰轰烈烈地恋一场。
    直到如今，红缇真予仍相信自己做的无错，也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获得祝福。
    “逸儿……”红缇真予抱紧祁素逸。
    祁素逸靠在他怀里，疑惑道，“怎么了？”
    红缇真予深呼吸道，“我发现我真的对你爱不释手，怎么办呢？”
    祁素逸轻轻一笑，“我也是，怎么办呢，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被她逗乐，“那就没办法喽，咋们就凑合着过。”
    祁素逸抬头，嗔怪道，“为什么要凑合，我委屈你了吗？”
    红缇真予抵着她的额头，笑道，“是逸儿委屈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距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红缇真予正要去找祁藏商议晚上的事情，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没见到祁藏，就先见到红缇成夏。
    “你怎么在这里？”红缇真予微微蹙眉，“长老让你来的？”
    红缇成夏扯了扯嘴角，道，“你总是让他们操心，走，回去了。”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
    “难道你现在不该回去吗？”红缇成夏拔高音量，语气也变硬起来。
    红缇真予冷哼一声，“成夏，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说的有错？”红缇成夏语气强硬，“身为少主，你何时才能管好自己的言行？！”
    红缇真予暗自拧拳，“言行？不若请你指教指教，我言行何处让你们不满？”
    “何处？待你回门，多的是人告诉你何处！”
    红缇真予直接从他面前离开，红缇成夏挥剑飞去，拦住红缇真予，红缇真予转身看他，“你不是我的对手，别逼我揍你！”
    红缇成夏不听劝，再挥手，长剑逼得红缇真予再退几步，红缇真予拿出红缇剑横在身前，对红缇成夏道，“成夏，你是门内第一弟子，我从来不说你，是给你面子，你别逼我跟你撕破脸皮！”
    红缇成夏却冷喝道，“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一脚往前踏出，直接飞身而去，红缇剑出鞘，只见一道剑光闪过，红缇成夏往回飞的长剑就被击飞，红缇真予逼近红缇成夏，一拳打去，正中他的心窝，红缇成夏往后摔了好几步。
    红缇真予看了自己的拳头一眼，疑惑，为什么不接？以红缇成夏的实力，不该连他一拳都应付不了才是。
    红缇成夏脸色青白，紧紧咬牙。
    “红缇真予！”
    这时一个气愤的声音传来。
    红缇真予往后一看，正是红缇松穆。
    “爹？”红缇真予惊讶道。
    红缇松穆看向红缇成夏，先是将他扶起来，而后才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对红缇松穆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爹，你怎么来了？
    红缇松穆铁青着脸，怒道，“你在干什么？成夏是你同门，你竟然出手伤他？！”
    “我……？”红缇真予看了红缇成夏一眼，“是他先动手，我以牙还牙罢了。”
    红缇松穆指着红缇成夏，对红缇真予怒斥道，“成夏外出受了重伤，你竟还伤他？就算是他先动手，你也不该下此狠手，看看你都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红缇真予顿觉心口一阵委屈，便也不说话了。
    每次的解释都无用，这次再争辩，红缇真予也能预料到结果了。
    “跟我回去！”红缇松穆道。
    红缇真予抬眼，“我还要救人。”
    “救人？救谁？玖扇？！”红缇松穆冷下眼，“不能救她！”
    红缇真予皱眉，“为什么？”
    能救为何不救？若是他没记错，玖扇应该与红缇门无仇才是，莫不是红缇门还隐瞒了他什么？
    红缇松穆只是冷声道，“真予，别再多管闲事了，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既定之事，难以改变

    红缇真予对自己的父亲一向比较敬重，事实上，也很信任，虽然红缇松穆在年轻时坏了一条腿，但是他的父亲曾经也是叱诧风云的人物，也是他视为英雄的人物，即使他们很少交谈，红缇真予从外界的评论中也或多或少能够了解到他的这个父亲。
    红缇松穆对他是属于放养式管教，平时很少管他，即便红缇真予做过令长老们气急跳墙的事，他的父母也极少会认真地把他叫去训斥。
    但也是因为与他父母的这种过度的自由相处，才令红缇真予在一开始很难对红缇门产生归属感，才让红缇真予在小的时候那几年难以从一个外来者的身份真正融入到红缇门这个大家庭中。
    对于红缇松穆，红缇真予心里是有一点叛逆的，虽然他曾经与红缇门完全没有关系，但现在是他的儿子就是他的儿子，既定之事，难以改变，他以前也带着怨念想过，不管他最好，既然不管就一直不要管，要是哪天管他了，他一定不会向平时对待长辈那样那么听话。
    哼！谁还不是小孩子！
    于是，对于红缇松穆的指令，红缇真予并不打算听从。他手指拂过红缇剑的剑身，道，“爹，有些事我可以做主，我也有自己的思量，你们就不要管了。”
    红缇松穆上前几步，对红缇真予伸出手，“真予，红缇剑给我。”
    红缇真予一愣，不明所以，他下意识将红缇剑往后移了移，“干什么？”
    红缇松穆简言意骇道，“给我。”
    红缇真予握紧剑身，犹豫半响，才将红缇剑拿过去。
    红缇松穆拿过红缇剑，细细看了看，道，“它还没有认你为主。”
    “没认又怎的，总归我能用。”
    红缇松穆收了剑道，“跟我回去，我告诉你为什么它不认你。”
    红缇真予看了红缇剑一眼，挑眉道，“我不回去。”
    以为吊一下他的胃口就能说服他？呵，开玩笑，一把破剑，认便认，不认便不认，他还稀罕了不成？
    红缇成夏紧紧皱眉，“你不要再任性了，门主亲自来寻你，别枉费了门主一片苦心。”
    红缇真予若非顾及形象，现在定要给红缇成夏摆个鬼脸，“该回去我自会回去，我现在有事，不能回去。”
    红缇松穆重叹一声，“别闹了！玖扇一事你参手不得，别引火上身。”
    “叔叔——”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红缇真予闻声望去，正是祁素逸。
    红缇松穆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祁素逸过来而缓和，红缇成夏的脸色甚至更差了。
    祁素逸欢欢快快跑过来，站在红缇真予身旁，“叔叔来找真予哥哥吗？”
    红缇松穆心里虽然不认可祁素逸，但他还是点了一下头。
    “叔叔有急事吗？我哥哥现在急着找真予哥哥耶。”祁素逸抬头看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牵起祁素逸的手，道，“走，去你哥哥那。”
    红缇成夏出声喝止，“站住！”
    祁素逸好奇回头，红缇真予脚步却没有一丝停顿。
    ——
    在祁国皇宫禁地处，两个旋转的阵法边缘擦除道道火花，祁藏黑着脸站在一旁，看着中间打得不可开交的逆枫和瑰落。在祁藏身后，正是一口冰棺，里面躺着安详的玖扇。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还得从祁藏将冰棺移出来的时候说起，当时来的只有逆枫一人，他主动说要帮玖扇察看情况，祁藏没有拒绝，虽然逆枫与玖扇的关系很微妙，但是玖扇好歹是逆枫一手带大的，总不会在这个时候坏事。
    逆枫给玖扇做了一个小小的术法，说是帮她引出一丝活气，这样红缇真予做法会更安全一些，恰好，法做一半，瑰落来了，一见施法的逆枫，便对祁藏说逆枫在做安魂法，安魂法是让死者彻底安息的阵法，也就是杜绝一切被唤醒的可能的一个阵法。
    祁藏一听，慌了，立刻质问逆枫。
    逆枫术法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便一个人施法，也能保持五官通明，祁藏让他停下，他果真停下，并且辩解瑰落之言纯属污蔑，祁藏对神门术法不了解，不知谁在撒谎，瑰落讽刺逆枫无情，逆枫讥笑瑰落卑鄙，于是在争执中，二人爆出玖扇之事。
    原来，逆枫年轻时为了钻研一个阵法，错杀一对新婚夫妇，只留下还在襁褓之中的玖扇，逆枫悲痛懊悔，将玖扇带回去亲自抚养，因为心中对玖扇的父母一直抱有愧疚之情，他便想在玖扇成年之日收她入门，岂知当日玖扇自己研习阵法，看见还在襁褓之中时自己的眼睛看到过的事，正是她父母灰飞烟灭的情景。
    玖扇悲痛质问逆枫，逆枫不予解释，玖扇气急，与逆枫断绝关系。
    离开逆枫的玖扇在路上偶遇瑰落，瑰落愿意收她为徒，玖扇知晓逆枫与瑰落的关系很不好，虽然与逆枫断绝关系，但对瑰落仍没有好印象，于是讥讽一番，扬长而去。
    瑰落面子受损，将她算计入祁国皇室，本以为以玖扇骄傲高昂的性格在皇室难以存活，谁知竟与祁藏看对了眼，入了祁藏后宫。
    逆枫也曾劝玖扇离开，毕竟皇室后宫十分复杂，玖扇术法虽好，功夫却没多少，加之性子率直，不善言论，心思单纯，在后宫这种说人话不见人有人听的地方，逆枫怕她受委屈。
    玖扇自然没有听他的话，甚至叫人赶了他，几次下来，逆枫便很少管她了。
    后来，玖扇出事，逆枫去找瑰落算账，二人大打一番，一番争吵中才知，在他闭关期间，玖扇在后宫遭人算计，伤身伤心，待他去见玖扇时，人已入冰棺。
    玖扇最后是用死证明自己的清誉，清白有了，人没了，祁藏查明真相，大受打击，那时已不担心逆枫找他算账，只是一心想让玖扇恢复。
    为了让玖扇醒过来，气急的逆枫不愿帮忙，瑰落寻不到人，祁藏便挨个神门去拜访，各个神门皆以能力有限婉拒，之后有人向他透露红缇真予天赋非常，可让他一试，他才找上红缇真予问话，看看他是否有法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丢的是谁的脸

    祁藏这边逆枫和瑰落打得昏天暗地，红缇真予这边也隐隐有干架的趋势，红缇门门主红缇松穆欲带红缇真予回门，不想让他参和太多的事，红缇真予态度坚决，不仅是心中有叛逆之意，还有他坚守自己不能食言。
    再者插本报名需要拍照新生录取名册，请要插本的同学在下方发1，统计人数，然后一起把名册取回来，与祁藏约了今晚子时，不仅是因为子时集阵法之力较为容易，更是因为今日正好撞上月圆之夜，以月之精华辅阵，能大大提升效果。
    红缇松穆和红缇真予这对父子二人气氛不是很好，祁素逸看出些端倪，道，“叔叔，真予哥哥只是帮我哥哥做一个法，等做完，他一定会回去的，您就放心。”
    “做法？”红缇成夏眯眼看红缇真予，“他没学过，会吗，就算自己学，没有经过指点，结出来的阵如何能保证安全？！”
    红缇真予暗暗吸了一口气，指着红缇成夏道，“成夏，你是门中大弟子，平日我给足你面子，但不代表我不介意你的出言不逊！”
    红缇成夏却道，“阵法之力不似内力那么好控制，一旦出错，别说旁人会有性命之忧，便是结阵之人，性命也没有保障，我是为你着想。”
    红缇真予不欲理他，“爹，这件事我有把握，你信我。”
    红缇松穆目光沉重，他把红缇剑递给红缇成夏，缓缓走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站着没动，直到红缇松穆将手放在他肩上，红缇真予偏头看肩上的手，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正要退开一步，一道劲力忽然击中他的脖子，脑袋眩晕，失去意识。
    祁素逸睁大眼睛，“叔叔您干什么？”
    红缇松穆接住倒下的红缇真予，对祁素逸道，“素逸公主，真予年少不懂事，人我便先带走了。”
    “啊？可是……可是回去为什么要打晕真予哥哥啊？”祁素逸一慌，手便紧紧拉着红缇真予的手不放开。
    红缇松穆扫了他们的手一眼，“放手。”
    “不！”
    红缇成夏上前，施掌直击祁素逸，后面有影子逼近，红缇成夏一掌伤了祁素逸之后立刻转身攻击护祁素逸的暗卫。
    红缇松穆率先带着红缇真予离开。
    ——
    高山清泉下，石门流水前，两道剑光飞来，门口守着十几个弟子，见到落地的红缇松穆，纷纷呼声，“门主。”
    红缇苓也在，她几步上前，看向昏倒的红缇真予，问，“爹，真予怎么了？”
    后面的红缇成夏道，“大小姐，进去说话。”
    红缇苓扫了他一眼，与红缇松穆进去。
    弟子们伸长了脖子跟在红缇成夏身后，“大师兄，少主怎么了？”
    红缇成夏道，“他想帮祁藏救回玖扇。”
    “玖扇？那不是逆枫大师的干女儿吗？”
    “对啊，听说她前阵子死在祁国，祁王四处寻法救人呢。”
    “玖扇一事与少主有何关系？大师兄，少主是不是又惹事了？”
    红缇成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少提，让大小姐听到，又要骂我们了。”
    说话的弟子赶紧捂住嘴巴。
    红缇成夏与众弟子只跟到了红缇真予院子外面，进去的只有红缇松穆和红缇苓。
    还没等多久，便见凡华长老和尘华长老大步流星地走来，众人忙行礼，“长老好。”
    凡华看向红缇成夏，“如何？”
    红缇成夏低头道，“我们去得及时，没让他搞出什么动静。”
    尘华长老甩袖叹息一声，“真是不让人省心！若非叫人盯着他，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
    红缇松穆把红缇真予放上床，红缇苓担忧道，“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红缇松穆沉着脸不说话。
    “爹——”
    “苓，真予的事比较复杂，你平日多看看他可以，但有些事，长老管的，你就不要插手了。”
    红缇苓不解，“为什么？”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尘华长老随声而来。
    凡华最先踏进屋内，红缇苓见到是两位长老，就差翻白眼，她偏过头，道，“苓怎么说呢，长老们该闲的时候不闲，该忙的时候总是不忙呢。”
    对于红缇苓有些冷嘲的话，两位长老只是冷脸无视。
    红缇松穆道，“我将真予带回来非他本意，但他没有参手玖扇一事。”
    凡华长老站在床前，凝眉看红缇真予，“他会用术法？”
    红缇松穆垂眸不语。
    红缇苓哼道，“真予可是神门少主，不会才奇怪？长老们？”
    红缇松穆扫了她一眼，示意她注意言辞，红缇苓性子直爽，便是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道，“真予都快成年了，至今无人教授他术法，堂堂大神门少主，不会术法说出去不知道丢的是谁的脸。”
    尘华长老横了红缇苓一眼，“长辈说话插什么嘴，出去！”
    “哼！”红缇苓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尘华看了红缇松穆一眼，“这个红缇苓你也多管管。”
    红缇松穆点头，“日后会加强管教的。”
    凡华坐到床边区探红缇真予的脉搏，沉思片刻，他缓缓道，“红缇门现在管不住他了？”
    “倒不是。”红缇松穆看向沉睡的红缇真予，“也许……长大了，有更多的想法了。”
    “以他如今的实力，怕也是不好管了。”凡华起身，“明年那份药也给他吃了。”
    红缇松穆没有任何表示，凡华见他不太想继续给红缇真予吃药，便道，“我们不管，迟早会有其他人来管，届时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事了。”
    尘华问，“他到底会不会术法？”
    红缇松穆叹息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总之无人教他，若是他自己学，咋们又怎能管得住呢？”
    凡华长老摆摆手，“随他去，术法繁杂难控，无人指点，他还能翻了天不成，只是，松穆。”他看向红缇松穆，“盯着他的人不仅仅是神门，你若真心为他好，该做的，都不可半途而废才是。”
    红缇松穆缓缓点头，“松穆明白。”
    “帝国的人也少接触。”尘华道，“特别是最近走得很近的那个祁素逸，今后多叫些人盯着他，不要让他再跑出去，帝国都不是善茬，要是出了事，牵动太多的势力只会把事情搅乱！”
    红缇松穆点头，“松穆明白，今后会提醒他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大决定

    昏暗的房间里像往常一样安静，院里的声音传不进屋内，院外的笑谈也不属于院内的主人，红缇真予睁开眼的前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无非是又被送过来，关在房里。
    他睁着眼睛看着床沿，心里迷茫而空落。
    “咚咚——咚咚——”有人在敲墙。
    红缇真予缓缓坐起，揉了揉脖子，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这次，他直接一拳砸碎了墙，连带着封锁的结界一起打碎，外面的厄散没想到红缇真予突然变得这么粗暴，吓得眼睛一瞪一瞪。
    红缇真予拧了拧拳，缓缓道，“师父，你就不能从正门进来吗？”
    厄散指着坏了的墙，“你，你干什么？”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师父，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你。”
    厄散惊喜地把红缇真予拉进屋内，“哎呀，徒儿啊，你总算需要为师了，来来，咋们进来谈谈。”
    红缇真予把一旁的椅子踢过来，椅子滑过来在桌子旁转了几圈，厄散俯下身小心定住那把椅子。红缇真予直接一屁股坐到桌上，问，“师父，你觉得我是不是太乖了？”
    厄散慢慢坐下，坐正之后，他缓缓打量红缇真予，“怎么？红缇门又欺负你了？”
    红缇真予单手撑着下巴，皱眉道，“我自认自己待身边的人很好，也不觉得自己比谁差上多少，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活得不如意，而且红缇门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我，为什么？我们不是家人吗，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对我？”
    厄散拍了拍红缇真予横在他面前的大腿，“为师作为一个明白人，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管红缇门怎么样，大家怎么样，你才十几岁，为什么非得活得像是几十岁一样。”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红缇真予低喃。
    “是啊，你现在想做的事你都不做，以后就更难做了，趁着你爹还没把事情扔给你之前，好好玩着，甭管其他。”
    红缇真予深思，“那……红缇门……”
    “你管红缇门干什么，他们除了抽你几顿，还能干什么呀？玩！好好去玩！为师支持你！”厄散拍着胸脯道。
    红缇真予沉思片刻，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道，“师父，我要娶逸儿！”
    厄散重重扇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还没成年呢！”
    红缇真予回头挑眉，“不是你说想做什么就赶紧做吗？”
    “那，那……你这，太早了！师父我都还没有对象！”
    红缇真予坚定道，“下个月我就成年了，年底我要把逸儿娶回来！”
    厄散转了转眼睛，忽然笑道，“好啊，那你娶，但是红缇门是肯定不同意的。”
    红缇真予点头，“所以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厄散凑过去，“啥决定？”
    “先斩后奏！”红缇真予微微一笑，“届时，谁说话都无用了。”
    厄散竖了拇指，“我徒儿总算有出息了，敢跟红缇门对着干了。”
    红缇真予摸了摸下巴，“祁王疼逸儿疼得紧，不会让我轻易把人娶了的，所以我和逸儿可能……得找一个地方，既不能让家人知道，也不能少了排场委屈逸儿……”
    “去哪好呢……”
    厄散眼睛一亮，“南陆。”
    “南陆？”
    “北陆谁都认识你，不认识你，就你新婚媳妇的姿容，瞒得住？依为师看，就南陆最好，南陆生人多，事少，方便，到时候你们给为师我敬茶就好哈哈哈哈哈——”
    红缇真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南陆我不熟。”
    “没事，交给为师！”厄散一想到自己可以坐在高堂受礼就异常兴奋，“南陆就姜国一头巨头，避开姜国，其他不是事。”
    红缇真予想想，确实在理，于是道，“那师父你帮我找一下人，再帮我挑一个大点的地方，我们去那边成亲。”
    厄散起身活动了四肢，“快年底了，为师现在就安排去！”
    说罢，厄散兴致冲冲地离开了，红缇真予算了算时间，确实快到年底，他们这边的成年礼也快，男子十六岁，女子十五岁，祁素逸小他半岁，已算成年，这么一看，貌似他很快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小家庭了，红缇门这个大家庭对他冷漠没关系，他还可以有更温暖的亲情。
    红缇真予高兴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各种可能性，比如未来他们可以夫妻二人携游天下，也可以生几个小孩子，以他的思想为孩子规划，甚至可以放手让孩子自己去发展，等几十年后孩子飞了，他依然可以和祁素逸一起去遨游天下，他们还可以搞各种创意，搞点新东西，小发明，便民便利那种，他还可以放弃神门，只要祁素逸愿意，什么样的日子他都能接受。
    越想越幸福。
    他一巴掌拍醒自己，想什么呢？！成了亲再说！
    对了，玖扇一事还没完。
    红缇真予四下看了看，红缇剑被红缇松穆拿走了，这该如何是好，不能御剑，过去时间要更长，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
    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有些着急。
    在房间里翻了几遍，愣是没翻出什么东西，唉，别人的房间不是摆放琴棋书画，就是藏书藏剑，他房间除了日常用品，还真……什么都没有啊！
    都怪平时过得太容易知足了！
    他敲着脑门，抬眼，透过刚才被砸出的洞，入目正好是院中瞧得出价值的古树。
    ——
    尽管红缇真予用了最快的速度驾驭一把临时削的木剑，到祁国还是花了不少时间。飞去祁国没多久就被拦下来了，红缇真予表露身份，侍卫犹豫半天才大着胆子放他进去。到了他与祁藏约好的地方时，正见祁素逸靠在祁藏身边吸鼻子。
    红缇真予落地，祁素逸见到他，立刻破开阴云见日，急冲冲地朝红缇真予跑过去，红缇真予下意识张开手接住她。
    祁藏冷着脸缓缓从草地上站起。
    红缇真予低头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祁素逸担心问，“他们是不是又打你了？”
    红缇真予一愣，愣完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什么叫又打他了？嗯？
    “没有打我。”
    祁藏背过手上前，“你行啊，竟任人打伤逸儿。”
    红缇真予心中一惊，低头看祁素逸，“谁打你了？我爹吗？还是成夏打的？”
    祁素逸摇摇头，“我没事。”
    祁藏冷哼一声，道，“玖扇醒了。”
    “醒了？”
    “嗯！”祁素逸点头，“昨晚哥哥知道你被叔叔带走，以为救不回皇嫂，但是逆枫大师出手了。”
    “逆枫大师救了玖扇？”红缇真予蹙眉，“怎么救的？”
    “不知道。”祁素逸道，“哥哥当时调兵要去找你，刚调完兵皇嫂就醒了。”
    “那逆枫大师呢？”
    “不知道，没见到他，走了。”
    红缇真予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第一百五十章 成年礼

    祁藏知道红缇门不怎么喜欢红缇真予跟祁素逸接触，于是不允许祁素逸和红缇真予单独出宫，怕红缇门对祁素逸做出什么伤害。
    也不知红缇真予与祁素逸说了什么，祁藏软禁她竟没让她闹脾气。
    红缇真予在皇城中问了好些人，最后才问出逆枫暂住的客栈。
    他在小二的提醒下上了三楼，门口敲了几下，逆枫才发出声音，“谁？”
    “大师，是我，红缇真予。”
    “……进来。”
    红缇真予推门而进，看到坐在榻上调息的逆枫白了将近一半的发丝，他缓缓关上门。
    逆枫看了他一眼，“何事？”
    红缇真予走过去，放轻声音，“大师，你这是何必？”
    “……”逆枫沉默。
    红缇真予提醒，“可以借阵转寿。”
    “不用了。”逆枫垂眸。
    “可是……”
    “此次动用了禁术，不可再波及他人，这种逆天的阵法越少出现在世人眼中越好。”逆枫指向一旁的凳子，“坐。”
    红缇真予坐下，“玖扇姑娘……跟您有什么误会吗？”
    逆枫摇摇头，“如果欠她的没有还清，此次就算一并还了。”
    “什么债需要这么大的代价？”红缇真予皱眉，“您牺牲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逆枫却是轻轻一笑，“哪怕不是还债，做他那么多年的父亲，也是值的。”
    红缇真予眸光微暗，“既如此，便不打扰大师了。”
    逆枫点头，“这次，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红缇真予挠了挠头。
    “回去，你父亲也不容易，别让他担心了，至于玖扇，你愿意帮忙，我很感谢，但是你父亲不让你插手是对的，很多事情，缘由因果远不是表面这般简单，你回去，跟你父亲好好谈话，切莫因此事坏了感情。”
    红缇真予微微一笑，本来就没啥可谈的，“大师好好休息，真予先走了。”
    ——
    红缇真予跟祁素逸已经暗暗谈好了年底的打算，二人想法不谋而合，几乎一拍即合。
    其实红缇真予也暗暗地怂恿了一下祁素逸，祁素逸一松口，红缇真予就把计划说给祁素逸听，他下个月过了成年礼就算正式成年了，等他成年礼一过，就直接来接祁素逸。
    出了客栈，红缇真予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只觉无趣，于是御剑回家。
    到了红缇门门口，他扫了几眼里面的情况，问门口的弟子，“那个，里面，没人在找我？”
    门口几个弟子面面相觑，“少主，长老刚刚跟刑部那边说打断你的腿，让你安分几天。”
    红缇真予咬着拳头，迟疑问，“当真？”
    弟子点头，“少主不信可以进去试试。”
    红缇真予犹豫不决，腿他可不能断，断了得影响年底大婚，他又问，“那……除了打断腿，没有其他话了吗？还是可以换成抽鞭子？”
    “这我们不清楚，少主可以去刑部问问。”
    “……好。”红缇真予又看了几眼，果断道，“那我晚点再回来。”
    说罢，他赶紧御剑离开。
    ——
    一个月后，红缇真予估摸着自己的成年礼差不多要到了，便自己回来了。
    他成年礼，长辈再怎么气他，总不会还要打断他的腿？
    奇怪的是，他回来的时候却不见门中有什么动静，大家如往常一样该练剑练剑，该练术法练术法……
    平静得让红缇真予感到诡异，一般成年礼是会大办的，像天门少主天郝以前的成年礼就搞得跟门主过寿辰一样，青夜门少主青夜桀宇的成年礼排场更是比青夜门门主的寿辰还大，便是他们红缇门的弟子过成年礼都会按照亲门弟子和外传弟子的不同要求小办一场。
    难道是他记错了，他的成年礼不是在这时候？
    没道理啊，这种一般不会搞错，就算偏了几天，门中至少也有点准备，他还特意提前回来了。
    因为实在费解，他便在门内四下晃悠，红缇真予因为不是一开始就归属这个世界，所以对时间上的事会记得比较上心，也许是他最近不在门内，大家太忙了忘了，他多晃晃，说不定大家看他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了。
    红缇门内地界很大，红缇真予当散步散了一个时辰也才绕了半圈，长老的地方是比较清幽的，就在后山附近，红缇真予绕过后山时可以直接看到长老的居所。
    不过，红缇门几个长老不喜欢人伺候，喜欢安静，所以在后山附近一般见不到什么弟子，红缇真予走过去，脚步顿了顿，看了几眼，还是不打算进去，正准备离开，他忽然听到红缇苓的声音。
    红缇真予心中奇怪，他这个阿姐是最不喜欢长老的，怎么会来这里？
    抱着好奇的心态，他悄悄靠近，贴墙边听里面的动静。
    “长老，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红缇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只是今日的声音带着很大的火气，和轻微的啜泣。
    “这是门中众人的决定，你找我们说话也无用。”
    “你们要是不说那些话，叔叔伯伯们会不同意办真予的成年礼吗？！”
    “……”
    “成年礼也就一次，真予也就一次，你们竟然都不给他办？！就算你们不乐意，交给下人办不就好了吗，不办大的，至少，至少，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仪式，这又没有什么影响！”
    “……总之，命令下了，收是收不回来了。”
    “那你们松口，你们去和爹说，门中不给办，我们去外面办，我们在外面办总行了？”
    “……”
    “长老！”
    “够了！出去！”
    “长老，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属于他的仪式，他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们不能这样——”
    “出去！”
    “长老……”
    ……
    红缇真予靠在墙边，抿了抿唇，转了转眼睛，把眼泪收回去，后山林子有几只猴子窜来窜去，红缇真予暗暗吸了吸鼻子，转回后山去了。
    他对后山很熟，罚啊逛啊都经常在后山，这次转回去，他随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坐着又觉得无聊，于是截了一段竹子，从地上随处捡了一块尖锐点的石头，慢慢在竹子上钻洞。
    有鸟鸣唱，有风奏乐，在这一下午，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安安静静地钻着一个一个孔，直到天黑，一把有模有样的笛子才成型，因为没有什么技巧，做出来的笛子也算不得好看。
    月亮在层层竹叶后方，他身体微微往后仰，月光很漂亮，既不奢华，也不热烈，清清淡淡的仿佛在安抚一切不祥和的东西。
    再回去的时候，门内却不见多少弟子走动，路过一片红潭，他蹲在旁边，清洗手里的笛子，偶尔路过的弟子都会偏头暗暗看他几眼，然后匆匆离开。
    红缇真予不甚在意，洗好竹笛，离开的时候顺手摘了旁边正开得艳红的一朵红花，一路转着红花回自己的院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不着急

    回到院中，见红缇苓坐在他房门口的阶梯上，红缇真予笑着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阿姐，你看，这花不怕寒，开得很漂亮。”
    红缇苓拍掉他手里的花，撇过头不看他。
    红缇真予把花捡回来，“干嘛阿姐，这花多好看。”
    红缇苓猛然拉起红缇真予，“走，阿姐带你去最大的酒楼设宴！”
    红缇真予不动，红缇苓转头看他。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不用了阿姐，我早就长大了。”
    “不行！”红缇苓拽他，“走！”
    “真的不用了。”红缇真予拉开红缇苓的手。
    “为什么不用？！”红缇苓愤怒吼道，“凭什么不用？！便是门内地位最底下的打杂都能有成年礼，为什么你没有？！”她很快在脸上抹了一把，“走，阿姐带你，有阿姐一个人就够了！”
    红缇真予把她拉回来，红缇苓站着，吸了一下鼻子，红缇真予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了阿姐，是我没有成年礼又不是你没有，我都不难过，你怎么还替我难受上了。”
    红缇苓拍掉他的手。
    红缇真予把竹笛放到她手上，“阿姐要是真为我好，就请一个专业的帮我好好修一下这个东西，它很重要，修好了就当是给我的成年礼了。”
    红缇苓看着手里的竹笛，“这什么？”
    “笛子啊，有点丑，你请人帮我美化美化。”
    红缇苓转身就走，“我明天给你。”
    红缇真予笑着目送她离开，红缇苓走后，红缇真予进屋，倒了杯水，看着水中的倒影，又将水杯放下了，手里的花还在，他在指间转了转，便把花放到刚放下的水杯里，一朵红花正好盖住了杯口，红缇真予轻轻一笑，熄灯。
    ——
    第二天中午，红缇苓果真把竹笛送回来了，不得不说，送回来的竹笛仿佛重新投胎了一样，不仅每个小孔都被修得规整，连竹笛上都被刻上了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山水画，还附上了他的名字。
    “怎么样，还行？”红缇苓有些紧张地问。
    红缇真予满意地摸着挂在竹笛一边的穗子，“穗子不错。”
    “穗子是阿娘做的。”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把竹笛放下，他抬头看红缇苓，红缇苓神色有些憔悴，他问，“阿姐，你昨晚没睡？”
    红缇苓撇开脸。
    红缇真予突然问，“阿姐，你觉得逸儿怎么样？”
    红缇苓想也没想道，“不喜欢。”
    “为什么？逸儿不好吗？”
    “反正不喜欢。”
    “好……”红缇真予试探性问，“如果……我们两个成亲，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红缇苓果断道，“听阿姐一句劝，皇家人好胚子不多，祁素逸更不是什么善茬，你离她远点，女人要什么样的没有，你万不可栽在她身上！”
    “……我觉得……我看女人还蛮准的……”
    “准什么准，你有我准吗？！”
    红缇真予看着略显彪悍的红缇苓，小声道，“跟你比，我肯定更准……”
    红缇苓道，“我觉得思思不错，真予，你差不多也成年了，要不和思思的婚期往前提。”
    红缇真予扶额，“我不喜欢思思这样的。”
    “思思怎样了？”红缇苓坐到红缇真予身边，“思思多可爱啊，性子乖巧，又听话，爹娘也挺喜欢她的，你看，左意门跟我们关系最好，来往也多，若是结成亲家，日后还有左意门助你。”
    “她哪里乖了？”红缇真予一想到左意思闹脾气就觉得头大。
    “对待女孩子是要有耐心的，这跟练剑一样，技巧是需要钻研的。”
    红缇真予呵呵一笑，“好了阿姐，我知道了，你去休息。”
    “没事，你要是不喜欢思思，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喜欢哪种类型的，阿姐帮你找。”
    红缇真予敷衍一笑，“阿姐，不用了，你快去休息，你一晚上没睡了。”
    “没关系，睡觉什么时候不能睡，你这事才着急。”
    “我这事着急？！我不急啊。”
    “阿姐没跟你开玩笑，你看，你要喜欢祁素逸那样的，我也能找到。”
    红缇真予灵光一闪，道，“阿姐，你什么时候成亲啊？有喜欢的人了吗？”
    红缇苓沉默片刻，起身，“我去睡觉了。”
    ——
    红缇门主殿，门口并排站着两排弟子，每个弟子手中都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一旁有几个女弟子窃窃私语，有说有笑，端正站着的男弟子许是听到了女弟子说什么，冷哼道，“少主就算成年了也跟你们没关系。”
    “就是，前面还有一个思思姑娘呢。”
    “别说思思了，外头还有一个祁素逸呢，少主最近可是跟人家走得近得很！”
    ……
    女弟子瞪了他们几眼，偏过头不说话。
    红缇百雅从屋内再拿一盘东西出来，一个弟子主动上前接过，红缇百雅清点了一下，确认无误，于是满意点头道，“给你们少主送过去。”
    有弟子问，“夫人，您不过去吗？”
    红缇百雅犹豫。
    “夫人，少主成年礼都没有，您要不，一起过去？”
    红缇百雅看了一眼主殿内的红缇松穆，缓缓点头，“那……一起过去。”
    ——
    弟子们跟在红缇百雅身后，路上遇到了尘华长老，尘华长老仅是扫了一眼弟子们手里拿的东西，也没做阻拦，任他们过去。
    到红缇真予院中，不见人，房门紧闭，她看向后面的弟子，弟子道，“少主昨天就回来了，是不是在房间里？”
    红缇百雅敲门，不见动静，门没锁，她推门进去，看了一圈，屋内空荡荡的，有一边墙还被砸碎，无人清理，整个房间内唯一显眼的是桌上一把竹笛。
    红缇百雅拿过竹笛，上面的红色穗子何其熟悉，正是她为红缇真予一条一条编做的。
    她扫了一圈红缇真予的房间，心头闷闷的。
    门口的弟子看红缇百雅脸色不好，都不敢再说话。
    红缇百雅质问，“这里是谁管的？”
    弟子们低头。
    她扫了一圈落叶满地的院子，还有断了好几根树枝的古树，眼神凌厉，“这里多久没人来清理了？！少主的房间为何没人收拾？！”
    无人回应。
    “你们平时不是满门内窜来窜去的吗？说话！”
    “是……是少主收拾太干净了……每次来都没什么好收拾的，后来就没人来清理了……”
    “干净就忘了工作了？！”红缇百雅挥袖往前走，“谁负责的，让他们来见我！”
    “……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不想躲躲藏藏

    红缇真予在外面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接祁素逸，接人的时候，一切非常顺利，他甚至不用入祁国的皇宫，因为祁素逸早就在外面等他。
    祁藏是知道祁素逸出来的，但不知道她是出来找红缇真予的，只是还像往常一样派了很多人跟在祁素逸身边，红缇真予对祁藏派出来的人道，“我带逸儿到处逛逛，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说罢，不等护卫们反应，他便抱起祁素逸御剑飞走了。
    二人直接御剑到南陆，传闻南陆繁荣太平，文人雅士居多，美食遍地。
    二人入南陆，正好赶上饭点，祁素逸从见面就一直有意无意留意红缇真予的木剑，直到现在，她才忍不住好奇问，“真予哥哥，你的剑怎么变成木头了？”
    红缇真予从老板手里接过一袋肉包子，道，“我的剑被我爹拿走了，只能随便造一把来用。”
    “哦……那我们再去买一把？”
    红缇真予拒绝了，他并不是很想在这个谈吐温文之域整天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看着不是像个糙汉子就是像杂耍。
    他把肉包子给祁素逸，祁素逸只拿了一个，捧在手里，“真予哥哥，我们去哪成亲啊？”
    “我让我师父挑地方，还不知道在哪，没事，咋们不着急。”
    “……哦。”
    厄散还没给他消息，但是应该能办好。
    “我哥哥的人很厉害的，过几天肯定会找到我们。”祁素逸提醒。
    红缇真予摸着下巴思索，祁藏对祁素逸的在意他是见识过的，上次几个不长眼的欺负了祁素逸，就被祁藏扔到刑房里折磨致死，这次他怂恿祁素逸出来跟他偷偷成亲，要被祁藏发现，打他一顿还好，若是把婚吹了，以后要成亲就更难了。
    祁藏要他在门内立威，无非想让他握权，日后有助于他罢。可是红缇门是个什么情况，他如今连享受成年礼的待遇都没有，还指望他立威？想想都是梦里的事。
    好，其实他自身也有一些原因，因为他没办法狠下心对那些人做什么，毕竟十几年的教育不容许他为一己私利去伤害别人，有野心可以，他也确实有野心，只是他一直都想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让大家主动接纳他，而不是武力强行。
    红缇真予看向祁素逸，祁素逸正小心翼翼地吃着烫手的包子，没有注意到红缇真予有些暗淡的眼神，对于祁素逸，他的心中是有一丝亏欠的，祁素逸是祁国也是北陆最尊贵的公主，更是身为一国至尊的祁藏亲手带大的，她值得最好，可红缇真予心里清楚，以他的能力、他的想法，他无法给她最好，连如今的成亲之举，也是他想在这个世界寻找的一种归属。
    “逸儿，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祁素逸抬头看他，对上红缇真予真诚的眼睛，她小脸一红，撇开脸道，“我也会对你好的……”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嗯。”
    ——
    本着对厄散的信任，红缇真予耐心在南陆等了几天，直到他出门看到来自祁国的人，他的耐心就被磨完了。
    果然，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于是，他当晚准备带着祁素逸到比较安静的地方去，祁素逸却一反常态，不愿意走。
    红缇真予对她很坦诚，遇到任何事都会与她说，包括出门遇见祁国之人这件事。
    祁素逸坐在桌前，动作乖巧地看着面前的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面对祁素逸干净无瑕的眼神，竟有一瞬间不敢与她对视。
    “真予哥哥，我不想躲躲藏藏的。”
    祁素逸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红缇真予心里一直清楚，他其实也没把握可以一直掌控祁素逸，因为她的性子也不是愿意一直去服从的人。
    不过此时祁素逸已经表明态度，他也大概明白接下来应该很难再按他的计划行事，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此时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他坐到祁素逸面前，微微垂眸，“逸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软弱？”
    因为自己一直不敢直面红缇门，不敢狠下心来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他心里对自己其实并不满意，可他也一直没有让他能狠下心的决心。
    祁素逸静静地看了红缇真予好一会，才道，“真予哥哥，你可以更好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
    红缇真予好歹是十强榜上之人，就算红缇门对他不如其他神门少主那般，可他终究是红缇门少主，手里分明有权，可为何要活得如此辛苦？
    红缇真予低下头，好一会，他道，“逸儿，你知道吗，其实我有点自卑。”
    祁素逸微微歪头，“为什么会自卑？”
    祁素逸的眼神非常疑惑，在她看来，红缇真予就算有难言之隐，也不会对自己有怀疑，因为她认识的那个红缇真予就是一个自信温柔能文能武的才子，论才华与长相，北陆能与之媲美的寥寥无几。
    条件如此富裕的他，怎么就感到自卑了呢？关键是，她完全看不出来他自卑啊。
    红缇真予不知道要怎么跟祁素逸解释他的自卑，因为他的自卑来源于对未来的不确定，如果他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倒也不必过得这么惨淡，可他就偏偏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自己是半路杀到这里来的，自己对这个世界应该得是心存敬意，且不能随意去颠覆的，这是他这些年做事一直畏畏缩缩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这个原因也一直不被人所知。
    “有时候，我真想抽自己一顿，你哥哥说得对，我就是懦弱。”红缇真予叹息一声，“我其实没有很好，我真的不够优秀，你也知道，我在红缇门内一直不是很受人认可，长老们不喜欢我，弟子们也不喜欢我，就连我父母对我，也一直冷冷淡淡。”
    他看了祁素逸，鼓足勇气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其实前不久是我的成年礼，但是，也许很多长辈不是很待见我，连成年礼都没有帮我办，我之所以着急与你成亲……很大一个原因是我希望快点确定自己的归属，这样，这样我的心才能定下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

    祁素逸听到红缇真予没有成年礼，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眉头一皱，生气道，“真予哥哥，他们太过分了！”
    当初一认识红缇真予，她就去查了关于他的所有事，有的消息是从祁藏那里得来的，所以她了解到的至少有九成可信，但是她从一开始就很不理解红缇门为何冷落红缇真予，在她看来或者世人看来，红缇真予已经足够优秀，她非常不能理解红缇门对红缇真予为何是这样冷淡的态度。
    红缇真予低头，“对不起逸儿，是我没用，我现在给不了你最好的。”他抬起头看祁素逸，“但是我保证，成亲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如果他们不接受你，我就带你去别的地方，你若是……不愿离开皇室，想继续留在祁国，我也陪着你。”
    说真的，他一开始并不乐意入赘的，他想，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娶回祁素逸，带她留在红缇门，在门中长辈气消前好好护着她。
    可是如今红缇门连一个成年礼都不给他，他担心如果执意把祁素逸娶回红缇门，迟早会让她受到委屈，连成年礼都没有的神门少主，地位可见一斑，所以现在的他要娶祁素逸，只能做出妥协，他入赘了又算甚，反正在红缇门中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
    祁素逸心疼地看着他。
    “逸儿。”红缇真予牵住她的手，“你愿意嫁给我吗？”
    祁素逸张了张嘴，这时，房门被人踢开，厄散高高兴兴地跑进来，“徒儿，徒儿，师父办好了。”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厄散把抱过来的两套衣服放到桌上，“这是我花钱请人做的，你们试试合不合身。”
    红缇真予对祁素逸道，“逸儿，你先等一下。”
    不等祁素逸反应，红缇真予把厄散拉出房间，厄散不明所以，红缇真予把他拉到无人的走廊处，问，“师父，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厄散理了理换上的新衣裳，“当然是帮你准备场地成亲啦。”
    红缇真予站直身看他，“祁国的人来了你知道吗？”
    “哎，我说怎么回事呢，看把你紧张的。”厄散抬高头颅，自信道，“放心，师父找的那地，他们绝对找不到。”
    “这么说你都置办好了？”
    “那当然，你师父我是什么人物，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那你置办的钱哪来的？”
    厄散转了转眼睛，咳了几声，不自然道，“借的。”
    红缇真予歪头看他，“借的？你跟谁借的？钱确定是干净的吗？”
    厄散瞪大眼睛，“那那当然，你以为你师父是什么人。”
    红缇真予点头，“是干净的就好。”
    厄散拉过红缇真予的袖子道，“徒儿，咋们，哦不，你们什么时候洞房啊，今晚吗，我都办好了，要不现在过去准备，今晚就把事情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红缇真予思索，他也想赶紧生米煮成熟饭，但祁素逸的想法也很重要，可就在刚刚，祁素逸的想法却产生了动摇，红缇真予心里有些担心，“师父，你先去楼下等等，我和逸儿说说话。”
    “好好。”厄散欢欢快快地往楼下跑去，“你们快点啊。”
    红缇真予回房，祁素逸正翻看桌上的嫁衣，嘴角下撇，看起来并不喜欢，红缇真予走过去，祁素逸低声问，“就穿这个嘛……”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嗯。”
    祁素逸低低道，“我以为新娘子至少是凤冠霞帔……”
    厄散拿过来的只是民间很普通的大红服饰，虽也算是嫁衣中的一种，但确实是简单了些，红缇真予自知现在的他给不了她那么多，可他怕现在不把这事办下来，以后可能就更难了。
    红缇真予垂眸，低语，“若是你不愿，便不成亲了，等下次。”
    祁素逸回头看他，“下次是什么时候？”
    红缇真予摇头，无奈笑笑，“不知道，可能几个月后，或者……几年后，我也不确定。”
    祁素逸摸着嫁衣，想了好一会，她缓缓道，“真予哥哥，成亲后，你会一直对我好吗？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成亲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我会一辈子对你负责的。”
    “以后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然后就不喜欢我了……”
    红缇真予果断摇头，“不会，一定不会。”
    祁素逸抬头看他，“那你以后会娶别的女人吗？”
    “不会，我一辈子只会娶一个人。”
    “真的吗？”
    红缇真予举手发誓，“真的，我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只对一个人负责。”
    祁素逸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他，“那我嫁。”
    红缇真予感动，回抱祁素逸，“逸儿，你放心，虽然现在我给不了你最好的，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尽力带你过上好日子的。”
    ——
    厄散找的地方是在一个小镇里，他非常豪爽地买下一座价值不菲的大宅子，里里外外弄得喜气洋洋，连观礼的人都安排好了，个个穿着喜庆的衣裳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红缇真予没想到排场这么大，第一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担忧。
    厄散平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这些钱都是哪弄来的？
    他看了祁素逸一眼，还是决定先不纠结此事，他牵起祁素逸的手进去，二人走进大堂，却见成亲的大堂里站着几个人，厄散解释这些人是他请来主持的，红缇真予点点头，祁素逸缩在红缇真予身后，眼中无光。
    “徒儿，我从镇里请来几个小姑娘，给新娘子上妆的。”
    说罢，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出来，祁素逸心中顿时一阵委屈，红缇真予脸一黑，“师父，你哪请来的人？！”
    厄散两边看看，“我，我在街上看到，就，就请来了……”
    红缇真予皱眉，“行了，让她们走，我自己来，房间在哪？”
    厄散带他们过去，红缇真予带祁素逸到房里，果见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红缇真予上辈子也是接触过化妆品的人，虽然这地方的胭脂水粉与原来自己接触的大不相同，但技巧什么的还是记得一些的。
    祁素逸低着头不说话，红缇真予拉她坐下，他蹲在她身前，“逸儿，还是说，我们先不成亲了……”
    祁素逸摇头，“……要。”
    “那我出去，你先换衣服。”
    祁素逸低下头不说话。
    红缇真予出来后，看到屋檐下挂着的喜庆的灯笼，眸光微暗，这时，有几个人端着几个盘子小跑过来，红缇真予拦住他们，“作甚？”
    “公子，这是给今晚的新娘子梳妆打扮的一些东西。”
    红缇真予垂眸，在盘子里的镜子中看到自己，俊美的容颜，沉着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未满二十之人，反倒像是被岁月磨砺许久之人。
    他翻手，将盘子掀到地上，拿着东西的人吓了一跳，“公子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关系

    厄散听到声音跑来，看到的正是冷峻十分的红缇真予。
    “怎，怎么了？哪不满意了？”
    红缇真予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
    祁素逸缓缓开门，衣衫未换，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门槛，沉默不语。
    红缇真予无奈一笑，走过去拥住她，“没关系。”
    祁素逸低低道，“我们可以更好的。”
    “……嗯。”红缇真予埋首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
    ——
    一个月后。
    自从南陆回来，红缇真予就回红缇门自我闭关一个月，如今一个月过去，红缇真予走出房门，他的院落处一如既往的安静，红缇真予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院落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除了花花草草，就剩一颗古树和一套石桌石椅，之前他的阿姐，也就是红缇苓有想过帮他多搞点东西，但是被他拒绝了，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没必要，物质上的东西一直不是他想要的。
    红缇真予走出自己的院子，不由自主地往人多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红缇门的讲堂，讲堂里传来整齐的读书声，他走上讲堂的走廊，站在窗口看着讲堂里的一切。
    讲堂里的弟子有的比他小，有的与他年纪相仿，还有的甚至比他大，现在是上课期间，夫子正在上面板着脸讲课，课堂下有不少划水的弟子，有的坐在边上或者后面说悄悄话，有的在暗暗打闹吃东西，只有前排的认真些，都在认真听课看书，红缇真予往前走了几步，在讲堂前排看见了红缇门内让长老们尤其看重，却也是他唯一想对着干的红缇成夏。
    看着看着，红缇真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学生的自己。
    边上的红缇门弟子注意到红缇真予，惊讶出声，“少主？”
    原本在写字的夫子抬起头，讲堂的其他人纷纷望向窗外的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晃过神，只是淡然扫过一眼转身离开。
    许是没有年幼的弟子玩闹，此时的红缇门安静许多，还在门内走动的都是懂规矩的弟子，这些弟子碰见红缇真予时，只是停下来无言行礼，而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无论男女，皆无眼神交流，红缇真予看着他们冷淡的模样，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都是冷漠的机器，有时候他想，若非碍于他少主的身份，自己是否会直接成为透明人？
    “少主。”有一男弟子走到红缇真予身前行礼，“长老们召你去后山。”
    “……知道了。”
    ——
    走去后山的途中，红缇真予都无精打采的，红缇门长老是红缇门中最不喜欢他的人，他刚接触红缇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可以说，门内之所以有那么多不把他当回事的弟子，说白了就是因为长老们不喜欢他，门中长辈不重视他。
    可是这些年来，红缇真予扪心自问，自己一直在尽职尽责担负少主应尽的责任，他甚至非常听话，长老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尽管其中有很多他不愿意做，可为了得到长老以及门中长辈的认可，他愿意屈服，多少年了，他努力多少年了，现状却没有一丝改变。
    他想起了祁素逸，想起了一个月前祁素逸第一次拒绝他。
    守在后山的两个弟子看到缓缓走来的红缇真予，不禁相视一眼，“看，是少主。”
    “少主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嘘！少主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不需要栽培

    后山常年萦绕着白雾，与绿竹繁花搭配，仿若仙境一般，很是美丽，然而因着这里最为靠近长老们的住所，因此红缇门内的弟子无事时几乎不敢来后山晃悠，除了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把一个人闷在房里，因为越待越闷。
    他也不喜欢让其他人看见他难受的样子，因为大家看见他狼狈，只会暗暗取笑他，或者质疑他，认为他太脆弱不配为少主，所以每当受了委屈心里难受，他总会偷偷溜入后山一个人排解情绪。
    等到后山脚下，红缇真予抬眼看后山的雾气，这些雾气就像他心中的迷茫，飘散多年，依然未散。
    他忽然问自己，曾经那个乐观的自己究竟在何时消失？自己又从何时活得这般沉重？
    驻守的弟子见他站在后山外的大石头旁久久不动，不禁问，“少主？你不进去吗？”
    红缇真予缓过神来，慢步往里走去。
    待红缇真予的身影隐没于白雾中，驻守的弟子才奇怪道，“少主今天好奇怪，好像遇到很严重的烦心事一样。”
    “听说不久前长老不让人给少主办成年礼。”
    “你才知道吗，其他神门的人都知道了。”
    “好可惜啊，一辈子也就一次……”
    “哼，就这事我们还给其他神门的人给狠狠笑话了！都怪少主！”
    “这也不是少主的错……”
    “你最近是没出过门，你要是出去，就知道大家是怎么笑话我们的！我们堂堂红缇门少主连成年礼都没有，少主他也不知道自己整一下，以后跟别人碰面，少主还抬得起头吗？！”
    “好像有道理啊……”
    “那可不！”
    ——
    今日召见红缇真予的只有凡华和尘华长老，二人站在葱绿的竹子下，各怀心事，神色却是相同的凝重。
    尘华抬眸，道，“外面那些贼寇真是越发猖狂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动红缇门中人！我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凡华双手背在身后，不言。
    尘华看向凡华，干脆道，“直接荡平。”
    凡华微微抬头，缓缓道，“这群贼寇有几个十分厉害的领头者，这几个领头的连成夏都不敌，若要将整个贼寇老巢连根拔除，难。”
    “红缇门人才辈出，还怕对付不了区区一群贼寇？”
    “成夏上回带着门内弟子与他们对线过一次，之所以拿不下他们，便是因为他们手里有抑制术法的旁门左道，弟子们吃了这亏才丧生那么多人。”
    尘华了然，“是成夏做不了，你才准备让他去？”
    凡华点头。
    尘华却是蹙眉，“成夏摆不平，他行吗？”
    “你担心？”
    “我担心？哼，我巴不得他赶紧废了。”
    凡华轻轻叹气，“原想……放养了他，让他自生自灭，无人助他，他运气再好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想到，他却越活越像一个威胁。”
    白雾中传来竹叶踏碎的声音，凡华和尘华双双沉默，红缇真予在两位长老面前站定，微微行礼，“长老找我？”
    尘华刚和凡华说到让人心堵的地方，此时看见一切根源的红缇真予，顿时垮下脸，对红缇真予拂了袖子背过身去。
    红缇真予见此，垂眸，掩去眼底的失落。
    凡华只是扫了红缇真予一眼，目光落于他处，“北陆东岸有人在贩卖红缇门血脉，你去绞了。”
    红缇真予乖乖应道，“好。”
    “无需留活口。”
    红缇真予抬眼，“重伤教训即可，无需开杀戒。”
    “杀了后悬颅于市井，以示警告。”
    “他们没有杀红缇门的人，只是贩卖……”
    “杀了！”凡华一记冷眼扫过去，“这是命令！”
    红缇真予微微低下头，“好。”
    “带上其他弟子，顺便把那一带的脏东西清干净，没清干净前不用回来。”
    “……好。”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去训练堂召人出发。”
    “……长老，真予有个问题。”
    “说。”
    “为什么门中每位弟子都需要上讲堂，我却不用？”
    凡华沉默片刻，才道，“你不需要栽培。”
    红缇真予不解，“为何？”
    “你不需要栽培。”凡华重复一遍。
    红缇真予心口微微刺痛，他有些生气道，“红缇门既然有我一席之地，就当负责！”
    尘华转身喝道，“多少外门弟子一出生注定被搁置？！你有如今的地位，还不知足？！”
    红缇真予被尘华喝住了，心中委屈，“无德有才是害才，你们就不怕哪天我走错了路，成了世间恶人？”
    先天再天才的人，离了后天的道德教育，哪怕再良善也有可能走歪，已经不是少儿心智的红缇真予多年来受到这样被人不闻不问的弃子对待，心里都难受得紧，若不是他自带了一套较为完整的三观，怕是难以保持本心，难以维持待人礼数，有时候他想，如若是原来的红缇真予面对这一切，他将会是怎样的情况？
    红缇真予话一出，骤然勾起了凡华和尘华十分不好的回忆，二人心情一落千丈，“世间恶人”一词从红缇真予口中出来，更是如火上浇油，凡华冷眼看向红缇真予。
    事实上，虽然红缇真予一直都知道长老们不认可自己，态度说不上好，可也很少恶劣，大多时候都是不温不冷，然而此刻凡华的眼神却叫红缇真予后背发凉。
    “你若如废材般，倒让我们欢喜！”
    红缇真予心生郁结之气，拔高声音道，“若我真成废材，我当真能像其他弟子得到红缇门认可？”
    “哼！”凡华撇开脸，不欲回复。
    红缇真予看向尘华，尘华也是冷着脸偏过身不看他。
    红缇真予自嘲，“原来不管我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
    竹林有惊鸟飞出，一人从半空跃出，稳稳落在红缇真予身旁，红缇真予转头一看，正是红缇成夏。
    红缇成夏对凡华和尘华屈身行礼，“长老。”
    凡华和尘华看见红缇成夏，紧绷的神色明显舒缓开来，红缇真予看在眼中，难得违了礼数和少主的风度，冷言道，“既如此，真予日后，便按自己的准则行事罢！”
    说完，他毅然转身离开。
    红缇成夏只是目送他离开，不发一言。
    尘华被红缇真予无礼的姿态气到，不禁指着红缇真予的背影，高喝一声，“果然是没教养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选人

    红缇真予气呼呼地走出后山，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依然笼罩在白雾中的一切，眼神决绝，干脆扭头离开。
    训练场在红缇门中心位置，不管从哪个方向过去都算不得远，红缇真予一路过去，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等到训练堂的门口，他抬头看高耸的三门，却是泄了气，罢了，罢了！
    他抬脚从大门进入，训练堂说是只给弟子们训练的地方，却占了红缇门三分之一的地域，他沿着大路走了有一会，再拐弯走了一段上坡路，直到接近一处弟子们休息的阁楼，才在右手边的岔道口看到一个非常大的训练场，训练场由几排树木隔开，一边的弟子在习剑，一边的弟子在切磋术法。
    红缇真予向习剑一边走，靠着树荫这边沿路往里走，边走边看整齐划一熟练红缇剑法的弟子，光影交错，剑锋有力，没走多久，他就已经看到不少个剑法令他颇为满意的弟子，于是他停下来，观察眼前数百个正在苦练的弟子，边上有休息的弟子看到红缇真予，窃窃私语了一番，一些暗暗拿剑加入苦练的队伍，一些偷偷溜入丛林中消失。
    红缇真予靠在树荫下乘凉，等训练的弟子练完一阶段停下来休息时，他才站直身，开口，“念到的弟子过来下。”
    停下来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第三排第五个，第五排第三个，第六排第九个，第九排第三、六……”
    红缇真予挑了十五个，被点到的弟子收剑，好奇地走到红缇真予身边。
    十五人整齐行礼道，“少主。”
    红缇真予满意地点头，“长老安排我去清剿北陆东岸的贼寇，你们收拾收拾，明日随我一同前去。”
    弟子们目露惊喜，整齐划一道，“是，少主！”
    其他弟子听此，神色却是变了，红缇真予以前执行任务来要人的时候，都是由负责训练堂的长辈们帮他挑选，他自己从来没有选过，主要是觉得自己对弟子们不够熟悉，不知道哪些更适合出门做事，但这次他认真看了弟子们练习，却是发现不少面生的好苗子，于是才临时兴起自己挑人。
    被选中的十五人高高兴兴回去准备，红缇真予转身准备去向管理训练场弟子的长辈请示，眼尖却扫到其余弟子不善的眼神，他看过去，那些人又别开脸。
    他奇怪地扫了一眼，直接拂袖往训练场最深处长辈们管理的地方走去。
    ——
    训练场的阁楼在训练场最深处，被几层花圃簇拥在正中间，花圃植的皆是红花，一眼望去，虽是单调，但红花的种类却是繁多，细品之下，却是另一番风味。
    负责训练场的长辈很多，几乎所有在门内有些威望的长辈在训练场对弟子们都有发话权，但真正全权负责训练场的长辈只有两个，一个是红缇门亲传的红缇翎南，一个是从外门被一路提携上来而在门中逐渐建立威信的章佑。
    二人此时正靠在阁楼二楼处泡茶，红缇翎南指尖挑着一朵红花，几次把玩，似乎爱不释手。章佑将倒好的茶水移到红缇翎南桌前，道，“再玩花该谢了。”
    红缇翎南转了几圈，道，“无碍，谢了正为幼花做肥。”
    章佑偏头看远处跑来的十几个弟子，“慌慌张张的，又是出了何事？！”
    红缇翎南仅是扫了一眼。
    章佑放下茶壶，“这届弟子真是一个让人放心的都没有。”
    “非也。”红缇翎南将手里的红花轻轻放到桌前，“少主可让人放心太多。”
    章佑轻轻一笑，“我想他们是为少主而来。”
    红缇翎南抬眼，果然，跑上二楼的弟子匆匆道，“南教，佑教，少主来了！”
    “来便来了，激动什么！”红缇翎南呵斥道。
    冲上来的十几个弟子低下头，亲传弟子眼神渴望地看着红缇翎南，外门弟子则眼神渴望地望着章佑。
    两位长辈都知道这些弟子想要什么，无非是想跟着红缇真予一起出去执行任务，毕竟以往能跟着少主出去做事的弟子都是由他们两位亲自挑选，这些跑上来的都是与红缇翎南和章佑关系最好的弟子，此时眼神中的热切两位长辈看得再明白不过。
    红缇翎南与章佑对视一眼，对弟子们道，“先回去。”
    弟子们犹犹豫豫，“……是，南教。”
    回去的弟子绕了其他路回去，红缇真予走到阁楼处，直接上到二楼正中央被单独隔开的茶间，红缇翎南和章佑见到进来的红缇真予，皆是起身，“少主。”
    红缇真予点点头，道，“南叔，佑叔，明日我要启程去清剿一群贼寇，来这边要几个人。”
    红缇翎南点点头，“好。”
    章佑问，“可是北陆东岸那批？”
    “是。”
    “行，你先回去收拾，我们选好了弟子，还是跟之前一样，明日一早让随行的弟子在山门口等你。”
    红缇真予道，“不必麻烦两位叔叔了，人我已经选好了。”
    红缇翎南一顿，“选好了？”
    红缇真予点头，“方才上来时，看到门中弟子在训练，我发现一些能力还不错的弟子，便自己选了。”
    红缇翎南和章佑相视无言，红缇真予反问，“怎么？有何问题？”
    章佑笑了笑，摇头，“少主自己选人再方便不过，既如此，一切便按少主的意思行事。”
    红缇真予点点头，“谢谢两位叔叔，真予告退。”
    ——
    离开训练堂，红缇真予便去书阁，书阁离训练堂很近，只隔几百米，书阁外的长廊如往常般坐着很多在认真看书学习的弟子，红缇真予走过长廊，看见他的弟子仅是多扫他几眼，红缇真予并不在意，他来书阁只是来找书阁二楼的管账先生，红缇黔，即他们门内弟子统一称的钱叔。
    红缇黔正在一楼给弟子们讲故事，红缇真予慢步走过去，站在围观的弟子们后面。
    “那凶恶神兽便将人拉到火焰山口，威胁他们结阵做法，神门弟子岂会妥协，但是神兽又着实厉害，于是他们商讨一番，决定暂时答应帮那只凶恶神兽引出术法之力，供它养伤，而后趁它不注意，一举将其打下火焰山口，可惜呀……”红缇黔低头叹息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应该去的

    弟子们听得入神，忙问，“可惜什么？”
    “可惜呀，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对呀什么问题，钱叔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讲快点讲快点。”
    红缇黔拍了下说话的弟子的脑袋，“急什么？！”
    那弟子摸摸头，撇了撇嘴。
    “问题就是，这只神兽不是单独出来的，它还带了好几个伙伴！”
    “啊？那不是死定了吗？”
    “不不不……”红缇黔摇了摇手指头，“虽然当时十分危险，但是神门术法可不是说着玩的，就在那些神兽都冒出头的时候，神门弟子毫不犹豫地结出了级别非常高的死亡阵法！”
    弟子们惊呼，“死亡阵法？”
    “就是需要用炼制百年的引力之丝与术法结合才能生成的阵法吗？”
    红缇黔面容严肃地点点头。
    “哇，好厉害啊！”
    “死亡阵法超难学的，我们看都看不懂。”
    “是啊，我爹研究好多年都不会呢。”
    “听说长老们也不会……”
    红缇黔重重咳了一声，弟子们安静下来，“死亡阵法难度极高，术法之力非常不好控制，注意力稍一分散，可能就会被反噬，而且死亡阵法需要借助外物才能引出，而不是完全由结阵之人控制，风险更大，目前，据我所知，只有大法士才有能力控制死亡阵法。”
    “哇，只有大法士才能控制啊……”
    “这么强……”
    “那大法士岂不是无敌了？”
    “那当然，大法士耶，神门修为顶尖之人……”
    红缇黔听着弟子们的讨论，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水。
    “啊，好厉害啊，好想见见大法士啊……”
    “可惜大法士不喜欢收徒，不然我一定要去拜师！”
    “好想去求逆枫大法士收徒呀……”
    “我也想……”
    “哎得了，就你们？全天下也就只有两位大法士，逆枫大法士收的徒弟多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闵王耶，再说了，逆枫大法士早说今后不会收徒了，至于瑰落大法士，人家出山都懒得出，更别说收徒了。”
    “那不收徒便不收呗，我们看看又何妨？”
    “对呀，你那语气，瞧不起谁呢？”
    “我说的实话，你们要真想见大法士，那就把少主打趴下呀，少主都打不过呢，还想见大法士？”
    “谁说我们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不过？”
    “既然打得过，怎么不见你们去打啊？”
    “少主是少主，又不是普通弟子，岂是说打就能打的？”
    “那就还是承认自己打不过呗，切。”
    “你？！你自己又好到哪去？”
    “总归比你们厉害。”
    “你厉害，你厉害怎么不去打少主？！”
    “你们都说喽，少主是少主，弟子打不得。”
    红缇真予在后面一阵无言。
    “行了，这有什么好吵的。”红缇黔放下茶杯，正准备继续讲，眼角却扫到一个熟悉之人，他假意咳了一声，慢慢站起身，“少主。”
    还在大眼瞪小眼的弟子们顿时屏住呼吸。
    红缇真予对红缇黔轻轻一笑，“钱叔。”
    弟子们低着头挤到两旁，给红缇真予腾出一条路来，红缇真予扫了一圈两边的弟子，背过手问，“想与我切磋？”
    有弟子抬眼偷偷看红缇真予，看见红缇真予眼中的冷意，又低下了头。
    “对我不服？”
    书阁一楼此刻格外安静，在另外的位置翻书的弟子纷纷停下动作看向这边。
    红缇真予微微勾唇，“这样，不服的，觉得比我厉害的，晚饭过后，我去训练场等你们，想挑战我的，今晚便到训练场。”
    红缇黔呵呵一笑，走到红缇真予身边，为弟子们说话道，“他们就是逞口舌之快，平日都这样，你跟弟子们计较啥呢。”
    红缇真予很想提醒他们，他虽然是少主，可他到底是个未满十六岁之人，在这个世界是成年了没错，但面前这些不服他的人哪个不是比他大？哪个接受的教育不比他的多，他甚至连基本的教他为人处世的教导都没有，还要他不计较？他心得要有多大？
    有看热闹的弟子小声嘟囔，“就是，堂堂少主，还跟弟子计较……”
    “难道少主还说不得了吗……”
    “少主是不是事太少了，竟然计较这种事……”
    红缇真予眉头微皱，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弟子。
    得。
    他事少。
    他闲。
    红缇黔赶忙道，“好了好了。”
    他挥了挥手，“该干嘛去干嘛去，都散了，散了散了。”
    埋头的弟子赶紧散开，跑出去的跑出去，上楼的上楼，红缇真予沉住气，道，“钱叔，明日我要去北陆东岸做事。”
    红缇真予还没开口说要申请经费，红缇黔便道，“晓得晓得，你跟我过来。”
    二人上了二楼，到二楼最后一排书架末端的大房间时，红缇黔在厚实的铁门上结了一个小小的术法，门便开了，进到房间，红缇黔直接到门对面的大柜子里翻出一袋银两，在手里掂了掂，而后递给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奇怪道，“你早就备好了？”
    红缇黔如实道，“早在确定成夏准备去北陆东岸时，我便多准备了一份。”
    “为何？”
    “北陆东岸的贼寇不是一般角色，厉害得很，成夏那孩子几斤几两我清楚，所以从他来找我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还有人会去。”
    红缇真予点头，他掂了掂钱袋，问，“是否给多了些？”
    红缇黔却道，“不多，你这份也就成夏那次的一半而已。”
    红缇真予，“……”
    怎么说呢，他都觉得这份多了，好像也不好质问为啥比红缇成夏那次少了一半。
    “成夏会跟你去吗？”红缇黔突然问。
    红缇真予摇头。
    “他应该去的。”
    “为何？”
    红缇黔背过身，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回，“他不如你厉害，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磨砺比你少，若是……哎，罢了。”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若是他与我一样厉害，或是比我厉害，长老们便有更大的理由支持他上位是吗？”
    红缇黔转头看他，“不止长老。”

 第一百五十八章 突破

    入夜了，夜空灰沉沉的，看不见星星，晚风带了几丝凉意卷着地上的落叶，红缇真予躺在粗壮的树枝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不止长老。”
    他的耳边回荡着这句话。
    “不止长老……”红缇真予喃喃自语。
    他突然想起瑰落说的话，红缇门曾经想置他于死地？是为何？是那日瑰落提到的预言吗？哪里来的预言？可信吗？
    他忽然对红缇门感到失望，他的命在他们眼中，竟如此儿戏吗？
    晚风呼呼而来，又呼呼而过，红缇真予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想这件事。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身影，是上任天门门主，天卿。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清楚红缇真予是否还活着。”
    如今再想起，仿佛天卿还在他耳边低喃一样。
    他皱眉，翻身，却忘了自己是躺在树上的，这一翻，便从树上滚了下来，幸好反应过来，单手先撑了地，旋身跃回树上。
    回忆却不散，好的坏的皆是涌上心头，红缇真予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眸光越来越暗，最后，他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树下的落叶，“你若是……不威胁我，就好了……”
    不威胁我，也许最后那一刀，就不会下去了。
    他拍了拍脸，振作起来，今晚的训练堂一个人也没有，平日就算再晚也还是有不少弟子在这里练习的，想来是今日他发话了，想与他切磋，便来训练场，这些弟子大概是不想与他碰上。
    再等了一会，只觉无趣，便站起身，两边看了看，训练场只是训练堂的一部分，被划成两处，一处外围立着一个‘剑’字，供弟子习剑，一处外围立着一个‘术’字，供弟子修习术法，每一处至少有几千平米那么大。
    红缇真予正在练习剑法和修习术法的区域中间，修习术法的训练场夜明珠较多，至少有十来颗，大多分布在外围，有三颗集中在区域中心，将整片区域照得十分明亮，而练习剑法这边只有一颗夜明珠。
    他跃身到修习术法的区域中心，绕着中间的夜明珠转了几圈，中间三颗夜明珠上有很多划痕，平日应该没少被各种术法摧残，红缇真予划破手心，将血滴在夜明珠上，而后退开几步，盘腿而坐，运气作法。
    地面上缓缓现出一个小小的阵法，这个小阵法的覆盖面只有几百平米，红缇真予睁眼，打量身下的阵法，抬眼，再看夜明珠上的血，他右手指尖朝上，身下的阵法浮起，直至将夜明珠上的血吸纳，接触到鲜血的阵法光线更加明亮，术法之力增强，在整个阵法的纹路上游走一圈后渐渐归于平静。
    红缇真予可以感应到这个级别最低的小阵法在接触血液后效力增强了不少，但也仅是增强了一些术法之力，他观察四周，确认没人，暗暗吸了口气，手腕微转，地面再现一个阵法，这个阵法稍有不同，光芒不同于普通阵法的金色，而是非常诡异的白色。
    “竟是白光……”红缇真予抬眼看浮在头顶上的金色阵法，心跳加速，手也微微发颤，心里却不愿意放弃，“试试又何妨……”
    他呼出一口气，左手指尖缓缓上移，身下的白色阵法浮起，直至与上方的金色阵法重叠，惊奇的是，白色阵法错综复杂的纹路没有一条与金色阵法重叠，两个阵法完美叠合，红缇真予额上冒汗，身体紧绷，“转！”
    两个阵法向不同方向旋转，金色顺时针转，白色逆时针转。
    两阵合一，骤然间，金色阵法冲上高空，并且向外扩大，扩大，只一眨眼的功夫，阵法便蔓延出了训练场的地界，红缇真予心下一惊，掌心合，下压，阵法只是下沉，无法收回，他头皮发麻，顾不了其他，跃身向上，穿过阵法，身体转了一圈，双脚稳稳踏在阵法上。
    “不会……”红缇真予皱眉，他单脚轻移，阵法平稳得像地面，“竟然成实体了……”
    训练场外一处接一处亮起，红缇真予站在高处，心觉不妙，两手合印，阵法猛然对外扩大一倍，术法之力骤减，他跳入林中，等到弟子们赶到，只看到被厉风刮得簌簌作响的树叶和半空中正在消散的光影。
    红缇成夏站在最前方，对身后的弟子严肃道，“去查！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此地作乱。”
    恰巧站在红缇成夏身后的是几个二十几岁的弟子，面对红缇成夏突如其来的命令，不由得愣了愣，红缇成夏听不到回应，便转回头看，他身后几个弟子神色怪异，红缇成夏此时不过到刚成年的年纪，便是长老们器重他，但总觉得被一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晚辈支配，心里格外不爽。
    红缇门中的规律是晚辈听从长辈，除非有内外门之别，或有身份之威，但门内年纪小而身份比内外门弟子高的也就一个少主。
    他红缇成夏再受长老看重，难道还能与少主相提并论不成？
    红缇成夏还未出声，便有弟子阴阳怪气道，“后起之辈这般优秀，哥哥们年纪到了，不如新人折腾，却是被人瞧轻了。”
    红缇成夏脸色一变，红缇门分届教导弟子，八岁隔一届，不按综合情况排名，只按实力排名，从大师兄二师兄排下去，因此红缇成夏虽是大师兄，年纪却不是最大的。
    同时，神门有一条相同的规矩是每一位年纪达到二十岁的弟子，都会脱离学子的身份，正式成为独立的一名弟子，所谓独立，便是不再受出入神门规矩限制，与其余弟子不再以师兄弟相称，每次执行任务将不再受到长辈照拂，换句话说，便是真正成为守护神门的神门弟子，每一位年纪达到二十岁的弟子都会慢慢接到大小不一的任务，这便少不了在外奔波，红缇门喜欢将年轻的弟子放出去锻炼，因此在外执行任务的红缇门弟子大多是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弟子，他们少有机会回门，心中本来有些不满，一回来还被新人指使，愉悦指数一下子就被拉了下来。
    “我……”红缇成夏暗暗握拳。
    恰逢此时，红缇苓赶到，踩着红光流转的长剑打散了半空的光影，众人向上望去，红缇苓高高在上地扫了下方的弟子一眼，冷声道，“磨蹭什么？！长辈们都在祭堂开会，这么大的阵法你们搞得出来吗？阵法刚散，人定然没走远，还不去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深夜造访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散开搜罗，红缇成夏暗暗看了一眼站在剑上的红缇苓，眼底划过几道暗光，这时，有一个弟子抬头高声道，“今夜只有少主在这里，会不会是……”
    “是什么？”
    开口的弟子被身后突然飘来的冷风吓得跳开，他看向身后之人，“少，少主？”
    红缇真予缓缓道，“我刚刚看到林中有人影跑过，追他去了，怎么，你们怀疑是我搞出来的？我有这能力？”
    红缇苓往下看，喝道，“别偷懒，干活去！”
    围观的弟子赶紧低下头找人去了，红缇成夏看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偏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神，红缇成夏只是转开头走开。
    红缇苓收剑落地，目光放在红缇成夏身上，紧紧蹙眉。
    红缇真予道，“阿姐，你不是出门做事去了吗？”
    红缇苓收回目光，“小事罢，做完便回来了，成夏这臭小子……我早晚教训他一顿！”
    红缇真予一愣，“他怎么了？”
    “长辈们都夸他聪慧懂事，哼，懂事到见到少主毫无尊敬之意！”
    “……无妨。”
    “听说你明日动身去清剿北陆东岸的贼寇？”
    “是。”
    “阿姐与那群贼寇交过手，不是简单角色，你千万小心。”
    “我知道。”
    红缇苓点头，“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这边的事交给阿姐。”
    “好。”
    ——
    红缇真予心情愉悦地回自己的庭院，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正准备再睡个舒舒服服的觉，床却被人占了，红缇真予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他的床上吃橘子的厄散。
    “别这么看为师，搞得为师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下来！”
    厄散埋头在他的被子上闻了闻，啧啧道，“一个大男人，床上搞得比女人还香，难怪冷淡。”
    红缇真予脸上划过几道黑线。
    他在床上放了驱蚊的香草包，只放了一小包，味道很淡，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哪里比女人还香，还有，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师父，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床，请您下来。”
    厄散把橘皮扔在干净的地上，“为师睡习惯了，改不了了。”
    红缇真予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你不在的几年，为师天天睡这，现在是离不开这床的。”
    红缇真予拂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的被子，随意往软榻上一躺，挥手，灯灭。
    厄散小声道，“好徒儿，无望山好玩吗？”
    红缇真予用被子把头蒙住。
    无望山便是民间流传的囚山，听名字就知不是好地方。
    “徒儿，你怎么不说话，好不好玩？”
    红缇真予闷闷道，“……不好玩！”
    “为什么不好玩？”
    “没人！”
    “徒儿，你想不想再去一趟无望山？”
    红缇真予不说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厄散。
    “为师去过，那里可好玩了，你肯定是没好好转转，好好转转你绝对能发现好地方。”
    红缇真予在上面待了几年，哪里都摸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但是厄散的话还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拉下被子，转头问，“此话怎讲？”
    厄散神秘道，“你何时有空？为师跟你走一趟。”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您不是在诓我？”
    “为师是这种人吗？诓你为师能有什么好处？”
    红缇真予躺回去，想了想，他道，“明日我出门做事，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厄散猛然坐起身，“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红缇真予直言，“我要睡觉，不去！”
    厄散直接扑在红缇真予身上。
    红缇真予顿时想跳起来，“干什么？！”
    厄散嘿嘿笑道，“不去为师今晚就压在你身上睡！”
    红缇真予想把他推开，厄散死命抱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忍住打人的冲动，“起来！”
    厄散哼哼道，“哼，臭小子，跟了为师这么久，总是不听话，为师我还治不了你了！”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再不起来，我叫人了！”
    “你叫，你尽管叫，就你这处‘荒地’，为师睡了几年都没人发现，能叫得到人就怪了。”
    红缇真予火气酝酿中，厄散说的不错，门内弟子都离他离得远远的，他喊人是喊不到的，可是厄散又是他叫了多年的师父，动手又不好，真是麻烦。
    此时地面突现微弱的光影流转，人影晃动，红缇真予警惕望过去，只见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挥手，屋内灯亮起，红缇真予惊讶，竟是逆枫和瑰落。
    二人看到软榻上相贴的两人，皆是惊了一把，逆枫许久才找到声音，“……你们这……”
    瑰落不知是在震惊中还是怎的，眼神凝滞。
    厄散道，“徒弟不听话，收拾一顿怎么了？”
    红缇真予忍了半晌，正在发火，瑰落却是先他一步，低喝一声，“起来！”
    这一声，不仅逆枫奇怪看他，连红缇真予都不能理解地扫了他一眼。
    厄散哼了一声，终于从红缇真予身上下来。
    厄散一起身，红缇真予便从榻上下来，瑰落脸很黑，阴沉沉地看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心里更感怪异了，他问，“两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逆枫扫了厄散一眼，道，“红缇公子，今夜贸然前来实在抱歉，但……”
    逆枫话说一半，瑰落便冷声插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红缇真予不解，他觉得瑰落怪怪的。
    厄散一手揽过红缇真予的肩膀，“我跟我徒儿在培养感情。”
    红缇真予不想理他。
    瑰落咬牙道，“伤风败俗！”
    厄散哼了哼，拍了拍红缇真予的肩膀，“他们找你的，你们聊，为师先去床上等你。”
    这话说得，连逆枫的神色都是变了变，红缇真予皱眉，他究竟想干什么？再抬头，瑰落的眼神恨不得撕了他，红缇真予心里的感觉更加奇怪了。
    逆枫扫了瑰落一眼，咳了一声。
    “逆枫大师？”
    逆枫继续道，“是关于深海九宫的事，这事很急，耽误不得，我们才贸然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点头，“无妨，大师直言罢。”
    逆枫问，“红缇公子这段时间可有去了解深海九宫的事？”
    红缇真予摇头，这事他已经抛之脑后了。
    瑰落看向床上躺着的厄散，脸色阴沉道，“他也没跟你说过？”

 第一百六十章 大师莫要开玩笑

    红缇真予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厄散正背对着他们，把头埋在他的被子里。
    红缇真予摇头，“没有。”
    逆枫微微皱眉，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焦急，“红缇公子，是否愿意走一趟？”
    红缇真予疑惑，“去哪？”
    瑰落冷冷道，“深海九宫！”
    红缇真予扫了瑰落一眼，“深海九宫？我去那里作甚？”
    逆枫叹道，“那里现在是个很大的麻烦，这事……与红缇公子有些关系，若是……有其他解决的法子，我们也不会半夜来打扰你。”
    红缇真予无言，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厄散转头道，“我徒儿没空，他等下要跟我去无望山，明天要去做任务。”
    瑰落不知气什么，怒气冲冲地朝大床走过去，厄散下意识拉紧被子，后觉不对，拉开被子，直面瑰落。
    瑰落二话不说将厄散从床上拖下来，厄散踹了他几脚，“撒开！给老子撒开！！”
    瑰落阴沉着脸回头看他。
    厄散再踹了他几脚。
    瑰落一把将他扔到地上，“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虽然红缇真予不理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但他还是过去将厄散扶起。
    瑰落对他怒斥，“离你师父远点！”
    红缇真予被吼得莫名其妙，他冷声道，“瑰落前辈，请您说话客气点。”
    厄散对瑰落呸了一声，“你才应该离我远点。”
    瑰落眼神顿时犀利，红缇真予看了都觉得背脊发凉。
    难道他师父和瑰落有什么渊源不成？
    逆枫咳了一声，道，“两位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解决深海九宫的事。”
    厄散哼道，“没空！”
    瑰落指着红缇真予，对逆枫道，“赶紧把他带走！”
    “……”红缇真予觉得瑰落莫名其妙。
    逆枫对红缇真予道，“深海九宫的事过于复杂，你可方便走一趟？”
    “他不会去的！”厄散按住红缇真予的手。
    “他不去你去！”瑰落恶狠狠道。
    厄散对他哼了一声，而后转过身背对他。
    瑰落呼吸微滞，他把目光放在厄散按着红缇真予手腕的手上。
    红缇真予指着桌椅，“坐着说。”
    虽然是大半夜来打扰他的，但还是不能失了礼仪。
    “不必，我们很快就走。”
    红缇真予道，“真予不清楚你们说的是何事，但是我有任务在身，明天便动身了，怕是不方便，何况我对深海九宫完全不了解，我便是过去了，估计也是派不上用场的。”
    逆枫摇头，“不，你还记得你上次救走的那位女子吗？”
    红缇真予点头，莫非他救了一个麻烦？
    逆枫皱眉道，“实不相瞒，深海九宫多年前遭受重创，我们以为他们这些年都在修整，没想到知余公主的回去，却是……”
    逆枫叹息，红缇真予听这语气，就知不是好事，他自我怀疑道，“莫非这知余姑娘当真不该救？”
    逆枫摇头，“你救她是对的。”
    瑰落冷笑，“何止对，简直太对！”
    厄散气呼呼地转身推了瑰落一把，“凶什么凶，不会好好说话吗？！”
    “你？！”瑰落扯过厄散。
    “你干什么？！”
    “跟我出去！我们单独聊聊！”瑰落把厄散拉出去。
    红缇真予越看越不对，他正准备过去拦瑰落，逆枫却是拉住他，咳了一声，解释道，“你师父和瑰落是旧识，他们二人可能有些小误会，你不用担心。”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不，他一点都不担心，且不说他不觉得瑰落对厄散有杀机，单是厄散的实力，就够瑰落喝上一壶的，他要过去拦，主要是他们两个打起来，把红缇门的人引过来罢。
    “红缇公子，老夫还是希望你走一趟。”逆枫真诚道。
    红缇真予不说话。
    他真的想睡觉。
    逆枫见红缇真予毫不动容，不禁愁道，“我们正是从深海九宫直接过来的，原先我以为知余公主的回归对深海九宫而言是好事，但事情的发展却是超乎我们的预料，现在我们都没有权力直接进入深海九宫，所以此事只能依靠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不解，“大师，您可否说详细些，真予实在不清楚那边的情况。”
    逆枫放开红缇真予的手，缓缓道，“深海九宫就在北陆东岸附近的海域，北陆东岸有一条通往深海九宫的路，深海九宫防守极为严密，任何术法结界都难以攻破，所以我们之前都是通过那条路进到深海九宫的，但是自从知余公主回去，这条通道便关闭了，除了深海九宫的内部人员，其余人都无法进入。”
    红缇真予：“……”
    他也不是深海九宫的内部人员啊！
    “红缇公子可能不知，你已经成为深海九宫的内部人员了，知余公主的未婚夫，深海九宫唯一的驸马爷。”
    红缇真予：“……”
    哈哈。
    “……大师莫要开玩笑。”
    逆枫神情严肃，“今日之言句句属实，上回知余公主给你留的，正是定情信物。”
    “大师，我认真的。”
    “知余公主对术法极为排斥，自她回了深海九宫，恢复原属于她的权利后，便将矛头全部对准北陆神门，如今，她已经派了不少人潜伏到了陆上，而且，她还准备对整片大陆实施报复。”
    红缇真予：“……如何报复？”
    逆枫眸光沉重，“知余公主作为九宫皇室的直系子嗣，天赋极高，模仿能力最是强大，她被瑰落控制的那些年，自学了移魂大法，如今她准备用这个阵法对整片大陆的人进行移魂。”
    “这……”红缇真予觉得信息量有点大，“移魂大法？”
    逆枫点头，“移魂大法是级别非常高的术法之一，在神门中，这个阵法已经失传了，但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拥有记载移魂阵法的秘籍，瑰落得了移魂阵法的部分秘籍后，便拿深海九宫的人进行试炼，他失败了很多次，原本已经到接近成功的阶段，便被红缇公子搞掉了。”
    “……”
    难怪瑰落当时气得想弄死他，换他他也炸。
    “但也多亏了红缇公子搞掉瑰落的阵法，不然深海九宫就完了。”
    红缇真予疑惑，“所以大师是希望深海九宫好，还是希望它不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岂有主动的道理

    “深海九宫如今之举确实非常麻烦，但是已有几千年文化的深海九宫是万万不能断了根的，瑰落无所谓深海九宫的存亡，但我们不能。”他目光直视红缇真予，“至于为何如此，你到了九宫，一切谜底自会知晓。”
    红缇真予：“……”
    关键是，他不想去啊。
    “虽然我还是不太清楚您说的这事，但我没记错的话……移魂阵法属于禁术？禁术不是都需要神门弟子的血脉支持吗？”
    逆枫点头。
    红缇真予心中一惊，“难道与北陆东岸的神门血脉被贩卖之事有关？”
    “神门血脉被贩卖？”逆枫疑惑，“我不清楚你说的这事，但是深海九宫想要报复北陆这件事筹划多年，知余公主的回去更是将此计划大大提前，如今我们谁都进不去九宫，更没办法见到知余公主，我想，这知余公主对红缇公子是有感情的，不若让你去试试，兴许能成。”
    “……逆枫大师，您是认真的吗，我与知余姑娘只有一面之缘，谈何感情？”
    反正他是不信一见钟情的。
    逆枫却道，“所以说，红缇公子对深海九宫还是不够了解，哎，早知，我应该先把《海制》送过来的。”
    红缇真予问，“《海制》究竟是何书？”
    “《海制》是先人研究的成果，记录的是关于如何统治深海九宫的方法，里面不仅详细记载了深海九宫的历史文化以及发展特点，还有深海九宫每一位高层，每一处建筑该如何攻破的方法。”
    这么有意思的书……
    “那为何……这本书不在书阁里？”
    这么有意思的书，他要是看到，定然会翻一翻，没道理没看过呀。
    “《海制》是禁书。”
    哦！那没看过不是正常吗？
    “《海制》虽是禁书，但神门高层都是必须了解的。”
    红缇真予：“……”
    怎么说呢，他觉得应该多谢逆枫的科普，长见识了。
    逆枫理解他的处境，从刚才厄散和瑰落大声说话到现在还没人发现的现象来看，红缇真予在红缇门的境况……确实不咋地，他想起了多少前对红缇真予做过的事，心中不禁愧疚，“红缇公子，若不是实在困难，老夫也不想来打扰你，但是这件事真的很严重，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在哪里开启阵法，目前北陆已经潜伏了很多深海九宫的人，各地都有，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清剿是不可能的，只能从源头去制止。”
    红缇真予：“……”
    怎么说呢，虽然逆枫看起来很紧张，但是可能是红缇真予从心底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灰常小，所以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仅没有，他还很不想去凑这场热闹。
    “逆枫大师，事情也许没这么严重……”
    逆枫严肃道，“我观测深海九宫多年，也下了很多功夫查这件事，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是北陆大部分人都冒不起这个险，相信红缇公子也不愿意看到北陆被移魂阵法困住的那一天。”
    “……”红缇真予眉头微蹙，移魂阵法大范围出现，确实不是他想看到的。
    “虽是瑰落囚禁的知余公主，但是深海九宫当年的悲剧是整个北陆造成的，他们也很清楚报复的对象，若不是知余公主回去，打乱了深海九宫原先的计划，怕是阵法早已开启，原想，知余公主的回去能让他们放弃对北陆的偏见，没想到知余公主自己……也不想放过北陆。”
    逆枫看他的眼神带着期许，搞得红缇真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他，逆枫又是受人尊敬的长辈……
    “……既如此，我便陪两位走一趟，不过真予不敢保证……能帮得上忙。”
    逆枫松了口气，“红缇公子果然不负所望。”
    他抬手结阵，“既如此，我便先送红缇公子过去罢。”
    “等等，我何时能回？”红缇真予忙问，他还有任务在身呢！能赶回来不？
    逆枫道，“红缇公子尽管放心，这边的事我们会帮你解决的，等你处理好深海九宫的事，我会再找你一趟。”
    地面缓缓献出一个传送阵，红缇真予追问，“大师不随我去吗？”
    逆枫点头，“你过去就够了。”
    “等……”光芒刺眼，红缇真予不由得闭上眼睛，身体只感觉一瞬间的凌空，再睁眼，已然被送出了红缇门。
    ——
    “当年究竟是谁先走的？！”厄散脸色十分之差，逆枫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二人双双黑着脸僵持着。
    瑰落怼道，“我为什么走！还不是因为你！”
    “关我屁事？！”
    “原因我跟你说了百八十遍了，你爱听不听！”瑰落指着屋内的方向，“还有，别忘了，那是你徒弟！”
    厄散瞪眼，脸色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我当然知道那是我徒弟！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瑰落神色刚刚缓解，就被厄散接下来的话气到怒火中烧。
    “就算会做，也是他会对我做什么，作为师父，岂有主动的道理！”
    “厄散啊厄散，我当年真是……应该早早把你……”
    “还没吵完？”逆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瑰落和厄散同时看他。
    逆枫道，“人我已经送过去了，接下来是什么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厄散怒道，“你算哪根葱！这是我的徒弟，不是你的！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把我的人送走？！”
    “事出紧急……”
    “放屁！紧急个屁！这事儿都搁了多少年了，突然来就来啊？年轻人好糊弄，我也好糊弄？！”
    “此事迟早是要解决的。”
    “解决？人家深海九宫好好的，就你们不停地刺激不停地刺激，哦，把人家惹急了，没法子了，就把烂摊子扔给我的宝贝徒弟了？！”
    瑰落咬牙，“你吼什么吼！当年你不也插了一脚？！”
    “我为什么插的手你心里没点数？！”厄散转向逆枫，“我告诉你们，我徒儿要是折了点什么东西在九宫，老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逆枫眉心一跳，“红缇公子与你不同，况且他有术法傍身，若是陷入困境，有的是法子脱身。”
    “术法？哈？我那脑子缺筋的徒弟连老子的衣钵都不继承，还练什么他娘的术法？再者，你们这些人天天咒我徒弟死，连红缇门都是如此，就这态度，是有可能教我徒弟术法的样子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事实在是……

    逆枫摇了摇头，无奈道，“当年之事，我确实有责任。”
    瑰落冷冷喝道，“我看他术法学得可是挺精！”
    “这还不多亏我徒弟继承老子的，老子的智商！”
    逆枫揉眉，“深海九宫沦落至此，与北陆脱不了干系，这不是我们几个人的事，也不是神门的事，红缇公子是目前最适合解决此事之人，让他去，对哪边都好。”
    瑰落冷笑，“还不是我给他的机遇！”
    厄散瞪他，“我们稀罕？！”
    逆枫却道，“深海九宫的机遇对红缇公子而言不一定是好事，瑰落，你和祁藏与深海九宫的恩怨最深，原本我们与九宫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僵硬，便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加剧此事的发酵，若不是上回红缇公子误入你的领域，现在恐怕我们谁都没有能力阻止深海九宫想要做的事。”
    瑰落瞪他，“没有那小子，我的心血更不会白费！”
    逆枫冷下脸，“难不成你还不想罢休？”
    “当然不会罢休！”瑰落甩袖，他看向同样在气头上的厄散，缓和道，“我今日原本就不是来吵架的，若不是看你与那小子亲近，我也不至于发火，厄散，我……”
    厄散挑眉看他。
    “我是来找你的。”瑰落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他看了逆枫一眼，“他说你在这，我才来的。”
    厄散冷哼一声，“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现在马上从我徒弟的地方滚出去！”
    瑰落脸上划过几条黑线，火气又上来了，“你不是说你不再出山吗？你不是说你要自己封闭修炼一辈子吗？怎么，耐不住寂寞，还是出来玩寻人了？”
    逆枫皱眉，“瑰落，当年是我有求于厄散请他出山的，我也不知道他会看上红缇公子并且收他为徒。”
    瑰落冷哼，“你无需与我解释，当年我们自己约好的，谁先出山就算谁输，既然是他先出山，他便是输了！”
    逆枫无奈道，“你又是何必，你自己不也出来了吗？”
    “我出来？”瑰落对厄散冷冷一笑，“如若不是红缇真予说他的师父是你，我怕是要自封一辈子，不知道你在外头逍遥快活！”
    厄散不自然地撇过头，“你不也活得挺好，还有心情搞深海九宫的人！”
    瑰落拧拳，恶狠狠扫向逆枫，“你们两个当真是好，没有一人通知于我，既如此，你们也别怪我不念旧情！”
    逆枫呵了一声，“你何时念过？”
    瑰落冷笑，“逆枫，若不是我，你女儿会死得更彻底！”
    逆枫眼底划过几道暗光。
    “你以为我那日为何阻止你，既然你不要命，便随你罢！”
    厄散不知二人打的什么哑谜，心里烦躁，“深海九宫到底怎么样了？！我徒弟过去当真没事？”
    瑰落勾唇，“何止没事，你不是担心你的宝贝徒弟不行吗？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他行不行了！”
    厄散皱眉，看向逆枫，“他什么意思？”
    逆枫神色纠结，“这……还是看红缇公子个人的造化罢。”
    厄散瞪眼，“说清楚！”
    逆枫纠结道，“这事实在是……也不知……红缇门是否能接受……”
    ——
    红缇真予心里头有无数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他尽量保持自己仪态端正，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一群拿着长枪正对他的精壮大汉。
    这群大汉身后是巍峨高耸，形状酷似冰山的皇殿，皇殿两边是风格迥异的建筑，以各式各样的阁楼长廷向两边迂回绵延，从红缇真予的角度望过去，颇为壮观。
    但是，眼前形式却不容乐观。
    红缇真予正在深海九宫大门以及通往陆地关口的中间，后面的通道是关闭的，被汹涌的海水灌满，只要红缇真予后退一步，便是直接踏入通道的范畴，也是将被海水直接冲走的下场。
    面前的大汉们凶神恶煞，人数从一开始的十几人慢慢聚集到几十人，为首一人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红缇真予举起一只手，道，“误会，我是不小心进来的。”
    他本来以为逆枫是跟他一起来的，结果不是。
    不是就算了，深海九宫的环境还严重超乎他的接受范围。
    为何呢？
    因为红缇真予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是唯一能让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站着呼吸的地方，这群壮汉背后，同样是一片海域。
    他困惑，你说这都在海里生活了，咋还在下面盖东西呢，你们到陆上生活不也很好吗？搞得奢华奢华的，却只能给自己人住，应用性太小！
    “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真是不小心进来的，各位，能否行个方便，放我出去，我绝对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后面的大汉面面相觑，“不小心进来的？”
    “要放吗？”
    “放人是不是要跟领导请示哇？”
    “不清楚，好像是不能放的。”
    “不能放的？没听说能放的……”
    ……
    为首那人也是神色纠结，“我们不滥杀无辜，但也不会放过有罪之人，通道我们已经关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不小心被人送进来的。”
    前面的壮汉警惕道，“被人送进来的？你是神门之人？”
    “……是，我是红……”
    “抓了！”
    红缇真予话没说完，就被这群壮汉包围了。
    “你们作甚？”红缇真予下意识摸到腰处，才想起红缇剑不在身上。
    “上头有令，凡是神门者，格杀勿论！”
    这群壮汉步步逼近，红缇真予迈步侧身躲开前方扫来的一击，为首一人拦住往前冲的人，“退！”
    几十人同时往四边跃出，红缇真予马上反应过来，迅速结印，下一刻，这片原先被隔开的空间四壁似乎是撑不住海水的压力，被汹涌的海水冲破，红缇真予转头看，原先被封闭的通道没了一丝痕迹，除了包围他的结界，再没一处能让他正常行动的地方。
    那些大汉在水中慢慢现出鳞片，赤裸的上身仿佛披上了铠甲，连看红缇真予的眼神都自信了不少。
    红缇真予为自己的遭遇点一根蜡，果然处境没有很糟，只有更糟。
    大汉们手中的长枪枪头接触了海水，竟带了几丝凌厉的蓝光，为首一人抬手，大喝一声，“拿他的血躯祭奠我们死去的同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兄弟，你敏感过头了

    几十人发出怪声，一拥而上，红缇真予凝眉，掌心分开，结界周边的术法之力冲散开来，将围过来了的人逼退几步，众人看红缇真予不简单，直接抛开长枪，从身上拔出鳞片，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他们虚空拿过刀刃，身体敏捷地再次冲上去。
    红缇真予隔着结界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力量，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收回结界，向外扩散的术法之力虽比刚才更强烈一些，却没再冲散一个人。
    结界破开后，红缇真予被海水包裹，身体骤然浮起，前面刀刃来袭，他紧紧拧拳，在压力极强的海水中使力躲开前方连续的暴击，逼近的刀刃越多，红缇真予的动作便不得不加快，然而，在海底作战终究是吃亏的，红缇真予忙着躲避，根本没机会出击，何况他闭着眼睛，要在水里靠感觉击中敌人实在勉强，万一躲闪不及，还会被他们削去一两块肉。
    随着攻击越来越密集，红缇真予不得不将部分内力留于眼部，他睁开眼睛，尝试回击，奈何在水中，任何肢体动作都被限制住了，他完全没办法根据自己想法做出及时的回击，只能尽力躲避，加之无法呼吸，慢慢的还是落於下风，身体被擦出几道伤口，经海水一冲，刺激得红缇真予越来越闭不住气。
    眼看实在撑不下去了，刚退开身躲过从眼前划过的刀刃，便被前方不知何处飞来的冰刃擦过脖子，红缇真予脖子一痛，紧紧皱眉，他抬手，正要尝试开启阵法保命，脑袋却是一片眩晕，他晃了晃头，身体忽然使不上劲，眩晕的感觉也越发强烈，卡在喉咙处的一口气终于是憋不下去了。
    金色的流光在海水中流走，慢慢缠绕在红缇真予身上，这群围攻红缇真予的大汉停下动作，站在原地看着中间被金色流光包裹的红缇真予，领头的大汉尝试靠近几步，便被迎面散开的金光划出了几道伤口，众人默默后退，金色流光绕过红缇真予的指尖，从衣袖口进去，再从衣领口等地方游走出来，滑过白皙的脖子，慢慢滑入嘴中。
    黑色的长发散开，发带掉落，红缇真予慢慢睁开眼睛，眸中竟然带了几丝橙红色的光，他的身体慢慢直立起来。
    众人相视一眼。
    红缇真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此人乃九宫贵客，不可无理。”
    为首大汉睁大眼睛，“殿下？”
    红缇真予抬手，“退下。”
    大汉们收起鳞片，让出一条路来。
    ——
    红缇真予意识恢复的时候，只见自己正对着镜子摸着自己脸颊，顺着脸颊摸到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红缇真予：“……”
    他在干什么？？
    手上的动作停住，他道，“啊，你醒了。”
    红缇真予被自己吓到，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
    “别担心，我只是暂住在你的体内，对你没有伤害的。”
    红缇真予头皮发麻，“你是何人？”
    他转身看自己待的地方，是一间看起来颇为温馨的房间，由冰晶建筑，挂了许多橙色的帷幔，地面铺了柔软的毛毯，除了水晶门处，其余墙面边缘都挂着精巧的类似风铃的东西，“红缇真予”摸上自己的脸，道，“你在看什么？”
    红缇真予：“……你不要乱动。”
    自己摸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的。
    “嗯……好，这是我的房间，以后也是你的房间。”
    红缇真予转头看镜中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带了诡异的异色眸光，“……你能不能从我的身体里出去？”
    “不行哦，出去你就危险了。”
    红缇真予抬手，拨了拨身前透明无瑕的海水，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海底，他惊讶万分，好生有趣的现象，他竟能在海底行动自如？想来是体内那人的功劳。
    “既不出去，好歹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呀，我叫宫魇，管人的，这里的人都叫我殿下。”
    “殿下？”
    “嗯。”
    “所以是你救了我？”
    “嗯。”
    红缇真予沉默片刻，才问，“你是深海九宫的人？”
    “正是。”
    “你为何救我？”
    “想救你。”
    红缇真予无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了中衣，光着脚，衣领处的位置有些褶皱，他心里感觉很是怪异，这家伙不会趁他没意识的时候做了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红缇真予问。
    “知道，你是红缇门的人，叫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奇怪道，“你进了我的身体，那你的身体在何处？”
    宫魇笑了笑，“九宫皇室之人是没有固定身躯的。”
    红缇真予惊讶，“那你们平日都是寄居在其他人的身体里吗？”
    “不，我们虽无身躯，但能自化成型，无需寄居在他人身上。”
    “……”
    这能力倒是新奇，九宫皇室是如此，那么知余姑娘想必也是一样的，只是……红缇真予皱眉，既然九宫皇室之人没有身躯，那么成型的身躯应该可以随时转化才是，为何知余姑娘当初被拔了舌头却无法自愈？
    他正想着事情，宫魇笑呵呵道，“你下面的东西真有趣。”
    红缇真予回过神，下意识往下看去，自己的手正放在自己的把上撩动着，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你干什么？！”
    他赶紧撒开手。
    宫魇笑呵呵道，“你在害羞？”
    红缇真予面红耳赤，“这是我的身体，请你放尊重点！”
    宫魇困惑问，“诶？不舒服吗？”
    红缇真予呼吸微滞，“你，你再这样，就不要继续待在我的体内了！”
    他宁愿憋死。
    “可是它上来了呀。”
    红缇真予捂脸。
    大兄弟，你敏感过头了。
    下去！
    宫魇哎呀道，“你不要勉强它嘛，这不是在勉强你自己吗？”
    红缇真予生气了，“你给我闭嘴！”
    “我看过书，可以帮你解决的。”宫魇认真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红缇真予强压“火气”，“我的身体不需要你操心！”
    宫魇沉吟道，“可是它真的……”
    “不要再关注这东西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没有其他想法的

    红缇真予从来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囧的一天，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镜子前，金色的流光一直绕着红缇真予的身体表面游走。
    “你不要这么冷淡嘛，妹妹可不喜欢别人生气。”
    红缇真予只道，“知余姑娘还有多久到？”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破地方，把身体那玩意揪出来！
    “快了快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娇弱的呼唤，“殿下～”
    “进来。”
    红缇真予转头去看，险些喷了鼻血，进来的是四个女子，这四个女子皆是清丽绝俗的气质，却都穿着露肩丝裙，丝裙之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其中一女子见到红缇真予，捂嘴笑道，“殿下～这是您吗？”
    “是我，过来伺候。”
    几个女子提起裙摆，踩着脚上的铃铛声过来。
    红缇真予一愣，赶忙起身退开，“别过来！”
    宫魇道，“哦，我忘了，你们不认识，来，挨个介绍自己。”
    蓝色丝裙的女子率先道，“蓝尔，我是殿下的蓝尔。”
    “黄尔，我是殿下的黄尔。”
    “绿尔，我是殿下的绿尔。”
    “紫尔，我是殿下的紫尔。”
    红缇真予眉心跳了跳，这是训练过的？这说话的“艺术”？
    “她们是负责伺候我的起居的，以后也是负责伺候你的。”
    红缇真予心里呵呵，duck不必。
    “你不用跟她们见外，她们是我们的私有物，只听命于我们。”
    红缇真予纠正道，“宫魇殿下，我只是有事前来，不会久居，你无需对我这么‘客气’！”
    宫魇奇怪道，“诶？送你来的人没告诉你族谱的事吗？”
    红缇真予一愣，“什么族谱？”
    “九宫已经把你记入族谱。”
    什么东西？
    红缇真予没缓过神，“什么，什么族谱，我不知道。”
    “小尔们，给你们主子讲讲。”
    黄尔轻轻挥手，大门合上。
    蓝尔翻身躺到床上去，对红缇真予抛了一个媚眼，红缇真予没有心理准备，被那勾人的一击电到心口，宫魇笑道，“我的眼光不错？”
    红缇真予撇开脸，眼不见为净！
    蓝尔趴在床上，胸前的衣服滑落，露出中间的沟壑，她娇嗔道，“殿下，他好冷淡哦。”
    红缇真予嘴角僵硬。
    紫尔掩嘴一笑，摇着脚腕的铃铛游到红缇真予身前，红缇真予不解看她，紫尔轻轻一笑，双手一开，衣物滑落，眼前尽是一片“美景”。
    红缇真予全身僵住，竟一下子失了神。
    蓝尔晃着脚丫，撑着下巴看他。
    红缇真予转身便要脱离此地，宫魇却是限制住了他，“诶诶，你怕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
    黄尔和绿尔挡在门口，“别跑嘛，这么冷淡，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红缇真予不敢直视，他几乎是咬牙道，“非礼勿视！请姑娘们自重！”
    紫尔跑到红缇真予身前观察，“还没有反应耶。”
    红缇真予赶紧退开几步，这这？？这？！
    宫魇道，“别这样，他本来有感觉的，都被你们吓没了，矜持点。”
    “哦。”紫尔把衣服穿上了，穿上后，她还是忍不住道，“真的好冷淡哦。”
    宫魇却是笑道，“可能只对你们冷淡罢。”
    紫尔撇嘴道，“殿下不是说我们的姿容天下无人可比吗……连对我们都冷淡，对别人就更没有感觉了。”
    红缇真予忍不住皱眉看她，“我不冷淡！”
    “那您为什么没感觉？”紫尔靠近问。
    红缇真予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喜欢姑娘，自然没有感觉！”
    宫魇提醒，“你可莫要这般说。”
    “不喜欢我？”紫尔忽然踮起脚尖凑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被她眼中的光勾住，心神一晃，紫尔歪头勾唇，“是她？”
    “是谁？”宫魇问。
    紫尔身体转了几圈，温和的水波荡漾，浅浅的紫色流光从她的长发缠绕而下，不过一会，浮现在红缇真予的紫尔赫然成了另一番模样。
    红缇真予后背一凉，“你？！”
    宫魇问，“这是谁？”
    紫尔摸着自己的脸，“您的心上人，便是这姑娘？”
    红缇真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祁素逸”，久久说不出话。
    “心上人？”宫魇喃喃道，“你有心上人的？”
    紫尔渐渐恢复了容貌。
    宫魇道，“这么快变回来作甚？不先玩玩？”
    紫尔嘟嘴道，“殿下见笑，紫尔只有这点本事，维持不了多久。”
    红缇真予心中震惊，这能力……
    宫魇有些不耐烦了，“给他说清楚族谱的事。”
    蓝尔缓缓道，“红缇公子，您是九宫的驸马爷，虽然仪式还没有举行，但您已经被我们记入族谱。”
    紫尔接道，“记入族谱意味着您将成为九宫之人，只要仪式成功举行，授予您尊位后，您将拥有九宫贵族的一切权利。”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
    黄尔道，“不仅权利，公主和殿下都是您的。”
    红缇真予如遭雷击，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公主和殿下？
    “恕我孤陋寡闻，公主我倒理解，这殿下是怎么回事？”红缇真予觉得全身都不自然了。
    绿尔道，“您虽是公主的驸马爷，但是九宫的婚嫁是家族式的。”
    “什么意思？”红缇真予咬牙问，似乎，他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即，皇室年纪相仿之人，与您都有交合的资格。”
    红缇真予冷下脸。
    紫尔观察到红缇真予不高兴，便补充道，“您不必担心，九宫皇室只有一个公主和一个殿下，若是殿下不喜欢您，您便无需对殿下负责。”
    宫魇道，“我要。”
    红缇真予险些爆粗，“既是家族式，难不成我红缇门中人还得伺候你们？！”
    蓝尔道，“九宫只接受您一人，他们没有资格。”
    红缇真予转身便走，“我没兴趣，恕不奉陪，告辞！”
    绿尔和黄尔给他开门，红缇真予却是不动了，门外是与门内相同的景象，这是镜像的反应还是什么？红缇真予不好轻举妄动，他尽力保持冷静道，“我对两位没有任何想法，此番打扰，只是为了北陆之事。”
    金色的流光从红缇真予眼前飘过，红缇真予嘴角僵硬，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宫魇入他体内只是为了让他能在海底正常行动罢。
    没有其他想法的。
    没有其他想法的！
    一定没有其他想法的！
    宫魇呵呵一笑，“北陆之事没得商量。”

 第一百六十五章 竟有此等事情？

    “您说，他去了深海九宫？”红缇百雅站在祭堂百级阶梯之下，她的面前正是逆枫和厄散。
    逆枫点头，“此事还请您转告给红缇门主。”
    红缇百雅皱眉，“他一个人吗？”
    “是，他之前接触过深海九宫皇室之人，如今唯有他一人能在九宫生存。”
    红缇百雅看了厄散一眼，担忧道，“他一个人怎么行，我得派人过去帮他。”
    逆枫忙道，“不可，深海九宫之事你是清楚的，不要轻举妄动对他才是最好的。”
    红缇百雅着急，“可是……万一九宫之人没想保他，在那等地方，他如何能脱身啊？”
    厄散哼哼道，“我也觉得我徒儿在那里太危险。”
    红缇百雅看他，“厄散阁下，既然你也放不下真予，可否麻烦你走一趟，帮我们把真予带回来？如今只有你有法子进到九宫了。”
    厄散连忙摇头，“几十年前我就在那里栽过一次了，再回去，估计是爬不出来了。”
    红缇百雅拂袖，转身便要去祭堂。
    逆枫拦住她，红缇百雅凝眉看他。
    逆枫道，“我们本想将此事告知红缇门长老，但……目前而言，先告诉你和红缇门主也许更为妥当，我想，若你们相信红缇公子，最好按我说的，按兵不动，先帮他把其他的事处理好等他回来，说不定等他回来，红缇门可以多一个九宫势力加持。”
    红缇百雅摇头，“深海九宫不是善地，我怎放得下心？”
    厄散凉嗖嗖道，“把他踢进无望山你就放心？”
    红缇百雅脸色一白，她看向厄散，“厄散阁下怎能听信谣言，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真予。”
    “哼。”厄散轻哼一声，“好一个谣言，骗得了我徒儿，骗得了我？！”
    红缇百雅脸色难看道，“他是红缇门少主，红缇门不会对他下死手，倒是厄散阁下缠着真予多年，却不见做些对他有用之事，还成日在外厮混，让我儿给你收拾烂摊子，如今他出了事，你却是连忙都帮不上！”
    厄散觉得脸皮挂不住了，“那还不是你们不让我徒儿跟我学！”
    红缇百雅不理他，对逆枫道，“大师，我们实在不能放他不管，恕我失礼了。”
    说罢，红缇百雅往阶梯上走，逆枫拔高声音道，“九宫已经把他记入族谱了。”
    红缇百雅不可思议转头看他，“什么？！”
    ——
    有下人来报，告知知余暂时无法过来，紫尔便挽着红缇真予的手，带他出去转转所谓的九宫，另外三位姑娘都留在房中，红缇真予原本是拒绝紫尔触碰他的，但宫魇道，“九宫之内处处是结界，你不给我操纵身体，若没有紫尔带你避开结界，不出三步，你可能会误入九宫禁区。”
    紫尔时不时蹭到他身上，红缇真予面无表情，愣是没有一丝害羞与回应，紫尔却越发觉得有趣，动作更是不加收敛，红缇真予几次都想把她扔开。
    宫魇对他介绍，“与你们陆上一样，海底是九宫之人生存的地方，以前九宫是没有这么多结界的，也非常欢迎从陆上来的人，可是后来，陆上的人看中了海底的资源，开始打九宫的主意。”
    “九宫从前是没有边界的，海底各处皆是家，我们喜欢跟陆上的人打交道，常常带着陆上人来海底游玩，没想到陆上人竟然算计我们，将很多九宫之人引到陆上进行驯化，妄图调教成牲畜为他们所用。”
    红缇真予心中微微惊讶，竟有此等事情？
    “九宫平民虽有法子让陆上人在海底行动自如，却不如九宫皇室人方便，于是神门控制了被骗到陆上的九宫之人，利用他们潜入九宫，在九宫开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阵法，我们当时，包括九宫的领袖，也就是我父母，还不知道陆上人对我们有此等想法，一时不察，让神门钻了空子。”
    “我与妹妹是九宫皇室唯一的后代，在那场算计中，我父母受伤，而我和妹妹双双被抓走，神门人见九宫皇室只有我与妹妹两个后代，十分不满，他们想要更多方便他们在海底行动自如的‘奴人’，但又想得到纯正的九宫血脉，以保证我们的能力没有被削弱。”
    “于是……”宫魇语气转冷，“他们‘催熟’了我妹妹，要我与妹妹交合。”
    红缇真予头皮发麻，微微蹙眉。
    “那时我才意识到，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他们的工具与乐子。”
    紫尔道，“殿下和公主被抓走后，大王和王后就发威了，全海底的九宫之人被全部召回，打算杀到陆上去救回殿下和公主，但是神门太卑鄙，居然早早在通道口处设下层层阵法，把我们当鱼一样捕捞，幸好大王和王后厉害，把阵法破开，不然就遂了他们的愿了。”
    宫魇道，“我与妹妹是自己逃出来的，回九宫的路被神门堵了，我只好带着妹妹在陆上四处流浪，没多久，还是被神门之人给抓回去了，他们强迫我和妹妹交合，我们不依，他们便日夜对我们进行毒打。”
    红缇真予奇怪问，“你们不化形不就奈何不了你们吗？”
    宫魇叹气，“我们一旦离水，便散不了形，只能以实体存在，而且……身体的防御能力会比在海里的时候弱，所以一旦受伤，我们在陆上是很难恢复的。”
    红缇真予抬头看闪烁着星星点点蓝光的楼亭，慢步往上走，“这是何时的事？”
    “几百年了。”
    几百年？
    “我们与陆上人斗了几百年了，几十年前才不得已放下旧怨，把通道关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妹妹，没想到她还能回来……”
    红缇真予突然反应过来，“几百年了？你和知余姑娘……几百年前就存在了？”
    “是，九宫之人寿命比陆上的人长。”
    “……我冒昧问一下，你们的寿命多长？”
    “嗯……很长，多长要视具体情况而论。”
    紫尔道，“九宫之人寿命虽长，但繁殖能力很弱。”
    也就是说，现在的九宫之人大部分是几百年前的那一批？难怪仇怨和报复之心如此强烈。
    红缇真予迈着螺旋状的阶梯上去，楼亭很高，他还没走到，但他握着扶手从上往下看，已经能扫遍半边的宫殿，他顿了会，继续往上走，“若事情是你们所说的这般，此番责任应该是神门要承担的，你们为何迁怒整个北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足以

    紫尔突然凑到红缇真予耳边，柔柔道，“您顺着路往上走便可，紫尔先上去等您。”
    说完，她放开红缇真予，婀娜蹁跹的身影在几步之后逐渐消失。
    红缇真予问，“她……”
    宫魇道，“九宫几步便是一个结界，你无需管她，沿着楼梯往上走便可。”
    红缇真予转头往后看，分明景象不变。
    宫魇道，“日后你成为九宫之人，便不会再受结界限制，也无需我寄居在你身上才能在九宫行走。”
    红缇真予收回目光，道，“宫魇殿下，我对九宫没有任何兴趣，包括殿下和公主，你们无需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妹妹可十分喜欢你呢。”
    “其中当有误会，我之前只是一次意外才碰见知余姑娘，救她也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不喜欢有人恃强凌弱罢。”
    “可是你没拒绝妹妹的定情信物。”
    “我不知道那是定情信物。”红缇真予皱眉，“当时情况紧急，知余姑娘只是匆匆给了我那片鳞片，说日后来找我，我完全不知道那东西有这层含义。”
    “嗯……”宫魇沉吟，“你为何不喜欢我妹妹？”
    红缇真予反问，“我为何会喜欢知余姑娘？”
    “论相貌姿容，我妹妹不比你心上人差，论权势，九宫更不输陆上任何一方，这样的条件还不足以吸引你吗？”
    红缇真予直言，“不足以。”
    宫魇轻轻一笑，“呀呀，你且说，什么条件你才愿意留下？”
    红缇真予沉默。
    “把你那位心上人接来可好？”
    红缇真予皱眉，“不好，别打她的主意！”
    “紧张了呢。”宫魇笑呵呵道，“我可十分好奇这是一位什么样的美人呢。”
    红缇真予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他回归主题，问，“为何不能放过北陆其他人？”
    宫魇淡淡道，“北陆吗，你可知，当年便是那群北陆平民往九宫投放了毒物，致使很多的九宫之人落下终生病根，想要北陆人亡的，不是我，不是皇室，而是我九宫，每一位受过伤害的子民。”
    红缇真予无言，他不了解从前的事，但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
    “他们患了什么病，可能医治？”
    “到了上面，你就知道了。”
    红缇真予加快脚步往上走，楼亭口有奇形怪状的生物在玩耍，体型不大，只有几巴掌那么大，紫尔正坐在楼亭边的藤蔓上，逗着绕她游动的生物。红缇真予细看这些蠕动着身子的生物，鱼不像鱼，虫不像虫，长着奇怪的四肢，鼓着肿胀的双颊，说不得丑，但也不是让人欣赏的物种。
    他收回目光，紫尔对他招了招手，红缇真予上去，站在楼亭边上往下看，楼亭下方有十几个身上长着鳞片的人往下游去，他微愣，“方才这上头有人？”
    紫尔微微一笑，“是。”
    “你让他们走的？”
    宫魇道，“他们都是受过伤害的九宫之人，对陆上之人非常排斥。”
    红缇真予点头，看着不受海水压力限制游下去的九宫之人，问，“他们受的什么伤？”
    “谁知道，你该去问问陆上人曾经是怎么驯化他们的。”
    紫尔抱过一只长相奇怪的生物，捧到红缇真予身前，“这些娃娃们，是他们的后代。”
    红缇真予看着紫尔手上，睁着黑色的眼睛看他的生物，“这是……”
    “他们是被喂了药的，生出来的后代都是变异的，就是你眼前这样的。”
    红缇真予慢慢伸出手，将它捧过来，紫尔道，“他们的父母在这里陪他们玩了一个月了。”
    红缇真予轻轻拂过手中生物的鳞片，那只生物晃了晃身体，滑滑的嘴巴碰了碰红缇真予的手心，“噗噜噗噜～”
    “它喜欢你呢。”宫魇道。
    红缇真予手心痒痒的，觉得这小生命倒也很可爱，“它们一直在这里？没有固定居所吗？”
    宫魇道，“再过几天就死了，不需要居所。”
    红缇真予一愣，“为何？”
    “变异的都活不了几个月。”
    红缇真予心中一哽，手里的生物还在绕着他的手心转圈，“它们……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几个月的孩童哪能听懂。”宫魇顿了顿，“它们也无需听懂。”
    红缇真予沉默，轻轻把手上的生物推回紫尔手上。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红缇真予沉默，他观察九宫内部的构造，看了几遍，确定这是完全封闭的地方，没有固定通道，只能看到有人突然从各个角落里出来，看来宫魇所言不虚，九宫内部真的处处都是结界。
    宫魇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呵呵道，“九宫禁区很多，你不要乱走，不然陷入危险就麻烦了，对了，九宫内部使用术法是会反噬的。”
    红缇真予：“……”
    这是告诉他别想逃跑的意思吗？
    “我也是北陆的人，你们把我写入族谱，没有人反对？”
    宫魇却道，“九宫的子民操心皇室的发展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皇室能接受的对象，自然不会反对。”
    红缇真予提醒，“我不仅是北陆的人，我还是神门的人。”
    “这无所谓，便是大法士在九宫，也得敬我皇室三分。”
    “……”红缇真予再问，“北陆之事一定没得商量吗？”
    “你要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件事，不能商量。”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绕着自己游来游去的生物，他就知道自己来了也没用。
    “罢了，既然你们坚持，我也阻拦不了你们，若你们坚持对北陆做什么，届时就别怪我们反击了。”
    宫魇轻轻一笑，“九宫为了这一场报复已经准备很多年了，便是不能彻底毁了北陆，至少也要为我们的族人拉下陪葬的人。”
    紫尔道，“九宫不比北陆小，您留在九宫很安全的。”
    红缇真予垂眸，只道，“临走前，我只想见见知余姑娘。”
    金色的流光从体内游走出来，红缇真予身体不受控制往后跌去，直到抵到由藤蔓缠绕而成的围栏处，流光现形，只有大致的轮廓，宫魇凑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皱眉，想使力，但被缠绕在身上的流光限制住了，“你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哥哥跟你搞同个对象如何？

    宫魇的金色流光贴上红缇真予的脸颊，他低声道，“九宫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红缇真予冷哼，“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第一次见？宫魇殿下可对人人都这么开放？还是说九宫太缺人？”
    “九宫缺不缺人，你看着便知！”说罢，红缇真予身体突然坠落，水泡从下方冲上来，红缇真予下意识闭上眼睛，耳边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再睁眼时，他却是站到了一处高台，高台之下，几乎全是长着似乎是铠甲般鳞片的九宫战士在训练，每个战士手里皆是重锤，耍起来却如圆球般毫无压力，红缇真予估计此处至少有数十万人。
    宫魇道，“这只是九宫内的部分精英，论人数，我们可不比陆上少！”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
    下面负责训练的领袖看到高台上的红缇真予，瞪大眼睛，而后下跪行礼，“殿下。”
    看到红缇真予的战士纷纷停下训练的动作。
    宫魇只道，“继续。”
    下方的人继续训练，红缇真予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宫魇笑呵呵道，“我知道你在北陆算是小有名气的神门之人，但以你的实力，想要对抗九宫还差得远。”
    红缇真予凝眉。
    “你不必觉得不愉快，九宫若是那么好对付就不会存在这么多年，他们心里也是有数的，届时开战，我九宫战士远攻近攻皆是无所畏惧，陆上神门大可竭力抵抗，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九宫的战士不似普通子民那般好对付。”
    红缇真予不欲再看，只道，“回去。”
    “好。”
    金色流光遮住红缇真予的眼睛，放开时，二人便回了最初的房间。
    蓝尔绿尔黄尔正趴在床上看书，看得津津有味，连红缇真予回来了都不知道，红缇真予看到这三位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宫魇低低笑道，“你果然更怕女孩子一点。”
    红缇真予眉心跳了跳，他不是怕女孩子，他只是怕过于主动的女孩子。
    蓝尔率先发现二人，她惊喜起身，道，“殿下，公主说她在花苑等你们。”
    “好。”宫魇道，“蓝尔，你来带路。”
    “好嘞。”蓝尔翻身起来，整了整衣服。
    宫魇对红缇真予道，“见过妹妹后，你就安心待在这里。”
    红缇真予不回他，呵呵，见过知余，能劝则劝，不能他直接撒手走人，九宫虽然奇妙，但他一点也不想让宫魇继续留在他体内。
    至于北陆？
    红缇真予从来不觉得他是一个救世主，北陆就算真的有灾，多的是有人顶在他的上头。
    ——
    花苑很安静，知余正坐在闪着红光的珊瑚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脚。
    红缇真予慢步过去，“知余姑娘。”
    知余抬头，看到红缇真予时，她晃了晃神。
    红缇真予无言看她。
    知余对红缇真予伸出手，红缇真予看了一眼，道，“知余姑娘，别来无恙。”
    知余对他微微一笑，“哥哥说你来了，我还以为他骗我。”
    红缇真予垂眸，“此番我是为北陆之事而来。”
    知余放下手，神情低落，“我不想谈他们。”
    红缇真予不忘自己为何在这，尽管知余情绪看来不好，他还是道，“深海九宫过往损失，我们一定尽力弥补，可否……不要打？”
    知余摇摇头。
    红缇真予坐到她身旁，缓缓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善良，也没有绝对的大度，可我毕竟是北陆的人，我的第一责任便是为北陆着想，可能你觉得我无情或者自私，但是……我不希望九宫对北陆做什么，也不希望两败俱伤，如果能弥补，我相信，很多人与我一样希望能够弥补你们，哪怕只是绵薄之力。”
    知余抬头看红缇真予，脸上竟是委屈，“那我的父母该死吗？”
    红缇真予无言。
    知余轻轻牵过红缇真予的手，她的手很小，“你知道吗，我原本不该是这么大的。”
    知余把红缇真予的手放到她的胸上。
    红缇真予一愣，想把手抽回，知余却按住他的手，“我以前和哥哥被困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哥哥保护我，后来我一个人了，被运到我不知道的地方，以几岁的心智被拿去试炼阵法，和我的族人经历奴隶一样的日子，你可知，我刚过去的时候，连路都不会走呢。”
    红缇真予不动。
    知余放开他的手，轻轻拥住他，红缇真予把手放在她的肩上，终是没忍心把她推开，知余闷闷道，“我在那里，见过很多的侵略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救我……”
    蓝尔垂下头，水流轻轻缓缓拂动她的裙摆，她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慢慢化为蓝色的流光融入水中。
    知余红了眼眶，“其实我那时很怕的……我在他们手上几十年，从没仇恨过谁，我只知道怕，只知道虐待我们的人坏，我本来不想报复谁的，可是我回来后，知道他们杀了我的父母，害了我的族人，我一看见那些寿命短暂的生命，我就不能释怀……”
    红缇真予垂眸，“我们如何能弥补？”
    知余放开他，牵着他的手慢慢凑近他，正要吻上时，红缇真予站起身退开一步。
    知余愣愣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皱眉，“不要这么看着我。”
    看得他觉得自己好似负心汉一样。
    知余慢慢站起身，“你让我亲一亲。”
    红缇真予再退开一步，“男女有别。”
    知余眸光一暗，“你不让我亲，我就不告诉你。”
    红缇真予脸一黑，给自己找了拒绝的理由，“你哥哥还在我身上，你亲我岂非亲了你哥哥？”
    宫魇道，“身体又不是我的。”
    啊！你还知道不是你的？！
    知余一听，便不任性了，“那……下次再亲。”
    宫魇突然问，“妹妹，哥哥跟你搞同个对象如何？”
    知余一愣，睁起大大的眼睛。
    红缇真予嘴角僵硬。
    宫魇补充，“这是符合规矩的，但是哥哥想听听你的意见，若是你愿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红缇真予心里呵呵，当着他的面和你妹妹讨论这样的事妥当吗？
    妥当吗？！
    对了，宫魇是男的啊！
    红缇真予越发觉得身体不自在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脾气可真太好！

    知余转过身，背对他们，好像在纠结考虑。
    红缇真予冷声道，“宫魇殿下，你妹妹说看上我，我能理解，你又为何看上我？你别忘了，我们都是男人！”
    金色的流光爬上红缇真予的脸颊，红缇真予面无表情垂眸看绕着他转的金色流光。
    啊！他想把人揪出来！
    “男人又怎的，你要不喜欢交合，我们也可以不交合。”
    红缇真予压下心中的异样感，“既如此，我们大可做朋友，做兄弟，你何必对我有那等想法。”
    宫魇道，“兄弟和朋友不能做伴侣可以做的事。”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
    知余转过身，纠结道，“我……我不介意。”
    红缇真予眉心一跳。
    神他的不介意？？
    “但是……”知余犹豫道，“哥哥不能欺负他。”
    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这两兄妹交流这样的事？？
    “好好，妹妹真懂事。”宫魇高兴道，“那妹妹，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举办仪式？”
    知余问红缇真予，“你想什么时候举办仪式？”
    红缇真予无语至极，但他想了想，九宫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宫魇态度又很强势，若是一昧拒绝，知余还好说，宫魇多半是不会罢休的，于是他道，“我刚成年不久，不曾考虑过婚嫁之事。”
    知余低下头，手指揉着衣袖口。
    “哦？”宫魇反问，“也没想过娶你那位心上人？”
    红缇真予斩钉截铁回，“没有！”
    “那你现在可以考虑了。”
    知余抬头道，“哥哥你别逼他。”
    “傻妹妹，你不逼他一把，他就跑了。”
    红缇真予道，“我还小。”
    他刚成年啊！
    “小？我们不介意。”
    时间久了，自然就大了。
    红缇真予：“你究竟是怎么看上我的？”
    宫魇低低一笑，“我怎么看上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成为我九宫的人。”
    红缇真予：“……”
    宫魇问，“妹妹，你可是非他不可了？”
    知余乖巧地点点头。
    “那哥哥问你，如果他是女的，你可还喜欢？”
    红缇真予愣住。
    知余同样愣住，她愣愣问，“……是，是女的，是不是与我……就不能交合了？”
    “是呢。”宫魇轻轻一笑，“妹妹可要改变主意？”
    知余秀眉一蹙，“大不了不交合嘛，我要！”
    红缇真予心里反复后悔，他不该来的，他不该来的……
    不对，宫魇为何会假设他是女的？
    莫不是……
    红缇真予冷下脸，“你究竟想干什么？”
    流光绕过红缇真予的指尖，“这么紧张做什么，怕我发现你的什么小秘密？”
    红缇真予皱眉，“离开我的身体！”
    “我待得很舒服，为什么要走？”
    红缇真予攥拳，指尖流光散开，又聚集到其他地方，“只要你乖乖与我们完成仪式，你就很安全，否则……九宫的怒火非你所能承担。”
    知余过来轻轻牵过红缇真予的手，“哥哥很厉害的，你不要跟他杠，你听他的，等我们完成仪式，你就是九宫的人，九宫的子民都会尊重你，不会伤害你的。”
    红缇真予抽回手，“知余姑娘，你若是真想感谢我，便撤了在北陆的人手，北陆对九宫的伤害我们会尽力弥补。”
    知余低下头，不说话。
    红缇真予心情沉重，也不说话。
    宫魇道，“到底什么时候举办仪式？”
    红缇真予不打算理他。
    “不如今晚，妹妹？”
    知余微微抬头，暗暗看红缇真予的神色。
    “妹妹，你不用担心他，日子久了，他自然就接受了。”
    红缇真予太阳穴跳了跳。
    “实在不行，哥哥今晚先煮成熟饭。”
    红缇真予咬牙，“你给我闭嘴！”
    “那听哥哥的……”知余小声道。
    红缇真予不可思议看她，这九宫的人究竟是什么思想？这样的？？也能接受？？！
    知余语气失落，“我也觉得……你不会主动留下……”
    红缇真予暴躁了，“你们是觉得我不会反抗？”
    “……你要反抗？”宫魇道。
    红缇真予冷笑，“便是无法同归于尽，我自残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有这样的处境。
    知余忙道，“那，那不要今晚了。”
    宫魇却道，“你试试。”
    红缇真予一顿，身体动不了了。
    “这事由不得你。”
    “哥哥！”知余着急道，“你不要逼他。”
    “妹妹，他都有心上人了，你不逼他是没有未来的。”
    知余噘嘴，“他不高兴。”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恕我直言，就算九宫主意不变，北陆你们未必攻得下来。”
    虽然他只是一个晚辈，还是一个在神门受尽冷落的晚辈，但是他心里对北陆神门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可能神门对他或多或少是有影响的。
    宫魇哼道，“神门罪恶滔天，报应不过迟早的事，你若是聪明点，自愿留在九宫，陆上纠纷兴许牵连不到你身上。”
    红缇真予皱眉，看向知余，“知余姑娘。”
    知余抬头看她，眼神坚定道，“哥哥说的对，九宫不会善罢甘休，其他人也不会，北陆罪恶太多，我们不会原谅他们的！”
    红缇真予心中五味杂陈。
    宫魇道，“九宫会尽快安排仪式，等你完全成为九宫之人，妹妹会直接开启移魂阵法，先让北陆乱上一阵子。”
    “移魂阵法乃神门高级禁术，知余姑娘想要一人操控？”
    知余眼神自信，“有我哥哥相助，小小的移魂阵法算什么东西。”
    红缇真予沉默。
    宫魇低低一笑，“术法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红缇真予缓缓道，“……你们当真不怕术法？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困住知余姑娘的，也是术法。”
    宫魇嗤笑道，“不过是在陆上罢，下了海，入了九宫，不论多麻烦的术法，在我们眼中不过小伎俩罢了。”
    知余睁着晶亮的眼睛看他，“你是我的恩人，日后也是我们的伴侣，所以你不要担心，不管北陆变成什么样，九宫都不会伤害你的。”
    我们的伴侣，我们？们？？？
    红缇真予有些佩服自己了，脾气可真太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论需求

    九宫是没有日夜之分的，不管宫内宫外，皆是装了能散发柔和亮光的蓝色水晶球，红缇真予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一颗蓝色水晶球，水晶球上的光很柔和，便是直视，眼睛也不会不舒服。
    四个大美人在红缇真予一回来欲“图谋不轨”，于是被红缇真予直接关到门外去，此时金色的流光在红缇真予身上转了转去，宫魇埋怨道，“她们是来伺候我的，你不让她们进来，谁伺候我呀？”
    “你闭嘴！”
    “你就没有需求的吗？”
    红缇真予咬牙道，“没有！”
    “啧。”宫魇的语气带了点鄙夷之味，“你行不行的？”
    红缇真予不理他。
    “你不会不行？”
    红缇真予闭上眼睛。
    “你真不行啊？”
    红缇真予攥拳。
    “你不行啊，要补了。”
    红缇真予睁开眼睛，眉间带了怒气，“你好好睡个觉会死吗？！”
    “会。”
    红缇真予无语至极。
    “放两个进来总行了？”
    红缇真予脸已经黑了。
    “一个，一个你总不至于搞不了？”
    红缇真予坐起身，一字一字道，“第一，你从我身体滚出去，让我走，第二，关灯，睡觉？！”
    宫魇沉默了一会，“我还是觉得……这是你的问题。”
    红缇真予击碎了上方的蓝色水晶球，房间瞬间暗了下来，他翻身拉过被子躺下，不想继续跟宫魇交流。
    宫魇不再说话，红缇真予的身体却在床上翻了又翻，翻了又翻。
    好一会儿，红缇真予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
    “……”
    红缇真予翻身躺下去，把自己的头蒙住了。
    水流从红缇真予腰间拂过，缓缓流上红缇真予的脖子，红缇真予极为敏感，顿时起身察看，他虽然在海底，但是九宫的海水大多时候是不会对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干扰的，自从宫魇到他身上，他就觉得自己在海底跟在陆上的感觉差不多，如果一定要说差别，那就是在九宫不用呼吸，走路时自己的身体更加轻盈。
    然而此时，身边的水流却是诡异地在他身边流动，因为他把水晶球打穿了，光线十分昏暗，他只能靠身体感受异样。
    水流的波动越来越大，红缇真予暗暗蓄力，转身抓住身后的手。
    “哎呀～”
    红缇真予皱眉。
    宫魇忙道，“你别伤了我的蓝尔。”
    蓝尔轻轻一挥，一颗蓝色的水晶球慢慢形成浮了上去。
    红缇真予收手，别开脸不看衣衫不整的蓝尔。
    “殿下好凶！”蓝尔哼哼道。
    宫魇忙道，“冤枉，不是我。”
    蓝尔身体往前倾，肩上的丝衣滑了下来，她嫌麻烦，直接脱了扔到一旁，红缇真予不忍直视，从床上滚下去。
    蓝尔一愣，恼羞成怒道，“你能不能不要委屈了殿下？”
    红缇真予后背一僵。
    宫魇欣慰道，“还是蓝尔贴心。”
    红缇真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转身，直面蓝尔，道，“姑娘，你殿下是你殿下，我是我，请你把人分清了，还有，现在是他赖在我身上不走，不是我强迫他，如果他不想待，大可从我的身体里离开，他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我要做什么，你们也管不着。”
    蓝尔义愤填膺道，“不行就是不行！”
    红缇真予：“……？？！”
    宫魇也道，“不行就是不行。”
    红缇真予被气笑，“既然你觉得我不行，娶你妹妹岂不是要误你妹妹？”
    宫魇：“……你若不行，以后只好我压你了。”
    红缇真予：“……”
    “妹妹也说过，与你不交合也行的。”
    红缇真予捂脸。
    究竟该怎么把宫魇从身体弄出来啊？！
    救命啊！！！
    ——
    晨曦微露，红缇门的弟子开始起来做事了，有弟子打着哈欠拿着扫帚经过书阁，被书阁高处开着的窗吸引，另一个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睡醒呢？赶紧把地扫了去吃饭。”
    “善言你看，书阁楼上那间……最上面那间不是不让人踏足吗，怎么开着窗？”
    何善言抬头看，“……那里好像是……”
    “难道是门主在那里吗？”何予辛挠头。
    “可能是……只有门主能进出那里，长老都不行呢……”
    “门主这么早就起来了？会不会是其他人？”
    何善言却翻他一个白眼，道，“那里有结界的，谁进得去呀。”
    何予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明亮的书阁里间，层层书架后面的大堂里站着一人，红缇松穆拄着拐杖站在一个几米高的柜子前，柜子的一个抽屉开着，里面放的是安安静静的红缇剑。
    他静静地看着这把剑，不知是在深思何事。
    许是红缇剑与红缇松穆有感应，在红缇松穆沉默许久后，它竟闪过几道红光。
    红缇松穆叹气，“你是在介意？”
    红缇剑安安静静又闪了闪光。
    “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你是要一直跟着他的，虽然真予阅历少，但是他天赋不错，也算配得上你，你怎的至今还不认他？”
    红缇剑动了起来，绕着红缇松穆转来转去，红缇松穆抬手，红缇剑停在红缇松穆身前，红缇松穆轻轻触碰它，“就当帮我的忙，替我多照顾一下他。”
    红缇剑嗡嗡作响。
    “作为他的父亲，我欠他太多了，一条腿的弥补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主子，就替我好好保护他。”
    红缇剑安静下来。
    “他是个很乖的孩子，性子虽弱，但心是善的，我知道你更喜欢术法强大的人，不甘跟随不修术法之人，也不愿接受那些接触过魔道的人，但是这孩子……已经足够努力了，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全是他一人闯下来的。”红缇松穆微微一笑，“认他，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红缇剑慢慢立起剑身。
    红缇松穆轻轻道，“回到他身边，他需要你。”
    红缇剑不动。
    红缇松穆轻叹一声，“让他从零开始，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一些事不让他知道罢，只要他好好活着，一切便有希望。”

 第一百七十章 我的便是你的

    红缇松穆从书阁里下来时，太阳已经冒出头了，何善言和何予辛二人远远避开站在书阁多级阶梯下的红缇百雅，低着头一下一下扫着落叶。
    红缇松穆看到红缇百雅，加快步伐走下楼梯，“夫人，你怎么来了？”
    红缇百雅脸色十分不好，她把红缇松穆拉到无人的树下，质问道，“真予究竟算不算你儿子？！”
    红缇松穆一愣，“夫人何出此言？”
    “这些年为了应付长老，为了给其他神门交代，我们多少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能让他安安全全便罢了，但是你们何时让他顺利过？！”
    红缇松穆道，“夫人莫急，究竟发生何事了？”
    红缇百雅背过身，生气道，“我就是忍不住！凭什么他要比别人坎坷？！”
    红缇松穆把拐杖放到一旁，抬手去碰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的优秀你是知道的，比门内所有晚辈都优秀，夫人，真予的事你真的不用太担心。”
    红缇百雅拍掉他的手转身看他，“他是我怀胎十月赌命生下来的，我如何能不担心？！你是他的父亲，看他受苦受难，你看着心里滋味很好？”
    红缇松穆低下头。
    红缇百雅撇过脸，扫到他的脚，心里的火却是降了下来。
    “红缇剑已经答应认他为主，有红缇剑在手，他不会有事的。”
    红缇百雅握拳，“就算在深海九宫，也能护他周全？”
    红缇松穆微怔，“深海九宫？”
    ——
    深海九宫这边。
    红缇真予跟宫魇还在床上耗着，蓝尔在一旁“虎视眈眈”。
    “殿下你干脆夺了他身体罢！”蓝尔比红缇真予和宫魇更不耐烦，“再耗下去还睡什么？”
    宫魇安慰，“蓝尔别急，他耗不过我的。”
    红缇真予固执保贞操，“你最好别逼我，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到我的身体里，但是剥你一层皮的程度我还是做得到的！”
    宫魇反问，“是吗？”
    此时门口传来声音，“殿下，左使和右使求见。”
    宫魇回，“忙着呢，不见。”
    “殿下，两位大人说是有急事。”
    宫魇不耐烦起身，拉了拉衣服，“麻烦。”
    红缇真予无语，这身体时而是自己的，时而是宫魇的，实在让他格外不舒服。
    宫魇道，“左右使是我两大爱将，先借你身体用用。”
    红缇真予：“……”
    蓝尔撇嘴。
    宫魇拂手划过蓝尔的脸颊，亲昵道，“乖，回来就满足你。”
    红缇真予眉心一跳，“快走！”
    ——
    门外守着几个九宫壮汉，赤裸着上身，手臂上长着尖锐的鳞片，宫魇一出去，他们便行礼跟在后面，红缇真予好奇，“九宫的下人都是战士？”
    宫魇回，“大部分人是。”
    红缇真予望着身边奢华高耸的建筑，道，“九宫这些年可是低调，我在北陆生活多年，都不知道北陆之下还有九宫。”
    宫魇轻蔑一笑，“九宫自封几百年之久，虽有通道，但是十分限制，陆上之人除去神门，其余人的寿命才多长？只要陆上有人不想让人知道九宫，自然可以轻松将九宫从陆上的历史抹去。”
    红缇真予沉吟，“……宫魇殿下厌恶北陆，但我可是北陆大神门之人，你怎还能接受我与你妹妹在一起？”
    宫魇：“你总是忽略我，你做我九宫的驸马，是我妹妹的人，也是我的人。”
    红缇真予冷言，“宫魇殿下，我不喜欢开玩笑，对九宫也没有恶意，你无需调侃我。”
    “你怎么能说我在调侃你，你可以去问，九宫随便一人给你问，九宫是不是有家族式婚姻的规矩，你与我妹妹成婚，按照规矩，也是要与我成婚的，是我妹妹的，也得是我的，包括我的后宫，我的美人也是我妹妹的，不过我妹妹没有兴趣才没共享，当然，你与我们成婚，我的后宫自然也是你的。”
    红缇真予皱眉，“难道你……男女不忌？”
    “那是自然。”
    “……我们没有这样的规矩，你们这样的规矩在我们那里是不能被接受的！”
    宫魇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入乡随俗吗？”
    “殿下对我是不是过于放心了？你要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便是与知余姑娘，也只是一命之恩罢。”
    宫魇只是笑笑。
    到九宫大殿时，周围全是蓝晶建筑，像洞穴一样，又比洞穴要精致好看，温度比外面低得多，当红缇真予迈进大殿时，大殿下站的十几人纷纷转身回头，他们看到红缇真予这幅陌生的面孔时先是一愣，直到看到红缇真予身上流转的金光，这才行礼，“殿下。”
    宫魇背过手，走上台阶，坐到上方的宝座。
    “今日来的人怎么这么少？”
    九宫右使右蝶舒往前迈出一步，道，“殿下，今日来的人都是不满您留红缇真予在九宫的，包括今日这会，也是大家想来提醒您当年的九宫之屈的！”
    宫魇似笑非笑。
    左使左鲲镜抬头看宫魇，直言道，“殿下，红缇真予虽然救过公主，但是单论此事，九宫与陆上神门的恩怨是没有办法抵消的！”
    左使身后的人站出来道，“殿下，左使说的是，救公主的人若只是陆上普通之人便罢，九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尝不可，但是红缇真予乃红缇门少主，此等身份是九宫万万不能忽视的。”
    红缇真予看着下方的人，下面的人应该都是九宫的高层，虽然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鳞片，但穿着仪态，举手投足间的高贵之气却是外面的壮汉远不能及的，想来此处，也是有阶级之分。
    宫魇道，“妹妹刚回来的时候，各位可不是这么说的。”
    右蝶舒道，“公主刚回来的时候，众人出于高兴才没有深入追究此事，他要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神门弟子，倒也无需我们担心，可他……”
    “可他什么？”宫魇挑眉，“我想，左使和右使应该是听闻他的师父是厄散才来找事的？一开始妹妹便说了，他是神门高层，当时可是你们自己说便是高层，夺过来了便是九宫之人，无需忌惮？”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知道就好

    下面的九宫高层议论纷纷，红缇真予心里隐隐不安，他师父还跟九宫有关系？
    左右使对视一眼，“便是如此，也不能任他在九宫自由行走！”
    “他如今与我一体，做不了什么，等他与我和妹妹成婚，该给他的自由还是要给。”
    左鲲镜眼底划过狠厉之色，“殿下，拿他当攻克神门的诱饵岂非更有所值？”
    后面的人纷纷点头，“左使说的是，殿下请三思。”
    “虽然公主能利用移魂阵法让北陆乱上一阵子，但是北陆神门始终是硬骨头，蛮攻对九宫来说，损耗太大。”
    宫魇呵呵一笑，“你怎么看？”
    此话问的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陷入了思考，他道，“你们拿我当诱饵，可能钓不到有用的东西。”
    他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
    右蝶舒道，“他是红缇门少主，利用他拿下整个红缇门，可以大大威慑北陆其他势力！”
    红缇真予诚实道，“红缇门和我，他们会选择红缇门。”
    不仅会选择红缇门，可能还会往他身上补刀。
    “胡说！你堂堂红缇门少主，怎会这般没有分量！”左鲲镜道。
    红缇真予：“……爱信不信。”
    “殿下，你莫要被他的妖言蛊惑！”
    宫魇低低一笑，“左使稍安勿躁，据我了解，他在红缇门确实没有什么分量。”
    左鲲镜皱眉，“殿下？”
    “早在妹妹决定嫁给他的时候，我就派人去陆上打听了他的事，他虽然是红缇门少主，但是在红缇门中的话语权非常小，而且不受神门器重，其地位可能连神门弟子都不如。”
    潜台词：利用他捞不到什么好处。
    红缇真予脸色热热的，虽然但是，混成这样有些丢人，可这就是现实……
    左右使相视一眼，不太相信。
    宫魇再道，“他是被别人送过来的，他的族人也知道他在这里，你们看，若是他的族人真的看重他，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至今没有动作？”
    “这……”
    海水突然发生异常的鼓动翻卷，宫魇骤然抬手，下一秒，一道红光从殿外飞射而入，剑锋正对上宫魇手心的金色流光。
    众人没反应过来，包括红缇真予。
    右蝶舒率先缓过神，“红缇剑？”
    宫魇手掌微转，红缇剑劲力不减，剑身微微旋转，似乎要从掌心穿过。
    左鲲镜蹙眉，“红缇剑竟然能穿过九宫层层结界？”
    右蝶舒道，“殿下！”
    宫魇轻轻道，“还不让你的剑退下？这可是你的身体。”
    红缇真予道，“退下。”
    红缇剑不仅没退，剑锋银光却越来越刺眼。
    宫魇感受到掌心越来越大的压力，问，“怎么回事？”
    红缇真予，“它不听我的。”
    宫魇：“……你真的是……很没有威望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连一把剑？都不听你的？”
    红缇真予麻木道，“……它可能……更想做我的主人。”
    宫魇：“……”
    金色的流光缠上红缇剑身，立刻被红缇剑身上的红光驱散，宫魇皱眉，手指弯曲，金色流光带着水流冲散了红缇剑的红光，红缇剑被打歪，在半空转了几圈又朝宫魇飞去，宫魇轻身跃起，与红缇剑对了几个回合，他边打边道，“不听话的，不论是东西还是人，都得驯服才好。”
    红缇真予不语。
    宫魇聚力于臂，借机抓住红缇剑柄，红缇剑异常反抗，嗡嗡作响，宫魇伸出另一只手，往剑身划了一道口子，红缇剑红光大起，金色流光再次缠上剑身，这回红缇剑却是驱散不了，但冲劲依然很大，宫魇在半空将其往下一掷，红缇剑往下飞去，半个剑身插入地里。
    宫魇落回原位，波动散去，左鲲镜过去，想把红缇剑拿起来，不料，刚一抬手便被红缇剑上的红光震开后退了几步，右蝶舒皱眉，“叫人来把它封了！”
    红缇真予赶忙道，“我来。”
    他跑下来，想将红缇剑收起来，右蝶舒要拦他，但慢了一步，先让红缇真予触碰了剑身，怎知红缇真予也被红缇剑的红光震退。
    红缇真予：“……连我也认不得了？”
    红缇剑红光一阵一阵亮起，似乎在发脾气。
    红缇真予再抬手去碰它，又被震开了手。
    宫魇笑了。
    左鲲镜忍不住对红缇真予道，“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的剑都不服从你！”
    红缇真予看向他，面不红心不跳道，“你知道就好。”
    左鲲镜：“……”
    ——
    集市上，买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本是与以往同样的枯燥与热闹，今日却多了几抹靓丽的景色，直令人移不开眼。
    “老板，来两根冰糖葫芦。”
    老板眼神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
    绿尔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老板，你卖不卖呀？”
    老板缓过神，忙道，“卖，卖，姑娘们要多少？”
    “两根。”绿尔转了转手腕，腕上的绿色手链尤为精致亮眼。
    紫尔把钱给老板，后面跟着的来自宫魇后宫的四位容颜精致的美人嘟囔，“绿尔大人，紫尔大人，这红红的东西好吃吗？”
    语气尽是对没自己一份的不满。
    紫尔边吃边道，“一般般，没有殿下给的好吃。”
    绿尔扫了一圈身边的人，将近一半的人都在偷瞄她们，几乎全是男性的垂涎和女性的审视，“看我们干哈，还不能边走边吃东西吗？”
    紫尔对跟在后面的一美人道，小声道，“雨，去打听打听祁国小公主的下落。”
    雨美人点头，“好的！”
    “瑚，你去看看红缇门有没有什么动静。”
    瑚美人眨眨眼，“真要那个神门少主呀？”
    “不然嘞？”紫尔转了转眼睛，神秘一笑，“他长得也挺好看的，不比殿下差，再说了，他的身材……也挺好的。”
    绿尔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他身材好？”
    紫尔捂嘴笑，“我可上过手的。”
    瑚美人问，“跟殿下比呢？”
    紫尔认真想了一下，“嗯……上面手感不错，下面没碰过，不知道有没有能力收下殿下的整个后宫。”
    瑚美人眼睛微微放光，“既然是大神门少主，能力应该是可以的。”
    紫尔却是摇头，“不好说，他可能……不喜欢多人运动。”
    另外的两个美人，洛美人和灵美人竖着耳朵听着，眼中竟然也是期待的神色，绿尔无语道，“你们别高兴太早了，这人还没完全答应当九宫驸马爷呢，他可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九宫的敌人。”
    紫尔点头，“有道理，瑚，你去打探红缇门的事时，顺便查查红缇真予的事，越详细越好。”
    瑚美人点点头，“好！”
    “还有，此番我们是偷偷出来的，不能暴露行踪，你们做事时，若是情况不对，赶紧跑，不要逗留。”
    几人重重点头，“晓得，晓得。”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爱恨情仇？？

    最后红缇真予还是放弃了把红缇剑从地里拔出来的念头，尽管宫魇说红缇剑排斥的可能是他，但是红缇真予依然十分觉得没面子，于是，红缇剑被宫魇暂时封在原地，没法继续作妖，其他人才安下心来继续讨论。
    经红缇剑这事一出，众人似乎放弃了拿红缇真予当诱饵一事，反正后面没再提过。
    但是左鲲镜和右蝶舒对红缇真予的态度依旧恶劣。
    “殿下！这陆上之人与九宫的成婚仪式我们当从长计议才是！”
    右蝶舒点头，“陆上人卑鄙狡猾，这回指不定是在盘算什么，我们万不可轻信于他！”
    其他人附和，“是啊殿下，您可不能忘了九宫曾经之辱啊！”
    “公主刚回来不久，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他若是陆上普通人便罢了，偏偏是神门少主，这……我们不得不防啊！”
    “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左鲲镜再道，“殿下和公主都吃过陆上神门的亏，陆上神门的凶残殿下也是亲眼见过的，此番红缇真予莫名其妙出现在九宫，目的绝不单纯，依臣之见，我们先拷问他一番，再看看情况为好。”
    红缇真予，“……”
    他也觉得……他的到来莫名其妙，宫魇能这么相信他，也不知是出于哪里的自信，反正换他，他是不敢信的。
    然而，宫魇却是笑道，“是我让人把他送过来的。”
    下面的人安静了。
    红缇真予微微睁大了眼。
    “本来看你们之前度量挺大的，不反对他的身份，我便没有提这事，既然你们这么怀疑他，那我还是说清楚罢，前些日子我与逆枫达成交易，直言他能把妹妹念念不忘的人送来，我便依他，晚些攻击北陆。”
    左鲲镜瞪眼道，“殿下，这一看就是他想送个威胁过来呀！”
    宫魇问，“你们觉得他是威胁吗？”
    众人齐刷刷凝视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
    右蝶舒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殿下，他终归是神门少主，不会轻易归附九宫的，你要为公主着想，也要为您自己着想啊！”
    宫魇无所谓地摆摆手，“诶，你们太小题大做了。”
    “殿下！”下面的人似乎有些生气了，“九宫已经接受不了第二次的算计了！”
    红缇真予也道，“我也觉得，你太儿戏了。”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人生如戏。
    他现在就有一种，这是他的事，又仿佛不是他的事，他是局中人，又似乎是局外人的感觉。
    宫魇纠结道，“我真的觉得这不是问题。”
    红缇真予问，“你在我体内，如果我受伤或者死亡，你会怎么样？”
    宫魇回，“离开。”
    “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会，我本体可以不是实体。”
    红缇真予明白了，“那我现在算什么？你的容器？”
    “差不多。”
    “……”
    如此，确实不会成为问题。
    “殿下！”
    宫魇揉了揉眉心，道，“行了，我心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
    他起身，直接出门去，留下一众大眼瞪小眼的九宫高层。
    红缇真予出门便问了，“成婚后，我要如何在九宫生存？”
    “九宫有一珍品，服了便能在海底自由活动，但有期限，一颗的有效期是一个月，等我们成了婚，我会给你一年的量，如若你愿安心留在此处，我和妹妹会想办法改变你的身体构造，让你完全适应海底生活。”
    “为何不能现在给我？你在我身体待着并不妥当。”
    “我觉得妥当。”
    “你其实对我很不放心。”红缇真予道。
    宫魇笑。
    “九宫这么多结界，你都不放心。”
    宫魇不语。
    红缇真予这样说，无非是想让宫魇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怪他之前不上心，没有先把《海制》看了，现在他既不知道如何把宫魇弄出来，也不知道如何离开九宫。
    九宫确如宫魇所说，能够压制术法，红缇真予不用术法也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所以他现在很被动，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这种被动，但是要改变，就必须把宫魇逼走，否则，说好听些，宫魇是在帮他在九宫生存，说现实点，宫魇就是在监督他，让他无法有任何动作。
    “我们继续回去睡觉。”宫魇道。
    红缇真予头大，“不睡了。”
    他不想再看见那些缠着宫魇的女人。
    “那我们去吃饭。”
    红缇真予：“现在是什么时辰？”
    “什么时辰？你说九宫还是北陆？”
    “当然是北陆！”
    “哦，北陆，北陆不知道。”
    红缇真予无奈，“按陆上的算，我在这里多久了？”
    “不久，几天而已。”
    几天？
    “你破坏了我的生物钟。”
    宫魇不解，“什么？”
    红缇真予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才走了几步，面前便是熟悉的大门。
    红缇真予：“……你搞的动作？”
    宫魇把他送回房门口了。
    他才走了几步。
    几步而已！
    “在你成为九宫人之前，你不能乱走。”
    “呵呵！”红缇真予面无表情，“你在我身体里，我能做什么？”
    “哈哈，那可太多。”
    红缇真予拂袖，一脚把门踢开，蓝尔竟不在。
    宫魇笑，“不要生气嘛，要不，我给你讲故事。”
    红缇真予冷言，“不必，你闭嘴即可！”
    “哎呀，别嘛，要不，我给你讲讲你师父在九宫的事。”
    红缇真予眯眼，“说！”
    宫魇清了清嗓子，“有件事说来你可能不信，你师父是九宫的人。”
    红缇真予皱眉，“他？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九宫的人！”
    “你看，我说你不信。”
    “好好说话！究竟怎么回事？”
    宫魇笑道，“其实九宫左右使原是不反对你的，只是知道你师父是厄散他们才改变主意，为何如此，离不开你师父与他们二人的爱恨情仇。”
    红缇真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爱恨情仇？
    爱恨情仇？？
    “你别不信，当年你师父可是玩弄我九宫两位大使于股掌间，偷心偷情，搞得我两位大使好不狼狈。”
    红缇真予想起今日殿上发言最激烈的两个人，“你说的两位大使可是今日殿上站在最前面的两位？”
    “正是。”
    红缇真予皱眉，他记得那两人虽然长得好看，但那是雄性？不仅是雄的，还长得非常壮硕，是今日殿内最拔尖的，红缇真予与其中一人对视时，还需仰头才能对上人家的眼睛，但是厄散……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但是发育算是快的，已经可以与厄散平视，他不由自主地对比了厄散和宫魇口中的左右使……
    红缇真予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究竟是什么摧残了你？

    门开了，蓝尔端了吃的进来，放下东西，柔身一扭，就要倒到红缇真予怀里，红缇真予未有动作，宫魇便道，“蓝尔，出去。”
    蓝尔一愣，“殿下。”
    宫魇：“我与他有事要说，你先出去。”
    蓝尔行礼退下。
    红缇真予暗暗松了口气。
    门一关，红缇真予身前便结出薄薄的一层冰面，冰面上慢慢显现出一幅画，画上只有一个人，黑衣红眸，勾唇浅笑，看着是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红缇真予皱眉，“这是？”
    “认不出来？”
    “这是……我师父？”
    “正是。”
    红缇真予心中微微惊讶，原来他那个成天邋里邋遢四处骚扰姑娘的师父年轻时竟有这般英俊潇洒之姿？
    “好看吗？”宫魇问。
    红缇真予：“……”
    “当年你师父可是把九宫很多年轻人骗得神魂颠倒。”
    红缇真予：“……”
    想不到，他真的想不到。
    “说起来也好久不见你师父了，他可还好？”
    红缇真予，“他……”
    他想起了厄散整天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脸上的胡渣从不收拾，还自以为自己很强，总是一副天下武功皆废，唯我最强的姿态，再看眼前画中这优雅飘逸之人，他……
    ?
    ??
    师父，究竟是什么摧残了你？
    是岁月吗？
    “他很好。”
    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着呢。
    宫魇感慨，“好久没见，我倒有些想他了。”
    红缇真予：你认真的吗？还是你与我师父也有什么“交情”不成？
    “可惜，要不是你师父后来跑了，说不定我们早就见面了。”
    红缇真予：？？？！
    “对了，你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红缇真予虽然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还是回，“他很好。”
    “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救你。”
    红缇真予：“……”
    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现状了。
    “哥哥。”
    是知余的声音。
    宫魇：“进来。”
    知余先探了个头，看看他们在干什么，结果啥也没看到，只有红缇真予面色微沉地坐在桌前，她怯怯走进来。
    宫魇看到她低着头，动作颇不自然，不禁道，“在自己家中这般拘谨作甚？”
    知余偷偷看了红缇真予一眼，神色犹豫。
    宫魇猜出她的心思，“你想与他独处？”
    知余点头。
    “有什么话结成仪式再说。”
    知余更是犹豫，“哥……”
    红缇真予道，“我也想与知余姑娘单独说话。”
    他受够了一脸懵的状态。
    宫魇沉默，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不能离开他。”
    知余从袖中拿出一颗蓝色的丸子，眼中带着乞求，“哥……这颗我兑过水了……”
    红缇真予：“……？！”
    兑过水了？！
    宫魇似乎被逗笑，“好好，依你。”
    知余眸光一亮，将手中的蓝色丸子递给红缇真予，“你吃下它，哥哥就会出来了。”
    红缇真予看着这颗所谓的兑过水的玩意，没有动作。
    知余见他不接，便将这丸子劈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了，“无毒，可以服用。”
    红缇真予这才慢慢拿过吞下。
    手上的金色流光渐渐散去，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手，等着宫魇出来，但金色流光散去之后，却不见人，知余却道，“好啦。哥哥走啦。”
    红缇真予微微惊讶，扫遍四周，“他呢？”
    问的便是宫魇。
    知余轻轻一笑，“哥哥可能睡觉去了，他很爱睡觉。”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也就是说，这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知余点头。
    红缇真予立刻抬手结阵，他要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
    知余动作迅速地抓住红缇真予的手，“别。”
    红缇真予喉间有腥味上来，心情更是沉重，术法还未成效，竟直接反噬？
    好在一感到异样红缇真予便收手了，便也没给自己留下多大的内伤，知余道，“九宫是术法的克星，你不要冲动。”
    红缇真予站起身，直视知余，“九宫和北陆的恩怨我不了解，知余姑娘何必将我拉下水？我当初救你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的。”
    知余心下一凉，低声道，“我只是……想要你离开北陆而已……”
    “我就是北陆的人，何来离开二字？”
    知余抿唇，抬头看红缇真予，却见红缇真予眼中几抹微凉的薄意，不禁心中一颤，“我挣脱瑰落束缚时，曾与你说，我会去找你，所以我……”
    “所以你让人把我弄到九宫来？”红缇真予皱眉，“你以为你是在保我？”
    知余脸色一白，“北陆罪孽太多，你在上面不安全……”
    红缇真予拂袖背对她，“你也许是真想帮我……但是你可考虑过我对你的好意一无所知？”
    知余垂眸，手指不由得捏紧衣袖。
    “还有你哥。”红缇真予转头看她，眉间有厌恶之色，“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别人附在我身上，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在北陆，因着他是红缇门少主，总有不少势力在暗中盯着他，是其他神门也好，帝国势力也罢，反正是一直在暗中跟着他的，他无力改变，心中除了排斥与厌恶，也做不了其他，为何他的轻功练得那么好，就是因为他渴望摆脱那些不知隐匿在何处的人，所以他想，若是他快些，轻功更好些，这些人便追不上他。
    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但是这次，宫魇却将他先前的那种不适与排斥放大，令他极其不舒服。
    知余低着头不说话。
    红缇真予沉默片刻，才道，“我不了解深海九宫，更不知九宫和北陆的事，你的好意……”
    “真予。”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入耳中。
    红缇真予一怔。
    “太好了，终于通了。”
    这是……他爹娘的声音？
    知余听红缇真予话说一半突然沉默，不禁抬头看他。
    红缇真予眉头微蹙，背过身，怕被知余看出端倪。
    逆枫的声音传来，“红缇公子，事出紧急，实在抱歉，但九宫的结界不好破，宫魇又在你身上，我们才不得不等到现在才联系你。”
    红缇真予心里不舒服，张了张嘴，还是咬牙忍住了。
    知余上前一步，问，“你怎么了？”
    红缇真予坐下扶额，佯装不适，“无事。”
    知余看他似乎痛苦，坐到他身旁，担忧道，“是不是你的身体适应不了？”
    红缇真予不说话。
    “我去叫我哥。”
    知余说完便要出去寻人，红缇真予赶忙拉人，却没拉住，“等……”

 第一百七十四章 啧……这般娇贵？

    红缇真予彻彻底底扶额了。
    他耳边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争执着什么，而且断断续续，完全听不清楚。
    红缇真予抓了抓头发，无奈地呼了一口气，却是吐出一个泡泡，他一愣，抬手戳破了泡泡，“我真是欠了你们的！”
    他抬手，指尖转着几抹忽暗忽明的光晕，心脏口绞痛起来，他带着怒气传音，“都听着！九宫使用术法会反噬，我撑不了多久，有话快说！”
    那边突然安静，传来的第一声竟是质疑，“你为何会术法？！”
    红缇真予眉心跳了跳。
    “既然会反噬，你为何能与我们联系上？”
    红缇真予不想花时间解释，他忍痛道，“不说就算了。”
    “等等。”传来的是红缇松穆的声音，“真予，我知道你在九宫，你先别回来。”
    红缇真予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把九宫毁了！”这一声低喝何其熟悉，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声音在训他。
    他咬牙道，“长老，你觉得是九宫太弱，还是我太强？”
    “不惜一切代价！”
    红缇真予攥拳，咽下喉间的腥味，“压下我整条命都无用！”
    那边又是安静，红缇真予快声道，“九宫跟北陆……”
    “反正让九宫不能有动作！”不容反对的声音打断了红缇真予的话，“杀了宫魇也好，封了九宫也罢，这事你若是做不好就别回来了！”
    红缇真予张了张嘴，传音忽然中断，红缇真予收回手，低骂一声，“一个个都坐着说话不腰疼！”
    他生气地站起来，却感觉心脏刺痛，四肢无力，跌坐回椅子上，反噬的余力是很强的，红缇真予忍不住愤愤道，“我上辈子也没造什么孽，这辈子怎么就这么苦……”
    门开了，率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双绣了金色梵文的白靴，红缇真予条件反射坐直了身，他心里大概确定，这个时候来的，八成是被知余拉过来的宫魇。
    果不其然，红缇真予扶额低头，听到的第一声便是熟悉的语气，“啧……这般娇贵？”
    知余有些慌乱道，“那东西是不是不能兑水的？”
    宫魇低低一笑，“那东西要天天兑水才有用。”
    “啊？”知余疑惑地发出声音。
    红缇真予觉得耳边传来酥麻的触感，当即抬头，正好与宫魇四目相对。
    宫魇眼眸里的光比知余的更为纯粹，红缇真予被这新奇的东西吸引住，一时挪不开眼，宫魇眼中笑意渐起，知余本来还有些担忧，但是看到宫魇和红缇真予突然像是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两人还挨得特别近，就差半根指头鼻子就能碰到对方，她不高兴了，“哥！”
    宫魇站直身，对知余浅浅一笑，“呀，妹妹吃醋了。”
    知余闷声道，“第一个是我！”
    “好好，哥哥不跟你争。”
    红缇真予扶着桌面慢慢站起来，宫魇比他高一个头，他便是站直了身，也还是要仰头看他。九宫的基因是极好的，知余是娇艳惊魂挑人心，宫魇是风华月貌乱人宁，两者各有各有的俊，但都离不开“勾人”二字。
    他晃了晃发热的脑袋，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知余，也是惊了一把，只不过当时被知余的特殊分去了一半惊奇，便也没有怔然太久，加之他并非好色之人，美人见过了一次，第二次便也无感了。
    “妹妹说，你不舒服？”宫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这笑让红缇真予心里格外不安，这不安何来，他也不知道。
    “确实不舒服。”红缇真予面无表情道。
    宫魇绕着他转了几圈，黑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好似黑色的羽毛沉溺在微风中不愿落下，他道，“你用了术法。”
    红缇真予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
    宫魇微微一笑，皎白如云的牙齿似乎磨了几下，“我告诉过你，不要在九宫使用术法。”
    红缇真予心情沉重，宫魇不似知余那般好糊弄，更不似知余那般好对付，也许……真正有威胁的是宫魇，知余……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知余。
    知余眨眨眼，她的眸光不及宫魇纯净，却也清澈明亮，与红缇真予对视，更有娇羞可爱之嗔，好似想到什么东西而感到不好意思，而羞于开口。
    红缇真予：“……”
    妹纸，我就看看你而已，你在想什么？
    ——
    红色流帐垂落，一只白皙的手拨了拨吹落在眼前的舒滑红账，黑色的长发顺着床沿垂落，压在手腕下方，幽暗的光透过流帐打入，在她无暇的脸上落下睫毛暗影，眼角扫到枕边的香囊，她翻过身细细闻了闻，熟悉的味道令她沉醉，抬手间，荡的是暗香盈袖，夜光入，印的是面颊绯红。
    “唔……”祁素逸拿着的香囊，正是红缇真予为她亲手配的，这个味道与红缇真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于是她看着闻着，便更思念其人了，“好想跟你睡觉……”
    她在床上连翻几次身，丝裙被蹭到大腿上，露出细致光滑的小腿，“嗯……要怎么样才能快一点在一起呢……”
    抱着香囊盯着床顶好一会，觉得实在无趣，便翻身起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扁扁的黑色盒子，黑色盒子上了三把锁，她一一打开，眼中带着兴奋，这时，外面有人轻声唤道，“公主，您睡了吗？”
    祁素逸被这声音扰了兴致，眉头一皱，“干什么？！都被你吵醒了！”
    外面的人语气变得慌乱，“奴婢只是看灯还亮着，想问问公主有什么需要，公主若没有事情吩咐，奴婢这就告退。”
    祁素逸哼了一声，“滚！”
    “是。”
    外头没了声音，祁素逸才将黑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本书，封面皆无题字，她拿了最下面一本，将另外两本放回盒子藏入床底，而后翻身躺回床上，打开第一页，“上次看到哪了……唔……风起，扬尘，雨落，倾城，聚首，罪来，门开，天降……”
    祁素逸把书凑近了些，“聚首，首？罪来，罪？门开，门？天降？天降？”
    她坐起身，又细细琢磨了这句话，“首……罪……这首难不成是真予哥哥？不可能呀……难道是罪？”
    她皱眉了，“这道士写的什么东西，不明不白，真予哥哥怎么可能有罪！”
    摔了书，愤愤躺下，翻身却不安，又将书拾来，折起论罪一页，压到枕头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床顶，还是哼了一声，“下次别叫我逮到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床上叫也可

    当祁素逸站在红缇门门口时，红缇门的守门弟子正在打瞌睡，睡得很沉，若是给他们添一床棉被，可能哈喇子都会睡得流出来。
    祁素逸往前走了几步，被一个无形的结界拦住，无法向前，她身后只有两个随从，一个穿着白衣，是修士，一个穿着黑衣，是护卫，二人皆是带着面具。
    “哼！”祁素逸跺脚，“把这玩意破了！”
    说的正是红缇门的护门结界。
    白衣修士上前，正有动作，黑衣护卫阻止，“慢着。”
    祁素逸转头看他。
    黑衣护卫道，“公主，此结界乃神门护门结界，若是强行打散，怕是会惊动红缇门内所有人，我们既是有事来请教，理当以礼相待才是。”
    祁素逸觉得也是，但还是叛逆哼道，“轮得到你告诉本公主怎么做？注意你的身份！”
    黑衣护卫低下头。
    祁素逸抬起下巴，傲娇道，“那就把他们打醒，守门的还偷懒，万一有人潜进去暗算我真予哥哥怎么办！”
    白衣修士聚力，覆掌于结界上，那几个睡得正香的红缇门弟子身下忽现一个红色阵法，小小的，刚好将阵上的人控制住，有光起，几个熟睡的红缇门弟子陡然睁开眼睛，“谁，啊——”
    不知他们身下的阵法是何物，几个红缇门弟子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锁住一般，身上出现道道勒痕，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祁素逸看着却不解气，“就这样？”
    白衣修士听此，弯了手指，在地上打滚的红缇门弟子顿时叫得更大声，他们身上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
    祁素逸见血，赶忙道，“够了够了。”
    红色阵法这才消失，地上的红缇门弟子不顾身上的疼痛，敏锐地从地上爬起来，召了剑来，喝道，“来者何人？！”
    祁素逸抬了抬下巴，嘴角上扬，“你们猜我是谁。”
    有一个红缇门弟子皱眉想了想，忽然想起结界外的人的身份，不禁惊讶道，“你，你是祁国公主？”
    祁素逸笑着点点头，心情很是不错。
    红缇门弟子看着眼前这如花似月的绝代佳人，一时竟忘了身上的伤，道，“你来红缇门干什么？这里可不欢迎帝国的人。”
    祁素逸笑意收了一半，“我找真予哥哥。”
    “少主出门做事去了，不在门内，公主怕是白跑一趟了。”
    祁素逸收了笑，“他不在？”
    “不在！”
    祁素逸不说话了，她本来想着那本书上的什么首什么罪，想到睡不着，便偷偷带了祁藏送给她的两个实力高强之人，让白衣修士用阵法直接将她送到红缇门，本以为能看到自己念了好多天的人，没想到竟不在？
    黑衣护卫见她脸色不好，便问红缇门弟子，“既不在神门，又在何处？”
    红缇门弟子怼道，“凭什么告诉你们！”
    黑衣护卫阴沉沉道，“隔着结界，我们也能杀了你们。”
    几个红缇门弟子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后退，嘴巴却硬，“你们以为红缇门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们嚣张？”
    祁素逸先是一怒，但想想，这是红缇真予的家，便也放弃造次，转身离开。
    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一前一后跟着，祁素逸一口气跑下山，看起来有些失落。
    “公主，不如我们先回去，等……”
    “不回！”
    “……”
    “呀呀呀，这小公主脾气不好嘞。”
    祁素逸警觉，抬头，周围却是黑暗，连草木都看不见，“谁在说话？！”
    “我呀，不能告诉你哦。”
    祁素逸皱了皱鼻子，突然从袖中迅速掏出手帕捂鼻，并对身后两人喝道，“愣着做什么，想死吗，有毒气！”
    白衣修士当即结了阵法，阻隔外界的异香。
    祁素逸这才放下手帕，皱眉，“知道我是谁吗？竟敢算计我！”
    “北陆祁国小公主也不是只有脾气嘛……”
    祁素逸挑眉，“出来！”
    “你凶我～”黑暗中传来柔柔弱弱的娇嗔，“我偏不。”
    祁素逸沉眸，看向身后的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二人皆是摇头，表示无迹可寻。
    “废物！”
    暗处的人轻轻一笑，酥酥柔柔，像是寒天里的暖炉，“不要这么凶嘛，都吓着人家了，你要是想看我，给你看便是了，来，你出来，到我这，你放心，我就给你看看，不会伤你。”
    莫了，暗处的声音补充，“只能你一个哦～”
    声音勾人心弦，如轻柔柳絮拂过人的每寸肌肤，引人犯罪，连祁素逸一个女孩子听了都忍不住想揭开这神秘的面纱，“为什么要我过去，你不能出来？”
    “不能呢……我没有小公主这么自由呢……”声音温温柔柔地撩过祁素逸的心弦，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已经开启备战的状态。
    祁素逸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不对劲，她哼道，“下贱手段！本公主不陪你玩，滚！”
    “太凶了～”
    祁素逸勾唇，却无笑意，“你怕是怂惯了，不知道什么叫真凶，本公主今日不想杀生，你若是识相，便给我滚。”
    白衣修士不知是有意无意，多看了祁素逸一眼，黑衣护卫则是直视，眸光似有欣慰，这个小公主虽然任性，但多多少少也跟陛下学了些，又或者说，陛下带出来的公主，不会只有一身娇气。
    暗处的人却委屈道，“红缇公子的心上人怎么这么凶，这以后可怎么一起睡呢……”
    祁素逸眉心一拧，“你说谁？”
    “红缇公子呢～”
    “真予哥哥？”
    “呀呀，这真予哥哥叫得好生亲密，诶？你叫我一声姐姐听听？”
    祁素逸脸一黑，“你也配？”
    “嗯……瞧不起我呢，也罢，床上叫也可。”
    祁素逸没听明白，关注点只在红缇真予身上，“你认识真予哥哥？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带了丝丝威胁，像是藏在绒毛下的爪子在酝酿何时发凶。
    “我们呀……嗯……大概是比小公主跟他更亲的关系。”
    祁素逸睁大眼，“胡说！真予哥哥只有我！”
    “诶，别生气嘛，伤身呢，你若是不信，到我这来，一切便明了了嘛～”
    祁素逸展颜一笑，“所以你是不是知道，真予哥哥现在何处？”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可能是够猛

    大概是真的有在担心他坏事，红缇真予站在洞口的结界前，捂了一把脸。
    就在宫魇确定他动用了术法后，便把他带来这个地方，一路都算礼貌，可能是红缇真予配合，不需要多费周章。
    洞中景色很美，地上长着各式各样的灵石，发着光，照亮这个封闭的地方，他走进去，手轻轻拂过壁上的花木，有些花动作缓慢地开合着，吐了一个又一个气泡，碎在水里，漫开清香，看起来颇为有趣。
    红缇剑被九宫的人收走了，红缇真予坐在一块石头上，只觉得自己的经历很梦幻，哦，这是乐观的想法，他向来乐观。
    “我应该有压力的。”红缇真予郁闷地想，难道是因为九宫对他没有敌意，他才这么放松的吗？甚至一丝想做事的欲望都没有。
    为什么呢。
    他纠结着，九宫无日夜之分，他都不知来到这里多久，好像说过来了几天了，可是奇怪，他来到这里就不曾进食，不曾入眠，身体却无一丝饥饿与疲惫，莫非是深海九宫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没有了解过九宫，一点思绪都没有，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毫不慌乱。
    在陌生的地方待多了，待惯了，再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便也不算事。
    知余时不时会来看他，她怕红缇真予的药效过了在深海九宫待不下去，又不敢再给他一颗，怕他太自由，可能要误他们的事。
    红缇真予不是没有试过与知余再沟通，但每次谈及北陆之事，她便不愿说话了。
    后面他索性闭目养神，让自己多休息休息，免得日后离了九宫身体缓不过来，这个地方很干净，很安静，至少是十分舒适的，而且没有骚扰，他睡得很安稳，知余看见了，也只是在外面多看他几眼，沉沉的眸光里不知藏着怎样的情愫。
    宫魇原以为红缇真予会反抗，但他听话到令他惊讶，每次下人来禀报他的情况，都是一句，“安好，无事。”
    出于疑惑与新奇，他自己跑去看了红缇真予一次，那时红缇真予正在打坐休息，眉头舒展，呼吸平稳，睡得很是放心。
    宫魇抬手，想去触摸他的眉心，人却忽然睁眼，敏锐非常。
    “你干什么？”红缇真予微微眯眼。
    宫魇笑笑，“摸摸你罢了。”
    他收回手，转身离开。
    人一走，红缇真予睡了一半被惊醒，放松下来困意犹在，于是继续睡下。
    迷糊间，竟跌入梦乡，他极少做梦，做梦会影响他对外界的感知，所以他不喜欢，但这个梦却是奇怪，尽是一些他未曾经历过的事，梦里的他脾气并不好，红缇门的弟子都怕他，不止神门弟子，外面的百姓也怕他，见到他便如瘟神一般避之不及，更加奇怪的是，神门的长老都是忌惮他的。
    他在梦里就一直走，走到每个他熟悉的地方，红缇门的祭堂，训练堂，书阁，甚至是禁术阁，畅通无阻，人人见了他都要低头，都要尊敬，到其他神门也是，天门，青夜门，左意门，所有人对他突然重视起来，连昔日那些对头都不再瞧不起他，还有祁国，闵国，他就像个救世主，像个英雄般，活在一片信任与尊敬中，可走到平凡的百姓中，自己却不知是他们眼中不可侵犯的神只，还是食人恶煞的鬼怪，大家看他，有敬仰，有恐惧，更甚者，他的眼角依稀能撇到有人对他又跪又拜。
    红缇真予是被吓醒的。
    都是什么东西？
    再细想，却记不起梦里的细节了，熟悉的面孔犹在，陌生的面孔却渐渐从他的脑海里淡去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红缇真予心里惊悚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么想过。
    身体被术法反噬的痛楚总算淡去了些，他跳下石头，看向门口的结界，结界外只有两个九宫战士守着。
    红缇真予过去，道，“劳驾，帮我传个声，请知余姑娘过来一趟？”
    两个壮汉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人点头，“稍等。”
    说完，两个人继续维持看守的状态。
    红缇真予：“……你们现在不能帮我把知余姑娘请来吗？”
    “公主隔几个时辰就会过来一次，应该快到了。”
    红缇真予摸了摸下巴，疑惑问，“我说，你们觉得我哪里好，竟能叫你们公主上心？”
    其中一个壮汉上下打量他，冷硬道，“脸。”
    红缇真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我还没你们殿下好看呢，再说，这世上比我好看的那么多，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我……”
    那个回答他的壮汉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红缇真予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事实上，他不觉得好看能拿来炫耀，他真的单纯疑惑罢。
    壮汉的眼神从他的脸上往下移，先在他的胸口处停了几秒，后面直接移到下面的位置，“那可能是够猛。”
    红缇真予脑袋轰隆一声，耳尖泛红，“看哪呢？！”
    壮汉面无表情看他，“难道不是吗？”
    红缇真予：“……不是。”
    九宫的人开放到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壮汉哼了一声，“难怪殿下要你。”
    红缇真予没听明白。
    壮汉不屑地回过头去，“原来是个受！”
    红缇真予：？！！
    “这位兄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看起来哪里像个受？就算他没有宫魇高大，但也是因为他年龄小？这发育都没全呢，再给他几年时间，他绝对可以再长个十厘米！
    看守的壮汉没有再理他。
    红缇真予不服也没办法，坐回石头上，却无法释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下面的位置，眉头皱了皱，他很少注意自己私密的地方，除了洗澡方便时碰一碰，其他时候，这玩意仿佛不存在似的。
    不！
    红缇真予打断了这种想法，怎么能觉得它不存在呢！
    他严肃地皱着眉，忽然想起它立过一次，正是宫魇附在他身上的时候，这么一想，他的脸色难看起来，不，那是宫魇自己的，不是他的！
    他又往下看了看，暗暗担心，自己应该是正常的男人，他可是有喜欢的人，还是个软萌妹纸的！但他连看到紫尔的粉肩酥胸都没有感觉……
    这……
    “回去后一定……”红缇真予紧紧皱眉，“一定要找逸儿确定一下！”

 第一百七十七章 殿下都没打过我

    黑暗中泛着星星点点的蓝光，点亮顽根草木，夜间的薄凉裹挟了袖中的温暖，让人了无睡意，地上窸窸窣窣爬着数十条竹叶青，吐着信子游走到白衣修士的结界外。
    黑衣护卫挡在祁素逸身前，怕她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蛇不适，祁素逸只是轻轻推开他，“干什么？区区竹叶青罢，不足为惧！”
    黑衣护卫退到她身后，祁素逸扯了扯嘴角，“这是你召来的？你是不是太小看了我们？”
    “呀！小公主不怕蛇呢。”
    祁素逸抬了抬下巴，哼道，“药材罢了。”
    “呵呵～”暗处的人轻轻一笑，“小公主当真是可爱极了。”
    祁素逸眉头一蹙，“还废话，耗了这么久，你到底出不出来？！”
    “方才小公主的人已经连续解了我两道攻击，这竹叶青若是公主能亲手解决掉，我便出来，如何？”
    祁素逸扫了眼四周蠕动着身子的蛇，不语。
    “公主若是不应，那我们只能下回再见了，只是这下回嘛……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黑暗中的人语气尽是失落与遗憾，“真不舍得呢……”
    “好，本公主答应你。”
    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顿时看向她，“公主不可！”
    祁素逸扫了他们二人一眼，道，“若是你们能将她弄出来，本公主也不必亲自动手，废物！”
    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双双低下了头。
    “把结界撤了。”
    白衣修士微微抬手，红光如被浇息的烛光，瞬间暗了下去，地上的蛇群看得也没那么真切了，祁素逸淡定从容地扫过缓缓爬近的竹叶青，突然，她问，“你的蛇是从哪里弄来的？”
    “嗯……这个嘛……要不要告诉你呢……”
    蛇群越爬越近，有几条已经作势要扑到祁素逸的身上。
    “公主。”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要上去帮她。
    祁素逸扫了他们一眼，眼神颇冷，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不由得停住了动作，但就在祁素逸转头这一瞬间，几条蛇已经游到了她身上，动作极快地缠到她腿上。
    “呀呀，小公主不要逞强哦，我可不忍心伤害你的～”
    祁素逸毫不慌乱，蛇也没有了动作。
    “咦？”
    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蛇不动了？
    不止是已经爬到她身上的蛇，还有围着她的蛇群，全部都停住了动作，连蛇信子也不吐了。
    祁素逸轻轻勾唇，“我赢了，你可以出来了。”
    暗处的人沉默了，好一会，蓝色的光点慢慢汇集，祁素逸睁着眼睛盯着蓝色的光点看，却忘了注意身上的蛇，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显然也没想到祁素逸身上的蛇居然会化为青色的光索，等到反应过来，光索已经将祁素逸拖入黑暗。
    蓝色的光点依旧在汇聚，黑衣护卫亮剑而出，随着祁素逸的影子飞跃而去，却被隔空成型的冰刃拦住，长剑飞旋多次，将冰刃一举击散，待到黑衣护卫有机会再追时，哪还有祁素逸的影子，唯有蓝色的光点飘散着。
    白衣修士抬起右手，若隐若现的细碎红光将全部的蓝色光点圈住，光点却是反抗般猛然散开，白衣修士霎时捂住了自己的胸膛，眼神震惊，术法为何会无缘无故反噬？
    “小公主我就先带走了，两位……”
    声音突然停住，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双双盯着某一个地方。
    祁素逸抬手转过搂着她腰的人的脸，黑暗中，此人的眼睛竟然闪着淡淡的蓝光，蓝光里似有晨曦时一伏一动的海潮，看起来漂亮极了。
    祁素逸转动眼眸，从她勾人的眼波中移到她的全容上，她的身体有诡异的蓝光，像天仙下凡一样自带仙气，尤其人生的极为好看，有异域之美，是与祁素逸风格完全不同的俊，这人被祁素逸转过脸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展颜，魅惑非常，连祁素逸一女子看了，都是怔了一怔。
    雨美人凑近祁素逸，两人鼻尖相聚只有一指之宽，她微微一笑，声音如午间柳絮般划过心口，令人好不心动，“我好看吗？”
    祁素逸睁着大眼睛，一时无言。
    雨美人又凑近几分，鼻尖已经贴上了，仅差一点唇瓣便要相贴。
    祁素逸没有意识到两人如此不合理的距离与如此怪异的暧昧，只是单纯觉得这人这般贴着自己，是为挑衅，而且她看不懂雨美人眼中的蛊惑之色，只觉得这人好看到足以成为她的威胁。
    她微微眯眼，眸中升起几抹凉意，像只即将露出利爪的猫，下一秒要就要攻击眼前之人，她的手暗暗从宽长的袖中伸出……
    突然嘴上传来奇妙的触感。
    祁素逸瞪大眼睛，脑袋一股热气往上窜，她的眼睛慢慢往下移，停在雨美人的鼻尖上，雨美人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前摁，唇上传来的触感越发明显，吻加深了，柔软的睫毛随着她的阖眼轻轻软软地划过祁素逸的脸颊。
    “……？！”祁素逸的脸颊红儿又白，白了又红，鼻尖的异香像是毒咒，令她一时间失了心神。
    待她反应过来，雨美人在她嘴上已经缠绵已久了，更甚者，雨美人还试图撬开她的贝齿，要将在她唇上流连的舌尖伸进去，祁素逸蹬着悬空的脚，要抬手把人推开，却没想到雨美人的力气那般大，只是单手环着她的腰，便是祁素逸双手使劲都没办法推开她。
    她只好偏开头，身体往后仰，想要与她再分开一点。
    “你，你放肆！”
    雨美人舌尖划过自己的双唇，对她眨眨眼，“好玩？”
    祁素逸微微张着嘴，眼尖泛红，“你，你，你……”
    雨美人又凑过去，祁素逸一慌，抬手便扫过去，雨美人一时不慎，被祁素逸扫了一巴掌。
    祁素逸反复擦着自己的嘴，边擦边道，“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雨美人撅了撅嘴，嘴角下撇，委屈道，“你竟然打我……殿下都没打过我，我要把你带去九宫tiao教！”
    抬眼看，祁素逸眼睛已经红了，雨美人一愣，转而道，“你别怕，我们会好好疼你的。”
    祁素逸挣扎，气急败坏道，“你完了，你完了，我真予哥哥都没这么亲过我，你要付出代价！你要付出代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小年纪学什么坏

    蓝光点点坠落，树影片片挨动，一黑一白一左一右划入夜的寂寥，杀气腾现，雨美人眯眼看向某处，将空出来的手捂住祁素逸的嘴，“都这么护主呢，既如此，你便先跟姐姐走，你的人太麻烦了。”
    祁素逸拍掉她的手，已经气极，“你们这些废物！还不给本公主滚出来！！”
    暗处有人影现身，如鬼魅般穿梭而来，雨美人大感不妙，“小美人还真不好拐。”
    说罢，雨美人脚下蓝光集聚，淡淡的光纹像极了神门阵法，祁素逸垂眸，而后惊讶看她，“你是什么人？”
    蓝色光纹乍一看是神门术法，但是细看，分明不同神门术法的纹路，而是繁杂的梵文，这是很多人不曾见过的，饶是为了更加了解红缇真予所生活的神门而广阅神门古籍的祁素逸都没有见过。
    “不着急，姐姐有的是时间与你说。”原本带着祁素逸浮在半空的雨美人缓缓落地，她脚下的阵法一碰到地面，蓝光大现，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下一秒便停在了大盛的蓝光前，二人睁大眼，白衣修士抬手结阵，阵未成形，蓝光便暗了下去。
    隐匿在暗处的人影随着蓝光的消散而消失，黑衣护卫上前一看，蓝光暗下去的地方只剩一滩干净透明的水，水上还泛着淡淡的蓝光。
    白衣修士走过来，蹲下身，轻轻碰过慢慢渗入地下的水，“……不是普通人。”
    黑衣护卫的声音清清冷冷，却不失焦虑，“能探查到行踪吗？”
    “不是普通人，也不是神门之人，不是修士，这样的人……”白衣修士忽然沉默了。
    “什么人都不是，难不成不是人？”黑衣护卫说到此处，忽然惊讶问，“不是人？”
    白衣修士摇头，“不知道。”
    “你有办法找到他们吗？”
    白衣修士拂过缓缓消失的蓝光，双手突然顿住，“能。”
    ——
    气泡从开开合合的花苞里吐出来，游到红缇真予的脸颊上啪哒破开，红缇真予皱了皱鼻，继续往前走，那些不管长在上面下面还是中间的花吐出来的气泡偏偏都要游到他脸颊上再破开，红缇真予停下来，细细看了一圈身边的花木，“奇了怪了，我的脸跟你们有仇吗？”
    洞部其实是别有洞天的，除了接近洞口的地方是很大的一处养生的地方，里面都有好几条曲径幽深的小道，红缇真予挑了一条，往小道里深入，这条小道壁上有很多植株，万花娇美，盘根柔和，一路往里探索，花木都是很温柔地盘桓在他的身侧，红缇真予刚开始走的时候还被伸延出来触碰他的藤根吓了一跳，后面发现它们没有敌意才放心继续往里走。
    然而，前面的路似乎走不完，绕了一弯又一弯，就是看不到尽头，而沿路的风景极其相似，走着走着，红缇真予放慢脚步，慢着慢着，他就停了。
    他看着前面还有不知多远的路，心想，要是在这里也能用轻功就好了，可惜，这是海底，不是陆上，轻功在此处完全施展不开。
    泡泡还在一下一下打他的脸，红缇真予算了一下时间，原路返回了。
    原本是打算坐着等知余的，但没闲住，回到大石头的时候，他撑着下巴，失了会神，回过神来，看着安安静静的洞穴，他又坐不住了，走到洞穴口问，“知余姑娘还来吗？”
    “不知道。”
    “你们哪位……可以帮我找一下人吗？”
    没人理他。
    红缇真予坐了回去，郁闷。
    “啪哒——啪哒——”
    红缇真予的耳朵竖了起来，什么声音？
    他扫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
    “啪哒——啪哒——”
    好像是下面传来的动静？
    红缇真予滚下石头。
    原本正正常常的石头忽然裂开，一颗黑色的蛋滚了出来。
    红缇真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滚出来的黑蛋。
    “啪哒——”
    蛋被里面一根小小的手指捅破了。
    红缇真予眉头一蹙，这……
    一个小小的头突然从手指捅开的洞里冲出来，一丝红色的液体从它的头上流出来，融入海水中。
    红缇真予：小小年纪duck不必这般冲动。
    这颗小小的头抬起来，看到红缇真予时，它的眼睛一亮，“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本座弄出来！”
    红缇真予：……
    他一掌拍碎了蛋壳。
    “哎呀！”小人儿被拍在地面上，它生气抬头，“大胆狂徒！你知道本座是什么人吗？！”
    红缇真予把它提起来，转着看了几眼，是个巴掌大的小人儿，与人无异，“小朋友，没人教过你对大人要怎么说话吗？”
    “没人教你怎么跟大人说话吗？给本座撒手！”
    红缇真予觉得有趣，将小人儿抓在手里，笑道，“你是刚出生吗？一出来就会说话？你是什么物种啊？”
    小人儿大怒，“放肆！”
    它一张嘴，咬了红缇真予一嘴，红缇真予拿到眼前一看，这货牙都没长出来，咬人也像给人挠痒似的。这小人儿反应过来自己牙都没有，顿时大受打击，眼里的光都没了。
    红缇真予问，“要不要我帮你找点衣服穿？”
    小人儿愣愣看着他。
    红缇真予看了看四周，从身边最近的地方拔了一片草叶，给它裹上。
    小人愣愣地看着身上那片草，陡然大怒，“你放开本座，放开本座！”
    小人儿死命挣扎，红缇真予怕它受伤，便把它放下来。小人儿一落地，便一把扔掉身上的草叶，怒视红缇真予，“本座记住你了！报上名来！”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你大爷！”
    小人儿瞪大眼，“你敢对本座不敬！”
    “你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
    小人儿冷哼一声，“本座乃魔界之王，厄散是也。”
    红缇真予瞪大眼，“谁？”
    厄散？
    “你耳朵不好？”
    红缇真予震惊非常，难不成是同名？
    “你说你是厄散，哪个厄散？”
    小人儿冷哼一声，“世上只能有一个厄散，还能是哪个厄散？！”
    红缇真予忍住不去提它，“可是我认识的厄散不是你这样的。”
    小人儿磨牙道，“你给我喝点血。”
    啥？
    红缇真予挑眉，“小小年纪学什么坏，喝什么不好要喝血。”
    小儿人跺脚，“我要喝血才能长大！”
    红缇真予提起他，“不行，我给你找点别的吃。”

 【原装红缇真予之日记】

    我是红缇真予，是真正的红缇真予。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死了，被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占据了身体。
    我很感谢她。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经彻底入了黄土。
    她让我有了更多的光阴，即便这些光阴不属于我，但我仍然很高兴。
    可是，我也很讨厌她，她把我变成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她给了我一种我不喜欢的活法。
    很多时候，我多么想摆脱她的灵魂对我的压制，然后让我来操控原本是属于我的身体，来面对原本是属于我的世界。
    我无能为力很多年，到如今，我依然无能为力。
    在这具身体里，只要她存在，我就永无出头之日。
    可是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
    我只能当一个看客，亲眼看作为红缇真予的一手好牌被她打的稀烂。
    她的世界观，她的三观是我所不能认同的，正如她不喜欢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一样，可她偏偏还要在一个不理解她三观的世界活出自己。
    呵。
    可笑极了。
    我觉得真的可笑极了。
    愚蠢！
    无与伦比的愚蠢！
    事实上，我被她气死很多次了。
    你们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不过。
    我想，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不服从，她的反抗，她坚持的自己已经让她吃了很多的苦头了。
    看她努力走到高处，再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我心里总算没有那么堵，甚至我十分渴望亲口嘲讽她，“看，就算你赢了自己，也还是要败给这个世界。”
    当然了，我并非想看自己狼狈。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她让我重回高处，站到更高的地方，让这个世界狼狈！
    我相信她是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
    她很聪明，很优秀，只要她想，她一定能做到。
    但这些……
    只能我一个人。
    在黑暗的角落里。
    幻想。
    我气死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痛苦了。
    这种痛苦一直在折磨我。
    折磨到我日日夜夜诅咒她，“让她也来尝尝这种滋味！”
    我才六岁。
    六岁我就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拱手给了她。
    即便不是我乐意的。
    可是她让我活成了什么样子？
    懦弱，无能！越来越无能！
    只是如此，也罢了！
    她还把我活成了无欲。
    半分腥都不沾！
    我服了她了，真想劈头盖脸骂她，“你这么无欲无求，你怎么不去出家！”
    我太无奈了。
    这种滋味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忍的。
    ……好难过。
    难过极了。
    也难受极了。
    ……
    罢了，此事不再提罢。
    从她被反了之后，我本来就不敢抱多大的希望了。
    呵。
    忍不住。
    我还是想再骂她，“不知好歹！”
    ……
    但是。
    无欲无求，姑且忍了！
    可是那些算计我的人，伤害我的人，置我于死地的人，至今还在逍遥快活。
    然而我，活着的那个我，却不断地在原谅他们，为他们找借口，为他们开脱。
    只为那句，“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特权。”
    ……啊！
    好气啊！
    更气了！
    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难道我身体现在的这条命就不是你的了？
    难道你一直在替别人活，在替我活吗？！
    气死了。
    好难过。
    我根本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我宁愿罪恶滔天，我也不要为了一心善良委屈自己，失去自己。
    神。
    如果真的有神。
    请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回来。
    让真正的红缇真予回来！
    我拿一世作为交换。
    给我一次主动的机会。
    给我一次，至少公平的机会……
    ……
    哎。
    又是无用的呻吟。
    又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痛苦。
    ……
    她何时才能知道我的心声，何时才能听到真正的红缇真予的心声，何时才能清楚我想站起来，我要站起来，我不要跪下，不要狼狈。
    我恨她！
    恨她软弱！
    恨她无能！
    恨她善良！
    恨她……
    总之是恨！
    都恨！
    我要自由！
    我要主动！
    我不要继续被痛苦地压着，不要被迫看尽我不喜欢的自己的一生！
    天！
    一世不够，我拿两世交换可好？
    让我回去！
    让我压她！
    让我做主角！
    明明我才是红缇真予……
    明明所有的一切是我的……
    哭死了。
    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
    占着茅坑不拉屎！
    恨死她了！
    她根本不懂生活！
    她是个废物！
    啊！
    ……
    可是……
    她真的很强大。
    顶峰那个位置，他还要靠她上去。
    ……
    他固然是想回的。
    但一无是处的无用之人，不该是他的归途。
    他，红缇真予，理所应当站回原来的高度。
    他不管自己是怎么上去的。
    他把最好的一切给了她。
    她所有的成就都离不开他。
    他尽了力的。
    他不要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红缇真予身上。
    他不能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红缇真予身上。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能走。
    她不能走。
    她不能在红缇真予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离开！
    是她把强大的自己扔掉的！
    她不识好歹！
    她这个废物！
    她扔了的东西，她得负责捡回来！
    气死了！
    她让我受尽嘲讽！
    她让我颜面尽失！
    她发着她自以为是的善心！
    “造福”那群要诛她的恶人！
    啊啊啊！
    她真的不识好歹！
    她眼拙！
    她看不清她身边显而易见的利用！
    她眼瞎！
    她看不见她背后那些讥讽的面孔！
    她让我活得像一个笑话！
    彻彻底底的笑话！
    神！
    您能听到吗？
    让我回。
    让我回归。
    让我掌握主动权！
    让我亲手了结恶人留在我身上的罪恶！
    是两世不够吗？
    那三世。
    两世不够，我拿三世来换！
    我要让那些本该付出代价的一个都逃不过！
    我要让她看看，红缇真予究竟该活成什么样子！
    ……
    我不要继续懦弱。
    我不要继续无能。
    我不要继续让她主宰我的一切，让我沦为一个更难启齿的废物！
    求求你。
    求求你们。
    神也好。
    读者也罢。
    让那可恨作死的作者给我一次机会。
    我真的……
    好想离开黑暗……
    我真的……
    好想回去……
    我真的，好想亲自去碰一碰那久违的暖阳，亲自去主宰自己的一生。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相在何处

    小儿人生气了，单手一挥，竟隔空扼住红缇真予的喉咙，红缇真予身体受控，大吃一惊，他的眼睛望向手里的小儿人，在小人儿眼里，他看到与它身形完全不符的血腥与冷酷。
    喉咙被捏紧，他的手里也发力，只要他用力，手里的人儿马上就会被他捏碎，但他没这么做，小人儿看到他眼里的纠结，微微一笑，“你让我喝点血，一滴也行，这样我就放开你。”
    红缇真予蹙眉，喉咙的力道加重，他纠结一番，最后缓缓应道，“……好。”
    身体的桎梏减弱，他割破手心，鲜红色的血漫入水中，小人儿跳到他手上，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血，红缇真予皱眉，他觉得它吸得太多了，便将它甩开了。
    小儿人被甩开后，颇为不满，但还是放开了对红缇真予的禁锢，红缇真予扭了扭脖子，要把这个小人儿吊起来好好审问一番，但小人儿身上忽然泛起黑色的迷雾，它歪了歪脖子，迷雾越来越大，大到令红缇真予感知到莫名的危险。
    小人儿张开手，全身都笼罩在迷雾里，慢慢的，它长高长大，迷雾越来越大，红缇真予退开几步，等待迷雾散去。
    “在本座彻底恢复前，你最好先报上名来。”
    红缇真予再退了几步，手心聚力，刚蓄完力，迷雾中便窜出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红缇真予躲闪不得，正面与其对上，两掌相击，竟是对方占据上风，红缇真予被击得连连后退，胸中血气上涌，整条手臂发麻。
    对面的人只对一掌便停下来，黑雾散去，红缇真予看清那人的真容，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你是……”
    此人的面容与厄散极为相似，但要比他陆上的师父年轻很多，其真容气度简直与宫魇当初给他看的画像一模一样。
    “怎么，看到本座的真容吓到了？”厄散勾唇，上挑的眼角俊良勾人，却是邪气横生。
    “你……真是……”红缇真予皱眉，不对啊，这怎么会是年轻时的厄散？
    “所以，你到底是谁？”黑色的靴子在地上微微转了转，尘土扬起，污染了这片干净的水域。
    “红缇真予。”
    厄散一顿，轻轻一笑，“难怪看你这么奇怪，你很好奇本座是谁，对吗？”
    红缇真予看向洞口，里边这么大动静，没道理没人发现，但看过去，却发现洞口的守卫不知何时倒到了地上，他又看向厄散，“你究竟是谁？”
    “本座是谁？”厄散眼中厉光顿生，红缇真予顿时感到脚下一股强大的引力，逼得他弯下膝盖，“你就是这么对你师父说话的？”
    红缇真予震惊看他，“你，你是……我师父不是在陆上吗，且，他根本……不是这样的……”
    没这么年轻，更没他看起来这么邪恶。
    厄散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红缇真予，“你小子，资质确实不错，不过傲了些，倒有几分像本座。”
    红缇真予：？？？
    他傲？？
    “收你这么久，都不曾见你对本座尊敬，今日看你献血有功，跪下来磕几个响头，本座便暂且原谅你从前的不敬。”
    红缇真予：“……我师父不是你这样的。”
    这究竟怎么回事？
    厄散倒是耐心，他踏了几下黑色的靴子，洞穴被一个黑色的结界封闭起来，无声无息，无波无澜，红缇真予扫了一圈，不由得警惕起来。
    厄散背过手，扯了扯嘴角，冷然道，“这一切还要从本座的一次多管闲事说起。”
    红缇真予：“……”
    厄散看着红缇真予，微微眯眼，“你忘了？当初救你的可是本座！”
    红缇真予皱眉，想不起来当年的细节，确是厄散救他没错，但他当时受了重伤，看不清当时的厄散是何模样，等到后来恢复了些去拜见厄散才把人认清，不过他六岁时见到的厄散……也不是眼前这般啊！
    腥冷的记忆仿佛印在眼前厄散的眸中，红缇真予认得这双眼睛，陆上的厄散，也是这样的双眸，“你说是你救的我，那我陆上的师父又是怎么回事？”
    “哼！那是本座的分身。”
    分身？
    红缇真予表示触碰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分身？”
    “当年于天门救你，途中受到九宫算计，为了保你性命，本座开了分身，让他带你走，本座则留下应付九宫，谁知道这一切竟然是宫魇联合神门算计本座的计划，本座当时心傲，不愿为人做事，便将自己封印，没想到宫魇利用我不成，竟妄图毁了本座，将本座封禁，每时每刻吸取本座的灵魂之力，要不是本座自己破解了他的封禁之术，只怕本座，连同你陆上的师父都会湮灭于世间。”
    红缇真予听得云里雾里，“你说我师父是你的分身？我凭什么相信你？”
    厄散眯眼看他，“本座没必要对你撒谎。”
    红缇真予反问，“好，那你能否告知，当年你为何要救我？”
    他从前只当厄散救他是机缘，如今此事越想越觉得不简单，他是入了陷阱才让天门逮住，如果厄散不是专门去天门，他压根不会知道他正在被天门凌迟。
    厄散轻蔑一笑，“你猜不出来？”
    红缇真予手脚冰凉。
    “在你被抓的前一个月，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何事？你可还记得你见了什么人？”
    原先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在他被抓前？那时候压根不是他！红缇真予只道，“那时候太小，我没有记忆。”
    厄散眸光凝聚，暗影流动，他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小？你不说不代表世上没人知道！”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本座不管你记不记得，既然宫魇有意让我们碰面，那你就该做出选择！”
    红缇真予越发不明白，他往前走了几步，缓缓说道，“第一，你说你是厄散，我师父是你的分身，此事，我暂且信了，第二，除了你的身份，我不明白你所有话里的意思。”顿了顿，他补充，“你可以认为我是从天门被救出来后才开始有意识的，之前的事，我全部都没有印象。”
    厄散转了脚尖，猛然将红缇真予掐在石壁上，犀利的双眸慢慢贴近于他，红缇真予忍住背部撞击的疼痛，抬眼与他对视，就一瞬间，一股寒意从厄散的眸中穿到了他体内。

 第一百八十章 好彩头

    寒意袭身，身体出现了十分怪异的感觉，是一种很强烈的异物感，令红缇真予感到反胃，他拧拳，内力聚于手心，却无法释放，厄散紧紧攥着他的手，像坚不可摧的铁锁，令他挣脱不得。
    “放开！”红缇真予低喝。
    厄散忽然恍然大悟，“我说呢，为什么你会不记得，哦，不对，应该说，为什么你还会活着。”
    红缇真予脸色煞白，他怔怔地看着厄散，“你……”
    “别这么看着我，你的命是我救的，难道我会取了不成，倒是你，你说说，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红缇真予铁青着脸，眼中难得出现几丝寒光，“给我放开！”
    “放开？”厄散邪戾一笑，“你就这点本事？本座才用了五分力道，你都奈何不得，未免太弱了些。”
    红缇真予咬牙不语。
    厄散攥着他的手动了几下，嫌弃道，“弱死了。”
    红缇真予被这一声“弱死了”打击到了。
    厄散将他推开，红缇真予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好徒儿，你给本座办件事。”
    红缇真予怒视他，“谁是你徒儿！”
    厄散冷冷一笑，以睥睨之姿扫了红缇真予一眼，“你以为你有的选？可是宫魇有计划让我们碰面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杀死本座，所以就跟本座达成交易，让本座在这里等一个帮他开刀的人。”
    莫了，他嫌弃地扫了红缇真予一眼，“本座道是什么大人物，竟然是你这毛头小子，这些年本座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你，但本座的分身能听到的东西本座都听得到，你这小子，不好管得很！”
    厄散突然想起刚开始他对红缇真予的宽恕，“你还没给本座磕响头呢。”
    红缇真予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忽视了他后面说的，问，“开什么刀？”
    “就是把北陆四大神门共同铸造的结界打破。”
    “什么东西？”
    厄散不耐烦道，“什么东西？你还问我什么东西，神门的东西你心里没点数？北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被北陆四个大神门控着立了个大结界你不知道？！”
    红缇真予沉默，厄散不说，他真不知道还有这事。
    “哼！若不是宫魇那厮发现本座的软肋，本座早就跑了，至于跟你在这里废话！”
    红缇真予：“九宫……连魔道都奈何不了？”
    “魔道是最强的！”厄散森然道，“不过宫魇卑鄙，让本座无法施展罢！”
    “所以……”红缇真予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帮宫魇？毁了北陆？”
    “毁了北陆？”厄散嘲讽一笑，“谁给你的这种错误认知，陆上的能人是死光了吗，北陆这么好搞？”
    “可是我听说他们想用移魂大法……”
    厄散摆摆手，看向洞口，冷声道，“你听好了，你不知道你在哪个计划里，是谁的棋子，很多事情就不是谁跟你说是怎样它就是怎样的，放聪明点，不是每盘棋你都是不可替代不可牺牲的！”
    红缇真予一愣，而后大悟，有些话……是不能全信的……
    流淌在身体内的每一处血液渐渐变得与手脚一样冰凉，“可我……若已在局中……”
    又该信谁？
    “呵，纠结什么，你现在又没得选。”厄散转头看他，眸光已不似最初的冰冷嘲讽，而是带了几丝……可怜？
    他在可怜谁？
    红缇真予张了张嘴，忽然抿唇，不对，如果是局，说不定厄散也有自己的算计。
    他突然感到害怕，整件事里，他究竟在谁的棋局里，是谁的棋子？是陆上的吗，谁？神门？红缇门？长老？还是逆枫，还是北陆什么人，可是九宫也参与其中，厄散呢，眼前的这个厄散呢，他是什么立场？他有计划吗？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厄散看到红缇真予变幻莫测的神情，眉眼弯弯，“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走向，否则人家操控你，何其容易。”
    “你在帮我？”红缇真予反应很快，“或者你不想我成为你的障碍？”
    “就你？”厄散嗤笑，“你算什么东西，打起来你连本座的脚指头都碰不到。”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厄散扫了一眼，冷傲道，“不过念在师徒一场罢了，本座可不希望世人误以为本座没用，教出来的徒弟那么容易就被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是个废物！”
    厄散的话语忿愤，似乎已经判定红缇真予是个废物，“北陆的人没你想得那么善良。”他抬了抬下巴，补充道，“当然了，你师父除外。”
    厄散最后一句话，终于让红缇真予看到他熟悉的那个师父的影子。
    “现在的我固然不会是你的障碍，但是你点醒我，是不希望我配合你。”红缇真予微微一笑，带着探索的目光看着厄散，“如果宫魇要的是我们二人携手才能办成的事，你可以很无辜无罪，反正是我不配合，所以呢，你希望的，是让我去和宫魇对抗，我猜得没错？”
    厄散勾唇，漂亮的眼眸微转，狡黠之色暴露无遗，“你师父是个善人，本座不是。”
    好极了，只要红缇真予认栽，去和宫魇对抗，厄散便不会取代他自己的分身以师父之居为难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心照不宣，也是勾唇，“宫魇放你一个人招呼我，竟也放心？”
    “本座是自己滚过来的，他不知道本座在这里，如今我们二人算是提前见面了罢。”
    “你提前过来的？你怎么知道他计划里的人是我？”
    “呵，他手里才几个陆上的人，何况是他早早与本座说了来这里跟人碰面的。”厄散心情雀跃，“此事若是能顺利揭过，本座给你记一功。”
    红缇真予垂眸看地上的蛋壳，好奇问，“你被封禁之后就一直待在……这蛋壳里？”
    “什么叫本座待在蛋壳里？！”厄散磨牙，“还不是该死的右蝶舒左鲲镜……”
    红缇真予抬眸看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宫魇对他说过的“爱恨情仇”四个字？？
    厄散说到那两个名字，突然闭上了嘴，他对上红缇真予好奇的目光，心中一怒，“你这是什么……”
    怒斥没完，他又想到了什么，又是停住，阴恻恻的神情诡异地明媚起来，“好彩头，好彩头……这地方本座闷够了，是时候换个人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不跑吗

    门口的人悠悠转醒，二人对视一眼，陡然睁大眼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看红缇真予还在不在。
    红缇真予靠在石壁上，无趣地拨弄壁上的花儿，二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转眼一看，洞穴中多出来一人，此人的眉眼如此熟悉，熟悉到令让两个守卫顿时红了脸，“你？！”
    厄散对他们眨眨眼，“怎的，许久不见本座，念了？”
    红缇真予看过去。
    两个守卫二话不说，立刻跑出去，给洞穴再加了两层结界。
    红缇真予问，“你们……认识？”
    “熟得很。”厄散卷着胸前的黑发，表情冷冷淡淡。
    红缇真予：“……你们关系是好是坏？”
    厄散惆怅了，“本来挺好的，哎，美色误人呐！”
    美色？
    红缇真予对他的经历没有兴趣，“你不怕宫魇过来找你吗？”
    “哼！怕他作甚？”厄散反问，“倒是你……你不跑吗？”
    红缇真予奇怪，“我为什么要跑？”
    他觉得跑的应该是厄散啊！
    “你……”厄散顿住，“罢了，看你本事，祝你好运。”
    红缇真予：“……”
    话说，知余怎么还没来呢？
    “厄散前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厄散瞪他，“你叫本座一声师父会死吗？”
    红缇真予认真道，“虽然说我的师父是你的分身，但是我觉得这是不同的，我师父是我师父，你是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点前辈可是自己应下的。”
    虽然带了条件，不过红缇真予坚信自己确实不会乖乖听宫魇的话。
    厄散：“……哼！”
    红缇真予问，“我想问……你会去找我师父吗？”
    厄散摇摇头。
    “为何，我师父不是你的分身吗？”
    厄散不耐烦道，“不会就是不会，哪那么多废话？！闭嘴！”
    红缇真予：“……晚辈还有一个问题。”
    “有屁快放！”
    “你不想听从宫魇的话，只是因为不喜欢被别人当枪使吗？”
    厄散支起腿，阴沉沉道，“你以为本座来这玩的吗？”
    红缇真予看到他眼里没有温度的笑意，沉默了。
    “本座是看跟你有缘才说这么多，否则冲你拍本座那一巴掌就够你死上百次了！”
    红缇真予站起身，“前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寻机离开九宫，不管这其中的事，九宫和北陆是不是就一定会开战？”
    厄散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般，咧嘴笑道，“没有你是不是会开战？嗯？本座没听错，你的存在有这么重要吗，少年。”
    红缇真予怔愣，“我的存在……”
    “不是本座说你……”厄散的眼神纠结又好笑，“你怎么会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呢？”
    红缇真予脸一红，“我没有……”
    “神门，大陆。”厄散掐着手算，“好，勉强给你加个九宫，你在这些地方，你站在这些位置，权重如何你有想过吗？嗯……换个简单的说法，你在这些地方真的像回事吗？有人把你当回事吗？你活着怎样，死了又怎样，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吗？”
    红缇真予脸色泛白。
    “年轻人，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不过一个神门少主罢，某些人眼里，你就是一颗棋子，活着是你的本事，死了算你倒霉。”
    红缇真予心里许久没有这样的波澜了，很大，很猛，将他往日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狠狠击溃。
    厄散身体往后一靠，继续道，“再说了，就算有人希望你做成什么事，你做不成了，又怎样？他们换个人便是，有什么影响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红缇真予沉默，是了，有什么影响呢，先不说九宫这件事，想想以前，在红缇门的经历，可不就是一颗随时可以去牺牲的棋子吗，每一项任务，从来是他冲在最前面，每一次过错，从来由他一人抵过，没人在意他的想法，更没人在意他执行完任务留下的显而易见的伤势。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也许不是那么重要，因为他还没有达到那种让人觉得无可替代，非他不可的境界，他觉得他只是在同辈中厉害了些罢，可是一声声的少主，却又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担责。
    他想，他作为红缇门少主，有些事便是他应该做的，便是他应该主动担下的，那些人，不管是红缇门的长老，还是他的父母，红缇门的长辈，都是信任他才将这些事交予他，可今日他突然觉得，万盘棋局，他只是一个勤劳的小兵罢。
    红缇真予坐回去，厄散见他神情失落，道，“你也不必颓丧，脚长在你身上，命是你的，你有权力离开别人的棋局，看你自己想不想罢了。”
    红缇真予垂眸不语。
    “啪——”
    尖锐的破碎声划过耳膜，红缇真予顿时捂住耳朵，强忍胃中恶心的感觉。
    余震未散，冰冷的声音先到，“我还是小瞧你了。”
    红缇真予抬眼看人，宫魇逆着光站在洞口，结界破碎的光点垂落，将他冷峻的面容衬出十分刺骨的寒意，这份近乎狠戾的冷酷是红缇真予未曾见过的，他一直以为宫魇是个挺温和的人，如今看来，是他见得少了。
    厄散懒羊羊道，“一步错，步步错，可是你给本座翻身的机会，现在你已经错过弄死本座的最佳时机了。”
    宫魇看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与他对视，见到的却不是他以为的冷酷，宫魇看他的眸光还是亲近温和的，只是转眼过去，看向厄散时，那浑身像刺一样的冷意便尽数显露出来。
    “出来！”
    宫魇拂袖出去，眉间似有隐忍的怒火，厄散保持着不羁的浅笑走出去，红缇真予跟在他后面，厄散从宫魇身边走过，一道透明的结界便将后面也要迈步出去的红缇真予拦住，宫魇转头看他，“你在里面等我，等我与他说完事便来找你。”
    二人走后，红缇真予踢了踢身前的结界，两个守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殿下的结界受到攻击是会反击的，你若是识相，便听话等殿下来，别等下吃了苦头怨到我们身上来。”
    “苦肉计在殿下面前是没用的，劝你别给我们哥两找事！”
    红缇真予：“……我是个男人。”
    言外之意，去你的苦肉计，老子是个男人，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怨什么怨，别特么搞得好像他是被关起来的怨妇还作好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男人的痛

    宫魇回来时，见到的正好是正在和洞口守卫大眼瞪小眼的红缇真予。
    “怎么了？”宫魇推开两个守卫。
    红缇真予与他对视，正要说话，外面的守卫抢先道，“殿下，他问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离开九宫，我们不说，他就威胁我们。”
    红缇真予横眼过去，“胡说！”
    另一个守卫义正言辞道，“殿下，属下觉得他有二心，方才我们明明在认真看守，谁知被人从后面击中，醒来时不知道怎么的那人也出现在了这里，属下猜测他们二人一定暗暗谋划了什么东西！”
    红缇真予瞪眼，“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休要诬陷我！”
    他刚刚明明是很客气地问了这两位仁兄，他们平时都怎么出入的九宫，两个人一直不松口，对他爱理不理，红缇真予被他两的态度搅了心情，就提醒他们一声自己要在这里试试传送术法，等下术法不成功的话，术法之力可能会反弹冲出结界伤到他们，让他们站远点，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威胁了？？
    “殿下，他还说自己要搞什么传送术法，他要逃！”
    宫魇微微眯眼，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什么逃不逃的！我又不是来这里给你们囚禁的，你们说话注意点！”
    他只是为了省事配合！配合懂？
    “你别掩饰了，我们怀疑你很久了！殿下，您和公主还是早早把他办了！”
    “是啊殿下，夜长梦多啊！”
    红缇真予皱眉，“你们？！”
    宫魇挥手，撤去隔在两方中间的结界。
    红缇真予看他。
    宫魇温和一笑，“饿吗？”
    啥玩意？
    “殿下问你话呢！”
    宫魇对身后的两个守卫摆摆手，“退下。”
    “是。”两个守卫动作利索地离开，跑出百米外，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红缇真予看那两个慌慌张张离开的人，再抬头看他，问，“他呢？”
    “谁？”宫魇歪头看他，“厄散？”
    “他走了？”
    宫魇浅浅一笑，眼中尽是温柔之色，如和睦春风，“他去见朋友了。”
    红缇真予看他满眼温柔，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掩下心里的不适，问，“我可以出来了？”
    宫魇上前几步，“当然，你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换个地方。”
    红缇真予不着声色地越过他，跟他保持距离，“那走。”
    宫魇拉住他，“慢着。”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地看他。
    宫魇笑问，“今晚你要去我那里，还是去我妹妹那里？”
    ？？？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什么意思？”
    “今夜大婚，你要去我那里，还是去妹妹那里？”
    红缇真予愣然。
    宫魇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妹妹表示过了，她的想法与我一样，不管你去哪边，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红缇真予：你们尊重我的选择？？尊重？！
    “今夜大婚？”他尽量保持正常的神色，“我？和你们？”
    “嗯。”宫魇点头，“这次不声张，你要是在乎形式上的东西，日后我们再补上。”
    红缇真予气笑了，“好像没人告诉过我这件事。”
    “之前我与你提过，你是提前知道这件事的。”他顿了会，再道，“虽然不声张，但是九宫给你的排场不会小。”
    红缇真予忍住蹭蹭蹭往上窜的火气，“既然是大婚，我爹呢？我娘呢？我的族人呢？你们可请到了？”
    宫魇沉默。
    红缇真予心里哼了又哼，“我家人都没请到，你跟我说大婚？”
    去你的大婚！
    “九宫给你的族人发了请柬了。”
    这事如平地惊雷，生生震得红缇真予说不出话来，“你们……”
    “但是你师父已经来了。”
    红缇真予在宫魇给红缇门送了请柬的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天哪，他真是红缇门的一朵奇葩，什么有的没的事都落到他身上。
    宫魇微微弯腰凑近他，道，“很遗憾，你的族人拒绝了九宫的邀请，好在你师父来了，你们不是常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正好，让他替了你族人的位置。”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一巴掌呼了过去。
    宫魇一愣，转过被打歪了的脸，凝视红缇真予，声音沉了下去，“你干什么？”
    红缇真予心里有火无处可撒，他猛然推开宫魇，怒道，“谁让你把请柬送到红缇门去的？！”
    宫魇眯眼。
    “你们以为这是很光荣的事吗？！”红缇真予是真的生气了，“我真是脑抽了才来这破地方！”
    宫魇攥住红缇真予的手，用力之大，连红缇真予用上了内力都挣不开，“不管你高不高兴，反正流程上我们都会走一遍，你自愿留也好，被迫也罢，今夜子时，你便是九宫之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我那里，还是去妹妹那里？”
    宫魇发狠，竟能直观感受到从他身上出来的压迫，红缇真予完全挣脱不开他的束缚。
    “说！”
    红缇真予咬牙。
    宫魇耐心等了一会，还不见答复，于是凑近红缇真予的耳边，垂眸，勾唇，动作极快地亲了一下红缇真予的耳垂，红缇真予条件反射地呼出另一只手，宫魇退开身，抬起另一只手制住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神色复杂地瞪他，一股电流从耳垂处开始往他身上窜了几次都没消去。
    宫魇舔唇，笑，“我给你三声，还不选的话，那就让你帮你选。”
    内力全部聚于手上，红缇真予尽了十成的力气挣扎。
    “三。”
    他抬脚，往宫魇的小腿处用力踢过去，不料一脚踢空，险些摔过去，宫魇脚上散开的流光重新聚集成型，却是卡在红缇真予膝盖后面的腘窝处，让他往前不是，往后退也无路。
    “二。”
    红缇真予没眼看两个人尴尬的卡位，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妹！”
    宫魇猛然将他拉近，“你说什么？”
    红缇真予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黑白交错。
    撞了一下……
    这种痛！
    宫魇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你没事？”
    红缇真予低喝一声，“你试试？”
    宫魇毫无歉意道，“没坏？”
    “……”红缇真予放弃挣扎，手上的劲散了，“你妹你妹，你妹妹！我选你妹！”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忍住MMP的脾气

    纱幔舞动，流水沁沁，碧海间有殷红云团，蜿蜒起伏，分明是海底，却如星空，点点星辰坠入漫翩拂动的纱幔，仙气盎然，美不胜收。
    九宫美人皆着大红华裳，融在一片喜境中，翩翩起舞，像游霞云雾，为这场盛宴添抹灵气，偶尔有布置场景的忙人匆匆而来，瞧了美人的旎动，都会不由得放松下来，管事的小吏对身边跑来跑去的人道，“别慌！还有时辰，这是九宫几百年才等来的大事，大家一定要做细，绝对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金光从九宫主殿倾泻下来，柔和的光芒铺散，包裹了整个九宫，连同九宫外的海域都翻过阵阵波澜。
    有一人从人们脚下的殷红云团中冒出头来，“来了来了，殿下把人带出来了，佘长，我们快过去。”
    方才还在指挥人的小吏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头吓了一跳，斥道，“干什么你？！铺了这么大条路不走，钻什么钻？！”
    “这不是着急嘛……”
    佘长哼了一声，整了整衣裳，挺起胸膛，“那还等什么，负责新人事务的还不跟我过去。”
    浩浩荡荡的两排队伍从为盛宴铺开的大路两边整齐有序地往上走，到最高阁楼的门口时，最前面的佘长对守在门口的人谄笑道，“千佰大人，我们是来给新人送东西的。”
    千佰扫了足足有上百人的队伍一眼，道，“殿下吩咐过，新人脾气不好，你们小心点，别伤着他了。”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
    千佰收了禁制，“进去。”
    金色大门半开半合，新房入门口挂着红光闪闪的串串珍珠，软绣鸾凤毯铺满整个房间，金色流光和红色流光从房顶悬挂的龙钟游荡而出，再弥散于各处，配上暧昧的暖光，看着好不香艳梦幻。
    红缇真予坐在镜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身后站着两个仕女，正在为他梳发。
    “公子坐好，您这样我们不方便。”
    红缇真予被房间的暖光照得无精打采，他拿起桌上一支凤凰朱红步摇，眉头微皱，“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公子，这次大婚是按照九宫的仪式进行的哦。”
    红缇真予把步摇扔回桌上，“我师父呢，怎么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厄散推开门，高兴喊道，“徒儿，师父来喽！”
    说完他便要跑进来，却被隔空翻来的浪冲得后退几步，门外守着的人道，“新房你不能进。”
    红缇真予回过身，当真是厄散，他陆上的师父。
    “公子别乱动。”
    红缇真予拂开身后的人，走到门口，“师父。”
    两个隔着门槛，双手紧握，厄散泫然欲泣，红缇真予对看着他们的人道，“我要和我师父单独说说话。”
    众人退下，厄散不舍地拍着红缇真予的手背，“一眨眼你就长大了，师父都没来得及多看看你，你就要……”
    呔！
    红缇真予把手抽回来，“师父你认真点！快点想办法，我要怎么离开？”
    “嗯？”厄散瞪眼，“离开？”
    “对啊！不然我找你干什么？？”
    “这……”厄散抬头望天。
    红缇真予指着厄散喜庆的红衣，“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真的来看热闹的！”
    “哎呀！”厄散埋怨地看他，“你说你，这么一门好亲事，你何必呢！”
    他拍了拍手，“再说了，你不乐意，你指望我啥呀，我能干什么我能……”
    “师父！”红缇真予低喝一声。
    厄散看他凌厉的眼神，又是哎呀几声，“这这……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就我两……你说这……是九宫公主不够美？还是九宫大殿下不够俊？那么大个九宫后宫它不香吗？”
    红缇真予拉过厄散的手，厄散被他往前一拽，身体前倾，愣是不敢把脚迈进去，“徒儿啊，不是师父不愿意帮你，你看师父的真身对付九宫还要斟酌斟酌，你不能为难师父啊！”
    红缇真予黑着脸，“我不管！”
    他打不过宫魇，便是没有九宫对他的限制，他也没有信心能和宫魇叫板，这是他与宫魇接触了几次得出的结论，如今好不容易九宫来了个自己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扛，“你不是经常说你厉害吗，你的魔功呢？！难不成九宫限制术法还限制魔功不成？！”
    “限制倒是不限制，关键是今天日子特殊。”厄散十分无奈道，“你都不知道今天这里来了多少厉害角色，你师父我一个小小的分身扛不住的。”
    红缇真予慌了，“那我也不想跟九宫扯上关系，我不想成亲！”
    “你你你不想成亲你招惹九宫大殿下干什么？”
    “我何时招惹过他？！”红缇真予又把厄散拉近几分，“我就好心做点好事，救个人罢，我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厄散不信，“你没招惹人家，人家哎哎哎别拉了，我不能进去……”
    新房有结界，结界没撤，只能进不能出，红缇真予出不去，厄散却是进得来，眼看厄散就要被红缇真予整个人拉进去，赶来的佘长拉长声音道，“你是什么人？！放开新人”
    两人双双望过去，厄散眼睛一亮，好言道，“好徒儿，人来了，师父就跟你聊到这了，有什么事我们下次见面再说。”
    厄散要挣开他的手，红缇真予哪会让他离开，一把将厄散拉入房中，嘭的一声关上门。
    厄散跳脚了，“你你你……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你？！”
    红缇真予斩钉截铁道，“你不把我弄出去就别想一人置身事外！”
    “哎呀，你你遭罪还要拉你师父下水！”
    “我何尝不是被别人拉下水的？！”红缇真予拽住他的衣领，“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人谋划好的？有没有你？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厄散推开他，“怎么说话呢？！为师也是才接到消息不久的！”
    红缇真予眼睛红了，“我要出去！”
    “诶你……”厄散纠结着一张脸，“你委屈什么，这又没人欺负你，你说你，你平时不是挺强硬的，你……”
    “师父！”红缇真予喝住他。
    厄散被他吓一跳，忍住p的脾气，他道，“你好好说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他想上你啊

    佘长站在流光溢彩的门前，推了几下，没开，门被里面的人锁住了，他呢喃，“不吉利，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原先守在门口的人过来，佘长看见，怒斥道，“你们死哪去了？！”
    “佘长，方才红缇公子的师父来了，说要单独说说话，我们便先回避了。”
    佘长眯眼，“师父？厄散？”
    “正是厄散大人的分身。”
    “这分身如今也有这样的权力了！”佘长对身后的人道，“东西放下，先把门开了。”
    他身后长长的队伍将手中的托盘悬于上方，身体化为蓝色的流光覆盖了整个大门。
    屋内的红缇真予看到变成蓝色的大门，急道，“师父！你快想办法！”
    厄散哎呀哎呀地蹲在地上抱头。
    红缇真予也蹲下，“我就不信你没有办法，快点，快来不及了！”
    厄散无比后悔过来见红缇真予，“你你你，你就不能跟人家打一架跑掉吗？”
    “怎么跑？！我若强行使用术法，就算真的能回去，还不知会不会耗掉我整条命，红缇剑那破玩意，都不听我的，九宫内部处处是结界，一双腿能怎么跑，再有，比内力，宫魇对我完全是碾压，我怎么跑？！”
    实力和装备，他都被压得死死的啊！
    厄散拍着自己的大腿，无声叹息，“所以啊，我的好徒儿，你还没看清吗？？”
    红缇真予瞪眼，“看清什么？”
    “你以为九宫大殿下真是便宜货，买一送一的？还给你共享大殿下的后宫？”
    红缇真予嘴角僵硬，“什么，什么意思？”
    “你啊你！”厄散拍拍他的肩膀，“你若是对九宫公主有恩，九宫公主看上你，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以为大殿下跟你成亲，真是什么家族婚制这样的规矩，九宫从初始开始，家族婚制就是给平民用的，是为了将分散的九宫子民更好的凝聚到一起，九宫帝王之家，虽血脉纯正，但生育能力极弱，他们求开枝散叶，求子嗣延绵，他们恨不得皇族的血脉越多越好，恨不得大殿下搞一个后宫，公主也搞一个后宫，怎会遵循什么家族婚制！”
    “可是……”红缇真予皱眉道，“既然不是因为家族婚制的规矩，那宫魇为什么也要跟我成亲？”
    厄散扶着脑袋，叹息，“他想上你啊我的宝贝徒弟！”
    红缇真予如遭雷击。
    厄散不忍看他，“我都说了你干什么不好你非要招惹他……”
    “一派胡言！”红缇真予猛然站起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厄散抬着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看他，咬着拳头道，“真的吗……”
    真的吗？
    红缇真予认真回想过去那些年，从他六岁有记忆以来，他的世界根本没有出现过这号人物，类似的都没有，而且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奇怪的情史，就算有情史，也是非常正常的，比如祁素逸。
    “真的！”红缇真予无比清醒，难不成宫魇与六岁前的他有什么故事？
    “不可能！”他来回走，很快否定掉了这种可能，一个六岁都没有的小屁孩，能跟宫魇扯上什么事？
    “难道……”红缇真予眼神微滞。
    厄散见此，眼睛一亮，“是不是有印象了……”
    “不可能！”红缇真予拂袖，面容冷峻，“我跟他不曾有任何接触，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盯上我！”
    厄散：“……徒儿，这不是可以口是心非的事。”
    红缇真予语气坚定得不能再坚定，“我与他没有任何交集，他有今日之举，指不定是在盘算什么事！”
    他蹲下，抓住厄散的手，“师父，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厄散的手抖了抖，说来说去，还是给绕回来了，他欲哭无泪道，“哎呀，当初叫你跟为师学你又不学，这这……算了，为师实话告诉你，今天这场婚宴是不会顺利的，一定会有人闹事的，你就放心，权当去瞧个热闹，别再为难为师了，听话。”
    “什么意思，会有人来救我吗？是逆枫大师吗？”
    “救什么救，他们都等着你搞九宫呢，好徒儿，为师给你个忠告，你呢，要是实在反抗不了，就从了人家，啊，不亏。”
    “开什么玩笑？！”红缇真予紧紧攥着厄散的手，“快带我走！”
    “咔——”
    锁开了。
    红缇真予赶忙起身，一脚踢过去，将刚被人推开的门给踢了回去，“师父，你再废话，我两就真的……”
    眼角流水翻过，他猛然回头，已然不见厄散之人。
    红缇真予水中凌乱，“……”
    你t跑得也太快了！倒是捎上我啊！！！
    ——
    阁上妆点着锦色，赤红锦绣铺成来，阁院内外，房檐廊角皆高挂了红绸剪花，胜似艳色氤氲，随波聚散，梦幻非常。
    沿庭而入，是星火烛光，裹挟于气泡之中，布满圣殿长廊，下人踏入殿中，将托盘放在长桌上，而后走到宫魇身后，恭敬道，“殿下，公主不肯松口。”
    两个仕女正在为宫魇束上金丝龙纹带，长镜前，金绣繁丽，尊贵优雅，宫魇张开手，丰神俊朗之下是与身俱来的高贵，他缓缓道，“一个时辰后，再去问问。”
    “是。”
    “那边还顺利吗？”
    下人迟疑道，“出现了点小插曲，但……很顺利。”
    “好。”宫魇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甚好。”
    腰带刚束好，蓝尔便进来了，“殿下～”
    宫魇凝视她，“停。”
    蓝尔停住准备扑到他怀里的动作，“怎么了？”
    “今日的婚服是给特定的人穿的。”
    蓝尔莞尔一笑，继而故作难受，“殿下偏心。”
    说着，她招退了两个仕女，自己上前去帮宫魇整理长发。
    “平时不够宠你？何来偏心一说。”
    蓝尔撇嘴，“殿下再宠，还不是连一场婚宴都没有给我们？”
    宫魇转身对上蓝尔水波流转的眼睛，摸了摸她的鼻子，“这话莫要再提，九宫的婚宴只能给一人。”
    蓝尔捧住他的手，眼中的光淡去，她低声问，“殿下，您会不会是冲动了？”
    宫魇勾唇，“不会。”
    蓝尔抬眸，宫魇眼神坚定，毫无动摇之色，眼底还有她从未见过的期待与兴奋，蓝尔明白了，但她还是抱胸，口是心非道，“哼～这样子的话，哪天殿下后悔了，可莫要找我们哭诉。”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个美人

    锦绣柔毯铺陈，嫣红纱幔舞动，站在两旁的仕女捧着装满花瓣的蓝色气泡，低头等待屋内贵人指示，有波浪滚来，扬起檐角铃铛，响起节奏缓滞之乐，一切都是悠悠而来，又迟迟而去。
    金光拂落，清光醉心，氤氲成梯，白光闪现，好似有翩翩公子，驭白色骏马，铺十里红妆，着盛装而来。
    知余身着嫁衣，站在窗前，流光溢彩的嫁衣引缀窗外拂来的金色流光，嫁衣上的凤羽仿若是仙人精致勾勒一般，每一根都泛着鲜艳的色泽，折射了洒落在上面的流光，耀出斑斓色彩，令人久久舍不得移开视线。
    凤冠装饰亦是令人惊艳，其口衔长长珠宝串饰，冠上有金龙升腾，有翠凤展翅，有珠光宝气交相辉映，更有龙凤之仪端庄高贵，一套凤冠，一袭嫁衣，将知余的仪容衬得越发美艳绝伦。
    有下人来道，“公主，殿下命我再来问问公主的意见。”
    知余抿唇，她的唇上上了妩媚的嫣红，为她增添了几分娇美，“他选的，我尊重他，哥哥再问几次都一样。”
    “是。”下人退出去。
    “慢着。”知余突然道。
    下人折了回来，“公主有何事吩咐？”
    知余犹豫了一下，问，“哥哥有说……谁盖红盖头吗？”
    三人成婚，至少要有一人盖红盖头。
    下人恭敬道，“公主和殿下乃是九宫之主，盖头自然是不需要戴的，所以……”
    知余：“……他态度如何……”
    下人：“……”
    ——
    红缇真予被摁在镜前，扬凤发髻边的凤凰朱红步摇轻摆，镶嵌在金丝上的串串细碎宝石晃动，有几条经红缇真予刚才的挣扎已与长发纠缠在了一起，另一边坠着红色珠石流苏也随着他的晃动在耳后扫来扫去，似不忍碰触更不忍离开。
    金红冠饰下，便是不施粉黛，颊上白里透红，在美冠墨发的衬印下，竟也不少旖旎风光。他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镜中自己的一身大红喜服上，虽是层层叠叠，繁复之下，却也不见累赘之感，反而似盛开花瓣，而他如花中细蕊，大有艳压群芳之姿，若是眸中能再来丝丝情意，便也能与仙子媲美一番了。
    镜中的美人是谁？
    红缇真予：反正不是我。
    仕女为他束好金色凤纹带，再罩一件金丝龙凤连绣羽衣，覆于镶珠殷红缎彩之上，仿若裙衫飘逸的仙裙，绝美绝伦。
    红缇真予越看做不对劲，新郎官至于弄成这样吗？
    “你们这里的新郎都穿这样的衣服？”红缇真予抬手，宽袖边缘是龙凤金丝绣，嵌有红光闪烁的宝石。
    站在他身后的佘长微笑道，“殿下和公主是九宫最尊贵之人，准备的自然都是最上乘的，您不必惊讶，偌大九宫，唯有您一人有此殊荣。”
    红缇真予：“我谢谢你们了。”
    “不敢不敢，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红缇真予：我谢你全家！
    仕女再给他理了理发饰，红缇真予暂时放弃挣扎，任他们摆弄，佘长看他终于不再反抗了，这才让摁着红缇真予的人退下。
    然而，当红缇真予在镜中看到仕女拿起红盖头要往他头上盖时，他不淡定了。
    “你们别太过分了！”红缇真予猛然起身怒视身后那群人。
    拿着盖头的仕女被他喝退几步。
    佘长道，“红缇公子，这是九宫的婚制规矩，不管两人三人或是更多，一定要有一人盖红盖头，殿下和公主是九宫尊贵的领袖，自然是不可能盖的，所以只能红缇公子盖了。”
    红缇真予脸黑了，“我管你什么规矩，那盖头离我远点！”
    佘长严肃道，“红缇公子还是配合为好。”
    红缇真予盯着他一字一字道，“我便是不配合，你能拿我怎么样？”
    佘长扬了扬头，“殿下说了，您不配合，他就亲自来帮您盖。”
    红缇真予磨牙，气急，“我不盖！”
    佘长对身后的人道，“去，把殿下请来。”
    “你？！”红缇真予抬手，动了杀意，他踏步上前，欲擒住佘长威胁，手却从佘长的身体穿过，他惊讶地退开几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佘长微微一笑，“红缇公子，您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里是九宫，不是北陆，不是您，和所有北陆之人为所欲为的地方。”
    红缇真予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红缇公子，我在问您一次，这红盖头，您是盖，还是不盖？”
    红缇真予瞪他，“不……”
    “您可想清楚了。”佘长提醒，“您要是坚决不盖，等殿下过来，就不是盖不盖红盖头的事了。”
    “什么意思？”
    他眯眼笑道，“您如此不配合，连红盖头都不盖，那今夜行房，想必红缇公子更是不会配合了，这样子的话……殿下可就不放心您和公主一起了……”
    提醒到这里，红缇真予再愚钝也该明白了。
    佘长双手隐于宽袖之中，笑盈盈问，“红缇公子还是更想跟公主一起的……”
    红缇真予宽袖中的拳头已经拧得不能再拧了，他阖眼沉默，佘长等人也不急，静等他松口。
    “他想上你啊我的宝贝徒弟！”
    厄散方才的话忽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红缇真予猛然睁眼，蹙眉，眉下眸光太过复杂，复杂到令人读不清他的情绪，好一会，他才咬牙道，“我盖！”
    ——
    佘长领着长长的队伍出来时，阁楼门口守着的依旧是九宫大将之一的千佰。
    众人对他行了一礼，准备离开，千佰叫住佘长，“慢着。”
    佘长停住，他后面的队伍也停住，千佰问，“怎么样？”
    “千佰大人问的是？”佘长好奇，其实他的好奇不是好奇千佰问的是什么，而是好奇千佰为何会关心这事，他平时不是最烦这种喜事的吗？
    千佰皱眉，“还能是什么，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
    “那……”千佰犹豫问，“他……让殿下和公主都上心的人……如何？”
    “诶？大人没见过吗？”
    千佰道，“殿下派我来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了。”
    “哦哦……”佘长微微一笑，道，“是个美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被秀到了

    红纱帐，明镜台，新人正襟危坐，仕女亭亭玉立，另有守卫昂首挺胸，正气凛然，好一和谐气氛。
    红缇真予暗暗磨牙，好一声照看，特么就是胁迫！
    红盖头是红丝而制，边缘绣了金丝戏水鸳鸯，边角坠了细碎宝石流苏，有人间缠卷云纹，更有九宫千浪之纹，精致程度全然不输一身盛装。
    他吐了几下，几个气泡推开他眼前的盖头，那盖头一角只是动了动，又垂落下来，红缇真予可以透过盖头模糊地看到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被红盖头的金丝戏水鸳鸯挡住不能看清他的真容，包括红缇真予脸上的表情。
    门口来人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开始了，可以把新人带出来了。”
    仕女弯下身要去扶他，红缇真予偏头看到伸过来的玉手，嘴角僵硬，这t是怎样不齿的经历啊！
    外面的女子走进来，道，“红缇公子，我叫渔影，是这次负责整场仪式、大宴的负责人，接下来的一切流程，渔影请您配合，勿生事端，否则殿下发怒，后果非你我所能承担。”
    红缇真予不想说话，他觉得他退让到这个地步，什么后果他都能承担了。
    “请。”
    红缇真予起身，拂袖，越过仕女出门去。
    渔影出手拦在他面前。
    红缇真予看她，这一看，居然发现渔影长得比他还要高。
    “红缇公子，九宫结界多，您还是让仕女扶着您，她们能破九宫结界。”
    后面的仕女一人牵过他一只手，红缇真予不耐烦转头，发现仕女竟也比他还要高？？
    红缇真予：我才十六岁，我才十六岁，我才十六岁……
    十六岁的他t在承受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请。”
    ——
    踏出阁楼的第一眼，红缇真予被秀到了。
    原本是需要下楼梯走很多弯弯绕绕的地方，阁楼上愣是给开了一条仙气弥漫的长路，他被扶着踏上透着红光的云团，沿着这条软绵绵的路走，路两边站了整整两排，看不见尽头的队伍，皆着喜庆红衣，手提红色水晶灯笼，神色恭敬，红缇真予走到哪，他们的礼就行到哪。
    红缇真予：“……”
    我不值得，你们duck不必。
    整个九宫氤氲缠绵，红缇真予只能看到云团前的景象，点点金光随流闪耀，好似不小心被卷入水中的金子等人拾取。
    这条路很长，他身后的渔影贴心问，“公子累吗？可要添轿？”
    红缇真予：“……我怕你们累！”
    累个毛线的累！这才走几步？他有这么娇贵吗？！
    半个时辰后，快要步入主场了，渔影吩咐身后的人，“快到了，你们都仔细些，能上高堂是你们的荣耀，要是犯了错，以后就没有这等机会了！”
    “是。”
    红缇真予抬眼看前方大开的漫天金光，仿佛不知疲倦的美人戏舞，和掩映于金色流光盛殿的宾客盈门。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盛殿巨门前，人满为患，红缇真予正好站在云团的高处，从上往下看，光是大门前，就有不下上千人。
    渔影看他停住，以为是下坡了，红缇真予怕滑脚，于是挥了挥手，云团形成百里阶梯，“公子，请。”
    红缇真予还是不动，有没有搞错，他之前看到的九宫明明没什么人，好，他看得也不是很多，但下面的人也过分多了？！
    渔影再道，“阶梯下面路是平的，公子可以放心走。”
    红缇真予有非常强烈的想要掉头跑掉的冲动。
    渔影往前伸手，“请。”
    下面有人注意上云团高处的人了。
    红缇真予的服饰尤为亮眼，仿若立于云端的傲凤，正以睥睨之姿审视万物。
    “新人来了。”一声惊呼，引来众人注目。
    渔影低声道，“殿下和公主正在殿内等你。”
    红缇真予看着那些兴奋跑来，想更近一点看他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荒诞至极。
    渔影看他还不动，不免有些急了，“公子，请您往前走！”
    “哗啦——”
    水浪翻卷，云团大散，视线一下子被阻隔，红缇真予正要后退，突然失重，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带着他飞出散开的云团，红缇真予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服，回过神来，见到抱着自己的那人身上的金色流光，他全身都僵住了。
    我t——
    “哇——”众人惊呼，目光随翩翩而过的双人从高处一直到殿门口。
    水流打散了堵在殿门口的人，宫魇抱着红缇真予踏水飞入。
    殿外的众人直到看不见人才收回目光，有的还未回神，有的则啧啧叹道，“是个妙人，是个妙人……”
    有人感叹，“可不是，同时得了九宫大殿下和公主的喜爱，可不妙吗？”
    有人哀叹，“可惜来的大人物多，不然我们也能进去瞧瞧此妙人的真容，可惜可惜……”
    ——
    飞入殿内时，阻了殿外人的视线，迎来殿内人的目光。宫魇抱着红缇真予在大殿中间翻了个身，带着飞到高台上，宫魇在前，在退，他在后，在进，二人四目相接，红缇真予发誓，要不是宫魇趁他不注意给他上了禁制令他手脚无法动弹，他非得往他这张脸上抡一拳过去！
    落到高堂上时，宫魇顺手从他的头顶往下顺了水流，这才稳住了差点被水流卷起的红盖头。
    一只暖暖的手牵过红缇真予的手，红缇真予偏头，看到知余暖甜甜的笑容，他心里五味杂陈。
    姑娘，我被你坑惨了。
    笑，还笑？！
    “这……便是大婚新人？”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高堂下传来。
    红缇真予望下去，眼前阵阵发黑，外面的人多，里面的人更多！
    虽然，只有高堂下有位置坐的人看起来才是主要角色，但他一点都不想被站在殿内角落那群密密麻麻的人观摩，更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知余甚至是宫魇掀红盖头！！
    救命啊！
    对了！
    厄散呢？！
    他师父呢？！
    救命啊！
    他仔仔细细扫了一圈，还没找到他师父，倒是找到令他全身发寒的人物，这时候，他是无比庆幸自己盖着红盖头，又是无比恼羞自己盖着红盖头。

 第一百八十七章 红颜祸水

    富丽堂皇的宴厅有靓丽珊瑚环绕，呈椭圆之形，将大殿分成两个区域，与高堂直连之区设了百处席位，每一处席位皆有两位玉女服侍，每一桌台上皆衬有清澈水晶珠光，空灵虚幻，在清澈透明的水中泛着丝丝缕缕光彩涟漪，似百花隔于云端之后，似实景却为幻影，将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衬得越发赏心悦目。
    另一个区域不如主区布置精致，却也不失典雅，虽无席位，但也有珊瑚蜿蜒交错，托八珍玉食，美味佳肴。宾客虽多，却不拥挤。
    红缇真予站在高堂之处，脚下是殷红毛毯，有光点从下溢出。
    鼓乐起，美人现。
    宫魇不动声色地将红缇真予往后拉了拉，将他摁坐到高堂上的黑木榻上。
    知余坐到他身旁，一直牵着他的手，宫魇坐到他的另一边，牵过他另一只手。
    红缇真予的太阳穴跳了跳。
    高堂上有蓝色流光现，正是领着四位玉女而来的渔影。
    玉女站到黑木榻后，渔影往前一步，高声道，“安静。”
    鼓乐声渐渐代替了宾客的议论声，大殿中心的美人舞动身躯，点点红光从她们的身上洒落，仿若仙子踏入人间时坠落滋养万物的仙气，她们在殿内舞动游戏一圈，便飞上了高台，化为缕缕鲜艳流光，开出朵朵红花，落于高堂之上，殿内延伸到殿外的红毯也是红花盛开而过，惊艳非常。
    “今日是九宫大喜之日，诸位有任何疑惑，可于宴后再提。”
    “那怎么行！”主区有一人站起身，义愤填膺道，“九宫在婚宴前一直封锁消息，我们当是九宫搞神秘，直到收到请柬后才知道，原来宫魇殿下和知余公主要收的竟然是陆上之人，还是神门之人！九宫究竟想干什么？”
    又一人站起身，“九宫与北陆恩怨最深，居然不计前嫌收北陆神门的人，九宫可还记得当年仇怨？！”
    再一人起身，“宫魇大殿下和知余公主的大婚，我们本应祝贺，实在九宫收纳之人令我们无法接受，此事还请九宫先给我们一个交代！”
    红缇真予：这难道就是厄散给他说的不顺利？他觉得下面的人好像恨不得撕了他，这特么也是他的不顺利？！
    “九宫可莫要忘了自己要做的事！”
    “宫魇大殿下，知余公主，还请两位三思而行！莫要因为一己私欲失了盟友！”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红缇真予发现，说话的全是下面有位置坐的人，在珊瑚栏后，站着的那些人却不见一人发声。
    红缇真予姑且认为他们是来看热闹的，“我说，这里……”
    他想要说话，奈何下面的人一声比一声高，愣是盖过了他的声音，宫魇偏头看他，“你最好不要说话。”
    红缇真予：“你最好不要掀我盖头。”
    知余凑过去，小声问，“你想说什么？”
    红缇真予抬眸，看向主区外的那些人，他内心狂喜但语气波澜不惊，道，“有陆上的人混进来了。”
    知余扫了一圈，问，“谁？”
    红缇真予嘴角忍不住扬起，“北陆神门的人。”
    还不少，有天门的，左意门的，还有青夜门的，就是没有红缇门的。
    知余低喃，“神门吗？”
    “应该不止。”红缇真予兴奋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我只认出神门的人。”
    但是来的绝对不止北陆神门的人。
    哈哈哈哈，他内心狂笑，突然觉得自己不孤单了。
    但是。
    “你们不准掀我盖头。”红缇真予道，“也不准说我是谁。”
    他的脸皮不能再丢了。
    宫魇看他，忽然勾唇，“只要你配合，可以考虑。”
    知余看向宫魇，“可以考虑？”
    宫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知余顿悟，耳根红了，“可以考虑……”
    红缇真予不知道他们在可以考虑什么，但是他已经找到厄散的身影了。
    位置最为靠前的长者起身，眸光沉沉道，“宫魇大殿下，知余公主，请两位先给在座的我们一个交代！”
    渔影皱眉，“夏宗，这是九宫内部之事，为何要给你们交代？”
    “一句内部之事，你们劝服得了在座的每位盟友？”夏宗看向坐在宫魇和知余中间的红缇真予，冷声道，“北陆，神门，罪不可赦！”
    红缇真予望下去，正好与夏宗四目对视，夏宗眯眼，“红颜祸水！”
    红缇真予：……要不是我现在不方便说话，我怕是要跟你吵一架！
    渔影道，“夏宗，请您注意言辞。”
    宫魇起身，挥退了渔影，众人安静下来，宫魇往前走了几步，懒羊羊地扫过坐在下面的每一个人，“谁说……他是神门的？”
    宴厅鸦雀无声。
    “哪里来的消息，说他是神门之人？”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听来的，你跟我说，我跟你说，如果方才不是有人起来提了这事，估计还有人不知道。
    “是不是神门的人，掀了红盖头便知！”一道声音从殿内角落里传来。
    宫魇抬着下巴，冷笑一声，“原本是要掀的，被你们这么一闹，本殿忽然不想掀了。”
    “宫魇大殿下……”夏宗迟疑开口。
    宫魇看他，“怎么，本殿的话不顶用了？”
    “……”
    “宁可信谣言，也不信本殿？”宫魇冷冷看他。
    夏宗没有证据，只能行礼坐下。
    宫魇面容冷峻，九宫人人都知道红盖头下的人是谁，但他下过死命令，谁敢违抗命令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便是九宫的叛徒，九宫最不容叛徒，若是还有人敢挑事说话，那背后多嘴之人便也不容放过了。
    夏宗坐下，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坐下。
    有几个还想说话，被宫魇盯了一下，也都坐了回去。
    要说这么多人一个都没证据一个个都是道听途说其实更不实际，事实上，有人是有证据的，但是宫魇的威望明显太高，他们便是有，也不敢多事拿来赌一赌。
    万一宫魇不承认咩？那他们怕是要被撵出去。
    不值当，不值当。
    宫魇拂袖，坐了回去，“继续！”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地看向坐在很后很后快要接近殿门口的厄散。
    这就是您说得不顺利？？
    这t不是很顺利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识好歹

    花瓣拂落，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令人闻之愉悦，托起的美食香气四溢，蔓延在流水中，拂过人的唇角，诱人入食。
    一个红衣缀青石的男子捂嘴低声道，“不要吃这里的东西。”
    此人正是青夜门少主青夜桀宇。
    青夜门的弟子一听，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
    “少主，那个新娘好像在看你耶。”青夜门的亲传弟子，青夜朝尹站在青夜桀宇身后小声道。
    一旁的小弟子青夜乔钿垫脚张望，“哪个？”
    青夜桀宇也看向高堂。
    “盖红盖头那个，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在偷瞄少主……”
    “那是新娘吗？”青夜乔钿奇怪道。
    青夜朝尹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新娘，盖红盖头的都是新娘。”
    “哦……”青夜乔钿又问，“可是她穿的衣服不是新娘服呀……”
    青夜桀宇忽然道，“这里跟北陆是不一样的。”
    青夜朝尹和青夜乔钿抬头看他。
    青夜桀宇偏头看向另一处，他的个子高，一眼就能看到另一个角落里的人，“人都来了……”
    左意门大弟子左意澜对上他的眼睛，无波无澜，很快移开。
    “三个神门的人都来了，就红缇门没看到，他们的消息也太封闭了！”青夜朝尹叉着腰道，“你们看，连祁国和闵国的人都有。”
    青夜门的弟子好奇地四下张望。
    青夜朝尹去拉他们，“小心点，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别被人发现了！”
    两排长长的队伍整齐地步入殿中，手上皆是举着金色托盘，托盘上放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闪闪发光，众人稀奇地争先恐后凑近去看托盘上的东西，连主区席位上的人都忍不住前倾去看阶梯下红毯两边那两排端了整整有百套珍品的托盘。
    “哇……”
    高堂下尽是惊呼，红缇真予内心无语至极，九宫搞得阵仗也忒大了，大到超乎他的想象，他微微叹息，九宫这无与伦比的婚庆仪式他是注定超越不了的，原想若是哪天和祁素逸成亲，有红缇门和祁国两方势力支持的话，排场肯定是最大的。
    如今看来，也只能是北陆最大的。
    宫魇听他叹息，不禁低下头去问，“怎么了？”
    红缇真予不说话。
    知余也凑过去问，“怎么了？”
    红缇真予：“没什么！”
    别看我了！
    把下面的人的眼睛都吸引过来了！
    渔影手掌托起，托盘上的珍品上浮，闪着耀眼的光芒，红缇真予与众人一样，也被大殿中央的流光吸引住，水流涌动，百件珍品隔空拼凑，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光明璀璨，五彩斑斓。
    红缇真予虽然不乐意被摁在高堂上，但是不可否认，这个位置尽收大殿风景，中间的流光溢彩是他这辈子，乃至上辈子，甚至他觉得下辈子都难以欣赏到的盛景。
    最后成型的是三个系在一起的色彩斑斓的乾坤圈，乾坤圈飞到高堂上三人的头顶上，化为金色流光罩着从上往下走。
    鼓乐生渐起，渔影缓缓道，“喜结连理。”
    宫魇和知余双双牵起红缇真予的手，皆是十指相扣。
    红缇真予：“……”
    他看着远处，对他跳脚的厄散，不知道他摆来摆去的动作想表达什么。
    可能是要他反抗？
    有没有搞错，他现在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乾坤圈转着往下落，触及他们相握的手，流光钻入了相握的手心，可分开时，明明什么都没有。
    “喜结连理之礼，成。”
    红缇真予：“……”
    什么东西？
    这就开始了？开始了？！
    两排人端着托盘退出去。
    “生死与共。”
    知余与宫魇对视一眼，齐齐划破自己的手心，再划破红缇真予的手心，十指相扣，方才消失在手心的流光从相握的指缝中溜出。
    红缇真予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生死与共之礼，成。”
    厄散已经开始对他抹脖子了。
    “白头偕老。”
    红缇真予张了张嘴，你倒是上来救我啊？！你光在下面比划有个鬼用啊？！
    后面的玉女两边各呈一把玉如意，这是掀红盖头用的。
    宫魇挥退玉女。
    众人屏息等待。
    宫魇问知余，“哥哥先？”
    知余看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阖眼，他已经放弃依靠厄散了，他得靠自个儿攻破身上的禁制。
    “我先。”知余垂眸，低声道。
    宫魇笑，“好。”
    知余松开红缇真予的手，轻轻扬起红盖头，红盖头很大，便是知余把头伸进去了，众人也看不清红盖头下的人。
    酥酥软软的触感从嘴上传来，红缇真予睁开眼睛，对上眼前知余大大的双眸，他脑子的线一下子断了。
    知余亲完便退出去，红缇真予愣然，他转头看低头舔舐自己双唇的知余，张了张嘴，还没决定发不发火，脖子后面突然被一只手钳住，将他的头扭过去，盖头扬起，温软的触感落到他唇上。
    红缇真予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宫魇退出去。
    “白头偕老之礼，成。”
    宾客脸红的脸红，低头的低头，为了看清红盖头下的人而趴下的宾客也都爬了起来。
    红缇真予僵硬地扫过下面那群起哄再亲一亲（实际上想看盖头下美人真容）的宾客，最后他的眼神落到厄散身上。
    厄散捂着半边脸望着殿门口的方向，不忍回头。
    红缇真予终于大怒，“荒谬！”
    一怒之下，哪管反噬之痛，他强行破了禁制，冲动起身，突然头昏脑涨，血气上涌，一口老血漫于水中。
    高堂下的宾客看得分明，竟不是心心相印好鸳鸯。
    知余脸色一白，宫魇把陷入短暂晕厥的红缇真予抱住，扶回榻上，而后对渔影道，“继续。”
    “是。”
    台下无人发声。
    鼓乐起，宾客欢。
    厄散连灌了三瓶酒。
    “哇哦，竟然是强的……”青夜朝尹眼睛发亮地看着高堂，青夜门的弟子也挤着往前看。
    青夜桀宇摸着下巴，他抬脚往左意澜的方向走去，一路听不少人窃窃私语。
    “什么人这么不识好歹，能得宫魇大殿下和知余公主宠爱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来……”
    “究竟是怎样的盛世美颜才把宫魇大殿下和知余公主迷得神魂颠倒，不惜强迫也要……”
    “居然有人瞧不上宫魇大殿下和知余公主……”
    “此人不识好歹，不识好歹，竟然……”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今晚不跟你

    左意门的人拦住青夜桀宇，跟在青夜桀宇后面的弟子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青夜桀宇抬手，示意他闭嘴。
    左意门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尤为不善。
    青夜桀宇微微一笑，他用术法传声道，“同在敌营，何不结盟一次？”
    左意澜抬眸看他。
    青夜桀宇：“这里都是海下的势力，你们也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这可是全北陆的灾祸。”
    神门弟子皆用术法传音。
    拦在青夜桀宇面前的左意门弟子道，“我们自然知道，但我们也不想跟你们结盟！”
    青夜桀宇挑眉。
    感受到术法传音的青夜朝尹过来，冷哼道，“你以为我们稀罕？反正你们也不怎么样，到时候被打的屁滚尿流可不要喊救命。”
    说话的左意门弟子皱眉，“我们不怎么样，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切，我看你们是在等红缇门？”青夜朝尹嘲讽道，“别等了，人都没来，红缇真予估计连深海九宫是什么都不知道！”
    左意门弟子瞪眼看他。
    “结盟。”左意澜道。
    青夜桀宇似笑非笑地看左意澜。
    左意门弟子纷纷看向左意澜，“大师兄？”
    左意澜看着青夜桀宇，“现在不是闹矛盾的时候，既然同处敌营，陆上的恩怨便先放一放。”
    青夜桀宇勾唇，道，“那……我们的目标……”
    左意澜看向高堂上昏迷的红缇真予，“新娘。”
    青夜桀宇噗嗤一声，笑了。
    左意澜面无表情看他。
    青夜桀宇笑道，“那不是新娘，是新郎。”
    ——
    仪式将要结束时，红缇真予才悠悠转醒，耳边是渔影的声音，“九宫大婚仪式，成。”
    “新人尊号，宫余，即日起，同享九宫皇室特权。”
    鼓乐大起，宾客道喜，红缇真予意识已经清醒，周围的声音都是下面的宾客对宫魇和知余的贺喜，他一个昏迷的，却是无人问津。
    知余一直牵着红缇真予的手，宫魇也是，宾客差不多道完喜，赠完礼，宫魇便以新人疲乏为由，与知余一起先带着红缇真予离开宴厅。
    红缇真予被带走时是有意识的，他偷偷探路，奈何九宫结界太多，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最后，他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探出来。
    知余一路都很担心红缇真予的状况，一连问了好多次，宫魇不厌其烦地表示他无事，很快能恢复，知余却还是有些忧心。
    被送到圣殿新房时，宫魇将门关上，才道，“我知道你醒了。”
    知余一愣，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睁开眼睛，红盖头被宫魇取下了，他捂着发疼的心口，咬牙道，“完了？搞完你们畅快了？”
    宫魇笑道，“没完，行房后才算真的完。”
    红缇真予指着大门，“你给我滚！”
    宫魇挑眉。
    红缇真予冷言，“我今晚不跟你，滚！”
    宫魇把红缇真予身边的知余拉开，而后抓过红缇真予的手，把他摁在床上，给他上了流光流转的锁链，红缇真予条件反射抽手，已经来不及了。
    知余蹙眉，“哥……”
    宫魇抓过红缇真予的下巴，对上他愤怒的眼睛，“你别想跑，今晚你要是不在妹妹上面，我就到你上面！”
    红缇真予脸色青了。
    “妹妹，先跟哥哥去招呼客人。”
    “可是……”
    宫魇牵过知余，“没事，反噬罢了，他死不了的。”
    宫魇领着知余出去，红缇真予扯了扯手腕上的锁链，尝试用内力震碎，然而使了十成功力，竟无一丝用处。
    红缇真予扶额。
    “红缇剑，红缇剑，红缇剑……”
    他心里召了数十遍红缇剑，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来人！”
    门外进来两个仕女，“宫余殿下有什么吩咐？”
    宫余？
    红缇真予冷笑，“给我开锁。”
    仕女轻声道，“这是殿下的禁制，我们没有能力打开。”
    “那把我师父，厄散找来。”
    仕女为难道，“行房前，您不能与其他人见面。”
    “我不见他，让他在门外跟我说话总成？”
    仕女面面相觑，摇头，“要不……我们帮您把殿下找来？”
    “找他作甚？！”红缇真予一想到他就恼火。
    “殿下说您的任何需求，都要经过他的批准。”
    红缇真予磨牙，“我吃点东西也要等他批准？”
    ——
    青夜桀宇和左意澜觉得人多不好办事，便各自带了一个弟子溜出来，其余的弟子都留在了宴厅。
    宫魇实力深不可测，四人不敢尾随，只能看着九宫地图行动。
    青夜乔钿问，“少主，我们破得了九宫那么多结界吗？”
    青夜桀宇召出青夜剑，“御剑。”
    左意澜道，“不成，太高调。”
    青夜桀宇挑眉，“除此以外，别无他法，难不成真要一个结界一个结界破下去？这种法子可太耗时间，若是一不留神，入了九宫什么禁地，我们怕是再也出不来。”
    左意澜皱眉，“海制中记载，在九宫御剑破阵，不出片刻，我们的行踪就会被发现，你能保证我们能那么快把新郎劫出来？”
    青夜乔钿道，“总比一个结界一个结界破的好。”
    左意澜看向身后一片红光氤氲，道，“我们需要让这里乱起来，给我们拖延一下时间。”
    左意苏眼睛一亮，“大师兄，我有法子。”
    左意澜看他。
    左意苏道，“我们把天门的人引出来，让他们暴露，九宫定然会把兵力对准他们，天门对付他们一定会用术法，届时我们趁虚而入，使用术法更快定到新郎的位置，他们打起来，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发现我们这边的术法的。”
    青夜桀宇却是摇头，“此次劫新郎只是我们为北陆争取的一个筹码，这个筹码不一定有用，不值得我们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
    “那怎么办？”青夜乔钿道，“要不我们伪装成九宫的人？”
    “无用。”左意澜沉眸，“九宫下人能自己避开结界，我们不行。”
    “那……抓几个九宫的人帮我们带路？”
    “更无用，九宫的人宁愿自刎也不会为我们所用，除非……”左意澜皱眉。
    “除非什么？”青夜桀宇抬眸。
    “方才你们可注意到殿内一个熟悉的人？”
    青夜苏想了想，没印象，“谁啊？”
    青夜桀宇眸光一闪，“厄散。”
    青夜乔钿惊讶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夜桀宇不悦看他，“《海制》没有认真看？”
    青夜乔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第一百九十章 都到这份上了

    红缇真予半躺在床上，扔着手里的葡萄玩。
    他这个人，其实挺随心的。
    虽然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亏成了个负，但是他转念一想，红缇真予毕竟是红缇门的少主，他就不信，红缇门真的会撒手不管，还有他师父，虽然他师父平时没心没肺，可是他心里还是愿意去相信他不会让自己的徒弟被人搞。
    于是，做了简单的分析后，他恢复平静了。
    既然反抗不了，何必浪费无用的挣扎。
    反正锁链他开不了，帮手也叫不来，索性放松下来养养神，毕竟身上还带伤。看守的人本来以为他会闹上一闹，没想到红缇真予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担心红缇真予有其他更加厉害的打算，于是更不敢放松。
    ……
    红缇真予终究还是趴到了床上。
    “我发誓，如果给我喘息的机会，我一定要变得更强！”
    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思考人生。
    思考着，思考着，门开了。
    红缇真予抬眸。
    这一瞬间，红缇真予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选择。
    就在来人指着红缇真予，瞪大眼睛要说话时，红缇真予率先出声，“你们是谁？！”
    “红缇真予！”门口四个人全都愣愣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缓缓起身，故作惊愕，大喝一声，“来人！”
    青夜桀宇率先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捂住红缇真予的嘴巴，“别出声！”
    左意苏将门关上。
    青夜乔钿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左意澜神色复杂地看着红缇真予，将他全身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你……”
    青夜桀宇低头看红缇真予，眼神好奇极了。
    红缇真予表示，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红缇真予的！
    否则今后，他在北陆可能就待不下去了。
    青夜桀宇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细细打量他，嘴角扬起，带着不知是夸赞还是恶意的语气道，“你可真美。”
    红缇真予心口抽了抽，太疼。
    青夜乔钿震惊过后一直在憋笑，“美，美，少主说得太对了！”
    “哇，这……”左意苏的视觉也受到了冲击，这是一种怎样的冲击呢，大概就是从小跟自己打架打到大的死对头忽然有一天化了精致美妆穿了超短裙来勾引自己，自己还被电到了的这种冲击……
    左意澜倒是皱眉，认真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缇真予眉头一蹙，又是一声大喝，“来人！有恶徒……”
    青夜桀宇又把他的嘴捂上了，“你干什么？想死？！”
    红缇真予要把他推开，谁知锁链不够长，双手派不上用场，本来要用脚把人踢开，但转念一想，他不能暴露自己是红缇真予，他就要装啊！
    红缇真予手抬不起来，四人这才发现他被锁住。
    锁链上有金色流光，青夜桀宇不敢置信问，“你不会真和宫魇搞上了？”
    红缇真予心下一狠，眉心微皱，逼出了几丝泪光，看着委屈极了。
    青夜桀宇被他吓一跳，把他推开了。
    红缇真予退到床边，红着眼，厉声质问，“你们是不是他派来的？！”
    四人当中，左意澜对红缇真予的反应最不能接受，因为左意门跟红缇门关系较好，左意门的大小姐左意思还十分喜爱红缇真予，左意门门主也颇为看重他，于是他平日跟红缇真予的接触会更多一些。
    在他的意识里，红缇真予铮铮男儿一个，天资卓越，实力高强，便是受了重伤也不曾弯一下眉头，可眼前这，这，这……他们什么都没干呢，他就……他就要哭……不对，不是要哭，是已经在哭……
    他不能接受。
    非常不能接受！
    于是，左意澜难得失了风度道，“红缇真予，你有病？！”
    盖头盖了，哭也哭了，到这份上，也是不能回头了。
    红缇真予双眼警惕，“你说谁？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青夜乔钿嘲笑道，“你别装了，你化成灰我们都认识。”
    “……莫名其妙！”红缇真予微微皱眉，“我不知道你们说谁，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青夜桀宇低头看他，“红缇真予，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以为装一装就能把我们糊弄过去？”
    红缇真予假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报上名我就喊人了！”
    “红缇真予！”左意澜低喝，“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九宫都要对北陆出手了，你以为这是游戏吗？！”
    红缇真予：“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青夜桀宇皱眉，“闭嘴！”
    外面没有动静，想来人都被他们清理掉了，红缇真予急中生智，态度急转，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青夜桀宇的手，热切道，“好汉，我乃珊瑚宗门座下第四十九座弟子，因为外出游玩，误入九宫结界，他们说我能让公主诞下子嗣，便强行要我与他们成婚，在下势单力薄，无力抵抗，还请好汉救命……”
    这番话，他是想到啥就说啥，至于说了啥，说完他就忘了。
    青夜桀宇深深皱眉，眼中有杀意显露，“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似乎被他眼里的杀意吓到了，后退了一下，不料后方是床沿，他一时不察，跌在了床上，红缇真予泫然欲泣，“我以为看到几位不是九宫之人，能对我施以援手，哎……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便走，命这种东西……终究难逃……”
    青夜桀宇受不了了，他俯下身去，揪住红缇真予的衣领，“你给我正常说话！再装，信不信我废了你？！”
    红缇真予惊吓非常，微微张嘴，眸光颤动。
    青夜桀宇把他扔回床上，“我看你不仅吃错药，还缺少毒打！”
    红缇真予脸色一白，往床角退了退，害怕道，“你，你，你粗鄙……”
    “乔钿！”青夜桀宇低喝，“过来抽他几巴掌！”
    青夜乔钿颤巍巍上前，“……少主，我打不过他啊……”
    青夜桀宇把他往前推，“他不是说他不是红缇真予吗，你怕什么，给我放心打！”
    “可是我……”青夜乔钿苦着脸，可是我觉得他就是红缇真予啊……
    “我就在你后面，你怕什么，给我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床上好风景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红缇真予退到床角，颤着眸光，好似怕极了，“我警告你们，我现在好歹是宫余殿下，你们最好别，别乱来……”
    左意澜看不下去了，背过身，阖眼。
    他身边的左意苏倒是兴致盎然，双目兴奋。
    青夜乔钿硬着头皮上，边摩拳擦掌边道，“少主，我觉得他就是装的……”
    他真的不想打啊！
    他真的怕被拍飞啊！
    “来人！！”红缇真予大喊，“来……”
    “咕咕……”
    左意澜猛然睁开眼睛。
    “咕咕……”
    气泡从脚下冒出来，门被巨流冲开，六个彪形大汉手持长枪飞身而出。
    青夜桀宇回头瞪了红缇真予一眼。
    红缇真予：“……”
    “大胆贼人！”
    彪形大汉冲上来，左意苏离他们最近，下意识要召剑，左意澜低喝，“苏！”
    左意苏看他，反应过来不能召剑，将召剑的手势拧成了拳，与他们肉搏，左意澜和青夜桀宇踏步加入，床边的青夜乔钿对红缇真予道，“喂！我们可是自己人，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把他们引来？！”
    红缇真予瞪眼，“谁跟你们是自己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你？！”青夜乔钿甩袖，不理他了，过去打人。
    在水中身体没有在陆上时灵活，打起来颇为费劲，红缇真予注意到了，四人与九宫战士对战时完全不用术法，想来是知道九宫用术法会反噬，但是他们竟也不召剑，不仅不召剑，连内力也不用。
    红缇真予反应过来，莫不是……其中有什么忌讳？
    他忧伤了，如果真有忌讳，那他用了那么多次内力可都有什么影响啊……
    青夜桀宇咔嚓掉了一个大汉的脖子，将他的长枪扔到房外，红缇真予也注意到了，连九宫的武器也不能用么……
    哎！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他真的后悔当初没去看《海制》这本书了。
    如果是在陆上，区区六个大汉，他们四人随便一个一掌就能打飞，偏偏此处是人家的地盘，青夜桀宇把人踢到左意澜那边去后，就自个儿拧拳朝红缇真予走来。
    红缇真予：“……”
    青夜桀宇垂眸，看缩在床角可怜巴巴看着他的红缇真予，嘴角僵硬，“你给老子正常点！”
    红缇真予曲着腿，缩着身体，闪着泪光看他，“……你不要杀我……”
    这一声轻柔的语气，不仅令青夜桀宇汗毛倒竖，连红缇真予全身的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但他不动声色，对青夜桀宇眨了几下眼睛，看着好不怜人。
    他已经豁出去了，只有不像他，才能成为真的他。
    青夜桀宇眉头紧皱，手臂青筋暴起，“你是被人阉了吗？！”
    我操，你大爷！
    红缇真予眉心一展，跪坐起来，洋装生气，“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粗鲁？！在下不过想要保住性命，你何必出言侮辱！”
    他生气地往前要去抓青夜桀宇的领子。
    青夜桀宇抓住他的手，这只手很细，他一只手就能圈住他整个手腕。
    “哎——”红缇真予似乎被抓疼了，皱眉。
    青夜桀宇甩开他的手，红缇真予却好像被他狠狠推了一把似的倒到床上。
    青夜桀宇的眉皱得更紧了，他不由得看着自己的手。
    红缇真予分明没有这么弱，他跟他打架的时候，两把剑对上，谁都占不到对方的便宜，可他刚才也才甩了他一下，八成力道都没发挥出来，他怎么就……
    青夜桀宇心里越发不舒服，“你……”
    他的手那么细，力气应该不造假，难道他真的不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抬头怒喝，“我什么，你这刁民！”
    青夜桀宇低头看，步摇金丝晃动，缠着墨发擦过红缇真予的脸，不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倒有两抹浅浅的嫣红，似是桃子般诱人啃噬。
    红缇真予看他神色微有动摇，便知有戏，他把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嘴角下撇，嘴上说着“可杀不可辱”，眼中却是垂眸掩光，委屈巴巴。
    婉风流转。
    青夜桀宇从他的花容千娇中移到肤如凝脂的脖颈，那里有墨发随流与下颌缠绵，再往下风景，则被衣裳掩盖，但身形娇好，腰细腿长……
    青夜桀宇喉结滚动，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红缇真予还不知自己躺在床上的姿势如何诱人，左意澜几人已经把人解决了走过来，青夜乔钿不愧是青夜桀宇带出来的，对眼前风景所见略同，看到躺在床上的红缇真予，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操……”
    床上好风景。
    左意澜神色比刚才更加恐怖。
    左意苏也是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扫射红缇真予。
    都是什么反应？
    红缇真予从左意澜可怖的眸中看到了床上的自己。
    操。
    他赶忙翻身坐起，“外面很快会再来人，你们还不走，难不成非要取我性命才罢休？”
    青夜桀宇干脆利落上去抓他的手。
    “你干什么？！”红缇真予似乎是被吓着了，连忙挣扎。
    青夜桀宇低喝，“你给我闭嘴！”
    锁链晃动，青夜桀宇抓着他的手，看他手上的锁链，红缇真予的皮肤很白，手腕上被锁链擦出的红痕尤为明显。
    红缇真予看他真的在研究怎么开锁，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不过正合他意，便也不再挣扎。
    左意苏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青夜乔钿，青夜乔钿也觉得不妥，便出声道，“……少主，您下来弄。”
    青夜桀宇转头看他。
    青夜乔钿指着他，再指了指他身下的红缇真予。
    这不提醒还好，左意澜都没注意到这点，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青夜桀宇跪坐到红缇真予腿上抓着他的手是怎样的不雅当。
    青夜桀宇低头，正好对上红缇真予风光无限的双眸。
    他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般，怪异极了，他不明白，一双眼睛哪来这样的攻击力，于是把他翻身按在床上，再抓着他的手研究锁链。
    “……少主……”青夜乔钿咬着拳头，姿势还是怪异啊……
    红缇真予咬牙抬头，“你干什么？！”
    好好的突然把他摁下来？
    “别看我！”
    红缇真予瞪了他一眼，看向左意澜和左意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在

    海边的风有些刺骨了，浪比平时强了好几倍，雨美人抓着祁素逸踏上一只停在岸边的小船，系住小船的绳索断了，被海浪一卷，小船便摇晃着向前方的黑云驶去。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渔民早早回了家，只有几个守在海边的男子，他们看到飞过来的雨美人，先是觉得惊艳，直到看她抱着一人没入汹涌浪潮，几人才急急忙忙跑过去喊道，“危险，快回来，现在不能出海——”
    雨美人扫了他们一眼，将目光投到广阔的海域。
    祁素逸在船上根本站不稳，她抓着雨美人喊道，“你要带我去哪？！你想干什么？！”
    雨美人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别怕，我带你回家。”
    祁素逸像看疯子一样看她，“你没看风浪这么大吗？你会飞吗，你会御剑吗？本公主看你就是找死！”
    “噼啪——”
    紫光闪来，祁素逸猛然转头去看，海天交际处，有道道闪电，将滚滚黑云与黑色的海面连在一起，巨大的浪潮一下一下朝她们翻涌而来，此刻在眼前的这片天地，祁素逸真真切切感知到自己的渺小。
    雨美人脸色变了变，“哎呀，今天天气格外不好呢……”
    祁素逸白着脸看她，“快回去！”
    天要下大雨了，不对，是暴雨。
    大风毫无章法地刮起了层层海浪，小船在海面上如浮叶一般，毫无主动之权，甚至好几次，小船都险些被海浪打翻。
    雨美人单手环着她的腰，祁素逸看前方涨高的海浪，咬牙要挣开雨美人。
    海面上风浪非常大，雨美人不敢放开她，但是前方滚来的浪潮也不容小觑，可能这一下过来，脚下的小船是得毁了。
    她唉了一声，坐到船边，将自己的脚伸到水中，祁素逸当她是个疯子，“放开我！”
    然后船却渐渐平缓下来，浪潮还是一层一层袭来，可是不管多野的浪，到了接近小船处，却都突然温驯起来。
    祁素逸惊讶地坐在雨美人的另一只腿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雨美人轻轻一笑，如煦色韶光，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祁素逸的脸颊，“说起来，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祁素逸盯着她突然泛起蓝光的眼睛，心里有些恐惧，但她坚强地忍住没被吓哭。
    “姐姐的名字只有一个字，雨。”
    “……雨……”
    “嗯嗯，雨，我们那里的人都叫我，雨美人。”雨美人点了点祁素逸的唇瓣，“你可以叫我雨，雨美人，或者喊我姐姐，雨姐姐也行。”
    祁素逸拍掉她的手，目光凌厉，“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什么人？！”
    “呀呀！”雨美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又开始凶姐姐了。”
    祁素逸红着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抓我究竟想干什么？！”
    “嗯……”雨美人思索道，“不知，小公主可曾听过深海九宫？”
    祁素逸皱眉，“那是什么？”
    “果然不晓得呢……”雨美人却很高兴，“不晓得更好，你无需晓得。”
    海面上有一黑一白疾驰而来，雨美人神色一紧，转头扫了他们一眼，“麻烦。”
    “噼啪——”
    海面电闪雷鸣。
    雨美人双手环住祁素逸的腰，温柔道，“小公主不要乱动哦，这里现在很危险的。”
    祁素逸不会游泳，怕一个不小心摔到水里，于是也抱着雨美人的腰，“你真是莫名其妙。”
    “姐姐哪是莫名其妙，姐姐是真的喜欢你……”
    雨美人陡然睁大眼睛，祁素逸听她戛然而止的声音，不由得问，“怎么了？”
    眼角好似有红沫飞过，她转头一看，被吓得全身一紧，差点呕吐。
    雨美人伸到海里的整条腿都没了。
    她眼神慌乱地看雨美人，雨美人脸色惨白，动作缓慢地捂住祁素逸的眼睛，“不要，不要看……”
    祁素逸心里又怕又酸，拿开她的手，把她从船边扶下来，可她力气小，还是让雨美人摔了一下。
    “唔……”雨美人身体发抖地靠在船沿，额上尽是冷汗，她轻轻握住祁素逸的手，虚弱道，“别，别碰到水……”
    祁素逸眼睛红了，她转头看疯狂的浪潮后面，那正在逼近的黑白身影，再蹲在雨美人身旁，声音颤抖问，“怎么了，你，你没事……”
    小船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祁素逸被晃得跌坐下来，背部撞到船沿，险些被甩到海下去。雨美人忍痛爬过去，把她拉到自己身下，“别，不要动……”
    腥味扑鼻，红色的血浸湿了祁素逸的裙摆，黏到了她腿上，雨美人紧紧拥着她，道，“有人，有人在这里做法……有人……”
    祁素逸抬头看她，雨美人脸色惨白，状态极差，但她还在强撑着不睡过去。
    祁素逸更急了，她忙道，“你快止血，你，你会不会止血……”
    雨美人不知是有没有听到，微阖着眼，气息越来越弱。
    祁素逸抬头去看，方才白衣修士和黑衣护卫的身影不见了，祁素逸忍不住去看雨美人的伤口，实在恐怖，她红着眼道，“我，我也不会止血啊……这这……你，你不要死啊，我……”
    祁素逸急哭了。
    “噼里啪啦——”
    闪电越来越刺眼，一下一下好似是对着她们劈来似的，祁素逸抱着雨美人不敢睁眼，“救命，救命啊……”
    疯狂晃动的小船慢慢稳定下来，祁素逸微微抬头，正好见有一人的足尖落于船沿上，她抬头看，来人逆着光，身着一袭青衣，逞娇呈美，清艳脱俗，她的长发用一条绿色的发带束起，看起来多了几分干练清爽。
    祁素逸擦去眼泪起身。
    绿尔彻底稳住周围的浪潮后才睁开眼，与雨美人一样，她的双眸也有淡淡的蓝光。
    翻身从船沿上屈身落到雨美人身旁，绿尔一手泛起绿光捂在雨美人身下血流不止的地方，一手将她轻轻扶起。
    雨美人睁眼，看到绿尔时，她顿时红了眼睛，翻身紧紧抱住绿尔，“疼……”
    绿尔下巴抵在她的额上，轻声安慰，“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唔哼……”雨美人轻轻啜泣，“好疼……好疼……”
    绿尔紧紧抱着她，垂眸轻语，“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我在。”
    雨美人原先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细腰也软了下去，紧紧贴在绿尔身上，她的呼吸渐渐平缓，终于昏睡过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刚才不也摸他了？

    “咿喔咿喔，咿喔咿喔咿喔……”
    松鼠不断往上爬，不断往上爬，终究还是被不可阻挡的浪潮一举淹没。
    这是被这片海域淹没的第四座岛屿。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神门罪人。”白色拂尘与随风翻卷的墨发纠缠在了一起，与他的主人一般飘逸宁人，“谢白。”
    白衣修士御剑而立，他看着前方站在阵法中心的男子，慢慢摘下了面具。
    手拿拂尘的男子睁大眼睛，而后眯眼，“你？！”
    声音粗哑的白衣修士，谢白，竟是一位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
    “传闻你是世间极丑极恶之人，怎的……”
    谢白轻轻勾唇，“怎么，只允我丑尽百态，不允我易容美颜？”
    “可你……”男子拂袖，“罢了，我不抓你，你速速离开这片海域。”
    谢白重新戴上面具，“谢白谢谢袁琅前辈了。”
    “你的那一位同伴被卷到其他地方去了，不用去找他，以他的实力可以自己脱身。”
    谢白轻轻一笑，“我不找他，我找我的小公主。”
    “你的小公主？”袁琅皱眉，“那不是你能肖想的人，走。”
    谢白眸光一凛，不再说话，脚下长剑白光明亮，在黑云笼罩的天际划出一道白光。
    拂尘左右拂动，袁琅脚下阵法扩张，化为丝丝银光覆于海面之上，浪潮顿时发凶，他悬于半空，缓缓闭目。
    白光去了，又有白光飞跃而来，袁琅睁眼，看向来人。
    “九宫行动快了。”说话的正是逆枫。
    袁琅点头，“还有多少时辰？”
    逆枫算了算时间，“最多十二个时辰。”
    “好，此番有四大神门，十二位长老相助，应该不是问题。”袁琅缓缓道，“不过宫魇是个变数，如果没人拖住他，我怕……难成。”
    逆枫皱眉。
    袁琅道，“他太强大了，如果他出来阻拦，陆上无人是他的对手。”
    “破移魂阵法，单凭十二位长老，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十个时辰。”
    “这么久……”逆枫神色纠结，“太久了……”
    “移魂阵法过于复杂，稍有不慎，便难扼制，急不得。”
    “哎！”逆枫道，“宫魇对我们早有戒备，要拖住他已经很悬了，还要十个时辰……”
    袁琅叹息，“逆枫，这件事，不行也得行，你很清楚，解除移魂阵法的危机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如果这一步都走不好，后面更不用谈对付九宫大军了。”
    逆枫心下一狠，“我知道了，不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这件事……就交给我！”
    “还有……”袁琅迟疑道，“厄散他在九宫……”
    逆枫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不管是真身还是分身，此次他们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九宫如今已不止抱着复仇的目的，我们万万不能让他们上了北陆。”
    “我知道了。”袁琅点头，他将手中的拂尘递给逆枫，“你若是觉得对付宫魇吃力，我的拂尘能削去他三分实力。”
    逆枫把他的手推回去，“拂尘有你百年心血，毁了实在遗憾，何况这次……不是我去拖住宫魇。”
    袁琅执回拂尘，好奇问，“哦？除你之外，还有谁能拦他？”
    “……惭愧，是一个小辈。”
    “小辈？”袁琅记不清有哪位小辈这么厉害，“谁家的小辈，能拦九宫之主？”
    “红缇门的。”逆枫摇了摇头，“若不是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利用他……罢了，哀叹无用，随机应变罢。”
    ——
    看过《海制》的人速度就是不一样，青夜桀宇没花多少功夫就把红缇真予手上的禁制解了，锁链一开，青夜桀宇就从床上下来。
    红缇真予心中大喜，“多谢好汉。”
    左意苏凑到左意澜耳边问，“大师兄，他不会真的不是红缇真予？”
    左意澜皱眉不语。
    红缇真予坐在床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既然各位不愿向在下透露自己的身份，在下也不好再追问了，今日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在下定当回报。”
    青夜乔钿凑近去，细细打量红缇真予，“你真的不是红缇真予吗？”
    红缇真予眉心一蹙，嘴角一撇，“不是便不是，我骗你们作甚？”
    青夜乔钿若有所思，“看起来，好像也有一点点不一样……”
    左意苏问，“哪里不一样？”
    青夜乔钿实诚道，“他比红缇真予好看。”
    左意苏也凑过来，凑近红缇真予，细细看他。
    红缇真予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这两双好奇探究的眼睛。
    左意苏也点点头，眸光微转，“……嗯，好像真的是比红缇真予好看。”
    说着，左意苏的手掐了红缇真予的腰一把，“腰也比他细。”
    红缇真予脑袋懵了，他被一个神门弟子……占便宜了？这算被占便宜了吗？？
    青夜桀宇扫了一眼，脸黑了一下，将与红缇真予凑得非常近的青夜乔钿和左意苏拉开，“还在干什么，赶紧研究一下怎么出去！”
    青夜乔钿嘀咕，“少主，我们能有啥办法，反正人都劫到了，干脆开个传送阵法先撤。”
    左意澜转头看红缇真予，皱眉问，“……你，会打架吗？”
    红缇真予心中大喜，看来左意澜也信了他不是红缇真予，“在下愚钝，只会一点防身的功夫。”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青夜乔钿问。
    红缇真予摇头，“我也是被抓来的，也不知道在九宫怎么走。”
    “啊！你也不知道啊……说起来，宫魇竟然收你一个男人，他是看上你哪了？是脸吗？”青夜乔钿说着，抬手去摸红缇真予的脸。
    红缇真予条件反射起身，“你干什么？！”
    青夜乔钿理所当然道，“你这么好看，摸摸你怎么了？”
    左意苏笑出声。
    青夜乔钿看他，“你笑什么，你刚才不也摸他了！”
    左意苏摊手，“太美了。”
    红缇真予难以置信，但见青夜桀宇神色有所变化，红缇真予只能咬牙忍下，这里所有人，就青夜桀宇跟他最为熟悉，两个人是从小打到大的，如果他追究下去，态度强硬，被青夜桀宇看出什么，这戏恐怕要白演了。
    亏！
    太亏了！
    不能露馅！

 第一百九十四章 美不美

    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传送阵竟没能将人送出九宫。
    “这是哪？”
    五人的身体顺着水流缓缓落下，左意澜看着自己手中暗下去的光，道，“五个时辰过了，防护失效了，术法我们不能再用了。”
    红缇真予不知道左意澜说的是啥，他就乖乖的，安安静静地站在他们后面寻找机会，他发誓，只要一出九宫，他马上就从这所有人眼前消失，从此，将这段经历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啊，不是，那我们这是到哪了……”青夜乔钿哀叹。
    青夜桀宇望向远处逐渐逼近的黑暗，敏锐观察四周，他踏水到一处有许多珊瑚掩盖的洞口，对后面四人道，“九宫的人追来了，我们得躲一躲。”
    青夜乔钿最先从众多珊瑚间隙钻进去，其次是左意澜和左意苏。
    红缇真予眯眼看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想看清那些是什么东西，青夜桀宇看他还不动，便自个儿上手把他拉进去。
    洞里没有光，左意苏从袖中拿出一块会发光的玉佩，玉佩只能照亮很小的一块地方，他拿着玉佩察看这个洞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红缇真予身上有内伤，耗了一会就觉得心口疼痛难忍。
    青夜桀宇一直在暗暗观他，见他状态不好，不禁问，“你怎么了？”
    红缇真予在黑暗中摸着墙壁坐下，“没事，就是觉得累了。”
    青夜乔钿嫌弃道，“娇弱。”
    红缇真予：“……”
    你这小弟子，我记住你了。
    以后出门干架别让我碰到你！
    左意澜道，“我试试能不能召来帮手，在此之前，大家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说着，左意澜坐到红缇真予旁边的位置，闭目打坐。
    左意苏坐到左意澜身边，青夜桀宇坐到红缇真予对面，青夜乔钿坐到青夜桀宇身边，这么一个挨一个坐下来，最后竟是坐成了一个圈。
    红缇真予疼痛难忍，又不想暴露自己有伤在身，便洋装疲惫靠在石壁上休息，睡觉也是疗伤的一个方式，虽然效果很弱，但总比清醒着好，于是浅眠的红缇真予完全没注意到一直盯着他看的青夜桀宇。
    倒是细心的青夜乔钿悄悄问，“少主，您干嘛老是看他呀？”
    青夜桀宇没理他。
    青夜乔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道，“少主，您不会是看他那张脸不爽想揍他？这可不成的，他虽然是我们的人质，但是好歹是九宫的人，宫魇说不定是想瞧他这张脸上他呢，您可不能打坏了，不然我们就白搞了。”
    青夜桀宇瞪了他一眼，“闭嘴！”
    青夜乔钿怂怂低下头。
    许是石壁硌得慌，红缇真予睡着了，眉头还是皱着的。
    青夜桀宇对青夜乔钿道，“去，找点吃的来。”
    青夜乔钿奇怪道，“少主，您不是说九宫的东西不能乱吃吗？”
    “乔钿。”青夜桀宇冷冷勾唇，“你下了海，废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了？”
    青夜乔钿汗毛倒竖，连滚带爬，“我我我马上去。”
    青夜乔钿滚远后，青夜桀宇便坐到红缇真予身边，轻轻拂动他身边的水流，将红缇真予缓缓推到他怀里。
    水流很舒缓，像暖被一般，但是红缇真予何其敏感，一有异样，还是醒了过来。
    身体靠的地方很奇怪，暖暖的，耳边好似还能听到心跳声。
    红缇真予缓缓睁眼。
    “……”
    谁抱他了？？
    哪个天杀的？！！
    红缇真予惊吓挣扎起身，青夜桀宇按住他的腰，低声道，“你有伤，别动。”
    红缇真予全身一僵，抬头看到抱着他的人时，心口那股淤血便给气吐出来。
    “咳……”
    幸好在海底他们的声音跟陆上的不太一样，不然红缇真予觉得自己遭受的冲击会更大！
    青夜桀宇挥手，吐出来的血被他用水流冲散到其他地方去，而后低头轻声问，“你没事？”
    红缇真予：“……谢谢。”
    谢谢啊！那淤血堵在心口好久了。
    谢谢你了大兄弟！
    青夜桀宇不明所以，只是轻轻扶着他。
    红缇真予挣扎起身，“我好多了，没事了。”
    不要碰我了！
    玉佩的光打在红缇真予的侧颜上，照出了红缇真予有些惨白的脸色，青夜桀宇不放心道，“你再睡一会。”
    说着，青夜桀宇伸手过去搂他。
    红缇真予怕了，连忙拂开他的手，“我没事，不用睡了，不用睡了。”
    青夜大哥，你t没事？！
    左意苏撑着下巴道，“青夜少主，美人排斥你呢。”
    青夜桀宇冷冷扫了他一眼。
    左意苏无辜道，“我说实话嘛，而且他都是九宫的人了，您瞧上了也无用。”
    青夜桀宇眸光一凛。
    左意苏改口道，“哦……不对，我错了，美人是可以爬墙的。”
    红缇真予暗暗吸了口气，“小兄弟，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美人，请你看清楚，我是个男人。”
    就算夸赞好看，你词汇量再少，你说声“俊”，不好吗？还是你觉得“俊”字不够好听呢？！
    左意苏歪头，脑海里出现倒在床上时的红缇真予的画面，道，“你是真的美。”
    红缇真予身体倾到他那边，两手撑地，友好道，“小兄弟，美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你是不是眼睛不好？”
    左意苏不高兴了，“我只是说你美你就说我眼睛不好，那我要说你像个狐狸精，你是不是还要说我眼瞎啊？”
    红缇真予：“……”
    ……要不是你大师兄在这，小子，你命现在就是悬的你知道吗？！
    这时候，青夜乔钿抱着一堆海胆过来，“少主，海胆您吃吗？”
    青夜桀宇问红缇真予，“你吃海胆吗？”
    红缇真予对上青夜桀宇从未对他显露过的温柔的神色，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我，不挑。”
    于是青夜桀宇给红缇真予开了几个海胆。
    红缇真予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其实他不饿，不进食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为了更好地养伤，红缇真予还是觉得……算了，多少吃一点。
    青夜乔钿不高兴道，“少主，他有手有脚的，让他自己开不就好了。”
    他们的少主从来都是被别人服侍的，何时会去服侍别人？！
    左意苏眼睛一亮，指着红缇真予问青夜乔钿，“喂，青夜乔钿，你觉得他美不美？”
    红缇真予：“……”
    青夜乔钿瞧了一眼，不甚在意道，“美，美，可美了，要不是跟红缇真予太像，我都想上他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划算吗

    洞口被很多珊瑚掩盖，青夜乔钿还给挪了一堆石头过来，把洞口挡住，外面有九宫之人四下搜索，洞内的人不敢再发出声音。
    红缇真予很难受。
    身体难受，心也难受，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有男人说想上他，宫魇便算了，红缇真予一直没把他当人看，毕竟在他看来，九宫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这里的人也不能称之为人，可能是别的物种。
    而且宫魇也不一定是要上他，可能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青夜乔钿不一样！
    青夜桀宇暂且不说，他也不知道青夜桀宇犯得什么神经来抱他，但青夜乔钿他在北陆是见过的，见过很多次的，妥妥的一个所谓的身边人。
    试想，有一天身边一个认识的男人突然对自己说，我想上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若他是女的，他尚能接受，只当他好色耍流氓，关键是，他是个男的。
    他一个七尺男儿，是怎么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的？？
    他不解，实在不解。
    左意苏一直在看他，红缇真予看过去，他还不回避。
    直到九宫的人走远，左意苏才道，“你真的比红缇真予好看耶。”
    红缇真予：“……”
    “越看越好看。”
    青夜桀宇冷冷看他，“眼睛还想要的话，就给我转到别处去！”
    本来听左意苏的话，青夜乔钿也想多看几眼的，但青夜桀宇这么一说，他本来已经移过去的眼睛愣是半路给拐到别处去。
    红缇真予太阳穴跳了跳：没完了是？
    左意苏收回目光，双颊泛红。
    青夜桀宇看他，却是皱眉，“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
    左意苏转了转眼睛，道，“青夜少主若是喜欢，不如把人拐回陆上，收入门中，定能重重膈应到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不用拐了，你这话已经膈应到我了。
    青夜乔钿怒斥，“开什么玩笑！我们少主怎么会收一个男人！”
    左意苏看回去，“我看你们少主还挺喜欢。”
    青夜乔钿去看青夜桀宇，见青夜桀宇竟然没有反应，不禁大惊，“少主，收不得啊！门主会气死的……”
    “我说……”红缇真予忍很久了，“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啊？”
    三个看他，红缇真予支起一只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男人一点，他保持平缓的语气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已有贤妻，没有龙阳之好！”
    青夜桀宇和左意苏双双愣住，青夜乔钿倒是高兴道，“少主，他娶妻了，他不喜欢男人。”
    左意苏神色复杂，“你有家室，九宫还要你？”
    红缇真予：“是。”
    “不可能……”左意苏十分怀疑，“九宫要什么人没有，要你一个有家室的？”
    红缇真予面不改色，“哎……此事我也跟他们说过了，但是他们宁愿强迫我与家人断绝关系，我抵抗不过九宫，只能……”
    左意苏神色复杂极了。
    青夜桀宇眼神也是极为复杂。
    青夜乔钿好奇问，“我听说宫魇的后宫美人无数，你和他成亲，还有公主成亲，不是可以和很多美人一起玩了吗，这你都不要啊？”
    红缇真予：“……”
    “你太傻了！”青夜乔钿一脸羡慕道，“要是我，一想到有那么多美人服侍，我早就从了！”
    红缇真予：“……那你愿意被一个男人干吗？”
    青夜乔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反问，“不划算吗？”
    ？？？
    果然人和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
    红缇真予十分坚定道，“我不愿意，我觉得不划算。”
    主要是，他觉得他招架不住宫魇后宫的那群美人。
    当然了，关键还是他觉得自己是个有节操的人。
    “你为什么不愿意？”左意苏突然问。
    红缇真予皱眉看他，“自然是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左意苏紧紧盯着红缇真予的脸。
    红缇真予暗暗磨牙，小子，我忍你很久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你怎么不试试呢，万一你喜欢呢？”左意苏一脸无害道。
    红缇真予瞪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青夜乔钿哈哈一笑，“左意苏，你再问下去，我就要误会你想干他了哈哈……”
    青夜桀宇一个冷眼扫过去，青夜乔钿的笑声戛然而止。
    红缇真予受不了了，他愤怒起身，黑着脸道，“几位再这么污言秽语下去，在下就跟你们待不下去了！”
    左意苏道，“这哪是污言秽语，你怕是没见识过真正的污言秽语，再说了，你都成宫魇的人了，要不是我们把你救出来，说不定你现在就在他床上呢。”
    红缇真予拂袖往外走。
    待不下去了！
    “动作利索点！要是误了殿下和公主行房的时辰，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洞外又传来九宫之人搜捕的声音。
    红缇真予身体一僵，转头，左意苏好整以暇地看他，嘴角动了动，“我说得没错？”
    青夜桀宇瞪向左意苏，低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把嘴给我闭上，再说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青夜乔钿对左意苏做了一个割舌头的动作，嘴角也动了动，“闭嘴，懂？”
    左意澜缓缓睁眼，看眼前四人气氛诡异，不禁问，“怎么了？”
    青夜桀宇冷哼，“左意门的教养不过如此。”
    左意澜皱眉，看了左意苏一眼，“你犯事了？”
    左意苏撇了撇嘴，不说话。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显然是加大了搜查力度，左意澜道，“术法在此地用不了，我方才已用其他法子联系了九宫的其他弟子，他们说我们把人劫走之后，宫魇震怒，现在派了很多人来抓我们，让我们赶紧离开深海。”
    “离开深海？”青夜桀宇道，“要直接离开深海？我们现在还在九宫界内，离开九宫还能帮上忙，要是直接离开深海回北陆，那下面的计划交给谁去处理？”
    “他们说逆枫大法士已有计划，下面的事无需我们操心，让我们先回去。”
    红缇真予眸光一暗，逆枫果然有计划。
    青夜乔钿道，“那走呗，反正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左意澜道，“现在用不了术法，只能御剑离开，但是外面九宫的人太多了，我们怕是不能顺利离开。”
    “……”青夜乔钿指着红缇真予，“我们不是还有人质吗？”
    红缇真予皱眉，“人质？我……”
    外面有人敲击洞外的石头，“这里有洞口！”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竟然在外偷情

    搬石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外面有人要进来了。
    几人脸色变了变，青夜桀宇起身，道，“九宫内还有不少弟子，我们不能直接离开，你们先在这里，我去把人引开。”
    “不行！”青夜乔钿起身，“太危险了少主，让我去，我去引开他们！”
    左意澜看了红缇真予一眼，道，“他们要的人是他，除了他，我们任何人出去都引不开九宫的人。”
    红缇真予：“……”
    有一天他的重要竟是这样的重要？
    呵。
    青夜桀宇看向红缇真予，皱眉。
    青夜乔钿眼睛一亮，“那我带着他去引开九宫的人。”
    左意澜起身，“这个地方现在不能待，我们分两路走，青夜少主，你们先找个离这里近一点的地方躲一躲，几个时辰后再回来，我和苏带他引开九宫的人，等甩开九宫的人，我们会尽快跟你们汇合。”
    青夜桀宇看向红缇真予，“你们走，我带他把人引开。”
    “也行。”
    青夜乔钿知道自己可能会成累赘，也不缠人，只是担忧提醒，“少主，您千万小心，要是觉得他累赘，您半路就把他扔了。”
    红缇真予：“……”
    左意澜召剑，“我们先走。”
    左意苏和青夜乔钿也召剑，三人率先冲了出去。
    尘沙扬起，青夜桀宇拉过红缇真予，也召了剑，带他飞了出去，前面有左意澜三人开了路，搜查的九宫之人被冲退了一段距离，他们二人再出去便也顺利不少。
    九宫之人本来准备派人去追气势汹汹冲出去的三个人，但转眼就看到后面飞出来的青夜剑上的红缇真予，为首之人赶忙喊道，“人在这里！快去通知殿下！”
    青夜桀宇拉着红缇真予站在剑上，红缇真予为了表示自己确实很弱，便假装在剑上站不稳，两手抓着青夜桀宇的一只手，整个人蹲在剑上，看起来十分像怕被甩下去的样子。
    青夜桀宇垂眸，看红缇真予脸色苍白，不知他是心口作痛，以为他真的害怕，于是将他拉起来，将人环到身前，低声道，“抱紧我。”
    红缇真予浑身一紧，“……”
    我我我不是想这样的！
    另一个方向又是一波九宫之人杀来，最前方的千佰看到被青夜桀宇搂在怀里的红缇真予，突然大怒喝道，“贱人！大婚之日竟然在外偷情！”
    青夜桀宇和红缇真予双双愣住。
    “谁能先把那对奸夫淫夫抓住的，通通重赏！”
    追来的人杀气腾腾，红缇真予头皮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青夜桀宇感觉到他紧张，手上用力抱紧他，他道，“别怕，他们抓不到我们的。”
    红缇真予抓着他的手道，“不能让他们抓住，快点，快点把他们甩开。”
    快点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让他把自己埋了。
    这声奸夫淫夫他真的不敢恭维。
    青夜剑在半空拐了一个弯，加速往上飞，红缇真予闭上眼睛，不是害怕，他只是想这场噩耗赶紧过去，他已经完全没有勇气让青夜桀宇这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海水翻卷，身边的水流冲劲越来越大，青夜桀宇突然将他推了下去，红缇真予惊愕睁眼，眼前有极光划过，将两人中间的水流劈开，青夜桀宇驭剑与飞过来的千佰对上，两掌相击，竟是不分上下。
    红缇真予感觉有引力将自己不断往下拖，他转头看，下面全是九宫战士。
    他又看向上方的青夜桀宇，咬牙，阖眼。
    “咕咕咕——”
    一只大鱼从下扑了上来，对红缇真予张开了大嘴，红缇真予猛然睁眼，大脑空白。
    犹豫了几秒的时间。
    一道青光疾驰而来，将快要落入猩红大口的红缇真予带出危险区域。
    红缇真予下意识抓住青夜桀宇的手。
    他赌的就是这一瞬间。
    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获救。
    红缇真予回头看，黑压压的一群人逼近，千佰手握长枪正在蓄第二波力。
    青夜剑嗡嗡作响，速度快了一倍，红缇真予往下看，青夜剑正在吸取漫入水中的血，他惊讶地往上看，青夜桀宇的手被刮裂出好大一个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他问，“你不止血吗？”
    “不用。”青夜桀宇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他反而去打量红缇真予，问，“你没事？”
    “……没事。”红缇真予又扫了一眼他的伤口。
    青夜剑吸的血越多，速度越快，千佰追得越发吃力，他咬牙喊道，“深海皆在九宫监督之内，你们逃不掉的，我劝你们停下求饶，许能饶你们一条性命！”
    两人与后面的追兵距离越来越远，眼看快要脱离追兵的追捕范围，千佰急了，划出两道极光，一左一右朝青夜剑的方向破水劈来，“我看你这下如何英雄救美！！”
    红缇真予眸光一紧，两道极光是对准他们两个人劈来的，必须一人拦一边，但是……
    他不能出手啊！
    身上一个口子，脸上一层皮……
    ……他权衡了一下，忍痛选择了后者。
    红缇真予咬牙闭上了眼睛。
    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凶猛的攻击落到自己身上，红缇真予缓缓睁开眼睛，两人已经飞出追兵的视线了，但……
    青夜桀宇脸色苍白，明明有些站不稳了，却还坚持紧紧搂着红缇真予的腰，怕他从青夜剑上掉下去。
    红缇真予看着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地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两人一路沉默，青夜桀宇带他落到一处没什么光的地方，一收了剑，青夜桀宇便半跪下来，脸上毫无血色。
    红缇真予将他扶着靠到一片粗壮的珊瑚上，静静地坐到他身旁。
    “咳咳……”青夜桀宇皱眉，俊逸的脸上似乎在隐忍着，不露出痛苦的神色。
    红缇真予：“……那个，还行……我是说，你好像伤得挺重的，没事？”
    青夜桀宇抬眸看他，忽然问，“……你家在哪里？”
    红缇真予看他，“什么？”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红缇真予垂眸。
    青夜桀宇挣扎坐起。
    红缇真予下意识要去扶他，手伸一半，又收了回去，他低声道，“你们不是要我当人质吗，还送我回什么家……”
    “咳……不了，不用你了。”
    “为什么？”红缇真予看他，突然发现他没什么用了？
    青夜桀宇撇开脸，垂眸不语。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不是他

    红缇真予趴在珊瑚上睡着了，外伤比内伤更容易处理，青夜桀宇调息一番，血止住了，伤口也不再作疼，他睁开眼，看到趴在珊瑚上睡着的红缇真予，嘴角微微弯起。
    他凑过去，手指戳了戳红缇真予颊上的水流，没有碰到他的脸，但他还是觉得眼前之人乖巧可爱极了。
    青夜桀宇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身体退了回去。
    好一会，他偷偷瞄了红缇真予几眼，身体又移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的缘故，红缇真予睡觉时，上唇微微翘起，嘴里似乎含着一个气泡，要吐不吐的样子。
    青夜桀宇喉结滚动，想到今日红盖头之下，这樱红双唇被人含过，他忽然也想试试是何触感……
    他从未如此紧张。
    悄悄的，悄悄的，挪过去，轻轻的，轻轻地贴上去。
    身体传来酥麻刺激的感觉，他双手微微发抖，轻轻缓缓地压上去，含住上唇，果真如他所想，是软的，甜的。
    红缇真予眉头一皱，觉得嘴上有异物感，微微一动，这一动，直接惹起了青夜桀宇身上的火。
    他一把搂过红缇真予的腰。
    “唔……”
    红缇真予一睁眼，身体便被人压了下去，青夜桀宇的唇从他的唇上划过，埋首在他的脖颈间。
    ？？？
    红缇真予被他突然抱住，吓得一激灵，身体下意识要往后退，“你干什么？！”
    青夜桀宇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红缇真予：“……谁？我不是谁？”
    “你不是红缇真予，你不是他……”
    红缇真予：“我当然不是他！”
    青夜桀宇紧紧地抱着他。
    红缇真予去推他，“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快点放开我！”
    青夜桀宇的唇划过红缇真予的脖子，红缇真予如触电般，喝道，“你有病吗？给我放手！”
    青夜桀宇低低道，“我从未有过如此舒服的感觉。”
    ？？！
    红缇真予炸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滚！”
    青夜桀宇松开他，双颊泛红。
    红缇真予看他不对劲，赶忙动作利索地退了一大段距离。
    青夜桀宇抬头看红缇真予，又慌乱地低下头。
    红缇真予：“……”
    怎么了？
    他只是受了伤休息了一下而已，发生了什么？
    哦对了，他刚醒来的时候嘴好像被什么碰了，他伸手摸了摸，只当是青夜桀宇过来抱他时不小心擦过，于是没上心。
    就是……好端端的，突然抱他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终于信了他不是红缇真予，故而太过高兴，不由忘我？
    不可能……
    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青夜桀宇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对红缇真予道，“你想要去北陆吗？”
    红缇真予：“……不想。”
    我自己回去就好。
    青夜桀宇眼里闪过失望，他再问，“你一直都住在海底吗？”
    “对啊！”
    “你……是不习惯陆上的生活，所以才不愿意去北陆吗？”
    “对啊！”
    青夜桀宇低下头不说话了。
    红缇真予看着他，皱眉了。
    他不对劲啊。
    十分不对劲啊！
    这时不时含羞带怯看他的样子……你是想那啥了？！
    红缇真予寻思着，这水下温度也不高啊，水里泡着都能有那想法吗？
    关键是，这年纪有想法很正常，可也要有个正常的对象？！
    特么虽然同样是男人，可是也不带这么……明显？
    我又不能帮你解决！
    啊，错了，不是不能，是不可能。
    青夜桀宇忽然向他靠过来，“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红缇真予：“……宫余。”
    “宫余？这也是你的真名吗？”
    “自然。”
    他不想再给自己瞎编一个了，否则忘了，尴尬的还是自己。
    青夜桀宇对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红缇真予看他的手，“……干什么？”
    “我帮你疗伤。”
    这货看出自己有伤了？
    红缇真予：“……小伤，不碍事，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
    “那……我帮你……”他看向红缇真予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帮你弄一下头发，你头发乱了。”
    红缇真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青夜桀宇目光炯炯，“我没想干什么，只是想……抱抱你。”
    刚才他抱的那一下，他感觉太棒了！
    红缇真予赶紧爬起来再往后退了几步，“你离我远点。”
    青夜桀宇也站了起来，失落道，“你不能接受我吗？”
    “我当然不能接受你！”
    “……你不能接受我，只是因为你，没有龙阳之好吗？”
    红缇真予：“……”
    大哥，这不是什么龙阳之好的问题啊！
    好，姑且算它是次要的问题。
    主要是，我是你从小到大都想揍死的人啊！
    青夜桀宇抬头，像做了什么莫大的决定一样狠下心道，“我可以不操……你。”
    红缇真予面容扭曲，“滚！”
    青夜桀宇往前走了几步，“我也没有龙阳之好。”
    红缇真予：“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青夜桀宇神色纠结，“……你要是不能接受，那你跟我做兄弟。”
    ？？！
    红缇真予瞪眼，“不了，我不乱收弟弟。”
    青夜桀宇：“我比你大，我做你哥哥。”
    红缇真予心情复杂极了，“哥哥弟弟都不行！”
    “那做朋友。”
    红缇真予咬牙切齿，“你滚！从哪来滚哪去！”
    “都不行吗？”
    “不行！”
    “一定不行？”
    “不行！”
    青夜桀宇眸光一暗，猛然往前踏去将红缇真予扑了个满怀。
    红缇真予躲闪不得，被他抱了个满怀，“你？！”
    “你——唔！”
    晴天霹雳。
    青夜桀宇摁着他的背，两个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双唇，也贴在了一起。
    红缇真予彻彻底底，彻彻底底，石化了。
    他太震惊了，以至于连反抗都忘了。
    青夜桀宇馋这个吻，又吸又咬，他是第一次，却无需指引，贪婪地伸入了舌头，但就在触到红缇真予的……时，红缇真予清醒了。
    他几乎是愤怒地飞速地抬起自己的手想把他拍飞，可是手停在半空没有动。
    他不能暴露，他不能暴露啊！
    他要哭了。
    这是造的什么虐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美不美

    终究还是脸皮重要。
    青夜桀宇抵着他的额头，手指拂过红缇真予肿胀的嘴唇，喘着粗气问，“你答应了？”
    红缇真予愤怒看他，扬起一只手，扇了他一巴掌。
    青夜桀宇一愣。
    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凶狠，扇一巴掌？怎么够！
    他一拳呼了过去。
    青夜桀宇抓住他的拳头，“看来你不高兴。”
    红缇真予目露凶光。
    我t能高兴？！
    青夜桀宇眸光一暗，“你不高兴也没办法，爷瞧上你了。”
    红缇真予气急，他忽然想要告诉他自己是谁了，他想要恶心一下他，他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恶心啊！
    “我放你走。”青夜桀宇道，“你离开这里，离开九宫，等我变得更强大了，我再来找你。”
    红缇真予咬出一个字，“滚。”
    青夜桀宇低下头，突然捧起他的脸，灿烂一笑，“宫余，你真美。”
    红缇真予呼吸凝滞，心里的火快要压不住了。
    “下次见面，你就是我的了。”
    ——
    珊瑚绵延，净水荡漾，群鱼盘旋，嬉戏而过，有泠泠轻乐，伴相濡生物，忽有踏水长音，敲碎宁静，震退万物。
    “徒儿，徒儿……”厄散气势如虹，兴高采烈地朝红缇真予跑过来。
    坐在珊瑚边上的红缇真予发着呆，没有回头。
    “徒儿，你怎么跑到这旮旯角落里来了，为师差点找不着你。”
    直到跑到红缇真予身前，红缇真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厄散以为他是魔怔了，抓着红缇真予的肩膀晃了晃，“徒儿，你怎么了？你别吓为师啊！”
    红缇真予呆若木鸡地任他晃了好久，他的眼神才慢慢聚焦，“师父……”
    “咋么啦徒儿，有人欺负你了？”
    红缇真予忽然抓住厄散的手问，“师父，我美不美？”
    厄散：“……你吃错药了？”
    “我美不美？”红缇真予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脸，“美不美？”
    厄散：“……唔……你是希望为师说美，还是不美？”
    红缇真予急切问，“我在水里是不是跟平时不太一样？跟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厄散认真打量他一番，“唔……好像……除了你的嘴肿了一点，其他地方没什么不一样的……”
    红缇真予被厄散的一句“嘴肿了一点”刺激到了，“所以就是没什么不一样对，我就说，那几个人眼睛都是瞎了！”
    厄散：“……徒儿你究竟怎么了？”
    红缇真予磨牙，气得来回走，他突然停住，双手摸到了自己头上，那些晃里晃荡的装饰，“是这些玩意吗，是它们搞的……”
    红缇真予去拔那些头饰，可是头饰仿佛是和他的头发黏在一起一样，怎么揪都揪不下来，厄散赶紧去拦他，“诶诶别搞了，别搞了，你拿不下来的，只有九宫的人能取下来。”
    红缇真予更气了，但无可奈何，他捂脸蹲下，看起来很难过。
    厄散蹲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后背，有几股黑气被他拍到红缇真予体内，他嘴上安慰道，“没事没事，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咋们以后可以慢慢算，不着急，不着急。”
    红缇真予咬牙，怒视厄散，“你快带我回北陆！我回去弄死那丫的！”
    “弄死……”
    “好啊，原来躲在这了！”
    “……”
    厄散和红缇真予抬头，宫魇一身黑气地步入他们的视野。
    红缇真予猛然起身。
    厄散挪着身体准备偷偷撤了，被红缇真予一把拉到前面。
    红缇真予危险地看他，“你别想一个人跑！”
    厄散：“……”
    宫魇身后只有千佰和渔影。
    千佰道，“殿下，我方才看到他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此事您一定要查清，不能丢了九宫的颜面！”
    渔影看着红缇真予，眼中尽是审视。
    厄散转头悄悄问红缇真予，“你还搞了谁啊？”
    红缇真予咬牙，“闭嘴！”
    宫魇垂眸看厄散，“你可以走了。”
    厄散拍了拍衣袖，再拍了拍红缇真予的肩膀，“徒儿，为师先走了，你好好过，有时间为师会再来看你的。”
    ？？！
    厄散说完就要踏水离开，红缇真予一把拽住他，“回来！”
    水流搅动，将红缇真予和厄散冲开，厄散一脱了束缚便赶紧撤了。
    红缇真予看着远去的厄散，实在无言！
    无言极了！
    宫魇慢步走近他，“你刚才和谁在一起？”
    红缇真予下意识后退，“你离我远点！”
    宫魇眼神落到他唇上，那微微肿起的地方，他冷冷一笑，“我还真信了你不喜欢男人。”
    比起宫魇的威胁，青夜桀宇那一下打击算什么，红缇真予当下敛了杂乱的心绪，道，“强扭的瓜不甜，你逼我是无用的。”
    宫魇轻轻一笑，对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红缇真予不动。
    宫魇眼底暗光涌动，“你要是不想我扛着你回去，你可以继续犟。”
    红缇真予权衡了一下两方武力值……
    大部分时候他都挺识相的。
    红缇真予一走近，宫魇就把他拉进怀里，不管怀里的人脸色发青，他凑过他耳边低声道，“今日是大喜之日，行房之前发生这种事我暂且不计较，过了子时，你必须给我跟他断得一干二净，否则今后，你别想一个人踏出九宫！”
    红缇真予黑着脸不说话。
    千佰看宫魇竟然不计较，不禁皱眉，“殿下！偷情可是九宫大忌，是要送入刑府承九刑的，您不能姑息啊！”
    渔影暗暗捅了捅千佰，这榆木脑袋！
    千佰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殿下，请秉公办事！”
    红缇真予瞪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情了？！”
    千佰冷哼一声，“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止我，我的属下全部都看到了！”
    红缇真予正窝火，“那你真是厉害，带出的人眼睛都不好！”
    “你？！”千佰怒视他，“殿下！此事绝不能姑息！”
    宫魇似笑非笑道，“渔影，带千佰将军去看看眼睛。”
    “是。”
    千佰瞪眼，“殿下……”
    渔影把千佰拉走，千佰还在锲而不舍道，“殿下，他是个贱人，您要秉公办事啊，他是入皇室的，不能让他带头坏九宫风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家中可有人？

    暴雨卷着海浪冲上岸，将附近的木船卷入海中，搅成碎片，陆上还在等风浪变小的渔民已经穿上了蓑衣准备回家。
    “怪了，这天气坏得可怕。”
    “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浪，幸好今天没人出海，不然就回不来了。”
    “唉！船都坏了！接下来十几天又要省吃俭用了……”
    “风浪太大了，大家还是快回家，我看这浪要是继续往上翻，估计岸边的房子都要保不住……”
    “回家回家，这里太危险了。”
    “诶？”一个渔民擦掉扑在脸上的雨水，“有船啊，海上有船。”
    其他几个渔民纷纷看过去，翻涌的海浪中有一只小船正在慢慢靠近岸边，他们赶紧跑下去，“救人了诶，救人了——”
    小船在海上走得很艰难，但还是没有偏了大方向缓缓靠到岸边，几个渔民伏下身体，试了几次才把小船的绳索抓住往前拉。
    渔民把绳索绑在岸边的木桩上，去扶人的时候，看到上面被暴雨淋得狼狈不堪的是三位姑娘，都是惊讶。
    祁素逸最先被渔民扶下来，后面是绿尔，绿尔抱着雨美人避开渔民对她们伸过去的手，直接跳下船。
    到岸上时，绿尔抱着雨美人蹲坐下来，祁素逸走到她们旁边，担忧地看着昏迷的雨美人。
    虽然她是被雨美人强行抓来的，可是一路上雨美人对她并没有恶意，反而一直在逗她，如她所言，雨美人可能真的很喜欢她，甚至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也不忘把她护在身下。
    渔民道，“别蹲在这里了，快去上面避雨。”
    绿尔没有理人，只是手一直按着雨美人身下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渔民早已注意到了，他们并不惊讶，出海常有意外，这并不稀奇。
    “哎呀，你们三个姑娘家，没事跑到海上去做什么，海里什么都有，这次被凶鱼咬去一条腿都是命大了，快去镇上找郎中，可能还能救她一命……”
    绿尔垂眸不语。
    祁素逸蹲在她们身边，任暴雨打在身上，她静静地看着雨美人，紧紧抿唇。
    渔民急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这海风这么冷，你们再不避雨，回去要生大病的！”
    “对啊，好歹先上去避避雨。”
    说着，有渔民要来拉他们，绿尔猛然抬头，眼中厉光闪过，吓退了要来扶她的渔民。
    另外几个渔民一见，以为是男女有别，姑娘忌讳，于是道，“这时候就别管什么男的女的了，你和这位姑娘先上去，我们不碰你们，这受伤的姑娘我们帮忙带上去。”
    绿尔眯眼，“滚！”
    “这这……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好心来帮你们，你不领情便罢了，怎么这态度？”
    “姑娘，这姑娘的伤不能再拖了，再拖她的命可就真的悬了。”
    众人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眼，唯有绿尔，好似不怕雨水进入眼睛，双眼明亮，却是暗光涌动。
    有脾气不好的渔民道，“不要帮忙就算了，走走。”
    祁素逸看有人真的不想理她们了，赶忙对绿尔道，“我们听他们的，雨，雨姐姐伤得太重了，再拖下去，她可能真的就……”
    绿尔转头看她，“我不信他们！”
    “可是……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呀……”祁素逸道，“这里是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没有他们带着，我们怎么找郎中啊……”
    绿尔有所动摇。
    有好心的渔民道，“离这里最近的是我们的村子，虽然小，但是郎中的医术厉害，我们好多在海上受伤的都会到那里让他医治，你们跟我们去那里给他看看，再拖下去，这姑娘可就真的没救了……”
    祁素逸去拉绿尔，“我们快走，不要再拖了。”
    绿尔低头看怀中的雨美人，雨美人眉头紧蹙，脸色惨白得可怕，“……好。”
    渔民见她答应，便过来抱雨美人，“我来抱她，你们快上去。”
    绿尔低喝，“滚！”
    渔民不高兴了，“嘿你这小姑娘……”
    祁素逸赶忙道，“不用你们抱，你们带路，快带我们过去。”
    渔民啧了几下，看了几眼眼前这几个瘦小的小姑娘，唉声道，“得得得，快走，救人重要。”
    绿尔抱起雨美人，冒着大雨跟在渔民后面，祁素逸常年身处温室，被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了那么久，脑袋都快被砸懵了，她红了眼睛，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她，都捂着头往前跑，她觉得委屈，但也没有耍脾气停下来。
    众人跑了有半个时辰，直到入了村子，渔民才回头看了身后三位姑娘一眼，绿尔看起来丝毫不累，即便抱着雨美人，跟在后面的身形依然矫健，另一个姑娘却是不太好，脚好像扭了，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一个好心的渔民停下来去扶祁素逸，祁素逸把他手甩开，红着眼睛倔强地跟在绿尔后面往前跑。
    等到郎中的住处，渔民才道，“这富郎中的脾气不是很好，等下他要是凶你们，你们都忍一忍，救人要紧。”
    有渔民问，“你们家是在这边吗？家中可有人？需要我们找一下你们的家人吗？”
    绿尔没理他，一脚踢开木门。
    渔民脸色一变。
    祁素逸跟着进去。
    站在药柜前的中年男子被吓了一跳，看向门口进来的人。
    绿尔扫了一圈，屋内空间不大，靠近墙边有一张木板做成的十分简陋的床，她过去，把绿尔轻轻放在上面。
    中年男子反应过来，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绿尔回头看他，“你就是治病的郎中？”
    富郎中扔下了手里的药材，冷脸走过去，“看病的？”
    绿尔淡淡道，“救她。”
    富郎中扫了她一眼，坐到床边，给雨美人把脉，外面的渔民不敢进来，都先回家了，只有一个渔民放心不下站在外面探头往里看。
    富郎中抬手探了探雨美人的额头，发烫。
    他皱眉，往下面看，腿断了的那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周围的地方开始发炎，有腐烂的迹象。
    “她的脚是怎么没的？”
    绿尔看向祁素逸。
    祁素逸抱着自己，哆嗦道，“……我不知道，她的脚当时伸到水里，突然，突然就……没了……”
    富郎中看她，“突然就没了？你可看清被什么咬去的？”
    祁素逸回忆当时的景象，脸色苍白，“……不，不是被咬掉的，是……是……”
    “是什么？”富郎中不耐烦了。
    “……是……突然间……好像被什么搅碎了的……”

 第二百章 凭他也配？

    找到原来的洞穴时，左意澜三人已经在洞口等候已久。
    青夜桀宇收了剑，青夜乔钿率先上去，看到青夜桀宇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睁大眼睛，“少主您没事？”
    左意澜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人呢？”
    青夜乔钿护主道，“还什么人啊，我们少主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肯定要半路把他扔掉的！”
    左意澜收回目光，“罢了，已经开始打了，我们直接过去跟他们汇合。”
    几人驭剑往九宫方向飞去，路上，青夜乔钿凑近青夜桀宇问，“少主，您真把他扔了？”
    青夜桀宇看了他一眼，“我把他送出九宫了，让他自己回家。”
    “啊？”
    青夜桀宇拍拍他的脑袋，“以后有机会再来找他。”
    青夜乔钿不懂，“少主您干嘛要放了他，多可惜！”
    “哪里可惜？”
    青夜乔钿遗憾道，“他用处很多啊，要么给咋们当人质，要么我们把他拐回北陆，他那么好看，肯定很抢手，我们把他抓去卖，可值不少钱呢，重要的是他跟红缇真予那么像，一定能狠狠膈应到红缇真予，多爽啊！”
    青夜桀宇扫了他一眼，想起今日唇下的美人“娇嗔”，他道，“他们不像。”
    青夜乔钿皱眉，“少主，他们像还是挺像的，他就是比红缇真予柔美了些，没有红缇真予糙罢了。”
    青夜桀宇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红缇真予也配跟他比？”
    青夜乔钿挠了挠后脑勺，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
    四人入了九宫，能明显感觉到水中的压力比平时大，海水凉的有些刺骨了，左意苏抬头看，海水上面是黑的，但有缕缕金光在昏暗的水中游动。
    左意澜心里震惊，“这个宫魇实力好生强大。”
    当年让他逃回九宫，简直是放虎归山。
    青夜桀宇眯眼看上方的金色流光，低喃，“这是整片海域都在他的操控之内么……”
    四人驭剑往今日的九宫大殿方向而去，剑上光芒在水中冲出朵朵水花，剑光所过之处，皆有青藤从地下蔓延而出，带着蠕动的生物，统一对准剑光闪烁的方向。
    九宫内还有喜乐歌舞，热闹的宾客仿佛不知暗涌，依然把酒言欢。
    有神门弟子出去接应青夜桀宇和左意澜，刚有动作没多久就被逆枫拦下了。
    “逆枫大师。”
    逆枫对眼前这些稚嫩的神门弟子道，“通知所有神门弟子，全部，尽快离开深海九宫。”
    “全部吗？全部离开？”
    “是，全部。”
    “可是我们都走了的话，谁来拖住宫魇？”
    “此事无需你们操心，你们现在赶紧通知自己人，全部撤出去，不要耽误！”
    神门弟子面面相觑，“是。”
    ——
    雨越来越大了，好像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砸下来。
    绿尔站在窗边，看着白茫茫的天地，紧紧蹙眉。
    富郎中看了一眼在角落里冷得身体发抖的祁素逸，边磨草药边道，“我这里没有干的衣服，病人没那么快治好，你们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绿尔置若罔闻，祁素逸看了他一眼，也抿唇不说话。
    富郎中见没人理他，神情不悦，这时门外跑进来又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是方才不放心走的渔民。
    他脱下蓑衣，手里抱着一袋干衣服。
    “富郎中，您好啊。”这个渔民对富郎中弯腰笑了笑，而后把衣服放到床边，道，“那个……几位姑娘，这是我女儿的衣服，你们先换上，湿衣服穿久了会生大病的。”
    绿尔没动，祁素逸也没动。
    富郎中阴阳怪气道，“你女儿才多少衣服，自己穿都不够，还给补了那么多处地方，也就你觉得还能穿。”
    这个渔民表情一僵。
    绿尔从窗边过来，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衣服上果然有很多补丁，她皱了皱眉，走到祁素逸身前把衣服递给她，“你换上。”
    祁素逸看着眼前所谓的衣服，眉头一弯，“这是什么东西？”
    “衣服。”
    祁素逸眼睛泛红，委屈喝道，“什么衣服，分明是一块破布！”
    渔民的表情尴尬极了。
    绿尔看她嘴唇都被冻紫了，便要给她披上，祁素逸从未有过这般落魄的时候，心里委屈又气愤，她一把拍掉那间干衣裳，“又脏又破的东西不要碰到我！”
    绿尔将衣服从地上拾起，“你不想生病的话就穿上。”
    祁素逸呸了一声，“拿开别碰到我！”
    绿尔似乎也来了脾气了，要强行给她披上衣服，祁素逸力气小，反抗不过，顿时更加委屈，退到墙边蹲到地上哭了。
    “你欺负人唔……唔……”
    绿尔提着衣服，垂眸看她。
    渔民走过去，“哎，不穿就不穿了，你别哭啊。”
    “你滚！”祁素逸抹眼睛，“别靠近我！”
    渔民皱眉，“诶你这小姑娘……人挺小，脾气还挺大。”
    绿尔：“……”
    “唔唔……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床上的雨美人悠悠转醒，“……咳，怎，怎么了……”
    绿尔赶忙过去，雨美人挣扎起身，绿尔扶她，“你别动。”
    雨美人靠在绿尔怀里，去看祁素逸，她虚弱道，“呀，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祁素逸看着床上虚弱不堪的雨美人，心中一哽，背过身把头埋在膝盖里。
    雨美人抬头看绿尔，“她怎么了？”
    绿尔道，“没事，她闹闹脾气而已。”
    富郎中拿着草药和一盆热水过来，准备给她处理伤口，雨美人看他伸近的手，脸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富郎中哼了一声，“还能干什么，给你上药。”
    雨美人揪紧绿尔的衣服，绿尔抱紧她，“别怕，没事的，他是郎中。”
    雨美人紧紧抿唇，看到他拿着热毛巾准备去擦伤口的手，忽然喝道，“你别动！”
    富郎中面无表情地看她。
    雨美人抓着绿尔的手，楚楚可怜道，“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去，我要回去疗伤。”
    绿尔撩过她耳边湿漉漉的头发，“我们现在不能回去，你先把伤口处理好，我们晚点再回去，乖。”
    雨美人眼中含泪，眸光流转，“不，我不要在这里，绿尔大人，我们回去……”

 第二百零一章 糟心极了

    宫魇带着红缇真予飞身回到圣殿新房门口时，佘长已经在殿外等候已久了。
    他领着四个仕女对宫魇行礼，“殿下，公主在里面等着了。”
    红缇真予终于成功掰开他的手，一挣脱，便赶紧与他保持距离。
    宫魇看他，笑意盈盈，心情看上去极好。
    佘长问，“殿下，今晚是他和公主一起……还是，加上殿下一起？”
    宫魇挥了挥手，佘长低头退下。
    红缇真予看他，突然觉得他很危险。
    宫魇把他拉入房中，挥手关上门。
    知余坐在床边，手上拿着红盖头，盯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宫魇和红缇真予进来后，她缓缓抬头，看到红缇真予时，她的双眼突然一亮，高兴地朝红缇真予跑过来。
    红缇真予后退几步，避开知余的触碰。
    知余浑身一怔，“宫余……”
    红缇真予皱眉，“我是红缇真予，不接受九宫的赐名。”
    知余委屈看他。
    宫魇微微眯眼，“九宫给你赐名，你该感恩戴德。”
    红缇真予冷笑一声，“谢谢啊！”
    知余眸光微暗，宫魇微微挑眉。
    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外面有人来报，“殿下，开始了。”
    “知道了。”
    宫魇逼近红缇真予，眯眼道，“给你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我来检查。”
    “……”红缇真予神情复杂，“检查什么？”
    宫魇扫了红色的大床一眼，“你说检查什么？”
    红缇真予脸色一青。
    宫魇出去了，留下他和知余一起。
    红缇真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
    哎！十六岁的他，究竟在承受什么……
    知余缓缓坐到红缇真予对面，羞怯怯地看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扫了她一眼，“……”
    酒一杯又一杯入肚，不烈，但有甜味。
    知余道，“别喝了，醉了就……做不了了……”
    红缇真予又猛灌了几杯。
    知余担忧道，“你要是醉了，跟我没办法行房，就会换我哥了……”
    红缇真予呛咳，什么东西？！
    他几乎是难以接受般地问知余，“你真的不介意你的男人……被你哥淦？”
    知余摇头，“我哥很好的。”
    红缇真予跪了，“姑娘，你放过我好吗，我救你真的是一个意外，而且，而且我都有心上人了，你知道的？”
    知余低低道，“我不会拆散你和你的心上人的，我可以把她接过来，当成自己人。”
    红缇真予忙道，“别，你们给我找事就够了，不要再把她拉下水了，我谢谢你了。”
    知余见他对自己十分冷淡，心里有些难受，“其实……我也不想成亲的，我也不想这么着急成亲……”
    红缇真予：“……？！”
    难道这一切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如果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亲，那是为了什么？
    他来了兴致，手靠到桌上小心问，“是不是……你哥在计划什么？”
    知余点头。
    果然！
    红缇真予放下酒杯，“那你说，你哥哥是为了什么？”
    知余垂眸，“其实……是我哥哥要跟你成亲，他顺便问了我……要不要一起，我应了……”
    红缇真予：“……”
    啥？
    “但是哥哥……害羞，就说是我要成亲，顺带……加他一个……”
    他特么害羞？？
    “你哥哥为什么要跟我成亲？”
    知余踌躇半天，道，“……哥哥喜欢你。”
    “荒唐！”红缇真予觉得糟心极了，“你哥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再者，就算你哥真的喜欢我，理由呢？他总得因为什么喜欢我？我若是没来九宫，跟你哥便是八辈子打不着一杆，你不要告诉我你哥对我一见钟情，这……怎么可能！”
    知余低下头，声音轻飘飘的，“……是吗？可我看他，很了解你……”
    红缇真予百分之两百确定自己不认识宫魇！
    “也许我哥哥注意你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知余抬头看红缇真予，“不过这些不重要了，你已经是九宫的人，以前种种，便让它过去，我们都可以重新来过。”
    红缇真予：“……”
    不，我不接受闪婚。
    还是被迫的这种闪婚。
    知余站起身，开始解衣带。
    红缇真予制止她，“你别动。”
    知余停住动作。
    红缇真予气死了，“是我表示得不够明显吗？你怎么还……”
    “红缇真予。”知余突然拔高了声音，“你不是想帮北陆弥补九宫吗，这就是机会！”
    红缇真予表示自己还是一个局外人，他不知道知余是哪里来的情绪，但他知道，他如果再不走，事情会越来越严重。
    知余看他要走，提起裙摆跑到红缇真予身前，眼睛泛红，眼泪如蓝宝石一样坠入水中，与海水融为一体。
    红缇真予：“……”
    你哭啥？！我欺负你了？！
    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知余哽咽道，“我知道这次成亲，你很不愿意，很不开心，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我哥，但是……我们仪式都走完了，你就不能陪我们走完最后一步吗……你，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哥今天真的……特别开心，我，我们……我们真的不是会一直控制住你，不给你自由，我失去过自由，我们，我们都失去过，所以我们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你陪我们过完今天，明天你想做什么，我们不会拦你，你哪怕陪我们，走走过场，我们也会很开心……”
    红缇真予：“……”
    其实他知道，宫魇和知余不坏，即便九宫坚持破坏北陆，也是立场的问题，但是在这件事上，在成亲这件事上，他也有他的立场，他也有他的选择，这是算计的一部分也好，真心也罢，他就一个人，一颗心，这是要给心里的那个人的，其余的，他给不了，所以他不会去耽误。
    “宫余……”
    知余往前走一步，红缇真予就往后退一步。
    “宫余，你就陪我过完这最后一步，好不好……”
    红缇真予实在无奈，“我心中有人，实在与你走不下去，你放过我。”
    真的，放过我，我对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第二百零二章 稀奇得很

    暴雨冲刷的泥面留下被踩踏而过的脚印，海边的村民穿上蓑衣冒着大雨往海岸处跑，人群骚动声传来，富郎中往外看了一眼，问屋内的渔民，“外面怎么了？”
    渔民重重叹气，“哎！这两天老天不知道发什么怒，海上一直闹不停，岸边的船刚被毁个干净，就有人在岸上看到海上着火了，村民听到消息，现在都跑过去看呢。”
    “海上着火？”富郎中放下手里准备给雨美人擦拭伤口的布，“海上怎么会着火？”
    “我们哪个晓得，稀奇得很，大家都去瞧热闹了。”
    富郎中问，“你不去看吗？”
    “哎！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大的雨，听说海那边天都红了，煞人得很。”
    雨美人抓紧绿尔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
    绿尔眸光微闪。
    雨美人虚弱道，“绿尔大人去看看。”
    “但是你……”
    “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看看。”
    绿尔抱紧她，低声道，“我很快回来。”
    “……嗯。”
    绿尔将雨美人轻轻放下，走到祁素逸身前道，“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富郎中看了她一眼。
    渔民道，“姑娘，现在雨这么大，你刚淋了一身，衣服还没干呢，就不要出去凑热闹了。”
    绿尔扫了他一眼，踏雨离开。
    这村子离海边不是很远，绿尔跑出村子，身体便融入雨中。
    ……
    海上可怖极了。
    围观的村民顶着大雨，嘴里都在说什么“老天发怒”，“神明显灵”，诸如此类。
    绿尔跃身站到高处，心中大骇。
    海上确有大火蔓延，不过不是普通火种，而是禁制，封印的禁制。
    “神门这群宵小之辈！”
    她紧紧咬牙，难怪雨美人的脚会没了，原来神门早就在海上撒网！
    抬眼看，从岸边看过去是看不到多少东西的，只能看到天际处的海面上火红一片，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看着确有天神震怒之威。
    绿尔身体再次融入雨中，到海上去，海面上的丝丝银光泛着厉人的暗光，她抬手聚出一条冰龙，令其从天际猛攻而下，却在即将冲入水中时，冰龙的头部似乎冲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碎成冰渣，被翻涌的海水卷入水中，消散得更加彻底。
    绿尔赶忙隐了身形，融入倾盆暴雨中。
    没多久，便有道道剑光从远处疾驰而来，皆是神门弟子。
    “方才此处有动静，人应该没走远，把它找出来！”
    剑光散开，神门弟子驭剑往各个方向搜查。
    “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放过漏网之鱼，全部都搜仔细了！”
    等到神门弟子行远，绿尔才以暴雨为媒介借机返回岸上。
    她的心情沉重极了。
    ——
    雨美人躺在床上看祁素逸，祁素逸蹲在角落里，埋着头，很安静。
    富郎中转头看雨美人，再问，“你的伤口真的不处理一下？”
    都烂了，还有很重很难闻的异味。
    雨美人对他冷冷道，“你离我远一点！”
    “……”富郎中冷哼，走到药柜前拿出算盘，算了几下，他道，“我给你们开几服药，回去每日煎药三次，早中晚服用，加上诊断的费用，一共十两银子。”
    莫了，他扫了一眼雨美人身下的伤，“你的伤若是不包扎，明日就会开始腐烂，你再考虑看看。”
    雨美人道，“我不需要吃药！”
    富郎中冷哼道，“……好，药也不要，那另外一位姑娘呢？”
    祁素逸抬头，脑袋懵懵的。
    雨美人看向祁素逸，“她怎么了？”
    富郎中冷冷道，“发烧了。”
    雨美人：“那给她开药。”
    富郎中奇怪地看雨美人，“我行医多年，还是头一次看有人断了一条腿这么自在的，你真的不上药？”
    雨美人眼神又变得冷冰冰的，“不上！”
    渔民道，“姑娘，你伤的这么重，可不要为了省钱不处理啊，你看伤口烂了那么大块地方了，再不处理，以后要花的钱可就更多了！”
    雨美人扫了他一眼，“你也离我远一点！”
    渔民：“……”
    富郎中嗤笑一声，“好心给当驴肝肺，这几个姑娘脾气都硬的很。”
    渔民挠了挠头，笑了笑，弯出了满脸的皱纹。
    绿尔回来得很快，快到渔民以为她压根就没去海上。
    “绿尔大人……”雨美人唤道。
    绿尔过去坐到她身边，道，“事情比较复杂，我们暂时回不去，你先把伤处理了，其他的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雨美人担忧蹙眉，“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九宫……”
    “九宫没事，殿下在呢，不会出事的，倒是你，你的伤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雨美人嘴角下撇，低低应声，“……嗯。”
    绿尔看向富郎中，“你……过来，帮她处理伤口。”
    富郎中眉头一皱，不动。
    绿尔见他没有反应，不禁微微眯眼。
    渔民在绿尔身边小声道，“姑娘，他是郎中，全村就他一个郎中，你要他救人，态度还是稍微……稍微好点……跟他说说好话……”
    绿尔冷哼一声。
    祁素逸摇晃着身体站起来，脑袋早已昏沉，摇了摇头睁大眼看，只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想吐，难受极了。
    “我，我难受……”
    雨美人望过去，看祁素逸摇摇晃晃要摔了，赶忙对绿尔道，“小美人生病了，你快去扶她。”
    绿尔还没有动作，木门再一次被人踹开，来人身着黑衣，带着黑色面具，杀气颇重，站在靠近门位置的渔民都被他的气势震得后退几步。
    雨美人睁大眼睛，按住绿尔的手，绿尔看她，雨美人凑到绿尔耳边道，“是小公主的人。”
    富郎中看木门已经摇摇欲坠，气得脸色发青。
    今天来的都是什么“贵客”！
    祁素逸冷汗直下，恶心极了，想吐，可是周围一直在转，转得飞快，越转她越想吐，“我，我难受……”
    终于是站不住了。
    祁素逸摸着墙，身体还是往地上倒去，却没有磕到地上，祁素逸抬头，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我难受……难受……”

 第二百零三章 北陆之幸

    知余出去了。
    红缇真予坐在桌前忧伤地灌酒。
    可能他刚才的话真的伤到了知余。
    其实他觉得那不是什么狠话呀！
    可是他刚说完，知余怔了一会，便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红缇真予扶着额头靠在桌上，无语极了。
    你跑就跑！
    但你可千万别把宫魇叫来！
    他承受不住。
    “徒儿。”
    红缇真予一怔，猛然回头。
    厄散，他师父，现在就站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大喜，“师父！”
    他师父果然还是有些用处的！
    红缇真予高兴地跑过去，“师父，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们快走！”
    厄散嘿嘿一笑，道，“徒儿，为师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红缇真予抓过他的手，“助什么助，宫魇八成要来这的，咋们快跑！”
    厄散忽然抱住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全身一僵，“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厄散的身体仿佛成为了他的影子，竟然与他融为一体。
    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身体，愣了几秒。
    而后大声喝道，“你干什么？！”
    为什么厄散也会这招啊？！
    厄散道，“徒儿，师父是来带你感受一下人生极乐的。”
    红缇真予在原地转圈，“极什么乐？你快给我出来！”
    “徒儿，师父实话告诉你，九宫和北陆神门已经对上了，我跟北陆神门虽然没有什么共同利益，但是不管是我，还是我的本体，都非常的不希望九宫赢。”
    “不希望就不希望，你跑到我身上做什么！给我出来！”
    “徒儿，移魂阵法今晚就会开启，为了北陆，得靠你拖住宫魇，不然以他的破坏力，北陆要输。”
    “我能怎么拖他，你在我体内又不能帮到什么忙，你应该下来跟我一起打他才对？！”
    你特么以为这是游戏，附到别人身上还能增强攻击力的？？
    厄散意味深长道，“不，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宫魇，对付他，我们得智取。”
    红缇真予要跳脚了，“智取！智取你跑到我身上？你自己没有身体吗？！”
    “你不懂，等下宫魇来了，你看着便好，与宫魇周旋，一切靠为师，你享受即可。”
    红缇真予麻木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厄散：“好徒儿，宫魇瞧上你真是北陆之幸。”
    你到底想干什么？！
    “嘭——”
    门开了。
    宫魇沉着脸走进来，一字一字道，“妹妹说，你跟她玩不下去？”
    红缇真予：“……”
    他现在有股不祥的预感。
    非常不祥的预感。
    红缇真予（厄散）：“是啊，我跟她玩不下去。”
    红缇真予：“……”
    你别替我说话啊！
    身体是我的！
    然而无论心里怎么呻吟，身体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厄散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
    他连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但是，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他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
    他要是知道，在被控制的前一刻，他就已经选择自残了。
    宫魇合上门，微微勾唇，慢慢走近红缇真予，“你该知道，今晚你只有两个选择，放弃一个，你就只剩另一个。”
    红缇真予（厄散）：“我自然知道。”
    宫魇微微挑眉，抬起红缇真予的下巴，“你认真的？”
    红缇真予：厄散究竟要搞什么？！
    红缇真予（厄散）点头。
    眼前阵阵发黑，他特么点什么头啊！
    宫魇环过他的腰，愉悦道，“看来厄散跟我说的是真的，你果真……也是钟意我的。”
    红缇真予：给我撒手！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宫魇凑近红缇真予，“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红缇真予：你究竟在说什么？
    宫魇见他不说话，轻轻笑了笑，“罢了，不重要。”
    他抬手去解红缇真予的头饰，只是拨弄了几下，那些红缇真予怎么弄都弄不下来的头饰轻而易举地落到他手上。
    饰品一落，束起的长发便柔柔垂落下来。
    宫魇伸手去解红缇真予的腰带。
    ？？！
    红缇真予：厄散你t倒是出来啊！你不出来你给我揍他啊！你看他都在干什么了！！
    宫魇抬眸，轻轻划过红缇真予的脸颊，“我真没想到你是期待我的。”
    外衣滑落，宫魇带着红缇真予翻身到了床上。
    他跪坐在红缇真予腰上，非常兴奋地解开自己的腰带。
    红缇真予急啊，却控制不了自己，任他意念再强，也只是让双手轻微抖动。
    宫魇却以为他紧张，握起他的手，轻轻吻过。
    “别怕，你会喜欢的。”
    红缇真予（厄散）：“你不是有事要处理吗？”
    宫魇俯下身，亲过他的嘴角，笑道，“不着急，还有两个时辰。”
    红缇真予浑身不自在，可他无法为自己发声，更无法反抗。
    他真的急死了。
    厄散你t要是让他上了我，我们的师徒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一辈子无法恢复的那种。
    红缇真予抬手，抱住宫魇，与他翻了个身。
    宫魇按着他的腰，嘴角噙着一抹笑。
    红缇真予（厄散）垂眸看他，“我上。”
    宫魇一愣，“你上？”
    红缇真予（厄散）点头。
    宫魇往下探，笑道，“谁大谁上。”
    红缇真予（厄散）低头看，皱眉，拒绝道，“不行！”
    宫魇眼中很兴奋，道，“那试试，看谁压得住谁。”
    红缇真予无能为力地看着剧情的发展，总算明白厄散想做什么了。
    他醒悟了。
    彻底醒悟了。
    说起来，厄散从一开始态度就很奇怪，行事也很奇怪，可他选择信他。
    讽刺极了。
    失败极了。
    这个教训，惨痛极了。
    红账落下，衣衫褪尽，地上的花儿吐出密密麻麻的泡泡，贴在红账上，掩去帐内风景。
    门口的守卫贴在门上，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声音。
    他们失望地站了回去。
    “哎，他会从吗？”
    “不好说，我看他挺直的。”
    “直？连公主都不要，还直？”
    “……也是，公主这样的绝色他都……”
    突然有声音从屋内传来。
    不是说话声。
    而是……
    他们骤然竖起耳朵，再次贴到门上。
    许是有人被破了防御。
    再闻之……
    皆是轻哼低吟，迷离之音。

 第二百零四章 我是不是中毒了？

    屋内只有一张简陋无比的木板床，床上还躺了人，沾了血，黑衣护卫扶着半昏半醒的祁素逸，凝视了那张床几秒，而后果断地将富郎中用来放东西的长桌推到墙边，挥去上面的杂物，将自己的外衣脱下铺在桌上，最后才把祁素逸轻轻地放上去。
    富郎中后背贴在药柜上，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黑衣护卫回头看他，冷声道，“过来。”
    富郎中颤着手，指他，“你，你是何人？！”
    黑衣护卫踏步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把公主治好！”
    富郎中抓着他的手，呼吸困难，“……好，好。”
    我又没说不给你治！
    呔！
    黑衣护卫松开他，“快点！”
    祁素逸晕极了，越躺越难受，“有，有人吗……”
    头好晕。
    好想吐。
    黑衣护卫走到她身边，在桌前蹲下，抬头看祁素逸紧紧皱着的眉头，“公主，属下来迟了。”
    祁素逸根本听不清人的说话声，她颤着声音低低道，“来，来人……”
    黑衣护卫转头看富郎中，低喝，“还愣着做什么？！”
    富郎中咬牙，大步跨过去给祁素逸把脉。
    黑衣护卫紧张问，“如何？”
    富郎中：“高烧。”
    比预想的严重一点。
    黑衣护卫却是松了一口气。
    “我开几副退烧药，回去每日煎药三次，早中晚喝一次药，七日内可退烧。”
    “快开！”
    富郎中嘴角一抽，重新去配药了。
    渔民自黑衣护卫进来后就一直缩在绿尔这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站在这两个姑娘这边格外安全。
    黑衣护卫转头扫了绿尔和雨美人一眼，而后将眼神放到渔民身上，“你，去煎药。”
    “啊？”渔民被cue到，先是愣了一下，“我？”
    黑衣护卫眯眼，“动作利索点，公主的病耽误不得！”
    渔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的暴雨，“我家不住这里，我家离这里挺远的，而且现在下这么大雨，柴都湿了，也煎不了药啊……”
    黑衣护卫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扔给他。
    渔民险险接住，一看，黑衣护卫扔给他的银子足足有三个手指头那么大，他接银子的手不禁一软，惊慌道，“这这这太多了，煎个药而已……”
    “去买套干净的衣服送过来！”
    “买买衣服也，也太多了……”
    “少废话！快去！”
    渔民犹豫了再犹豫，看到高烧的祁素逸痛苦的神色，他唉了一声，穿上蓑衣，跑入雨中。
    黑衣护卫扶起祁素逸，给她输内力。
    祁素逸的头总算没有那么晕了，眼前的景象也慢慢不转了。
    “公主。”
    祁素逸缓缓抬眸，看到黑衣护卫，她神情一顿，抓住黑衣护卫的手便道，“我是不是中毒了？可有解药？”
    祁素逸是第一次发烧，根本不知道发烧是这样的感觉。
    富郎中暗暗扫了祁素逸一眼。
    黑衣护卫道，“公主，您没有中毒，只是发烧而已。”
    “发烧？”祁素逸去摸自己的额头，“那我好了吗？”
    黑衣护卫还没说话，祁素逸陡然甩开他的手，“放肆！谁准许你碰本公……”
    一甩开黑衣护卫的手，眼前的景象又都转了起来，身体晃了几下，又要倒下去。
    黑衣护卫赶紧继续给她渡内力。
    雨美人紧紧抓着绿尔的手，眸光闪闪，绿尔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祁素逸脑袋再次清醒后，只是瞪了黑衣护卫一眼，没有再甩开他。
    黑衣护卫看向绿尔和雨美人那边，问，“公主，劫您的人可是她们？”
    祁素逸看向绿尔和雨美人。
    雨美人对祁素逸眨眨眼。
    祁素逸脸一红，撇开脸，不说话。
    “公主？”
    “闭嘴！”
    富郎中把药配好后，道，“这里有五份药，每日煎一份，一日煎药三次，早中晚服用，若是还有不适，可再请一个郎中看看。”
    黑衣护卫扫了一眼，道，“你来煎药。”
    富郎中皱眉，道，“这里没有煎药的瓦罐砂锅，煎不了药。”
    黑衣护卫抬手，弯了弯手指头，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富郎中浑身一紧，急道，“你看我这里这么简陋，哪有那么多东西，我平时只负责看病开药，从不负责给病人煎药。”
    黑衣护卫毫不动容。
    “而且，而且我只是每日来这里给人看病，我住的地方也不在这里，这小村子每家每户还隔得那么远，我上哪去给你们煎药……”
    祁素逸扫了黑衣护卫一眼，道，“算了，煎不了药就煎不了药，回去再煎。”
    黑衣护卫收回手。
    富郎中见此，总算松了口气。
    祁素逸看了雨美人一眼，不自然道，“你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雨美人眉眼弯弯，“呀，小公主担心我呢。”
    祁素逸横了她一眼，“我是要你帮我找真予哥哥的，你死了怎么行！”
    “哎呀，还想着你的真予哥哥呢。”雨美人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可惜了。”
    祁素逸抬头看她，“可惜什么？”
    “嗯……可惜小公主错过了好大一场戏。”
    祁素逸皱眉，“什么意思？跟真予哥哥有关的？”
    “何止有关呢……”雨美人忽然想到什么，高兴道，“不过没关系，天黑了，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啊，已经这么黑了。”
    方才没有注意，原来屋内已经点了十几根蜡烛了。
    祁素逸睁大眼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雨美人抱着绿尔的腰，眼中秋波流转，“这件事呀，说来话长，我觉得还是等你见了你的真予哥哥，让他与你说为好。”
    “为什么？”祁素逸果断眯眼，“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呢！”
    雨美人忽视了她后面那句话，对祁素逸眨眨眼，道，“因为……除了你真予哥哥，谁跟你说这件事，嗯……可能都会被小公主打呢，我可不敢说。”
    雨美人抱紧了绿尔的腰，好像真的怕被打一样。
    祁素逸看她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不想继续跟她交流，她转头对富郎中喝道，“还愣着！还不给她包扎！”
    富郎中：“……”
    今天他出门前就应该看看黄历，瞧瞧平日来看病的谁敢给他摆脸色，今天真是水逆了！

 第二百零五章 好歹给点机会

    暴雨下了快一天了，总算在慢慢变小。
    黑暗沉沉压下，夜间的沉闷令翻涌的海面显得越发可怖。
    海上有点点白光移动，是早已布在海上各点的神门弟子，他们每人身上都带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好似黑暗中的星光，远远一看，颇为壮观。
    “来了！”
    众神门弟子皆是神情严肃地往下看，海面下有血红色的纹路浮现，上头有交缠的金红色流光在缓缓流动。
    “好强……”
    海面下的术法之力强大到令他们脚下的剑嗡嗡作响，强大到连自己的剑都要脱离他们的控制坠落。
    不过，血红色的阵法还没有传来真正的压迫，水上便缓缓现出金色的纹路，每一个海上的神门弟子正在金色阵法繁杂纹路的节点上，像点缀的星钻，有特定的走势。神门弟子抬手结印，与下面的金色阵法共鸣，海上金色阵法每个节点的光一点一点亮起来，待到每一个神门弟子成功与阵法产生共鸣，海上金色阵法的术法之力骤然增强了整整一倍。
    所有神门弟子感受到金色阵法传来增强的术法之力，皆是信心满满。
    他们自信地想，没什么能破得了这个十二位长老联手，众多神门弟子共同造就的阵法了！
    水下的阵法不再上升，但上面的流光仍然在游动。
    海上和海下，似乎是两个阵法在暗中较劲，从两个阵法中间缓慢搅动的海水，可以明显看出两个阵法中间的空间已经彻底扭曲，可想而知，如果这时候哪边的阵法弱上几分，哪一边掀起的波动将足以摧毁那一方支撑的力量。
    神门弟子的信心很快弱了下去。
    他们从小接触术法，知道海上那个压制海下血红色阵法的金色阵法一旦破碎，他们这些在各个点上调节阵法的人绝对会被扭曲的空间搅个干净。
    但是神门门主下令了。
    临阵脱逃者，将以叛徒的身份处置！
    这是事关所有人安危的大事，不能任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且很多神门弟子是自愿前来的，危机没有解除前，他们绝不会离开，即便没有人跟他们说过他们要面对的危机是怎样一种程度。
    ——
    “怎么回事？”九宫内负责移魂大法事务的雪桦看到一直停住没有继续往上走的血红色阵法，皱眉。
    有下人来报，“雪桦大人，海上有神门之人做法，压制了移魂阵法。”
    雪桦问，“海下移魂阵法的八个点可有问题？”
    “方才我去确认过了，八个点一切正常。”
    雪桦点头，“没有问题就好，你们看着，我去找公主。”
    “是。”
    雪桦踏水往圣殿方向而去。
    沿路皆是九宫整装待发的战士，他们迫不及待地等待阵法出海覆盖北陆，只要北陆骚乱一起，他们便能攻上北陆，攻城略池，占地为王。
    圣殿大厅的人都被赶出来了。
    雪桦抵达圣殿门口时，忙问，“怎么了？圣殿的门怎么关上了？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
    佘长愁道，“公主被宫余殿下拒绝了，正一个人闷在殿内，不管我们说什么话，公主就是不开门。”
    雪桦问，“现在不是新人行房的时辰吗？公主一个人闷在里面，那谁陪宫余殿下行房？是殿下？”
    佘长沉重地点头。
    雪桦：“……有一人行房不就好了，你们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佘长道，“我听千佰大人说，这个宫余殿下在外有人，殿下还不计较，给他开脱，这便罢了，殿下好歹……也给公主一点机会，这……到现在都没出来……”
    雪桦表示自己不是来了解这些事的，他道，“移魂阵法出了点意外，我现在要进去跟公主商讨一下这件事。”
    佘长拦他，“公主吩咐了，谁都不能进去。”
    雪桦道：“移魂阵法兹事体大，耽误不得，你去禀告公主。”
    “对战北陆之事，你应该去找殿下。”
    雪桦不耐烦道，“刚才是谁说殿下还没出来的？这时候我怎能去打扰殿下的雅兴，再者，移魂阵法是公主一人授教，有任何问题，自然应当先来找公主。”
    佘长觉得也是，便放下手，道，“雪桦大人稍等片刻，我去传话。”
    所有人都被关在外面，所谓的传话也就是站在外面隔着门对里面喊，“公主——雪桦大人说移魂阵法出事了，要您出来看看——”
    雪桦扶额，“……”
    原来是这样传话的吗？
    那他刚才还跟佘长废什么话，自己喊不就好了……
    里面没有回应。
    佘长重复喊了三次。
    还是没有动静。
    雪桦担忧问，“公主一个人在里面不会出事了？”
    佘长不信，“公主虽然没有殿下厉害，但天赋极好，能力非一般人能……”
    话没说完，门便开了。
    佘长赶紧迎上去，谄笑道，“公主您可算舍得出来了……”
    知余眼神直接落到雪桦身上，“移魂阵法出什么事了？”
    雪桦上前，行了一礼，“公主，海上有人在压制移魂阵法，目前移魂阵法被卡着无法往海上走，雪桦想请教公主，是否有法子让移魂阵法冲破海上的限制？”
    知余皱眉，“有人压制……为了防我们，他们也是煞费苦心了。”
    雪桦道，“据我了解，海上皆是神门之人，如果公主觉得移魂阵法的威力无法继续增强，那您看，是否要派人到海上，亲手把压制的阵法破坏掉？”
    “不可！”
    众人望向说话之人。
    雪桦惊讶，“紫尔大人？”
    紫尔带着几位后宫美人匆匆而来，“公主，不能派人去海上。”
    雪桦问，“为何？”
    瑚美人道，“我们刚从陆上回来，大家在深海可能不知，其实神门早在海上做了法，只要九宫之人一出海面，就会被他们设的结界绞杀。”
    知余脸色一沉。
    佘长怒道，“好一群宵小之辈，真是歹毒至极！”
    雪桦看向知余，“公主，怎么办？”
    紫尔道，“公主，海上结界估计只有殿下能打破，殿下呢？我们快把此事禀告给殿下，让殿下出手碎了它！”
    佘长愁了，“哎呀，殿下还在温柔乡里没出来呢。”
    紫尔刚回来，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什么温柔乡？”
    佘长看了知余一眼，简言意骇道，“殿下在行房啦，还没出来。”
    紫尔一愣，原来是……
    瑚美人惊讶道，“可是已经到子时了，殿下……还没结束？”
    佘长摇头。
    紫尔看向知余，“公主，您看……此事要怎么做为好？”
    知余缓缓道，“海上结界的事我知道了，你们刚回来，先去休息一下，后面的事情交由我处理。”
    “是。”

 第二百零六章 是好，也坏

    “嗡嗡嗡——”
    平静的海面上传来沉闷诡异的声音，似乎是两个阵法的力量抵到了高点，剑上众神门弟子冒汗，时不时扫一眼身下的阵法。
    风雨早已停歇，海面上平静得有些渗人。
    直到天快亮了，海下血红色阵法才终于有渐渐暗下去的迹象。
    黑云散开，当黎明的晨曦投射下来，金色阵法突然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很快，“吱咯吱咯”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有术法传话，通知每一位守阵的神门弟子，“阵法一退，所有人立刻离开海上。”
    神门弟子皆是凝神等待时机。
    没等多久，恨不得搞个你死我活的两个阵法竟然化为金红色的光渐渐消散而去，众神门弟子驭剑往上飞，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海上。
    等到所有人到了岸边，海上依然平静地让人难以置信。
    陆上有渔民出来捕捞，看到岸上有很多驭剑停在半空的神门弟子，皆是稀奇惊讶非常，他们虽然看到了异象，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总算能直观意识到海上似乎正在发生什么大事。
    神门弟子担心余灾未完，便在海上做了结界，让普通人无法靠近岸边，他们的做法是对的，因为下一刻，海上便朝岸边滚来阵阵狂潮，砸在了岸上结界上。
    结界外的百姓一阵惊呼。
    停在半空的神门弟子面面相觑，都在凝神等待指令。
    能量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海上虽然平静了，但是海下却是水深火热。
    陆上神门为这场浩劫准备了很多，对付移魂阵法有一个阵法，阻止九宫之人出海有一个阵法，压制九宫暴动力量的更有一个阵法。
    三个阵法，层层叠叠，将所有的力量余波全部压到了海下。
    ——
    深海之上，阵法如金色的铁网般笼罩在整个九宫之上，强大的冲击力已经将下方的喜庆扫荡干净，氤氲红光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如利刃般的金色流光。
    海水翻卷不息，九宫的战士在整个九宫外围围了整整三圈，开了护盾，稳住九宫内的水流，不让更多的力量余波冲进去摧毁九宫外部的建筑。
    宫魇神情冷峻地坐在高堂之上，下方是九宫的高层与前来贺宴的深海势力领袖。
    知余站在最前面，面无表情。
    “爬进九宫的贼人可抓住了？”宫魇冷冷道。
    千佰上前一步，道，“殿下，进入九宫的神门弟子已经尽数驱赶出去，但是……”
    他抬头看了宫魇一眼，“九宫内还有一个……”
    宫魇身体前倾，气势逼人，“驱赶出去？我要的是驱赶？”
    千佰低下头，实诚道，“海上有神门阵法掩护，我们的人没办法靠近，所以才……”
    宫魇冷笑，“九宫内，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能打出去？”
    千佰：“……”
    雪桦上前，“殿下，神门十二个长老全部出马坐镇，加上众多神门弟子护阵，力量全部聚在了阵法之上，非常坚固强大，而九宫内的力量全部都是分散的，除了殿下，确实没有人有能力靠一己之力打破合神门之力为一体的阵法。”
    千佰低喃，“如果殿下早点出来，移魂阵法也不至于前功尽弃……”
    宫魇挑眉，“你说什么？”
    千佰低下头，“……”
    知余抬头，道，“袁琅也出手了，他在帮北陆神门。”
    高堂下的人面面相觑，“袁琅大人？是多年前被九宫驱逐的那个袁琅吗……”
    宫魇皱眉，“他在海上吗？”
    知余点头，神情不佳，“是他把九宫的信息泄露出去的，我方才抓了一个神门弟子审问，才知道陆上出了一本书叫《海制》，里面全是破解九宫禁制的方法，包括九宫内部结构，九宫内部之人弱点，包括哥哥的！”
    众人大惊，九宫高层亦是睁大了眼，“袁琅这个叛徒！”
    宫魇唇角冷意寒人。
    雪桦下跪，“殿下！袁琅必除！”
    夏宗喃喃道，“这个袁琅与九宫是何恩怨，竟然对九宫如此绝情……”
    宫魇抬手，下面的人全都安静下来，“这事是九宫的过失。”
    众人无言，皆是抬头看宫魇。
    “本殿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有九宫的叛徒竟然将九宫背叛至此，袁琅！本殿会亲手去解决，妹妹，神门的那些长老就交给你去对付，其余九宫大将带领九宫战士挡住神门阵法上的术法之力，不要让术法之力摧毁了深海上千年的积淀，至于来帮九宫的各大势力……你们有这份心九宫十分感激，但是神门术法对深海的冲击极大，若是之前移魂阵法转移了北陆神门的重心，你们可以随我们一举冲上北陆，但是如今情况有变，神门术法之力冲下来的时候，九宫已经受了一波攻击了，余震一定影响到整个深海。”
    夏宗等人脸色微变。
    宫魇继续道，“你们回去，失了领头人，各大宗门内应该已经乱了。”
    千佰猛然抬头看宫魇。
    其余九宫之人也不可置信地看向宫魇。
    “九宫不缺人手，你们走。”
    深海各大势力领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行礼准备退了。
    “九宫保重，我等告辞。”
    宫魇摆摆手。
    “告辞。”
    “殿下保重，公主保重，我等先走了。”
    “等回去稳定了本门之人，我等再来助九宫一臂之力，殿下，公主，保重！”
    ……
    各大除九宫外的深海势力纷纷离开。
    不一会儿，高堂之下，只剩九宫之人。
    千佰忍不住道，“殿下，您这是何意啊？！”
    知余也是不解地看着宫魇。
    宫魇缓缓道，“大家，做好最坏的打算。”
    众人惊愕，“殿下？”
    有九宫大将知道宫魇刚和一个神门之人行房不久，不禁上前愤道，“殿下，是不是那个神门之人对您做了什么？！”
    千佰第一个沉不住气，咬牙低喝，“这个贱人！”
    知余也露出担忧的神色，他果真不会轻易罢休吗……
    宫魇却是挑眉，“说什么呢，我们好得很！”
    “那殿下是何意，以殿下的实力，对付陆上的人有什么可担忧的，只可能是殿下身体出了问题才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千佰道，“殿下，既然您身体没有问题，为何说要做坏的打算？”
    宫魇轻轻一笑，“确是我身体的问题。”
    众人抬头看他。
    “但，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第二百零七章 哪里不舒服

    花蕊吞吐气泡，打在红纱帐上，有仕女进屋来，收走了红床下的衣物，在桌上放了新的衣裳，而后轻轻退出房去。
    红纱拂动，黑影游到了桌前，拿了新衣裳送到床上。
    “哎，徒儿，该起床了。”
    红缇真予躺在床上，朝里背对着厄散，厄散蹲在床前，轻轻戳了戳红缇真予的后背，“徒儿，醒了。”
    红缇真予压根没睡，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
    “徒儿，起了，穿上衣服，为师可以带你走了。”
    脑子两根断开的线接上去了。
    红缇真予缓缓坐起身，长发划过带着点点青红的后背，他伸手，面无表情地拿过衣服。厄散过去帮他穿，被红缇真予一巴掌拍远了。
    厄散摸了摸鼻子，退到帷幔外面。
    红缇真予衣服穿了很久，厄散等了好一会，催道，“徒儿，你快点，等下他们就要来人了。”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
    厄散忍不住往里看，只见红缇真予扶着腰坐在床边，似乎有些难受。
    厄散了然，进去就是一句，“徒儿，还能站起来不？”
    红缇真予猛然抬头瞪他，“滚！”
    厄散理亏，但还是撑着面子道，“也才十几个时辰，你看你，这就受不了了，太弱了，得练！”
    “滚！！”
    厄散：“……”
    ……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厄散先开口了，“徒儿，要不我们先回去？”
    红缇真予阖眼，一手撑床，一手扶腰。
    厄散看他头发有些乱，去拿了梳子来，“为师帮你扎扎头发。”
    说着就要坐到床上去，红缇真予怒视他，“你还有脸说是我师父？！”
    厄散被他喝退，“……怎，怎么说话呢！为，为师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看你消息封闭，都不知道为师帮你立了多大的功……”
    “你给我闭嘴！”
    厄散不高兴了，“徒儿，这事你真得谢谢为师，你看你昨晚没有拖住宫魇，指不定北陆就回不去了……”
    红缇真予气得脸色铁青，呕了一口心头血。
    厄散看他如此痛苦，不禁道，“不就是被淦了一顿吗，肉体之事，你说你至于吗？”
    红缇真予牙齿发颤，“我……我从未想过你，你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给我滚，我不认你这个师父，给我滚！滚！！”
    “……什么厚颜无耻，为师昨晚也就控制了你的身体，你在床上的快乐为师又没有体会到……”
    红缇真予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又是吐了一口血。
    厄散忙道，“好了好了，为师不气你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师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红缇真予眼角发红，声音虚弱，“滚……”
    厄散过去扶他，“我们先回北陆……”
    红缇真予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厄散皱眉，“你不想回去啦？！有什么事有什么脾气回去再说！听话。”
    说着又要去扶他。
    红缇真予觉得荒唐极了，“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厄散来了脾气了，转身就走，“走就走！我一个人走！你就继续留在这里给宫魇淦！”
    黑影淡去，厄散果真离开了。
    红缇真予扶着床沿尝试站起来，双脚发软，根本迈不开步，他又坐了回去。
    还是疼。
    他觉得有点累，一整晚都没睡，他应该休息一下的，但是往后靠的时候，看到床上狼藉一片，他愣了半晌。
    ……
    外面的仕女送吃的进来的时候，在床上没看到人，先是慌了一把，直到在紧闭的窗前找到调息运功的红缇真予，这才松了口气。
    “宫余殿下，九宫内使用内力会损耗修为，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可要我们给您送药来？”
    哪里不舒服？
    最后那句话不是清清楚楚表示你们知道他是哪里不舒服吗？
    红缇真予暗暗咬牙，不理人。
    仕女再道，“宫余殿下，殿下说您可以吃东西了，我们给您送了一些九宫的美食珍品过来，您趁热吃一点。”
    红缇真予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仕女：“宫余殿下……”
    红缇真予：“出去。”
    仕女：“是，……宫余殿下……药，您真的不要吗？”
    “出去！”
    仕女退下。
    门再次合上。
    红缇真予睁眼，缓缓起身，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到桌前，拿出一张不透水的宣纸，铺在桌上，而后划破手，将手摁在宣纸上，“红缇剑，你要是不想永远留在九宫，你最好认我一回！”
    他的手慢慢往上，掌下有红光聚集，宣纸中心有强烈的力量波动，直到红缇真予彻底拔出红缇剑，宣纸上的波动才渐渐平息。
    “大家对我都是一样的好呢。”红缇真予摸着剑身，“你是跟他们学的？还是本来就排斥我？”
    红缇剑平静非常。
    红缇真予冷笑一声，“也只有红缇血脉能让你听话，被我强行压制，不爽？”
    红缇剑的剑身划过红光。
    红缇真予勾唇，眸光却是冷极了，“我不配用你是？”
    他的手抓住剑身，一路下滑，血一漫出，便都被红缇剑吸收干净，“既然不爽我用你，你倒是反抗啊？你能耐，你倒是破了红缇血脉的压制，倒是挣脱我的控制啊？”
    红缇剑划过两道剑光，“嗡”了一声。
    红缇真予收回冷笑，盯着红缇剑，眼神越来越骇人。
    红缇剑又“嗡”了几声。
    红缇真予一把将它插到地上，气得来回走了几次，最后他蹲下身指着红缇剑，笑得又气又可怜，“对！你说得对！你们都厉害，不管是什么事，总之都是我的问题！我牺牲得理所应当，你们都是真理！我活该！我欠你们的！”
    他愤然起身，满身怨气无处发泄，逼哭了自己，逼伤了自己，终是对现状无可奈何。
    他颓然。
    坐在椅子上，心里难受极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你要争气啊……”
    争气啊！
    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在无望上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时候，他强撑着希望谁能来帮他的时候，那两个他偶然“结识”的“朋友”就站在旁边，凉凉地对他说，“你要争气啊！”
    你不争气，在无望山的结果就是死啊。
    就是这么一句话，陪他熬过了刻苦铭心的日子。
    “所以……你要争气啊……”

 第二百零八章 倍有面子

    太阳完全出来了，岸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神门有些弟子等得有些着急了，时不时到海边绕一绕。
    百姓难得这么近距离看这么多神门之人驭剑，皆是新奇向往极了。
    有胆大的甚至对结界里的神门弟子喊，“大师！你们收不收徒弟啊？我家有小儿，特别喜欢你们，能不能让他去你们那里学习啊？”
    “大师，我家里有两个小儿，算命的说，他们两个今后一定有大造诣，修炼的天赋特别好，你们看能不能……”
    “大师，我家特别有钱，你们收不收人呐？收一个弟子多少钱啊？我家特别有钱的，你们开多少价钱我们都给得起，大师……”
    “大师，我不奢求进神门，但是我可以跟你们学驭剑吗？我是为了除魔卫道的！而且我也很有钱的，我不差钱……”
    ……
    外面的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你有钱算个屁，神门差你那点钱？！人家要的是有天赋的，学得会的，再说了，你家就几亩田，你有个屁的钱？！”
    “几亩田不是钱呐！啊！你家养的十几头猪也不是钱喽！”
    “哈？我家何止十几头猪，我家明明有几十头猪！”
    “什么猪不猪的！都说了神门要有天资的，你家没这个福气就别去大师面前丢人现眼了！”
    “哦！你家那两个只会调戏小姑娘的儿子就有天资了？那我家的猪都能驭剑了！”
    “你？！”
    “一群没文化的！肚子一点墨水都没有，还想跟大师学习，出来放屁呢！”
    “你有文化，你就有天资了？你看大师看你吗？大师看都不看你……”
    “大师，我跟过修士学过的，你们看看我，带我的修士说我天赋很好的，我可跟他学了整整一年呢！”
    “哦？一年啊，那你会驭剑吗？”
    “……”
    “一看就是不会，还学一年，滚滚，到后面待着去！你还挤……”
    ……
    有些神门弟子觉得挺好玩的，会假装无意地从结界处飞过，每每一过，就会有人带着羡慕的眼神仰望他们，感觉特别有面子。
    稍微成熟稳重的神门弟子只是扫了他们一眼，都懒得分精力斥责他们认真一点。
    “嘭——”
    一道金光突然从水下冲上来，直冲天际。
    众神门弟子顿时敛了心神，飞到海边，看着那道渐渐散去的金光。
    有术法传音，“没有指令，所有人都不要到海上来！”
    跃跃欲试想冲过去一探究竟的神门弟子如被泼了冷水一般焉了下来，“还不能去海上啊……”
    有神门弟子提醒那些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碰碰运气的弟子，“这是长老们的指令，不得不从。”
    “海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人这么多都不能过去……”
    “四大神门十二位长老全部出马，还有逆枫大法士露面，此事一看就很重大，方才你们也看到了，海下那个阵法有多强，万一再有一个出来，我们谁到海上都得死。”
    “哎，听说我家少主下去了。”
    “我家大师兄也下去了。”
    “下去哪？”
    “深海啊！”
    “为什么去深海？下面有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
    “又来了又来了……”
    海下再次冲出几道金光，这次的几道金光是连带着海水一起往上卷的，神门弟子飞到高处，仍能感受到离他们最近的一道金光冲势之猛，海水再次翻上了岸，狠狠砸在结界上。
    “吱嘎——”
    结界险些破散。
    神门弟子赶忙加固结界。
    “怎么回事？”有神门弟子发觉不对，忙问负责结界的弟子。
    加固完结界的弟子额头冒汗，“海水里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术法之力，很强。”
    “你一个人行吗？”
    “……勉强，快加人，我怕下一浪的术法之力更强，挡不住……”
    岸上的结界再加了两层，但是下一浪滚上来的时候，术法之力果然更强了，直接碎掉了两层结界。
    神门弟子发觉不对，再加了一些弟子，最后在岸上叠加了整整十层结界，这才勉强挡住一浪比一浪高的冲击。
    “海上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海水里会有术法之力……”
    “会不会是之前两个阵法留下来的？”
    “应该不会，那两个阵法的术法之力应该是相互抵消了，而且方才的海浪分明没有术法之力，这些术法之力应该是其他阵法被强行攻破留下的，一般正常收放的阵法上那些术法之力都会被收回的。”
    “……”
    “唉？有人？海上有人！”
    随着这声惊呼，众人的眼神纷纷落到海上去。
    确实有人，还不少。
    远远一看，至少有几十人。
    有神门弟子眯眼，当看清海上那些往陆上飞来的人时，左意门的弟子惊喜喊道，“是大师兄，我们家大师兄！我们家的人！”
    “乔钿？”青夜门的人也惊喜道，“我们家的！”
    左意澜带着身后几十人一到，便直接收了剑，落到岸上。
    青夜门和左意门的人纷纷落下来跑过去。
    “大师兄，你们怎么从海上过来了？”
    “大师兄，你们怎么了，怎么都受伤了？”
    左意澜等人伤痕累累，看起来是经过一番恶战的。
    青夜苏捂着嘴恶心道，“我再去不要去深海了……”
    “苏师兄，你怎么了？”
    左意苏忍住呕吐的欲望，咬牙道，“差点淹死了！”
    “……”
    “乔钿，少主呢？少主不是跟你们一起去深海了吗？”
    青夜乔钿拧眉，“少主……少主还没回来……”
    “可是你们都回来了呀，难道少主一个人还在深海吗？”
    “对呀，你们怎么能抛下少主自己回来了？”
    “少主在深海干什么？有没有危险啊？”
    “少主一个人……”
    青夜朝尹不耐烦喝止他们，“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少主有自己的打算难不成还要跟我们禀报不成？！”
    “……”
    青夜乔钿道，“各位师兄，是少主让我们先回来的，他说他要一个人去处理一些事，晚点再回来。”
    左意澜道，“提醒所有人不要到海上去，上面现在很危险，还有，派几个人，去，去红缇门，找红缇真予，给我看看他在不在红缇门。”
    左意苏偏头看左意澜，“大师兄……”
    青夜乔钿一愣，反应过来也道，“对对对，赶紧去红缇门，看他在不在北陆。”

 第二百零九章 等我

    “扣扣——”
    “扣扣——”
    “扣扣——”
    红缇真予不耐烦道，“谁啊？！”
    怎么突然文明起来了！
    方才不都想进就进的吗？！
    “宫余，是我。”
    红缇真予猛然一怔，这个声音……
    青夜桀宇？？！
    他慌了。
    连忙把红缇剑抽出来，左右看看哪能藏东西。
    “扣扣——”
    “宫余，我进来了？”
    来不及了，红缇真予把红缇剑扔到床上，拿被子盖住，并低声威胁，“你安静点，不要暴露。”
    红缇剑嗡嗡作响，要飞到其他地方去，显然是觉得这张被滚过的床脏了自己。
    红缇真予何尝看不出红缇剑的嫌弃，当下黑了脸，咬牙切齿道，“要是你让我暴露了，信不信我拿你去淦人？！”
    红缇剑总算安静了下来。
    红缇真予刚弄好被子，青夜桀宇便进来了。
    “宫余？”
    红缇真予后背一僵。
    青夜桀宇往前走了几步。
    红缇真予转身看他，嘴角僵硬。
    青夜桀宇见真的是他，再看凌乱不堪的大床，骤然沉了脸，“你为什么要回来？！”
    红缇真予觉得他自己真的见了鬼了，“……你以为我是自己要回来的吗？”
    青夜桀宇一愣，“他找到了你？”
    红缇真予：“……”
    你怎么还没滚回北陆啊？！
    青夜桀宇再往前几步，不敢相信道，“所以昨晚你们……”
    “够了！”红缇真予背过身。
    不要再跟他说昨晚了！
    青夜桀宇反应过来，忙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自愿的……”
    红缇真予拧拳，尽量平静地跟他说话，“你怎么还没走？”
    青夜桀宇上前拉他，“宫余。”
    红缇真予吓得暴退，“你干什么？！”
    他现在很敏感！异常敏感！
    青夜桀宇神色不佳道，“本来要走的，但听说……你回来了，我担心你，就……潜进来了……”
    红缇真予：“……”
    “昨晚，我在外面……等了你一夜……”
    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
    他几乎是难以置信道，“你，你在外面，等了我一夜？”
    这潜台词不就是……
    我在外面听了一夜的墙角吗？？
    红缇真予雷了，彻彻底底僵在了原地。
    青夜桀宇点头，一想到昨夜眼前之人跟其他人……他心里的感受就十分怪异复杂，有愤怒，有遐想，有……
    等等！
    青夜桀宇猛然抬头，严肃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
    你这愤怒的眼神，又是犯了什么病？
    你在北陆不是好好的吗兄弟？？
    他实在不理解。
    为什么？
    你看上谁不好，你偏偏看上一个长得很像从小跟你打架打到大的人？
    青夜桀宇酝酿半天，坚定道，“……我会回来找你的！”
    红缇真予：“……”
    “我会努力变强的，等我变强，等我能够保护你，我一定会来找你！”
    红缇真予：我也会努力变强，等我变强，等我能够揍死你，我一定不会留情。
    “宫余……”青夜桀宇眸光微暗，抬头看红缇真予时，眼中有不舍，有悲伤，“我……”
    红缇真予：“……”
    你在悲伤什么？悲伤的不该是他吗？！
    “我……”青夜桀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感受，他昨晚想了很多，特别多，他想给面前的人留很多话，可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红缇真予静静地看着他。
    青夜桀宇去碰红缇真予的手。
    红缇真予没有反抗，而是在心里冷笑，在考虑要不要趁他不注意一刀捅死他。
    青夜桀宇低下头，“我……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可能会觉得我……我跟你认识不久，就谈喜欢，我一定是个随便的人，可是我……我以前也见过不少男男女女，可是我从未有任何感觉，我家人给我找了很多对象，但是我都不喜欢……喜欢你……是因为你让我心动，我……总是想多看看你，怎么看都不够，我真的……好想多跟你待在一起……”
    红缇真予皱眉，越听越不是滋味。
    “你现在还不喜欢我，没关系，我的喜欢可能让你觉得仓促了，但是我是真心的，宫余，我真的……想带你去北陆……想带你去我家……”
    去你家？！
    红缇真予惊悚，别，千万别，你千万不能有这么恐怖的打算。
    青夜桀宇抬头看红缇真予，乞求般道，“可以吗？宫余……”
    红缇真予叹了口气，“让你喜欢上我是我的过失……”
    这句话是真心的，虽然他自认自己什么也没做。
    他继续道，“如你所言，你的喜欢太仓促，我真的无感。”
    青夜桀宇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一点可能都没有？”
    红缇真予点头，“没有，所以你还是忘了这段，回家去。”
    青夜桀宇眼神受伤，“你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不能。”
    青夜桀宇拉近他，“不让你拒绝！你不能拒绝！”
    红缇真予：“……”
    为什么连青夜桀宇也比他高？
    哦，对了，青夜桀宇比他大。
    青夜桀宇见他不动容，突然虎下脸道，“那这样，你答应等我，我下次再来找你，你再决定要不要拒绝我。”
    红缇真予：“……不必，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青夜桀宇急了，“你不准拒绝！”
    红缇真予无语极了，你不让我拒绝是，得。
    “好，我不拒绝，我等你。”
    青夜桀宇眼中终于有光了，他十分高兴道，“你答应的，你等我。”
    红缇真予微笑着点头，“嗯，我等你。”
    赶紧滚。
    青夜桀宇又是弯下眉，问，“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红缇真予咬紧牙关，继续微笑道，“嗯……不走。”
    青夜桀宇不再坚持，家在深海，确实不能说走就走。
    红缇真予快忍不住杀人的冲动了，“你快走啊，再不走九宫就要来人了。”
    青夜桀宇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手，“……那，我走了……”
    红缇真予僵硬地点点头。
    青夜桀宇退到门口的时候，眼神依旧十分不舍，“要等我。”
    “……嗯。”
    青夜桀宇开门，脚已经迈出去了，临走前，他忽然回头，对红缇真予笑道，“你没有拒绝我，心里也是动摇的？”
    红缇真予一愣。
    “听说深海的人记性都很好，我叫青夜桀宇。”青夜桀宇微微一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第二百一十章 是天要亡

    厉光卷成囚绳，逼下了海上之人，金光破水而来，只一掌，便将人逼得整整暴退数百米。
    袁琅嘴里漫出一口血，来不及看清海下的景象，来人又是一阵猛攻。
    这等攻势和力量，他接了一击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正是九宫的主人，宫魇。
    海上有剑光冲下，将暴动的水流压下。
    “有光逆大势，有暗破规俗，宫魇殿下，这一场风波该结束了。”
    宫魇稳住身形，眯眼一笑，看向来人，“逆枫。”
    逆枫抬手驱散了袁琅身上的金色流光。
    宫魇转着手腕，笑而不语。
    袁琅伤痕累累，动弹不得，却是睁着眼睛可悲似的看着宫魇。
    “逆枫，这是九宫的事，你这是作甚，要救九宫的叛徒吗？”
    逆枫神情无奈，“袁琅乃九宫精心培养出来的博学之人，他的话不无道理，你何不先听他说话，把人一昧往死里打是找不到答案的。”
    宫魇勾唇，“他该死。”
    逆枫解了宫魇打在袁琅身上的禁制，道，“说，以后也许没机会了。”
    袁琅扬过拂尘，看向宫魇，“殿下。”
    宫魇抬了抬下巴，眼神不屑，“你不配叫我。”
    袁琅低下头，“您一直都是我敬仰的殿下。”
    “呵。”
    袁琅抬头，眼中有痛苦之色，“殿下，九宫气数已尽，您弃了。”
    “呵，从叛徒嘴里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宫魇歪头，笑着，眼神却是冷极了，“应该永远闭上才是。”
    袁琅往前走了几步，“殿下，您从前就不曾好好听我说过话，今日，还请您多听我几句。”
    “听你说话，听你说什么，说九宫要完？你脑子是去陆上给门夹了？”
    袁琅跪下，行大礼，“殿下，深海已经没有多少资源可以供九宫发展了，九宫如今只是在苟延残喘，您坚持要维持昔日的九宫盛状，可您看九宫后代，一年能有多少新的生命，多少年了，九宫的人数只减不增，殿下，放弃，您遣散九宫，让他们自寻生机，九宫血脉才有可能延续下去……”
    宫魇冷笑。
    逆枫道，“宫魇殿下，遵循自然规律才……”
    “闭嘴！”宫魇冷冷看他，“逆枫，你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殿下，九宫已经走到尽头了……”袁琅抬头，“经不得耗……”
    “啪——”
    宫魇挥手，几道金光隔空抽歪了袁琅的头。
    袁琅把头转回来，继续道，“殿下，您很清楚，九宫每年几乎没有正常的新生命，我求您，殿下，不要打，九宫只剩这些人了。”
    宫魇眼里的暗光变得越发可怖，“闭嘴！”
    袁琅垂下头颅，低低道，“殿下，算了，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您为九宫做了很多，可是真的到尽头了……”
    宫魇收了假笑，“够？九宫变成这样，北陆无罪吗？你看清楚，是九宫的子民不愿放过北陆，不是本殿不愿放过北陆！”
    “殿下，北陆确实给九宫带来一定的伤害，可是为何几百年了，九宫却一直缓不过来？这是天要亡九宫啊……”
    袁琅的身体被宫魇拍飞，砸在石头上，宫魇一字一句道，“有你这等后辈，真是你祖宗光辉一生的污点！”
    袁琅强撑着站起来，“我承认殿下很强，但是以殿下一人之力，对付整个北陆也是勉强的，难道殿下真的要牺牲九宫剩下的这些人吗？九宫子嗣没有延续，有北陆的责任，可是归根结底，是天断了九宫的路，而且，殿下您不也着急吗，多少年了，殿下成年多少年了，九宫皇室可有子嗣？可有人还能诞下九宫纯正血脉的子嗣？”
    宫魇冷眼看他。
    “没有，没有人，殿下试了这么多年，一点用都没有，谁都不能，连九宫皇室的子嗣都得不到延续，还指望九宫能继续下去吗，公主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如果殿下再出事，九宫就彻彻底底完了。”袁琅再次跪了下去，“殿下，为了九宫，收手。”
    宫魇冷冷勾唇，“你觉得九宫要完，所以你背叛九宫，投靠北陆？”
    袁琅抬头，“不，殿下，我从未想过背叛九宫，我一直都想要帮九宫的，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离开九宫，更不会去北陆。”
    “呵。”
    宫魇手腕微转，袁琅全身被周围的海水挤压，拂尘落下。
    “殿下……呃……您要取我性命，我不会反抗，但是请您，求您，不要挑起战争……您一定可以……抚平九宫子民的怒火……呃……”
    宫魇笑道，“我自然可以，但是，我不想！”
    “……呃……呃……”
    袁琅脸色发青，全身快要被搅碎了，逆枫扬手，打断了宫魇对海水的控制，道，“宫魇殿下，袁琅一片忠心，他所作所为确实只为九宫。”
    “忠心？”宫魇哈哈一笑，“你说是就是，可以滚了。”
    逆枫皱眉，“宫魇殿下，您一定要执迷不悟吗？”
    宫魇转着手腕，“看在你给我送人的份上，本殿再给你一次机会，滚。”
    逆枫一手结印，海水凝结出道道冰刃，“袁琅你不能杀。”
    “在海下跟我打，你很有勇气。”
    宫魇扬手，水流翻卷，凝聚成铁锁，带着金色流光，从四面八方，以光速之势，密密麻麻地冲向中间势单力薄的逆枫。
    逆枫全身绷紧，赶忙收了攻势进行防御，宫魇喜欢速战速决，岂有耐心等他变换作战方式，金色铁锁冲射过去时，他的身体也如厉光般聚力袭去，逆枫无路可选，无路可选，躺在地上的袁琅立刻甩出拂尘，丝丝白光钻入金色铁锁，攻势减弱，宫魇只是微微挑眉，攻击如期而至。
    逆枫与其对上，生生退了几步。
    宫魇笑，“你也算是九宫的老朋友了，这条命就留在九宫，不孤单。”
    两掌间有阵法旋转，逆枫用上术法，接得依然非常吃力，他扬起另一只手，掌心又是一个阵法，宫魇扫了一眼，笑，“太慢了，说起来，我们……”
    逆枫瞳孔突然一缩。
    宫魇猛然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慢慢跪坐下去的人，他愤怒喝道，“红缇真予！”
    与逆枫的对峙骤然溃散，水流往两边冲开，逆枫和袁琅被冲出大段距离，宫魇却是立在原地，没被冲开。

 第二百一十一章 收场

    波动散去，红缇真予扶着插到地下的红缇剑从地上起来。
    “殿下……”
    宫魇紧紧抱着蓝尔，脸色发白。
    红缇真予以为他会对宫魇的一切表示冷漠，他从地上拔出红缇剑，看着蓝尔心口那个不断漫出血的地方，手上的红缇剑却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来。
    蓝尔抬起微微发抖的手，轻轻地放到宫魇的脸上，“……珍，珍重……”
    宫魇慌道，“别……”
    蓝尔脸上最后定格下来的是一个微笑，九宫的美人，死去的瞬间，也要在殿下面前美美的。
    宫魇慌乱地去捂住她心口的位置，却怎么也压不住血。
    有腥味，和人是一样的。
    红缇真予隐在袖口的手也在抖。
    为什么，他要杀的人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跑出来！
    “蓝尔，蓝尔……”
    海水里的金色流光不断地聚集而来，可是全部都进不去蓝尔的身体。
    宫魇看着慌极了。
    逆枫赶过来，看了宫魇一眼，赶忙将红缇真予拉过去，“红缇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里交给我，你快回北陆。”
    红缇真予看他，突然扬起红缇剑，剑锋直指逆枫。
    逆枫不解，“红缇公子，你这是作甚？”
    “我做什么？”红缇真予冷笑，“大师，我尊重你，信任你，你却算计我，坑害我！”
    逆枫道，“骗你来九宫是我的不是，有什么事等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你先回去。”
    红缇真予咬牙，瞪向宫魇，眼神扫到蓝尔，那满怀杀意的念头却是升不起来，他内心气极了，气逆枫，气宫魇，更气他自己。
    血留太多了，身上的血管慢慢浮现，深海似乎会吸血一样，蓝尔已经死绝，皮也贴了骨头了，心口处的血还在不断漫出。
    宫魇呆愣愣地看着蓝尔，久久不动。
    逆枫见红缇真予还不动，不禁急道，“红缇公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快回去！”
    红缇真予握紧剑柄，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宫魇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逆枫赶紧把红缇真予拉到自己身后。
    “你为什么要杀蓝尔……”宫魇缓缓转身。
    红缇真予剑锋对他，“我要杀的是你！”
    宫魇看他，“你要杀我？”
    他一步一步走近，逆枫拉着红缇真予后退，“宫魇殿下，冷静。”
    “你要杀我……”宫魇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你给我过来！”
    红缇真予冷笑，“宫魇，我方才已经破了九宫边界的结界，你，还有九宫，都完了！”
    逆枫惊讶看他，“你破了九宫的防护界？”
    宫魇冷冷勾唇，“我应该锁住你的。”
    海上有阵压来，逆枫抬头看，脸色一沉，这是十二位长老重新造出的阵法，没有九宫防护界，一旦这个阵法彻底压下来，九宫所有人……
    他再看宫魇，宫魇身体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捂着心口，脸色苍白。
    袁琅看宫魇状态不对，赶忙过来，“殿下您怎么了？”
    有红光划过，逆枫一时不察，红缇真予已经挥了红缇剑往宫魇的方向杀过去了。
    逆枫要去拦人，已经来不及了。
    红缇剑直击宫魇要害，袁琅急道，“住手！”
    ……
    “呲——”
    红缇真予咬牙，两只手将剑往前推，红色的血漫入水中，宫魇一手抓着红缇剑身，嘴唇苍白。
    差一点，就差一点，剑就刺进他的心脏了。
    宫魇阖眼，好一会，他低低一笑，睁开眼睛看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蓝尔，低喃，“不打了……”
    袁琅上前，“殿下……”
    宫魇抬眸看红缇真予，“你来陪我。”
    红缇真予拧眉。
    海上金色流光剧烈运动起来，从深海各处回归，纷纷汇入九宫。
    袁琅看着上方一片金光涌动，不禁惊愕道，“殿下？！您想干什么？！”
    有金色流光绕到红缇真予身上，强行散了红缇真予手上的力道，宫魇对他伸来手，红缇真予大惊，“别碰我！”
    宫魇的身体也化为了道道流光，带着红缇真予的身体往九宫界内飞去。
    逆枫大感不妙，半刻不敢犹豫，连忙追上去。
    九宫防护界被道道金光代替，宫魇的身体汇入九宫，下一个就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多年养成的危机感让他有一个非常清醒的念头，绝对不能进去！
    然而金色流光密密麻麻地贴在他身上，令他动弹不得，他内心发慌，喝道，“放开我！”
    九宫最后一个口越来越近，像是一个黑洞，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吸进去。
    红缇真予头皮发麻，不，不，他不要进去！他不想进去啊！
    “红缇公子——”有个声音远远传来，“把手给我——”
    红缇真予艰难地扭头去看，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把手伸出去，长发和金色流光卷在一起，最后的束缚越来越大。
    “咕噜咕噜——”
    漫水金光，尽成云烟。
    ……
    “终是坠落神坛，无奈成史。”
    袁琅看着海中金光散去后的狼藉，红了双眼。
    逆枫拉着红缇真予缓缓落下。
    海上阵法压下，万物逃窜，怪声连绵。
    红缇真予半跪在地，按着额头，还没从惊险中回过神来。
    逆枫抬头看上面的阵法，两手结印，单手托起一个新的阵法，融入了上面压下来的阵法，“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抬头看逆枫。
    逆枫边解上面的阵法边道，“送你到九宫，这件事很抱歉，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代替整个北陆谢谢你，你为我们争取了至关重要的十几个时辰，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是你的功劳，无可替代的功劳，你放心，我会把你的功劳传到每一个神门，载入史册。”
    传达到每一个神门？
    载入史册？？
    红缇真予脸色一白，“不行！”
    逆枫低头看他。
    红缇真予爬起来，神情激动道，“不准告诉任何人我来过九宫，特别是神门！”
    逆枫一愣，“……可是你爹娘是知道你来九宫的。”
    “我不管谁知道，反正所有知道的人都不准传！不准告诉任何人我到过深海九宫！更不准载入史册！”
    逆枫不解，但还是道，“既然红缇公子不想让人知道，那便罢了。”
    红缇真予极度不放心，“知道我在这里的人多不多？”
    “不多，除了我，瑰落，你爹娘和你师父，以及你眼前这位袁琅前辈知道，就连十二位长老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好！”红缇真予不断重复，“不能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不能让人知道我来过深海九宫，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仪式最后一步

    北陆东岸，入街市，尽繁华，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逆枫和袁琅并肩往附近的一家名叫“歇脚客栈”的店走去。
    这家客栈的布置风格与东岸其他客栈差不多，来吃饭的客人也特别多，一进门就能看到店内的两个小二来回招呼客人，而掌柜正在柜台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
    逆枫带着袁琅坐到角落里没有人的位置，还没开口说话，小二便热情上前，“客官，想吃什么？”
    “先来两壶果酒，还有，问你个事。”
    “客官请说。”
    “你们店里昨天有来一个客人，长得很俊，你知道他住哪一间吗？”
    小二疑惑道，“昨日确实来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两位跟他是……”
    “我们是认识的，找他有点事。”
    小二扫了二楼一眼，“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楼第三间。”
    “好，谢谢。”
    小二拿酒去了，袁琅迟疑道，“逆枫，这位红缇公子……便是你之前与我提过的那个小辈？”
    逆枫点头，“是。”
    袁琅表情怪异。
    逆枫看他神情不对，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袁琅道，“在海上的时候，我与谢白见过一面。”
    “谢白？”逆枫皱眉，“他还活着？”
    “活着，而且他学了易容术……”袁琅看了楼上一眼，道，“易的正是你说的那个红缇小公子的模样。”
    逆枫惊讶，“易成红缇公子的模样？”
    袁琅点头，“红缇小公子在海下出现的时候，我惊讶了很久，他和谢白……可是有什么交集？”
    “交集应该是没有的。”逆枫果断道，“谢白如今在哪？”
    “他到海上那天，找的是被九宫的人带到海上的祁国小公主，所以他现在，应该在为祁国效命。”
    “有九宫的人把素逸公主带到了海上？”
    袁琅将那日他在海上观测到的事与逆枫说了，逆枫听完，久久无言。
    可能其中真有一些联系，但是他们只顾对付九宫和宫魇，没去兼顾其他事情，如今看来，陆上应该还有一些漏网之鱼。
    “罢了。”逆枫叹气，“剩下的人掀不起什么大事，由他们去，至于谢白……”
    ——
    “你来陪我……”
    梦里再现宫魇。
    红缇真予缓缓睁眼，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
    昨日离开的时候，红缇真予心情太过奔溃，所以草草与逆枫和那个所谓的袁琅前辈告别后，他就神志不清地直奔北陆东岸，随便找了家客栈歇下了。
    在深海九宫发生的一切事情仿佛是梦一样。
    “……是梦……”
    红缇真予呢喃。
    只能是梦。
    “扣扣——”
    有人敲门。
    红缇真予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谁？”
    “红缇公子。”
    是逆枫的声音。
    红缇真予扶着脑袋，心情乱糟糟的，“进。”
    逆枫推门而入，他的身后跟着袁琅。
    “没有打扰到你？”
    毕竟日晒三竿了。
    红缇真予扫了他们一眼，没躺回去，也没下床，“你们怎么在这里？”
    逆枫上前，“有些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红缇真予心里烦闷非常，不想理人。
    逆枫拿出一本书，递给红缇真予，红缇真予看过去，书上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是《海制》。
    “红缇公子，九宫虽然暂时从深海消失，但是并没有真正消失，总有一天，他们可能还会问世。”
    红缇真予揉着太阳穴。
    逆枫把《海制》放在床边，“我虽然不知道你在九宫里面遭遇了什么事，受了什么打击，但是深海九宫将你写入族谱，未尝不是好事，你有空便翻翻此书，或许有一天……你会再见到他们。”
    未尝不是好事？！
    红缇真予撇过脸不看他。
    逆枫叹息，“对九宫这件事，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不想再听关于深海九宫的任何事！”红缇真予暗暗拧拳，“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大师要是只为这件事而来，那可以走了，不送！”
    一大早，刚起床，心又给堵了。
    逆枫和袁琅对视一眼，袁琅上前，道，“红缇公子，你要是心里芥蒂殿下和公主与你的成婚仪式，完全没必要，九宫的规矩是只要你和殿下公主没有完全走完仪式，哪怕将你的名字写入族谱，仪式也不能作数。”
    红缇真予：“仪式的最后一步是什么？”
    “行房。”
    红缇真予紧紧咬牙。
    逆枫点头，“我已经告知所有知道你去过九宫的人，不要将此事传出，包括你父母，深海九宫这件事真的非常感谢你，原本我和十二位长老都做好和宫魇同归于尽的打算了，这次，也算是你救了我们一命，红缇公子若是有什么心愿，可与我说，我会尽力满足红缇公子的。”
    红缇真予冷冷一笑，“我的心愿就是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了！”
    说着，红缇真予一把躺下去，拉起被子把头全都蒙住，“出去！”
    逆枫和袁琅不理解红缇真予为何会有这样的抗拒，特别是逆枫，他对红缇真予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红缇门的少主，在外名声虽然算不得好，但是认识的人都知道他脾气特别好，虽然不言苟笑，但是心地善良。
    这些只要稍微了解过神门内部的情况都知道。
    而且北陆神门阶层明显，规矩繁多，每一个神门弟子都不敢对门中长辈和少主不敬，但是红缇门不一样，逆枫好几次见过红缇门弟子当众怼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从没有为此发过怒，他甚至会自我反省，先考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这种气度能在出身优越，天赋异禀的后辈身上看到，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逆枫对红缇真予的好感与日俱增，慢慢的，他对他的怀疑与担忧越来越小，反之，对他的期待越来越高，以至于，深海九宫这么大的一件事，在宫魇希望他把红缇真予送去的时候，他能毫不犹豫将一部分重担交给他。
    他几乎是本能地信他，信他能做到，信他能做好。
    他也没有信错人。
    这件事能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已经非常好了，昨日与十二位长老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家也都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
    可能在整件事里，唯一不满的只有红缇真予。
    尽管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是不是不是

    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红缇真予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他动作缓慢地穿上了衣服，眼角扫到袖上的龙凤金丝绣，猛然将衣服扔得远远的，烛光很暗，衣服上的金丝却是异常亮眼。
    红缇真予抓了抓头发，翻出一把剪刀，将衣服剪得乱七八糟，直到看不清原样，他才愤愤地停了手。
    外面的人早就休息了，开了窗，客栈周围安静极了。
    红缇真予往窗下看了一眼，脑子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跳下去，摔死自己。
    他被这个念头无语到了。
    二楼跳下去别说残都不会残，主要是，你这个念头是怎么回事啊？？
    红缇真予“嘭”的一声合上窗。
    烦死了。
    在屋里来来回回折磨了自己一晚上，晨曦来时，他终于扇了自己一巴掌。
    都说要忘了，还想！还想！
    当它不存在就好了，你非得折磨自己！
    ……
    别想了！
    身体又不是自己的！
    红缇真予反应过来，突然开始释然。
    对呀！身体又不是自己的！
    不对，现在也算是他的……
    但终归也不是他的啊！
    是红缇真予的！
    他不是红缇真予！
    他不是红缇真予！
    “我不是红缇真予……我不是红缇真予……我不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在屋里来来回回念叨，试图麻痹自己。
    “我不是红缇真予……我不是红缇真予……我不是红缇真予……我不是……”
    “红缇真予！”
    一只脚大力地踹开门。
    红缇真予怔然看向来人。
    居然是红缇成夏？
    红缇成夏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弟子，个个狼狈不堪，应该是刚去哪里打过一架的。
    红缇成夏愤怒进屋，将红缇剑重重放到桌上，“你居然拿红缇剑去当？！”
    红缇真予扫了红缇剑一眼，没有说话。
    他赶回北陆东岸的时候，身无分文，进了客栈才想起自己身上没有钱，于是他出来了，想了一下，身上只有一把看得过去的红缇剑，于是在客栈对面的商铺暂时压了红缇剑。
    这不是当，他当时跟商铺老板说的是先压着，借了五十两，等他有钱了再来拿，老板认得红缇剑，也不敢拒绝，于是暂时收了剑。
    这……
    到红缇成夏口中，怎么就成了当了呢？
    他身后的弟子脸色还十分之不好。
    “还有，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为何大家都找不着你，不是说你去办件小事很快就来东岸集合吗？这么多天，大家都和那群贼寇交了几次手了，要不是碰巧在对面的商铺看到红缇剑，我们都不知道你已经来东岸了！”
    红缇真予拿起红缇剑，道，“钱还给老板了吗？”
    红缇成夏更气了，“丢人！”
    看来是还了。
    红缇真予坐下，“说说那群贼寇的情况。”
    红缇成夏动作很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生怕红缇真予看不出他生气一样。
    红缇真予不着急，等他喝完。
    红缇成夏看他淡然的模样，更气了，重重放下了杯子。
    “他们在东岸有几个点，全部靠山驻扎。”红缇成夏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上面四个红点是目前已经找到的。”
    红缇真予观察地图，“他们的领头人在哪个地方？”
    “不知道！”
    红缇真予扫了红缇成夏一眼，“我记得……我好像没有选你过来。”
    “南叔和佑叔说你选的人太少了，他们再帮你安排了一些人，我过来是因为有弟子去红缇门求救！”
    红缇真予摆摆手，“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没有？”
    门口的弟子面面相觑。
    红缇真予道，“成夏，你安排一下，把受伤的弟子全部带回红缇门。”
    “什么？”红缇成夏皱眉，“受伤的都带回去？这些天受伤的弟子多多少少加起来可是有将近一半的人受伤，把他们带回去，你应付得了那么多贼寇吗？”
    “不管我能不能应付，总归他们是帮不上忙的，带他们回去，不然到时候出人命，这个责任我可不担。”
    红缇成夏凝视他片刻，直接走人。
    跟他过来的弟子两边看了几回，最后还是选择跟了红缇成夏离开。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等等。
    衣服！
    帮他买套衣服过来啊！
    红缇真予扶额。
    罢了，花钱让客栈小二帮他买。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红缇真予熄了烛火，眼角瞥见床上的《海制》。
    犹豫半晌，他还是拿起了这本书。
    ——
    海岸上有不少小孩子在嬉闹，靠岸的渔民从船上搬下来一桶桶活蹦乱跳的鱼，不断地在嚷嚷哪些鱼是自己的，哪些鱼是谁谁谁的，每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仿若菜市场一般吵闹。
    绿尔抱着雨美人坐在岸边，看阳光吐露，看海天一色。
    有小孩子看到她们两个人，稀奇道，“看！她只有一只脚。”
    很多小孩子围过来，非常好奇地看着雨美人。
    绿尔蹙眉，瞪向他们，围过来的小孩子被绿尔的眼神吓退，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雨美人眼眶发红，难过地抱着绿尔，“绿尔大人，我的脚是不是好不了了……”
    绿尔安慰道，“可以好的，等哪天殿下回来了，九宫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你的脚一定可以回来的。”
    雨美人还是很难受，“要很久很久……”
    绿尔无言。
    久吗？
    是一定的。
    会很久很久……
    大概有生之年……希望是极小的。
    “我想殿下了……”雨美人低喃，“我们真的能再回去吗……”
    绿尔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可以的，我们一直等，肯定可以等到的。”
    雨美人啜泣道，“……我不要留在北陆……我讨厌北陆……”
    绿尔抱紧她，“没关系，有我在，没人能够欺负你。”
    雨美人看着自己干瘪瘪的裙子，把头埋进绿尔怀里，声音闷闷的，“绿尔大人，我现在是不是丑极了……”
    “不会。”绿尔垂眸，温柔地看着她，“你很美，一直很美。”
    雨美人摇着头，“丑，我现在一定是九宫里面最丑的……”
    “怎么会，雨美人的美貌可是九宫内唯一能与蓝尔姐姐媲美的，就算暂时受了伤，那也是极美的。”
    雨美人红着眼抬头看她，“真的吗……”
    绿尔肯定地点头，“真的，绝无虚言！”
    雨美人轻轻哼了一声，“绿尔大人说话最不可靠了。”
    绿尔：“……”
    “但是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信你一次。”
    绿尔看她，雨美人的嘴角终于有了丝丝笑意。

 第二百一十四章 更不是东西

    翻了十几页的《海制》，红缇真予脸色沉重，直接合上了书。
    店小二送衣服进来，道，“客官，衣服是按你说的大小买的，五两银子。”
    红缇真予拿钱给他，“谢谢。”
    店小二出去，红缇真予拿起衣服看，是很普通的布衣，不是他之前穿的那些绫罗绸缎，这套布衣还配了一顶帽子。
    红缇真予草草穿了衣服，而后将头发盘起来收入灰色的帽子里。
    他对着镜子看，俊逸白皙的脸让他看起来还是尤为出众，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墙角抹了一些灰抹到自己脸上。
    完事后，他收了红缇剑，一身轻地出门了。
    出门一路，没走几百米，他就已经看到数十个红缇门弟子，这些几乎不是他当初选的那些人，红缇真予心里无言，南教和佑教究竟给他加了多少人过来？不是有一半受伤的回去了吗，怎么出来满大街都是红缇门弟子？
    幸好他低调出行了。
    “哐当——”
    “有没有看过画上的人？”
    红缇真予回头看，有红缇门的弟子踢了一个老人的摊位，趾高气昂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老人。
    “哑了吗？有没有见过？”
    老人连连摇头。
    红缇真予皱眉，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嗙——”
    “画上的人见过没有？”
    这回拍的是卖肉的光膀子大汉的摊位，这位大汉看了一眼被拍裂的木桌，哼了一声不说话。
    那几个神门弟子不高兴了，“什么态度？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说！”
    说着，又拍了木桌一下，可能是桌子质量不行，也可能是拍的力气大了，放着肉的整张桌子直接塌了。
    那光膀子大汉生气地拿起切肉的大刀，“你们竟然把我祖传的桌子拍坏了！给我赔钱！”
    这边的神门弟子嫌弃地踢了踢木桌子，“腌臜玩意，还祖传？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大汉怒了，抡起菜刀就冲上去，神门弟子躲了几招，一把将人踹飞，砸翻了附近的几个路摊。
    红缇真予捂脸。
    周围的小老百姓窃窃私语。
    “这是红缇门的人？”
    “就是红缇门嘚，大神门。”
    “他们都来这里闹了好些天了，什么时候才走啊……”
    “好像说在抓人。”
    “抓人砸摊子干什么，他们都砸了多少了，也不赔钱，我们做生意的容易吗？！”
    “这些神门弟子真是太过分了！仗着有点本事到处欺负人，早晚要遭报应！”
    “这回是谁带的人呐？之前那个神门大弟子，叫什么来着，叫，叫……”
    “叫红缇成夏啦。”
    “对对对，红缇成夏，就是他，上回就是他带的人，亲自带头砸人摊子呢。”
    “哎哟，说到上次，我的摊子都差点被砸了。”
    “这次听说带的是红缇门少主嘞。”
    “少主哇，能带出这么些人，肯定更不是东西。”
    “就是，听说这个红缇门少主哇，猖狂得很，经常在外……”
    红缇真予面上无光，捂着半张脸赶紧走人。
    ——
    “两个废物！特别是你！”祁素逸瞪了身后的谢白一眼，“黑冉都跟我待了半天了你才找来，要不是你在本公主走前出现，我还以为你被海水冲走了！”
    谢白低头挨训。
    “没用的东西！带你出来何用！下次你别跟来了！”
    谢白赶紧抬头，“公主，此次是属下耽误，下次属下绝不会再犯了，请公主原谅。”
    祁素逸哼哼地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看他们两个，“还有，你们平时没事就别戴什么面具了，怪奇怪的，又不是长得不能看。”
    谢白道，“公主，面具是陛下要求的，我们身份特殊，不能为太多人知晓，否则可能会给公主招来杀生之祸。”
    祁素逸虎了脸不理他。
    黑衣护卫，黑冉道，“公主，此处便是北陆东岸比较繁华的街市，方才看到的红缇门弟子大多在这里，我想，红缇公子应当也是在这里的。”
    祁素逸挑眉，“应当？”
    黑冉：“……”
    “去。”祁素逸指着大街上几个穿戴红缇门服饰的，“问清楚了再来跟我说。”
    黑冉去了。
    谢白上前问，“公主，红缇公子上回带你去哪了？”
    祁素逸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白道，“虽说公主心仪红缇公子，但是孤男寡女出行实在不妥当，何况红缇公子是红缇门的少主，若是他想对公主不利，那公主可就危险了。”
    祁素逸眉头一皱，语气不善道，“你在教我做事？”
    谢白：“属下不敢。”
    祁素逸哼了哼，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谢白跟上去，“公主，属下跟你说的是真的，不能跟男人独处，特别是让公主放松警惕的男人，太危险了。”
    祁素逸转头看他，“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闭嘴！”
    谢白：“……”
    黑冉一手抓着一个红缇门弟子过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祁素逸什么事情没遇过？也不管这是不是在街上，直接对追过来的其他红缇门弟子道，“我，祁素逸，够胆你们再靠近一步。”
    追来的红缇门弟子赶忙刹住脚步。
    被黑冉抓着的两个弟子怒视祁素逸，“好好的，公主派人抓我们做什么？！”
    祁素逸单枪直入，问，“真予哥哥在哪？”
    “不知道！”
    祁素逸眉头一弯，“你什么态度？信不信我让真予哥哥教训你？”
    被抓在右边的神门弟子不屑道，“随便！”
    祁素逸怒了，“你信不信我打你？！”
    “打啊！最好把我打死打残，好让少主看看你是怎样恶毒的女人！”
    “你？！”祁素逸气得甩袖，“我拿你没办法了是？！”
    “哼！”
    谢白一巴掌扇过去，打得这个弟子头脑发晕，“公主面前，岂容你嚣张跋扈！”
    祁素逸愣了一下，但还是抬了抬下巴，“好好说话不就好了。”
    另一个红缇门弟子咬牙切齿道，“你凭什么打煦延师弟！”
    “为什么不能打？”祁素逸傲娇地看着他。
    “你等着！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把你的恶行告诉其他红缇门弟子，集体上书让少主离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祁素逸睁大眼睛，“你敢！”

 第二百一十一五章 吓！

    红缇真予寻了地图上最近的一个点，到那里一看，是沿海的一个小村落，村落外部的环境很是荒芜，除了村里人，平日应该很少人会经过这里。
    他压了压帽子过去，门口有几个男子在那里走来走去，如果不知道这里有贼寇的话，红缇真予相信他不会注意到徘徊在门口的这几个男子。
    门口的男子看有人进去，没有出手去拦，红缇真予眼角扫了他们一眼，往村子里走，他特意挑了大路走，减轻周围人的怀疑，即便村子里的人看来并不多。
    外头荒芜，里头却是有些生机，有屋舍俨然，有鸡啼狗吠，看着确实不像贼寇生活的地方，但是路上几乎没看到女人和小孩，全是男人，这是红缇真予能观察到的唯一一点奇怪的地方。
    作为一个陌生人，在一个小村子转来转去也很奇怪，于是红缇真予随便找了一个人，准备给自己接下来的潜伏铺路，他道，“劳驾，此处可有田地租赁？”
    “外来的？”男子放下肩膀上的木材。
    红缇真予点头，“我看这边好像有田地，便来问问。”
    “你要田地做什么？想在这里安家？”
    “有这个打算，如果周围环境还可以的话，可能会在此地安家。”
    男子上下打量红缇真予，“你有家室了吗？”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家有贤妻，还有一男一女。”
    “既然这样，我带你去找村长，我们这里的田地都是村长统一管的。”
    “多谢。”
    男子扛起木材，道，“跟我来。”
    一路，男子不断地在打探红缇真予的背景。
    “你是从何处来的？”
    “不远，就在街市附近。”
    “哦，以前做生意的？”
    “是，爹娘是商人，但是生意做得不好，养不活一家子人，没办法，只能来种种田，至少要先填饱肚子。”
    男子暗暗扫了红缇真予几次，“难怪看你像个公子哥，以前没吃过苦，我跟你说，种田很累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红缇真予故作无奈地叹息，“再苦再难，也不能让家中妻儿饿肚子啊。”
    ……
    直到快到村长家门口，男子才停止一系列的“八卦”。
    他跑进去找村长，红缇真予则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男子出来，对红缇真予道，“村长说你可以进去了。”
    红缇真予依言进去。
    这个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套木桌椅。
    村长佝偻着身子站在窗前，红缇真予走过去，轻声道，“你……就是村长吗，我想了解一下这村子有没有田地租赁，有房子一起更好。”
    村长转头，眼神深邃，红缇真予看他，却看不尽村长的一双黑眸。
    村长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毕业。”
    “嗯……是个好名。”村长扶着桌子坐下来，“你是来找田地和住的地方的？”
    “是。”
    村长点点头，“田有，房呢，也有，就是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自然是越快越好。”
    “现在让你搬过来也可以？”
    “可以。”红缇真予点头，“此事我已经跟家人说过了，先在这边看看情况，如果看着还行，再考虑把家人接过来。”
    村长点头。
    “不过……”
    村长看他，“不过什么？”
    红缇真予不好意思道，“不过我身上的钱可能带得不太够，这个……能否宽限几天？”
    “你可以回家带了钱再来。”
    红缇真予面露难色，“这几年生意不景气，手头比较紧，我得先看看这边条件怎么样，这……我才好做决定。”
    村长看他身体瘦小，一身布衣，确实不像是富裕的样子，便道，“那先看看。”
    红缇真予高兴道，“有劳村长了。”
    随后，他跟村长一起走到一处田地，不远，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这住的地方就在这几亩田的旁边，非常方便，周围呢，也适合养鸡养鸭，你先看看满不满意。”
    红缇真予认认真真地翻了翻土，拨了拨田地周围的草，实诚道，“这田看着还行……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没什么经验，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我再上住的地方看看去？”
    村长点了点头。
    红缇真予往住的地方过去，村长没有跟着他，就在田地边上等着。
    所谓住的地方看着十分简陋，没人住，但不是很老旧，里面只有一些比较基础的东西，比如桌椅和木床。
    红缇真予也不是真的看房子，只是做做样子罢，不过这条件看着也算好，虽然不大，但至少干干净净，整个的基本田园生活条件还是具备的。
    他转了几圈，正要出去，还没迈出门槛，他又折了回来，皱着鼻子闻了闻，味道不大好，他回去细细观察床桌以及一些封闭的地方，最后，他在床底下看到了两个包裹。
    他拖出来，包裹绑得严严实实的，他忙活了好一会才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子，然而，饶是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打开包裹上的棉布时，他的视觉和味觉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包裹里的是两个死婴，睁着眼睛，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红缇真予大念罪过，将布重新盖了上去。
    腐臭的味道，实在令人“上头”。
    但是合上后，红缇真予又觉得应该从这两个死婴身上找点什么有关的信息，于是咬咬牙，狠了心，把布揭了。
    但是，两个婴儿睁着眼睛仿佛在看他的这种感觉，还是令红缇真予感到极为“不舒服”，于是他先把他们的眼睛合上了，合上后，他才往下观察婴儿的死因。
    小小的手腕上有被刀划过的口子，其他地方没有伤痕，应该是流血过多死亡的。
    等等。
    他翻了翻两个婴儿的身体，突然惊愕，这两个婴儿穿的是天门的衣服。
    也就是说，这两个婴儿极有可能是天门的？
    红缇真予找不到其他信息，便将死婴重新盖上了。
    把两个包裹恢复成原样放回床底下后，他调整好面部表情准备出去，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村长一动也不动地逆光站在门口。
    “……”
    吓！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叫大哥

    心脏加速跳了好一会，红缇真予才定下心神。
    村长佝偻着身体慢慢走进来。
    红缇真予下意识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吓到了？”村长抬眼看他。
    真吓到了，本来在死婴的冲击下还没完全调整好，又突然有人悄无声息地阴沉沉地出现在背后，可不吓人吗？
    “看到这两孩子，怕了？”
    红缇真予不怕，但毕业怕，“你知道这里有死婴？为什么不处理？”
    村长将两个包裹拖出来，抱到桌子上，“这里的位置鲜少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红缇真予：“……”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缇真予嘿嘿笑道，“演技果然不好，一下子就被看出来了，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你们老大的。”
    村长眯眼看他，“找我们老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红缇真予直言，“你们这儿不就是专门抓神门弟子的吗，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村长拍桌，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神冰冷极了，“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敢一个人来？”
    “有什么不敢的，难道这里不收人吗？”
    村长阖眼，久久才道，“缺。”
    红缇真予笑道，“那村长你看，我这样的可以吗？”
    村长睁眼看他。
    红缇真予抬手，拍了拍胸膛，“我会一些武功，力气也大，干活没问题。”
    村长沉默片刻，缓缓起身，背过手走出去，“既然想来，那你得先留下来干一段时间的活，走，带你去见人。”
    红缇真予看了桌上的死婴一眼，跟了出去。
    两人往村子深处走，村长一路无言，直到一处屋舍前，他才道，“这里是以后带你做事的人住的地方，你以后也住这里，接下来的所有事情，你都听他的。”
    红缇真予问，“他是谁？”
    村长清了清嗓子，喊道，“吴猴子，出来！”
    过了一会，有一个男子提着裤子赤裸着上身跑出来，“来了，村长你没事来我这里干什么？”
    村长面无表情道，“这个人以后跟你了。”
    吴猴子上下打量红缇真予，反手拍了拍红缇真予的胸膛，颇为满意地点头，“行。”
    村长走后，吴猴子对红缇真予道，“你叫什么名字？”
    “毕业。”
    “新来的？”
    红缇真予点头。
    吴猴子指了指门口那片及腰的杂草，“先把草割了。”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心里呵呵，“我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打杂的。”
    吴猴子不高兴了，“什么叫来做事不是打杂的，打杂不也是做事吗？！”
    红缇真予：“……”
    有点道理啊。
    “先把草割了，在我这里做得好了，以后多的是机会推你上去。”
    说完，吴猴子就跑进屋里去了。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下去拿了镰刀割草去了。
    一晃，太阳落山了，吴猴子出来看到还在割草的红缇真予，嫌弃道，“慢吞吞的，做事就不能快点吗？！”
    红缇真予：“……”
    你来啊！
    吴猴子检查了一下，没好气道，“别割了，割半天才割了一半，过来做饭。”
    红缇真予扔了镰刀，拍掉手上的灰。
    “厨房在房子后面。”吴猴子指着后面的位置，“食材都在那了，有什么做什么。”
    红缇真予问，“吴猴子，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大家去抓人啊？”
    吴猴子一巴掌扇了一下红缇真予的脑袋，“吴猴子是你叫的吗！叫大哥！”
    红缇真予脸一黑，但还是咬牙喊了一声，“……大哥。”
    吴猴子又扇了红缇真予一巴掌，“你急什么急！都说了好好干活就好了，哪那么多废话！”
    红缇真予一拳抡过去，将吴猴子打得摔到了地上，“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你敢打我！”吴猴子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拳头也挥了上去，红缇真予一脚过去，直接把他踢到了地上。
    “呕……”吴猴子吐出一口血。
    红缇真予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听好了，老子一身本事不是来给你使唤的，你对我最好客气点！”
    吴猴子瞪他，“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新来的必须在下面磨砺三个月以上才能跟大当家他们出去做事，你厉害又怎么样，比你厉害十倍的也得听我们的！”
    红缇真予思索一番，将他扔回地上，“做什么菜？”
    吴猴子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而后瞪了红缇真予一眼，态度恶劣道，“做鱼卷，燕窝，三鲜瑶柱，芙蓉大虾，桃仁鸡丁，鸭丝……”
    “……”
    红缇真予转身往厨房去了。
    到了所谓的厨房……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脏兮兮的灶台，和堆在地上好像腌臜堆的食材，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自从来了这边就没下过厨，而且灶台这玩意……
    他摸了摸下巴，观察了一下灶台的构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诶！不就是做饭嘛！
    小事一桩。
    ——
    “饭呢！”吴猴子坐在屋子外面的木桌上，敲着碗筷不耐烦喊道，“毕业你个孙子，死绝了吗？！”
    没有回应。
    “毕业！”吴猴子又喊了几声。
    还是没有动静。
    他忍不住了，跑到后面去看，红缇真予正站在灶台前有模有样地切菜。
    吴猴子过去就是一顿大骂，“你个龟孙子，慢吞吞的！等你两时辰了，还没做好，你要死是不是！”
    红缇真予凉凉道，“你不是要吃山珍海味吗，山珍海味就得慢慢做。”
    吴猴子看了一地的白菜和黄瓜，这能做出山珍海味来就怪了，于是他去揭了锅盖，正在烧水，他磨了磨牙，喝道，“给我快点！再给你一个时辰，还没做好的话，我就，我就……”
    就什么来着，他也打不过他……
    “我就不帮你说好话了，没我说好话，你想见大当家可得再等些年头了！”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回去了。
    红缇真予哼了一声，“……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他放下菜刀，揭开锅盖，看到沸腾的水，他满意地点点头，而后下调料和已经准备好的食材，搅匀后，红缇真予自信地盖上锅盖。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放心地坐在一旁添柴。
    一个时辰后，吴猴子来了，脸色铁青。
    “饭呢？！菜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是挺好吃的吗？

    红缇真予摸了摸一脸的灰，从灶台前站起来，自信地指着大锅，“快好了。”
    吴猴子扭曲着脸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灶台，一字一字道，“你，就只做了一道菜？”
    “不止啊，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只做一道菜。”他指着身后还在烧的大锅，“这里面，有三道菜。”
    “差不多了就端过来！磨蹭！”
    红缇真予觉得也可以了，便开盖，将锅里的汤菜一一勺了上来。
    吴猴子上前一看，竟然真的是三道菜。
    分别是汤，从汤里捞起来的青瓜白菜，还有一起放到锅里煮的水煮蛋。
    吴猴子面部抽搐，正要大骂，红缇真予出手示意他不要激动，“虽然你这里条件简陋，食材单一，但是能做出来的还是可以很丰盛的。”
    说完，红缇真予拿出酱油，洒在青瓜白菜上，而后用筷子搅拌了一下，放到一旁，“这是第一道菜。”
    接着，他拿出切好的西红柿，倒入汤中，再用筷子搅拌了一下，“这是第二道菜。”
    后面的水煮蛋，他拿凉水冲了一遍，把壳剥了，再放到一旁，“水煮蛋，第三道菜。”
    吴猴子耐着性子看完，瞪着红缇真予，“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红缇真予：“……”
    “三个时辰……”他不敢置信地指着这三道菜，“三个时辰，你就做了三道菜，从一个锅里出来，你这么牛，怎么不上天啊！”
    红缇真予看吴猴子嫌弃非常的眼神，不高兴了，“我三个时辰能从一个锅里出三道菜，你能吗？”
    吴猴子扭曲着脸看他，“你很骄傲？？”
    “当然了！”红缇真予理所当然道，“我自己做的为什么不能骄傲？”
    “你？！”吴猴子气极，颤抖着手指他，“你哪里养来的自信，腌臜玩意！”
    红缇真予挑眉，“你说什么？！”
    难得下厨，你还嫌弃！
    “说你腌臜！”吴猴子指着那些菜，“你给我吃一个看看，能吃你再来跟我说话！”
    红缇真予不服气，拿起一颗水煮蛋。
    “你别拿这个！”吴猴子指向那份汤，“水煮蛋你要是能煮废，我看你人都不用当了，你喝汤！”
    红缇真予呵呵，把水煮蛋放下，拿起勺子喝了几口，“不错啊，酸酸甜甜的。”
    吴猴子瞪眼，指向那盘青瓜白菜，“吃这个！”
    红缇真予吃了几口，“不错啊，咸咸的。”
    吴猴子神色终于有所缓解，“那你吃蛋。”
    “哦！你提醒我了。”红缇真予拿了一个碗倒了些酱油，然后才拿起水煮蛋沾了一下入口。
    吴猴子紧紧盯着他。
    红缇真予点头，“不错啊，一顿尝尽酸甜苦咸，很全啊。”
    吴猴子点头，“今天我先放过你，给我小心点！”
    说罢，他把三盘菜端走了。
    等到吴猴子拐弯不见人，红缇真予才吐出那口水煮蛋。
    这蛋居然臭了。
    呕。
    漱口去了。
    ——
    红缇真予整完，暗暗发誓下次煮蛋前一定要看看蛋坏了没有。
    他走到屋子正门，吴猴子旁边还坐着一个用白布遮着脸的女子，他好奇过去，原来村子里还是有女人的。
    吴猴子看红缇真予一直盯着自己的女人，不禁怒道，“看什么看！这是我的女人，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
    红缇真予坐到他的对面。
    吴猴子瞪他，“你干什么？”
    “吃饭啊。”
    吴猴子指着桌上的三道菜，“你就做了这么点，还想过来吃饭？滚一边去！”
    红缇真予拍桌，“怎么说也是我做的，我是这里最有资格吃饭的人。”
    吴猴子把三道菜都移到旁边那个女子前面，“女人先吃。”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可以呀。”
    看不出来，这个吴猴子还挺疼自己媳妇的。
    蒙着脸的女子拿起筷子，手伸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吴猴子看她不动，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瞪红缇真予，喝道，“饭呢？”
    红缇真予也没好气道，“你就一个灶台，有菜就不错了。”
    “你！你不是能一个锅煮三道菜吗？！这么厉害了，区区米饭而已，你怎么不撒点米进去再把饭变出来啊？！”
    红缇真予：“……”
    我不跟你吵，呵！
    吴猴子看他终于没杠自己，觉得面子多少回来了一点，便也不理他了。
    “没饭，吃菜。”
    女子下了筷子，吃了第一口青菜，她的脸色就变了，勺了口汤喝，喝完，她顿了好一会才继续吃下去。
    吴猴子虽然说让她先吃，但是没多久，他自己就拿了一颗水煮蛋。
    ……
    “呸！”
    吴猴子端起汤喝了一口，没问题，又灌了几口，放下时，整份汤整整少了一半，他再抓起筷子尝了青瓜白菜……
    摔筷子！
    吴猴子拍桌而起，怒视红缇真予，“你都做的什么东西？！”
    红缇真予凉凉扫了他一眼，“菜啊。”
    “菜？你觉得能吃？！”
    “能啊！为什么不能？你看你媳妇不是吃得挺好的吗？”
    吴猴子一把抽走女子手里的筷子扔掉，对红缇真予怒道，“这发臭的东西，亏你吃得下，你今晚给我睡外面，不准进屋！”
    红缇真予冷哼。
    吴猴子一把把身旁的人拉进屋去。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剩菜，没胃口了。
    没坐多久，吴猴子出来，又把青瓜白菜和汤端进屋去了。
    红缇真予：看！不是挺好吃的吗？
    ——
    夜晚蚊虫多，红缇真予闲来无事，拔叶子，射蚊子，玩得不亦乐乎。
    玩着玩着，似乎有婴儿啼哭的声音。
    红缇真予提高警惕，婴儿声似乎是从屋内传来的，难不成这个吴猴子还有孩子不成？
    他再等了一会，却是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本着好奇心，他悄悄走到窗前，犹豫了一下。
    就看看，应该也没啥……
    于是，他微微开了一个口子，里面只点了一根蜡烛，很昏暗，但是不妨碍红缇真予看清楚里面发生的事情。
    ……
    他默默地把窗关紧，悄悄退远了。
    退着退着，红缇真予又想，这不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吗？虽然书上也有，可……动的，和不动的，那肯定是动的好啊！
    不对！
    这种事情怎么能偷看呢！多猥琐啊！
    红缇真予纠结极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跟飞机似的

    纠结完了，红缇真予狠了狠心，看呗，这有什么，男人和女人他都当过，怕啥！
    于是又回到窗口去，开了小口。
    哎？
    停了？
    完了？
    这么快？
    吴猴子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跟床上的女子说着什么。
    红缇真予觉得没趣，把窗合上了。
    这速度……
    跟飞机似的！
    嫌弃！
    ……
    没多久，吴猴子出来了，看到靠在桌上的红缇真予，他没好气道，“我去找村长说点事，你不准进屋，要是敢进去，我就让村长处置了你！”
    红缇真予撇开脸道，“你屋里的空气可能还不如外头的好，我进去干什么。”
    吴猴子哼了一声，走了。
    红缇真予继续无聊地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
    半年，他打算花半年时间拿下这群贼寇。
    不过，肯定是不能耗三个月在这里的，他得想想法子，尽早跟这群贼寇的老大碰面。
    之前红缇成夏是跟他们面对面较量的，没赢，那么这群贼寇的首领一定是有些实力和手段的，红缇真予不敢保证硬杠能赢，那就只能智取，从内部突破，或者把那些厉害的角色各个击破，再一举拿下！
    计划太棒了！
    要是能按计划这样解决问题，红缇真予相信自己一定能学到更多东西。
    他又射了几片绿叶，精准地截断了飞过来的几只蚊虫。
    “咳咳，咳……”
    屋内的人咳嗽，红缇真予扫了一眼，继续射蚊子。
    “咳，咳咳咳，咳咳……”
    咳得越来越厉害了。
    红缇真予又扫了一眼，继续射蚊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越来越严重。
    红缇真予过去，敲了几下门，问，“……那个你……需要帮忙吗？”
    “咳咳咳咳咳，我，咳咳，难受，你，咳咳咳，可以帮我拿点药吗……咳咳……”
    “……去哪里拿药？”
    好机会，可以借机到村子里转一转了！
    “药就，咳咳，在，药就在，咳，村长那里咳咳……”
    “好，我去拿药。”
    说罢，红缇真予兴高采烈地走了。
    走了没多久，他折了回来。
    他都没问拿什么药呢，等下路上被人逮住，得有一个给力的口供啊！
    这一回，便在门口与鬼鬼祟祟从屋里出来的女子，也就是吴猴子“藏”在屋里的女人碰了个正着。
    这回她没有蒙着脸，虽然气色不好，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长得很精致的女子。
    红缇真予正要说话，女子陡然从身后拿出一把菜刀，冲红缇真予砍下来。
    “……”
    红缇真予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该女子怎么使劲都甩不开红缇真予的手，便扑过来咬人，红缇真予一时不察，被她紧紧咬住手臂，他抬脚，又觉得拿脚踢女人太狠，便抬了另一只手扼住她的下颚，稍一用力便让她松了口。
    女子眼神凶狠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把她推开。
    女子跌在地上，大骂一声，“畜生！”
    红缇真予皱眉，“我好像没得罪你？”
    莫不是因为他做的菜不够好吃？
    女子瞪着红缇真予，骂道，“你们这群畜生！我爹迟早会来救我，你们等死！”
    红缇真予：“……你不是吴猴子的媳妇吗？”
    女子红了眼睛，“畜生！他一辈子别想得到他想要的！你们这些畜生！畜生！别以为这么做就能改变你们低贱的身份！”
    红缇真予：“……”
    看来……
    原来……
    “臭婊子！”
    红缇真予望过去，是吴猴子回来了。
    女子立马拿起地上的菜刀，红缇真予怕她自残，比她快一步抢过菜刀，扔远了。
    “还敢跑！看我这次不抽死你！”吴猴子恶毒地瞪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卷起袖子从门口拿起一根粗壮的木棍气势汹汹走来。
    女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红缇真予拉住她的手。
    吴猴子恶狠狠笑道，“上次要不是你哭着求饶，老子早就断了你的脚筋！你还敢跑，我这次要是不打废你，我就不叫吴猴子！”
    女子惊恐地拍红缇真予抓她的手，眼泪直掉，“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哎！
    红缇真予心疼自己的计划。
    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吴猴子越走越近，女子无可奈何，只能蹲到地上大哭大骂，“你们这群混蛋！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爹一定会杀了你们的！红缇门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别过来你这畜生——”
    红缇真予低头看她，红缇门？
    吴猴子一棍子下来，砸在红缇真予手上。
    吴猴子看他，“你干什么？”
    红缇真予反手拎起吴猴子，沉声问，“她是谁？”
    吴猴子睁大眼睛看他，“我的女人，怎么，想给我的女人出头？”
    “我问你，她是谁？”红缇真予微微眯眼。
    吴猴子被红缇真予眼中的寒光吓到，挣开红缇真予的手，怒道，“你想抢是？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么听话，要么永无出头之日，你还想继续在这里混，现在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红缇真予凝眉，一掌隔空拍飞吴猴子，“我最后问你一次，她是谁？”
    吴猴子捂胸吐出一口血，瞪眼看红缇真予，“你，你……”
    “还不说是？”红缇真予再次扬起手。
    吴猴子忙道，“给你给你，我不要了，你要玩给你，我换别的。”
    女子大骂，“畜生！都是畜生！”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召出红缇剑。
    银锋刺目，红光张扬。
    吴猴子和蹲在地上的女子皆是瞪大双眼。
    红缇真予语气平静但颇为阴冷，“认得这把剑吗？”
    “你，你……”吴猴子惊恐地往后退，”你是……”
    红缇剑飞过去，吴猴子连忙起身逃命，下一刻，却是直接被红缇剑刺穿钉到了木桩上。
    “少，少主……”
    红缇真予蹲下身去扶她。
    “少主……”女子扑在红缇真予怀里，大哭，“少主……”
    红缇真予心情沉重，早知道这群贼寇做的是贩卖，便应该猜到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不该耽搁的。
    “对不起，我发现得太晚了。”
    “少主……呜呜呜……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红缇真予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吴猴子在木桩上疼得大叫，红缇真予特意避开要害困住他，让他不能有其他动作，女子泪光闪闪地看他，屈辱道，“少主，废了他，把他们都废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公主，该歇息了。”黑冉站在窗口道。
    从祁素逸住进东岸一处较好的客栈后，她就一直坐在桌前发呆。
    黑冉见她没应，问，“公主可是在生今日那两个不敬的红缇门弟子的气？”
    祁素逸摇头，困惑问，“你说……我和红缇门，真予哥哥会选哪个？”
    黑冉摇头，“属下不知。”
    “他很在乎红缇门……”祁素逸神情有些恍惚，“特别在乎……”
    黑冉：“……”
    “虽然……红缇门对他不怎么样，可是我总觉得他很上心红缇门的大事小事……为什么呢？”
    她双手撑着下巴，“我真不知道真予哥哥在想什么，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明明可以更好的……就算没有红缇门，以他的能力也可以自己闯出一片天，为什么要这么在乎红缇门，他们对他又不好……”
    黑冉道，“公主不解，何不亲自问他？”
    祁素逸摇头，“不，他那么在乎红缇门，万一……因为此事不高兴怎么办？”
    “公主，是他考虑能不能配上您，不是您担心他高不高兴，再者，以属下的经验来看，红缇公子确实是喜欢您的，公主大可放心问他，如果他真的生气，那就只能说明他配不上您，就算公主坚持与他在一起，总有一天可能也会遭受委屈。”
    “不会的。”祁素逸认真道，“他对我很好的，不会凶我的，只要他不凶我，我就不会受委屈。”
    黑冉：“公主，您对他太宽容了。”
    祁素逸趴在桌上，“我真的好喜欢真予哥哥呀，他上次本来想跟我成亲的……我没同意，早知道就逼哥哥应下了，他也不用专门带我跑去南陆……”
    黑冉猛然抬头，面具下的双眼划过惊讶的神色。
    红缇真予竟然……
    谢白过来，正巧听到此话，他身形微微一顿，走到黑冉身边，“公主，您还要找红缇公子吗？”
    “当然要！”祁素逸撅了噘嘴，“我好久没见他了……他也不知道来找我，等我找到他，一定要跟他生气！”
    “可是公主……陛下还不知道您出来外面……”
    祁素逸轻哼一声，“让他不接受真予哥哥，就不管他！”
    “公主，陛下会派人来找您的，您若是不与陛下说一声，到时候陛下把这件事怪罪到红缇公子身上，这岂不是再坏了陛下对红缇公子的印象吗？”
    祁素逸眉头一皱，觉得有理，“那谢白回去跟哥哥说一声。”
    谢白扫了黑冉一眼，“是，公主。”
    ——
    晚风习习，寒意渐至。
    被红缇剑困在木桩上的吴猴子已经被红缇真予打晕了，红缇门的女弟子哭完后，总算恢复了理智，她抬眼看了红缇真予好几次，才道，“少主，我叫红缇昭。”
    红缇真予点头。
    他不认识，红缇门内那么多弟子，他面熟的其实没几个，主要是红缇门没什么人跟他亲近，他又没办法看一个记一个，而且他在红缇门的时间有限，像他在无望山待了三年出来，回红缇门没多久又在天门被困了一段时间，后来遇到了祁素逸，天天往祁国那边跑……
    嗯……
    不怪他。
    真的是没印象才没认出来。
    但是……
    他好歹是红缇门少主，这女弟子，还是亲脉弟子，居然也没认出他，虽然他换了造型，抹了点灰，外人对他不够熟悉，认不出来便罢了，可是自家人认不出来，这就……
    他是普通弟子，没认出来，红缇真予尚能接受，关键他是少主啊，红缇门少主！
    自家少主都认不出来？
    是他的问题吗？
    红缇真予无语又烦闷。
    罢了，还能认剑，也不算太糟糕。
    红缇昭低喃，“不是说少主很早前就来了吗，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
    红缇真予：“……”
    这点，他有点理亏。
    正事不做，去什么深海九宫！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该！
    “你先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缇昭吸气，眼看又要哭了，红缇真予忙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便审吴猴子去。”
    红缇昭摇头，“我之前是跟着成夏师兄出来抓人的，可是落了单，被他们抓了，他们把我的经脉全都封了，我逃不了，本来……我应该也被他们卖了的，但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所以……”
    “所以他们就对你做这样的事情？”红缇真予皱眉，“这里可还有其他人跟你是一样的遭遇？”
    红缇昭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袖，点头，“很多。”
    红缇真予脸色一沉，“谁家的？”
    “……都有。”
    不该啊。
    红缇真予疑惑，既然都有，为何其他神门没有派人来处理此事？
    是不知道吗？
    红缇昭咬着牙，脸色苍白道，“他们想要我给他们生孩子，生有红缇门血脉的孩子。”
    红缇真予沉声问，“他们要这些孩子做什么？”
    红缇昭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被囚在这里，来这里的都是像吴猴子这样的小人，连这里的村长我都没有见过。”
    “那你知道有没有其他红缇门弟子被囚在这里？”
    “……不知道。”红缇昭吸气，眼眶又红了，“少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太没用了。”
    红缇真予站起身，脸色阴沉。
    一群宵小之辈，竟然对红缇门的弟子做出这等事情！
    “我先送你回去。”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昭，“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便好。”
    红缇昭一愣，“不。”
    她站起来，哭道，“我要亲手杀了那些禽兽，少主，我要自己杀了他们。”
    红缇真予担心她再出事，道，“这样，吴猴子给你自己处理，处理完了你就先回家，好吗？”
    “岂止一个吴猴子。”红缇昭眼泪又是落下，“少主，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这样对我的……岂止是一个吴猴子！”
    红缇真予会意，脸色更加沉重。
    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一掌隔空扇醒了吴猴子。
    吴猴子脑袋发晕地睁眼，看到红缇真予和红缇昭，顿时清醒过来，忙喊，“我只是奉命行事，抓人的不是我，你要抓人去找村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闭嘴！”
    吴猴子战栗，安静了。
    红缇真予冷眼看他，“说！村子里还有多少红缇门的弟子？！”

 第二百二十章 太不敬业了！

    夜间的草虫鸣叫，使得周围的环境更加幽寂，红缇真予的心情如暗沉的月光，吴猴子的声音却如惊弓之鸟鸣。
    “不知道，我不知道。”
    红缇真予眯眼。
    吴猴子后背一凉，忙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有村长才知道全部的事，我只是负责拉人的。”
    红缇真予抬手，红缇剑从木桩上抽出，穿过吴猴子的身体飞到红缇真予手中。
    吴猴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喊大叫。
    红缇真予把剑给红缇昭，“你想怎么处理，随你。”
    红缇昭慢慢抬手，双手微微发抖地拿过红缇剑。
    “我去外面等你。”
    红缇昭看着背对着她的红缇真予，紧紧抿唇，直到红缇真予的身影隐于门外的一堆杂草之后，她才把目光移到吴猴子身上。
    吴猴子瞪她。
    红缇昭紧紧握着红缇剑，眼神移到吴猴子的身下。
    吴猴子身体往后爬，嘴里骂道，“你个臭婊子，老子天天把你伺候得那么舒服，你就是这样待老子的？！”
    红缇昭的眼神陡然变得狠戾，“我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银光夺目，手起剑落。
    “啊——”
    惨叫声传来，红缇真予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他抬头看黑夜下的小路，眉头微皱。
    “……少主。”
    红缇真予转身。
    红缇昭被溅了一身血，腥味浓重，她手里的红缇剑也是，不止剑身，连剑柄也是血。
    “可以了？”
    红缇昭低头把红缇剑还给红缇真予，声音低低道，“……可以了。”
    红缇真予拿过红缇剑。
    “……少主，方才吴猴子说还有一个地方有我们的人。”
    红缇真予下意识道，“他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话音一落，红缇真予就被自己蠢到了。
    他说不知道，可他未必真的不知道哇！
    红缇昭看他，又低下了头，似乎是怕红缇真予责怪，“他是临死前想保命才说的，但我还是废了他。”
    红缇真予对这种事情也是深恶痛绝的，自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没关系，他该。”
    红缇昭终于放下心来，“少主你跟我走，我知道在哪里。”
    红缇真予点头。
    红缇昭提起裙摆往前走。
    红缇真予看红缇剑，红缇剑上有丝丝红光，看起来是非常排斥自己身上的血。
    红缇真予心里冷哼。
    叫你平时不听我的，恶心吗？讨厌吗？我偏不给你擦干净！
    ——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大，走到哪里都是黑乎乎的。
    红缇昭带着红缇真予钻进灌木丛，一路小心行走，直到一处茅草屋前，红缇昭才小声道，“少主，我们的人就困在里面。”
    红缇真予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门口守着两个在打瞌睡的男子。
    红缇真予：“……”
    太不敬业了！
    他过去，两脚便把人踹醒。
    红缇昭惊愕，“少主？”
    两个醒过来的人看到陌生的面孔，当即便要出声，红缇真予先他们一步掐住他们的脖子，低声道，“记住了，不敬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说罢，他一手一掌把人打晕了。
    红缇昭：“……”
    红缇真予冷哼，拿起红缇剑，重复了一遍，“什么身份就要记得自己做什么工作，不然就别干，尽早转行可比混日子有前途得多。”
    红缇剑“嗡”了一声。
    红缇真予挑眉，“做什么？我看你改行切肉也有大前途。”
    红缇昭看他自言自语，奇怪问，“少主，你在和谁讲话？”
    “没有。”红缇真予将红缇剑立于身后，“进去。”
    木门打开的味道有些腥臭，红缇真予被这味道刺激得微微皱眉，红缇昭跑进去，看到角落里的人，她高兴道，“阿嫚，阿鞠，阿三。”
    房间里有三个女子。
    红缇真予进去，几个女子皆是衣衫不整，他赶忙移开眼神，退了出来。
    非礼勿视。
    过了一会，红缇昭出来，“少主。”
    红缇真予看她。
    红缇昭低声道，“少主，她们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红缇真予一愣，很快道，“你等等。”
    说罢，红缇真予过去将那两个被他打晕的男子的衣服扒下来，红缇昭捂着眼睛背过身去。
    红缇真予扒完后，起身拿给红缇昭，但看红缇昭捂着脸站到另一边，他不禁咳了一声，道，“我没扒光，只是脱了他们的外衣，你先拿进去给她们穿上。”
    然而只有两件，红缇真予只好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下来给她。
    红缇昭顿住，“少主，这不行……”
    “没事。”红缇真予把衣服给她，“不碍事。”
    他还有件中衣，不影响。
    红缇昭犹豫接过，最后还是咬咬牙把衣服拿进去了。
    等了一会，四个人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红缇真予眼神移过去，那三个女子全部低下了头，眼神躲闪。
    红缇真予谅解，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脸上无光。
    包括他自己。
    呔！
    红缇真予再次把在九宫发生的事扔出自己的脑袋。
    红缇昭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红缇真予，“少主……她们生病了，需要郎中。”
    红缇真予点头，将自己身上所剩的全部银两给她们，“我用传送阵送你们到我之前住的一个客栈，就在东岸靠海的一处街市，那个客栈叫“歇脚客栈”，你带着这三位……女弟子先去看郎中，我去抓这里的村长。”
    红缇昭摇头，“少主，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红缇真予道，“我只是去抓村长，你把她们安顿好了再来找我，你放心，没有意外的话，这里的人，我暂且不会杀。”
    红缇昭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红缇真予结阵，金色的阵法缓缓现于红缇昭四人身下，不过一会，人便随金光一同消失了。
    完事后，红缇真予转身，看向身后从暗处一个个现身的人。
    村长走到最前面，定定的看着红缇真予，“传送阵开了一次，第二次，你现在是开不了了。”
    红缇真予扫了他身后的人一眼，“你想说什么？”
    “自然是……你现在没了逃跑的机会。”
    红缇真予把红缇剑转了过来，剑锋直指村长，“何以见得？”
    “嗡——”
    红缇剑挣开红缇真予的手，插到一旁的石头里。
    红缇真予偏头看它。
    “……”
    这还是一把记仇的剑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还上？

    村长身后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站在最前面的一行人凶神恶煞，但后面的几十人几乎全部都是畏畏缩缩，可见，红缇真予真正要对付的，只有前面七八人。
    “红缇剑认主，此剑，非你所能驾驭。”
    村长话一出，红缇真予便郁闷了，一个两个都认不出他呀……
    他就只是换了套衣服，换了个造型而已啊！
    “你若是识相，便自报身份和来意，否则别怪我们对你用刑。”
    红缇真予：“红缇真予，来清理贼寇。”
    红缇真予相信自己绝对是最诚实最好说话的一个。
    村长听到红缇真予的回答，只是笑了笑，“红缇剑已经否认了你的身份，你在装我们也不会信。”
    红缇真予如实道，“你说的对，红缇剑认主，但它的脾气很大，想不给你用就不给你用，这我也控制不住。”
    村长好笑道，“红缇剑乃红缇门祖传之剑，如今只认红缇真予，将红缇真予当成自己的主人，一把剑能有什么脾气，就算有，也不可能把脾气撒到自己的主人身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红缇真予无奈，“罢了，我不与你们计较。”
    红缇剑不为自己所用，红缇真予只能从旁边拾起一根木头，充当武器。
    村长不屑地摆摆手，“抓了。”
    几十人一拥而上，红缇真予抡起木棍，一招便打废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而后冲入人群中央，众人立刻将他围了起来，视野开阔了，红缇真予才看清后面那群畏畏缩缩的人手里都拿着斧头铲子，有的还拿着菜刀。
    这就是那群贼寇的装备？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手里的木棍，啊，他的装备也不怎么样。
    两方殴打在一起，红缇真予本来可以直接用内力把人打飞的，但是当他看到有个男人打他的时候背上还背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孩子，他在无语的同时也是下不了手了。
    一个地方坏了，不代表这个地方的人就全是坏的。
    纯靠肉体的力量把人打退，废了红缇真予不少时间，到最后他有些不耐烦了。
    他想到自己在九宫，最骄傲的东西拿不出来，而在这里，自己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却轻轻松松赢过所有人。
    所有人再一次被他打退，红缇真予心情烦闷，“还打吗，再打我就动真格了！”
    众人压根不听，还能爬起来的都爬起来，拿起家伙继续逼近。
    红缇真予的木棍指向那个背着孩子的男人，“你还上？等我把你打残了，你难道指望让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照顾你吗？”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不止这个男人，还有一些人也停住了脚步，不知是考虑到了什么。
    红缇真予见此，继续道，“我来此地，就事论事，若是你们当中没有人伤害过红缇门的人，我不会论你们的罪，但是你们如果一昧阻拦，丢了性命，那就不怪我了。”
    众人面面相觑。
    村长眯眼，“还愣着做什么，听他妖言惑众？还不抓了他？！”
    红缇真予一掌隔空打飞说话的村长，村长的身体往后栽去，撞到树上，“我看你才是在妖言惑众。”
    他可是一个妥妥的好人啊！
    村长倒下了，众人开始慌了，“快去找人，快去找人，这里来了个厉害的，快去叫人……”
    红缇真予一把拍晕了那个叫个不停的人。
    其他的人看起来更慌了。
    红缇真予立了个结界，把现场所有人都困在一处。
    莫了，他把红缇剑从石头里拔出来，“不听话的东西。”
    要不是他是少主，必须拿着这剑，他早就把这不听话的破剑换了。
    村民被困在金色的阵法里，又惊又怕，“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红缇真予看他们，“我都说我是红缇真予了，你们说我想干什么？”
    村民们警惕地看着红缇真予，“你果真是红缇真予那恶人！”
    红缇真予：“……”
    恶人不敢当。
    “神门没一个好东西！”
    红缇真予不想跟他们解释，“红缇门的人你们都抓去哪了？”
    “卖了！”
    红缇真予挑眉，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语气尽是威胁，“你说什么？”
    那人害怕红缇真予，站在后面去。
    红缇真予坐到最下层的阶梯上，缓缓道，“这样，我们聊聊，聊得好我就放过你们。”
    阵法里有人说话，“……你想聊什么？”
    “第一，这里有多少红缇门的人？”
    “刚才你不是都弄走了吗？”
    红缇真予身体微微前倾，“除了她们，还有吗？”
    “……”
    “我先说好。”红缇真予看着他们，“红缇门的弟子之间是有感应可以互相联系的，你们要是撒谎，我会直接杀了你们，包括……”
    红缇真予指向被男人背在身后的孩子，“这个，我也不会放过。”
    背着孩子的男人忙拖住身后的孩子。
    “还有吗？”
    “……有，还有一个。”
    “在哪？”
    “……在，在村长家里。”
    “好。”红缇真予点头，还算配合，“第二，除了这里，还有多少个地方跟你们一样在贩卖人口？”
    无人回应。
    “不说？”
    “……我们只知道村里的事，外面的我们都不知道。”
    红缇真予不勉强他们，“你们的老大都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们只是一个小村子，有什么事都是村长管的，我们只是负责办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被他打晕的村长，起身，“村长的住处在哪？”
    “……往，往东一直走，有一条河，河边的房子就是村长的。”
    红缇真予把晕倒的村长拎起来扔进阵法里，“别想跑，不想死的话就别踏出这个阵法。”
    众人盯着红缇真予不说话。
    红缇真予往东边过去，走着走着，他越来越怀疑。
    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他边走边回头看了几次。
    太顺利了。
    不是说这个组织的人有不少厉害的吗，要是平均这个水平，红缇成夏怎么会拿不下？
    还是说，他压根没走入真正的贼寇的圈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看着高兴做事

    路很黑，越走越黑，红缇真予拿出红缇剑，“大爷，打架你不打，照个路总可以？”
    红缇剑重重“嗡”了一声。
    红缇真予一把把它扔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要你何用！”
    红缇剑大亮，险些亮瞎红缇真予。
    红光只是昙花一现，红缇真予捂着眼睛，缓过劲，而后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无语地把剑捡起来，“我服了你了，我不逼你了，你以后看着高兴做事。”
    红缇真予把剑收起来了。
    没剑又怎么样，赤手空拳打架不是更能锻炼自己吗？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往东一路树木越来越多，周围都是黑的，若不是红缇真予眼力好，只怕跌到河里都不知道自己到哪了。
    河边的房子藏在黑暗和灌木丛中，红缇真予扒拉了好一会才看清房子的大概模样。
    唉！天黑果然不好办事！
    沿着石墙摸了好一会，红缇真予才摸到了窗，他开窗，想也没想就从窗口跳了进去，屋里更黑，一点光亮都没有，红缇真予只好继续去摸灯，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红缇真予愣了愣。
    什么东西？
    他往四边摸去，想确定一下手里那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有掌风逼近，红缇真予动作敏捷地避开。
    有人！
    红缇真予确定对方可能在的方位，下意识要出手，突然想起这里可能有被关着的人，他怕伤到人，于是脚往一旁拉开，再次避开对方踢过来的脚，纯靠感知抓住来人的手。
    被红缇真予抓住手的那人强烈反抗，手脚并用对红缇真予一阵猛攻，连续的掌风从红缇真予的身前划过，红缇真予惊险避开，松开手，而后悬身换了另一个点，一掌拍到暗处那人的背上。
    “唔——”
    暗处的人受伤，反击更是猛烈，红缇真予感知到威胁，当下收心，警惕应对，两人在黑暗中交手，对了十几招，终究是红缇真予快了一步，制住暗处的人的四肢，将其死死按在墙上。
    正巧，他摸到了身旁桌子的蜡烛。
    谢天谢地。
    他用内力把蜡烛点亮，虽然烛光微弱，但是至少能大概看清周围的景象。
    被他按在墙上的是一个女子。
    衣衫不整。
    红缇真予面色复杂，难道她也是受害者？
    没道理啊，她的身手那么好，村里的人应该没人能伤害到她才对。
    又或者，她不是受害者。
    女子转过脸来，凶狠看他，红缇真予单手将她的两只手扣在她的后腰处，正在四处找绳子想把她绑起来。
    “……”
    桌脚处有一条粗绳子，红缇真予用脚把绳子挪过来，踢到手上，抬头，发现女子正瞪着眼睛看他。
    红缇真予看了一下绳子，正要先把她的手捆起来。
    那女子看他真的要绑自己，异常平静道，“你要干什么？”
    红缇真予看了她一眼，“干什么？绑你啊。”
    说着，他甩开手里的绳子，绕着她的手腕开始绑人。
    女子无力地把头抵在墙上，好一会，她转头看红缇真予，“少主，你有病？”
    ？？！
    红缇真予看她。
    二人相视无言。
    “……”
    尴尬。
    最后还是女子打破沉寂，“少主你认不得人的吗？”
    红缇真予：“……”
    女子看红缇真予没有说话，无奈叹了口气，“诶！你继续绑，继续绑。”
    红缇真予：“……你是红缇门的弟子？”
    女子的额头抵着墙，阖眼叹息，“成夏师兄说的果然没错，你一点都不上心红缇门。”
    不上心？
    红缇真予不高兴了，他还不上心？他把所有的防御都卸在红缇山门外，把最脆弱的后背留给红缇门的弟子，把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留给红缇门，这还不算上心？
    不得不说，这话真的扎到红缇真予的心了。
    但他还是不敢放心，再问，“你真的是红缇门的弟子？如何证明？”
    女子看他，“你还要证明？”
    红缇真予：“……很难吗？”
    女子哀嚎一声，“啊……少主，你……算了，你说你怎样才信。”
    反让红缇真予定夺，红缇真予却是拿不定主意了。
    其实主要是，他已经隐隐确定眼前之人是红缇门的女弟子了。
    但他觉得太尴尬了，想用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承认人家身份的尴尬。
    “你，你就……”红缇真予故作严肃道，“你说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一个人到这边查人，被围攻了，打不过，自然就被抓了。”
    红缇真予放开她。
    女弟子转了转自己的手腕，难以置信问，“少主，你这就信了？”
    红缇真予点头。
    女弟子脸色却不好，“你不怕我是骗你的？”
    红缇真予摇头，“不怕。”
    窗外有凉风吹入，颇凉，女弟子抱紧自己，“少主。”
    “嗯。”
    “有衣服吗？”
    红缇真予一愣，这才注意到女弟子的衣服遮体遮得很勉强，可是他已经把自己的衣服给别人了，现在他也不过才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
    把最后一件中衣脱下来？
    “房间里没有衣服了吗？”
    “没有。”
    “……”
    红缇真予把中衣脱下来给她，“外衣我给其他人了，你若不嫌弃便先拿这衣服穿着。”
    女弟子接过了。
    红缇真予第一次这样光着膀子，说实话，他非常的不自在。
    女弟子穿好衣服，抬头看到红缇真予耳朵红了，她不禁道，“少主。”
    “怎么了？”
    “你耳朵红了。”
    “……”
    “脸也红了。”
    “……”
    “你没事？”
    红缇真予：“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脸越来越红了。”
    红缇真予：“真的没事。”
    “哦。”女弟子理着头发，边理边道，“少主，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他的身份在这里已经暴露，只能先把这里的人处理好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了。
    红缇真予看她，问，“你要不要先离开这里，这里……”
    “先离开？”女弟子打断他的话，“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又不怕他们！”
    “你要不还是先去东岸的“歇脚客栈”等我？”
    “不要！”女弟子睁大眼睛，“少主你是不想我多磨炼吗？多好的机会，怎么能浪费！”
    红缇真予：“……”
    “还是说少主担心我拖后腿？”
    红缇真予正要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女弟子便继续道了，“拖后腿我是肯定会拖的，但是我会努力学习争取进步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扎心

    太真实，太熟悉了。
    红缇真予完全确认这个女弟子是真的红缇门弟子了。
    除了红缇门的弟子，没人会对他表示这么作的态度的。
    红缇真予无语，打开屋子里的柜子，却是有不少衣服，红缇真予看向女弟子，“那个……”
    诶？还不晓得人家的名字。
    女弟子显然也看出红缇真予叫不出她的名字，不禁撇嘴道，“少主你太过分了！”
    红缇真予：“……我记性不好。”
    不好个鬼，分明跟门内弟子接触不多才没记住人的！
    但是这点……明说也不妥当……
    女弟子抿唇，还是道，“我是红缇舒嫣啦，少主你真差劲！”
    红缇真予：“……这里还有衣服。”
    红缇舒嫣嫌弃道，“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能叫衣服？”
    “能穿便是衣服。”红缇真予拿出衣服自己穿上。
    红缇舒嫣还是嫌弃地扫了一眼衣柜里满是补丁的衣服。
    红缇真予突然想起他是来救人的，这才问，“他们有伤害你吗？你没事？”
    “哼！”红缇舒嫣轻哼一声，“有啊，但是我把他们的命根子拔了，后来就没人敢肖想我了。”
    “……”
    红缇舒嫣坐下来，眉间阴沉，“一群猥琐大叔，长得丑不拉几的，还想上我，活该！”
    红缇真予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好像不小心摸到了什么……
    “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所以就把我逼在了这里，我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
    “他们？”红缇真予问，“他们是谁？”
    红缇舒嫣指向屋门，“他们在外面守着呢。”
    红缇真予看向他进来的那个窗口，“可是我刚刚……”
    “那是我让你进来的。”红缇舒嫣噘嘴，“我在这里待得不耐烦了，饿了好几天了，也不敢睡，所以想干脆今晚拼个你死我活算了，大不了拉几个陪葬的，总比精力耗尽被逮住的好。”
    红缇真予点头。
    红缇舒嫣不满道，“少主你就不能早点来吗，几天没见到我，我爹娘肯定急死了。”
    这话咋接？
    “下次不要单独行动，多带……”
    “我哪有单独行动！”红缇舒嫣打断红缇真予的话，不高兴地看了红缇真予一眼，“不是说你已经来东岸了吗，你明明都没来。”
    红缇真予皱眉，“先不说你没确定我在不在这里这件事，你就算确定我在这里，出来行动，还是在危险的地方，你也应该多带些人过来。”
    “你怪我！”红缇舒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红缇真予，“少主你不也总是一个人吗？！”
    红缇真予：“我一个人是因为很多事需要我一个人去做，但是你……”
    “我不听！”红缇舒嫣虎着脸捂住自己的耳朵，“明明是少主的错！是少主先没有按时过来的！”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我是为你好，你看今晚要是从窗户外面进来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要抓你的，你出事了怎么办？你爹娘……”
    “我不听！”
    红缇真予不管了，小孩子心性，还是留给她父母自己教育。
    “我不说你了，你跟我说，这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红缇舒嫣把手放下，苦闷道，“成夏师兄告诉我这里只是一个贩卖点，没有什么有威胁的人，我就来了，正巧碰上那群贼寇过来巡查，我打不过……他们现在还在门口守着，对了，他们还去叫人了，想用我钓人。”
    “钓人？”
    “嗯。”红缇舒嫣点点头，双眼无害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所以我？”
    “少主是第一个。”红缇舒嫣诚实道。
    红缇真予怔了，“那现在？”
    “我们被包围了呀。”
    红缇真予捂脸。
    红缇舒嫣道，“少主，我上次没听错的话，他们来的人应该有十个，你留一个问话就好了，我就不去拖少主的后腿了。”
    “你不跟我去吗？”
    说好的磨炼呢？说好的学习呢？
    “我没力气了，少主你刚才还把我揍了！”红缇舒嫣才想起自己刚才被红缇真予打了，当下拧眉气道，“差点就被你打死了！”
    红缇真予：“……”
    打死倒不至于，他做的事有多少分寸自己还不清楚吗？
    最多让人暂时无法威胁自己罢。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这里除了你，还有红缇门的人吗？”
    红缇舒嫣摇头，“不知道哇，应该没有。”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
    “少主。”红缇舒嫣突然凑近他，“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红缇真予看她，“何事？”
    “嗯……”红缇舒嫣不敢看他，“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你说，我不生气。”
    “我们都知道……长老不是很喜欢你，前阵子我听说……长老想把你，把你……”
    说起红缇门内的几个长老，红缇真予心情便不好了，“把我什么？”
    红缇舒嫣抬眸扫了一眼他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把你……换掉……”
    红缇真予怔住，“什么，什么换掉？”
    “就是，是换其他人……当，当少主……我就想问……少主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这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心口被刺疼，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尽心尽力，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红缇真予抿唇，并不避讳，“按红缇门的规矩，只要我还在红缇门，我便是少主。”
    不让他当少主？
    虽然长老们权力大，但也不能说换了他就换了他，除非他自己犯了重大过错，被赶出红缇门，否则换是绝对不可能换的。
    “哦……”红缇舒嫣低下头。
    二人无言。
    红缇真予心情糟糕极了。
    想换了他？呵，你们不让我当，我偏要当，我看你们能怎么把我拽下来！
    他产生了应激的情绪。
    各凭本事，能踢走我是你们的本事，能留下来是我的本事！
    好生气。
    想到他们就生气。
    “你们是希望换个少主，还是不换？”红缇真予突然问。
    红缇舒嫣不自然地晃着脚，“我，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我自己可能……”
    “你实话实说，我不会怪你。”
    “嗯……我觉得……长老们都是为了红缇门，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我相信他们是有一定的考量的……”
    唉。
    红缇真予点头，“我知道了。”
    红缇舒嫣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听从安排了。
    无所谓的态度。
    红缇真予觉得扎心，原来自己在弟子眼里是这样的可有可无，站在少主的位置是不是他无所谓，只要有个少主便好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趣

    阴风阵阵，风吹树叶的声音簌簌地响，屋子外的人缓缓逼近。
    红缇真予心情极其不佳，反手便将踢开木门的人打飞出去，他的身影随即飞出，在黑夜中与外面的人缠打起来。
    只用手上功夫和内力打架，他连红缇剑都没有召出来。
    然而交手几回合，红缇真予便意识到这些人的武力值并非普通水平，加之他们手上的武器明显是精心锻造出来的，锋利非常。
    红缇舒嫣从屋里冒出头看，见红缇真予身上挂了彩，不禁纳闷喊道，“少主，你的剑呢？”
    红缇剑不想为自己所用，红缇真予也不愿意去舔着脸求一把剑认自己，方才他又被红缇舒嫣的话打击到了，打架全程不够冷静，甚至出招过于冲动，这才吃亏挂彩。
    可是即便他知道正是自己的这些问题，才让自己在这群人的围攻下处于下风，可是他就是烦闷，他不欠谁的，分明谁也不欠，凭什么他付出的，失去的要那么多。
    直到一把剑穿过红缇真予的肩膀，他才开始冷静下来应对。
    流血和疼痛能让人清醒。
    红缇真予平静地拔出身上的剑，封了穴道止血。
    四周的黑衣人没有一个倒下。
    红缇真予踏步出去，夺过一人的长剑。
    银光刺目，刀刀现血。
    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全部倒地，红缇真予精疲力竭地半跪在地。
    实力都好高，如果这是那群贼寇的平均水平，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红缇舒嫣跑出来，“少主，你把他们都杀了，我们审问谁啊？”
    “活着他们未必会说。”红缇真予缓缓站起身，态度冷淡地扔了手中的剑，“都是听话的棋子，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哦。”红缇舒嫣挠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红缇真予问，“你现在能驭剑吗？”
    “我的剑被那些人夺了。”红缇舒嫣又愤愤道，“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红缇真予无言，扫了一眼身上的血，无奈叹了口气。
    ——
    回到原来的地方，众人还被困在阵法里，红缇舒嫣好奇地跑过去，“少主，这是你召出来的阵法吗？”
    红缇真予点头。
    “少主居然会术法？”红缇舒嫣惊讶极了。
    红缇真予反问，“我为什么不会？”
    他可是神门少主啊，不会才奇怪？
    “不是没有人教少主术法吗，我们都以为少主不会。”红缇舒嫣不敢看他。
    红缇真予不做解释，他走到阵法前，村长已经醒了，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若是你为自己的村民着想，你便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村长阖眼，只道，“要杀便杀。”
    他身后的村民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红缇真予皮笑肉不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罢，红缇真予从阵法中抓出可能连路都还不会走的唯一的小孩子，孩子的父亲拼了命要去把孩子抢过来，被红缇真予一脚踢回去。
    “我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红缇真予握住孩子小小的脖子，“想好了，不说，我便从他杀起。”
    “放开他，放开他！”孩子的父亲急切地拍着将他们罩在圈中的阵法，“你杀我，你杀我，别动他！”
    红缇真予眼神冰冷，“我数三声。”
    “三。”
    孩子的父亲看看闭目的村长，再看看红缇真予手中的孩子，再看看村长，几次来回。
    “二。”
    红缇舒嫣看着红缇真予。
    “一。”
    红缇真予看到孩子的父亲跪坐在地，俨然绝望了，连挣扎都不做。
    “……”红缇真予与阵法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我说，你们好歹配合一下我？
    孩子醒了，小小的脑袋转来转去。
    “无趣。”红缇真予把手里的孩子扔给红缇舒嫣。
    红缇舒嫣手脚慌乱地接住，“少主你干什么，我不喜欢小孩子哇……”
    红缇真予收了阵法。
    村民们惊讶看他。
    红缇真予示意红缇舒嫣把孩子还回去，红缇舒嫣赶忙把孩子扔给孩子的父亲。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不怕报应，但有时候报应找的不是你们，而是你们的挚爱与关切之人。”
    言至于此，其余的，便看个人如何悔悟了。
    红缇真予带着红缇舒嫣离开了。
    村长盯着红缇真予离开的方向，久久无言。
    ——
    回到歇脚客栈，小二看到红缇真予回来，眼神怪异极了。
    红缇真予只是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直到他推开房门，看到房里的四个女子，他才明白小二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红缇昭看到红缇真予，先是眼睛一亮，但看到红缇真予身后的红缇舒嫣时，她的脸色变了变。
    红缇真予看她们穿戴整齐，道，“你们可有准备多余的衣服？这里还有一个女弟子……”
    红缇舒嫣从他身后冒出头来，指着红缇昭等人问，“少主，她们是谁呀？”
    红缇真予正要说话，忽然觉得不对劲，“你不认识她们？”
    红缇舒嫣摇头，“不认识呀。”
    红缇昭上前，笑道，“红缇门那么多弟子，不认识很正常，我也不认识这位小妹妹呢。”
    红缇真予觉得也是，红缇门至少有几万的弟子，不认识确实正常。
    红缇舒嫣却道，“你是红缇门的？”
    红缇昭点点头，“是呀，我……”
    “胡说！”红缇舒嫣上下打量她，“我压根就没见过你。”
    红缇昭身体一僵，“红缇门人多，你怎么可能都见过呢。”
    红缇舒嫣却是挑眉，“红缇门人是多，可是女弟子不多，而且红缇门的女弟子我都见过，不仅见过，每一个我都认识，你说你是红缇门女弟子，你可有证据？”
    红缇昭神情怪异道，“你怀疑我？”
    “什么怀疑，我没怀疑。”红缇舒嫣绕着她走了一圈，“我是确定，你不是红缇门的！”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昭。
    红缇昭呵呵一笑，“笑话，你不信我，我还不信你呢，你要我证明，你自己怎么不证明？”
    红缇舒嫣看向红缇真予，“少主，我是红缇门的。她们是冒牌货，她们根本不是红缇门的！”
    红缇昭目光一冷，“你才是冒牌货，你才不是！”
    红缇舒嫣去拽红缇真予的袖子，“少主！”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明天晚上你来找我

    “阿嫚，阿鞠，阿三。”红缇昭道，“你们说她是不是冒牌的？！”
    红缇昭身后的三个女子皆是点头，“我们不曾在红缇门中见过你，你的身份才可疑。”
    红缇舒嫣气笑，“你们四个冒牌货！跟我强词夺理！”
    她上去要打人，被红缇真予一把拽了回去。
    “少主！”红缇舒嫣不高兴大喊，“我是真的红缇门弟子，她们……”
    “你说是便是？红缇门岂是……”
    “行了。”红缇真予打断红缇昭的话，“孰真孰假我自己清楚。”
    红缇舒嫣眼神鄙薄地看着红缇昭四人，“什么人都敢假冒红缇门弟子，真是活腻了！”
    红缇真予把她拉出房门，“外头有很多门内弟子，你先去跟他们会合。”
    红缇舒嫣噘嘴，瞪了红缇昭一眼，气鼓鼓下楼去了。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昭。
    “少主，她……”
    “不必喊我少主。”红缇真予坐到桌前，“说，你们都是什么人？”
    “我们是红缇门弟子啊。”
    红缇真予叹息，“我认不得人，是因为我很少与门内其他弟子相处，但是舒嫣不同，红缇门的人她比我熟悉得多。”
    红缇昭脸色一白，她身后的三个女子低下头。
    “你们直接告知身份，我不会怪罪你们的。”红缇真予面无表情道。
    红缇昭咬牙道，“少主为何不怀疑她是假的，若是我们才是红缇门弟子呢？”
    没人再比红缇真予了解红缇门弟子的脾气。
    “需要我把你们带去红缇门吗？”红缇真予抬眸，“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们冒充红缇门弟子，你们的命恐怕得交代在那里了。”
    红缇昭拧着手中的袖子，久久才道，“我们……确实不是红缇门弟子。”
    红缇真予眸光一寒，“为何冒充？”
    “只想保命罢了。”红缇昭低低道，“只有说是红缇门的弟子，他们才会留下我们，如果不这样，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会把我们全都杀死……”
    “被抓前不曾冒充？”
    “不曾。”
    红缇真予沉眸，“据我所知，这群贼寇抓的便是红缇门弟子。”
    红缇昭抿唇。
    “我非常不喜欢别人对我撒谎。”红缇真予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后面的女子碰了碰红缇昭，红缇昭咬牙，道，“我们自小被人抛弃，在北陆为求保命才冒充红缇门弟子，如今我们受到这样的伤害，也是红缇门给我们招来的！”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红缇昭的眼圈泛红，眼神难受又不甘。
    “罢了。”红缇真予起身，“此事我不追究，你们走。”
    红缇昭凝眸，不甘道，“红缇门难道不该补偿我们吗，我们可是什么都毁了……”
    红缇真予扫了她们一眼，“你们既要享受红缇门弟子的身份给你们带来的好处，又不愿意承担红缇门弟子该担的责任和风险，你们可知，天下没有的午餐，若是红缇门弟子的身份这么好利用，那天下岂非处处可见“红缇门弟子”？”
    “……”
    “我不怪罪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没错，冒充红缇门弟子在红缇门中是要依规处死的。”红缇真予垂眸，“这事红缇门也有责任，没有第一时间清除这群贼寇，但这不是弥补你们的理由，你们若是不想等舒嫣带人来抓你们，你们便赶紧离开这里。”
    红缇昭不肯走，她身后的三个女子也是犹犹豫豫。
    红缇真予蹙眉，不走？
    “啪塔啪塔——”
    有人跑上楼梯。
    红缇昭脸色一白，以为是红缇舒嫣带人来了，吓得退到窗边。
    红缇真予看向门口，眉头紧皱。
    若真的是红缇舒嫣带人来，他要怎么做才好，视而不见，让这几个姑娘被抓吗？要是她们被抓到红缇门，届时他说的任何话可就无用了。
    “哎？”
    一颗脑袋从门框外探出头来。
    眸光明艳，逞娇呈美，虽是稚嫩，却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绝佳的美人胚子。
    红缇真予眉头舒展，展颜一笑，“逸儿。”
    祁素逸眼眸转动，脑袋又缩了回去。
    红缇真予一愣，赶忙出去。
    祁素逸没走，就站在门口，背对着大门。
    红缇真予看她好像有些不高兴，不禁问，“逸儿，你怎么了？”
    “哼！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当然记得。”红缇真予纳闷，“逸儿的名字我怎么会忘？”
    “既然没忘名字，那你是把我的人忘了！”祁素逸抱胸。
    “没有啊。”红缇真予越发纳闷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犯什么事，难道是太久没去找她了？
    很有可能！
    红缇真予主动上前，本想去抱她，但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脏，怕祁素逸嫌弃，于是中途把手收了回来，“逸儿，我这些日子都有事要办，抽不开身，这才没有去找你，你放心，等我办完，我就带你去玩。”
    祁素逸偷偷看了他一眼，故作生气，“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轻易原谅你。”
    “那……逸儿想怎么做，我一定配合。”
    “嗯……”祁素逸脸颊泛红，“我住楼下，明天晚上你来找我，要怎么弥补……你自己想。”
    说完，祁素逸就啪嗒啪嗒跑下楼了。
    红缇真予看着她的背影。
    怎么弥补……
    送礼？或者送惊喜？
    怎么做好呢……
    罢了，先处理好眼前的事。
    他转进房间，红缇昭四人还赖在房里。
    红缇真予再问，“你们真的不走吗？”
    “……”
    “行，你们不走，我走。”
    红缇昭表情一僵。
    “还有，提醒你们一件事。”红缇真予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当红缇门弟子，只要你们没有遇上真的红缇门弟子，别人也不知真假，但是这个身份带给你们的荣誉和显赫终究是身外之物，有时候需要你们赔上的却是全部，所以还请各位姑娘三思慎行，若是没有能力承担后果，我劝你们早日回归正途，不要继续套着面具混日子。”
    红缇昭忽然落泪，“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公子，我们……”
    “……”
    红缇真予不想听她诉苦，直接离开了。
    不是他冷漠，也许这几位姑娘有自己的无奈，但是成年人的世界谁又没有无奈，他自己在九宫……
    罢了。
    红缇真予连自己都不想提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可替代

    子时了。
    客栈老板已经熄灯准备关门了，看红缇真予下来，他打了哈欠，问，“公子还不休息？”
    红缇真予摇头，“我再坐会。”
    “那我把灯留了，客官想睡再熄灯。”
    红缇真予点头，“好，谢谢。”
    客栈老板把刚熄灭的灯点起来，而后上楼休息去了。
    楼下只剩红缇真予，和一个在打盹的小二。
    说起来，这么晚了，红缇舒嫣跑出去能找到队伍吗……
    红缇真予不放心，便打算出去看看，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手拿青藤拂尘的道长一动不动地站着。
    红缇真予：“……”
    大半夜的，怪渗人的。
    道长面无表情地越过红缇真予走进去，小二醒了，赶忙迎上去，“客官，本店休息了，不接客了。”
    道长拿出一块银子给他，“上一壶热茶便可。”
    小二看着那块大大的银子，眼睛一亮，收下了，“客官稍等。”
    红缇真予只是扫了一眼，便出去找人了，外头晚上静得可怕，红缇真予走着走着，便开始担心了，红缇舒嫣到底是个女孩子，由她一人出来还是太危险了。
    然而没走多久，他便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少主。”
    红缇舒嫣穿戴整齐地从屋檐上飞下来。
    红缇真予看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少主，你的行李。”红缇舒嫣把背着的行李递给他。
    红缇真予：“……你上哪弄来我的行李？”
    “在运师兄那里呀，少主的行李就在他那里。”
    红缇真予接过行李，“你找到他们了？”
    “对呀。”红缇舒嫣指着附近大大小小的客栈，“每个客栈都住了我们的人。”
    “住那么分散干什么？”
    “嗯……运师兄说一开始不知道少主住哪家客栈，就让大家一家一家去问，所以才那么分散。”
    “既如此，为何我住的那家没有红缇门的弟子？”
    红缇舒嫣但笑不语。
    红缇真予明白了。
    避他。
    “你回去告诉他们，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去骚扰周围的百姓。”
    “哦。”红缇舒嫣点头，“少主，那几个冒牌货怎么办？把她们捆到红缇门？”
    “她们几个由我处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
    “少主绝对不能轻饶了她们！”红缇舒嫣愤愤道，“什么人都敢来玷污红缇门，非得杀鸡儆猴不可！”
    “好了。”红缇真予转过她的身子，“回去，睡觉。”
    ——
    夜黑风高，凉意袭身，红缇真予返回客栈，一踏进门，便见小二正好在给道长上茶，红缇真予道，“小二，再帮我添一间房，要一楼的。”
    小二奇怪道，“客官，楼上那间可是住得不舒服？”
    “没。”红缇真予从行李中掏出钱袋，拿银钱给他，“上面那间给别的人住了，你再帮我加一间。”
    小二迟疑道，“客官，一楼住了个脾气不太好的姑娘，她还带着一些人在身边，我怕客官在一楼住得不适，要不……”
    “无妨。”红缇真予知道他说谁，“就一楼，最好是在那位姑娘隔壁。”
    “诶，既然客官不介意，那就跟我来。”
    红缇真予跟小二过去了。
    踏入一楼住房的长廊，果然见不少黑衣人站在长廊外，小二战战兢兢地把红缇真予送到门口就跑了。
    如他所愿，小二安排了祁素逸隔壁的房间给他。
    黑冉站在祁素逸门口，死死盯着红缇真予。
    “……”
    红缇真予视若无人，推门而入。
    房间很大，除了内室，茶室，竟然还有浴池。
    浴池的水是干净的。
    红缇真予感叹环境真好。
    他拿出衣物，在浴池周围点了几根蜡烛，而后脱衣下水。
    许是窗口有寒风灌入，浴池的水十分冰凉。
    红缇真予掌心贴着池壁，不过一会，便有热气挥发，浴池的水被他调到适宜的温度。
    “呼……”
    红缇真予坐在浴池中，靠着池壁，觉得舒服极了。
    他抬手，有风吹过，将敞开的窗户合上。
    啊，内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手，又一次感叹，如果没有红缇真予这个身份的限制，自己的生活应该会非常惬意，练功修炼，不为证明自己，也不为保护红缇门，他应该会是一个热心的江湖人，有事锄奸扶弱，无事浪迹天涯。
    不对，如果他不是红缇真予，也许他就不会这么厉害了，那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穿越……
    以前其实也看过小说，看过穿越文，也看过穿越电视剧，但是大家的穿越好像都不是这么回事……
    红缇真予眼神失了焦距。
    想想，还挺想念那边的日子的，没有这边这么累，也没有这边这么压抑，更没有这边这么孤独……
    虽然他的身边也可以围着很多人，可是真正愿意待在他身边的，不多，极少，偌大一个红缇门，唯有他总是形单影只，他就像百峰山中的石柱，突兀，总有人看他不顺眼，想把这异类击垮，可是他顽强，要强，坚强，他不愿意倒。
    红缇门的长老们，还有一些长辈们，都很头疼他，看他日渐强大，慌否？
    慌的，绝对慌的。
    红缇真予却觉得解气。
    他突然握紧拳头，他要更强，越是不能接纳他，他越要证明自己，他要强到让他们放弃击垮自己，他要强大到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
    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站在如今的位置，没有人比他更有能力保护红缇门。
    谁都不能顶替他的位置！
    红缇真予的信念越来越强，眼中的光也越来越明亮。
    等等。
    光？
    红缇真予低头。
    奇了怪了。
    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金色流光？
    水是热的，红缇真予却觉得后背发凉。
    有毒！
    红缇真予扑腾着水，水中的流光散开，不过一会便消失了。
    流光消失，红缇真予低骂一声，而后对自己安慰，“无妨无妨，九宫都是快要绝种的种族了，指不定几年后就完全从世上消失了，没事没事，那些玩意很快就不存在了，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物种了，啊，不对，那也不是物种，连形体都没有，算什么物种，顶多算物质，像水这样的物质，不算什么的……”
    安慰着安慰着，红缇真予突然觉得舒服的泡澡不香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种程度的……

    “哗啦哗啦——”
    红缇真予动作粗暴地给自己洗澡。
    泡澡已经不香了，他要赶紧把自己洗干净远离水。
    头发很长，湿了很容易贴到身上，红缇真予洗着洗着老是拽到自己的头发。
    烦死了！
    他站起身，从屏风上抽过白布，正要先把自己的头发包起来弄干，眼角便扫到窗外的影子。
    “哗啦——”
    红缇真予一把坐了回去。
    大半夜的！
    谁这么缺德偷看别人洗澡啊！
    他抬头一把挥开窗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
    黑冉？
    红缇真予眼皮一跳，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
    黑冉嗤笑一声，冷冷道，“我来看看公主究竟看上你何处。”
    “那你看出来了吗？”红缇真予黑着脸道。
    黑冉垂眸，扫过红缇真予全身，水很干净，亮光足，红缇真予自己低头也能看到水下的光景。
    ！！！
    现在起来穿衣服会不会显得他奇怪？
    “呵。”黑冉语气不屑，转身便走。
    “慢着！”红缇真予脸色阴沉，“你是什么意思？！”
    任何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这样看到，还发出一声不屑的“呵”，心里都不会是好滋味。
    黑冉转头看他，又是一声“呵”，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红缇真予表示心里受到了一万点打击。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上下左右都看了看，是这个的问题吗？如果是，那这样的？是小了？还是不小但低于平均水平了？又或者是比他……小？
    他郁闷地继续洗澡。
    洗着洗着……
    不成！
    他觉得不爽！
    这种程度的……
    也可以了！
    那黑冉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起来擦干穿衣服，头发也用内力弄干了，而后，心情极为不佳地开门找人去了。
    黑冉就在祁素逸门口。
    红缇真予冷冷勾唇，走过去，黑冉看见他过来，站直身。
    “逸儿睡下了？”
    黑冉微微眯眼。
    红缇真予绕着他走了几圈，“我倒不知，逸儿身边的人还有偷窥的癖好。”
    “……”
    “太危险了。”红缇真予戏谑看他，“我得跟逸儿好好谈谈这个事。”
    黑冉冷声道，“我道是怎的，原来是红缇公子挑事来了。”
    “挑事倒不至于，我就是觉得你担心你主子担心过头了？连逸儿看上我哪里你都好奇，莫不是你对逸儿藏了什么说不得的心思？”
    黑冉冷哼一声，“我便是对公主有心思，你待如何？”
    红缇真予眸光一凝，“逸儿是我的。”
    “你不配！”
    “哼。”红缇真予哼笑一声，“我不配？我要什么配不配，这重要吗？我现在就算进去陪逸儿睡觉，逸儿也不会拒绝我，这便够了。”
    “你！”黑冉瞪他，“谁都不准玷污公主！包括你！”
    红缇真予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胸前的长发，悠悠道，“你的意见不重要，逸儿的才重要。”
    “红缇真予你这个小人！你还干净吗？！你配得上公主？！”
    红缇真予面色一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搞了多少女人，公主这般圣洁之人，如若不是你勾引，公主怎么会看上你！”
    红缇真予冷眼看他，“我不干净？哼，我就是不干净，但逸儿就是喜欢我，你怎么着？”
    黑冉气得咬牙切齿，“你可算承认自己在外乱搞了，今日之事，我绝对会一字不差地禀告给陛下和公主，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到公主！”
    别想娶到公主？
    似乎是被黑冉戳到什么东西，他的语气也不免重了，“娶不娶得到不是你说了算，现在只要我想，逸儿随时能成为我的人，成亲还重要吗？娶不娶得到还重要吗？总归她人就是我的！”
    “痴心妄想！”黑冉拧拳，冷笑道，“说起来，你在红缇门屁都不是，也只能靠公主这边的势力帮你固权，你这个少主之位，坐得可是勉勉强强，没了公主，恐怕坐不了几年就要下位。”
    红缇真予沉眸，一字一字道，“我跟逸儿在一起，不是为了利益！”
    黑冉嗤笑，“不是为了利益？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红缇真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四大神门所有弟子的名声就你的最脏，你能舔着一张脸缠着公主这么久，无耻程度堪称一绝，你还有脸说自己不是为了利益？”
    红缇真予脸色煞白。
    “你也别太自负，以为公主看上你自己就有多厉害，公主只是还小，瞧上你这张脸罢了，你若是破了相，没了这张脸，你看公主还会不会看你！”
    红缇真予皮笑肉不笑，“没想到逸儿身边还有这么为她操心的人。”
    “哼！”
    “可惜呀，你可能要白操心了。”红缇真予摸着自己的脸，“你家公主便是只看上我的脸又如何？我不介意，说起来，逸儿也很好看呢，不亏，你觉得呢？”
    黑冉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呼到红缇真予脸上，“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公主！”
    红缇真予冷眼看他，“对啊。”
    黑冉一怔，怒气上升，“你果然只是想利用公主！”
    “不不。”红缇真予悠哉悠哉地摇了摇手指，“我不会利用女人，但是你家公主是真的好看。”
    “你！”黑冉更怒了，“你个人渣！你究竟在外面搞了多少女人？！”
    红缇真予当着他的面，认真思考地点着手指头，“让我想想，一个，两个，三个……”
    “吱——”
    门开了。
    红缇真予和黑冉齐齐望过去。
    “……”
    祁素逸脸色阴沉地扫过他们两个人。
    “……公主。”
    “……逸儿你听我解释……”
    “嘭——”
    门合上了。
    红缇真予瞪向黑冉，“你不是说逸儿睡着了吗？”
    黑冉靠到柱子上，不理他了。
    红缇真予咬牙低语，“卑鄙！”
    太卑鄙了！
    “逸儿——”
    红缇真予敲门。
    “逸儿，我刚才说的不是真的，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在开玩笑……”
    无人回应。
    “逸儿，我错了，我刚才真的是开玩笑的，你开门。”
    “……”
    “逸儿……”
    红缇真予好想打人。
    垃圾黑冉，无耻卑鄙！
    “逸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你开门好不好？”
    “……”
    “我真的知道错了，逸儿，你开门，我给你解释……”
    “……”
    “逸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们要睡觉了

    真是神奇的经历。
    红缇真予表示自己从未如此慌过。
    前世今世都没有。
    黑冉已经闭目休息了。
    红缇真予独自一人坐在门口阶梯上，郁闷地撑着脸。
    喊了半天，祁素逸都没有回应。
    怎么办？
    女朋友生气的时候怎么办？
    要怎么安慰才好？
    烦！
    难道要先回去睡觉吗？
    睡醒了再来安慰？
    不成！
    要是回去睡醒了再来，估计他哄一个月都哄不好人了。
    他认真思考着。
    突然，灵光一闪。
    黑冉闭目休息了，红缇真予悄悄起身，钻到窗户那边，看没人发现便动作利索地翻进了窗。
    屋内灯没灭，红缇真予动作轻慢地往内室走。
    祁素逸正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床上，看起来很生气。
    红缇真予拿起桌上的蜡烛，吹了一束火光，飞到祁素逸眼前，祁素逸盯着那束飞来飞去的火光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坐起身，看向屏风外面的人，“谁？！”
    红缇真予慢慢地从屏风后面现身，“……逸儿。”
    祁素逸翻身躺下，背对着他。
    红缇真予赶忙坐到床边安慰，“逸儿，我刚才真的是在跟黑冉开玩笑，我没有在外面乱搞，真的，你相信我。”
    祁素逸蒙上被子。
    “逸儿……这样，我跟你发誓。”红缇真予做发誓状，“我发誓，我要是在外面乱搞，我不得好死！”
    祁素逸拉开被子看他。
    红缇真予的眼神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你真的只是喜欢我的脸吗？”祁素逸问。
    “当然不是。”红缇真予埋下头，捧过她的脸，“只要是逸儿，怎么样我都喜欢。”
    “那你喜欢我什么？”
    灵魂问题。
    “我喜欢你喜欢我。”红缇真予几乎是毫不犹豫说出了这个答案。
    祁素逸一愣，问，“若是我不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就不喜欢我了？”
    “……”
    红缇真予认真想了一下，他觉得他应该不会这样子，“不会，哪天逸儿不喜欢我了，我可能……也还会喜欢逸儿。”
    “还会喜欢？会一直喜欢吗？”
    “嗯……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的答案是会。”
    祁素逸坐起身，看着他的眼睛，“那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红缇真予点头，“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就会一直保护逸儿。”
    祁素逸一顿，慢慢抱住他，“以后不准乱开玩笑！”
    红缇真予也抱住她，“嗯，不会了。”
    “公主不要相信他！”黑冉站在外面喊道。
    祁素逸眸光一凛，对黑冉喊道，“你烦死了，滚！”
    红缇真予偷笑。
    小样，跟我斗！
    “逸儿，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红缇真予问。
    祁素逸点头，“可以呀。”
    说着，祁素逸往里挪，给红缇真予腾出一个位置。
    红缇真予还是确认地再问一遍，“逸儿不介意吗？”
    “不介意呀，我们不是睡过了吗？”祁素逸奇怪道。
    确实睡过，虽然那时不是红缇真予的本意。
    于是红缇真予上床了。
    外面的黑冉急得砸树。
    “公主，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不能……”
    “闭嘴！我们要睡觉了，你不准说话！”祁素逸喊完，黑冉便闭嘴了。
    红缇真予脱了外衣上床，躺上去的那瞬间，顿时有种人生赢家的感觉。
    黑冉啊黑冉，爷就问你气不气？
    祁素逸靠在红缇真予怀里，低声道，“真予哥哥，我们睡了这么多次，会不会很快就会有小孩子呀？”
    “……”
    “你说要是有孩子了，我们怎么跟我哥交代呀？”
    “不会的。”红缇真予给她普及，“这样睡觉是不会有小孩的，你放心。”
    “啊？”祁素逸抬头看他，“那怎么样才有小孩啊？”
    这要怎么说呢……
    实话实说吗？
    要不实话实说，反正都成年了，这些事情迟早是要知道的。
    于是红缇真予开始形象地跟她解释，“你看。”
    红缇真予伸出手指，“这是男人有的。”
    又伸出另一只手，弯了一个圈，“这是女人有的。”
    祁素逸脸颊红了，“……嗯。”
    “只有这样，这个进到这个里面，才会有小孩子。”
    祁素逸恍然大悟。
    红缇真予收了手，对祁素逸语重心长道，“这个东西你可不能跟你哥讲，这是属于夫妻之间的秘密。”
    “嗯！”祁素逸重重点头。
    其实红缇真予并不是会随随便便与别人说这种事的人，只是他觉得他与祁素逸早晚有一天会面对这些事情，早日了解会更好一些，别到洞房脱裤子的时候，祁素逸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就有点尴尬了。
    “好了，睡觉。”
    红缇真予挥灭了烛火，抱着祁素逸准备入睡了。
    ……
    “……”
    ？？？
    红缇真予睁眼，眉头微蹙，低头看祁素逸。
    祁素逸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逸儿？”
    手！
    手！！
    祁素逸闷闷道，“明明比手指大。”
    “……”
    红缇真予捂脸，“逸儿，可以睡觉了。”
    “……”
    “别玩了。”
    “……”
    “逸儿……”
    “……”
    “逸儿！”
    红缇真予把她的手抓出来。
    祁素逸无辜看他。
    红缇真予严肃道，“睡觉。”
    祁素逸红着脸继续把头埋到他怀里。
    “……”
    教太早了。
    红缇真予忏悔。
    两个人的被窝越来越暖和，暖和到令人发热。
    祁素逸在红缇真予怀里翻了几个身，来来回回就是睡不着。
    最后，她一只脚钻到红缇真予腿间，凑到红缇真予耳边道，“真予哥哥，要不我们试一试你刚才说的那个？”
    红缇真予假装睡着了。
    罪过罪过。
    果然教太早了！
    “真予哥哥——”祁素逸拽他。
    红缇真予坚决不醒。
    祁素逸过去亲他。
    亲完，还是没反应。
    她又伸手过去抓了。
    红缇真予翻身把她压到身下，警告，“别再动了，我们还没有成亲，不能做那个。”
    祁素逸脸颊泛红，低低道，“人家不介意嘛……”
    姑奶奶，你哥介意啊！
    “别闹，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祁素逸娇嗔委屈地看红缇真予。
    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
    好萌，好可爱。
    等等！
    清醒！冷静！
    这种事不能开玩笑哇！
    “真予哥哥……”祁素逸拽着红缇真予的衣领，“我们就试一次嘛，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会告诉我哥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试一次

    屏风后面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黑冉透过窗缝，怎么看都看不清屋内的景象，只能勉强看到屏风。
    至于屏风后面是什么，他看不清，可是越是看不清，越是朦朦胧胧，他便越是着急。
    红缇真予你个臭不要脸的！居然真的和公主一起睡觉！
    “嘭——”
    他又捶树，眼神发狠。
    红缇真予你今晚要是真的留在公主房中，我追你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宰了你！
    ……
    红缇真予觉得他大抵是疯了。
    床上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纠缠热吻。
    虽然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可能是身体调养得好，隔着薄薄的衣物，红缇真予也能感受到身下的丰盈饱满。
    “试一次。”红缇真予抵着她的额头，眼神迷离，显然也来了感觉，“试完我们就睡觉。”
    祁素逸面颊红红，低低道，“……嗯。”
    红缇真予把手伸下去，正要给她脱衣。
    “扣扣——”
    红缇真予动作停住。
    祁素逸很不高兴道，“黑冉你给我走远点！”
    “公主，有人找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看向门口，“谁？”
    “一个道士，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道士？
    红缇真予冷静几分，是方才到客栈喝茶的道长吗？
    祁素逸拉着他的袖子，委屈巴巴看他，“别去……”
    红缇真予犹豫不决。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这个时候！
    方才他在那里怎么不说！
    “那个道士还说，这件事情红缇公子听了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麻烦！
    红缇真予弯下身亲了亲祁素逸，“我先去看看，很快回来。”
    “哼嗯……不要……”祁素逸抓着他的袖子。
    红缇真予又亲了她几下，“乖，听话。”
    祁素逸嘟嘴，放开他的袖子，“你快点。”
    “嗯。”红缇真予微微一笑，给她盖好被子，而后下床穿衣。
    出去之后，黑冉得意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上面的痕迹明显。
    黑冉的眼神顿时降至冰点。
    “人在哪？”
    “客！栈！外！面！”
    红缇真予潇洒拂袖离开。
    黑冉咬牙切齿，低声骂道，“卑鄙无耻之徒！”
    ——
    客栈外面的风很大，道长的拂尘在风中飘扬，灰蒙蒙的天空下，红缇真予踏着枯叶走到他身后。
    “道长找我？”
    道长转身，上下打量红缇真予，“你便是红缇门少主，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点头，“正是。”
    道长点头，微微笑道，“小小年纪便有高深修为，天资果真卓越。”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他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来浪费他的春宵的，“有话快说。”
    “深夜打扰红缇公子实在抱歉，但此事不可为多人知晓，所以我才挑了这个时辰过来。”
    “好了，这些你就不用讲了。”红缇真予摆摆手，“直接说正事。”
    这个时间过来，若不是今天特殊，他怕是早就睡了，半夜把他叫起来说事，他会更暴躁。
    道长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给红缇真予，“红缇公子请看。”
    红缇真予拿过来，打开来看，上面写了一句话，“异魂十二，有八个到此近十年之久。”
    红缇真予猛然怔住，一时失言。
    道长道，“这便是今日，我要跟红缇公子说的事。”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红缇公子是神门之人，应该非常清楚上面的意思才是。”
    红缇真予忍住发抖的手。
    异魂十二，异魂十二，说的可是穿越者有十二个？
    不止他一个，竟然不止他一个！
    “八个有近十年之久……”
    他到此地，便是有近十年之久。
    还有谁……
    还有七个，不对，还有另外十一个人，他们都是谁？！
    “道门衰落，这件事只能交给神门去调查了。”道长叹息，“只希望神门能查清这些人的身份，尽早将他们送回原来的地方，否则他们会影响未来的很多事，而且不仅北陆，他们对南陆的影响也不会小。”
    红缇真予微微眯眼，“你说的这些，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道门做法，预知未来，这是上天给道门传达的，可惜能力有限，我们只能查出这么多。”
    红缇真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希望我们怎么做？”
    道长却是奇怪看他，“我以为神门会更清楚怎么做。”
    红缇真予看他，“我的意思是，道门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是希望神门能找到这些对我们来说不稳定的因素，若是能送他们离开，那是最好，可若是送不走，那也不能任他们在外发展，一定要看守起来才行。”
    红缇真予皱眉，“送他们走？他们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可以。”
    红缇真予大惊。
    道长点头，“是可以送他们离开的，我们可以预知到这种可能性，神门当中也有此等功效的阵法。”
    红缇真予抿唇，“……我知道了。”
    “麻烦红缇公子了。”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道长摇头，“没有了，关键的东西我已送达，其余的，道门能够知道的，神门一定能查到。”
    “好，谢谢了。”红缇真予烧了手中的纸，“此事还请道长保密，待神门查清，你们再做行动。”
    道长轻轻一笑，“依红缇公子所言，神门未查清前，我们绝不会泄露。”
    “好。”
    “红缇公子，那我先走了，这件事就麻烦红缇门了。”
    “嗯。”红缇真予轻轻应道。
    道长离去，红缇真予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阴沉，他的手中紧紧握着召出的红缇剑，正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他。
    道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红缇真予低头看红缇剑。
    杀得完吗？杀不完的，他不可能去灭了整个道门。
    可是异魂的事如何能让红缇门知晓？
    红缇门的长老们一定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大派人手去查这件事，找所谓的异魂者，他便是其中一个，一旦神门行动，他又是别人的眼中钉，暴露的可能性没人比他更大了。
    这该如何是好……
    晚风习习，红缇真予抬头，灰色的天空竟让他看出丝丝光明。
    这件事，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只不过……
    红缇真予望向身后的客栈。
    只不过，他该做取舍了。

 第二百三十章 指引

    一根手指，一个圈。
    就这样，进去。
    祁素逸自个在床上戳来戳去。
    红缇真予回来的时候，黑冉把他拦住。
    “你可以一直把我拦在外面，若是逸儿问起，便是你的责任。”
    黑冉凝眸，“你最好不要碰公主！”
    红缇真予冷哼一声，把他挥开，推门进去。
    黑冉咬牙，又是捶树。
    树：……
    “逸儿。”
    祁素逸抬头看到进来的红缇真予，高兴地对他张开手。
    红缇真予坐到床边，低下头去亲了亲她。
    “逸儿，刚才道长跟我说了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我想先去办点事，你先睡，明日若是无事就先回家，等我办完事，我就去找你。”
    祁素逸不高兴，“你又有事！”
    “是真的有事。”红缇真予握住她的手，“你先休息，乖。”
    祁素逸翻过身，不理他了。
    红缇真予轻轻推了推她的背，“这样，我答应你一件事，等我办完事，我就来履行承诺，好不好？”
    祁素逸转头看他，“真的？”
    “真的。”
    “嗯……”祁素逸想了想，道，“那等你忙完，我再告诉你。”
    红缇真予无言。
    “你怎么不说话？”
    红缇真予点头，“……好，听逸儿的。”
    祁素逸依依不舍地抓着他的袖子。
    红缇真予也是恋恋不舍地再亲了亲她。
    ——
    外面的风吹了一会，人便冷静了。
    红缇真予回到自己的房中后，一直坐在茶室发愣。
    取舍对他来说太难了。
    刚从温柔乡里出来，心里对祁素逸的热情还未消退，抉择更是难以定下。
    可他不想继续套着别人的身体做事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红缇门。
    可是如果他留下，他一辈子都要在红缇门，一辈子都要顶着红缇真予的身份混日子，无法回去便罢了，他尚能以此为由，将自己彻彻底底当成红缇真予，做红缇真予应该做的事，行红缇真予应该行的责。
    可是能回去。
    他从前无数次想过这种可能性，又无数次推翻，而今有人给他准信，是能回去的。
    他是想回去的。
    可是逸儿怎么办……
    他对红缇门而言可有可无，对他家人而言也是，原来从前的形单影只如今看来，竟然还是一种解脱，可是祁素逸呢，他唯一不舍的只有祁素逸。
    想到可能要与祁素逸分开，他心里就觉得很难过。
    难道要为了祁素逸留下吗？
    他又试想了这种选择。
    如果他留下，红缇门未必会一直接纳他，有一天他若是废了呢……
    祁素逸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应该都是喜欢高高在上风度翩翩的，不会喜欢一无是处混入尘埃的，如果为了祁素逸留下，那哪天祁素逸不要他了，他又该以什么样的信念活在这个世界？
    红缇真予揉了揉太阳穴，把红缇剑召出来。
    “你给我一个准话。”红缇真予对红缇剑道，“我现在要去跟人打架了，你配不配合？”
    红缇剑安静如初。
    红缇真予再道，“你若是不乐意，我就再去找一把剑。”
    红缇剑还是没有反应。
    红缇真予蹙眉，“这样，不想去你就给点反应。”
    红缇剑不动。
    “好。”红缇真予起身，“是你自己愿意的，可别到关键时刻掉链子。”
    屋外的风更凉了些，红缇真予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便走了。
    他想赶紧结束这里的事。
    一想到异魂十二的事，他就莫名焦急，他想赶快回红缇门，他要去书阁，去禁术阁，去确定心中的疑惑。
    未知的未来和难以预测的变故令红缇真予茫然无措又带了丝丝期翼。
    这是指引，红缇真予相信，这份指引一定会给他带来选择的机会。
    ——
    地图上被划出来的最大一个点就在北陆东岸靠海的一处山崖上。
    夜间森林的黑暗逼退了很多人，红缇真予站在树林外，看着黑云下那闪烁着点点亮光的崖壁。
    他纵身轻盈上跃，脚踏望天立叶，轻功绝佳，几下便穿过了上百米的高度。
    崖上有人捕捉，穿来毒刺暗针。
    红缇剑在半空扫去一波暗器，给红缇真予开路。
    山崖上顿时火光冲天，红缇真予眯眼，飞身而上，在半空抓过红缇剑柄，与山崖上冲下来的一个手持长枪的彪形大汉对上。
    没能上到山崖就被拦下，红缇真予不得不踏上崖壁上凸出来的岩石，与集力量和敏捷于一体的彪形大汉对上。
    有数十个人从山崖边探出头来，看下面的长枪和长剑在崖壁上击出道道暴击。
    “何人如此胆大，竟妄图半夜飞上八百多米的山崖？！”
    “他拿的好像是长剑。”
    “剑？什么剑这么硬，能和重雷对上招？”
    “太黑了，看不清。”
    “他和重雷过了三招了，看来是个高手，我们要不要去禀报二当家？”
    ……
    银光划过二人的眼睛，红缇剑将重雷的长枪抵在崖壁岩石上，尘土逐渐散去，重雷眯眼扫了一眼闪着红光的长剑。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红缇门少主偷袭来了。”
    红缇真予凝眸看他，“你们抓了多少红缇门的人？”
    重雷咧嘴笑道，“抓了多少，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锵——”
    长枪划破岩石，悬了一圈，直击红缇真予，红缇真予赶忙踏了碎开的飞石跃向他处，重雷没有放过一丝丝让他喘气的机会，长枪的攻击接踵而至，红缇真予挥剑，纯力量击开重雷的攻击。
    二人不过勉强踩在崖壁上的碎石，没有平整自如可言，重雷攻击被击溃，有部分冲力回弹打到了他身上，他脚下的碎石已然承受不住重雷为了抵挡攻击使出的劲，红缇真予见机打出红缇剑，在还没有找到立足点的重雷身上补了一剑。
    “呃——”
    红缇剑飞回红缇真予手上。
    “重雷倒了！”
    上面有人慌了。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往黑暗处跌落的重雷，脚腕微转，踏石往山崖上飞去。
    从下往上攻的风险是很大的，但红缇真予的轻功绝佳，整个人像是有翅膀一样，轻松自如。
    “他上来了！”
    山崖上火光晃动，有人站在山崖边上掷下火把，凶器，山石等等。
    “快去叫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想亲身体会吗？

    往海岸的方向上看，可以发现有人正御剑靠近，为首的是红缇成夏，此时，他身后有弟子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少主从来不会这么冲动，今日不知是怎的，竟然只身一人冲到这群贼寇的地盘，若不是正巧有值班的弟子看到，我们现在都还在客栈里睡觉呢。”
    红缇成夏紧紧蹙眉。
    “出行前，大小姐嘱咐我们不要冲动，可成夏师兄你看，冲动的哪是我们！”
    红缇成夏道，“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身后的弟子灵关一闪，“师兄，难道是少主想一人揽功？”
    事实上，红缇成夏也不知道今日红缇真予为何忽然一人杀入此地，但他坚信，红缇真予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其中，一定是红缇真予在盘算着什么，或者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是他不愿意分享的。
    山崖下，随着身形的移动，红缇真予的视野逐渐清晰，昔日在北陆的事情不知怎得，竟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印入红缇真予的脑海里，他的心中顿觉苦涩，身体的负担忽然觉得重了起来，经过短暂的心里搏斗，红缇真予眼中的火光越来越亮，心中的想法也越来越坚定。
    他不属于这个地方，他也不适合留在这个地方。
    “红缇真予！”
    红缇成夏的声音传来，红缇真予的动作只是一顿，继而继续攀岩往上。
    红缇成夏见红缇真予毫不动容，心中的火气便一下子升了上来，“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找死吗？！”
    跟在红缇成夏身后的弟子迟疑道，“师兄……他是少主……”
    “少主又怎样！”红缇成夏对身后的人喝了一声，继续道，“饶是你天赋再好，以一人之力就想拿下这个地方？简直是不自量力！”
    红缇成夏的声音穿破云天，就是想让红缇真予退缩，不料却逗的涯上之人贻笑连连，忍不住对奋力往上的红缇真予喊，“听听，红缇少主，你下人说你不自量力！”
    红缇真予正到半山腰，山上的笑声在山谷间传来道道回音，红缇真予异常平静，他扫向远处飞过来的十几道剑光，只是扯了扯嘴角，不予计较。
    红缇成夏见红缇真予还不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地往上冲，顿觉自己被轻视，气急，大喊道，“红缇真予，你给我滚回来！”
    身后的弟子想说话，可看红缇成夏脸色不好，个个都是不敢再提红缇真予的身份是少主这件事。
    红缇真予仍不计较，对红缇成夏一行人熟视无睹。
    “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弟子让少主滚的，红缇真予，你也太废物了。”
    有弟子看不下去，对涯上之人吼道，“你们才是废物！”
    红缇成夏横了说话的弟子一眼，那弟子瞬间低下头，不再说话。
    涯上的人笑够了，便放了数百只黑蝴蝶，那些黑蝴蝶蜂拥而出，朝红缇成夏一行人飞去，红缇成夏脸色一变，“大家当心，这些东西有剧毒，别让它们碰到！”
    涯上之人看红缇成夏等人被黑蝴蝶围住，正在笑话间，一道红光从涯下飞起，众人急忙后退，待看清时，皆是不敢置信。
    “红缇真予？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扫了红缇成夏一行人一眼，“你们当红缇剑是死的吗？”
    众人看了他手里的红缇剑一眼，皆是往后退了几步。
    “叫你们老大出来。”
    “呵呵呵……”
    众人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白色身影从崖上的树林里飞出，落于红缇真予身前。
    “早闻红缇门少主天赋异禀……”
    红缇真予抬眸看人。
    “今日若是不会会，日后怕是没有这么方便的机会了。”
    “你是谁？”红缇真予打量来人。
    来人微微一笑，“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二当家，乌科。”
    “哗啦——”
    众人被冲散到两旁，还未站定，就见乌科和红缇真予已经缠打起来，二人的攻击皆是全面扫射，白光和红光交汇处，皆是道道寒光，众人怕被伤及，赶忙退远了去，然而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围观的众人仍能看到有厉风将自己的同伴划出道道伤口。
    “好强……”
    “二当家和红缇真予对上竟然不分上下，怎么办，红缇真予还会术法，真发起狠来，怕是二当家招架不住啊。”
    “怕什么，这是我们的地盘，不是红缇门，他红缇真予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奇了怪了，不是说红缇真予在歇脚客栈，明日才有可能带红缇门的弟子过来吗，怎么突然就杀上来了？”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我看他是要突袭，想趁我们不注意狠狠杀一把，这个卑鄙小人！”
    ……
    突袭确实是红缇真予计划的一部分，但是对于是否能真的突袭成功，他并不在乎，因为他要做的只是和这群贼寇的领头对上，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牺牲结束一切。
    尽管这一趟，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缠打的二人被彼此的攻击击飞，乌科手执大刀，眯眼看红缇真予，“没想到，你和红缇成夏的实力差距这么大。”
    红缇真予转了转发酸的手腕，冷漠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了红缇门的人，把人都解散了。”
    乌科哈哈一笑，“你哪里来的自信跟我这般说话？”
    红缇真予冷冷勾唇，“我哪里来的自信？”
    红缇剑锋直指乌科的头颅，“你想亲身体会吗？”
    “体会就不用了。”乌科将大刀插入脚下的石头，露出森森白牙，阴沉道，“上一次若不是红缇成夏跑得快，今日与你会上的便是他了，啧啧，真是可惜。”
    红缇真予冷眼看他，“什么意思？”
    乌科呵呵一笑，白袖一挥，“都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黑暗的丛林中突然飞出一个个枯瘦的身影，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仿佛枯尸一般。
    红缇真予震惊。
    飞出来的几十个像是枯尸一样的人都穿着红缇门的衣服。
    “他们怎么了？”
    乌科好整以暇地看他，“他们还有一口气，就看你如何处置了。”
    红缇真予还没想通乌科话里的意思，一个个枯瘦的身影便如吸血鬼般朝红缇真予身上扑去，红缇真予心下一沉，连连躲避，他没有时间想其他，可面前的攻击已经不容他犹豫，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打飞了身后扑过来的人，周围又相继飞来几个人，红缇真予不假思索，又是击飞几人。
    “咔咔咔——”
    红缇真予瞳孔一缩，骤然收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很有前途

    枯尸们停下进攻，乌科哈哈一笑，踩过被红缇真予打飞的那些人的身体，“这人可是你红缇门少主亲自杀的，跟我们可没有关系哦。”
    红缇真予惊愕，他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你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脆，他分明没有用多少力道。
    “我做了什么不重要。”乌科上前，“重要的是，你红缇门少主亲手杀了红缇门的弟子。”
    红缇真予面上一寒，“有本事你跟我打！”
    乌科摊手，“有打手我为什么要自己上？”
    红缇真予身形一闪，越过枯尸冲到乌科身前，乌科只是抬手接了红缇真予一招，而后马上退到一群枯尸后面。
    “来，踏着红缇门弟子的尸体，来杀我。”
    红缇真予咬牙，“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懦夫！”
    乌科啧啧一笑，“我一个被你们挂在嘴边的坏人能是什么英雄好汉，来，杀我。”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像是傀儡一般的红缇门弟子，皱眉，“你以为我真不敢吗？他们都变成了这样，与死人有什么区别！”
    乌科得意看他，“那你倒是过来呀。”
    红缇真予久久不动，这些红缇门弟子哪怕他不打，回去也是救不回来的，但是……他们终究还有一口气在，不能打，方才是为防身本能出手，现在他明知情况，有的选择，他就不能这么做，他们还有一口气啊，还有一口气就说明是活人，他……
    红缇剑不耐烦了，挣脱红缇真予飞了出去，剑锋直指乌科，枯尸们挡在乌科身前，红缇剑却是没有半分停滞，直接贯穿他们的身体，与乌科的大刀对上。
    红缇真予瞳孔一缩。
    乌科收了笑意，“红缇门少主果真狠辣，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红缇真予心情沉重，“红缇剑，回来！”
    红缇剑被乌科手上的大刀弹开，在半空转了一圈，回到红缇真予手上。
    红缇真予拿着剑，丢也不是，骂也不是，简直气得不行。
    乌科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呵呵一笑，“红缇少主，您很有前途啊，要不，您与我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红缇真予手脚冰冷，踏步冲上去，乌科眯眼，二人又是缠打起来。围观的人退成了一个圈，他们手里的火把将中间两个人对战的地方照得明亮。
    “少主杀弟子，杀的还如此痛快，看来传闻不错，红缇门少主与红缇门关系着实差劲，不知……红缇门何时换人当少主呢……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红缇真予极力让自己冷静，他现在必须拿下乌科，这样才有继续交涉的资本，沉静下来，红缇真予的动作更稳了，乌科见情况不妙，便继续道，“我猜，那个叫红缇成夏的应该快取代你了，这人呐，什么地位什么威望，一眼便看出来了，你这堂堂红缇门少主，估计……在门中连下人都不如？”’
    “咣当——”
    剑光消散，红缇真予紧握红缇剑，站直了身，看着乌科，他却是轻笑了一声。
    乌科眸光微聚，“你笑什么？”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还被黑蝴蝶困住的红缇成夏，道，“你不必花言巧语刺激我，我想要的，你不懂。”
    乌科勾唇轻笑，“是我不懂？还是你无颜面对？”
    想起过往，红缇真予还是觉得有几分心塞的，不过他向来是一个乐观的人，虽然也追求面子，但大部分时候，理智是绝对的，所以想要以花言巧语乱他心智，也曾有人用过，但无一有用，否则，他岂止今日要栽，过去那些经历，就足够他栽十几条命了。
    红缇真予看向众人身后的树林，问，“你是二当家，那想必还有一个大当家，你们大当家可也在这里？”
    乌科挑眉，“怎么，你还想见大当家？呵呵，你可真如你门中弟子所言，很不自量力啊。”
    “不自量力，确实不自量力。”
    乌科睁大眼睛，看向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
    “长休大哥？”
    红缇真予眯眼看过去，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带着黑色的面具，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你来这里，那下面的人呢？”戚长休摸着从袖子里爬出来的黑蛇，缓缓抬眸看向红缇真予。
    “你是谁？”
    戚长休低低一笑，“你来这里找的不就是我吗？”
    红缇真予眸光微凝，“你就是这群贼寇的头？”
    “正是在下。”
    “你……”
    “红缇少主。”戚长休打断红缇真予的话，“你是耳朵不好使吗，我方才说了，你上来这里，那下面的人呢？”
    红缇真予看他，“什么下面的人？”
    “你从哪里来呀？”戚长休轻轻点着黑蛇的脑袋，“北陆那位小公主的被窝不够暖吗？”
    红缇真予一怔。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你……”
    “你什么你！”面具下的眼睛如手中黑蛇一般，冷漠得看不出一丝感情，“滚回去！人命只有一条，你想赌吗？”
    红缇真予不动，“逸儿有人保护，你少在这里吓唬我。”
    “呵。”戚长休收起黑蛇，上下打量红缇真予，“这么说，你想试试？”
    红缇真予不确定起来。
    “我告诉你红缇真予，她要出什么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你。”
    红缇真予莫名其妙看他，“你和逸儿是什么关系？”
    “呵。”戚长休冷笑一声，“你再耽搁？我保证你再拖下去，回去你就只能见到她的尸体！”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然道，“你最好没有骗我。”
    说罢，红缇真予御剑离开。
    红缇成夏驱散了黑蝴蝶，正见红缇真予离开，连忙带人追上去。
    乌科不解道，“长休大哥？你这是……”
    戚长休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红缇真予杀的，全都送到红缇门去。”
    乌科迟疑，“可是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才抓来这么些人……”
    “没有什么比让红缇真予身败名裂更重要，送回去！”
    “……是，大哥。”

 第二百三十三章 自作孽

    急急忙忙回到客栈时，果见客栈四周守着很多护卫，黑冉看见他，直接将他拦在客栈外面，“别动。”
    “逸儿怎么了？”红缇真予着急问，“出事了吗？”
    黑冉十分不友好道，“公主今夜遭到暗算，刺客用的是红缇剑法，此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你最好祈祷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红缇剑法？”红缇真予皱眉，想不出是何人暗算，“逸儿在里面吗？她怎么样了，让我进去看看。”
    黑冉横剑在他身前，“红缇真予，你若真为公主着想，现在做的应该是去查是何人下的手！”
    红缇真予拳头抵着额头，心里更烦了。
    是谁出的手？刺客当真是红缇门的人？是为了什么来刺杀？虽说帝国与神门的关系不算朋友，但也不至于恶劣到杀人的程度，何况是当今祁王尤为在乎的祁素逸，难道是为了他吗？
    不对，他在红缇门压根没这分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缇成夏带人赶到客栈门口时，正见发愁的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今晚你是脑子抽了吗？！”
    红缇真予抬头，只见红缇成夏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都跟你说了这群贼寇不简单，你还一个人闯！你以为你有多厉害？！”
    红缇真予正色，“成夏，你来得正好，现在你马上去查，今天晚上有没有哪个弟子来过这家客栈，没有来过这里的都要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红缇成夏脸色臭得不行，“你又要干什么？！”
    “今夜有人用红缇剑法刺杀逸儿，你赶紧去，尽量在天亮之前查完。”
    红缇成夏面上虽然不悦，但还是让身后跟着的弟子照红缇真予说的去做。
    红缇真予还是不放心祁素逸，“逸儿究竟怎么样了？”
    黑冉不理他。
    红缇真予急了，直接冲进客栈，守卫们没拦住，黑冉拔剑冲进去，二人在一楼交手，红缇真予只知道黑冉是个高手，没想到剑术竟与自己不分上下，门口的守卫反应过来，也冲进去助黑冉一臂之力。
    红缇成夏站在门口，翻了个白眼，直接干自己的事去了。
    客栈小二从桌下冒出头，声音发颤，“各，各位客官，可否到外面去打，小店，小店可……”
    “嘭——”
    红缇真予脱不开身，更加着急，索性掷了两大酒缸过去，黑冉直接拍碎，被酒洒满一身，红缇真予借机奔向祁素逸房间，黑冉紧跟其上，没几步再被赶上，红缇真予大喊，“逸儿——”
    无人回应。
    黑冉咬牙切齿，“红缇真予你个懦夫，有本事别喊公主出来！”
    “逸儿——”
    守卫跟了上来。
    红缇真予见状不妙，飞身踏上屋檐，黑冉打上去，不料红缇真予踏碎瓦片，直接从顶上落入房中。
    “红缇真予，你？！”
    大门被红缇真予踹开，黑冉从屋顶上飞下来，红缇真予黑着脸问，“逸儿呢？房间为什么是空的？”
    守卫们围上来。
    黑冉推开红缇真予进去。
    “公主呢？！”
    红缇真予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
    三天不到，东岸各处便被翻了一遍，黑冉已经派人回去禀报祁藏了，红缇真予这边查不出是何人所为，不仅查不出，红缇成夏等人第二天就表示不满了。
    “什么倒霉经历，祁国公主出事也赖在我们头上？！”
    “就是！我们好好的在这里办事，莫名其妙就背了锅。”
    “少主也真是，祁国公主失踪了就失踪，把我们耗在这里做什么，东岸那批贼寇还管不管了？！”
    “别说，少主还真就上心祁国公主了，你们也不想想，少主跟这祁国公主什么关系，我看没找到这祁国公主，那批贼寇少主定是无心去管了。”
    “这都什么事啊……”
    ……
    红缇成夏烦闷地喝酒，听弟子议论也不说话，红缇舒嫣跑到红缇成夏身边，问，“师兄，我们还去不去抓那群贼寇啊？”
    红缇成夏摇头不语。
    “师兄，要不你去催一下少主，我们好多弟子只跟夫子请假半个月，还得回去上课呢！”
    红缇成夏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道，“这样，你先带着几个弟子去那天晚上我们去的那个山崖下看看情况，等少主回来，我与他说一说。”
    “嗯！”
    红缇成夏起身，双手却使不上力，他不禁看向桌上的酒壶，再暗暗扫了一遍在客栈吃吃喝喝的其他弟子。
    糟糕。
    红缇成夏暗感不妙，却发现自己连站也站不起来。
    他又扫了客栈的一些角落和其他陌生的客人，并无发现。
    正在此时，红缇真予跑进客栈，对聚集在一起吃饭的弟子道，“这几日所有人都不要靠近海岸边的山崖，你们把话传给其他不在这里的弟子，另外，来几个人跟我去找人。”
    红缇成夏撑着脑袋，故作无事道，“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看他。
    “你过来。”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他过去？究竟谁才是少主？
    红缇成夏见他不动，只好拔高声音道，“舒嫣刚带了人去海岸边的那处山崖。”
    红缇真予皱眉，“谁让他们去的，我不是吩咐过，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准擅自行动吗？”
    红缇成夏脸色不佳。
    红缇真予又气又无奈，转身欲走，红缇成夏正要叫住他，其余弟子先他一步开口了。
    “少主，我……我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我使不上力了……”
    “我也是。”
    “我也没力气了。”
    “少主。”
    红缇真予看过去，只见一群弟子脸色发白地看着他。
    “少主，我们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红缇真予过去给他们把脉。
    上一秒说话还好好的，怎么下一秒都脸色发白了？
    “是毒？”红缇真予眸光微凝，冷意直扫柜台前的客栈掌柜，“掌柜的，是你下的？”
    客栈中其他吃饭的客人立刻拿出各自的武器将人围住。
    红缇真予看向围住他们的人，警惕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客栈掌柜扔下手里的算盘，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惺惺作态

    红缇真予扫了一圈，红缇门的弟子被下了药，此刻全都瘫在桌上，围着他们的人看着不像是专业的打手，倒更像是这里的百姓。
    “我们是谁？哼，我们能是谁，除了一直受你们红缇门欺压的本地人，我们还能是谁？！”
    红缇真予一愣，“你们是这里的百姓？”
    “没错！我们就是这里的百姓！”
    红缇真予站直身，不解问，“既是这里的百姓，为何要给红缇门的弟子下毒？可是红缇门的弟子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你问我们？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红缇真予皱眉，扫了一圈自己门内的弟子，而后对众人行了一礼，轻声道，“抱歉，可能是我们平日管教不周，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弟子们犯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还请各位明说，若真是弟子们的错，我们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哼！犯了什么事？！若是以前那般，在这里闹一闹便走，我们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了事，没想到这几年红缇门弟子在这边越来越猖狂，特别是几个月前，为了查什么事，把这里搞得人仰马翻，我们咬牙隐忍，本想你们办完了事就会走人，没想到你们还没完了，才走多久，竟然又来！”
    “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本来不想给自己树敌，怎奈你们红缇门实在过分，来了没几天又搅得多少户普通人家过不下去，我告诉你们，我们这里的人从小都会习武，不怕你们欺压！”
    “对！我们不怕你们欺压！这次是你们逼急了我们，我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拉你们一起下葬，也好过受你们欺负！”
    众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红缇真予深感头疼。
    “少主……”
    弟子们哀怨看他。
    红缇真予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拿给掌柜，“我现在还不清楚红缇门的弟子给诸位带来多少麻烦，掌柜的，你请先拿下这钱，帮我们拿给那些受影响的百姓，剩下的，之前坏了当地百姓多少东西，我们一定尽数赔偿。”
    谁知掌柜挥掉红缇真予递过去的钱袋，冷声道，“惺惺作态！”
    “别以为你们示弱我们就会罢休，谁知道你们好了后会不会对我们施加报复！”
    “就是！之前我们明明叫人提醒过你们，如果你们是来办事的，只要不过分，我们不会干扰你们，谁知道你们将我们的人打了回来，行为更是毫不收敛，你是红缇门少主，我们就不信你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是怎样的跋扈！”
    红缇真予心里发虚，他是见过弟子们在这里横着走，可他们的脾气向来如此，何止在此处，在其他地方也这样，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引起当地如此强烈的民愤……
    “抱歉。”红缇真予理亏，“是弟子们莽撞，我代他们向诸位道歉。”
    围着他们的人面面相觑。
    掌柜道，“晚了，这里的人已经在动手了！”
    红缇真予一怔，猛然想起红缇门的弟子不止住在这家客栈，这附近还有好几家客栈都住了红缇门的弟子，“你们……”
    “我们知道红缇门的做事风格，此番对你们下毒手，我们就没想过善了！”
    红缇真予看向门外熙熙攘攘的大街，沉了脸，“红缇门只是派了部分弟子来这里执行任务，你们对我们下毒手，难道不怕红缇门其他人找上门来吗？”
    “那又如何？！”掌柜甩袖，“哼！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没人比我们更熟悉这里，你们敢来多少人，我们就杀多少！就算最后我们自己也活不了，哪又怎样？！善恶有报，红缇门的罪行刻在北陆史上，我相信，终有一天，一定会有人去讨伐你们，给你们屠戮过的冤魂偿命！”
    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红缇真予上前几步，众人纷纷后退，警惕地看着红缇真予。
    “这样，你们说，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少主……”有弟子艰难唤道，“少主你何须跟他们客气，他们人再多也不会是你的对手，既然他们找死，我们成全他们便是！”
    “闭嘴！”红缇真予呵斥，“都这样了还不安分，这件事错的是我们！”
    红缇真予召了红缇剑出来，红缇剑插在两方中间，众人再往后退了几步，红缇真予道，“红缇门的厉害想必诸位都有了解，我想你们也不忍心自己的亲人无辜丧命，为了双方都好，不若我们冷静下来好好谈谈，此事确实是我们不好，我保证，只要大家都退一步，我们一定给诸位一个合理的交代。”
    持刀的人面面相觑，看起来已经有几分动容。
    掌柜摸着指上的玉石，冷然道，“红缇少主，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只是……”
    “啪——”
    “少主……”
    众人望向门口浑身带血的人。
    是红缇门的弟子，红缇真予赶忙过去，那弟子站不稳，靠着门瘫坐在地，“怎么回事？”
    那弟子紧紧攥着红缇真予的袖子，“弟子们遭到暗算，有人，有人给我们下药，现在正在屠杀我们……”
    红缇真予顿觉手脚冰冷，回头去看掌柜等人。
    “咎由自取！”掌柜冷哼。
    红缇真予回头想问清楚状况，那弟子却没了反应，红缇真予探脉，人已经没了。
    红缇真予慌了，一把将掌柜掐入手中，“到底怎么回事？！”
    掌柜只是咧嘴笑，“都死，都得死！”
    众人眼神狠绝，忽然挥刀冲向无力动弹的红缇门弟子，红缇真予抬手，红缇剑嗡嗡作响，弹出一道红光，将冲过去的人全都击飞。
    他拍晕了掌柜，飞身过去拿起红缇剑，众人见此，一拥而上，红缇真予咬牙，正有动作，脚下忽然现出金光，红缇真予凝眸，迅速旋身飞起，场上所有人顿时抽搐几下，晕了过去。
    红缇剑立着悬在半空，红缇真予落于红缇剑上，扫了一圈，所有人都晕过去了，包括中毒的红缇门弟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前途无量

    离开客栈时，发现外面也在金色阵法的范围内，街上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百姓也都晕倒在地，远远望去，只有一个白色身影站在大街中心。
    红缇真予踏步过去，落在那人身前。
    “竟然是……”红缇真予皱眉，“这个阵……”
    竟然是逆枫？
    逆枫睁眼看他，“红缇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
    逆枫示意他去周边的客栈看看，红缇真予心里不安极了，二话不说跑进最近的客栈，里面也如外面一样倒了一片人，唯一不同的是，倒在里面的红缇门弟子全都鲜血淋漓。
    红缇真予双手发颤，去察看他们的情况，仅有个别还留有一口气，他又跑入其他客栈，刀剑落一地，生还的寥寥无几。
    天空灰蒙蒙的，红缇真予撑在门上，竟有一瞬间感到两眼发黑。
    逆枫走到他身前，“红缇公子，我方才已经引了部分红缇门弟子出城，但他们出城前也都中了毒，那毒叫寒霜，解药只有当地人知道如何配制。”
    红缇真予扶着门框坐到石阶上，捂着脸不说话。
    “红缇公子？”逆枫蹲下来看他。
    “这毒……”红缇真予振作精神，“最晚要在什么时候解？”
    “中毒前三天必须喝下解药，不然毒性发作，人就救不了了。”
    红缇真予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大师相助。”
    逆枫垂眸，叹息一声，“当地百姓对红缇门积怨已久，怕是不愿直接给你们解药，此事便交给我处理罢。”
    红缇真予抬眸看他，“大师……”
    “我出面，他们不会不给，这也算是感谢你协助对付九宫一事。”
    红缇真予沉默。
    “还有一件事……”
    红缇真予看他。
    逆枫起身，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抓东岸一批贩卖神门弟子的贼寇，但是你可知……交易这些的正是东岸的百姓。”
    红缇真予不可思议地看他，“什么？”
    “东岸的百姓从很久前就想要报复红缇门，但无力与红缇门做正面交锋，于是便与你们要抓的那群所谓的贼寇合作，试图以此打压红缇门……”
    红缇真予起身，全身冰冷。
    “实不相瞒，此事我早前就已经知道，那时我劝过这里的人，他们也都收手了，没想到后来红缇门的弟子又来这里闹了一段时间，这才……”逆枫摇了摇头，“红缇公子，此番解了毒，你便带红缇门的弟子离开。”
    红缇真予拧眉，怒道，“他们杀了我红缇门的弟子，此事怎能善了？！”
    逆枫却道，“难不成红缇公子要这里上万百姓为红缇门弟子偿命不成？”
    红缇真予拧拳。
    逆枫放缓了语气，“这次确实是他们过分了，你到时带活着的红缇门弟子先离开，我会让这里的人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
    三天后，解完毒的红缇门弟子在红缇真予的命令下回门，走前，红缇真予什么话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弟子们回门后如实禀报在东岸遭遇的事，红缇门的长辈大发雷霆，当天就准备派人去东岸。
    红缇松穆问红缇真予的情况，弟子们皆是表示不清楚。
    最后是红缇成夏说，“走前我们看到他跟逆枫大师走了，可能是办其他事，晚点应该就回来了。”
    红缇松穆这才命人再等几天消息再行动，然而红缇门的长辈依然气极，“他就是这样办事的？！”
    正在气头上，门外弟子来报，有人送来了红缇门弟子的尸体。
    送进来一看，全是干尸，红缇成夏看到这些干瘪的尸体，第一时间便偷偷退到众人后面，红缇松穆上前察看，竟在上面看到红缇剑留下的痕迹。
    “这……”
    红缇门的长辈们显然也看到了，“怎么回事？！”
    把尸体送上来的是附近小镇上的樵夫，樵夫见到红缇松穆，上前道，“把尸体送来的人托我们给红缇门门主一封信。”
    说着把信递给红缇松穆，红缇松穆皱眉接过，信封很普通，信纸却是吸水的上好材料，他打开来看，只见一张信纸上用鲜血画了八个大字。
    “红缇真予，前途无量。”
    ——
    五天后，有消息传，红缇真予砍下三颗人头悬于东岸城楼最高处，红缇门派人前去查看，果真见城楼高处挂了三颗人头，红缇真予则坐在城楼上，面向城中。
    后有人传，红缇真予在上面坐了三天，那三天，东岸一片死寂，街上不见一人。
    红缇门弟子回门禀报，称红缇真予已经除了东岸那批贼寇，当日悬于城楼的正是那群贼寇之首的头颅。
    然而红缇门长辈甚至长老重视的已经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主没说。”
    “他现在在哪？”
    禀报的弟子摇头，“不知道，但少主说他还有事没处理完，等他处理完了就会回来。”
    ……
    “这件事可严重了……”
    红缇成夏在书阁时听到弟子议论。
    “我从来没有见过长老们这么心平气和等少主回来……”
    “是啊，少主回来后不知道又要受多大的刑罚……”
    “太恐怖了你们知道吗，我现在都不敢靠近后山。”
    “大小姐知道吗？”
    “大小姐去左意门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们说……少主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谁知道……我觉得不像是少主会做的事……”
    ……
    红缇成夏将书放回架上，望着书架出神了好久。
    ——
    “门主，成夏师兄求见。”
    红缇松穆正望着信上八个字出神，听到声音，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让他进来。”
    红缇成夏一进来便跪下，“门主，成夏有罪。”
    红缇松穆不解，“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红缇成夏没有起来，“门主，那日被镇上樵夫送上来的弟子是之前与我一起去清除贼寇的那一批。”
    红缇松穆沉默。
    “门主，是成夏无用，没能把弟子们安全带回来，您罚我！”
    “那你说，为何他们会变成那样？”
    红缇成夏埋头，“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们死了，没想到是被那些人抓去，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变成那样……”
    红缇松穆叹息不语。
    “但是……”红缇成夏犹豫道，“我后来见过那群贼寇操控那些弟子与少主交手，那种手法……像天门的傀儡术，但又……没有天门用的精妙……”
    红缇松穆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此事不怪你，下去。”
    “门主……”
    “不怪你，下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糙人

    晚间的风越来越凉了，红缇真予脱下外袍，之前身上有外伤处理不当，擦着衣服一直很不舒服，刚准备脱下里衣，就有人推门而入。
    红缇真予下意识拉好衣服起身。
    来的是祁藏。
    红缇真予行礼，“祁王陛下。”
    祁藏看向桌上的药粉，冷笑一声，“人你倒是杀得干脆。”
    红缇真予不语。
    “那逸儿呢？”
    “在找。”
    “在找？”祁藏冷声道，“该留的人你不留，不该留的你倒是婆婆妈妈！乌科明明说他知道逸儿的下落，你怎么做的？！”
    红缇真予低头，“祁王陛下，逸儿的失踪与他们无关，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逸儿的下落。”
    “你怎知他们不知？！”
    红缇真予不欲与他争辩，“我已经请了逆枫大师帮我查找逸儿的下落，大师说逸儿暂且没事，等今晚作法结束，他明日便告诉我逸儿被人挟持到何处。”
    祁藏冷哼，“若不是贤儿跑来告诉本王逸儿被抓的事，要等黑冉那些废物来通知本王，只怕再过三天本王还不知道这里的事！红缇真予，逸儿这次是被你所累，你该知道怎么做！”
    红缇真予点头，“我会把逸儿安全送回来的，若是有人伤害逸儿，我不会让他们活命。”
    “好，明日我会派谢白跟你一起去，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红缇真予对祁藏行了一礼。
    祁藏又扫了桌上的药一眼，“你受伤了？”
    “只是斩杀贼寇时留下来的皮外伤，无碍。”
    祁藏沉默离开。
    红缇真予把门关上，再点了几根蜡烛，明亮了些才脱衣上药。
    这段时间留下的大大小小新老外伤加起来倒是不少，红缇真予前后左右看了一遍，无声地叹了口气。
    “糙人说的就是我这般，都快成铜墙铁壁了……”
    背上有伤口发炎的，红缇真予试了几次都擦不到，只好直接把药撒上去，不得不说，药上去的那瞬间，还真是一种别样的痛感啊。
    ——
    第二天，逆枫在客栈楼下等他，红缇真予拿剑下楼，看样子已经做好直接杀去救人的准备。
    “大师。”
    逆枫示意他坐下。
    红缇真予落座，逆枫给他递了一杯茶。
    “大师，逸儿现在何处？”
    “不着急。”逆枫喝了一口热茶，缓缓道，“素逸公主现在是安全的，倒是你，你的伤处理得怎么样？”
    “我没事，上次那群贼寇还要多谢大师帮忙，日后大师有需要，只要不违背常道，真予一定相助。”
    逆枫轻轻点头。
    “大师，那逸儿……”
    “素逸公主这个事有些麻烦，只怕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
    红缇真予担忧问，“是多大的麻烦？”
    “素逸公主被人挟持到离东岸较近的一处荒岛，荒岛虽小，但聚集在上面的人不少，应该有上千人，大部分是修士，这些修士都是经高手指点出山的，红缇公子一人过去，只怕不仅救不了公主，可能还会把自己的命搭在那里。”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那我去找祁王借人。”
    逆枫摇头，“上千名修士，你得借多少兵将才能与之抗衡？何况那里是别人的地盘，凶险难测，如若是不懂术法的人上去，怕是危险重重。”
    “那……”红缇真予眸光一暗，“难道我要带门内的弟子过去吗……”
    “对付那些修士，神门弟子可比普通兵将可靠得多。”逆枫道，“红缇公子，素逸公主暂时不会有危险，不若你先回趟红缇门，再带人去救公主？”
    红缇真予愁眉莫展。
    没有正当理由，他说得动门内弟子吗……
    逆枫拿出一张小地图，指着上面被圈出来的一处红点，“岛屿就在这个位置，红缇公子，一切小心为上。”
    红缇真予点头，“多谢大师了，之后的事便不麻烦大师了。”
    “好。”
    ——
    谢白在客栈外等他。
    红缇真予把地图给他，“你是祁王陛下派来的，今日本该与我一同前去营救公主，但逆枫大师说，公主被困在一座岛屿上，岛上有上千修士守驻，单单我们二人难以救下公主，现在我要回红缇门找人，你且先在此处等我。”
    谢白打开地图看，“要多久？”
    “三天。”
    “三天？”谢白抬眸看他。
    “嗯，三天，公主现在是安全的，但我回门要调人出来需要门内长辈同意，我不能保证长辈会直接同意……不过我会尽快。”
    “好，三天后的这个时辰，我们在这里碰面。”
    ——
    谢白目送红缇真予离开，直到人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他进到客栈里，小二上前问，“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三天。”
    “好咧。”小二安排去了。
    客栈里的人都在暗暗打量谢白，谢白扫过去，众人又收回目光，小二带他去到安排好的房间，谢白借机问，“小二，楼下的都是客人？”
    “是啊。”
    “那为何都在偷偷看我？是我看起来很奇怪吗？”
    他以前也戴着面具，也没见人怎么关注他。
    小二嘿嘿一笑，“可能是……看您和红缇门的少主有交情。”
    谢白好奇问，“哦？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这红缇门少主与我们东岸的人有些恩怨罢。”
    “恩怨？什么恩怨？”
    小二笑道，“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客官有需要再叫我。”
    小二说完要走，谢白拉住他，“等等。”
    “客官还要什么安排？”
    “我听闻不久前，红缇门少主杀了一群贼寇，还把贼寇之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城楼上，此事可是真？”
    小二点头，“是真。”
    “那你可知被挂在城楼上的人头是什么人的？”
    小二笑着摇头，“这我哪晓得……”
    “他把头颅挂在东岸的城楼上，可是与你所说的恩怨有关？”
    小二赔笑一声，“客官，这件事您就别再问了，我能跟您讲的只有这么多，您出去问其他人也问不出什么，这件事就是传言说的那样，客官听到的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谢白只好作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理当要罚

    回门后，门内的人似乎等他许久了。
    红缇真予感受到周围人的异样，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少主，门主和众长辈在大殿外等你。”
    “殿外？”红缇真予不解。
    为什么不是殿内？殿外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的，少主，你快过去，长辈们等你很久了。”
    红缇真予怀着疑惑过去，看到大殿的轮廓时，他又扫了附近守驻的弟子们一眼，那些弟子都在偷偷看他，见他望过去，个个忙把头转回去。
    奇奇怪怪。
    红缇真予缓缓上去，刚走三十级的玉阶就看到殿门外十几位门内德高望重的长辈。
    再往上走了几级，还看到三位长老，还有他爹。
    红缇真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脚步也越走越慢。
    这是要干什么？
    踏上最后一级玉阶时，红缇真予向各位长辈行礼，“爹，长老，诸位长辈，你们这是……”
    “跪下！”红缇松穆面无表情道。
    红缇真予蹙眉，“爹，你们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尘华长老上前，“我问你，你是不是杀了门内的弟子？”
    红缇真予后背一凉。
    “说话！”
    红缇真予抿唇，垂眸低声应道，“……是。”
    “跪下！”
    红缇真予屈膝下跪。
    红缇松穆走到他身前，问，“你杀他们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红缇真予抬头看他，“爹，他们当时只剩一口气，而且被乌科控制了，我没想杀他们的……”
    “没想杀？”尘华长老冷哼，“你若无意杀他们，他们身上又怎么会有红缇剑的痕迹？！”
    红缇真予辩解，“红缇剑是自己飞出去的，我根本就没让它杀人！”
    “红缇剑自己飞出去？红缇剑现在是你的剑，它怎么可能不听你指令自己飞出去？！”
    “它便是自己飞出去的！”
    “你？！”
    “照你这么说，那身上没有红缇剑留下的痕迹的那些弟子，又是怎么死的？”红缇松穆沉眸看他。
    红缇真予低下头，“我，我确实杀了几个弟子，但是我当时并没有想杀他们，我要杀乌科，是他们自己冲过来的，我，我也没想到他们的身体会变成那么脆弱，我根本没使多少劲，他们就……”
    凡华长老冷眼看着红缇真予，“松穆，此事你说怎么办？”
    红缇松穆握着手中的拐杖，眸光晦暗不明，“刺鞭一百，思跪三天。”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看红缇松穆，刺鞭一百？！
    “养养就能好的惩罚算什么惩罚？”凡华长老冷哼一声，“换。”
    红缇松穆扫了红缇真予一眼，再道，“刺鞭两百，思跪七天。”
    “换。”
    “刺鞭，三百，思跪，七天。”
    “换。”
    红缇松穆看向凡华长老，“长老，刺鞭不是普通刑具，三百已经足够他把这个教训记一辈子了。”
    ……
    “刺鞭三百下去，少主还能活吗……”躲在暗处的弟子窃窃私语。
    “嘘——别说话，没看长老还不准备罢休吗？”
    “这是要把少主往死里整啊……”
    ……
    红缇真予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
    三百刺鞭，开什么玩笑？！
    刺鞭是门内惩罚弟子用得最狠的刑具，平日被罚的弟子大多是以几下作为惩罚，就是他以前犯事犯得最狠的时候也才被抽了五十下，就那五十下还让他在床上痛苦地翻了近一个月，这三百下是要把他抽成烂泥吗？！
    不行，他不能变成一堆烂泥，他还要去救人呢！
    “我自然知道刺鞭不是普通刑具。”凡华长老背过手，神情冰冷极了，“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刺鞭五百，思跪一个月；第二，自行辞去少主之位，从红缇门离开。”
    红缇真予对上凡华长老的眼神，只戳了当道，“长老，您的第一个选择是准备要我的命吗？”
    凡华长老微微眯眼，“你杀了其他弟子，便是要你的命，也不过是给其他弟子的亲属一个交代！”
    红缇真予咬牙，“如果今日犯错的不是我，您可还会这般惩罚？！”
    凡华长老冷哼，背过身，“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红缇真予凝眸，“若是我全都不选呢？长老要来强行取我的命吗？”
    凡华长老转头看他。
    “真予。”红缇松穆轻声道，“此事是你有错在先，理当要罚。”
    “我没说不让罚，但长老的这种罚法我不接受！”红缇真予反道，“再者，我也为红缇门做了不少事，难道我之前的功劳都不足以换我现在一条命吗？！”
    “那你此番带不回来的那些弟子呢？”尘华长老凝眉看他，“身为少主，竟然让随行的弟子出现这样的意外，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还配当这个少主吗？！”
    想到那日躺在客栈里的弟子，红缇真予心里也有愧疚，可他是人不是神，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先一步猜到那样的意外。
    尘华长老见他不说话，只是甩袖道，“我看不必选了，刺鞭五百直接上了了事。”
    刑部的弟子看向红缇松穆，红缇松穆沉默不语，于是刑部的弟子从背上的木盒里拿出刺鞭，慢慢走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凝眉，看着那黑色长鞭上的倒刺，只觉浑身都在抽痛。
    “你们别过来。”红缇真予警告那四个刑部的弟子。
    那四个弟子看向殿前的几位长老。
    凡华长老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
    两个弟子上来准备将红缇真予摁住，红缇真予立马起身，却被尘华长老手上的两颗黑棋子打中膝盖，整个人又跪到原地。
    红缇真予忙看向红缇松穆，“爹！”
    红缇松穆只道，“能受多少便受多少。”
    两个刑部的弟子按住红缇真予，红缇真予慌了，赶忙挣扎，“别碰我！”
    许是刑部的弟子与红缇真予接触得多，两个弟子这么一按，任凭红缇真予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眼看鞭子就要落下，忽然有人高声喊道，“等一下。”
    刑部的弟子收回刺鞭，看向来人。
    “成夏？”
    红缇成夏跑上玉阶，二话不说跪到红缇真予身旁，“门主，长老，诸位长辈，成夏是来领罚的。”
    凡华长老微微蹙眉，“成夏，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情之请

    众长辈面面相觑，红缇松穆转过身看他。
    红缇成夏埋头道，“长老，成夏愧对诸位长辈的教导，少主杀的这些弟子，正是我之前带出去执行任务时被人抓去的，我没想到那群贼寇会将他们炼成那样子，还用他们来对付少主，如果……如果不是我以为他们已经牺牲，没再派人去查，少主也不会因为不了解情况误杀了他们。”
    “你……”
    “这件事我先前与门主提过，门主不怪罪，但我思来想去，始终无法释怀，我知道长老对少主误杀弟子这件事很生气，但这件事成夏至少有一半的责任，如果长老们要罚少主，成夏愿与少主同罚。”
    红缇真予惊讶看他。
    同罚？兄弟，你知道五百刺鞭啥概念吗？你是想不开吗？
    不对，红缇成夏从小到大压根没怎么被罚过，估计是没尝过刺鞭的滋味，得了，这回有你受的了。
    场上各位长辈开始议论起来。
    尘华长老和万华长老看向凡华长老，“这……”
    凡华长老沉声道，“成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红缇成夏叩首，“成夏让长老们失望了。”
    红缇松穆道，“五百刺鞭可能会要了你的命，便是如此，你还要跟真予同罚吗？”
    “如果这是少主该受的，成夏便没有推脱的理由。”
    凡华长老拂袖，恨铁不成钢道，“成夏，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红缇成夏叩首不起，“……对不起，长老，今后若有机会，成夏一定慎行，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你对不起的是我们吗？”尘华长老无奈摇头，“傻孩子，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红缇真予脸色变了，红缇成夏对不起的是他自己，那他呢？他该吗？
    ——
    寒风之下，红缇真予裹着厚厚的衣裳跪在殿外，红缇成夏垂着头，看起来十分低落。
    红缇真予忍了半天，还是对他说，“今天的事，谢谢了。”
    红缇成夏扫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娇贵。”
    红缇真予裹了裹衣服，轻笑一声，“可不得娇贵吗，我这个身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生病垮了，我还怎么做事？”
    红缇成夏不理他。
    “今天托你的福，只挨了五下，比起一开始狮子大开口的五百下，这五鞭子也算是给我挠痒痒了。”
    红缇真予再一次感叹自己命不好，不过，也许是今日红缇成夏出面帮他，也许是惩罚终于有个伴了，红缇真予的心情竟也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只挨了五下刺鞭，但也足够你回去养好几天了，真有点羡慕你……”
    红缇成夏看他，“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红缇真予看着漫天的繁星低喃，“明天天一亮，思跪便结束了……今晚的星星还挺漂亮的……也不知道逸儿怎么样了……”
    红缇成夏听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只是白了一眼，继续埋头忏悔去。
    ——
    天亮不久，弟子们出来练剑，刚到训练场就看到红缇真予在那里等他们。
    “少主？”
    红缇真予看到早上第一批弟子过来，问，“南叔和佑叔几时会过来？”
    “南教和佑教一般会在这个时辰过来，少主再等等，应该快到了。”
    红缇真予点头。
    弟子们好奇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看了一下自己，“你们看我干什么？”
    “没，没……”
    说着你推我推地练剑去了。
    果然，没等多久便看到章佑和红缇翎南。
    “少主？”
    红缇真予正在出神，听到声音抬头，“南叔，佑叔。”
    红缇翎南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在这里？”
    红缇真予道，“南叔，佑叔，此番真予有一个不情之请。”
    红缇翎南和章佑相视一眼，“什么事？”
    红缇真予挠了挠耳后，低声道，“我想带五百弟子去救人……”
    “五百？”红缇翎南皱眉，“少主要做什么？”
    红缇真予如实道，“逸儿被人劫持了，劫持她的人聚集在一座荒岛上，岛上有上千名修士，我想去救她……”
    “祁素逸被人劫持我红缇门去救？祁国的人呢？”
    红缇真予低眉，“那些修士是经高人指点出山的，让神门的人对付更容易些，何况逸儿……逸儿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去救她合情合理，还请南叔和佑叔批准……”
    红缇翎南皱眉，“不批！”
    “南叔。”红缇真予看他，“您就看在这些年我为红缇门任劳任怨的份上，批给我一些弟子……”
    “你为红缇门任劳任怨难道不是应该的吗？！”红缇翎南甩袖，“哼，祁素逸的安危是祁藏的事，是祁国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
    “南叔……”
    “好了别说了。”红缇翎南摆手，“少主，你昨晚才刚刚受刑，虽然只有五下刺鞭，但这五道伤口足够你养好些天了，祁素逸的事让祁国的人自己去解决，你还是留在门中好好养伤。”
    “南叔，你若是觉得逸儿的事不值得派出这么多人，那您给我批一百个人也行。”
    “一个人都不行！”红缇翎南背过身，“少主你回去。”
    红缇真予看向章佑，“佑叔……”
    章佑也是摇头，“少主，你回去。”
    红缇真予不愿罢休，“南叔，佑叔，我身为少主，难道连这点优待都没有吗，我只是去救人，救到人我马上就撤，绝不会再外挑事的。”
    “你不用说了，这里任何一个弟子我们都不会让你带走的。”
    说罢，红缇翎南直接走人，章佑左右看了一眼，跟了红缇翎南走了，红缇真予不甘心，跟上去。
    “南叔，这次算是我求您了，您帮帮我，逸儿此次是被我拖累的，我保证我这次只是救人。”
    红缇翎南不理他。
    红缇真予一路乞求，直到训练场阁楼外的花圃处，红缇翎南才停下来跟他道，“少主，你还是回去好好养伤，再闹下去，估计长老们又来给你找事做了。”
    “南叔……”
    “回去！”
    “我不回，这次回来我就是来找人跟我去救人的，两位叔叔若不答应，我就不走！”
    “你？！”

 第二百三十九章 学到很多东西

    “少主你回去。”章佑好心劝道，“晚点这里到处是弟子，到时让他们看到你在这里无理取闹，去长老那里告你一发，你怕是连养伤的机会都没有。”
    “佑叔，我真的只是去救人，您们也知道逸儿对我很重要，逸儿被人劫持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红缇翎南甩袖上楼。
    “佑叔，您帮帮我。”红缇真予去拉章佑的袖子。
    章佑忙拂开他的手，“少主，你别再闹了，快回去！”
    说罢，章佑也小跑上楼去了。
    ——
    红缇真予烦躁地坐在阁楼楼梯口，一个时辰后，附近活动的弟子果然越来越多。
    “少主……？”
    有弟子怯生生地靠近红缇真予，“是少主吗？”
    红缇真予脸色阴沉地看向过来的弟子，那弟子被红缇真予的脸色吓了一跳，“少主你怎么了……”
    红缇真予心情糟糕极了，要不到人，背上的伤又一抽一抽的发痛，“有事？”
    “……刚刚，我看到夫人在找你……”
    “我娘？”红缇真予脸色不变，“她找我干什么？”
    那弟子摇头，“不清楚，好像是给少主送药。”
    红缇真予只道，“我有药，不缺。”
    “……哦。”
    那弟子走后，红缇真予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如何让红缇翎南和章佑松口。
    经过的弟子看到红缇真予坐在楼梯口抓耳挠腮，都不敢离阁楼太近，本来有弟子想上阁楼的，愣是拐了个弯做别的事去了。
    “烦死了！”红缇真予闷死了，眼看附近的弟子越来越多，他终于是坐不下去了，上楼去。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得缠到红缇翎南和章佑松口不可。
    这座阁楼没有守驻的弟子，方才想上来的弟子也都被红缇真予挡到其他地方去了，因此整个阁楼里里外外都很安静。
    红缇真予上到茶间，没找到人，于是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依然没找到人。
    哪去了？难道这里还有地下室不成？
    红缇真予摸着脑袋想了一遍，“可能在三楼。”
    三楼有很多小雅间，可能是他上去的时候正好与他们错过了。
    于是他上去了，三楼的主窗都关着，光线昏昏暗暗，红缇真予感觉三楼有些闷，便去开窗，开完一扇正要去开第二扇，忽然觉得不对。
    他折回窗口，往下看，只见阁楼后方下的草坪上躺着两个人。
    一个压着另外一个。
    原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就在被章佑压着的红缇翎南与红缇真予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红缇真予大脑中的一根线猛然，断了。
    红缇翎南眼神中的涣散，是多么的不正常。
    红缇真予已经愣在原地了。
    红缇翎南反应过来，立刻把身上的人推开。
    章佑不解看他。
    红缇翎南指着红缇真予道，“站那别动。”
    章佑往上看，这才发现上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的红缇真予。
    ——
    二人整理好衣服上楼，红缇真予大脑的神经还没接上。
    他从来，从来，从来就没有在门中听过有这样的事。
    红缇翎南上来就过来抽打红缇真予，“都叫你回去了！叫你回去！叫你回去！还赖在这里！”
    章佑忙拉住红缇翎南。
    红缇真予震惊极了，连躲都忘了躲。
    章佑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们方才在下面讨教新招呢。”
    红缇真予看他，呆滞的眼神表明他是看懂了他们方才在做什么，“还，还可以这样的……”
    “不行！”红缇翎南低声喝道，“你要敢学，回头看你爹娘不抽死你！”
    章佑看他一副打开新天地的模样，心虚道，“红缇门是不允许这样搞的，你万不可模仿。”
    “既不允许，那……”
    红缇真予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红缇翎南背过身不看他。
    章佑拍了拍红缇真予的肩膀，“我与你南叔有很多年的感情基础了，这种事都是情不自禁，嗯……这件事门内也没人知道，为了红缇门的风气着想，今日的事你就当没看见。”
    红缇真予愣愣地点头。
    “你也不能学，更不能去试，这不是好事情，知道吗？”
    红缇真予又是点点头。
    章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回去。”
    红缇真予刚走两步，猛然想起自己是有事前来的，“佑叔，南叔，逸儿还在等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红缇翎南怒视他，“回去！”
    红缇真予撇嘴，“我和逸儿也有感情基础……”
    章佑笑容一僵。
    红缇翎南指着楼梯，“滚！”
    红缇真予直接坐下，“要不到人，以后我就天天陪着南叔和佑叔！”
    “你陪着我们干什么？”
    红缇真予的眼神扫到红缇翎南脖子上发红的地方。
    “陪着两位叔叔，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你？！”
    ——
    安静的庭院门口，红缇百雅双眼无神地望着地上，她的手里拿着几个药瓶，有弟子跑来道，“夫人，少主在训练堂。”
    红缇百雅抬头，“他去训练堂干什么？长老又给他找事做了？”
    来报的弟子摇头，“不，是少主自己过去的。”
    “他去那里干什么，身体可有碍？”
    “少主没事。”
    红缇百雅身后的女弟子道，“早上不是说有人倒在大殿外面吗？不是少主？”
    “不是，是成夏师兄。”
    “这么说，弟子们说发烧的那个也是成夏师兄吗？”
    “是，昨晚寒风太大，成夏师兄受罚又穿得单薄，跪了一夜，早上天没亮就倒下了。”
    “单薄？”那女弟子神色怪异道，“可我早上去看时，成夏师兄穿得也不少啊……”
    “师姐过去的时候成夏师兄已经晕倒了，他外面的衣服是少主给他的，因为思跪没结束，大家不敢把成夏师兄送回去，少主就把他的衣服给成夏师兄了。”
    红缇百雅叹息一声，“那他呢？”
    “少主的状态看起来还好，思跪一结束就去训练堂了。”
    红缇百雅看着手里的药，慢慢递给身后的女弟子，“阿芯，你把药送到少主房里，我去训练堂看看他。”
    红缇芯接过药，迟疑道，“夫人，要不我去把少主找来见您，您应该有很多话要跟少主说。”
    红缇百雅摇头，“没事，我自己去找他。”

 第二百四十章 莽撞

    红降阁是红缇门门主居住的地方，面向山门，背靠长湖。
    弟子们在湖上石桥嬉闹，隔了半边湖水，传入阁中的声音已然不大，红缇松穆将桌上的书收于一旁的架上，问正在研墨的弟子，“夫人呢？”
    那研墨的弟子道，“夫人去给少主送药了。”
    “她现在在真予那里？”
    “听弟子们说，少主不在房中，去了训练堂，夫人现在可能过去训练堂了。”
    “嗯。”红缇松穆坐下，铺了一张信纸。
    弟子问，“门主，我听从训练堂回来的弟子们说……少主去跟南教和佑教要人，不知道要做什么事去。”
    红缇松穆写字的手停了一下，“这孩子，昨天罚了几鞭子还不能让他安分几天。”
    “门主，要不我叫人去打听一下少主想做什么？”
    “……好。”
    ——
    抵达东岸时，红缇真予便去与谢白约好的地点，自红缇真予离开，谢白就一直待在客栈一楼等人，便也方便了红缇真予做事，一到客栈门口就与谢白碰到面，毫无琐事烦身，二人立刻御剑离开。
    “你带了多少红缇门的弟子？”谢白问身旁与自己一齐御剑的红缇真予。
    “一百。”
    “一百？”谢白看他，“就一百？”
    红缇真予点头，“这一百是红缇门内的精锐，还有两个长辈，他们正在海岸处等我们。”
    谢白了然。
    二人到达海岸处，果然见有红缇门的弟子御剑停在半空等他们，红缇真予直接飞到他们前面，众人跟在他身后，齐齐往地图上所指位置飞去。
    红缇翎南和章佑飞到红缇真予身旁，问，“祁王就派了一个人跟你过去？”
    红缇真予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谢白，点头，“是，应该是让他跟来察看情况的。”
    “这祁王倒是撒手撒得干脆，自己的妹妹被人抓了，让你来救人。”
    红缇真予道，“逸儿是被我拖累的，如果不是我在东岸，她就不会跟来，也不会出事。”
    红缇翎南冷哼一声，“门内是不要像她这么多事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红缇真予皱眉，“南叔，我难得有喜欢的人，若是错过，今后不知道又是什么境遇，也许再来一个门内更不喜欢的呢？”
    红缇翎南撇开脸，“总会有一个顺眼的。”
    红缇真予沉默。
    章佑问，“少主，到了岛上，你打算怎么做？”
    “简单，两位叔叔带人帮我挡住那些修士便可，待我救出逸儿，我们便以烟花弹为准，只要看到烟花弹，不管有没有看到我，直接撤离。”
    章佑微微蹙眉，“就这样？你没有更详细的计划吗？”
    红缇真予摇头，“没有。”
    “少主，你这样是不对的。”章佑道，“没有计划做事，不仅事倍功半，牺牲还多，再者，知己知彼，才是指挥的精髓，你这样莽撞，可怎么让跟随你的人信任？”
    红缇真予点头，“哦，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红缇翎南沉了脸看他，“谋划，判断，指挥，应对，这方方面面都是身为一门之主必不可少的能力，更是门内弟子从小就要学习的东西，你便是领悟不到其中的精髓，也不至于连最基础的战前计划都不做，你这样如何放心让我们把门内的弟子交给你带领？！”
    红缇真予一愣，“可是这些……没有人教过我啊。”
    红缇翎南一怔，想起红缇真予从小不曾受到红缇门的教育，这才收了不悦的神色。
    章佑神情也颇为无奈。
    后面三人再无交谈。
    ——
    众人穿过海上云雾，一个时辰后便看到隐于云雾之中的高山，这座岛屿没有多少树木，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岛上走动的修士。
    红缇真予对红缇翎南和章佑道，“两位叔叔，后面就交给你们了，我和谢白先过去。”
    说罢，红缇真予加速往岛上飞去，谢白紧跟其上。
    红缇翎南低喝，“这小子冲那么快做甚？！”
    为何冲那么快，下一刻便有答案了。
    一红一白在高空划出两条线，正在逼近岛屿时，红缇真予率先甩出红缇剑，红缇剑飞下去，在落地途中转出数百道剑影，齐齐从上往下破空落地。
    岛上的修士看到漫天红光，怔了。
    红缇真予驾驭轻功接过红缇剑，随剑影一同落地。
    “有入侵者！”
    红缇真予落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没入山谷之中，谢白也被红缇真予的架势搞懵了，但他还是紧跟红缇真予走。
    入了山谷，外头的慌乱便是红缇门弟子去应对的了。
    红缇真予速度之快，在有人反应到他的存在前，他就已经从人的眼前消失了，因此二人在谷间飞驰时，并没有人追杀过来。
    谢白边跟边问，“你知道公主在哪？”
    “知道。”红缇真予头也不回道，逆枫耗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精准查到祁素逸的位置，这份用心真是为红缇真予省了不少麻烦。
    谢白跟在红缇真予身后，凝视了他很久。
    直到抵达一处密林，谢白才收回目光。
    红缇真予挪开杂草，看到密林外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只写了一个字，“危。”
    红缇真予与谢白对视一眼，握紧红缇剑走进去，密林里的环境十分原始，树木的种类多种多样，其中竹子最多，但此处的竹子与红缇门后山的竹子不同，这里的竹子长得弯弯曲曲，又密又疏，停着很多飞虫。
    “这里不像是有人会来的地方，你确定公主在这里吗？”谢白问。
    红缇真予头也不回道，“就是这里。”
    二人继续往里走，虽然周围树木分布错综复杂，但往前的路明显只有一条。
    走没多久，之后的路几乎都是上坡路，半个时辰后，林木总算没有那么多了，空气显然也清新很多，再上一坡，沿着石壁往上看，周围尽是巨大的山石。
    红缇真予在原地看了一圈，微微蹙眉，“应该在附近了，我们分开找找。”
    谢白指着周围山石之间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那些裂缝，“这里有很多一线天，空间不大，若是劫持公主的人派了人看守，我觉得不太可能会聚集在这些受限的地方。”
    毕竟一旦出意外，找人或者逃命都十分的不方便。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们是好人

    红缇真予还是更愿意去相信逆枫，于是二人分开行动。
    通过一条裂缝时，狭小的视野瞬间开朗，不过另一边的空间显然也没有那么大，红缇真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运气太好，还是积德太少，走过选的那条裂缝时，入目的竟是四口棺材。
    谷间的风阴凉极了。
    红缇真予握紧红缇剑，无声哀叹，幸好他不信那玩意，不然这阴森森的氛围也足以让他怯步了。
    他撑着胆子将周围里里外外的小洞都查了个遍，愣是没发现半点人留下的痕迹，他出来洞口，谷间的阴风吹得他后背的伤阵阵发疼。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是看了一遍，除了发现四口棺材都没有封紧外，再无其他发现。
    难道要开棺看看吗？
    红缇真予想了想，还是收起了这个念头，祁素逸肯定是不会躺在里面的，他现在也没时间去探查这个地方的诡异，于是转出此处，再到其他地方找去。
    入了第二条裂缝的深处，环境更是阴冷诡异，不同于方才查找的地方，由于第二处上方有不少凸出来的岩石，因此光线要昏暗几分。
    红缇真予钻入一处窄小的山洞，这处山洞非常小，红缇真予只有弯下腰才钻得进去。
    里面是封闭的，黑的只能看到地面。
    红缇真予将红缇剑拿到身前，红光微现，一颗颗翻着白眼的人头顿时惊现在红缇真予眼前。
    红缇真予心中惊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那些人头一动不动地对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就这么僵持了有半分钟。
    红缇真予道，“神门对鬼怪颇有兴趣，各位不介意的话便与我走一趟。”
    说罢，红光大起，那些白眼瞬间翻了回来，“刺刺刺刺太刺眼了！”
    红缇真予揪过一人，“你们是什么人？”
    “收收收了，把剑收了。”那人眼泪直流。
    红光减弱，红缇真予扫了一眼，好家伙，这么小的洞竟然藏了有十几个人。
    “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一怔。
    一群人后面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竟是祁素逸。
    红缇真予把手里的人扔开，“逸儿。”
    被扔开的人头撞到上方的石头，疼得哇哇叫。
    祁素逸钻出来拉住红缇真予的手，“真予哥哥，呜，我想死你了。”
    红缇真予把她护在身前，看了洞中的人一眼，拉着祁素逸退出去。
    一退出山洞，祁素逸就紧紧抱着红缇真予的腰，“真予哥哥，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快吓死了。”
    红缇真予拉开她上下打量，“有没有受伤？”
    祁素逸摇头。
    山洞里的其他人跟着出来。
    红缇真予看向他们，微微眯眼。
    为首那人忙道，“别这么看我们，我们是好人。”
    祁素逸两边看了看，“真予哥哥，他们是好人，这次是他们帮我的。”
    红缇真予这才收了警惕之心，“怎么回事？”
    祁素逸道，“我在东岸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忽然就换了一个地方，醒来后看到很多陌生的修士，他们把我和这些好人关在一起，后来我们找了个机会从关我们的地方逃出来，可是外面的修士太多了，我们怕被发现就藏到了这里。”
    红缇真予点头，看向那些好人，“你们会御剑吗？”
    好人们摇头。
    不会御剑的话，此事便有些麻烦了。
    红缇真予如实道，“此番我做的准备有限，可能只能带逸儿离开，你们……可有能力防身？”
    那些好人面面相觑，为难地看向祁素逸，“公主……”
    祁素逸拉了拉红缇真予的袖子，“真予哥哥，他们在这里帮了我很多，能不能把他们也救走啊？”
    红缇真予扫了一圈，这些自称是好人的人有十来个，皆是青年壮士，不过有几个受着伤，断手断腿的都有。
    红缇真予深感为难。
    “真予哥哥……”祁素逸轻轻扯着他的袖子。
    没办法，红缇真予也不愿意见死不救。
    于是把人组织好了，原路返回。
    麻烦的是几个受伤的青年走不快，红缇真予想到外面还有红缇门的弟子在拖延时间，不禁感到焦急。
    “大家走快点，我们所剩时间不多。”
    回到与谢白分开的地点，没见到人，于是红缇真予草草留下几个字就带人先走了。
    祁素逸问，“谢白怎么会来？”
    “你哥派过来的，可能是担心你的安全。”
    本打算出了密林，他就带人往小路方向走，尽量不与岛上的修士对上，没想到刚出密林，就见有人在外等候许久。
    来人是红缇真予万万没想到的。
    “我们又见面了。”瑰落笑道。
    红缇真予站直身，不敢置信问，“岛上的人竟然是前辈的？”
    瑰落轻笑一声，“小子，很厉害嘛，上来就以这么猛的方式，若不是我留了一手，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红缇真予把祁素逸拉到身后，“你这么做，祁王陛下知道吗？”
    祁素逸看向红缇真予，微微垂眸。
    “让我想一下，上回我们两个的事似乎还没解决。”瑰落看起来完全不准备回答红缇真予的问题，“九宫消失了，看来知余你也是带不回给我了，那么这笔账，我们两是该来清算清算了。”
    “前辈，上次我们说好的，我给你术法钻研的技巧，知余的事便罢。”
    瑰落摊手，“可你没有履行承诺啊，不仅没有履行，那天晚上玖扇你也没救。”
    红缇真予感觉有些打脸，虽然但是，他是被迫被他爹带回红缇门，可确实是没把人救了，不过，“前辈当日与我说的时候，并没有说让我何时履行承诺。”
    “所以我反悔了。”瑰落收了笑意，“让你把知余带给我，你倒好，把整个九宫都搞没了！”
    红缇真予挑眉，“前辈怎么知道是我搞没的？”
    “哼！我怎么知道？逆枫跟我说不关你的事，我本想看在你师父的面上相信你，可是我后来思来想去，逆枫手里有多少筹码我最清楚，他为什么让你去九宫，无非是想让你帮他做事，他手里的那些筹码哪个能把宫魇逼到消失，除了你这个意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

 第二百四十二章 幸好做了考虑

    那日在九宫发生的事印入脑海中，直让红缇真予心慌，但他面上依然波澜不惊，“难得前辈这般高看我，但我是什么人，我能逼得了宫魇？”
    祁素逸眼神奇怪，红缇真予的手越来越凉，握着她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瑰落冷笑一声，“我也非常纳闷你有什么本事让九宫消失，所以我去找了你师父，你师父也去了九宫，对九宫熟悉，逆枫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他肯定知道。”
    红缇真予脸色一白。
    “果然呐。”瑰落偏过头，像看热闹似的，看向红缇真予牵着祁素逸的手，“这还碰得下手呢。”
    祁素逸一愣，“你们在说什么？”
    红缇真予陡然凝眸，拔高声音怼道，“前辈可真是有前辈的样子，晚辈的事您可真是操碎了心在问候啊，就是不知道晚辈要不要问候问候逆枫大师，看您和我师父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瑰落不怒反笑，“哦？你也知道我与你师父的关系了？”
    红缇真予冷嘲一声，“看来晚辈猜得不错，这可真是不得了，连前辈您都愿意屈尊被我师父翻牌，就是不知我师父一年，能翻您几次啊？！”
    瑰落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您以为我师父去九宫做甚？”红缇真予似笑非笑，“回想他在九宫的那些日子，玩的可真是不亦乐乎，没想到啊，前辈您……竟也是其中一员呢。”
    瑰落脸色转为阴沉，“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红缇真予抬头看顶上飘落的片片绿叶，“这片绿林……倒是十分适合前辈居住，不过我想，我师父应该不喜欢。”
    祁素逸拉了拉红缇真予的手，“真予哥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红缇真予按了按祁素逸的手，以示安慰。
    瑰落哼了一声，道，“看来这事对你打击不小，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呛了我好几声，我与你师父的事到时我自会找他说清楚，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想怎么样？”
    瑰落背过手，缓缓道，“你留下，帮我完成一件事。”
    红缇真予凝视他，“什么事？”
    “总归不会是超过你底线的事。”
    几次对下来，红缇真予的脾气瑰落也是摸准了几分，不能逼得太紧，不然很难说话，厄散也跟他提过，如果他真想红缇真予帮他做事，话就得好好说。
    红缇真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道，“可以，但是逸儿和这些被你抓来的人，你放了。”
    瑰落指着他的脑袋，“小子，我不是在跟你做交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红缇真予看他，“前辈，您是真不怕祁王陛下找您算账吗？”
    “其他人我可以放，公主和你留下。”
    红缇真予迟疑地看了一眼祁素逸，点头，“可以。”
    说罢，红缇真予打了烟花弹。
    瑰落冷哼一声，“臭小子，等我回去算算，看你这次又折了我多少，再来跟你计这笔账！”
    红缇真予忍不住道，“前辈怎么这么爱记账？”
    瑰落甩袖，“你以为你害我损失的是什么东西？！”
    “那前辈好端端的抓逸儿做甚？”
    “自有我的打算！”
    ——
    之后留在岛上，瑰落就一直让红缇真予帮他画各种各样的阵法，每天都画到红缇真予摔笔。
    起初祁素逸还会帮他画，后面瑰落说祁素逸画的总是有漏洞，便不让她帮着画，红缇真予烦了的时候就会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走人，瑰落总说两个月后，两个月后，第一个月是这么说，第二个月也是这么说。
    到了第三个月，红缇真予拔剑了，瑰落才说，只要他能把他之前画过的所有阵法引出并全部叠加，且无任何排斥现象，他就放他们走。
    红缇真予答应了。
    瑰落要他将所有叠加的阵法结在他指定的位置，红缇真予照做，之后整整一个月，红缇真予日夜钻研，清醒的时候脑子满是阵法，做梦的时候脑子也是阵法，为了怕自己崩溃吓到祁素逸，红缇真予每天强行提起状态，并且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最后成功的时候，红缇真予高兴得就差给天地下跪了，而瑰落只是凝视层层叠叠的阵法半响，后面确也如他答应过的，将两人放了回去。
    祁素逸与红缇真予离开的路上，祁素逸问他，为何不问瑰落让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红缇真予只道，他的手能伸的不长，而且天地之事，是是非非，非主观能断，他不是圣人，目前能做的只是护他们二人周全。
    ——
    祁素逸这次异常反常，缠着要跟红缇真予回门。
    红缇真予拗不过她，便依她了，但红缇真予不敢直接带她回门，而是让她先在就近的小镇上等他。
    祁素逸出乎意料的听话，于是红缇真予以最快的速度回门。
    为什么不敢直接带祁素逸回门，还跟他每次回门的遭遇有关，因为很多次回门，总是会有各种各样奇葩的事情让他不是被骂就是被打，所以他要先回来探探风，要没什么意外再把祁素逸带回来。
    幸好他做了这份考虑。
    刑部的弟子看着他，指了指背上的刺鞭，红缇真予就知道又来了。
    这次红缇门的长辈比上一次要生气得多，并不是因为他带人去救祁素逸，事实上，红缇翎南和章佑回来的时候，除了一直说红缇真予太鲁莽，下次不敢再让他这么带等话，并没有说过多的事，且这次带出的一百个弟子回门的时候零伤亡，便是要追究也不是多大的罪。
    这次让长辈们生气的主要是红缇真予无声无息失踪几个月，但这个罪名虽然让长辈们生气，可以这个理由罚他也只需轻罚，完全不解气，于是长辈们便将私自带人行动的理由一起加了。
    红缇真予看着面前的长辈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红缇百雅在场，往常她在的话都会为他说几句好话，但这次她的脸色并没有比其他长辈好多少，红缇真予便也没去指望她了。
    “爹，阿娘，诸位长辈，能不能将功补过啊？”
    “打！”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环境使然

    许是红缇百雅在场，饶是红缇松穆亲自发话，也不敢打到红缇真予爬不起来，而二十下刺鞭，也足够让红缇真予吐两口血卖卖惨了。
    鞭打结束，众长辈生气离开，连红缇百雅都走得十分果决，可见愤怒值有多高。
    红缇真予回房去止血上药，再调息一番，脸色回转后换了一身衣服便准备出门，前脚刚踏出房门，人又折了回来，将房间乃至庭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再出门。
    去接祁素逸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红缇真予还在担心祁素逸一个人在镇上太无聊，没想到竟发现她在认真看书。
    红缇真予颇感欣慰，逸儿终于懂事了。
    祁素逸看红缇真予回来，扔了手里的书便扑过来，红缇真予下意识伸手按住她。
    身上那些伤可不是说着玩的，此番他是强撑着出来的，御剑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就祁素逸抱他那力道，红缇真予敢信祁素逸一抱上去，那些伤口能再裂几分。
    祁素逸上下看他，“真予哥哥，你没事？”
    “没事。”红缇真予嘴上说着，脸色却不大好。
    祁素逸低下头，“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我下次再来……”
    “没事，门内没有其他事烦身，我这就带你回门。”
    红缇真予牵过祁素逸的手，二人刚走到小镇门口，就有一个人追上来，“两位等等。”
    转身看，是一个普通的武夫。
    那武夫看了红缇真予一眼，而后把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祁素逸，道，“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提前做好了，这些天要赶回老家过年，姑娘到时有问题，可以年后再找我，我还在老地方。”
    祁素逸接过，“知道了。”
    武夫走后，红缇真予盯着那包裹看，“这是什么？”
    祁素逸把包裹背到背上，“只是姑姑让我帮她要的东西，民间的小东西罢。”
    红缇真予不再多问。
    还没出镇门，又有人叫住他们。
    今天事儿怎么这么多？
    二人回过身，来人竟然是……祁国云宰相之子，云恭。
    “红缇少主，公主，别来无恙。”
    红缇真予与云恭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熟悉。
    祁素逸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云恭微微一笑，“我是来找公主的。”
    祁素逸撇开脸，“没空，真予哥哥，我们走。”
    云恭笑脸一僵，“……公主，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祁素逸不打算理他，拉着红缇真予往前走。
    云恭收了笑意，静静地看着前面两个背影。
    ——
    二人出了小镇，红缇真予就对祁素逸道，“逸儿，这样待人是不对的，要有礼貌。”
    祁素逸瘪嘴，“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少接触便是，人家有事找你，你至少听人家把话说完。”
    祁素逸牵着红缇真予的手，晃得更起劲了，“他心机太重，心思太沉，每次看到他我就觉得不舒服。”
    “也许是环境使然，其实本心不坏呢？”
    “他坏，他可坏了，真予哥哥不知道罢。”祁素逸大步大步往前跨，“真予哥哥，你以后跟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多留心，有些人就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阴人的招数多得很。”
    “……是吗，这些我倒不了解。”
    “没事，真予哥哥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帮你把关的，有我在，他们别想欺负你。”
    红缇真予微微一笑，将人牵紧了，“没想到逸儿对人心这一块这么自信啊……”
    “那是，我自小就学，自小就看，宫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我清清楚楚，我姑姑也教过我，天底下的人都是两面的，善恶皆在，她告诉我不能只相信善良，因为看起来再善良的人也一定有坏的一面。”
    红缇真予微愣，“那逸儿觉得我坏在何处？”
    祁素逸看他，忽然踮起脚尖凑近红缇真予，四目相接，祁素逸笑问，“真予哥哥，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什么吗？”
    “什么？”
    祁素逸轻轻一笑，“我喜欢你的善，大过恶。”
    红缇真予耳尖泛红，“世上善大过恶的人那么多，逸儿为何偏偏喜欢我？”
    “因为除了你，我见不得其他人恶啊。”
    ——
    直到红缇门内，红缇真予心中的涟漪犹在。
    晚上活动的弟子没有白天那么多，红缇真予便带祁素逸在门内逛了一圈，经过红降阁后的石桥时，碰到在桥上的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
    两方对视，红缇真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尴尬，愣是让心缩了一半，“爹，阿娘，这是逸儿。”
    红缇真予把祁素逸往前拉了拉，“逸儿，这是我爹娘。”
    “叔……”
    “真予！”未等祁素逸说完，红缇百雅便呵斥道，“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带进门中啊。”
    红缇真予不悦道，“阿娘，我只是带逸儿回门来看看。”
    “既然只是看看，那看完了就让人把她送回去。”
    祁素逸低下头。
    红缇真予把她往身后拉，“阿娘……”
    “真予。”红缇松穆对红缇真予摇摇头，“听你娘的，让人把素逸公主送回去。”
    红缇真予更加不悦了。
    红缇松穆道，“你阿姐回门途中出了点事，你让人把素逸公主送回去，再去看看你阿姐。”
    “阿姐怎么了？”
    红缇松穆扫了祁素逸一眼，“遭人追杀，受伤了。”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拉着祁素逸走了。
    没去其他地方，直接回他的庭院。
    祁素逸失落道，“真予哥哥，我是不是不讨人喜欢？”
    红缇真予只觉心酸，“没有，逸儿很好，不是你的问题。”
    哪是祁素逸的问题，红缇真予觉得就是他的问题。
    回到房中，红缇真予便拿掉夜明珠上的黑布，房间瞬间明亮起来，祁素逸好奇问，“真予哥哥，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是。”
    祁素逸左看看，右看看，红缇真予放开她，祁素逸里里外外看来看去，“真予哥哥，以后我嫁给你，是不是也是住在这里呀？”
    “应该是。”
    “哦……真予哥哥，那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吗？”
    红缇真予左右看看，道，“逸儿睡床，我睡榻。”
    祁素逸眸光微动，正要说话，门外便闯进来一人。
    是红缇成夏。
    红缇真予看他，“你来做甚？”
    “门主让我来送公主回去。”
    红缇真予要把他撵出去，祁素逸拉住红缇真予的手。
    红缇真予回头看她。
    祁素逸对他摇摇头，“没关系真予哥哥，好歹我也随你回了一趟家，已经够了。”
    “逸儿……”
    “真予哥哥，你不要放弃，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站上高高的位置，那个时候就没人能动摇真予哥哥的选择，我也不用担心真予哥哥受委屈。”
    红缇真予心中一动，久久无言。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笑什么

    十五六岁经历的事至今想来，依然历历在目。
    外面阻拦祁藏的人，为首的正是当年与祁素逸一同被瑰落关在一处的自称是“好人”的人，只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红缇真予如今再看，只能大概认出一两人。
    祁素逸趴在红缇真予身上，小声道，“真予哥哥，他们好像是来救你的。”
    红缇真予纳闷，“救我？”
    为什么救他？他是自愿的呀。
    红缇真予下马车，只见祁藏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一群拦路的人。
    对方看到红缇真予，高兴道，“红缇公子，您没事？”
    红缇真予问，“诸位是？”
    为首的黑衣人道，“红缇公子，我们是来救你的。”
    红缇真予眼角瞥了一眼祁藏，道，“多谢各位的好意，不过我是自己愿意去的。”
    “红缇公子，您不必担心我们势力小，只要我们想救人，就算是千人之军，救走一人都是绰绰有余的。”
    红缇真予向他们行了一礼，“十分感谢各位的好意，但我真的是自愿的，你们走，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这……那好，红缇公子保重。”
    黑衣人们撤离，红缇真予看了祁藏一眼，回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红缇真予对祁素逸小声道，“你哥今天有点反常，这些人拦你哥的人，你哥竟然无动于衷。”
    祁素逸低低一笑，眸光微暗。
    祁藏再上来时，红缇真予下意识抱紧祁素逸，祁藏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本王倒不知息魂药能把人的骨头都吃软。”
    “……”
    还不是被你打怕了？
    ——
    招魂大法之事刻不容缓，祁藏带人一到冷尼国就安排人把红缇真予送过去。
    祁素逸被强行安排在他处，这次祁藏是狠下心，为保祁素逸不跟去坏事，直接让陈洪把她锁住并严加看守。
    众人的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特别是神门的高层，看到红缇真予时，个个都没好脸色。
    红缇真予倒无所谓，反正以前这种遭遇很多，再说了，他都是快走的人了，这里的人和事很快就与他无关了。
    左意冯阴阳怪气地低语一声，“废了之后连长辈都不敬了。”
    红缇真予脚步一顿，轻笑一声，“长辈若无长辈的样子，倒也不值一份尊敬。”
    “你？！”
    左意冯看向早一步到达此地的三位红缇门长老，一般来说，红缇真予这番态度至少要被这三位狠狠问责一番，这次却是奇怪了，在场这么多神门高层在此，他红缇真予不正眼瞧他们便罢，连红缇门的三位长老都不搭理，凡华等人却无动于衷。
    天郝和青夜桀宇各站一边，自红缇真予进来，二人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眼前的招魂阵法目前换由青夜门和左意门的六位长老把控，红缇真予走到阵法边缘，蹲下身感受阵上的术法之力，如他所料，招魂阵法的术法之力十分霸道，只是轻微靠近，身体便有一股被桎梏住的不自在感。
    阵法制作完美，术法之力运行流畅，唯一的缺陷是众纹路汇聚到中间的冥石将汇聚一起的术法之力卡了回去，不过转回去的术法之力是在冥石附近绕了一圈再回去的，但是这一点，在场这么多神门高层竟没有一人怀疑问题出在此处。
    想到这里，红缇真予不禁笑了。
    众人看他笑得意味不明，唇角似有讽刺之意，脸色便更加不好看了。
    天郝紧紧看他，“你笑什么？”
    红缇真予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
    凡华上前，问，“你动了什么手脚？”
    红缇真予反问，“你们觉得这个阵法的术法之力走的对吗？”
    众人看向阵法，好一会，长老们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万华道，“古籍记载的招魂大法中没有留下关于术法之力运行的具体情况，没想到你竟然在这方面动手脚……”
    没有记载术法之力的运行情况，也就是说在场这么多人，全用传统的术法之力运行规律去看待这个阵法，难怪无人看出问题。
    尘华瞪向红缇真予，“阵法已经启动，这个问题你要怎么处理？”
    红缇真予反问，“逆枫大师现在何处？”
    没等场上之人开口，门外便传来声音，“老夫在这里。”
    逆枫与祁藏一同进来，红缇真予过去，“大师。”
    逆枫问，“红缇公子，此事如何？”
    “解决的办法可能会有些麻烦，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红缇真予紧紧看着逆枫，恨不得用眼神就能直接问他之前他们商量的事情可有进展？
    逆枫倒也不负他望，对他轻轻一笑，“那红缇公子看，加一个阵法，成功的可能性如何？”
    红缇真予大喜，“自然可以大大减小问题带来的影响。”
    “加阵法？”左意冯微微眯眼，“大师，这就是招魂阵法，哪里需要再加阵法？”
    逆枫扫了他一眼，神色颇为不悦，“诸位在术法上的造诣比红缇公子一个晚辈要高得多，如今却连阵法出现的问题都参不透，实在讽刺！”
    青夜桀宇微微挑眉，“大师，招魂阵法这等高级禁术稍有不慎便会牵连无关之人，我们久久参不透也不过是担心猜疑有误罢。”
    逆枫扫了他一眼，却是对红缇门的长老道，“凡华，红缇公子卓尔不群，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他可惜摇头，“老夫真为红缇门感到不值。”
    红缇门三位长老皆是撇开脸，不语。
    青夜桀宇反问，“大师，您这次来，是来帮忙的？”
    这一问，点醒了在场的人。
    祁藏凝眸，看向红缇真予，“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问题出在何处不重要。”红缇真予看着中间的冥石道，“重要的是怎么让这个阵法发挥作用。”
    他转向逆枫，“大师，您觉得何时结阵妥当？”
    “看红缇公子，老夫随时都行。”
    天郝轻声道，“红缇真予，这不是小事，你最好不要乱来，否则阵法失效，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红缇真予对天郝轻轻一笑，天门呐，也将成为他的遗憾了，直到现在，他依然没能报这些年被天门针对欺辱的仇怨。
    也罢。
    这么多事都经历了，看淡旧事又有多难呢，在这里十多年，也算赚了十几年非比寻常的经历，得失如何早已算不清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个氛围

    但红缇真予还是很高兴。
    特别是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回去的信念便越发坚定，众人读不懂红缇真予眼中的东西，只当他这次的算计有所图谋。
    “问题到底怎么解决？”有人不耐烦了，特别是在把控阵法的六位长老。
    红缇真予给了个准信，月圆之夜，也就是三天之后，他会让招魂术法实现正常运转。
    然而这么明显想要参与进来的打算旁人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又怎么会放心？
    “你只需告诉他们，问题出在何处，如何解决，不用你动手。”祁藏凝视他。
    红缇真予只道，“没有我，他们谁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绝对！”
    这下，全场都不满意了。
    左意冯道，“难道在场这么多长老都抵不过你一个废人？”
    红缇真予看向他，点头笑道，“是的。”
    息魂药的主意是谁的？只是红缇门的吗？他不信。
    “你……”左意冯看向红缇门的几个长老，几个长老仍然无动于衷，他只好再看向红缇真予，“亏你之前还是红缇门少主，枉费我先前那么看好你，没想到你的教养便是这般？！”
    红缇真予已经无所谓任何人看他的眼神了，“晚辈一直都是这样呀，冯叔叔，您对红缇门那么了解，我有没有教养您不是很清楚吗？”
    红缇门从来就没有教过他教养是个什么东西。
    左意冯拂袖，摇头转向他处。
    ——
    众人终究是选择信了红缇真予，实际上，就算不信也没办法，众人对招魂阵法的期待那么大，如果逼急了红缇真予，以他如今的处境，众人相信他完全做得出和招魂阵法同归于尽的事，毕竟一个人的内力一夕之间消失是一件让人十分痛苦的事，特别是像红缇真予这种修了十几年，内力功法尤其深厚的人而言，打击更为致命。
    至于选择三天后的月圆之夜这个时间点之所以没人质疑，当然也与神门之人对术法运作的共识有关，因为很多阵法在月圆之夜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效果也更好。
    不过，红缇真予选择这个时间与这个所谓的共识无关，他只是想给古蒙那和落洋等人过来多争取一点时间罢，再者，月圆之夜那个风景多好，出现点什么诡异的事啊，或者意外啊，也有个氛围不是？
    安排确定之后，红缇真予便被祁藏带到一个地方单独待着，由神门和祁国的人共同看守，走前，逆枫暗暗塞给了他一张图纸，随后逆枫也被天门的人请到另外一处休息。
    ——
    青夜桀宇跟着逆枫走，直到逆枫休息的庭院门口，护送的天门弟子才迟疑地对青夜桀宇道，“青夜少主，祁王陛下吩咐过，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青夜桀宇扇了两人一掌，“滚！”
    两个天门弟子低着头退至两旁。
    逆枫看向身后跟进来的年轻人。
    北陆四大神门之青夜门少主，青夜桀宇，逆枫是有过一些了解的，是个天赋异禀的晚辈，传闻他只花了短短两年时间，剑术和术法便得到极大的突破，直接超越他爹，也就是青夜门现任门主，青夜墨允，震惊北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此青年的名声却不好，北陆人只要谈到关于他的事，能避则避，否则从谁的嘴里传出他的一些不好，青夜门的弟子早晚会上门找事。
    除此之外，青夜桀宇对自己人也狠，逆枫听过其他神门的人议论过青夜桀宇，说青夜门自青夜桀宇担任少主开始，门内便多了一条规矩，即任何胆敢以下犯上的弟子，皆以酷刑伺候，从前还好，罚的不是很重，但自他出关胜了他父亲之后，戾气便上来了，但凡冒犯到他的，不论是自己人还是外人，没一个能活得下来。
    所以，逆枫对他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
    青夜桀宇是来问他深海九宫的事的。
    “三年前，神门之间传深海九宫已经消失，百年内甚至永远不会再出现，我去向门中长老求证过这件事，他们说九宫一事是您一手策划的，那么我想问，九宫到底去了何处？里面的……那些九宫之人呢？”
    逆枫没想到青夜桀宇会来问他这件事，一时之间蹙了眉，轻轻叹了口气。
    青夜桀宇微微眯眼，“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九宫难道真的不会再出现吗？”
    逆枫看他，“你为何问起此事？”
    青夜桀宇垂眸，“九宫消失前，我一个朋友留在九宫，我不知道九宫消失的时候他在哪，这三年我去深海里找了很多地方，一直寻不到他，所以我猜想，可能九宫消失的时候，他还在九宫内。”
    很久前，九宫与北陆联系紧密，后来矛盾横生，九宫断与北陆的联系，但神门不一般，与九宫仍存在个别联系，因此他并不惊讶青夜桀宇在九宫有朋友，只是……
    “青夜少主，九宫之势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三年前从深海消失，应当也是宫魇的无奈之举，老夫猜测……等到九宫内部资源耗尽，九宫就会从世上自然消失，你的那位朋友……估计是很难再找到了。”
    青夜桀宇凝眉，上前一步，“他不是九宫的人，他只是被无辜牵扯进去的，难道九宫的陨落还会拖累旁人不成？”
    逆枫摇头，“宫魇带九宫离开深海便是为了九宫能够多撑一段时间，也为了深海其他生命不受九宫拖累，但……你那位朋友既然在九宫内被带走，那他的结果……应该是与九宫共存亡了。”
    青夜桀宇眸光暗沉，“如何能找到九宫？”
    逆枫看他，发现青夜桀宇神情阴暗，不禁蹙眉，“青夜少主，现今没人能找到九宫，除非九宫的人自己出现。”
    青夜桀宇双手拧着各边袖口，转身要走。
    逆枫叫住他，“青夜少主。”
    青夜桀宇转身看他。
    “青夜少主，老夫不知道你这位朋友对你有多重要，但是九宫消失是众望所归，希望你能理解，切莫做出不好的事来。”
    青夜桀宇拂袖离开。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刻苦铭心

    被软禁期间，祁素逸来看过他一次。
    红缇真予表现得很乐观，祁素逸却高兴不起来，闷闷地坐在红缇真予身旁，半天不说一句话。
    红缇真予只是趴在桌上静静地看她。
    直到祁藏叫人来催，祁素逸把人赶了回去，才开始与红缇真予说话。
    “你若是不愿意他们成事，你不来便是，为何还要把自己拉进去，神门术法那么危险，何况是禁术，你如今内力尽失，万一这个阵法不可控，你在那里，你怎么办？你如今不比他们厉害，你怎么办？？”
    祁素逸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红缇真予心里对她愧疚极了，可是他其实已经做过取舍，他想，留着，可能有一天他会后悔，但是离开，这里的一切便是大梦一场，又怎会在哪天去留恋一场梦呢……
    何况，祁素逸是祁藏疼爱的妹妹，以祁藏现今的势力，没有他，祁素逸仍有很好的未来，甚至比他在的时候更好。
    “不若你把解决的法子教于其他人，让别人做，你不要去冒这个险，我去求哥哥，我一定会让他松口。”
    “……”红缇真予垂眸。
    “内力没了便没了，只要自己不放弃，以你的天赋和能力，哪怕做不回曾经，但一定比现在好！”
    “……”
    重新来过多么让人疲惫啊，他受够了，回想过去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固然刻苦铭心，可便是过于刻苦铭心了，那些修炼中尝过的苦仍令他感到苦涩。
    重新来一份那样的苦涩吗？
    不，承受不了了，再来一次，他就做不回自己了。
    “真予哥哥！”祁素逸跺脚，“你就不能多为自己想一想吗？你，你待自己好一点不行吗？？”
    “我待自己很好啊。”红缇真予迟钝，不明白祁素逸为什么这么说。
    他待自己真的很好，至少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都是他甘愿做的，尽管有的结果不尽人意罢。
    “你待自己哪里好，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有多少事情是为自己着想的？”祁素逸摸了一把眼泪，“我心疼你！”
    红缇真予鼻尖陡然一酸。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开口说心疼他，可他终究是要把人辜负了。
    “真予哥哥。”祁素逸牵住他的手，“真予哥哥，你这次好好待自己好不好，不要再让自己陷入险地了，你不想做就不要做，如果这个事对你没有一点用，你就没必要冒这个险，只要你松口，我马上去求哥哥，好不好？”
    红缇真予看着她，沉默不语。
    “真予哥哥——”祁素逸急了，“就算我求你了，你对自己好一次好不好？？”
    红缇真予将她揽入怀中，闷声道，“对不起，逸儿，但是……这次是我……做的真正为自己着想的一件事，所以对不起逸儿……我，不悔遇见你，如果逸儿真的很想帮我，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之后发生何事，待自己好一点，好不好？”
    祁素逸湿了眼眶，“你要是出事了，让我怎么好？”
    “不会的。”红缇真予低低道，“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逸儿一定要相信是好事，对我而言，一定是，好事。”
    “真予哥哥……”祁素逸抱紧他，“他们都是恶人，你不要为他们牺牲，你答应我，一定要为自己，不要为他们！”
    “我会为自己的。”红缇真予放开祁素逸，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但逸儿一定要相信，不管接下来是什么结果，一定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也要相信最后的结果对我而言是好的，圆满的。”
    有朝一日，真相公示，也许她会怪他自私，怪他离开得果决，但生活便是如此了，总有遗憾存在，只看当事人是否知足了罢。
    ——
    第三天的清晨，红缇苓按照红缇真予离开前嘱托她的，让单沁三人带走古蒙那和落洋，但因为不放心红缇真予，她便跟了他们过来。
    至于马任新和已经与马任新联系过的另一个穿越者，即剑之国五公主，剑之心则在半路与他们相聚。
    两方相聚之后，一路无言，四人不是没有担忧和考虑，只是随行的人不便他们议论，否则被神门的人看出端倪，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到达冷尼国前，四人按红缇真予先前对古蒙那说的，换上黑色的衣裳，并戴上黑色的面具。
    红缇苓不解地看着他们，“真予到底要干什么呢？”
    单沁几人也不解。
    只有古蒙那、落洋、马任新和剑之心明白红缇真予的用意。
    换上黑色的衣服是方便事情失败后逃离，戴上面具也是为隐藏他们的身份，特别是生活在北陆的古蒙那，剑之心和马任新，他们的身份更为敏感。
    当天下午，红缇苓便以自己的身份将人领入冷尼国，并借自己的身份让古蒙那等人得以与红缇真予碰面。
    “阿姐。”红缇真予看到红缇苓，惊喜地将人迎入自己房中，“人呢，你帮我带来了没有？”
    红缇苓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不先问候你姐，反而第一时间关心别人？”
    后面进来的古蒙那摘下兜帽和面具，“红缇公子。”
    话音刚落，又有三个人进来，与古蒙那是统一装扮，红缇真予对最后进来的单沁三人行礼，“三位门主，还有……阿姐，能不能……先出去等我一下，我与这几位好友有话要说。”
    单沁、木昀和术言点头出去。
    红缇苓不高兴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红缇真予把她推出去，“只是我与这几位好友的私事，阿姐在这里不方便讲，先出去，以后有空我再跟你说。”
    无关人员都不在了后，红缇真予把房门关上，道，“几位可以摘下面具了。”
    落洋先摘下，另外两个人看向古蒙那，古蒙那对他们点点头，“没关系，红缇公子是来帮我们的，不是外人。”
    于是两人也摘下了兜帽和面具。
    马任新行礼，“红缇公子，在下马任新。”
    剑之心也行礼，“剑之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们要回去

    院子外倒了一片人，是红缇苓弄晕过去的。
    事实上，一开始门口看守的人看古蒙那等人奇怪，便只让红缇苓进去，红缇苓与他们争执不过，为避免打草惊蛇，便退远了去，悄悄立了个阵法，趁人不备将他们震晕。
    现在红缇真予让单沁三人和红缇苓在外面等待，红缇苓不担心，倒是单沁几人看门口倒的那一片人，心觉不安。
    红缇苓等得无聊，不免把注意力转到单沁，木昀和术言三人身上，“几位是南陆德高望重的神门门主，此番怎么会来北陆帮真予做事？”
    三人面面相觑，单沁道，“苓大小姐，此番我们是受姜太子嘱托来帮红缇公子的。”
    “姜太子？”红缇苓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疑惑道，“这姜太子不是省油的灯啊，怎么会想着帮真予呢，这能有什么好处？”
    单沁摇头，“红缇公子与姜太子的事我们并不清楚。”
    红缇苓看向紧闭的房门，低喃，“真予最近也奇奇怪怪的……”
    ——
    “想必两位都听过我的事了。”红缇真予看向马任新和剑之心道，“时间紧迫，接下来的安排我就长话短说了。”
    四人点头。
    “第一，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次的阵法只能勉强达到把你们送走的功效，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左右，而且，我不能保证是把你们送回原来的地方还是去哪，按道理说，阵法会把你们送到原来跟你们有联系的地方，但不排除意外发生，明白吗？”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古蒙那道，“没关系红缇公子，你继续说，有什么问题我们等会一起问。”
    红缇真予点头，“第二，说实话，这次我是冒险这么做的，之前没有试验过类似的阵法，所以到时一切听我指示，一定，一定要相信我，不然出现一点纰漏，可能这次就要前功尽弃了。”
    “第三，如果阵法失效，没能把大家送走，我会帮大家制造机会，赶紧跑！不要逗留，我会帮你们断后，但是我能力非常有限，只能帮大家拖延一点时间，后面能不能成功逃脱还要看你们个人本事，如果实在跑不了，在没人的地方把衣服脱了，混也要混过去，冷尼国现今什么人都有，你们要混水摸鱼过去比平时要简单。”
    “最后，是两种可能性。”红缇真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第一种，成功的，如果你们成功回去了，并不意味着事情就完了，如果这边神门的人发现不对劲，他们会把你们召回来，你们毕竟在这里待了十多年，身体和魂魄已经产生很深的联系，到时若是神门的人用你们的身体启动吸魂阵法，你们很有可能被拖回来，那个时候就危险了，之前有人就被吸魂大法搞得魂飞魄散，所以你们一回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看病也好，或者找你们那边比较，比较……总之是赶紧让你们的身体恢复，或者……”
    红缇真予挠头，这事要怎么说呢，“或者……反正就是要断了与这边的联系，这个你们要自己想办法，我也不知道你们那边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们断了跟这边的联系，具体情况还要看你们那边的情况。”
    就是他自己回去，他可能也就是第一时间跑去医院把全身检查一遍，再有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能怎么做，可能也要等他回去之后才能知道具体要怎么做。
    “另外一种可能，是失败的，我可以跟你们挑明了说，现在外面没人知道你们是外来的，但是等他们看到我扭转后的阵法功效，很快就会怀疑你们的身份，所以失败后绝对不要被抓回来，不然……你们可能后半辈子就完了。”
    他自己是无所谓了，阵法若是失败，他命也悬了，而古蒙那几人不一样，如果他们这次不来，在这个世界也可以有还不错的未来，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他们留恋的，回不去可能只是一个遗憾罢，但若是失败后还被逮住了，以他对神门的了解，真不会好到哪里去。
    红缇真予说完，大家都沉默着。
    “当然，如果你们现在有人反悔不去，我不会暴露你们的身份，你们可以安全离开。”
    “不。”马任新斩钉截铁道，“我们要回去。”
    剑之心点头，“这件事听起来很危险，但这是我们等了十几年的机会，如果这次不试，还不知会不会有下一次。”
    落洋问，“不是说穿越的人有十二个吗，另外的人呢？”
    “没有。”红缇真予摇头，“我只知道有两个已经不在了，目前能联系到的只有你们四个，其余的没有消息，我们现在也没有时间找了，有缘的话，他们会有自己的机遇的。”
    “那……”马任新迟疑道，“这次作法，红缇公子可有帮手？”
    红缇真予想了一下，帮手啊，好像没有哇……
    逆枫给他送了叠加的阵法图纸，但没说会帮他，南陆几个神门门主虽是姜永仪请来帮他的，但要是他们看了到时他做的事，只怕也不会帮他，不反他就不错了。
    “不，不，不会没有？”落洋惊讶看他。
    红缇真予看她。
    “真没有啊？？”落洋咬拳。
    红缇真予实诚摇头，“所以你们一定要听我指示，一有不对就赶紧跑。”
    “嗬——”落洋咔咔咔咬拳，“你也太厉害了？一个帮手都没找。”
    红缇真予解释，“这次作法特殊，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虽然他是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帮手……
    四人眼神忧惧。
    “但是你们不用担心，听我指示一定没错，哦，对了对了。”红缇真予猛然想起一人，“有，有……不对，没有他……”
    古蒙那奇怪问，“红缇公子，你在说什么？”
    “我刚想起有帮手。”红缇真予垂下眉，无奈道，“但他不在这里……”
    “……”
    这个闵业估计在家喝茶！
    呔！
    兄弟情分到这里就结束也不冤了。
    “总之你们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你们唯一要注意的是听我指示行事，再有的，就是成功后和失败后怎么脱险，我只能帮到你们这里，后面所有的事我都无能为力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就给你了

    事情交代完毕，古蒙那和落洋靠在一起，神情略微惆怅。
    剑之心抱剑立于一旁，看起来也有几分沉重。
    马任新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之前遇到的事情说出来，“红缇公子，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红缇真予喝了一口茶，看他，“什么事？”
    “异魂的事是一个道士告诉我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他们和南陆的一股势力合作，一直在找异魂人的下落，但找了很多年，除了我们几个，一直找不到其他人，但是他说……那些未知的异魂人会对这个世界产生重大影响，他让我帮他们找剩下的那些异魂人。”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股势力？是什么人？”
    马任新摇头，“他没说，但他一开始是跟我说，让我帮忙找其他异魂人，好把不属于这里的人都送回原来的地方，但不久前，又有道长来找我，这次……他却让我找到人后先不要有动作，我跟他提过招魂阵法的事，他本来是说要借这个机会把我们送走的，但后来突然改变主意，不让我们来。”
    古蒙那连连点头，“对对对对，这事好奇怪，当初就是任新让我去南陆找人的，说有一个机会能让我们回去，后来又改变主意，要不是红缇公子你说有办法帮我们，指不定我们就放弃这事了。”
    红缇真予蹙眉，难怪，他本来还疑惑，为什么有人知道有人准备利用招魂阵法离开，敢情不止他一个人准备对招魂阵法动手脚啊……
    “看来……这次应该没有那么顺利……”红缇真予凝眉思索，可千万别啊，容不得更多意外发生了，这回趟家怎么就那么难呢……
    四人皆是看他。
    “罢了！”红缇真予不欲纠结下去了，“就这样，是福是祸就看大家的造化了，天黑后你们跟我阿姐一起去现场，你们到时千万看我眼神行事，大家能否回去可就看今晚的表现了。”
    “嗯！”四人重重点头。
    “好了，你们出去，帮我把我阿姐叫进来。”
    四人面面相觑。
    红缇真予见他们不动，不禁疑惑，“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古蒙那上前，“红缇公子，这次呢，我们四个人也是抛下一切过来的，不论这次成功与否，我们都无怨无悔。”说着，古蒙那脸色绯红地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递给红缇真予，“这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帮你准备的，礼不大，还请红缇公子不要嫌弃。”
    红缇真予看着那木盒子，愣了一下。
    落洋道，“虽然我对北陆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你是冒了很大的险帮我们，真的非常谢谢你，这礼物你就收下，当做纪念也好。”
    古蒙那点头，“实在是……无以为报了，还望红缇公子不要嫌弃。”
    红缇真予笑了一声，把盒子推了回去，“别，这次我也算是为了我自己，这东西你们收回去，我都不敢保证这次是不是真能把你们送回去，若是失败了，可能还会让你们置身险地。”
    落洋拿过盒子，直接塞红缇真予怀里，“不管，就给你了！”
    红缇真予：“……”
    ——
    茶亭中，祁藏召见了天郝和左意冯。
    下人们端上煮沸的热水，泡茶上杯，有水汽漫出，顿有茶香扑鼻，是闲逸之息，氛围却不好。
    祁藏一手靠在桌上，一手转着茶杯，坐在他对面的天郝和左意冯皆是垂眸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茶杯。
    “冥石的过错本王暂不追究，但红缇真予呢？你们信他吗？”祁藏似笑非笑道，“本王知道，招魂阵法虽然是本王要求的，但你们神门比本王更在意这件事，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它出现问题的，这也是本王放开让你们自己去做的原因，不过你们却让本王大跌眼镜。”
    “……”
    “一个你们口中没学过术法的人怎么就把你们玩得团团转了呢？是他红缇真予天资太好？还是你们神门中没人了？”
    左意冯抬眸，道，“陛下，任何术法都需要以内力为基，红缇真予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加之招魂阵法是神门术法中十分复杂的阵法之一，倘若他真的计划对阵法搞小动作，以他的能力应当影响不了阵法，再说，今夜的招魂阵法由神门长老亲自坐镇，就算有什么问题，我相信以长老们的能力，解决中途出现的意外也不是问题。”
    祁藏挑眉，“左意门主，你要知道，红缇真予虽然内力尽失，但他仍有能力把你们变成被动的一方，你觉得这样一个人，真的毫无威胁吗？”
    左意冯拧眉，“这……”
    天郝抬头道，“红缇门从未教过红缇真予任何术法，就算他真的聪慧，对神门术法有天赋，但没有经过系统学习，他在术法上的造诣是远没有神门内部之人要精深的，所以届时就算他做了任何手脚，在场那么多资深的前辈定能看出端倪，只要能看出端倪，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这点陛下可以放心。”
    左意冯点头，“对，今夜阵法运行周边我们会加派弟子看守，绝不会让外界其余势力影响今夜的作法，红缇真予再古怪也只有一人，除非他想把命搭在这里，否则以他的能力是毁不掉阵法的。”
    祁藏轻笑一声，“若是他准备把命搭上呢？”
    左意冯神情一顿，“招魂阵法目前还缺的就是献祭的人，他大可选择成为其中一个！”
    祁藏眼神扫向天郝。
    天郝对他点头，“凭红缇真予一人之力，绝对毁不去阵法，这是肯定的。”
    左意冯扫了天郝一眼。
    “好。”祁藏坐直身。
    下人上前给天郝和左意冯添茶。
    “本王再信你们一次，如果这回失败了，四大神门都要给出一个交代！”
    天郝目光平静，缓缓道，“可以，但今晚还请陛下的人看好素逸公主。”
    祁藏微微眯眼。
    “我了解红缇真予，他既然设计了这一出，就一定有图谋，今夜，他很有可能选择拿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今晚他的下场，非死即伤，为了素逸公主的安全着想，还请陛下今夜不要让公主亲临现场。”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有分寸

    太阳落山后，冷尼国又进了几批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神门之人，其中便有红缇门门主红缇松穆、夫人红缇百雅，青夜门门主青夜墨允、夫人青夜焚瑛，左意门大弟子左意澜以及各神门其余部分长辈及弟子。
    来接红缇门之人的是红缇成夏。
    “真予呢？”红缇百雅一来便问。
    红缇成夏道，“夫人，他目前正被祁国和天门的人看守着，大小姐与他在一起。”
    “好。”红缇松穆对红缇成夏道，“我们先去看看他，你带其他长辈和弟子先过去。”
    “是。”
    天黑后，冷尼国迎完最后一批神门之人，城门便关了。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到软禁红缇真予的地方时，红缇真予正准备吃饭，和红缇苓一起。
    至于古蒙那等人，在门口看守的人醒了后他们就被撵出去了，因此，他们此时正在其他地方休息。
    事实上，红缇真予看到他爹娘时，心里有些惊讶。
    红缇苓惊喜上前，“爹，阿娘，你们怎么来了？”
    红缇百雅对她轻轻一笑，“招魂阵法兹事体大，其他神门高层大部分都来了，红缇门又怎能落下？”
    “哦。”红缇苓看了一眼饭菜，问，“爹娘吃了吗？我和真予正准备吃晚饭呢，要不坐下一起吃。”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颇不自然道，“……我让他们再添两副碗筷。”
    说完，便跑门口找人说去。
    红缇苓给他们搬凳子，三人落座。
    红缇百雅看着略微清淡的饭菜，轻声道，“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没想到难得一次吃饭，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红缇松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红缇苓道，“阿娘，你就别感伤了，又不是送别饭，往后日子长着呢，你要想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说一声，真予再忙我也把他逮回家陪你们吃饭。”
    红缇真予要来碗筷后，便给他们二老各盛一碗饭。
    说实话，这顿饭，吃得红缇真予十分不自在。
    以前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不过都是在大节日，比如过年，但大节日一起吃饭都是摆的大桌，桌上除了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其他神门之人，倒也没有那么不自在，而且哪怕是大节日一起吃饭，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毕竟他不是每年过年都在红缇门。
    红缇百雅给红缇真予夹了菜。
    红缇真予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道不清是什么感受，总之滋味不是很好。
    红缇苓道，“真予，这次你可别乱来啊，乖乖把阵法的问题解了，解完后赶紧下来，一刻也别在上面逗留。”
    红缇真予只是蒙头吃饭。
    红缇百雅也道，“真予，这些年我们也很少管你，但这次你必须听我们话，不要给大家找麻烦，招魂阵法是所有神门格外重视的一件事，你把问题处理好了就走，有我们在，其他神门不会强行要求你做什么的。”
    红缇真予不语，还是埋头吃饭。
    红缇松穆拿筷子敲了敲盘子，“真予，你阿娘和阿姐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红缇真予这才抬起头，但只是匆匆看了她们一眼，眼神转到了饭菜上，“我有分寸。”
    “不管你有什么分寸，总之这次听阿娘的，问题解决完了就赶紧离开，不准待在那里！”
    红缇真予低声道，“事情完了，我自然会离开。”
    “你这是什么态度？”红缇松穆看他埋头懒得理人的模样就觉得不悦，“说话要看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红缇百雅拉了拉红缇松穆的袖子，“孩子难得跟我们吃顿饭，你凶什么。”
    “对呀爹，真予可能就是……不太好意思罢。”
    “一家人吃饭，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红缇松穆哼道，“在外面麻烦惹得一出又一出，本事没了，挑事的本事倒是越发厉害了，这次要不是长老们护你，你能轻轻松松坐在这里吃饭？”
    红缇真予低着头一动不动。
    “松穆，你说什么呢！”红缇百雅沉下脸，“别说话了，吃饭！”
    红缇苓暗暗踢了踢红缇真予的脚，“吃饭。”
    后面吃饭，果然没人再说话了，红缇百雅还会给红缇真予夹菜，红缇苓也给他夹，可再怎么吃，红缇真予都不觉得这顿饭比一个人在外面啃馒头的香。
    吃完后，红缇百雅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直到红缇松穆催她，她才对红缇真予道，“万事小心，等这件事结束，你跟我们一起回家。”
    红缇真予不回话，连人都不看，又是惹得红缇松穆不悦。
    红缇苓一看不对，赶紧把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拉走，“真予，阿姐就先跟爹娘过去了，你小心点。”
    门口的声音小了，红缇真予才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没让不争气的眼泪流出来。
    ——
    去往启动招魂阵法的大殿时，红缇松穆注意到跟在红缇苓身后的人，便问，“苓，你这带的都是什么人？”
    红缇苓看了后面的古蒙那和单沁等人一眼，“哦，这是真予让我带过来的，说是来帮忙的。”
    红缇松穆看着单沁几人，只觉得有几分眼熟，“这几位看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红缇苓两边看了看，这才开始介绍，“爹，这几位是南陆神门门主，他们说他们是受姜太子嘱托来帮真予的。”
    红缇百雅惊讶道，“南陆神门门主？”
    “对呀。”
    红缇松穆停下来，皱眉横了红缇苓一眼，而后对走在最后的单沁几人行礼，“后辈教育不当，没能及时告知几位身份，实在抱歉。”
    单沁、木昀和术言三人回礼，“红缇门主客气了，此番我们本就计划低调行事，等红缇公子的事情结束，我们会马上离开，不会逗留，若是红缇门主方便，还请不要声张我们的身份。”
    “好。”红缇松穆点头，“那几位……今晚可会参与招魂阵法的运作？”
    参与招魂阵法的运作？
    单沁三人面面相觑。
    红缇苓道，“爹，他们不参与招魂阵法，他们就是负责真予的安全而已。”
    红缇松穆了然，再次对几人行了一礼，“想来这段时间，小儿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当爹的在此给诸位赔不是了。”
    单沁忙道，“红缇门主言重了，这一路红缇公子并未给我们添任何麻烦，倒是谦逊礼貌，待人尊敬有加，是个值得点拨的好苗子。”

 第二百五十章 正事要紧

    随着夜色降临，冷尼国的氛围越发严肃，城外有人靠近，却是无法进入，不仅是城门被关无法进入，连其他平时百姓为“图方便”开出来的小入口都被堵了，不仅堵了，还专门派人看守，可见祁国和神门对此次的阵法有多重视。
    “曾道长，看来我们是无法阻止这次的阵法运作了。”曾弘裕旁边身穿黑色长袍的人道。
    曾弘裕看着紧闭的城门，叹息一声，“我已经派了人潜伏进去，但他们最多帮我们打探消息，再深的，不行了。”
    “那我们就按原计划，守在外面，一旦有不对劲的东西出城，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曾弘裕皱眉点头，“只能如此了。”
    ——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子时了，天郝亲自来接红缇真予过去。
    “门主。”
    “人呢？”
    “在里面。”
    红缇真予开门，正巧对上院门口天郝的眼神。
    天郝示意可以走了。
    红缇真予一身轻，径直出去。
    路上，天郝和红缇真予并肩走着。
    走了一半，红缇真予突然问，“天郝，当年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天郝脚步一顿，扫了他一眼，“问我母亲做甚？”
    “没什么。”红缇真予垂眸，好一会，他才道，“我一直想知道，但一直没问。”
    天门没有公开天郝母亲的死讯，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天郝的母亲比他父亲先去世，只是极少人知道死因罢。
    天郝沉默，红缇真予也没有追问。
    快到运作招魂大法的大殿时，天郝突然道，“我父亲没有骗你。”
    红缇真予看他。
    天郝停下来，看着他道，“我父亲没有骗你，你不该杀他。”
    红缇真予嗤笑一声，“那日我不杀他，遭罪的就是我！”
    “不杀他，遭罪的是你吗？”天郝难得凝眉。
    红缇真予定定地看着他。
    “红缇公子。”
    是逆枫。
    红缇真予看向逆枫，“大师。”
    逆枫扫了天郝一眼，对红缇真予道，“快走，上去之前你得多观察观察这个招魂阵法的运行情况，到时有什么问题及时问老夫，招魂阵法结束之前，老夫会一直看着。”
    红缇真予点头，“麻烦大师了。”
    他看向天郝，天郝只是轻轻拂袖而过，“等这件事结束，我再来跟你谈。”
    红缇真予叫住他，“天郝，你以后会杀我为你父亲报仇吗？”
    天郝转身看他，嘴角微动，“不会。”
    红缇真予轻轻勾唇，释然了。
    这件事若是永远不提，也许他会偶尔为此辗转反侧，哪怕彻底回去了，他可能也会在某个醒来的午夜为此感伤，如今提了，也算是弥补心里一直以来的空缺，不论这个回应是好是坏，总归往后，他不愿意继续纠结此事。
    “当初有句话没来得及跟他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天郝看他，久久无言。
    ——
    众人等他多时了。
    看到红缇真予走进来的时候，有人就忍不住了，“死小子！若不是顾及你的身份，老子现在就打残了你！”
    红缇真予四处看了看。
    逆枫低声道，“正事要紧。”
    红缇真予一愣，逆枫以为他在做什么？把对他放狠话的人揪出来吗？他只是想看看古蒙那等人都在哪个方向。
    天郝已经坐到大殿高台上了，与祁藏和其他神门门主一起。
    跟在后面的天门弟子推了红缇真予一把，红缇真予往前踉跄了几步，他回头看了那个天门弟子一眼，小兄弟，你主子都不着急，你急啥？
    红缇真予看了高台中央的祁藏一眼，这才开始观察阵法。
    神门大部分高层都在，十二位长老坐在招魂阵法的十二个方位上，每位长老身后都站着两位神门弟子，其余神门高层都坐在大殿高台上，目光紧锁招魂阵法。
    古蒙那四人站在红缇苓身后，一直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把招魂阵法看了一遍，便拿出逆枫给他的图纸，他对着图纸，将招魂阵法来来回回又看了一遍，而后走到逆枫身旁，小声交流片刻，大约一柱香过去，红缇真予才撕了图纸，走入阵中。
    红缇松穆坐直身，皱眉看他。
    红缇百雅担忧地看着红缇真予，“招魂阵法何其凶险，真予怎么能直接进去……”
    红缇苓道，“没事阿娘，还没见血，真予进去没事的。”
    红缇真予站到冥石边上，左右看了看，而后蹲下身，将手放到发亮的冥石上，却被上面的术法之力弹了回来。
    左意冯见此，嗤笑一声。
    神门术法一旦成阵，便不得接触阵法中的东西，特别是需要外物支撑的阵法，接触其物更是神门术法中的大忌。
    青夜门门主青夜墨允道，“招魂阵法不比其他阵法，若是运行正常，就算没见血，上面也待不了人，红缇小公子，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红缇真予看着那冥石好一会，而后看向天郝，“可以见血了。”
    天郝微微挑眉，挥手。
    十二个献祭的弟子上前。
    红缇百雅猛然起身，但被红缇松穆拉坐下去。
    红缇百雅看他。
    红缇松穆对她摇摇头，“真予不会这么去送死的，他有分寸。”
    献祭的弟子划破手心，将手覆于阵法之上，红光乍现，阵法纹路上的红光逐渐鲜艳起来，红缇真予看到冥石开始吸血了，便抬头对古蒙那点头，古蒙那会意，看向马任新三人，三人点头表示明白，于是古蒙那环住落洋的腰，马任新带着剑之心，四人齐齐踏步飞入阵中。
    众人看着飞入阵法的四人，议论纷纷。
    天郝起身，皱眉道，“红缇真予，你究竟想干什么？”
    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一脚踏碎了冥石。
    除了祁藏，另外三位神门门主猛然起身。
    献祭的弟子倒地。
    红缇真予抽出匕首割破手心，一掌拍在冥石碎开的地方，一个新的阵法开始延伸。
    “把他拉出来！”青夜墨允对离阵法最近的青夜门弟子吼道。
    祁藏不是神门之人，看不懂，“怎么回事？”
    天郝低声道，“招魂阵法没了。”
    祁藏蹙眉，他指着下方依然完好的阵法，“不是好好的吗？”
    “阵法还在，但冥石已碎，这个阵法已经不算招魂阵法。”

 第二百五十一章 新阵法

    冥石碎开的那瞬间，阵中十二位长老全部挣开眼睛，当看到阵中的红缇真予和四个面具人时，皆是惊愕非常。
    红缇真予竟然？
    竟然把冥石……
    把冥石毁了！
    红缇真予半蹲在地，一手按在冥石碎开的地方，新出来的阵法稳定之后，他对十二位长老道，“各位长老若是不想被波及，最好现在就退出去。”
    十二位长老已经气急，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骂他。
    红缇真予好心道，“我认真的哦，长老们，再不脱身就真的脱不了身了。”
    凡华第一个怒喝，“你这小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来自所有长老的愤怒。
    青夜门的弟子是第一波拔剑冲上来的人，然而他们还没靠近阵法，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
    第二波上来的天门弟子一看青夜门的弟子被弹飞，皆是停住脚步，看向高台上的天郝。
    天郝居高临下地看着阵法中的红缇真予，脸色黑得可怕。
    红缇真予抬头，正面对上的就是凡华，“我想做的事诸位看着便知，长老们，得罪了。”
    话音刚落，招魂阵法和红缇真予引出来的另一个阵法彻底叠合，术法之力顿时增了几倍，长老们控制不住，立刻收力退出阵法。
    红缇百雅一看长老们退出，下意识要冲下去，红缇松穆把她拉住，“夫人，危险。”
    十二位长老退出后，叠加的两个阵法运作依然正常，众人对此更加惊讶，招魂阵法本就是靠十二位长老支撑起来的大型阵法，正常来说，只要是大型阵法，结阵的人中途退出，该阵法必然发生暴动，然而十二位长老中途退出的结果并非如此，眼前这个不知道已成什么功效的阵法不仅没有暴动，还与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阵法稳当叠加。
    天郝一字一字道，“红缇真予，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阵法的情况非常明了，尽管他们不想承认，但是很明显，红缇真予正一人控制着两个阵法，一旦红缇真予出现问题，阵法脱离红缇真予的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青夜焚瑛低声问身旁的青夜墨允，“那是红缇家的小儿没错？”
    “嗯。”青夜墨允低声应道。
    “红缇门不是没教过他术法吗？”
    青夜墨允低哼一声，“你睡太久了，他的事一言难尽，回去我再慢慢与你说。”
    阵中，术法之力流转正常，按理说，现在就该是这个阵法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可是红缇真予没有发现一点异变，他自己没有，身旁的古蒙那几人显然也没有感知到任何不对。
    难道这个新的阵法有什么错误不成？
    红缇真予有些着急了，他没有内力，支撑阵法全靠自己的血，若是阵法现在出现问题，他压根坚持不到找出问题的时候。
    为了验证阵法是否真的存在问题，红缇真予强行加速阵法中的术法之力流动，随着术法之力加快游走，阵法上的红光越来越鲜艳，阵中的术法之力慢慢地开始失去控制，红缇真予冷汗直下，好几次险些让术法之力挣脱了去。
    神门长老感知到阵法中逐渐暴躁的术法之力，连忙后退几步，红光大起，阵法开始排斥红缇真予的血，红缇真予的手被迫弹开。
    古蒙那看红缇真予被弹开后后退了好几步，不禁担忧问，“你没事？”
    红缇真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术法居然会排斥神门亲脉的血？
    “噼啪——”
    阵法周边有电流出现，正逐渐流向阵法中心。
    “什么东西……”马任新看向红缇真予，“红缇公子，这是什么？”
    电？
    红缇真予愣了一下，而后大喜，“电，是电。”
    “电……”天郝猛然看向高台下的三位天门长老。
    天门的天辰长老和天引长老则看向站在他们前方的天度长老。
    “电……”天度长老喃喃自语，“这个阵法真的是……”
    “天度。”天辰低声道，“是不是那个……”
    天度转身看天辰和天引，双目兴奋，“是。”
    天辰和天引惊喜地对视一眼。
    祁藏看天门三位长老神情奇怪，便问，“天度长老，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天度哈哈一笑，“陛下，你可知现在这个阵法是什么阵法？”
    众人纷纷看向天度。
    “这个阵法……”青夜门的青夜汶长老沉声道，“有传送阵法的功效，更有招魂阵法的功效，两个功效叠加，看似可以引魂，可以传送，但实际上，它是一个传送魂魄的阵法。”
    此话一出，现场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天度看向逆枫，“逆枫大师，汶长老说得可对呀？”
    逆枫沉眸不语。
    “传送魂魄的阵法？”祁藏疑惑道，“他搞这个阵法做什么？”
    此话一出，祁藏便意识到什么，将目光放到阵法中四个黑衣人身上。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开始放到古蒙那等人身上，红缇真予便知大事不妙了，然而阵法现在已经不受他控制，又发挥不了效果，真真是叫他急得慌。
    红缇百雅看着高台下那个血红色的阵法，脸色越来越白，“真予，你快出来！”
    左意冯笑道，“红缇公子可是做了好大的牺牲啊，为了送人离开，还把自己搭进去，难道你就不怕把自己的魂魄也搞到其他未知的地方去吗？”
    红缇真予现在完全没心思去注意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他现在又急又慌，在阵中走来走去，思考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红缇苓紧紧抓着高台上的栏杆，十分不解地低喃，“真予到底想干什么？他不要命了吗？！”
    红缇成夏看红缇百雅脸色十分之差，赶忙上前对红缇苓道，“大小姐，夫人好像不太对劲。”
    红缇苓看向红缇百雅，果然看到被红缇松穆紧紧拉着的红缇白雅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好似随时会晕过去一样，而红缇松穆许是过于震惊眼前发生的事，竟忽略了红缇百雅，放在平时，这种粗心可是万万不会发生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为什么呢

    站在最后面的单沁三人仿佛在看疯子一样地看着台上台下这些人，一个招魂阵法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惊了，没想到招魂阵法只是开胃菜，后面发展的事情竟然越来越不可理喻，简直惊世骇俗，恐怖至极！
    木昀低声道，“照这么发展下去，北陆的百姓迟早要给他们陪葬。”
    单沁看向木昀，压低声音道，“北陆神门做的事已经疯狂至极，这次若是把控不好，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阵法能搞成什么样子，我们回去后看来需要先与姜太子好好谈一谈了，若是北陆沦陷在禁术异变中，南陆怕也很难置身事外。”
    “唉！”术言摇头叹息，“简直了，这些人真的简直了！”
    “爹！”红缇苓生气上前。
    红缇松穆看向她。
    “你放开阿娘！”
    红缇松穆低头看，看到红缇百雅的状态，连忙松手，“夫人，夫人你没事？”
    红缇百雅抓着他的袖子，紧紧看着阵法中的红缇真予，脸色发白地低喃，“真予是不是出不来了……他是不是出不来了……”
    红缇松穆扶着她坐下。
    红缇成夏倒水递给红缇百雅，“夫人。”
    红缇百雅没接，眼睛还是看着下面的红缇真予。
    “这混账。”红缇松穆要被红缇真予气死了，“苓，你去城门外找人，找厄散，厄散估计要到了，我们现在谁都进不到阵法里，厄散可能有办法。”
    “厄散？可是真予不是……”
    “别废话，快去！”
    红缇苓看了红缇百雅一眼，立刻转身离开。
    “成夏。”
    红缇成夏低头，“门主，我在。”
    “去下面守着，一有机会把真予带出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打晕还是打残都好，一定要把人给我拖出来！”
    “是。”
    现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下面的阵法上，红缇门这边发生的事没什么人注意到，不过左意冯一直在悄悄观察红缇松穆的脸色，红缇百雅的状态不对他也看在眼中。
    祁藏还坐在原位，精神十足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左意冯看了祁藏一眼，走到天郝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天郝微微蹙眉，看向红缇百雅。
    青夜桀宇吃了几颗花生，喝了杯茶，而后走到青夜墨允和青夜焚瑛身前，“爹，娘，我先带人下去。”
    青夜墨允摇头，“不行，下面太危险了，你在上面看着就好。”
    “在上面看有什么意思，下去了。”青夜桀宇说下就下，都没等青夜墨允回话。
    “桀宇！”
    “行了，他想去就去。”青夜焚瑛看着青夜桀宇的背影，欣慰道，“不愧是我儿子，就该有这份魄力。”
    青夜墨允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都是跟你学的！”
    青夜焚瑛听他语气不佳，扔了手里的花生壳，“你什么态度？”
    “哼！”青夜墨允撇开脸不看她。
    阵法中央，落洋凑到古蒙那耳边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呢？”
    古蒙那手心都是汗，“别慌，相信红缇公子，我们会没事的。”
    马任新问红缇真予，“红缇公子，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吗？”
    他们四个人杵在中间也挺尬的。
    “不用。”红缇真予蹲在地上观察阵法的纹路和电流，没错，阵法没问题，按理说现在他们应该要被送走了才是，但为什么他们没有感觉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红缇公子……”落洋小声道，“这个阵法到底成了没有？”
    红缇真予捶了捶脑袋，皱眉道，“成了。”
    对了！
    红缇真予抬头，对四个人道，“电，明白吗？电。”
    四人一头雾水，啥？
    红缇真予整理了一下措辞，道，“就是两边的联系，两方的联系可能是通过电，或者是跟电方面有关的，你们要是回去了就从这个方向入手。”
    “哦！”几人连连点头，“明白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反应呢……”红缇真予纳闷极了。
    四人也低头看脚下的阵法，马任新学过术法，也帮忙一起研究，但他完全看不懂脚下叠加后的阵法，“红缇公子，如果阵法没错，那会不会是术法之力不够，不足以发挥作用？”
    红缇真予拧眉，“这个阵法以招魂阵法为基，这么强的术法之力没道理不够用啊……”
    落洋听到马任新的话，好奇问，“那能不能加强？可能加强后就有反应了？”
    马任新摇头，“不能加强，没听过什么法子能加强阵法的术法之力的，除非是用神门亲脉的血来刺激，但这个阵法以招魂阵法为基，早就吸收了十二个神门弟子的血，用血刺激的法子是没用的。”
    “可以加强。”红缇真予道。
    马任新看他，惊讶道，“可以加强？”
    “可以。”红缇真予皱眉道，“但是一旦加强，我不敢确定会发生什么，眼下阵法的功效就是我们想要的，但是一旦术法之力超过某个尺度，它可能会变，只要有一条纹路走向不对，阵法的功效就是天差地别，眼下阵法不受我控制，若是我冒险加强，风险会更大。”
    落洋颤巍巍地指着围在阵法外的人，“可是我们现在……不成功的风险也不小啊……”
    红缇真予看向外面的人。
    天度走到逆枫身旁，看向红缇真予，“红缇真予，你很厉害，这点我们承认，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内力还能扭转阵法功效的人，但是很明显，你失败了，这个阵法送不走你要送走的人。”
    红缇真予走到阵法边缘，看向天度旁边的逆枫，“大师。”
    逆枫阖眼叹息，“红缇公子，老夫从未强求过你，也不明白为何你要自己改变阵法，你可知，这个阵法虽然达到最初设想的功效，但一旦成功，你命不保啊。”
    没错，红缇真予没有完全按照逆枫给的图纸结阵，这件事，他甚至没有跟逆枫提过。
    “大师，您说的我知道，但我现在要说的，请您务必重视。”红缇真予看向天度，“天度长老也请认真听一听。”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可怜

    殿内很安静，不是众人没有想法，而是想说话的人不知道此刻说什么为好，不想说话的则是被红缇真予搞得又惊又气。
    当然，阵中四人的身份也令众人震惊，尽管没人说透他们的身份，但场上所有人都知道那四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异魂人，而红缇真予要做的事就是把他们送走。
    “你说。”逆枫的语气平静极了，这份平静令人捉摸不透，也令人心里觉得慎得慌。
    红缇真予顾不得其他，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要加强阵法的术法之力，可能是一倍，两倍，甚至是十倍，总之，如果阵法发挥不了作用，我会一直加强。”
    逆枫皱眉。
    “但是阵法现在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加强后会发生什么，阵法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后果会十分严重，所以，还请大师和天度长老将这里的人清出去，最好不要留在城中。”
    天度凝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红缇真予此刻非常清醒。
    “红缇公子。”逆枫对他摇头，“阵法不能再加强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红缇真予勾唇，却无笑意，“大师，这件事我一定会做，今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会完成最初的计划。”
    凡华上前喝道，“什么计划？！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还想加强阵法？你是准备给他们陪葬吗？！”
    红缇真予也知道自己的选择很疯狂，但是他没得选了，事已至此，他只给自己留了这条路，也只愿意冒险走这条路。
    “我知道不管后果怎么样，大师和诸位长老一定有能力摆平。”红缇真予目光平静道，“而且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只是来告诉你们，我会这样做，让大家有一个心理准备，等阵法一加强，后面的事我定然无暇顾及。”
    “你？！”
    逆枫看着他，面上无一丝笑意，“红缇公子，如果非要加强阵法才能把他们送走，老夫不支持。”
    “大师……”
    “红缇公子，你要清楚一点。”逆枫从未用如此严肃的表情看红缇真予，“救人是在无牺牲的前提下救，而不是用尽手段去救，你很清楚，这个阵法的术法之力哪怕只是增强一倍，其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一旦我们控制不好，第一批受难的就是冷尼国的百姓，北陆的百姓！”
    逆枫强调了一句，北陆的百姓。
    红缇真予垂眸。
    “收手。”逆枫道，“老夫会想办法化解这个阵法，尽量最大程度减小它对你们的伤害，这四个人说到底是来自其他地方，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如果再为了他们去伤害北陆的人，那就不对了。”
    马任新看向古蒙那，古蒙那对他摇摇头。
    落洋大声道，“如果因为保我们伤害北陆的人不对，那如果我们不走，你们伤害我们，那可对？”
    古蒙那暗暗拉了拉落洋的手。
    逆枫看向她，无言。
    天度道，“如果你们愿意配合，与我们合作，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你们。”
    “合作？”落洋拍掉古蒙那的手，“像之前被你们搞得魂飞魄散的两个异魂人一样吗？”
    天度微微眯眼。
    红缇真予抬头看，发现现场竟然没人因为落洋的话而感到惊讶，难道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如果他们配合，不至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青夜桀宇上前，看着红缇真予，“我想，有些事，逆枫大师也许没有全部告诉你。”
    红缇真予眼神转到逆枫身上。
    “真可怜。”青夜桀宇微微勾唇，“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逆枫眼神躲避，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看向青夜桀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哦？”青夜桀宇好笑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站在里面的是你而不是大师吗？”
    红缇真予一愣。
    “大师，我看你也不用钻研怎么化解这个阵法了，反正试炼阵法这种事，人是死是活无所谓，至于红缇真予，既然他本事那么大，那就听天由命，红缇门又不在意他的死活。”说罢，青夜桀宇看着红缇真予，补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你能活到今天也是够顽强的。”
    红缇真予迟钝地看着阵外的人，他不知道青夜桀宇在说什么，但他知道，有些事是他该知道的，但逆枫保留了，他看着逆枫，眼神有些失望，他又转向凡华，转向红缇成夏，最后转向……
    他不知看谁，不知还能看谁，于是转向身后的古蒙那四人。
    也许，他真的不属于这里，他在这里活了十二年，到头来还是学不会怎么去面对眼前这些人，或许原来的红缇真予可以，真正的红缇真予可以，他不行，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红缇公子，这件事到此为止。”逆枫道，“你尽力了，之后的事便让神门的人去处理，至于你今天做的事，你不用担心，老夫会保你。”
    天度背过手，笑着叹息，“哎呀，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可惜了，逆枫大师，这小子已经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你确定要保他？”
    “保。”逆枫面无表情道，“谁若动他，便是与老夫为敌。”
    青夜桀宇对红缇真予笑道，“听到没有，大师要保你，是不是很感动？”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体慢慢后退。
    天度看他退回阵法中央，眯眼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红缇公子……”剑之心紧张道。
    落洋道，“你，你不会……要放弃我们……”
    红缇真予盘腿而坐，“不会，现在结阵，增强术法之力。”
    古蒙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红缇真予没听到动静，抬头看他们，“愣着做什么，快把内力传给我。”
    真当他无敌啊，没有内力还能一个阵法一个阵法搞出来？
    站在阵法中的四个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坐下给红缇真予传送内力。
    古蒙那和马任新把手放到红缇真予背上，落洋和剑之心则各自把手放到古蒙那和马任新的背上。
    古蒙那转头看落洋，目光疑惑。
    落洋手掌用力，小声道，“别看我，我就做做样子，这么多人就我没内力，整得我多尴尬，转过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啥玩意

    古蒙那和马任新传给红缇真予的内力算不得多，他们传过来的内力加起来甚至连红缇真予当年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但这些内力已经足够红缇真予把多年前自创的一个阵法召出来了。
    这个阵法不同于神门普遍的金色阵法，也不同于禁术中高等级的红色阵法，他自创的这个阵法是白色的，多年前他只试验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召出来过。
    众人看到红缇真予右手抬起的一个普通大小的阵法，不清楚其功效，但有件事他们明白了，在这件事上，红缇真予宁愿与他们为敌。
    “红缇真予！”天度冷声喝道，“你若是敢强化阵法，到时北陆的冤魂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红缇真予咬紧牙关，抬起另一只手覆于阵上，双手拉开，阵法缓缓扩大，最后竟变得与地上的阵法一样大。
    祁藏起身，警惕地看着阵法的变动，阵法边上所有人，包括逆枫和十二位长老，看到那个白光流转的阵法后，皆是退了再退。
    天度眯眼看向逆枫，“逆枫大师，这小子看来是不准备妥协了。”
    逆枫凝眸，手心微转，弯弯曲曲的光线从指上流出。
    红缇真予闭眼，右手下翻，用力压下。
    白色阵法穿过红缇真予几人的身体落下，最后与他们身下的阵法完美叠合。
    叠合那瞬间，术法之力骤然暴涨外溢，站得最近的神门弟子被术法之力冲得头昏脑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抱头。
    青夜桀宇敏锐，在术法之力冲出来的时候便用青夜剑结阵护住周边的人，奈何范围有限，最后仍有不少青夜门弟子倒在地上痛苦挣扎，“少主，少主救命……”
    “救命啊，少主，救命……”
    又一波术法之力冲开，这回的威力更大，直接将整个大殿夷为平地，逆枫站在透明的阵法屏障内，与其他长老一样，皆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波动。
    “啊啊啊——”
    “啊——救命——我的头，我……”
    “长老救命……”
    “长老，长老……”
    青夜桀宇半蹲在地，一只手抓着青夜剑，另一只手将离自己最近的青夜门弟子护住，挡了好一会儿，波动才开始变小。
    “少主……”青夜桀宇护在身后的弟子个个趴在地上呕吐。
    青夜桀宇去察看他们的情况，但他们个个仿佛失了神智一般，目光涣散，在地上不断挣扎，却是爬也爬不起来。
    这些还是被青夜桀宇挡住一波术法之力冲击的，那些无人掩护又实力不足的弟子情况更加糟糕，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有之，七窍流血有之，呆滞抽搐有之，严重者，已经彻底断气。
    青夜桀宇皱眉，看向逆枫，“他们怎么了？”
    逆枫收阵，看着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弟子，无奈摇头道，“他们修为不够，抵挡不住这个阵法的术法之力，你们快安排一些没事的弟子把他们送走，再待在这里，怕是他们的魂魄会被强行撕扯出来。”
    然而放眼望去，除了被天郝护在身后的祁藏和其他神门高层，已经没一个清醒的神门弟子了，甚至有些高层还半蹲在地，没有缓过来。
    于是长老们一起结阵，将每个神门弟子精准送离。
    事成之后，风沙也差不多沉静下来了。
    原本受限的空间此刻看起来宽敞了许多。
    “徒儿……徒儿，我的宝贝徒儿没事……”一道呼喊声传来。
    众人齐齐转身看来人，只见一个青年带着厄散踏风落地。
    厄散扔了手里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把扇子，急冲冲地朝阵法跑去。
    跑到一半，有人把他拉住了。
    厄散抬头看，拉他的是红缇松穆，红缇松穆脸色是青是白，看起来又急又气。
    “徒弟他爹，你拉我干什么？”
    红缇松穆沉声道，“他在阵法里，把招魂阵法的术法之力强行加强了好几倍，请您进去，不论他是死是活，请务必把他带出来。”
    红缇百雅上前，推开红缇松穆后，忙拉住厄散的袖子道，“厄散大师，真予在里面，如果他有意外，麻烦您救他，不管怎么说，真予是您的第一个徒弟，他当年的命是您救的，也是您教了十几年的，所以这回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请您千万先救他。”
    “得得得。”厄散甩开她的手，往阵法跑去。
    红缇百雅被厄散甩开后往后踉跄几步，红缇松穆去扶她，“夫人。”
    “别碰我！”红缇百雅红着眼睛推开他，“你离我远点！”
    红缇松穆全身僵住，“夫人……”
    左意冯走到宙云身旁，“宙云。”
    宙云身体一顿，转头看是左意冯，他连忙后退行礼，“门主。”
    左意冯去扶他，“不必拘礼，多日不见，你又长高了。”
    宙云站直身，颇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这啥玩意……”厄散的声音从阵法周边还未沉降的风沙里传来。
    逆枫上前，挥散了风沙，由于是半夜，就算没有风沙阻隔，他们也很难像白天一样能看清东西，不过阵法中的光已经足以照亮他们想看到的一切。
    “这是……”十二位长老齐齐上前。
    阵法内，四个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了，而红缇真予坐在阵法中心，仿佛魔怔一般，呆呆地看着四个黑衣人。在他的周边，则游荡着很多不知是鬼是怪的东西。
    厄散试探性地把手探过去，但每次都被阵法附近的术法之力搞得疼痛非常，不得不把手收回去。
    “进不去哇……”厄散甩了甩发疼的手，“徒儿，你没事？能出来不？”
    红缇真予仍然一动不动，好像被什么附体了一样。
    红缇百雅看着阵法内的红缇真予，担心极了，“真予，真予你没事？你看看阿娘。”
    红缇真予眼眸微动，缓缓抬头。
    红缇百雅大喜，“真予别怕，阿娘不会抛下你的。”
    逆枫沉着脸，指着阵法中那些飘来飘去的东西，问，“红缇公子，这些，是什么？”
    红缇真予迟钝地抬头看，那是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红缇公子。逆枫语气转冷，“这些，是什么，你知道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招来的

    众人看起来严肃极了，连平时会第一时间对他问责的红缇门长老都眉头紧锁，沉眸不语，特别是逆枫，逆枫以前从不会用这种责怪的眼神看他的。
    不过不管逆枫责不责怪，红缇真予已经无所谓了，他转头去看已经没有动静的古蒙那四人，心里猜测，他们应该是被送回去了。
    至于他……
    也许神门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牺牲少数，为害多数，这难道就是你愿意看到的？”逆枫冷声道。
    “逆枫大师。”天度道，“我倒觉得他的功劳无数。”
    眼前的局面已经违背他们的初衷了，红缇真予逐渐意识到这一点，可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这些，他现在在意的，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独独他没有反应？
    “大师。”红缇真予颓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些异魂！”逆枫凝眸，眼神可怖极了，“你招来的！你想怎么处理？”
    “唉。”红缇真予叹气，“我本意不是如此，是我太失败了。”
    厄散看他一副颓废的样子就觉得十分不顺眼，“臭小子，你失不失败轮得到你说，你把你师父的颜面置于何地啊？给我振作起来，人你不是送走了吗，这能力连你家中长辈都做不到，你又自怨个啥劲？”
    红缇真予看着天上的明月，“这不是我想要，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为什么结果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大声点，你到底想做啥呀？”厄散不高兴道，“别瞎整了，你快出来。”
    “大师。”红缇真予轻声道，“阵里的不是异魂。”
    逆枫和天度双双蹙眉。
    “阵里的魂……是方才受到冲击的神门弟子的，真正的异魂在被你们送走的弟子身上。”
    所有人顿觉后背一凉。
    红缇真予抬起一只手，轻轻触碰离自己最近的魂魄，他的手只是轻轻点了点，那魂魄却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一样，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有罪。”红缇真予低下头，“罪不可赦。”
    “真予，你在说什么呀，这件事不全是你的错。”红缇百雅安慰道，“你快出来，别待在里面，快出来。”
    “这件事，他得负全责！”左意冯义愤填膺道。
    红缇百雅转头看他，“左意门主，这件事逆枫大师也参与了，现在出了事，最该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是逆枫大师，何况，就算现在牺牲了弟子，但也达成了神门的目的不是吗？”
    左意冯冷声道，“红缇夫人，你这是要帮他推卸责任吗？”
    “那左意门主这是要清算责任了？”红缇百雅语气转硬。
    左意冯目光凝聚，“红缇夫人，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我要清算责任？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明显吗？红缇真予擅作主张强化阵法，导致众多弟子牺牲，难道这份罪责应当洗脱吗？”
    “神门弟子只是暂时被抽了魂魄，只要处理得当，谈何牺牲？左意门主身为神门一门之长，难道连这种意识都没有吗？”
    左意冯目光凛然地看着红缇百雅，红缇百雅与他对视，眸光同样凛冽。
    “左意门主。”红缇松穆缓缓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为好。”
    左意冯冷哼一声，拂袖侧过身。
    红缇松穆转向红缇真予，“闹够了就出来，你有没有罪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说到底……”红缇松穆看了逆枫一眼，“这件事责任不全在你，等整件事处理完了，再来看看你是功是过。”
    “不用看了。”红缇真予抬头望天，“是过。”
    “徒儿，你看你都不清醒了，还在胡说八道。”厄散不耐烦了，“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让你师弟把你拖出来了！”
    红缇真予突然道，“师父。”
    厄散一愣，心里突然感动极了，“你，你终于肯再叫我一声师父了……”
    红缇真予看他，“今天过后，还请您，替我，给所有受到影响的人道歉，只要你道完歉，我就原谅你。”
    厄散不太乐意，“所有吗，你知道刚刚你搞的那一下，外面倒了多少人吗？”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扬声道，“当年那个所谓的疯子也许猜的不错，我给你们带不来什么好东西，让我成长成如今的样子，也算是北陆之灾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捋清他的意思，便见红缇真予手上再现一个阵法，还是那个散发着白光的阵法。
    天度喝道，“你还想干什么？！”
    红缇真予抬起阵法，逆枫失望摇头，迅速结阵。
    白色阵法下沉，与地上的阵法再次叠加。
    新一轮术法之力的暴动开始了。
    逆枫护住现场所有人，正要说话，却见红缇真予疯了似的，再结出一个新的白色阵法。
    眼前突然变得很黑暗。
    红缇真予只能感觉到耳边有人在呼喊，是什么人他听不清，但那声音是急切的。
    他是到哪了？
    还在北陆吗？
    为什么眼前是黑的，是快要成功了吗？
    是要成功了……
    不然眼前为什么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
    奇怪，他竟然不害怕，不紧张，如果这是回去的前兆，他该感到高兴才是，可内心却是平静极了。
    于是他彻底闭上眼睛。
    他想，下一刻，再睁眼的时候，一切将会是不同的光景。
    他等啊，等啊，似乎有强光在照射他的眼睛。
    红缇真予呼出一口气，慢慢地挣开了眼睛。
    是太阳。
    十分刺目的太阳。
    红缇真予微微眯眼，身体竟然自己爬起来了。
    是阵法成功了吗？
    他回去了吗？
    这是哪？
    红缇真予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他转了几圈，身体变得奇奇怪怪，于是他低下头看自己，却见自己的身体沾了一身血，不知是谁的血，他下意识去碰自己的手，去碰自己的脸。
    最后，他的手垂了下来。
    “为什么……”红缇真予的身体倒来倒去，却像是有人为他站着一样，摔不到地上，“为什么！”
    红缇真予低吼，“为什么还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捅我

    事情发展到现在，结果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连红缇百雅看着眼前的荒芜，都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去劝别人原谅红缇真予。
    逆枫已经在尝试结阵了，目标是红缇真予。
    红缇百雅想说话，话却哽在喉间，红缇松穆担心她，一直站在她身后。
    术法之力散得差不多了，厄散的怨气也积攒得差不多了，他走到红缇门的几位长老身前，劈头盖脸骂道，“我徒弟怎么惹你们了，瞧瞧你们把一个好好的人逼成了什么样子，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厄散颤抖着手，指着在原地失魂一般转来转去的红缇真予，“我徒弟要是傻了还是怎么了，你们谁都推卸不了责任！”
    站在三位长老后面的红缇成夏道，“厄散大师，这件事责任全在红缇真予自己身上，长老们根本没逼他。”
    “你算哪根葱，我跟你说话了吗？！”厄散撒气一般道，“我徒弟投胎到红缇门，简直是倒霉至极！”
    凡华几人不理他，只是沉静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在原地走来走去，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分明已经一身伤，却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低着头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没了……”红缇真予神情恍惚，“怎么没了……”
    阵法已经消散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的，他好像断过片一样，完全不记得前面都发生了什么。
    逆枫抬手，一个新的金色阵法将红缇真予圈禁起来，红缇真予在阵中动不了，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厄散担忧地跑过去，圈禁红缇真予的阵法很小，只是刚好把红缇真予困起来这般大小，厄散与红缇真予近距离对视，这才发现红缇真予眼神空洞，“你这这……”
    红缇真予无力地看着他，轻声道，“师父，我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什么？”厄散上下察看他的伤势，“你伤得很重，等等，为师帮你看看都伤了哪了。”
    “你捅我一刀。”红缇真予感觉说话也费劲极了。
    “啥？”厄散担忧看他，“徒弟，你还有光明的未来呀，可不能想不开哇。”
    “没有，我没有想不开。”红缇真予低低道，“你捅我，我不会怪你的。”
    “你，你……”厄散不理他的话，“捅什么捅，就你这状况，我要再捅一下，命可就交代在我手里了，我不捅！”
    “我不会死的……”红缇真予低喃，“我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红缇百雅看着他，难过极了，她强压泪水，看着难受，索性背过身不看。
    天度冷哼一声，只道，“这回，你可真是罪不可赦了。”
    红缇真予转眸看他，声音沙哑，“我，连累了多少人？”
    “哼。”天度轻哼道，“估计一座山是装不下的。”
    红缇真予垂眸，心沉，眼涩，闭目后，只觉心口有哀伤涌动，令他胸闷极了。
    厄散把天度推开，“离我徒弟远点！”
    “师父。”红缇真予紧闭双眼，把莫名其妙出现的泪水锁着不让它流出，“我想睡一会。”
    “啊？”厄散忙道，“别睡，我们先看看怎么回事再睡啊，你伤这么重，万一醒不来怎么办？”
    红缇真予垂下头，只是迷糊呢喃，“等我睡醒……我们想办法，想办法……”
    ——
    “吱吱吱——”
    窗外的鸟虫鸣叫，墨汁又滴到宣纸上了，姜永仪摇了摇头，扔了手里的笔，负责研墨的小风道，“殿下，您已经写错很多次了，要是不想写，您就先吃点东西。”
    姜永仪轻轻靠在檀木椅上，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殿下，您心里是怎样的不舒服？”小风抬头看他，“是不是写得不耐烦了，想找个人削一削？”
    姜永仪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晚点让人去问问，看看北陆的事情怎么样了。”
    “扣扣——”有人敲门，“殿下，三位神门门主求见。”
    姜永仪顿时坐直了身，“终于回来了。”
    小风纳闷道，“殿下，您要见吗？”
    “见！”姜永仪起身出去，小风连忙跟上。
    ——
    姜永仪到大堂时，单沁几人行礼，“太子殿下。”
    姜永仪点头，坐到主位上，“三位门主是刚从北陆回来的？”
    “是。”单沁道，“太子殿下，此番我们是为北陆的事而来的。”
    “此话怎讲？”
    单沁与木昀和术言对视一眼，道，“太子殿下在南陆可能不知，北陆神门之人疯狂至极，此番他们竟然开启招魂阵法，虽说不知目的为何，却是引出异魂一事。”
    姜永仪微微挑眉，“哦？所以，你们来找本太子，是因为异魂这件事？”
    “不。”单沁严肃拧眉，“糟糕的不是这件事。”
    还有让他们觉得比异魂更糟糕的事？
    姜永仪眸光一闪，难道真出现了上回在花城的青逍阁做法预知到的事？
    单沁沉声道，“妄图利用招魂阵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已是为世所不容，没想到当日红缇真予还将招魂阵法强行扭转成另一个传送魂魄的阵法，我们不知道异魂的事，若是他是为了送异魂离开才做出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我们倒不至于担忧抗拒，但是当时，阵法中的术法之力不足以将人送离，于是他不顾一切增强阵法中的术法之力，最后导致……北陆至少上百人死亡。”
    “嗯。”姜永仪轻轻点头，“所以最后？他成功了吗？”
    木昀皱眉，“他成功了，但是他……”
    木昀看向单沁，单沁无奈道，“他把人送走了，但是同时，他也招来了其他异魂，红缇真予自己说，他招来的魂魄附到了当日在现场的其他神门弟子身上，我们不知道现在那些异魂情况怎么样，不过近期，北陆应该会先处理这件事。”
    姜永仪沉默，等待下文。
    术言道，“太子殿下，红缇真予害死众多北陆之人，还给北陆留下了巨大的隐患，我们希望太子殿下重视此事，目前还不确定这些被招来的异魂会给北陆带来什么影响，但是有一点我们希望太子殿下明白，一旦北陆陷入神门术法方面的危机，南陆很难置身事外。”

 第二百五十七章 积德一辈子

    姜永仪递过下人送上来的茶水，“几位门主别着急，先坐下，喝茶，我们慢慢说。”
    单沁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选择先坐下，然而坐下后，单沁还是忍不住道，“太子殿下，南陆需尽快与北陆断开联系。”
    “单沁门主。”姜永仪轻轻一笑，“神门方面的东西，本太子不了解，但是南陆与北陆的关系，是姜国与祁国说了算，不是本太子一个人说了算。”
    单沁叹息无言。
    术言道，“姜太子，要不这样，我们派神门弟子给南陆加一个阵法，这个阵法不会影响人出入，主要是作为感应，异魂初来乍到，就算附到了这里的人身上，其与身体的联系肯定是不深的，到时若是有异魂者想要混入南陆，阵法会有感应，我们也能预防异魂者对南陆的影响。”
    姜永仪喝了两口茶，缓缓道，“术言门主说的这个阵法，是只对刚来的异魂者有用？若是有像红缇真予送走的异魂者那样，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的，可有影响啊？”
    “这……”术言摇头，“如果是待了很多年的，那异魂与附着的身体定然已经产生一定的联系，这个阵法……应该是感应不出来的。”
    姜永仪点头，“也行，如果还有在这里待了很久的异魂，想来也没这么容易被发现，此事，你们想做便去做。”
    单沁眼神奇怪地看着姜永仪，“姜太子怎么知道……红缇真予送走的异魂者在这里待了很多年？”
    姜永仪放下茶杯，“本太子还知道，在红缇真予没回北陆之前，这里有十二个异魂者呢。”
    单沁三人皆是震惊，“十二个？”
    姜永仪笑着点头，“可惜了，除了红缇真予送走的几个，剩下的，死了几个，还有几个寻不到。”
    “姜太子，这，消息是……”
    “原本本太子是不打算说的。”姜永仪看着三人道，“不过现在对几位来说，异魂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你们应该很好奇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小风站在姜永仪身旁，听得一脸懵。
    “几年前，本太子还是皇子的时候，遭人算计，误入一处地下石室，在石室里，本太子发现了石室主人的秘密，作为交易，他告诉了本太子异魂的事，可惜，那时本太子对这种玄乎的东西无甚兴趣，于是没有深究，现在想想，还挺遗憾的。”
    “姜太子可知，石室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一个和尚。”姜永仪回忆道，“脾气不太好，本太子都没怎么跟他说话，他就把我们赶走了，后来再去找，石室里的秘密已经被移走了，那个和尚后来也没再见过。”
    单沁道，“姜太子，我冒昧地问一下，当初太子殿下让我们护送红缇真予回北陆，可是知道异魂者的事？”
    “本太子只知，北陆在搞招魂阵法，红缇真予回去，也是因为招魂阵法。”
    单沁垂眸思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昀道，“姜太子，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把阵法的事情处理好，但是与北陆的联系……还是请姜太子去跟祁国陛下商量一下，异魂的入侵不是小事，这次我们是不知道红缇真予究竟招了多少过来，若是知道，倒也不必这般不安。”
    “是呀。”术言点头，“这次他搞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逆枫大师在，估计当时整个冷尼国都要被夷为平地，如果祁国真的想与南陆长久共处，想来应该是能理解这个提议的。”
    姜永仪单手撑着下巴，转道，“这个事我晚点再与我父皇谈谈，先不说了，对了，红缇真予送走异魂之后，他怎么样了？倒了没有？”
    “这……”木昀看向术言。
    术言摇头，“没倒，不过……他整出来的动静非一般人所能承受，阵法被加强后，就是我们三人联手，抵御暴动的术法之力还觉得有些吃力，红缇真予一个人在阵中，身体肯定是受到重创的，而且……我觉得他把招魂阵法扭转成传送魂魄的阵法，估计他自己也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什么代价？”
    “可能是……魂魄方面的，在那种功效的阵法里，他虽然没有神形俱灭，但影响和代价是肯定有的。”
    说实话，最后红缇真予还能活下来说几句话，他们是极度震惊的，这么玩，居然都没把命玩完，手段可真是不一般，亏得他们之前还觉得红缇真予是个可塑之才，是个好苗子，好青年，如今看来，单从表面上评人是不具说服力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姜永仪一手靠在桌边，“红缇真予没死，就是受了重伤。”
    “是。”
    姜永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死，嗯，没死……
    ——
    今天北陆的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清风怡人。
    厄散坐在门口阶梯上，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宙云坐到他身旁，安慰道，“师父您别担心，师兄……他一定会没事的。”
    厄散摇头。
    宙云再道，“逆枫大师也在呢，他一定能把人救醒！”
    厄散还是摇头。
    “师父，要不我们再进去看看？”
    厄散抱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低落道，“要是知道九宫在哪就好了，如果知道，我直接把他扔到那，人一定死不了。”
    烦死了！
    厄散又狂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
    “师父……”宙云小心问，“您知道……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怎么知道！”厄散生气道，“你师兄就是这毛病，什么都好，就是不识好歹！”
    宙云被吼了，也不敢再说话了。
    厄散埋头道，“这小子……叫他不要睡，不听！这不就睡死过去了吗？我厄散积德一辈子，怎么就栽上这样的徒弟呢！”
    宙云转了转眼珠子，这，他师父，积德……有，一辈子就……
    厄散还是坐不住，起身要进屋，宙云忙拉住他，“师父，师父，别，红提门主和红缇夫人还在里边呢，您现在进去不妥当……”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弥补

    天冷了，院子里的落叶太久没人清理，积了厚厚的一层，有人踩过，踩碎叶子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听得烦心的人更烦。
    宙云起身，行礼道，“逆枫大师。”
    逆枫对他挥了挥手，宙云明白，离开庭院。
    厄散闭着眼睛，头也不抬道，“我不想看见你，你也别来给我徒弟添堵，有多远滚多远去。”
    逆枫在厄散身前蹲下，轻声道，“他的外伤好治，但他的魂魄损耗太大，回来之前，我探查过他的情况，他的脉象十分不稳，好几次……甚至没有一丝动静，我想，应该是阵法对他的影响太大，所以……如果他能醒来，不保证他的神智能完好如初，但若是醒不来，想救他的话……也只能用术法去修复他的魂魄。”
    “修复？！”厄散怒视他，“修复好了呢？我徒弟好了呢？他好了之后，你们想对他做什么？！”
    逆枫心中有愧，不敢直视厄散的眼睛，他垂眸，叹息道，“我尽力保他，但是……这次牺牲的人真的太多了，不止是神门弟子，还有冷尼国的百姓，他醒了后，如果能够给世人一个交代，此事未尝不能揭过。”
    “什么交代？怎么交代？”厄散冷声道，“一群死人，他能给死人什么交代，逆枫，你利用我徒弟便罢了，我不管你，但是你把我徒弟的命都算计上了，你把我置于何地？你真以为我这个徒弟是养着玩的吗？”
    逆枫摇头，“厄散，这回，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赔上他的命。”
    厄散撇开脸不说话。
    逆枫低叹一声，道，“他做出了这种事，本是为世所不容，但我看，红缇门也愿意保他，所以我想等他醒了，与他一同研究新的阵法，看看能不能把那部分被异魂附体的人救活，如果能救活，至少，抵去一部分过错，剩下的，他日再以其他的方式慢慢偿还。”
    厄散看他，“那祁藏呢？”
    “我已经去找过素逸公主说过此事了，祁藏那边有素逸公主在保，但世人那边，我们总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厄散低下头，闷闷道，“等会看完我徒弟，我就带宙云去开我的金库，谁家死了人的，我给他们送钱，不满意就加钱，等我徒弟醒了，这事他就不用愁了。”
    逆枫垂眸沉默。
    “术法那什么的，就你跟我徒弟能研究出来不？”
    “这不好说。”
    厄散不自然道，“要是不好研究，我把瑰落叫来，你们三，应该能搞出点东西。”
    逆枫听了，却是奇道，“你以前不是不太喜欢红缇公子接触术法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厄散烦躁道，“我徒弟的脾气我知道，死了这么多人，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睡过去之前，还惦记着想办法救人呢，他要是能醒来，最想做的事肯定是救人，我就算反对，有什么用，他又不听我的……”
    逆枫点头表示明白，“既如此，你把瑰落请来红缇门，最近我都会在红缇门，他过来，我先跟他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好的法子来处理这件事。”
    ——
    厄散和逆枫敲门，是红缇松穆开的门，二人进去，只见红缇百雅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握着红缇真予的手，她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
    逆枫看着，刚想上去安慰一番，厄散却突然“哇——”的一声，跑过去，一把扑到红缇真予身上，“啊，徒儿，你死的好惨啊……”
    红缇百雅一愣，随即黑着脸把厄散扒开，“你干什么？！”
    厄散皱了皱鼻子，道，“我学学怎么给我徒弟哭丧看起来会更真诚一些。”
    红缇百雅一收低落的情绪，皱了眉，冷声喝道，“厄散阁下若是再胡言乱语，就请尽快离开红缇门！”
    厄散不甘示弱挑眉，“我当然不会久待，但我走，我徒弟也得跟我走。”
    红缇百雅凝眸，“真予是我儿子，出生在红缇门，就算厄散阁下对他有恩，难道抵得过红缇门对他的生养之恩不成？”
    “红缇门对他狗屁的生养之恩，你们只给了他一条命，我救了他好几条命，你要论恩，我可比红缇门更有功劳。”
    “你！”红缇百雅气道，“你给我出去！”
    “我不出！”厄散一屁股坐下来，“我倒要看看，红缇门这回又要怎么虐待我徒弟！”
    红缇松穆叹了口气，看向逆枫，“大师，真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逆枫摇头，“不容乐观。”
    红缇百雅听了‘不容乐观’四个字，当下便红了眼眶，“这孩子……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呢……”
    逆枫道，“红缇夫人不用担心，红缇公子主要是魂魄受损，等他外伤好了，老夫会给他做法，他这次受阵法的影响太大，魂魄需要修复。”
    红缇百雅抬头看逆枫，“能成吗？修复完，真予就能醒过来吗？”
    逆枫点头，“按理说，是可以的，他现在的魂魄状况十分虚弱，也不太稳定，如果修复完了他能醒，问题就不大。”
    厄散呼着粗气，语气不佳道，“可怜我徒弟，醒了后还要继续遭受你们摧残。”
    红缇百雅看了红缇松穆一眼，冷声道，“等他醒了，谁敢动他，我就跟谁急！”
    逆枫看向红缇松穆，“红缇门主，眼下那些被异魂侵占身体的人，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近期会先找办法把这些异魂逼出来，再看能不能把他们原本的魂魄召回到他们身上。”
    红缇松穆问，“逆枫大师有头绪了？”
    “现有的典籍中找不到这等功效的阵法，老夫想，从类似功效的阵法中钻研，兴许能有发现。”
    红缇松穆点头。
    “但这件事……老夫也没有什么把握，可能还得等红缇公子醒来，红缇公子在术法方面很有天赋，他也自创了不少阵法，如果他能跟我们一起研究，相信一定会有应对之策。”
    红缇松穆听完，久久无言。
    红缇百雅眼神温和地看着红缇真予，低声道，“本来想让他远离术法，对神门对他自己都好，没想到……到头来，却让他用术法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子，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对他多加引导，他也不至于这般妄动术法……”
    逆枫无奈摇头，“红缇夫人不必感伤，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与其忏悔曾经之过，不如着眼当下，想想……怎么去弥补想要弥补的。”
    厄散抱着怨念道，“当初不如让他待在九宫别回来得了，看看他后来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以前多么努力啊，每天起早贪黑的，十几年的努力说没就没，换谁谁不难受？”
    红缇松穆侧过身，垂眸不语。
    “你们也不用揣测我徒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他这次就是纯属想不开，报复报复你们罢了。”
    逆枫轻轻咳了一声，“厄散，红缇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样，他当然不是这样。”厄散说着说着就来气了，“但他急了，他怨了，他不这样？他才几岁啊？他能有多大的境界把什么都看开？！他十几年的心血，十几年啊，你们真把他当圣人了？！”
    “……”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皆是无言，厄散看着他们，重重哼了一声，“哼！”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差别在哪里

    三天过后，红缇松穆回房休息时，又不见红缇百雅。
    “夫人呢？”红缇松穆问守在门口的红缇芯。
    平时经常跟在红缇百雅身后的女弟子，红缇芯道，“门主，夫人还在……公子那里。”
    红缇松穆无言，他回房坐了一会，还是坐不住，于是拿起刚刚路过厨房时拿的糕点出门。
    门口的红缇芯问，“门主，您不休息吗？”
    “不了，我去真予那里看看。”
    整一路，红缇松穆都走得很慢，他看着身边来来往往对他行礼的弟子，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的儿子与这些弟子的差别在哪里，可是想了一路，直到走到红缇真予的庭院门口，他依然想不出真正的差别究竟在哪里。
    推门进去的时候，红缇百雅正在给红缇真予擦手。
    红缇松穆放下糕点，走到红缇百雅身旁，把手放到她的肩上，“这些事就让其他弟子去做。”
    红缇百雅轻轻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没事，这些事我还是能为他做的。”
    红缇松穆去拿她手里的白布，“我来，你去休息。”
    红缇百雅不肯，把手挪开，“我自己来。”
    红缇松穆只好作罢，但他没走开，就站在床边看着。
    红缇百雅擦得很细致，擦完了手，便去擦红缇真予的脖子，但衣服的领口碍事，红缇百雅便把他的上衣拉开。
    红缇松穆看着，忍不住道，“随便擦擦就好了，明天逆枫大师就给他做法了，等他醒了，他自己能打理好自己的。”
    红缇百雅没理他。
    又过了一会，眼看红缇百雅擦完脖子还想往下擦，红缇松穆再道，“差不多就行了，我给你带了糕点，刚做好的，还是热的，你先过去吃点。”
    红缇百雅往下拉了拉红缇真予的衣服，“你看，他身上留了很多的伤疤，应该是以前留下来的。”
    红缇松穆无言。
    “特别是后背，我早上看到的时候，都不知道那些伤疤都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红缇百雅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白布，“他受伤的时候从来不会跟我们说，有时候听话，叫他做什么，就是拖着一身伤他也会去做，有时候任性，没给他事干还十几天不见人影……”
    红缇松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别再想了，你一整天没吃东西，先过去吃点。”
    红缇百雅摇头，继续道，“我们给了他最少，却对他严苛，我们还险些亲手毁掉他，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真予是不是太懂事了些，不管是在门内还是在门外，他总是自己把事情处理好，什么都不跟我们说，就算受着伤，回门了还假装像个没事人一样，有时候我在怀疑，究竟是他太懂事，还是他对我们太失望……”
    “你别瞎想，真予只是在外磨砺得多，凡事看得比较开罢。”
    “是这样吗……”红缇百雅低低道，“以前长老们不让我们管他，现在可以管了，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管他……”
    “夫人……”红缇松穆欲言又止。
    “今后就让他好好待在红缇门。”红缇百雅看着红缇真予苍白的面容道，“我自己带他，内力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能真的太大了，我带他，他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好开导他，让他不至于像这件事一样这么乱来。”
    红缇松穆并不同意，“夫人，以后还是让夫子带他，真予长大了，要是还一直跟在你身后，可……可成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一定愿意，我看还是让他跟其他弟子一起上讲堂。”
    “上讲堂？”红缇百雅抬头看他。
    “嗯，上讲堂，他以前没上过讲堂，很多东西他是欠缺的，现在他没有内力，不如让他去讲堂跟夫子学习，治治他那份浮躁，学一学打架闹事之外的东西，顺便……也让他多跟其他弟子接触，也许接触多了，找到新的乐趣，就不会再乱来了。”
    红缇百雅觉得在理，便点头道，“好，那等真予恢复，我就去找夫子说说这事。”
    ——
    “师父，我们背这么多钱干什么？”宙云提了提背上像石头一样的包裹，屁颠屁颠地跟在厄散身后。
    “去积德。”厄散踹开城中民巷第一家的木门，大声喊道，“有人吗？！”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厄散从宙云身后的大包裹里抽出两袋金子，整了整衣裳站在门口等人。
    屋内的人提着灯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是，是谁啊？”
    厄散上前，问，“老头，你家前几天是不是有人出事了？”
    那提着灯的老人家奇怪地打量厄散，“你到底是谁啊？”
    宙云在厄散耳边小声道，“师父，他们家门口挂了白布，应该是有丧事的。”
    于是厄散把两袋金子塞到老人家手里，正儿八经地弯腰作辑，“对不起，这次是我徒弟造孽，害了你的家人，我替他给你赔不是，希望你原谅我徒弟。”
    宙云震惊地看着弯腰的厄散，他这个师父向来蛮横自傲，今天竟然会给普通百姓低头道歉？往常他可是那种吃饭不付钱被追打两条街还不会认账的性子啊……
    今天居然……
    老人家看着手里的两袋金子，愣愣地问，“这……你们……”
    厄散弯腰不起。
    宙云上前道，“不好意思老人家，前几天，因为我师兄犯事，导致冷尼国城中的不少百姓丧生，今晚我们是来道歉的，这些金子就是我们给你们的补偿，还请您老收下。”
    得了，事情说明白了，厄散起身直接离开，造访下一家去。
    老人家完全没反应过来，宙云也来不及等他反应了，赶紧去追厄散，路上，宙云好奇问，“师父，您这是准备挨家挨户补偿受害者的家人吗？”
    “嗯。”
    “师父，可这是师兄的事啊，您这样，值得吗……”
    厄散只道，“我不想你师兄太难过。”
    宙云沉默，他看着厄散的背影，忽然意识到红缇真予对厄散的重要性，他以前经常听他师父骂红缇真予，以为他师父逼他练功，希望他有朝一日超越红缇真予的期待是因为讨厌红缇真予，真想有一天去教训红缇真予，可如今看来，不过是厄散太在乎红缇真予这个徒弟，所以希望通过这样的办法向红缇真予证明自己的能力，好让红缇真予无悔跟他罢。

 第二百六十章 这充电宝啊

    黑暗中，意识慢慢被光芒包裹，率先清醒的还是意志，然后是眼皮，眼皮一点一点睁开，入目的，是一个身穿白衣之人。
    “……我……”
    “关小姐，你醒了？”护士凑近察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关了真抬起自己的手，纤细白皙，看着陌生极了，“我，我是关了真……”
    她回来了……
    “嗯，状态看起来还可以，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护士边换点滴边道。
    关了真眯着眼睛，看了看护士，又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医疗设备，“我没事，没有觉得不舒服。”
    “好，那你先躺会，我把主治医生叫过来给你看看，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
    护士走后，关了真靠在枕头上，双眼无神，医生过来给她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被让她转到普通病房了。
    转完病房，待负责的医生和护士都走了之后，她才缓缓从病床上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身体，等到真的确认自己已经回来，她才放下手，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高兴吗？
    其实也没感觉。
    不过她还以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呢……
    鼻子有些发酸。
    关了真抹去泪水，笑了又笑，悲伤的，庆幸的，后怕的，高兴的，各种情绪混杂，最后哽在喉间，竟觉得有几分难过。
    “……了真……？”门口忽然有人说话。
    关了真下意识偏头去看，面上警惕，门口的人被关了真偏冷的眼神吓住了，“了真……？你，你怎么了？”
    关了真看着那张面孔，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她应该是认识这人的，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我……”关了真收了眼中的寒芒，“抱歉，吓着你了。”
    门口的人神色怪异地走进来，将水果放在桌上，道，“我来的时候听到护士说你醒了，还转到普通病房，可高兴死我了。”她推了关了真一下，“你也是，把我吓死了！”
    关了真坐好，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你是，哪位？”
    这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坐到床边，“我哪位？你你你，你脑子治傻了？！我他妈是你宿友啊！”
    关了真一愣，宿友？
    “韭一姗啊，韭一姗，你清醒一点！”韭一姗本来想一巴掌拍醒她的，但一想到眼前的是个刚醒不久的病人，便硬生生把手收回去了。
    关了真脑中的线接上去，对，这是她的大学宿友，她大学宿舍就住了两个人，她和韭一姗。
    韭一姗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关了真轻轻一笑，“我逗你呢。”
    韭一姗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找打你！吓死我！”
    关了真摸着被打的地方，只笑不语。
    韭一姗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包，“喏，你的。”
    关了真拿过来，“什么东西？”
    “日常用品。”韭一姗故作疲惫，“我每天来都给你带，就盼天盼地盼你醒。”
    关了真拉开一看，都是小物件，不转转脑子，都想不起来这些都是什么。
    “这是……我的手，手机……？”关了真拿着一个薄薄的冰凉的东西。
    韭一姗眉头一歪，“这充电宝啊大姐。”
    关了真一愣，充电宝？哦对，充电宝，她尴尬一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韭一姗神色怪异，“你玩失忆梗呢？”
    “没，主要是……”关了真翻着包里的东西。
    “主要是什么？”
    “主要是……十几年没见到这些东西了。”
    韭一姗笑道，“十几年？诶，你是不是刚醒，脑袋还留在梦里啊，要不，你再睡会，你看你冷笑话讲得都没以前的好。”
    关了真顿了顿，问，“一姗，我生病之前，是不是，睡着睡着，忽然就不省人事了？”
    “对啊。”韭一姗捂着胸口，“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要不是看要上课你还没起床，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
    “那我……”关了真身体微微往前倾，“我犯的是什么病？”
    “医生说你是脑死亡，很危险的这种症状。”
    关了真点点头，“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生病吗？”
    “你家人，老师那边都知道，对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学生会的新干部和一些师弟师妹们都来看过你，还有你父母也来看过你几次，不过好像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这两天他们就不在，所以叫了你堂哥过来照看你，但你堂哥今天有事，就不在医院。”
    关了真点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韭一姗摇头，“不知道耶，应该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你刚醒耶。”
    关了真看着自己纤细的手，一时无言。
    韭一姗看她脸色发白，担忧道，“你再休息一下，我看你脸色很差，看你嘴唇都是白的。”
    关了真看着韭一姗，以前的一些事慢慢有了印象，她任韭一姗扶着她躺下，韭一姗边帮她放好枕头边道，“好了，躺着，盖好被子，中午想吃什么？吃饭还是喝粥，还是想吃炒面？”
    关了真鼻尖一酸。
    韭一姗抬头就见她眼眶红了，不禁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关了真摇头，“不，我没事。”
    “那你怎么了？”韭一姗担忧道，“你眼睛都红了，生病了就不要硬撑，哪里不舒服就要说，不然病重了怎么办？”
    “我真的没事。”关了真轻轻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我还活着。”
    韭一姗就差翻白眼了，“感动老天爷没把你命收了？”
    关了真笑了笑，“我饿了，喝粥。”
    韭一姗挪了张椅子过来，“那我点外卖喽，给你点一碗虾粥。”
    关了真忽然问，“一姗，江可呢？”
    韭一姗动作一顿，“江可……你怎么忽然问起他？”
    “他是不是……也生病了？”
    “这个我不清楚，你病了没几天，他就转学了，听说到国外去了。”
    “……”
    “他走之前特意来看了你一次，还说遗憾没让你见最后一面什么的，搞不懂他。”
    关了真看向窗外一栋栋高楼大厦，“……不遗憾了，我走了，他如今的归属……也挺好的……”
    “啊？你刚说什么？”韭一姗刚好点完外卖，抬头看她。
    “没事。”
    “你怎么怪怪的。”韭一姗放下手机，“我刚来的时候看你奇奇怪怪的，你真的没事吗？”
    关了真摇头，“没事。”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身材蛮好的

    半个月后，关了真出院，这半个月，她利用手机和电脑慢慢熟悉了现在的社会，虽说半个月的时间比起在另一边的十几年要短很多，但兴许是心理迫切想让自己忘了过去那些事，于是这半个月她异常认真，每天查东西看东西，等到出院时，看着外面的世界，她竟也觉得不是很陌生。
    当然这半个月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她，她父母听说她醒了，没什么问题之后，也没再特意坐飞机回来看她，只说忙完手头的事就来看她，她的堂哥最近也比较忙，于是关了真便让他忙自己的事就好，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能照顾好。
    不过出院之后，还是有不少麻烦事，比如现代的一些设备机器，她看着模样，知道大概是什么功效，但每次的反应总是会慢几拍，就好像是第一次接触一样。
    于是，为了尽快让自己恢复到正常模式，她趁韭一姗不在宿舍时，仔细研究宿舍里的东西，比如洗衣机、饮水机、吹风筒、马桶等，等到差不多摸清宿舍里的东西，她才终于放下心来看书，然而翻来书本来看，她还是小小地懵了一下。
    “简体字还没熟悉回来，就得看英语……”
    ——
    韭一姗从外面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在门口看到宿舍没开灯，以为没人，结果进来开灯后就被趴在桌上的关了真吓一跳。
    “卧槽。”韭一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缓过来后有些郁闷地绕着关了真看了几圈，“了真，你没事？”
    关了真迷迷糊糊醒来，“……啊？我看书看睡着了……”
    “你吓我一跳。”韭一姗看她乱七八糟的桌面上摆了好几本笔记本，笔记本上画了密密麻麻的黑线，“你在干嘛？”
    关了真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回来，“我在学习。”
    “学习就学习，你这桌面……怎么搞成这样，你看着不难受吗？”
    关了真看着桌上被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小声道，“……还，还好。”
    韭一姗奇怪看她，“你以前可最讨厌自己的桌面乱糟糟的，怎么住了院回来还改性了？”
    “没，没啊，我……”关了真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我打算今晚收拾的。”
    韭一姗放下自己的东西，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
    “太好了，我让人帮我打包了大份的鸭血粉丝，水果沙拉还有几份新式甜品，我两一起吃，正好可以边吃边跟你讲讲你住院这段时间我们系发生的一些事。”
    “好啊。”
    “对了，最近我们宿舍楼修水管，晚上九点后就没热水了，你先去洗澡，我打个电话，你洗完我再洗。”
    “……哦，好。”
    ——
    关了真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挑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到浴室去，洗澡的时候，她一直不敢往下看，然而洗着洗着，还是对自己起了歹意，花洒喷出热水，在浴室弥漫的浓浓白雾中，她往下看，又猛地抬头，往下看，猛地抬头，几次来回，终于看完一遍。
    浴室里有一个小镜子，她往上泼了泼水，在镜子里，她看到面红耳赤的自己。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纠结啊……
    关了真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把自己代入一个女生的思想，以此来击退心中升起的莫名其妙的不安。
    从浴室出来后，韭一姗就准备进去洗澡了，关了真一拿着毛巾和衣服出来，韭一姗就拿衣服进去，又跑出来拿毛巾，关了真忽然道，“我发现……我身材蛮好的……”
    韭一姗微微挑眉，看了看她的，又看了看自己的，眨眼道，“咋两差不多。”
    关了真也盯着她的看，“……嗯……我们……应该都是一样的？”
    “当然了。”韭一姗挑眉道，“你要看吗？我给你看你给我看？”
    关了真耳朵一红，猛地摇头，跑到阳台找洗衣机去了。
    韭一姗撅嘴道，故作嗲状，“都是女生，有啥嘞。”
    ——
    关了真吹完头发就坐椅子上看手机，看着看着，耳边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她左右看了看，韭一姗已经进去洗澡了，宿舍里里外外都很安静，手机也是静音模式，可是耳边响起的那些空洞的声音一直在断断续续传来。
    奇怪。
    “一姗，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关了真靠在浴室门上问。
    “啊？声音？没有啊。”
    诡异的声音还不停止，她开了门看，没看到外面有人，那声音也不像是从宿舍外面哪个地方传过来的。
    她纳闷地关上门，不打算去理那声音，然而她坐下来，再拿起手机时，突然觉得脑袋嗡了一声，接着耳边便传来十分空灵的敲打声，她慢慢放下手机，捂住越来越晕的脑袋，周围的东西似乎都在转动，转得很快，就算闭上眼睛，也还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转。
    这是，发烧了吗？
    也不是，因为耳边还有叮叮咚咚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太空灵，她辨别不出来。
    但是慢慢的，脑袋没那么晕的时候，她听出来了。
    是葬礼的奏乐。
    关了真心里有些慌，她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东西晃掉，却不见效果。
    耳边的奏乐声时大时小，等了好一会，那声音才慢慢消失。
    怎么回事？
    关了真撑着脑袋，眸光颤动。
    她听到的这种葬礼的奏乐类型是那边的风俗，但那是谁的葬礼？是红缇真予的吗，为什么她能感应到那边的动静？难道她还没有与红缇真予的躯壳彻底断开联系吗？
    她的手在发抖，脑袋有些沉重，索性爬上床去休息，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产生了幻觉也说不定。
    韭一姗从浴室出来，看她已经上床，不免奇怪道，“了真，我们还没吃饭呢，你怎么就上床了？”
    “我不太舒服，不吃了，我先睡会。”
    韭一姗也没有打扰她，只说桌上有牛奶和面包，如果晚上饿了就起来吃一点。
    直到韭一姗上床睡觉，关了真还沉沉地睡着，然而这睡觉睡得也不安稳，这一夜，她做了梦，梦里被迫挤入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些琐碎的片段断断续续，断断续续地涌入她的大脑，直到黎明，她终于从梦中挣扎醒来，那种被强行灌输东西的感觉才得以停止。
    关了真翻了个身，双手紧紧攥着被子。
    从她回来至今，一切正常，她以为今后的日子会慢慢回归正轨，然而今夜的怪象却让她意识到一件令她无比心慌的事。
    她还没有与那边彻底断开联系，以她对术法的了解，她现在能感知到红缇真予那边的动静，便证明她还没有与红缇真予真真正正地分离，他不是她，但她还是他。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该不该玩沙子

    从葬礼现场离开，红缇百雅便先带红缇真予回去了。
    逆枫约了红缇松穆在葬礼现场的一处树林里见面。
    “逆枫大师，真予他究竟还能不能恢复？”
    逆枫沉重摇头，“红缇门主，有件事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红缇松穆点头，“大师但说无妨。”
    “红缇公子的魂魄很虚弱，我在给他做法的时候发现他的魂魄被挤压得很厉害，本来以为很难把他救活，没想到他自己争气，最后竟然能顺利醒来，但是……他的情况红缇门主也看到了，心智不全，如稚童一般，老夫本以为让他多参加那些被异魂附体的死者葬礼，以神门术法安魂，红缇公子在现场接触术法会有一定的影响，但是……老夫果然低估了这次灾祸对红缇公子的影响。”
    “大师的意思是……”
    逆枫垂眸，无奈叹息，“红缇公子……老夫无能为力了，今后的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红缇松穆心情沉重，久久无言。
    ——
    红缇真予傻了。
    这是一个令人颇为震惊的消息，为了确认此事，各神门高层都来红缇门确认过，当看到趴在林子里玩沙子的红缇真予时，众人的内心可谓百感交集。
    逆枫最近一直在红缇门，天郝看到红缇真予的状况时还不信，便去找逆枫确认，逆枫对此也深感无奈，事实上，修复红缇真予魂魄这件事只有逆枫在做，其他人是不了解具体情况的。
    因此，对于天郝的怀疑，逆枫只给出了一句话，“魂魄有损，心智不全，恐难恢复。”
    天郝听后，沉默了很久。
    红缇门后山有虫鸟欢鸣，小道绿林，红缇百雅在里面绕了几圈才找到红缇真予，“真予。”
    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用泥巴搭好的一座房子，不应人。
    红缇百雅走近，蹲在他身前，“我们去吃饭了。”
    红缇真予低着头，问，“阿娘，我是不是不该玩沙子？”
    红缇百雅拿出手帕给他擦脸，“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几天好多人来看我，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奇怪，他们笑我玩沙子，长老们也骂我……”
    红缇百雅暗暗擦去忍不住流出的眼泪，“没有，真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用管他们。”
    红缇真予一手推掉那个小房子，“门里的小孩子也笑我！”
    红缇百雅深吸一口气，把他扶起来，“不管他们，走，我们先去吃饭。”
    红缇真予起来，红缇百雅给他拍掉身上的尘土。
    “夫人。”
    红缇百雅抬头。
    红缇松穆逆光站着，“来客人了。”
    ——
    大堂的气氛颇为沉重，红缇门三位长老坐在右边的座位上，红缇成夏和红缇门其他长辈坐在另一边，中间两个主位则坐着祁藏和祁素逸。
    端茶的红缇门弟子上茶之后便赶紧撤出大堂，一刻也不敢逗留，直到红缇松穆带着红缇百雅和红缇真予回来，门外的弟子才有了些许底气。
    “门主，祁王陛下和长辈们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红缇百雅下意识牵紧红缇真予的手。
    红缇松穆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红缇真予，无奈走进大堂。
    三人进门，大堂所有人纷纷看过去。
    祁素逸率先起身，朝红缇真予跑过去，“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看到有一个人突然朝他跑过来，下意识躲到红缇百雅身后。
    祁素逸看到红缇真予的反应，不禁停下脚步。
    “逸儿。”祁藏道，“过来坐下。”
    祁素逸看着陌生看她的红缇真予，慢慢退回位上坐下。
    红缇松穆面无表情道，“祁王陛下，真予到了，您可以说您的用意了。”
    祁藏眯眼打量红缇真予，“真傻了？”
    “哥！”祁素逸不高兴看他。
    祁藏看了她一眼，道，“招魂阵法的事，其他三门已经各自给了本王交代，现在就差红缇门。”
    “祁王陛下想要什么？”红缇百雅把红缇真予牵紧。
    “此次灾祸，红缇门的责任最大，这点你们应该清楚。”祁藏起身，朝红缇真予走过去，红缇真予害怕祁藏，不敢看他，祁藏绕着他走，他就绕着红缇百雅躲。
    “但既然……逆枫和神门承诺了在一年内解决这场灾祸，本王未尝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宽恕红缇真予。”
    祁藏一步一步靠近，红缇真予怕极了，拉着红缇百雅躲到红缇松穆身后。
    门内的长辈看红缇真予这般，皆是无奈摇头。
    “但红缇门还没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看如今的红缇门也给不起本王想要的，好在……还有逸儿稀罕的东西。”
    红缇百雅把红缇真予再往后拉了拉。
    祁藏看着红缇真予道，“逸儿稀罕他，那就他，本王要一个红缇真予，不过分？”
    场上所有人顿时皱眉。
    “素逸公主。”红缇松穆看向祁素逸，“真予如今心智不全，如稚童一般，已然配不上公主，还请公主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我不介意。”祁素逸起身，看着缩在红缇百雅身后的红缇真予，“让他跟我走，我会待他好的。”
    这话让场上曾经对红缇真予寄予厚望的长辈们格外生气，但祁藏在此，他们又不好发火，于是纷纷将目光移到祁素逸身上，眼神格外不友善。
    红缇百雅眸光微凝，尽量保持平缓的语气道，“素逸公主，有件事你要明白，真予现在就是一个孩子，你让他跟你走，你们能成什么事？他又懂什么事？还是说你根本不喜欢真予，只是想玩玩罢？”
    “红缇夫人。”祁藏笑道，“你可能理解错了，本王的意思是红缇真予归祁国，至于祁国把他给谁，拿他当什么，那是祁国的事，红缇门无权干涉。”
    红缇百雅咬牙道，“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
    “也可以。”祁藏勾唇，“红缇门不舍得一个红缇真予，那换个人也是可以的。”
    红缇松穆目光微凝，“换谁？”
    “红缇苓。”祁藏嘴角上扬，却无笑意，“红缇真予，祁国要的暂时是他的人，但红缇苓，本王要的是她的命！”

 第二百六十三章 要乖

    时隔半个月，宙云终于再见到厄散。
    “师父。”宙云愣愣地看着厄散，“您的胡子呢？”
    厄散不耐烦地啃了一口白萝卜，“让人拔了！”
    “哦……”宙云嘿嘿一笑，“师父，您没有胡子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有屁快放！”厄散又啃了几口。
    宙云跟厄散并排蹲在岸边，问，“师父，您什么时候才回北陆啊，一直待在这座岛上不无聊吗？”
    “不无聊。”瑰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宙云起身行礼，“瑰落大师。”
    “你来做什么？”瑰落并不是很欢迎宙云。
    宙云不好意思道，“没事，就是太久没见师父了，过来看看。”
    “那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可以走了。”
    宙云摸了摸后脑勺，“……哦，好，那我先走了，师父，我先走啦？”
    “等等！”厄散抬头看他，“你那个，师兄好了没有？还傻不傻？”
    宙云摇头，“还是……没变。”
    厄散郁闷地啃着萝卜，对他摆摆手，“等你师兄好了你再来找我。”
    宙云点头，“师父放心，等师兄好了，我马上就通知您。”
    “去。”
    宙云离开，瑰落低头看厄散，“你不自己去看他吗？”
    “哼！”厄散颇为不悦道，“我看到他那样子我就难受，这臭小子，把自己搞成了那样，气死我了！”
    “那我还去红缇门吗？”
    “去！”厄散看他，“为什么不去？是我这段时间的牺牲不值钱吗？”
    瑰落笑了笑，弯下腰看他，“我走后，你好好在岛上待着，别乱跑，不然就算北陆的事乱套，我也会扔下所有的事去找你。”
    厄散撇开脸，“赶紧滚！”
    ——
    红缇真予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红缇百雅走来走去的身影，眼睛睁得大大的，“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呀，我饿了。”
    红缇百雅拉紧包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收回去，而后坐到红缇真予身边，牵着他的手，“我让人去准备糕点了，你委屈一下，在路上吃。”
    “啊？我们要出去吗？”红缇真予眨了眨眼睛，“天要黑了阿娘，天黑了还能出去吗？”
    红缇百雅低下头，缓了好一会才道，“阿娘不跟你去了，你等下跟今天见到的素逸公主走。”
    红缇真予想起刚才见到的人，当下撅了嘴道，“我不要，我不跟她走。”
    “真予听话。”红缇百雅把准备好的包裹塞到红缇真予怀里，“只要你乖乖的，听她的话，她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要！”红缇真予要哭了，“阿娘不要我了吗？”
    红缇百雅心中一哽，抱住他，“阿娘对不起你，以后有机会，阿娘会去看你的，你一定要听他们的话，知道吗？”
    红缇真予摇头，“我不要，阿娘，我怕。”
    红缇百雅放开他，吸了吸鼻子道，“这样，真予答应阿娘，先跟他们走，只要真予好好表现，等阿娘去接你的时候，阿娘就带你去玩。”
    红缇真予还是十分不愿，“去哪里玩？”
    “去……”红缇百雅想起红缇真予小时候最喜欢去左意门的阴阳舞池玩，便道，“去你冯叔叔的阴阳舞池玩，好不好？”
    红缇真予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
    东西准备好了，人说乖了，红缇百雅便带人出门了，祁藏的人就在红缇门外等着，红缇百雅帮他把行李背上，并给了他一篮子的糕点。
    “真予一定要乖呀，阿娘一定会去接你的。”
    红缇真予乖乖点头。
    红缇百雅眼眶泛红，看着红缇真予上轿。
    “夫人。”红缇松穆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红缇百雅。
    红缇百雅目送一行人离开，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人逐渐走远，直到看不见人，红缇百雅才收回目光，转身回门。
    ——
    马车上，红缇真予专心致志地吃着篮子里的糕点，祁素逸时不时给他递水，而祁藏则在外面骑马。
    一开始，本来是祁藏和祁素逸都在马车上的，但是红缇真予看到祁藏也在，便不肯待在马车上，于是祁素逸把祁藏赶下了马车，祁藏对着自己的妹妹和一个傻子，又不好发火，只好出来骑马。
    “慢点吃。”祁素逸笑着看他，“真予哥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红缇真予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叫我哥哥？”
    祁素逸疑惑了，“我一直都叫你哥哥呀，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往旁挪开一点，“我不是你哥哥，你不要叫我哥哥。”
    祁素逸转了转眼睛，凑过去，“那我不叫你哥哥了，嗯……我叫你真予好不好？”
    红缇真予边吃边点头。
    祁素逸给他递水，“来，真予，我们喝水。”
    红缇真予摇头，“我不渴了。”
    祁素逸把水收回去，她看红缇真予吃得很高兴，便问，“真予，我可以吃一个吗？”
    红缇真予抱着篮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篮子里的糕点，像是在犹豫，但最后还是递给了她一块。
    祁素逸看着糕点，咬了一口便不动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红缇真予吃。
    “姐姐。”红缇真予皱了皱眉，“我要喝水。”
    祁素逸下意识把水递过去，但没递到红缇真予嘴边，她又收了回去，“你刚才……”
    祁素逸把脸凑过去，笑问，“叫我什么？”
    “姐姐。”红缇真予眉毛弯弯，看着委委屈屈。
    祁素逸被这一声‘姐姐’取悦，顿时心花怒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予好乖。”
    红缇真予去拿她手里的水，“渴。”
    祁素逸赶紧把水递给他喝，红缇真予喝完，祁素逸坐近看他，眉眼弯弯问，“真予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姐姐’？”
    红缇真予看着她，只觉得她好无聊，于是放下手里的篮子，转去扒拉自己的行李，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祁素逸把他的脸转过来，故作严肃道，“叫姐姐。”
    红缇真予看着她不说话。
    祁素逸把脸凑过去，半阖着眼，小声道，“叫姐姐，姐姐要是高兴了，回家就带你玩好玩的。”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什么好玩的？”
    “嗯……”祁素逸对他眨眨眼，“比沙子要好玩十倍的。”
    红缇真予顿时露出期待的神色，“姐姐。”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在看的意思

    “姐姐……”关了真躺在床上，轻声低喃。
    韭一姗在床下穿衣服，没听到关了真的话，“了真，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你等下自己去吃早餐哈？”
    “ok，路上小心。”关了真还在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韭一姗出去了。
    关了真从床上爬起来，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姐姐，姐姐！你叫谁姐姐！”
    这梦的都是啥呀……
    翻开被子，关了真下床，点开早间新闻，边听边刷牙洗脸。
    现在，她要争分夺秒适应回来，她要尽快摆脱那边，重新调整回穿越前的积极状态！
    今天没课，她要到学校附近逛几圈，等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她就要开始认真投入还没结束的大学生活，关了真对自己很自信，虽然有十几年没有接触这个世界，但她相信，以她自己的能力，只要她认真，不需要多久，她就能完全调整回来。
    播报新闻的声音停了，有人打电话来。
    关了真拿起手机，再一次感叹科技的伟大。
    要是那边有这样的科技水平，还搞什么术法，无线通讯它不香吗？
    接了电话，那边异常安静。
    “喂，你好，请问你是？”
    “……”
    “有人吗？”
    “……”
    “不说话我挂了？”
    “……”
    关了真看了一眼屏幕，没错，还在通话，“挂了。”
    “阁下。”
    关了真一愣，猛然站了起来。
    这个声音，好熟悉！
    “在下逆枫，有事想与阁下谈谈。”
    关了真手心冒汗，“谈什么？”
    这，这，这是怎么跟她连上的？难不成逆枫也穿过来了？没道理啊！
    “阁下听过南北陆吗？”
    关了真突然松了口气，“没听过。”
    “……”
    那边又没了声音。
    关了真深深皱眉，“这位……到底想做什么？”
    “有点事需要阁下解疑，但很好奇，阁下来自哪里？”
    一种好像被捅破秘密的感觉反而令关了真自在不少，“反正不属于南北陆，与你，也不属于同个世界，逆枫，你说你叫逆枫，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与我联系上的？”
    “在回答阁下的问题之前，阁下可否先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关了真深吸一口气，“可以，你说。”
    “阁下是否认识一个名叫红缇真予的人？”
    关了真扶着椅子坐下，“没听过。”
    “……”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关了真也耐心等待。
    “在我们这边，有一个名叫红缇真予的年轻人，开了一个通道，引来很多的异魂，这个通道在他停止做法之后仍然没有关闭，老夫便是通过这个通道联系到阁下的。”
    通道？没有关闭？
    关了真眸光微动，她回忆了一下，似乎那天……真的开了一个口……她还以为是错觉，原来……
    “那个……”关了真捂脸，“通道关不了吗？”
    她真是走了还省不了操心啊。
    “我们正在想办法。”
    关了真想了想，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按照我说的做。”
    “阁下懂术法？”
    “知道一些。”关了真坐到桌前，拿出笔记本和笔，“我现在算一下，你等等，我看看有几种可以解决的法子。”
    关了真将自己搞出来的阵法在本子上粗略画出来，接着顺着画出来的纹路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写画画，画了六页纸，她终于眉头舒展，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的问题……”
    “阁下？”
    关了真反应过来，道，“有四种解决的方法，第一种，重新开启那日的阵法，持续七天；第二种，把那日结阵的人带到那里，让他在那里待几天，可能有效果；第三种，在通道附近开启任意一个带血阵法，献祭人数一百以上；第四种，针对那个通道，创造新的阵法，把它强行打散。”
    “……”那边又是沉默。
    关了真道，“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有什么考虑，但是这个通道之所以没有在阵法失效的时候消失，我想，跟结阵之人有很大的关系，我不建议你们把结阵之人带过去，这个结阵之人，先不说他是死是活，就算他是一个死人，你们带他过去，也有很大可能……给你们带来麻烦。”
    “……阁下可曾来过我们这里？老夫感觉……阁下对我们这边格外熟悉？”
    关了真抿唇，好一会，她道，“如果我说，我这边有上帝视角，你信吗？”
    “……什么是上帝视角？”
    “就是神。”关了真说完，自己都想笑，“天在看的意思。”
    “阁下……可否告知身份？”
    “无名小卒罢，不值一提。”关了真看着纸上的阵法，再问，“你是怎么联系到我的？”
    还通过手机？这太扯了，她以前完全不敢这么想，果然，空间奥妙，无奇不有啊。
    “老夫是用一个名叫红缇真予的血做法与阁下取得联系的。”
    关了真凝眸。
    “老夫不信阁下与红缇真予没有关系。”
    关了真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笑了，她的手指停在挂断电话的键上，停了会，她还是拿起来道，“我便是与他有关，又如何？”
    “阁下……”
    “你不用问我是什么关系，我不会说的，有时间的话就赶紧把通道关了。”关了真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许冷漠，“那些异魂，有你们那里的，也有其他地方过去的，如果你们那里的人还有对生命的一丝怜悯，就不要拿他们试炼，否则，一定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你……”
    “这些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一个从你们那里过来的朋友。”关了真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猖狂，没有必要，更没有好处，“你还有问题吗？这次通话结束，你应该很难再联系上我了。”
    跨空间的联系，只能是巧合，她坚信北陆神门术法再厉害，也不可能精准寻到她。
    “老夫十分好奇，你们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
    关了真下意识看向阳台外面，那些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你不必好奇，这里是一个受人喜爱的世界，但是你们的世界，也有很多人珍爱，两边都是不可比拟的，活在当下便好，切莫违背固有规律扰别方清净。”
    后面那句话，是关了真忽然提起心说的。
    术法的发展有非常大的空间，一旦有人心术不正，或是野心骇人，她真想象得出有能无德的人能搞出怎样过分的事。

 第二百六十五章 都是过去事

    天门地牢，阴暗潮湿的岩壁上，用术法封着许多人，天郝和天门的天度长老带着逆枫进到地牢。
    被异魂附体者，双眼无神，行动怪异，被术法封禁在石壁上，只会张嘴摇晃脑袋，看起来与痛苦挣扎的野兽无异。
    逆枫看着他们，心情十分沉重，问，“试炼异魂的地方在哪里？”
    天度指了指通道最深处的一个石室，“在里面。”
    逆枫加快脚步走过去，天郝与天度相视一眼，跟上去。
    逆枫一走近，石室的门便自动开了，他走进去，看到石室两边分别有六个十字架，十字架上分别捆着六个人，这六个人被割了脉，血顺着十字架流到中间的浅池中。
    逆枫眉头渐渐皱紧，看着血池中被强行捆在池子中央，受浅池中央阵法穿骨入脑的三个被异魂附体之人，只觉血腥非常。
    “老夫早说，见血的术法不要动。”逆枫无奈阖眼，“这些可都是神门弟子啊……”
    天度笑了一声，调侃道，“这些不好的东西，可见逆枫大师也没少用啊。”
    逆枫叹息一声，“神门禁术血腥骇人，用得对了，是以物换物，用得错了，是以牺牲成全私欲。”
    天度但笑不语。
    天郝道，“请大师来，是来解决问题的，大师应该清楚，不论牺牲多少，都是在发展术法，都是为神门好。”
    逆枫闻着石室的血腥味，倒觉悲哀，“如果发展是以这样的代价，老夫宁愿北陆像南陆一样，发展慢是慢了点，可是没有违背神门先祖的意愿，也没有如今北陆百姓对神门术法的惶恐不安。”
    天度和天郝双双不语。
    “百年前，百姓对神门是尊敬期翼，百年后，看看如今这世道，百姓对神门又是什么样的态度。”逆枫摇了摇头，“罢了，你们既然选择执拗，老夫拉不动你们，以后总会有让大家为此付出代价的一天。”
    天度勾唇，“大师还是想想这些异魂是怎么回事，祁王只给了一年时间，处理不好，给不出交代，下地狱的人更多。”
    逆枫走到池边，细看池中的阵法，池中阵法正在深入三个异魂者的灵魂深处，“探魂？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天郝道，“为避免过多牺牲，我们选了一些异魂者作为直接试炼体，同时研究探魂、吸魂、移魂，但这些异魂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带不出来，与身体的粘附性非常强，长老们怀疑与当初红缇真予成倍加强阵法有关。”
    逆枫缓缓点头，“确实，按理说，异魂刚到，想把异魂带出来是很容易的，你们既然带不出来，应该就是当初红缇公子加强了阵法导致的，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你们这边的阵法同等加强。”
    天郝再问，“那大师可知如何加强？”
    逆枫看向十字架上流下来的血，“除了血脉强化，只能是用其他阵法加强了，老夫这里，确实也有强化功效的阵法，但……效果远没有红缇公子当初引出来的阵法强悍。”
    天度眸光微转，“红缇真予当时强化的阵法难道不是大师给的吗？”
    逆枫摇头，“那是红缇公子自己研究出来的，老夫也是那天看到红缇公子用，才知道还能出来这样的阵法。”
    天度心里微微震惊，“这小子……倒是个奇才。”
    “再天才，都是过去事罢。”逆枫心里说不可惜红缇真予失智，那肯定是假的，但事已至此，再如何遗憾，也都无用了。
    “除了同等强化阵法，就没有其他法子可以解决吗？”天郝问。
    “办法肯定有，只是我们还没想到，对了。”逆枫想起昨晚的事，道，“今早老夫写信给祁王说了两件事。”
    与祁王写信？
    天度微微眯眼，“说了什么？”
    “第一件事，是老夫昨夜做法，接触到了另一个地方的人。”
    “哦？”天度眼中闪过几道精光，天郝也好奇地看着逆枫。
    “很奇怪，那个人说不是这里的人，却对我们这边的情况很熟悉。”逆枫目光凝重，“这个事老夫想了一夜，也想不透是什么情况，也许……只是她那边有人到过我们这里，也许，真如她所言，在她那里能看到我们这里发生的事。”
    天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能看到我们这边发生的事，对方这么说的？”
    逆枫点头，“她的原话是上帝视角，解释是天在看的意思，但老夫觉得，这应该是玩笑话，真正的情况应该是她那边有人到过这里，回去之后有人说了罢。”
    “大师的意思是当日那四个黑衣人？”天郝问。
    “有可能。”逆枫更愿意相信是因为那四个黑衣人，“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在冷尼国皇宫，留有一个通道。”
    “什么通道？”天度眉头微微皱起。
    “当初红缇公子做法，开了一个口，异魂便是从那个口过来的，但阵法失效后，那个口还在，寻常情况下，那个口是人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老夫当时过去做法，本是为查那里的术法残留还有多少，没想到在无意中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大问题。”
    “大师把这件事也告诉祁王了？”
    “嗯。”逆枫道，“老夫走前在那里设了一个阵法，防止不知情的人靠近，但那个口一日不处理，冷尼国就还处在危机中，祁王必须赶紧把冷尼国的百姓安排到其他地方，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处理。”
    天度对天郝道，“去安排，天黑前让二十个弟子随我去冷尼国看看。”
    天郝点头，离开地牢。
    逆枫沉眸，“天度，这件事不要再闹大了。”
    天度笑道，“要想处理好异魂的事，不了解全局怎么行，放心，我只是带人去看看，看完了，大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天门绝不插手，至于大师接触到另一个地方的人这件事……想必所有神门都有兴趣，待异魂的事解决，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逆枫指着这石室里的一具具尸体，“老夫给天门一个底线，异魂这件事，牺牲的人绝不能超过异魂者的三倍，否则，老夫给天门的所有支持将尽数撤回，以后天门是福是祸，老夫一概不管。”
    天度点头，“可以，都是天门弟子，我也不愿意牺牲那么多，不过大师也不要忘了，异魂的事处理不好，谁都捞不着好处，就是大师自己，也要折煞。”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有多少拿多少

    “听说了吗，公主带回来一个傻的准驸马爷。”
    祁国皇宫御花园内，有几个宫女躲在大树后面窃窃私语。
    “早知道了，那个准驸马爷可是曾经的红缇门少主呢。”
    “太可惜了，想当初这个红缇门少主多么意气风发，我家里的姐姐还仰慕过他，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样子。”
    “可不是吗，四大神门里的，也就红缇门这一个少主叫人敢多说几句，别的神门我们是提都不敢提。”
    “别说，红缇真予变成如今这样，其实也说不上可怜，听说啊，他这样子都是自己搞的，还害死了不少人呢，我估计啊，是罪孽深重，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是啊，也是活该，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还念着这样的人，要是我啊，肯定躲远了，神门出来的罪人，可是最会牵连人的。”
    “嘘——这些话可不能让公主听到。”
    “知道知道，公主现在可喜欢这个准驸马爷了呢，谁再没有眼力见也不会把话说到公主面前，诶，你们知道吗，早上公主还陪他在御花园里玩土呢，可笑死我了。”
    “真的吗？”另外几个宫女都是一脸好奇，“在御花园哪里，我们得空的时候也去看看。”
    “就在御花园平湖边那个还没栽花的地方。”
    “公主真的陪他玩土啊？”
    “千真万确！你晚上给公主洗衣服的时候就知道了，那衣服肯定特别脏。”
    “啊？那得多难洗啊……”
    “对了，你们有听说过红缇真予是断袖这件事吗？”
    “断袖？”几个宫女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你在哪听到的？”
    “宫外传的，有不少话本子这么写呢，说他玩了不少男人，可厉害了。”
    “不会，公主知不知道这个事啊？”
    “公主怎么会知道？你以为公主是我们，混这道？”
    “啊？那……这也太那啥了。”
    “诶？我们要不要告诉公主？”说话的宫女小声道。
    “你去？你敢说？”另外几个宫女抹了一下脖子给她看，“公主的脾气你见得少？就这件事，谁说谁死我跟你讲。”
    “诶？那你知道他都跟哪些男人玩过吗？”
    “话本子里写的肯定什么人都玩过啦，但究竟跟谁玩过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这……瞎传。”
    “没瞎传，你们别说，有这癖好的还不止红缇真予呢，我还看到天门的，青夜门的，还有……诶诶？你们怎么走了？不想听了？”
    “没意思，一看就是瞎传的，哪有那么多有这癖好的，你话本子还是少看点。”
    “这不止话本子看的，我还听人亲口传的，欸？你们真不听啊……”
    大家散远了。
    “怎么说到这就不听了呢，这传的有这癖好的，还不是跟红缇真予……”
    这宫女看人都走远了，便觉无趣，正准备去清扫落叶，转身就看到身后的云恭，顿时吓了一大跳，“云恭大人……”
    “方才在说什么？”云恭浅浅一笑。
    “我，我只是跟大家聊聊最近外面发生的一些事，没，没……”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那什么话本子，你说的那些，有吗？”
    “啊？”那宫女畏畏缩缩地后退一步，“我……”
    云恭轻声道，“话本子给我，饶你一命。”
    “……好。”这宫女已经紧张到反应不过来云恭说的什么话，只是连连点头。
    “有多少拿多少。”
    “……是。”
    ——
    红缇真予来祁国之后，便直接住在祁素逸的琉颜宫，宫人去跟祁藏禀报祁素逸的安排，祁藏也不恼，只是笑着说了一声，“逸儿玩腻的那一天，就是红缇真予的死期。”
    “陛下。”
    玖扇进到御书房，祁藏本来在看书，一听到玖扇的声音，便赶紧出来相迎，“你怎么来了？”
    玖扇怀孕了，祁藏不许她接触术法，因此这段时间出的事，玖扇只是听宫里的人提了一部分，具体发生的，她并不清楚，只知道祁藏有事在忙，现在，祁藏终于安排好所有的事回到宫中，玖扇这才来找祁藏。
    “我一个人在宫里太无聊，便想来看看陛下。”
    祁藏扶她坐下，“太无聊的话，便让人给你找点好玩的，本王前阵子刚接触了比较邪门的阵法，逆枫说最近本王暂时不要去亲近你，不然怕对胎儿有影响。”
    玖扇摇头，“他总是喜欢这样危言耸听，我接触了十几年的术法，也没见他说我什么。”
    祁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好，只要能让你和孩子好好的，就是整一年都不跟你亲近，本王也能忍下。”
    玖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能。”
    祁藏哈哈一笑，将她揽入怀中，“皇后这是担心要吃醋？”
    玖扇正襟危坐，神情颇为不悦道，“我看到宫里又进来不少秀女了，你又要入多少个？”
    祁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皇室后宫自古佳丽较多，本王拗不过朝中的大臣，只能再入一批，但是皇后放心，本王的心一直在你这里，不管后宫再入多少人，本王的皇后永远只有一个你，无人可以取代。”
    玖扇垂眸，低声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今天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因为这件事？”祁藏想了想，最近宫内还出了什么事不成？
    玖扇抬头看他，“我在宫里看到红缇真予了，他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少，陛下，你让他留在逸儿寝宫，到底是怎么想的？”
    “原来是这件事。”祁藏轻轻勾唇，“只是逸儿喜欢罢，红缇真予如今也欺负不了逸儿，逸儿想怎么玩，都随她。”
    “陛下。”玖扇微微蹙眉，“逸儿还未出阁，你让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处于一室，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控制不了，今后便是逸儿玩腻了他，逸儿的名声怎么办？”
    祁藏笑了笑，道，“逸儿不过是要个红缇真予罢，她便是要几个红缇真予，本王都随她，只要她高兴就好。”
    祁藏的意思很明显，只要确保祁素逸安全，便是随她玩，男人多少无所谓，只要她喜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同等功

    然而对于玖扇而言，她并不赞同这种宠溺过头的做法，“陛下，逸儿还小不懂事，你怎么也放任她呢，你不担心今后有一天她后悔吗？”
    “该说的该劝的本王都做了，本王以前做了多少阻挠皇后也清楚。”祁藏无奈摇头，“但她就是不听，现如今本王除了顺她的意，还能怎么做，再者，今后不管怎样，有本王在，有祁国这么大一个靠山在，还有人敢轻视欺负逸儿不成？”
    祁藏明显想把祁素逸护到底的打算令玖扇无言，她知道祁藏宠自己的妹妹，但没想到竟会宠到这个份上。
    不过她并不觉得把人宠成这样是好事，换是以前的玖扇，现在定然与祁藏继续说道此事，然而在后宫待久了，玖扇明白，虽然祁藏现在的心在她这里，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自己多多少少也学到了点与君王的相处之道，祁藏话已至此，她若继续谈论此事，对她而言并没有帮助，于是她转了话题，问，“那异魂的事呢？”
    说起异魂的事，祁藏就觉得有些头疼，“神门正在想办法解决。”
    玖扇疑惑道，“陛下不追究？”
    祁藏摇头，“这件事的发起人是本王和神门长老，导致多人受害的是逆枫和红缇真予，逆枫呢，是术法领域德高望重的前辈，神门不会去动他，加之他一开始也只是想阻止招魂阵法，所以说，这件事发酵至今，最大的责任在红缇真予身上，但他现在的状态你也知道，傻的，逸儿又不肯本王动他，而且……也不知道神门是出于什么考虑，也选择保红缇真予，现在他们跟本王承诺一年内彻底解决此事，本王寻思着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只好再信神门一次。”
    玖扇若有所思点头，“异魂是神门探索术法绝佳的媒介，虽然牺牲了很多人，但我觉得在神门那边，红缇真予应该算是功大于过。”
    祁藏了然，“皇后说的是，神门若是不高兴，也不会让红缇真予活到今天，不过他倒是留了一个隐患。”
    “什么隐患？”玖扇问，“可是与冷尼国有关？”
    祁藏惊讶看她，“逆枫与你说了？”
    看来是了。
    玖扇摸着自己肚子，低声道，“从我醒后，他到现在还没有主动找过我……”
    祁藏见她有些低落，便将人揽入怀中，“没事，你还有本王，本王会一直陪着你的。”
    玖扇对祁藏微微一笑，“嗯。”
    “逆枫写信给本王，说了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与冷尼国有关的。”
    玖扇抬头看他，“是术法残留问题吗？”
    “不是。”祁藏摇头，“他说当初红缇真予做法时，开了一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现在那个通道还在，他希望本王将冷尼国剩下的百姓转移到别处，好让神门的人去处理这个问题。”
    玖扇不可思议道，“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祁藏低头看她，“开了一个通道，这是什么概念？”
    玖扇在祁藏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道，“这是能被载入神门史册的案例，如果这是红缇真予自己弄出来的，那完全可以与当年独创招魂大法的先辈记同等功了，只是……”
    “只是什么？”
    “如若红缇真予没有失智，那么神门把他的名字记入古籍史册便是迟早的事，但他傻了，他现在给不出当初他设计出来的阵法和对术法的具体操控方式，给不出东西，便不算对神门有贡献，没有贡献，就算他曾经懂得再厉害的术法，神门也不会将他的名字和成就记入让后辈广为传阅的古籍史册之中。”
    “原来如此。”
    “其实我以前还挺看好这个红缇真予的。”
    “嗯？”祁藏好奇问，“为何？”
    “陛下不是神门之人，不懂术法，可能不清楚术法是多么难学的一个东西，但红缇真予在没人教授的情况下，能自学术法成才，其能力甚至远胜其他神门弟子，你看他还能在无人支持的条件下破空招魂，这种能力可是连神门长老都达不到的。”
    祁藏轻轻摸着玖扇的手臂不说话。
    “这种奇才……太惹眼了，幸好他是傻了，不然冲着这次事件他露出的锋芒，我觉得他是活不了太久的。”
    “本王一直不明白……”祁藏疑惑道，“红缇真予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会在红缇门遭受排挤？”
    “那其中的关系可就复杂了。”玖扇忽然道，“陛下陪我走一走，去御花园，我前段时间种了一些花，今早开了，很漂亮。”
    “好，本王陪你去走走。”祁藏扶她起来，给她多披了一件自己的外衣。
    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种类超过百种，不管在什么季度看，总能闻到花香，看到花开，平时宫里的贵人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选择来御花园赏赏花，看看风景，因此，负责御花园的宫人们为防止哪个贵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他们找事，打理照料御花园的工作便不敢有丝毫懈怠。
    “御花园的花好，回头本王命人给你摘花洗浴用，以后出来的小公主定然甜美可人。”
    玖扇掩嘴一笑，“陛下怎么知道是小公主？”
    祁藏笑道，“小皇子也行，但如果是小皇子的话……本王总觉得差了点。”
    “差了点什么？”玖扇看他。
    “嗯……”祁藏目露纠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差点。”
    玖扇垂眸，忽然问，“陛下，如果这是一个小公主的话，那……陛下觉得这孩子若是争宠，有没有可能争得过逸儿？”
    祁藏更为纠结了，“这……倒是让本王为难了。”
    玖扇抬头看他，想要一个答案，“陛下给不出答案吗？”
    “逸儿是本王一手带大的，她的性格本王再了解不过。”祁藏看着玖扇的肚子，“本王相信她会和本王一样喜爱这个孩子，就是争宠，逸儿也会让这个小家伙一步的。”
    玖扇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便也不继续缠着这个问题了。
    “那是？”祁藏忽然皱眉。
    玖扇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逸儿？”

 第二百六十八章 道门血咒

    御花园，平湖边，缤纷花落处，祁素逸正在绘制血道。
    宫人们收到指令，谁都不能靠近那里，因此在平湖周边十分安静，不见人走动。
    祁素逸挽着袖子，在红缇真予周围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像阵法，不似涂鸦，却让人觉得邪气得很。
    红缇真予则坐在中间，两手拿着糕点，边看祁素逸画来画去边吃东西。
    祁藏怒气冲冲上前，“逸儿！”
    祁素逸看到祁藏，连忙将手里的大碗藏到身后。
    玖扇紧跟上前，看到红缇真予周边的东西，只觉得背脊发凉，“逸儿，你在做什么，这是谁教你的？”
    祁素逸宛如做错了事的小孩，低着头不敢说话。
    “逸儿啊。”祁藏又气又无奈，“你，你让哥哥怎么说你为好！”
    “姐姐……”红缇真予看到祁藏就觉得害怕，“我可以起来了吗？”
    “不可以。”祁素逸回头应了一声，“坐在那里不要动。”
    “碗里装了什么？”祁藏凝眸。
    祁素逸低头不说话。
    玖扇轻声道，“是人血？从哪里来的？”
    人血？
    祁藏瞪向红缇真予，“这个废物！”
    说着，祁藏向红缇真予走去，红缇真予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扔了手里的糕点向祁素逸伸手，“姐姐，姐姐……”
    祁素逸立马拦到祁藏身前，委屈道，“哥……”
    祁藏夺过她手里的大碗，碗底还留有新鲜的血液，玖扇上前细看，祁藏看她，“这是什么？”
    玖扇突然觉得反胃，捂着胸口转身呕吐，祁藏赶紧扶她，“怎么了，来人！”
    一路随行的几个宫女赶紧跑过去。
    玖扇皱眉摇头，“我没事。”
    虽然这么说，玖扇的身体还是靠到了祁藏身上。
    “逸儿。”玖扇看向祁素逸，“这血……是哪里来的？”
    祁素逸低头小声道，“从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取来的。”
    “你？！”祁藏沉眸，“你怎么能取这种血，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道门的血咒，有人跟我说……只有这个办法能让真予哥哥恢复……”
    “谁说的？！”祁藏极力压制怒气，“道门的人吗？”
    祁素逸摇头，“是谢白说的。”
    谢白？
    祁藏皱眉，看向地上用血洒绘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图案，看不懂，于是将眼神杀到红缇真予身上。
    红缇真予脸色苍白地看着祁藏，“姐，姐姐……”
    “闭嘴！”祁藏怒视他，“你这个废物！”
    玖扇觉得头有些晕，便拉了拉祁藏的袖子，“陛下，我头晕。”
    祁藏扔了手里的碗，对站在一旁听候差遣的宫女道，“赶紧把这些东西清理掉。”
    “是。”
    祁藏神情复杂地看了祁素逸一眼，便抱起玖扇离开御花园，“宣御医！”
    ——
    祁藏走了之后，宫女们对祁素逸道，“公主，另一处，我们现在就把这里清理干净。”
    “啪——”
    一巴掌下去，宫女瞬间懵了脸。
    “谁敢动？”祁素逸冷声道，“滚！”
    那宫女红了眼眶，赶紧与其他宫女退到其他地方。
    祁素逸从一旁的篮子里再取出一个大碗，里面还是满满的一碗血。
    “姐姐……”红缇真予瘪嘴，“我不想坐在这里了。”
    “真予乖。”祁素逸放轻声音，温柔道，“再等姐姐一会，姐姐很快就好了，乖哈，不要动。”
    祁素逸边说边把没完成的部分依次洒上血，一些较细的地方便用手抹开，忙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将东西画好了。
    “真予不要动啊。”祁素逸扔了手里的碗，从身上掏出一叠符咒，铺在每个用血覆盖过的地方，这次比较快，不用半炷香就搞定了。
    红缇真予好奇地看着那些符咒，伸手要去碰。
    祁素逸赶忙道，“真予乖，不要碰，回头姐姐给你更好玩的小人糖。”
    “好。”红缇真予嘴巴应着，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符咒。
    有宫女过来，小心上前道，“公主，陛下派人来问，东西……处理掉了吗？”
    祁素逸看了她一眼，道，“我现在就处理。”
    宫女还没反应过来，祁素逸便点燃了一张符咒，符咒烧得很旺，一张一张顺势烧起，很快，所有符咒便全部烧了起来。
    与寻常情况不同的是，符咒仿佛烧不尽一样，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直到将红缇真予困于火光中心。
    “啊，姐姐，姐姐……”红缇真予慌了，赶紧站起来。
    “真予不要动，很快就好了。”祁素逸站在外面喊。
    “姐姐，姐姐……”红缇真予呼吸困难，看着熊熊大火，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难受。
    火烧得飞起，燃了周围的花草树木，祁素逸不得不往后退，“真予？真予你怎么样了？”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祁素逸不禁有些慌了，赶紧喊人，“来人！来人！”
    有侍卫跑来。
    祁素逸对侍卫道，“带我到那颗树上，快！”
    侍卫看了一眼祁素逸指的那棵较高的树，说了一声，“公主，得罪了。”，便带人飞了上去。
    然而火势还是太大了，就算飞到树上，也看不到红缇真予的情况，于是侍卫又将祁素逸带下来。
    “黑冉！”祁素逸喊道，“本公主准许你出现了，赶紧出来！”
    黑冉从暗处飞出，落到祁素逸身后，“公主。”
    “你快……”
    话音未落，火突然往四周冲开，黑冉赶紧带祁素逸暴退几步，但同在一处的几个宫女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火附上了身，便是跳入湖中，那火仍然灭不掉。
    “真予哥哥？”祁素逸大喊。
    没有回应。
    祁素逸着急了，对黑冉道，“你进去看看。”
    “是。”黑冉直接飞入火焰中心。
    祁素逸在原地焦急地等了一会，快等不下去时，里面终于传来声音，“公主。”
    祁素逸赶忙问，“黑冉，真予哥哥怎么样？”
    里面又没有声音了。
    “黑冉？！”
    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这时，祁藏带人赶到。
    宫人们忙去带水来灭火，祁藏看着烧得猩红的一片火光，顺手从身旁摘下几片绿叶，汇聚内力打过去，那叶子在接触到火花的瞬间立刻消失殆尽。
    “果然是邪门的东西。”
    祁藏去找祁素逸的身影，发现祁素逸正在尝试靠近大火，他赶紧过去，将人往后拉开一段距离，“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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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个宫人从湖里搬了大桶大桶的水上来，正在费力灭火，但火还在往上窜动，烧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灭火的宫人来报，“陛下，这火太奇怪了，我们用水居然无法扑灭。”
    前方火势凶猛，祁藏看了一会，道，“用土试试看。”
    “啊？”宫人不解。
    “用土灭火！”
    “是。”宫人反应过来，忙点头跑去安排。
    “哥。”祁素逸委屈巴巴地看着祁藏，“你看火这么大，真予哥哥会不会有事啊……”
    祁藏气道，“死了最好！”
    “哥！”祁素逸跺脚。
    祁藏无奈地看着她，“逸儿，你让哥哥说你什么好，你知道你搞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祁素逸嘟嘴，“但是为了真予哥哥，就算要付出代价，我也一定会做，谁都别想阻止我，便是哥哥也不行。”
    祁藏实在不知道怎么说祁素逸为好，便又开始骂红缇真予，“红缇真予这个愚弱无能的东西！早知今日，当年本王就该提前废了他，现在也不用操这么多的心。”
    祁素逸看着祁藏的眼神既不满又委屈，“哥哥要是再骂真予哥哥，我就不跟哥哥说话了！”
    “你……”祁藏直接把她拉走，“你回琉颜宫去，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
    “我不。”祁素逸直接蹲到地上，“我要在这里等真予哥哥！”
    祁藏拿她没辙，便多叫了几个人看住祁素逸，别让她趁机再跑过去，他自己则站到祁素逸身前，留下来等火灭。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火慢慢被土扑灭了，里面的人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
    祁素逸看到晕倒的红缇真予时，下意识要跑过去，祁藏把她拉住，微微眯眼，“逸儿，哥哥现在是管不住你了是吗？”
    祁藏脸色十分之不好，祁素逸抬眸看祁藏，也不继续闹了，她忐忑不安地忍着，看宫人们往半空撒水，直到黑色的烟尘消失，祁素逸才上前一步看前面的情况。
    大火已灭，方才用血绘制的血道都只留下暗红色的痕迹，而在血道中央，则只躺了一个人。
    祁藏凝眸，低头问祁素逸，“黑冉呢？宫人刚才跟本王说他也进去了？”
    祁素逸太担心红缇真予了，经祁藏提醒，才想起刚才也进去了一个黑冉，然而火灭之后，里面却只有一个红缇真予。
    “黑，黑冉……”祁素逸也是不解，“他方才分明已经进去……”
    难道黑冉被烧得尸骨无存了？
    没道理啊，以黑冉的实力，一有不对，不至于在里面让火白白烧死的，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祁藏对宫人们道，“你们去把红缇真予带出来。”
    “是。”宫人们依言照做。
    可能是刚才火势太猛，红缇真予的衣服被烧得残破不堪，脸上也沾了不少黑色的灰尘，宫人们探气，人还活着，但祁藏还不让祁素逸靠近，而是先叫人拿一盆凉水浇到红缇真予脸上。
    “把他擦干净。”祁藏眯眼看地上的红缇真予。
    宫人们小心擦去红缇真予脸上的黑灰。
    祁素逸不解地问，“哥哥，你干什么？”
    祁藏不说话，一直看着地上的红缇真予，他不说话，宫人们更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祁藏道，“把他打醒。”
    祁素逸瞪大眼睛，“不行，不行。”
    祁藏把祁素逸拉到身前，严肃道，“逸儿，本王看在你的面上，不杀他，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为了他任性妄为。”
    祁素逸眼睛泛红，吸了吸鼻子，“哥，我喜欢以前的真予哥哥，我不想要现在这样的……”
    她把人带回来，本以为自己可以和红缇真予玩得很好，但与现在的红缇真予在一起，热情根本持续不了几天，她甚至与现在的红缇真予待在一起时还会想念以前的红缇真予。
    所以她有些难过，人是多面的，可按如今的情况来看，她不过只是喜欢红缇真予的一面，这个发现令她吃惊，也令她怀疑自己对红缇真予的感情。
    “谁会喜欢一个傻子？逸儿对他没感觉，只是腻了罢。”
    “我没有。”
    祁素逸不愿意承认，她相信自己还是爱着这个人的。
    地上的红缇真予悠悠转醒，祁素逸紧张看他。
    红缇真予睁开眼睛，自己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宫人们，又看了看祁藏和祁素逸，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祁素逸愣住。
    祁藏对红缇真予现如今的状态不忍直视，于是嫌弃地踢了红缇真予一脚，怒喝一声，“不准哭！”
    红缇真予被踢倒，果然不敢再哭，他害怕地看着祁藏，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阿娘，阿娘……”
    祁素逸精神恍惚地看着四处找娘的红缇真予，愣愣道，“谢白骗我，谢白竟然敢骗我……”
    “阿娘……真予不要再待在这里了，阿娘……”红缇真予起来到处走，看起来像在找人，脚步却不稳，撞来撞去，到平湖边时，双脚打滑，直接摔到湖里去。
    “嗯——啊嗯——”
    红缇真予在水里扑通扑通挣扎，祁素逸反应过来，赶紧喊道，“救人，快救人！”
    宫人们手忙脚乱往湖里跳，祁藏无语极了，恨不得直接将红缇真予一掌拍死在水里。
    ——
    入夜，宫里的夜灯都点了起来，白天御花园里起火的地方留有诡异的红光，宫人们经过御花园，都选择绕开那里走别处。
    祁藏在御书房看书，初公公进来，站到祁藏身旁，轻声道，“陛下，谢白不见了。”
    祁藏翻了书页，轻哼一声，“他最好躲远了，若是敢再出现，他这辈子都不用再说话了。”
    初公公低下头，问，“陛下，最近宰相大人的儿子云恭小公子一直待在宫里，老奴看他与新来的那批秀女走得很近，您看……可要细查一番这批秀女的来历？”
    祁藏放下书，想了一下，道，“查，还有，你去安排，本王今晚要先看看这批秀女。”
    初公公惊讶问，“陛下，今晚就要带来见您吗？会不会太赶了？”
    “本王今晚不选，只是先看看。”
    初公公弯腰行礼，“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第二百七十章 只望等到那天

    窗外的风吹起床上的红色纱幔，红缇真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床顶，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红缇真予的眼睛才动了动。
    来的是琉颜宫的宫女，她们进来放香炉，放完后便低头退出去了，一点都不敢乱瞟。
    红缇真予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上被白天大火烧到的地方，怔愣许久，直到窗外的风变大，吹得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才起身，慢慢坐到梳妆台上，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是祁素逸的寝宫，梳妆台上放有一些胭脂水粉，不多，但该有的都有。
    红缇真予垂眸，动作僵硬地拿过一盒胭脂，竟然开始对着镜子给自己梳妆打扮。
    自从红缇真予住进来，祁素逸便不让宫女无事的时候进到她的寝宫，因此等红缇真予梳妆打扮结束，仍然没有人发现红缇真予诡异的举动。
    涂完唇脂，红缇真予抿了抿嘴唇，觉得差不多了，便去翻祁素逸的衣柜，祁素逸有一个特别大的衣柜，里面放了有至少上百套衣服，由于他比祁素逸要高，红缇真予便挑了一套拖地纱裙，穿到身上时，尽管拖地的裙摆没有原先设计的那么长，但穿到红缇真予身上，竟也有另一番不输原装的韵味。
    寝宫里的光很昏暗，红缇真予自己将灯都点了起来，末了，他对着镜子转了几圈，手掩红唇，微微阖眼，竟也有几分勾人之姿。
    “咚——”
    祁素逸手里的碗摔到地上，白粥洒满一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穿着红色纱裙化了全妆还对着镜子含羞带怯眨眼的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听到声音，侧身抬眸看她，他将手放下，对祁素逸展颜一笑，看着美极了。
    “逸儿，我好看吗？”
    祁素逸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别说动了，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
    初公公来传祁王陛下今晚要亲自见秀女的消息时，秀女们顿时慌成一片，赶紧起床点灯梳妆打扮。
    初公公只给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有的秀女化完妆便没有时间挑衣服，有的秀女刚挑完衣服，时间便差不多了，鸡飞狗跳的半个时辰过去，秀阁门口便慢慢走出一个又一个端庄高雅的闺秀。
    初公公站在最前面，脸上没有笑意，看着非常严厉，“面见陛下的规矩都懂，要是有人敢坏规矩，可是会被杀头的，明白？”
    “明白。”秀女们齐齐应声。
    初公公扬过手上的拂尘，对领头的宫女道，“你先带她们过去，我随后就到。”
    “是。”宫女屈身应道。
    ——
    红缇真予被祁藏带走那天，红缇百雅也离开了红缇门，说是去外面散散心，但去了好几天仍不见人回来，红缇松穆站在红降阁楼的窗口旁，看着他经常陪红缇百雅去散步的石桥出神。
    红缇百雅以前从来不会主动离开他的身边，哪怕是他出去做事，红缇百雅也会跟着他，年轻时如此，婚后二十年依然如此，但这次她却是一个人去到别处，没说去哪里，也没捎信回来说她的情况。
    红缇苓那天不在，回来后听说这件事，也气了很久，直接闭关去了。
    而红缇门的长老和资深的长辈们都在忙异魂的事，其余弟子也加紧了训练，所有人都在忙着，好似红缇真予的离开是那么的无所谓。
    红缇剑从床上飞到红缇松穆身旁，剑柄轻轻碰了碰红缇松穆的肩膀，好似在安慰他。
    “哎……”红缇松穆抬头看天上的一轮明月，轻声叹息，“这些年……终究是红缇门，是我欠了这孩子。”
    红缇剑飞到红缇松穆身后，绕着红缇松穆转来转去。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不是门主，这些年，真予是不是就能好过一些……”红缇松穆低头看红缇剑，“当年提拔我上来的是长老，助我上位的是我的父母，还有你。”
    红缇剑泛着淡淡红光，红光时隐时现，好似在表达自己的想法。
    “长老们对我寄予厚望，我却剖骨去救真予，逆了长老们的意，也废了我自己，你呢，也无法再跟着我。”红缇松穆深深呼吸，“你们都不喜欢他，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无颜让长老们对真予改观，这些年真予受罪，是长老们逼真予庸碌一生，也是做给我看。”
    “但是这些……我如何能跟那孩子开口啊……”
    红缇剑在红缇松穆眼前停下。
    红缇松穆看着它，眸光暗暗，“红缇剑，你跟着真予的时间最长，但到现在还不是心甘情愿服从真予的，我不会再逼你了，认主是你的权力，真予没有达到你认同的条件是他能力不够，以后，你想认谁为主便认谁，我不会再出手干预，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你前一任主子罢。”
    红缇剑的红光消失。
    红缇松穆关了窗，转身要去灭灯，红缇剑还跟在他身后。
    “你不必再留在我这里，去哪里也是你的权力，等成夏能担大任的一天，我也不会继续留在红缇门，你坚持跟着我，也只能再跟几年，等我离开，你还是得离开我。”红缇松穆看着红缇剑道。
    红缇剑忽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红缇松穆微微皱眉，“与夫人无关，这只是我个人的选择。”
    红缇剑转得更起劲了，也不知是在表达什么，但红缇松穆显然看明白了，他收了目光，沉声道，“真予是变得与从前不同，但如果哪天祁国肯放过他了，不管那时他变成什么样，我还是会带他跟我们一起生活。”
    “而且……”红缇松穆补充道，“让大家失望的是我，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论罪，没道理让一个孩子赎罪，可偏偏这些年，红缇门让他做了最多的事，却让他挨了最多的打。”
    红缇剑慢慢的不转了。
    “真予所遭受的一切的不公，可能只有我们离开这里，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这些年欠他的，也只能在那个时候再补偿他，只望等到那一天……”红缇松穆突然哽咽，“他还活着。”

 第二百七十一章 稀有怪物

    御书房外灯火通明，石阶下的的石道上，站着一排秀女，祁藏坐在御书房外的软榻上，身体前倾，细细地打量眼前这批秀女。
    “都抬起头来。”
    秀女们依然照做。
    祁藏看了半天，愣是没有什么发现，倒是发现里边有一女子，肤白貌美，长相出挑，清艳脱俗，美憾凡尘，饶是见过诸多美人的祁藏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叫什么名字？”祁藏看着那个艳色绝世的蓝衣秀女，轻轻问道。
    那蓝衣秀女抬眸，对上祁藏的目光，双唇微动，“葛妍。”
    “何人推你入宫？”
    “云恭大人。”
    祁藏点头，“父母是何人？”
    “小女自幼与父母离散，不知家在何处，是云府收留小女，培育小女，推小女入宫。”
    初公公这时赶到，移步到祁藏身后。
    “来得正好。”祁藏偏头扫了初公公一眼，“秀女家世须得清白，这一秀女说不知父母是何人，为何还能被推上来？”
    初公公低头道，“陛下，宰相大人推她上来的时候说，他能保证这个秀女家世清白，绝对不会有不合规矩的地方，而且……宰相大人说，陛下不会不喜欢的，我们就……”
    祁藏会意，他看着艳冠群芳的葛妍，沉思片刻，最后道，“既然宰相大人这般看好，便先留着，本王看完了，送她们回去。”
    “是。”
    祁藏起身，正要回御书房里，起身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道上跑来一个人。
    是祁素逸。
    “哥哥……”
    祁素逸飞奔过来，初公公从秀女那边转向祁素逸，行礼道，“公主殿下。”
    初公公一行礼，秀女们也跟着行礼，“公主殿下。”
    祁素逸直接从他们身边掠过，跑到祁藏身前，又哭又哼地抹着眼泪。
    祁藏看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赶忙低头看她，“怎么了？是谁欺负逸儿了？”
    祁素逸红着眼睛，抽泣道，“真予哥哥，真予哥哥好可怕啊……”
    ——
    祁素逸的琉颜宫里里外外点满了灯，宫人们站在寝殿外面，深深埋头，看起来应该是被训过的。
    祁藏被祁素逸强行拉到琉颜宫，路上，祁藏问祁素逸究竟发生了何事，祁素逸只是无声地抹着眼泪，一句话都不说。
    到琉颜宫时，祁素逸只准祁藏跟她进去，跟来的宫人，哪怕是初公公和祁藏的贴身宫人，祁素逸都不肯让他们进到寝殿里。
    祁藏了解祁素逸的性格，祁素逸本事虽然不大，胆子却是不小，从小到大，能把她吓到哭的几乎没见过，所以祁藏真的非常好奇红缇真予是怎么了，竟把祁素逸吓成这样。
    然而，进到殿内看到红缇真予时，祁藏不得不承认，他自己也被狠狠雷了一把。
    二人进来的时候，祁素逸直接躲在祁藏身后，祁藏看着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梳小辫子的红缇真予，失声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祁素逸会被吓成这样了。
    简直，离谱。
    “红缇真予。”祁藏打量他，不知该不该笑，“逸儿是差了哪里，让你这么想不开？”
    不怪祁藏想笑，他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红缇真予，但这些年，他接触红缇真予的次数并不少，他是肯定红缇真予的人品和能力的，对红缇真予最坏最差的印象也不过是他做事喜欢拖泥带水，可是今天看到的这个红缇真予却是狠狠刷了一把他对他的认知。
    红缇真予不看人，只是动作轻慢地梳着自己的头发，“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逸儿以前也说过，她喜欢的是我，我便是女人，只要是我，她都喜欢。”
    祁素逸脸色苍白，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神像看稀有怪物。
    祁藏听红缇真予这么说，有一瞬间竟然没忍住笑，“逸儿，他说的是真的吗？”
    祁素逸紧紧抿唇，往祁藏身后缩了缩。
    祁藏失笑一声，“若是逸儿真的不介意，你是不是还要把自己给阉了？”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微微偏头，祁藏看到他的正面，竟然觉得有几分该死的美艳。
    红缇真予微微阖眼，“未尝不可。”
    祁素逸脸色青了。
    祁藏好笑地皱眉，“那你把自己阉了。”
    祁素逸抬头看祁藏，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急又气道，“哥，你在说什么？！”
    祁藏轻声安慰，“逸儿，他都说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了，你喜欢他，应该支持他才是，还有，逸儿不是舍不得他吗，把他阉了正好，阉了之后，他就能永远陪在逸儿身边了。”
    祁素逸的嘴唇也白了，她深深吸气，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神越发复杂，发出的声音也是抖的，“不，不，不行……”
    祁藏把逸儿扶到一旁，而后微微勾唇，往红缇真予那边走去，“这种事就不用麻烦宫人们去做了，本王亲手帮你解决。”
    祁素逸瞪大眼睛，身体僵硬地看着祁藏向红缇真予走过去。
    红缇真予动作僵硬地站起来，直面祁藏，看起来真的在等祁藏动手。
    “逸儿，你可看明白了，这是他自愿的，本王可没有逼他。”祁藏掌心蓄力。
    祁素逸咬牙看着红缇真予。
    她不信，不敢相信，红缇真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认识的红缇真予不是这样的，其中，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一定有！
    祁藏倒是很高兴，红缇真予总算要彻底毁掉了，很快，这个人就会从他妹妹的世界里消失，就算没有消失，与祁素逸成为‘姐妹’，想想也没有比成为夫妻更让他觉得讨厌。
    就在祁藏抬手的一瞬间，几片绿叶从窗外射了进来，祁藏敏锐后退一步，那几片绿叶从红缇真予和祁藏中间飞过，射穿了高台上的花瓶。
    祁藏眯眼看向窗外，人影却从上方落下，转到二人中间，对祁藏出脚，祁藏立刻退开几步。
    祁素逸连忙上前，跑到祁藏身旁。
    “红缇百雅。”祁藏微微眯眼。
    红缇百雅转身面向红缇真予，直接抬手扇了红缇真予一巴掌。
    红缇真予被打得偏开了头，神情却不变。
    “真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带把了

    红缇百雅气到身体发抖，她看着红缇真予被打了之后仍然无波无澜的样子，只觉得心痛非常，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红缇真予看着她，平静道，“阿娘，这是我的选择，你打我干什么？”
    红缇百雅胸口的闷气瞬间提了上来，话到嘴边，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祁藏要上前说话，但被祁素逸拉着往后退。
    祁藏不解看她。
    祁素逸对他示意，不要动。
    祁藏不依，张嘴要叫人，却被祁素逸一把捂住嘴巴。
    祁藏看祁素逸眼神乞求，好似他一说话，她就要放声大哭一样，祁藏只好点头，表示自己暂时不动。
    祁素逸这才放开他。
    红缇真予眼神的坚定，他缓缓道，“阿娘这些天能一直在这里陪我，说实话，我很惊讶，但便是这样，阿娘仍然不能干预我的选择。”
    “为什么不能？！”红缇百雅的声音都变了，“你是我儿子，母亲管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我为什么不能干预？”
    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阿娘，你不觉得这样更适合我吗？”
    红缇百雅看着红缇真予现在这样子，既难过又生气，“合适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你……”
    “我男不男女不女？”红缇真予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红缇百雅，表情有些狰狞，“我是第一天这样吗？！我以前天天都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你们怎么没看见？！你们怎么不说？！”
    红缇百雅被红缇真予吼懵了，脸色苍白，微微张嘴，“你，你在说什么呀，你，你以前都是好好的，哪是这样子的……”
    “我好？我哪里好？！”红缇真予张开双臂，“你看我现在好看吗？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适合？”
    红缇百雅心痛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红缇真予笑了，“阿娘，我这样子，难道不美吗？嗯？”
    红缇百雅抬起手，想再扇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手却落不下，“真予，你到底怎么了？”
    红缇真予看着她，微微凝眸。
    “真予。”红缇百雅把手轻轻放到他脸上，眼眶泛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有人说了你什么，你要是觉得哪里受了委屈，你跟阿娘说，你不要这样子……”
    红缇真予目光温和下来，“我觉得我比阿姐美，阿娘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子？”
    “真予……”
    红缇真予站直身，轻轻划过胸前的长发，“你看这么多年了，阿姐一个追求的人都没有，但是我就不一样了，喜欢我的人那么多，那么多，如果不是因为我美，他们为什么会喜欢我……”
    祁素逸低低道，“真予哥哥，我不是喜欢你的美……”
    红缇真予横了祁素逸一眼，突然怒喝一声，“我说的不是你！”
    祁素逸一愣，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祁藏凝眸，“你敢凶逸儿！”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阿娘？”红缇真予看向红缇百雅，声音又降了下来。
    红缇百雅摇头，这些年红缇真予在外的时间比较多，她几乎没怎么管过他，如果提真正喜欢红缇真予的人，她也只知一个祁素逸和一个左意思，但这两个人显然不是红缇真予指的那些人。
    “阿娘猜一下好不好？”红缇真予眼神戏谑地看着红缇百雅，“阿娘要是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不知道。”红缇百雅吸了吸鼻子。
    她抬手去擦红缇真予脸上的胭脂水粉，但被红缇真予一手拍掉了。
    “阿娘这是做什么？”红缇真予往后退了一步，“是我涂的不好看吗？还是阿娘想教我怎么用这些胭脂？”
    红缇百雅脸色一白，声音发抖，“真予，你不要这样子了，以前是阿娘不好，你不要这样气阿娘……”
    红缇真予抬头看了看这个寝殿，轻声低喃，“这里好闷啊……”
    红缇百雅抬眸，调整好心绪，转向祁藏，“祁王陛下，人可否先让我带走几天？”
    祁藏挑眉，“红缇夫人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红缇百雅看向祁素逸，“公主殿下，真予在这里是好不了的，你若是真想要他恢复，就让他随我回红缇门，真予的心结在我们身上，不在公主这里，公主若是执意留他，他是不会恢复正常的。”
    祁素逸擦了擦眼泪，看着红缇真予，问，“真予哥哥，你真的想回去吗？”
    红缇真予微微勾唇，撩了撩裙摆，在原地转了转，裙摆舞动一圈，看起来轻盈美丽。
    祁素逸手指蜷缩，嘴唇发抖。
    “想啊。”红缇真予对祁素逸眨了个眼，轻轻撅嘴道，“但是我很喜欢公主的裙子呢，走前，能不能让我带走几件，我看公主有不少衣服很适合我呢。”
    祁素逸终于忍不下去了，直接扑到祁藏怀里哭道，“走，哥哥，让他们走，呜呜呜，让他们走……”
    祁藏看着红缇真予，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红缇夫人，你的这个儿子，确实比女儿美多了，可惜，带把了。”
    红缇百雅全身僵住。
    红缇真予在原地高兴转圈圈，“阿娘，我说的不错？我就是比阿姐美。”
    祁藏：“……”
    祁素逸紧紧抓着祁藏的衣服，又哭又喊道，“啊唔——哥哥，快让他们走——快点……让真予哥哥去治病，呜呜呜……”
    “好好。”祁藏拍了拍祁素逸的后背，安抚道，“哥哥不拦他们，哥哥让他们走。”
    红缇百雅紧紧抿唇，拉过红缇真予的手往外走。
    祁藏扬声道，“红缇夫人。”
    红缇百雅脚步一顿。
    “今日红缇真予你带走，但是你们做好准备，人，本王随时会去要，如果红缇真予失去价值，那么本王要谁，你们应该清楚。”
    红缇百雅无奈阖眼，“本是两清的事情，祁王陛下为何还念念不忘，苓所做之事，错不在她。”
    “呵。”祁藏勾唇，“红缇夫人这话说的，好似对错是你说了算一样。”
    红缇百雅紧紧咬牙。
    祁藏的意思很明显，权，祁藏大，理，便在祁藏一方。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家在哪

    早晨六点，关了真一身冷汗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将近十分钟才从一晚上的梦里缓过来。
    韭一姗跟她差不多时间醒，去刷完牙出来，看到关了真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脑袋，以为她是病了还没完全恢复，不由得担心问，“了真，你没事？是哪里不舒服吗？”
    关了真低声道，“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诶，梦而已。”韭一姗开衣柜找衣服，“你快下来，我们还得吃早饭呢。”
    关了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翻身下床。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奋学习，她总算适应回了在校园内的生活，为了再更好地适应社会，她还报了不少校外的志愿服务活动，韭一姗也报，陪她去，说是要体验生活。
    两天后，到周末了。
    韭一姗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对准备出门的关了真道，“了真呐，你不累吗？做了那么多志愿活动，大周末的你还搞？这是还上了瘾了吗？周末都不放松放松……”
    关了真笑道，“没有，半学期都过去了，我得开始好好学习补功课了，没时间再参加这些志愿服务活动，我今天只是去见我妈妈。”
    韭一姗对关了真挥挥手，“见你妈妈这么早啊……我要睡觉，就不陪你了，路上小心。”
    关了真背上包包，拿了钥匙，“好，走啦。”
    ——
    到地铁站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半，正好赶上第一班地铁，但这个点出行的人并不少，上了地铁，已经没有位置可以坐了。
    关了真站到靠门的位置，扶着铁杆，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也是美美的。
    这是她曾经拼尽全力换来的生活啊，所以哪怕是在地铁上，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她也珍惜这样的生活，甚至是享受这样的生活。
    到站之后，她下地铁，靠导航找到与她妈妈约好的那家商场，入了二楼的早茶店。
    现在是七点半，店里的人不是很多。
    靠近玻璃窗的位置，是关了真的妈妈，茗科选择的位置，关了真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
    “妈，妈……”关了真走到茗科与她说的位置，怯生生喊了一声。
    自从适应回了这边的生活，关了真便开始尝试熟悉曾经她认识的那些人，特别是她的家人，不过她并没有很多她家人的照片，只有放在钱包里的一张小小的全家福，但全家福是她很小的时候拍的，所以现在她家人们的模样与那张照片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变化的。
    茗科在看文件，眉头紧锁，听到声音，她抬头，一看是关了真，赶紧放下手中的文件，把关了真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是了真啊，哎哟，好久没见妈妈了。”
    关了真坐到沙发上，腰挺得直直的，看起来十分拘谨。
    茗科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你前阵子真是吓死爸爸妈妈了，幸好最后能醒过来，你那病啊，妈妈去了解过，只要能醒过来，问题就不大了，只是最后那些天，公司出现了一些问题，妈妈本来是打算一直在医院待到你醒过来的，没办法，股东那边太难搞了，妈妈只好拜托你堂哥去照顾你，你看……那些问题现在还没完全处理好，妈妈最近也是特别忙，才……没特地去你学校看你，你不会怪妈妈？”
    关了真摇头。
    茗科紧紧握着她的手，垂首道，“你看妈妈这次，还让你这么早来这里，实在是最近要忙的事请太多了，等下吃完饭，妈妈还得回公司继续忙。”
    关了真还是摇头，“没事，我等下也要回学校去学习，我也有事忙……”
    茗科点了点头，抬头问，“你大三了？”
    关了真：“我大四了。”
    “哦，哦……”茗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看妈妈这记性……”
    关了真乖乖地看着她。
    “我们，我们先吃饭。”茗科把菜单给她，“边吃边说，来，你想吃什么，自己点，点完妈妈再点。”
    关了真点头，听话地拿过菜单。
    茗科看她今天异常听话，满意地看着她，“了真真是长大了，以前妈妈找你，你不是没空见我，就是跟妈妈耍脾气不听话，真是长大了……”
    事实上，关了真现在非常紧张，尽管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妈妈，但毕竟时隔十几年没有接触，多少会有一些生疏，何况……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亲人对自己的关怀了，心冰冷久了，总会怀念和幻想温暖，自然，也忘了从前的自己，也是极少会与家人生活在一起，只是那时的关了真，是自己与父母怄气，不愿意主动接触，而现在不同，现在的关了真额外多了十几年的磨砺，心性早就不同于从前，即便有小脾气，也再不会幼稚地与自己的父母玩单方面的冷战。
    不过，提起从前，关了真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回忆到一些东西的。
    她记得自己的父母都有自己的事业，记得父母因为没时间照顾她而让她从小学开始就住校，记得每个周末校门外自己爷爷的身影和他手上一成不变的冰激凌，还记得每个她难受的时刻老师的引导与教诲……
    很多很多，包括懂事后的自己会开始与自己的父母吵架，直到上了大学，不吵了，可心还是有些不成熟，放假不回家，玩冷战，立志成为独立的自己，永远摆脱家人的束缚等等……
    现在想想，关了真竟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点完菜，服务员到别桌去后，关了真才小声道，“妈妈，爸爸呢？”
    茗科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你爸爸还没回国，可能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今天你回去啊，妈妈可能也要等好久才能再见到你了，你啊，一个人在外面，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知道吗？像你上次突然出事，可吓死我们了。”
    关了真点头，迟疑道，“……那我这次，放假回家，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忘了我们家在哪了……”
    茗科一愣，“你，你忘了家在哪？”
    关了真心虚地点头。
    真忘了，学校还是韭一姗带她回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棘手

    服务员上完菜，茗科的一通电话便结束了。
    “妈妈联系了一个老同学，叫陈璟，他是当地很有名的医生，你今天跟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有问题，一定要赶紧医治！”
    “呃……”关了真道，“其实我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还是有点印象的，但是担心认错。”
    “家的那个地址我发给你了，你今天先跟陈叔叔去检查。”茗科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今天有好几场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就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听你陈叔叔的话，知道吗？”
    关了真点头。
    罢了，再检查检查，总不会有坏处。
    “好了，先吃饭，等吃完了，陈叔叔应该就到了。”
    “嗯？”关了真惊讶道，“你让他过来了？”
    “是啊，他上班会经过这里，到时顺便把你送过去。”
    “……哦。”
    ——
    进到医院，陈璟先去办自己的事，关了真去取体检表，刚拿完体检表，她的大脑突然嗡了一声，像是受到什么冲击一样，令她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直接晕倒在地。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了意识。
    好像过了很久，耳边传来着急的声音，关了真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她母亲的同学，陈璟。
    “了真，你没事？”陈璟去摸她的额头。
    关了真坐起身，皱眉问，“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陈璟递给她一杯热水，“来，先喝点热水。”
    关了真慢慢接过水，不敢置信问，“我，我晕倒了？”
    对了，晕倒之前，她的大脑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可能是血糖低，等下你加测一下这个指标，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关了真摇头，“我没什么感觉，就，就跟平时一样。”
    “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十五分钟后没有觉得不舒服，你再去体检。”
    “好。”关了真点头，“叔叔先去忙，我一个人可以的。”
    陈璟点点头，“嗯，叔叔就在三楼，有需要叔叔帮忙的，就来三楼找我。”
    “好。”关了真目送他离开。
    陈璟走后，关了真纳闷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她的体质变得那么弱了？她早饭也吃了不少啊，怎么会低血糖晕倒呢？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
    关了真一口气把热水都喝了，刚喝完，脑袋又嗡了一下，整个人再倒到床上去，一动也不动。
    大概十分钟后，她醒了。
    看着病房的天花板，关了真摸着自己的脑袋。
    什么情况？
    她坐起身，这次身体有感觉了，很沉重，但从床上站起来走路，却又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不怪异。
    “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关了真再次倒到床上。
    大概十分钟后，她又醒了。
    一回生二回熟，关了真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十分的不对劲。
    于是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等。
    不出所料，她又一次没了意识，差不多没意识了十分钟，她又醒了。
    关了真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术法。
    关了真看着自己的手，是术法，那边在做法，而且是做与她有关的术法，对了，这些天她一直做梦，梦到那边的事，这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有彻底与那边断开联系。
    这可如何是好？
    关了真皱眉思索，她这边要怎么做才能干扰两边的联系呢……
    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清醒没多久，她又倒了，又是倒个十分钟，再次醒来时，关了真一脸黑线，这种状态要怎么生活？
    绝对要根除这个麻烦！
    于是她回家了。
    趁着自己清醒，赶紧离开医院，在医院门口打了个车，给司机地址，而后匆匆发了条信息给自己的妈妈说了自己先回家的事，清醒的时间很短，她刚发完消息，大脑又没意识了。
    十分钟后醒了，她跟司机说自己比较疲惫，如果到了，发现她还睡着，就麻烦等她一下，耽误的时间她会另外加钱。
    好在下车的时候她是清醒的，司机也把车开到她家门口，不用耽误多长时间她便可以躺到自家的沙发上。
    手机里是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她妈妈打来的，想来是收到关了真的信息放心不下。
    关了真躺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下，给她妈妈回了一个电话，让她不用担心，由于家里太久没人住了，她妈妈担心不够干净，便想找一个清洁阿姨先打扫一下，关了真连忙拒绝，说她自己无聊可以自己收拾收拾，不用让陌生的人来家里。
    她的妈妈听她不愿意让陌生人去家里，便也作罢。
    后面她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无意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关了真不得不想法子改变，但要怎么做呢，她却是没有头绪。
    最后被折腾得没办法了，只好倒到床上去睡一觉，看看醒来后能不能有所缓解。
    然而这一睡，却睡出了意想不到的事。
    外面的天慢慢暗了，桌上的手机响了又响，然而床上的人不仅没有被吵醒，反而越睡越沉，呼吸声也越来越小，直到胸前的跳动没有了起伏。
    外面有人敲门，敲了好久，门铃也按了多次，房子里却是安静极了，没有灯光，甚至有几分诡异。
    夜晚十二点，关了真的身体周围开始现出了淡淡的流光，很漂亮，像精灵尾巴上的光点，融入到空气里面，随气流轻轻慢动。
    “呼——”
    身体好痛，这是关了真恢复意识后的感觉。
    “呼——”
    “呼——”
    怎么回事？
    关了真努力睁开眼睛，却觉得十分艰难，努力了半天，才开始有光进入眼睛。
    “痛……”
    身体火辣辣的，像是皮开肉绽后还被人浇了热水一样的痛，令她难受极了。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缇真予！”
    这一声叫喊忽然定住了关了真，让她停止了挣扎。
    什么情况？
    她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颤抖，怎么了？难道她又回来了不成？
    抱着好奇和惊惧的情绪，她再次尝试睁开眼睛，然而这次看见的光却是直接灼烧了她的眼睛，她觉得眼睛痛极了，但还是特别想看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
    可是真的看清后，她却吓得闭上了眼。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喜欢

    红缇百雅没有带红缇真予回红缇门，而是将他带到祁国地界的一家客栈，红缇真予在自己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当看到镜中的自己，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上扬，轻声问，“阿娘，你不带我回家吗？”
    红缇百雅接过小二送上来的热水，只道，“你过来，阿娘先帮你把脸上的东西洗掉。”
    红缇真予不动。
    红缇百雅转身看他，皱眉道，“过来。”
    红缇真予摸着自己的脸，笑问，“阿娘，你是觉得这样的我不配回门吗？还是你担心被别人看到我这样，有失颜面呢？”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给我过来。”
    红缇真予低头看身上的裙子，“阿娘，这样的裙子，你再给我买几套，我特别喜欢。”
    红缇百雅扔了手里的白布，生气道，“你别再闹了！你这样子给门中的人看到，你晓得是什么后果吗？！”
    红缇真予无辜看她，“可是我喜欢呀，而且我这样能有什么后果，又没犯事，还能打我一顿不成？”
    红缇百雅皱眉，深吸一口气道，“真予，阿娘跟你说最后一次，给我过来把脸洗了，再把衣服换了。”
    红缇真予笑了一声，道，“阿娘，你不支持我？”
    “支持你什么？！”红缇百雅拔高声音，“支持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吗？！你知道什么人才会搞成这样子？你知道被你爹，被门中长辈看到你这样子，他们会有多生气吗？！”
    “那又怎么样！”红缇真予收了笑意，“不就是小倌，不就是禁脔吗？！我喜欢，我乐意！”
    “你？！”红缇百雅表情复杂，不敢置信地看他，“谁教你这些的？谁告诉你这种东西的？”
    红缇真予勾起胸前的黑发，勾唇，“这些东西我懂的可多了，也没人教我，你知道的，我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学来的，我要学，自然会自己找书看，看不懂的，讨教别人，或者亲身体验，慢慢的，不就都懂了？”
    红缇百雅脸色煞白，“亲身体验什么？”
    红缇真予侧身看她，对红缇百雅眨了眨眼，“阿娘，我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孩子了，你想的，就是我说的。”
    红缇百雅撑着桌子，全身僵硬，“真予，你，你，你是自愿的？”
    红缇真予笑道，“阿娘以为呢？”
    红缇百雅看他笑得很高兴，顿觉气血上涌，愤怒难以克制，上去便重重扇了红缇真予一巴掌，“你这个……你……”
    一巴掌下去，红缇真予的脸红了，表情也僵了。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红缇百雅气极，把方才扔在地上的布拿起来，要把他脸上的胭脂擦掉。
    红缇真予没有动，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任她擦，但他的呼吸却是慢了，像是在做很大的忍耐。
    红缇百雅擦完，扔了手里的布，便去扯红缇真予的裙子，但被红缇真予推开了。
    红缇百雅生气道，“把衣服换了！”
    红缇真予睁开眼睛，眼睛红了，却没落泪，“这样的我给你们丢人是吗？”
    红缇百雅正在气头上，也不管红缇真予的情绪，只道，“把衣服给我换了！马上！”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换什么，我爱这样，我就要这样，我不换！”
    “真予，你别逼我动手，快点把衣服给我换了。”
    红缇真予背过身不理人。
    “好。”红缇百雅上前，“你不换，阿娘帮你换！”
    说着，红缇百雅上去扯他的衣服，红缇真予挣扎不过，便对红缇百雅拳打脚踢，红缇百雅没有防范，被他踢了一脚，后退了好几步。
    红缇百雅心痛地看着他，“你竟然对阿娘动手……”
    “我没有阿娘！”红缇真予拉好自己的衣服，气愤吼道，“我不认你！”
    “你……”红缇百雅脸色青白，“你说什么？”
    “我不配做你儿子！”红缇真予咬牙道，“更不配做红缇门弟子，从今晚后，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红缇真予！”红缇百雅全身发抖，“你说什么？”
    红缇真予看着红缇百雅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红缇真予，我六岁那年就死了！所以不要再一口一个阿娘了，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家人，我红缇真予，不管去当乞丐还是小倌，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没有权利置喙我的行动！”
    红缇百雅全身冰冷，“你，你怎么能这样说，爹娘生你养你，你怎么能……”
    “放屁！”红缇真予目光凝聚，“养我的是你们吗？我活到现在是你们的功劳吗？！你知不知道，我能活到现在，我自己都很惊讶，我不敢置信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我这些年这么蠢，一直待在红缇门，我还没死，我真的太感动了！”
    红缇百雅眼睛红了，“你在怨我们？”
    “我不该怨你们吗？！”红缇真予怒喝道，“这么多年，你们把我当成过自己的儿子吗？！没有，这么多年来，我感觉我就像一个奴隶一样！我做的事，我受的伤，所有人都跟瞎了一样看不见！我告诉你红缇百雅，现在你没有资格当我的母亲，你的儿子，你生的儿子，他的命已经交代在别人手里了！”
    说罢，红缇真予甩袖离开。
    红缇百雅叫住他，“真予。”
    红缇真予回头，眯眼道，“从此刻开始，关于我的一切都跟红缇门没有关系，我不再是红缇门的人，也不再是你们的孩子，当然，如果可以，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一辈子都不会！”
    红缇百雅浑身一震，愣愣地看着他。
    “还请红缇夫人，转告红缇门主我的决定，也请红缇夫人忘了我这个人，我就是明天死在街头，也不需要你们为我下葬！”
    说完，红缇真予冷漠转身，扬长而去。
    红缇百雅鼻尖发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看着红缇真予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你以前从来不会凶阿娘的……你到底怎么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像一个男人

    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雨水扑打到脸上，更能感受到几分寒意，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已经下了好多场小雨，宫内的人穿的衣服厚了不少，逆枫御剑到祁国时，衣服都淋湿了，下来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喷嚏。
    跟着过来的天度好心道，“大师可要保重身体，现在很多事请离了大师可是不行。”
    逆枫只是扫了他一眼，进宫去。
    逆枫和天度，还有他们带来的神门弟子都是直接从冷尼国过来的，这次来，主要是来跟祁藏汇报在冷尼国的事。
    不过他们来得早，祁藏正在上早朝，于是他们便先在客堂等待。
    宫人们看他们淋得一身湿，便问需不需要换身干净的衣裳，逆枫右手一扬，衣服和头发便都干了，天度和神门弟子也是如此，宫人们会意，直接退了下去。
    ——
    客堂正在秀阁附近，逆枫和天度等人过来的时候，有秀女躲在假山和树木之后，看着他们入了客堂。
    “看到了吗？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逆枫大师。”其中一个秀女，程言指着一行人里面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个。
    葛妍定定地看着走过去的那行人。
    另外一个秀女，杉玉儿看着葛妍，阴阳怪气道，“那可是当今玖扇皇后的父亲，可厉害了呢。”
    葛妍看了杉玉儿一眼，不语。
    程言也看着葛妍道，“玖扇皇后能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其手段可见一斑，我们作为秀女进来，要是自己的言行一个控制不好，可能在哪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人就没了。”
    葛妍抿唇。
    杉玉儿也点头道，“对啊，这一开始就显眼的人，往往都会成为眼中钉，受皇后额外关注，可能还会遭受其他人的排挤呢。”
    葛妍低着头，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杉玉儿看她离开，不由得加大声音道，“陛下选人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定下，这段时间大家可要多加小心呀，别在路上走着，撞了谁，再给人撵出了宫——”
    程言扯了扯杉玉儿的袖子，问，“这葛妍到底是什么人啊，非亲非故的，宰相大人怎么会推荐她进来？”
    “谁知道呢……”杉玉儿撇嘴道，“陛下见我们之前，看她天天戴着面纱，我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缺陷呢，哼，枉我当时对她多加照顾，没想到是长了张好脸，等着陛下翻牌呢。”
    程言看着葛妍的背影，道，“我之前也以为她有缺陷，正常人谁会天天戴着面纱啊，但是我看到她和云恭大人走得很近，我们是不是该对她小心一点？”
    “当然要小心。”杉玉儿微微挑眉，“这个葛妍，一看就是很有心机，我们要不小心，还不知道哪天，她要把我们算计成什么样子！”
    “但云恭大人……”
    “云恭大人怎么样？”杉玉儿轻哼一声，“我爹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小啊，难不成云恭大人还会因为一个外人得罪我爹不成？再说了，等我成了妃子，就算不看我爹，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程言偷偷看了她几眼，道，“听说陛下挑女人的眼光特别高，你觉得我们这批秀女里，陛下会选几个？”
    杉玉儿的眸光转向她，轻哼一声，“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揣摩的？怎么，还是你想问，陛下看上你的可能性有多大？”
    程言心中一慌，“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好不是。”杉玉儿上下打量她，“先不说陛下要怎么选人，你可以先想想，对比其他秀女，你有什么条件让陛下看得上你。”
    程言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
    祁藏对冷尼国的事很上心，一下朝便立刻来见人。
    “怎么样？冷尼国的麻烦处理完了吗？”
    逆枫抬头看坐在高台主位上的祁藏，缓缓道，“一切顺利，但冷尼国的百姓先不要调回去，我们会派神门弟子去那里驻守，百日后，如果那里没有异象发生，陛下再让他们回去。”
    祁藏点头，“可以，除了这个，你们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有。”天度道，“昨夜我们在冷尼国做法时，发现了红缇真予的影子。”
    祁藏微微挑眉，“详细说说。”
    天度看了逆枫一眼，道，“冷尼国的那条通道我们已经关了，但在关闭的时候，我们看到有不少魂魄出现在通道口，只是出现了一瞬间，我们来不及有下一步的举动他们就不见了，原本这不是什么惊奇的事，但偏偏在那个时候，我们看到了红缇真予的影子。”
    “哦？”祁藏接过宫人们呈上来的热茶，“继续说。”
    “逆枫大师猜测，出现这种现象，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现在的红缇真予不是原来的红缇真予；第二种，是现在的红缇真予魂魄不是健全的。”
    祁藏问，“那么大师觉得哪种更有可能？”
    逆枫摇头，“无法定夺，原先老夫以为，红缇公子失智是因为魂魄受损，当初他的魂魄也是老夫修复的，但现在想想，也许当初修复的魂魄根本就不是他，但也可能是他的魂魄不健全，才导致他醒来后变得如稚童一般，若是要确定是哪种情况，还需要红缇公子配合做法。”
    祁藏吹着溢出茶杯的热气，道，“本王觉得是他的魂魄不健全。”
    “为什么？”逆枫抬头问。
    “你们还不知道，红缇真予已经不傻了。”祁藏放下茶杯，“他也记得从前的事，就是变得不太正常。”
    逆枫睁大眼睛，上前一步，问，“此话当真？他真的恢复了？”
    “本王看是恢复了，他也记得本王，记得逸儿。”
    天度好奇问，“那陛下说他不太正常，又是怎么回事？”
    “这……”祁藏细细回想，“他……穿了逸儿的裙子，变得，不像一个男人。”
    逆枫眸光流转，忙问，“祁王陛下，我们可否见一见红缇公子？”
    “见，不过他不在本王这里了，昨晚他就被红缇百雅带走了。”
    逆枫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 身体会坏的

    红缇真予离开后，祁素逸就一直坐在床边发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有宫女担心她的身体，便来安慰她，端了很多祁素逸平时爱吃的美食过来，然而她就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看不见人，也听不见人说话。
    宫女们也不烦她太久，说了几句话，见人没反应便先退下去，等一两个时辰再来劝慰，如此反复，直到第二天，人还是没动。
    “公主，您睡一会，一晚上没睡，身体会坏的……”
    窗外有阳光照射进来，温和地覆盖到地上的毛毯上，祁素逸的瞳孔慢慢聚焦，看着地上的阳光好一会，她猛然抬头，旁边的宫女看着，连忙后退一步。
    “哥哥呢？”
    宫女道，“陛下刚下朝，听说去见逆枫大师了。”
    “逆枫大师？”祁素逸看向她们，“在哪？”
    “在东边靠近秀阁的客堂。”
    祁素逸起身，许是一晚上没睡，站起来时，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宫女们看她状态不对，忙道，“公主先吃点东西，您一晚上没睡，早上也没吃，这样会很容易生病的。”
    祁素逸坐回床上，道，“把谢白找来！还有，你们派人去客堂看看逆枫和我哥都说了什么？”
    “公主不用着急，客堂里有公主的人，那边有人在看着，但是谢白大人……陛下也在找他，但好像找不到他，听陛下的人说，谢白不在宫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祁素逸凝眸，“谢白这厮，竟敢欺骗本公主！对了，黑冉呢？”
    宫女们低下头，“黑冉大人也找不到，现在还在追查……”
    祁素逸秀眉拧起，觉得很生气，“怎么什么事都没办好！哥哥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查！”
    宫女小心道，“公主，要不您去问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学过术法，说不定她能帮到公主。”
    祁素逸觉得有理，“对，皇嫂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罢，祁素逸便直接往门口冲去，宫女们担心她晕倒，赶紧提起裙摆追出去。
    ——
    “对了。”祁藏看着逆枫，问，“大师跟本王提过一件事，说通过术法接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的人？是异魂者生活的地方吗？”
    逆枫点头，“应该是。”
    “那这件事可有进展？”
    “没有，那日与那边断了联系，老夫再尝试了很多遍，但一直没办法像第一次那么成功，老夫认为，其中可能欠缺了什么东西。”
    “哦？”祁藏对此事兴致十足，“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成功？”
    逆枫摇头，“不好说，还得多尝试几遍，看看失败的因素能不能弥补，如果可以，才有可能成功。”
    “那……”祁藏微微一笑，“大师那日接触到的是什么人呢？”
    “听声音，是个女子。”逆枫迟疑道，“她对我们这边有了解，老夫猜测，她可能认识到过我们这边的异魂者。”
    祁藏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向天度，问，“接触到另一个地方的人，可谓是术法上的一大突破，不知，天度长老……或者神门中的其他长老有没有这样的本事，达到与大师一样的境界？”
    天度摇头，“不敢与逆枫大师相比。”
    逆枫微微皱眉，“祁王陛下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祁藏笑而不语。
    逆枫提醒，“祁王陛下，实不相瞒，这件事对神门非常有用，但对于皇室，哪怕是北陆，它的作用都不大，甚至弊大于利，如果陛下对另一个地方实在很有兴趣，那么到时这件事有所进展，神门可以帮陛下收集一些信息，当然，有危害的话，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告知。”
    “可以，本王这边没意见，不过……”祁藏笑道，“姜太子那边不好说。”
    “姜太子？”天度奇怪道，“南陆姜国姜太子也知道这件事了？”
    “嗯。”祁藏点头，“异魂的事出现后，姜太子找本王谈异魂的事，本王便顺便与他提了一下这个事请，他听了后，很有兴趣，想……亲自看一看。”
    逆枫皱紧眉头，道，“陛下，北陆最近发生的事还请不要将南陆牵扯进来，如果姜太子真的对接触另一个地方这件事感兴趣，也请等我们解决完了异魂的事再来研究。”
    祁藏摆摆手，“姜太子现在在祁国，大师的意思还是自己转达给姜太子。”
    “什么意思？”
    祁藏喝了口茶，缓缓道，“姜太子希望见大师一面。”
    逆枫沉默不语。
    祁藏看他不说话，便问，“怎么，姜太子的面子大师不愿意给？”
    “陛下，有件事老夫想提醒一下你。”逆枫严肃道，“南北陆的界限向来划得很明显，若是平时，陛下要怎么做老夫都没有异议，但北陆异魂之事还存在很大的隐患，如果这件事最后处理不好，北陆很有可能陷入百年未有之危机，要是这时候加强南北陆的联系，异魂的事可能会渗透到南陆，到时北陆沦陷，南陆定然遭受牵连，双方受难，南北陆的人只会无路可退。”
    姜永仪权势还没上来的时候，南北陆一直是冷不冷热不热的局面，但自从南北陆之间的海域划给姜国，由姜永仪掌管之后，祁藏和姜永仪就在不断加深联系。
    这些逆枫都看在眼中，之前不说话是不愿意插手皇室之间的交流，可接触到另一个地方这件事，祁藏都与姜永仪提了，可见祁藏和姜永仪之间已经达成了某些密切的合作，这些合作无疑是作用于祁姜两国。
    同时，既是合作，那么定然也是在加深关系，这种情况放在往常，是寻求共同发展的大好局势，但现在异魂的事利害之处太明显了，逆枫不得不提高警惕。
    然而，这些话在一国之王面前说，也实在不妥当，连客堂里的下人都忍不住看了逆枫一眼。
    果真，听完逆枫的话，祁藏冷冷勾唇，不悦道，“皇室之间的事轮不到大师来做主，大师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罢。”
    “陛下……”
    逆枫还想说话，但被天度打断了，“不知陛下可知，上次红缇真予发疯，场上有南陆神门之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心理问题

    听到南陆神门，逆枫的眼眸微动，看向天度。
    祁藏没有对天度的话感到惊讶，而是很干脆道，“知道，姜太子与本王说了。”
    天度面上一顿，问，“陛下可否告知，他们为何会与红缇门的人待在一起？”
    “天度长老的好奇心很重啊。”祁藏似笑非笑道。
    “南陆神门一向不问世事，南陆的事都很少管，何况是北陆，但这次却是在关键时候，三位南陆神门门主同时出现在北陆，其中缘由，我想，逆枫大师，还有北陆每位神门高层都很好奇。”
    祁藏起身，慢慢走下台阶，“天度长老要实在好奇，待会便与逆枫大师一起去见姜太子。”
    天度垂眸不语。
    祁藏走到逆枫面前，意味深长道，“本王是看在皇后的面上才一直尊称你为一声大师，大师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姜国现在是祁国非常重要的一个合作伙伴，若是因为逆枫大师出现嫌隙，那么最后，大师可就莫怪本王无情了。”
    逆枫直视祁藏，目光平静。
    祁藏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警告逆枫到了姜永仪那里，不要乱说话。
    ——
    “皇嫂。”
    “皇嫂。”
    祁素逸跑到玖扇宫中，宫人们想拦不敢拦，只能一路着急地跟在祁素逸身后，进到玖扇的寝殿时，玖扇正靠在软垫上，慢慢喝着手里的热汤。
    祁素逸飞奔过去，坐到玖扇身旁，道，“皇嫂，我有事找你。”
    玖扇继续轻轻慢慢地喝汤，“逸儿，皇嫂现在有身孕了，你之后来皇嫂这里，要轻慢些，知道吗？”
    祁素逸看着她的肚子，低低应了一声，“哦。”
    玖扇把汤喝完，才问，“找皇嫂什么事啊？”
    祁素逸连忙道，“皇嫂，你知道真予哥哥的事了吗？”
    “什么事？”
    “那日我在御花园弄了一个血咒，想让真予哥哥恢复，但出现了奇怪的事情，当时血咒还烧起了很大很难灭的火，我担心真予哥哥在中间出事，我就让黑冉进去把他找出来，可是火灭之后，真予哥哥晕倒在血咒中间，但黑冉却不见了，然后晚上的时候，真予哥哥突然好了，不会傻愣愣的了，可是他又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皇嫂你学过术法，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是想问你真予哥哥的呢，还是黑冉的呢？”
    祁素逸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都要。”
    玖扇轻轻一笑，道，“你那天使用的是道门的血咒，那个东西与术法相比，就像是治病的民间偏方，但有一点不同，逸儿应该不知道，血咒是需要以人命为代价，进行不等价交换的，本来呢，那日是不该成功的，但你让黑冉进去了，所以血咒就默认用黑冉的命作为代价。”
    祁素逸愣了一下，“可是真予哥哥没有完全恢复啊……”
    “理论上是可以成功的，如果红缇真予还存在不正常的地方，那应该是另外的问题，至少他的心智已经恢复了不是吗？”
    祁素逸皱眉，“不对啊，如果血咒能让真予哥哥恢复，为什么红缇门不做？”
    玖扇温柔地摸了摸祁素逸的脸颊，轻声道，“小公主呀，血咒是道门的东西，是神门最瞧不上的东西，他们用了术法还不能让红缇真予恢复，那就更不可能相信道门的东西有用。”
    “那……”祁素逸秀眉弯下，“真予哥哥真的是恢复了吗……”
    “嗯。”玖扇点头，“应该是恢复了的，我听陛下描述，他现在的怪异应该是他个人的问题，心理问题。”
    祁素逸想到那日的红缇真予，不禁撅嘴低语，“真予哥哥怎么会有这种心理问题……”
    玖扇看她脸色不对，笑问，“很怪吗？”
    “当然怪了。”祁素逸眸光微暗，低落道，“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而且他也不喜欢胭脂水粉……”
    说着，祁素逸的眼角瞥到玖扇已经开始大起来的肚子，“皇嫂，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玖扇轻轻一笑，“当然可以。”
    玖扇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祁素逸轻轻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好奇问，“皇嫂，肚子这么大不会很胀吗？”
    玖扇被祁素逸的话逗笑，“再过几年，等逸儿有自己的孩子，逸儿就会懂了。”
    祁素逸小脸一红，低喃一声，“我的肚子才不会变得这么大呢……”
    变得这么大，她的肚皮一定会被撑破的，这样的话，那她就会死了呀，这么一想，祁素逸顿时觉得有些害怕。
    ——
    客堂门口外的小树后面，有一颗小小的人头从树叶后面探出头来，天度还有话要跟祁藏说，便先让逆枫出来，逆枫出来的时候，正好与小树后面的人对上目光。
    “什么人？”逆枫微微眯眼，“出来。”
    那人从小树后面慢慢走出来，“……大师，我叫葛妍，是进宫来的秀女。”
    听到秀女二字，逆枫微微皱了眉，“你有什么事吗？”
    葛妍摇头，“没，没……”
    逆枫轻叹一口气，“没事的话就走，老夫记得客堂和秀阁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说罢，逆枫向别处走去。
    葛妍看他要走，连忙道，“等等。”
    逆枫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葛妍犹豫道，“那个……听说您是逆枫大师，我，我想跟您了解一下……红缇公子的事。”
    逆枫上下打量她，好奇问，“你认识红缇公子？”
    葛妍点头，“认识。”
    “你想知道什么？”
    葛妍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没人后，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逆枫，“大师请看信。”
    逆枫将其拿过，翻开扫了一遍，眉头渐渐皱紧，“这是什么？”
    “这是上任天门门主天卿写给深海九宫之主宫魇的信。”
    “这个天门！”逆枫多看了几眼信纸最后那个天门专属的章印，而后眯眼看葛妍，“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我母亲说，这信是我族人半路拦下来的，让我一定要保管好，等到有机会，让我千万把东西送到您手上。”
    逆枫深深吸气，“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
    葛妍缓缓摇头，低声道，“这封信我没有给别人看过，便是当事人红缇公子……我也没提。”
    “好。”逆枫烧了手里的信，“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心系百姓

    逆枫离开客堂后，跟着天度的神门弟子退至两旁。
    祁藏走回高台座位上，边走边问，“天度长老，你们当真要尽数处理掉异魂者吗？”
    以祁藏对神门的了解，他认为，神门不太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天度眸光一暗，缓缓道，“不知到陛下知不知晓，当年天门也得到过两个异魂者，也进行了一些研究，现今的吸魂大法便是经过那时的研究完善的，但红缇真予搞来的这批异魂却远不如当年那两个异魂者有价值，他引来的这些异魂太反常了，也不稳定，不适合用来进行术法的研究。”
    “所以你们让本王暗中帮你们找与当年类似的异魂者，又是为了研究什么术法？”
    “有了前车之鉴，如果还能得到当年那样的异魂者，一定能有更多的突破，特别是招魂阵法，也一定能得到完善，说不定那时不用外物，不用冥石，也能实现阵法的运用。”
    祁藏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现在那些异魂得不到利用？”
    “还是有一些作用的，不过，如逆枫大师所言，他们对北陆来说，是很大的隐患，可能会成为我们无法控制的隐患，所以神门也觉得，应该要处理掉。”
    祁藏会意，笑道，“便是处理掉，神门也不会处理干净，对？”
    天度垂首，避开这个问题，转而道，“陛下，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祁藏轻轻勾唇，“如实禀报，本王不降罪。”
    天度抬头看祁藏，“这次关闭留在冷尼国的通道时，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我知道通道通向的是什么地方？”
    祁藏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难道不是通向异魂者生活的地方？”
    天度摇头，“非也，还是我们这里，不过根据感应，不在北陆，应该也不在南陆，很有可能在一座我们不知道的岛屿上。”
    祁藏微微皱眉，“逆枫怎么没跟本王说这件事？”
    天度道，“在冷尼国做法的时候，逆枫大师花了很多时间去探查其他地方，只有我一直留在通道附近观察，所以他应该没有发现。”
    祁藏不语。
    天度再道，“逆枫大师心系百姓，不会让神门为所欲为，但这也会限制神门的发展，如果在这件事上能够有什么发现，那对神门而言绝对是好事。”
    祁藏轻轻一笑，“天度长老，本王作为一国之君，也心系百姓啊。”
    天度笑了一下，道，“神门现在是陛下的权臣，有任何打算定然要过陛下之目，自然是不会做陛下不愿意看到的事，当然了，神门若是搞出了什么失控的事，那也只是神门之责，跟陛下无关。”
    祁藏笑意减了几分，“本王希望神门明白，做术法研究，可以，但绝不能以普通百姓为代价。”
    “神门明白。”天度垂首道。
    “明白最好。”祁藏笑意全收，“冷尼国的事是本王考虑不周，但这样的意外，本王不希望有第二次。”
    “好。”
    祁藏看他态度端正，便放轻了语气，道，“本王会帮你们找剩余的异魂者，至于通道的问题，神门去查，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跟本王汇报。”
    “是。”
    “对了，那天红缇真予送走的四个异魂者，他们的尸体后来被神门带走，你们有拿去试炼吗，可有发现？”
    说起此事，天度不禁皱起了眉，道，“那天带回的那四具尸体，本来是想拿来试炼的，可还没来得及出手，那四具尸体都离奇消失了。”
    “什么意思？”
    天度沉眸道，“天门内有奸细，不知道是谁，现在还在查。”
    ——
    负责秀阁事务的大宫女把葛妍从秀阁里推出来，并且扔给她一把扫把，“去把御花园里的落叶清理干净。”
    葛妍指着灰蒙蒙的乌云，道，“现在下着雨，怎么能打扫干净。”
    大宫女挑眉道，“当然可以。”
    葛妍皱眉，“我可是秀女，不是宫女，你怎么能让我做这样的事？！”
    “哼！”大宫女掐腰道，“你私自跑到客堂去，还见了其他陌生的男人，这是破坏规矩的，我罚你一次又怎么样！还是说，你想让我把这件事报给初公公，让公公来罚你？！”
    葛妍紧紧抿唇。
    “快去！没扫完前，你是没饭吃的！”
    “那，你怎么知道别人没见过？”葛妍紧紧看她。
    大宫女瞪大眼睛，看着葛妍问，“你看见了？是谁啊？”
    “是……”
    葛妍没说完话，大宫女便又拿了好多件衣裳扔到葛妍身上，“扫完把衣服也洗了！”
    “你？！”
    大宫女进屋去，把大门也关了。
    葛妍紧紧攥着手里的衣服，跺了一下脚，气愤地把衣服扔到地上。
    ——
    外面的天有些阴凉，小雨细细密密地落下，洒在草地上，远远望去，像冷霜一样，似乎想要凝结一切。
    祁藏与天度谈完，便带逆枫一起去找姜永仪。
    现在外面下着雨，宫人们都跑到可以挡雨的地方，因此，当祁藏带人经过御花园，看见在雨下慢慢扫落叶的葛妍时，不免多看了葛妍几眼。
    有落叶随细雨落到她头上，葛妍伸手拿下树叶，而后微微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巧的是，这远山芙蓉的美景正好落入祁藏眼中。
    旖旎风光美极了，祁藏却觉得熟悉。
    对了，当年他与玖扇初识时，也是在这样的天气，只不过今日树下的绝色佳人不是玖扇，但是细品其气质，祁藏竟觉得葛妍的气质并不输玖扇几分。
    身旁的逆枫看到祁藏对美人移不开眼，当即有些不满地咳了几声。
    祁藏这才缓过神来，扫了逆枫一眼，道，“对了，皇后有身孕了，大师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她。”
    逆枫不说话。
    祁藏见他没回应，也不生气，正要向葛妍走过去，这时，他的眼角扫到一个人，便把已经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葛妍抬头看灰色的天，心里正在发愁。
    她刚入秀阁的时候，大宫女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然而这些天，大宫女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今日说她破坏规矩，可之前她与其他人也私下跟别的男人说话了，被大宫女撞见，她也没说什么，现在却来罚她，想来是有人开始算计她，或者有人收买了大宫女……

 第二百八十章 特别喜欢

    葛妍想着想着便觉得有几分焦虑。
    这可如何是好，她虽然是云家推进来的，可云家并不是真的会保护自己，他们之间只存在交易，一旦她出事，云家只会选择放弃她。
    她得怎么做才能撑到秀女选拔结束？
    或者，她要怎么做才能更快升为嫔妃？只要她能升为嫔妃，就算她没有祁国王朝各方权势的支持，除了陛下和皇后，也没人敢真的对她怎么样……
    正想到此处，忽然有人撑伞帮她挡住了绵绵细雨。
    葛妍微微睁大眼睛，这个时候……谁会来御花园？难道是祁王陛下？
    她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想法，要升为嫔妃，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走秀女的路，她还可以有很多这样那样的法子啊……
    葛妍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的双手紧张地抓着扫把的木柄。
    所以如果是陛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抬头看人。
    “啪——”
    葛妍双手一抖，扫把落地。
    “太，太子殿下。”
    姜永仪轻轻勾唇，眸光温和道，“妍儿，好久不见。”
    葛妍脸色变白，立刻跪下，“太，太子殿下……”
    姜永仪弯下腰去扶她，“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这么怕我？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
    葛妍任他扶起，身体却有些发抖。
    姜永仪以为她冷，看她脸上沾满雨水，便让小风拿伞，自己从身上拿出帕子，而后伸手去帮葛妍擦脸上的水珠。
    手帕在葛妍脸上轻轻慢慢擦拭着，葛妍只是紧绷着身体，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看人。
    姜永仪边擦边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吗？我记得你走前留信说要来北陆找红缇真予。”
    葛妍紧紧攥着袖子，抿唇不语。
    “怎么样？见到人了没有？”姜永仪轻声问。
    葛妍还是低头不语。
    姜永仪后面的大风凑到他耳边道，“殿下，祁王陛下在您左手边第三棵树的拐角处。”
    姜永仪看向大风说的位置，果然见树的后面有几个人影。
    祁藏看到姜永仪扫过来的眼神，当下笑呵呵地朝姜永仪走过来。
    姜永仪把伞和手帕递给葛妍，“你擦擦头发，我有话与祁王说。”
    葛妍动作僵硬地接过伞，拿过手帕，头还是不敢抬起。
    小风看他把伞给了别人，赶紧把自己手里的伞移近姜永仪，姜永仪轻轻拂袖，向祁王的方向走过去。
    “姜太子认识？”祁藏扫了葛妍一眼，问姜永仪。
    姜永仪轻轻点头，“认识。”
    祁藏笑道，“方才见姜太子对这秀女的态度，似乎不一般。”
    “秀女？”姜永仪笑意微减，“祁王陛下的秀女？”
    祁藏点头。
    姜永仪看向葛妍，微微凝眸问，“妍儿，祁王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葛妍背对着他们，尽管不想转身，可碍于身份，她还是不得不转过来，低头应道，“是。”
    小风挑眉看葛妍，不满道，“你这女人不知好歹，太子殿下青睐你，你却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跑到北陆这边当什么秀女！”
    大风悄悄掐了小风一下，低声喝道，“别乱说话！”
    祁藏垂眸，低低咳了一声。
    姜永仪把目光从葛妍身上收回，眼中没有了一开始的笑意，“没想到本太子找了这么久的人，最后竟然被祁王陛下吸引，看来本太子还有不少东西要跟祁王陛下学习。”
    “姜太子谦虚了，个人眼光不同罢。”祁藏侧过身，指着身后的逆枫道，“这便是姜太子想见的逆枫大师。”
    姜永仪看向逆枫，对他轻轻一笑，“近日有惑，久闻大师大名，特来北陆请教。”
    逆枫行了一礼，“姜太子客气了。”
    姜永仪看向祁藏，轻声问，“祁王陛下不介意本太子与逆枫大师单独谈话？”
    “不介意。”祁藏对身后的初公公道，“你带姜太子和逆枫大师去素源殿，本王晚些再过去。”
    “是。”初公公弯腰指路，“姜太子和逆枫大师请跟我走。”
    姜永仪扫了葛妍一眼，直接离开。
    逆枫也看了葛妍一眼才离开。
    大风和小风则是各自横了葛妍一眼再离开。
    待人走后，葛妍仍是低着头，情绪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祁藏上前，低头看她手里的蓝色帕子，缓缓道，“没想到你还认识姜太子。”
    葛妍看祁藏眼色不对，连忙跪下，把伞放到一旁，道，“陛下，我当初遇难，得姜太子之力获救，后来便在太子府养伤养了一段时间，但我保证，我与姜太子之间并无感情，我也不曾想过当什么姜国太子妃，还请陛下不要误会。”
    “姜国太子妃的位置不比祁国后宫嫔妃的位置差，你不为权财……”祁藏慢慢蹲在她身前，低头看她，“那你来祁国当秀女，又是为了什么？”
    葛妍抬头看祁藏，面色绯红，紧张道，“我，我……特别，特别喜欢陛下，还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
    祁藏低笑一声，“你与姜太子关系复杂，本王如何能信你啊？”
    “我和姜太子没有关系。”葛妍紧张道，“姜太子只是救过我，我也报恩了，可是姜太子不愿意放人，我不得已才偷偷跑回来的……”
    祁藏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看她，眼前的美人靡颜腻理，目光湿润，看着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祁藏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竟觉得不太愿意放手。
    “你想好了，来本王的后宫，你最多只能是一个妃子，要听皇后的话，但你跟着姜太子，也许哪天，你就能成为姜国的皇后。”祁藏轻轻一笑，“对比之后，你还想留在本王身边吗？”
    葛妍目光坚定，语气坚定，“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哪怕一辈子只能是一个宫女，我也愿意。”
    “好。”祁藏起身，“今晚你来陪我，若是伺候得好，明日便升你为嫔妃。”
    葛妍心中惊讶，双手颤抖，“……是。”
    祁藏和宫人们走远，葛妍仍在原地没有缓过来，直到雨下大了，她才匆匆跑回秀阁，负责秀阁的大宫女开门，见是葛妍，当下便要关门，葛妍直接道，“陛下让我今晚去陪他，你若是妨碍我准备，后果你敢承担吗？”
    大宫女惊讶极了，赶紧给她让路。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后院

    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有宫女一字不差地传到玖扇这边。
    传话的时候，祁素逸还没走，她正在好奇研究玖扇的肚子。
    “陛下已经发话，说让那个葛妍今晚去陪陛下，如果伺候得好，明日便可升为嫔妃，现在那个秀女已经回秀阁去准备了。”
    玖扇听完宫女的话，沉默了很久，而后轻轻挥手让人退下。
    祁素逸看她突然变得不开心了，便安慰道，“没关系的皇嫂，哥哥最喜欢的人还是你，只是因为你有孩子不方便了，哥哥才不得已跟别人亲近的。”
    玖扇听了祁素逸的话，内心更加不高兴，但她没表现出来，而是反问祁素逸，“逸儿，如果你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要跟别的女人一起睡觉，你不生气吗？”
    祁素逸睁着大大的眼睛想了想，道，“我以前会，后来真予哥哥离开我了，我就不会了。”
    “为什么？”玖扇不解问。
    祁素逸摸着她的肚子，轻声道，“比起一辈子跟喜欢的人分开，不如退一步，让喜欢的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了，我一定不做小的。”
    玖扇笑道，“逸儿，你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吗？你可是北陆数一数二的美人啊，你输给其他女人，不会是不足，只会是男人的贪婪。”
    祁素逸抬头问，“什么意思呀？”
    “傻瓜。”玖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是哥哥太多，都忘了为自己着想，皇嫂今天一定要好好跟你说，男人三妻四妾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它对女人而言是不公平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呀。”祁素逸歪头道，“可是哥哥说过，男人可以有开满鲜花的后院，我也可以有铺满绿叶的后院。”
    “嗯？”玖扇问，“这是什么意思？”
    祁素逸无害地看着玖扇，解释道，“就是男人可以拥有很多美丽的女人，我也可以拥有很多美丽的男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玖扇微微皱眉，试探性问，“逸儿，你，你不会真有开后院的打算？”
    祁素逸红了脸道，“我要先得到真予哥哥，得到了，我再看要不要开后院。”
    玖扇被祁素逸的想法逗笑，她摸着祁素逸的脑袋道，“皇嫂真是想不到……逸儿居然有这样的想法，你，你不怕你真予哥哥生气啊？”
    “嘘——”祁素逸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玖扇不要说出来，“我跟皇嫂说的这些，不能让真予哥哥知道。”
    “你，你……”玖扇不敢置信地坐直身，“你真要啊？”
    祁素逸转了转眼睛，低声道，“我现在就是想想，哥哥跟我说，不管男的女的，在一起久了，总有一天是会腻的，那，如果我跟真予哥哥在一起，我要是一直喜欢他，我自然就不会找别的男人，但真有没那么喜欢的一天，我再要一个人也不过分。”
    玖扇想笑又皱眉，“那你就知道，你真予哥哥愿意？”
    “我会经过他的同意的。”祁素逸眸光微动，“不会让他难过的。”
    玖扇笑了一下，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再笑了一下，“逸儿，你的想法真的……”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祁素逸疑惑问，“我说了会经过真予哥哥同意的。”
    “不是，皇嫂很好奇……”玖扇失笑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
    “从……”祁素逸想了想，道，“从很早很早以前，但这种想法比较强烈的是在我愿意真予哥哥接受其他女人的时候。”
    玖扇扶着自己的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这么说，你是想以后他一个后院你一个后院？他一堆女人你一堆男人？”
    “那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祁素逸听了反而不太高兴。
    “哦？”玖扇笑问，“你也知道这样没意思啊，那你还想这么做？”
    “可是，可是他有喜欢其他女人的时候，我也有喜欢其他男人的时候嘛……”祁素逸撅了嘴，“再说了，以我对真予哥哥的了解，他要不了那么多女人的。”
    “逸儿你真是……”玖扇扶额，“皇嫂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怎么了皇嫂，难道我这样想不对吗？”祁素逸鼓着双颊问。
    “也不是不对。”玖扇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她只是觉得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一直发笑，“皇嫂就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很惊讶。”
    “哦。”祁素逸继续摸她的肚子。
    “不过逸儿，你的这种想法，有跟你姑姑提起过吗？”玖扇问。
    祁素逸点头，“有啊，姑姑说她支持我。”
    “……”玖扇只好点头，“好，既然你姑姑都支持你，皇嫂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你能不能帮皇嫂做一件事？”
    “什么事？”祁素逸抬眸看她。
    “帮皇嫂解决掉那个名叫葛妍的秀女。”
    祁素逸微微皱眉，“哥哥不是喜欢他吗？”
    玖扇无奈摇头，“你哥哥喜欢的女人还少吗？”
    “可是……”祁素逸迟疑道，“哥哥喜欢她，她不在了，哥哥也会不高兴的。”
    玖扇轻叹一口气，“逸儿，你知道吗？那个葛妍今天能模仿当年我与陛下初见的样子接近陛下，她便能有别的心机来对陛下身边的人不利，这样的女人留在陛下身边，没有好处，你明白吗？”
    “可是逸儿觉得……”祁素逸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玖扇，“也许这是有人设计，然后让皇嫂知道，借皇嫂之力处理掉对自己不利的人呢……”
    玖扇听完笑了笑，“逸儿果然聪明，你猜的没错，确实是有人设了局，但便是别人设计的，皇嫂也要把人处理了。”
    “为什么？”
    “威望呀。”玖扇刮了刮祁素逸的鼻子，“这批秀女总是要进那么几个的，若是皇嫂不出手让她们看看后宫之主的手段，以后她们进来了，惹事了，皇嫂管不动，是不是还得给陛下添堵？”
    “嗯……”祁素逸点头，“也是，那我先去看看，如果这个女人不好，我一定让她在祁国待不下去。”
    “好。”玖扇摸着祁素逸的脑袋，笑道，“那就麻烦逸儿了，以后逸儿有需要，便是说服你真予哥哥给你填充后院，皇嫂也帮你。”
    “好啊。”祁素逸高兴点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是人是鬼

    初公公亲自带人在秀阁等葛妍，大宫女低着头候在一旁。
    有好奇的秀女偷偷跑过来听墙角，但初公公只是在大堂里喝着茶，并没有说什么话，初公公面容严肃，大宫女看着，也不敢说话。
    杉玉儿躲在暗处，偷偷拉了一个小宫女问，“初公公真的是来接那个葛妍秀女的？”
    小宫女低头道，“是。”
    “这小贱人走得倒是顺利。”杉玉儿冷哼一声，“她现在在哪？”
    小宫女疑惑看她。
    “笨蛋，问的就是那个葛妍。”
    小宫女垂眸，“葛妍姑娘一回来，我们便为她准备热水洗浴，现在应该快收拾好了。”
    另一个名叫程言的秀女跑到杉玉儿身后，道，“公主殿下来了，好像是冲着那个葛妍来的。”
    杉玉儿扬起嘴角，“甚好，以公主殿下的脾气，绝对能给那个小贱人一个终生的教训，让她两只眼睛看看，龙床不是那么好上的！”
    ——
    洗完热水澡出来的葛妍一直埋首在衣柜里挑衣服，令她烦恼的是，她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衣柜里最好的衣服可能就是那几套秀女的衣服。
    “这可怎么办……”葛妍坐在床边，看着满地的衣服发愁。
    她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衣物，便是她的姿容再好，在阅过鲜艳百花的祁王面前，也是得逊色几分，若是差了这几分，让她错失了机会，那以后她的日子一定会麻烦不断，更甚者，她将永无翻身之日。
    窗外还下着小雨，葛妍开窗看了看，湿漉漉的天气令她的心情更加阴郁，于是将窗户关上，坐回梳妆台前。
    愁了好一会，忽然有一个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葛妍姑娘。”
    声音一来，葛妍顿时睁大眼睛，立刻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葛妍姑娘。”
    “是谁？！”葛妍背靠梳妆台，双手颤抖地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把匕首，“不要装神弄鬼的，出来！”
    “葛妍姑娘，你别怕。”空灵的声音围绕在葛妍身边，“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葛妍的眼睛转来转去，试图将人找出来。
    那个声音问，“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能不能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葛妍想也没想，立马回绝，“不行！”
    那个声音没再传来，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葛妍害怕地攥紧手里的匕首，等了好一会，依然没有异动。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雨水击打地面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入房中。
    葛妍找不到人，便慢慢坐了回去。
    还没定下神来，那声音仿佛贴着耳朵一样又在葛妍耳边想起。
    “我不会伤害你，真的，只是借用你的身体，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葛妍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她颤抖地拿着手里的匕首，眼睛泛红，“你，你是人是鬼啊，我没杀过人的，你，你不要靠近我……”
    “唉。”听得出来那声音的语气十分无奈，“葛妍姑娘，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葛妍的声音微微发颤，“那，那你告诉我，你是何人？”
    那声音不见了，周围又安静了。
    葛妍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你，你连真实身份都不愿意告诉我，让我如何相信你……”
    “……好。”那声音变小了，“我是红缇真予，葛妍姑娘，我们见过的，在南陆姜国太子府。”
    葛妍睁大眼睛，皱了眉，“你，你是红缇真予？你如何证明？”
    那声音慢慢道，“当初姜太子到北陆做事时，托我照顾你，我带你逛过街，碰过刺客，还在太子府和天门门主天郝对过招，后来等姜太子回了太子府，我就走了。”
    葛妍慢慢放下匕首，眸光微动，“你，你真是他……可是你，你怎么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红缇真予很郁闷，没错，他又回来了，被术法给拖了回来，但他的魂魄并没有完全过来，只有部分，所以他需要赶紧找到可以让他附身的身体，不然他游离的魂魄就会不断虚弱下来，一旦虚弱到某一程度，这部分魂魄便有可能灰飞烟灭。
    不过，好在只是过来一部分，后面只要他能找到契机，便可以借着魂魄之间的联系直接回去，不会像之前那么难。
    那声音又贴近了葛妍，“葛妍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次，现在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我保证，我只是暂时借用你的身体，你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葛妍垂眸，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她低低问，“一定，一定要现在吗？”
    “是的，我坚持不了太久，必须现在附到你的身上。”
    “可是……”葛妍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眸光暗暗，“我今晚要侍寝……”
    “什么？”
    葛妍放低了声音，“我答应祁王陛下，今晚侍寝……”
    红缇真予有些难以理解道，“你给祁藏侍寝？那姜太子呢？”
    葛妍垂首不语。
    “不管了。”红缇真予道，“我等不了了，我得现在附到你身上。”
    “啊？”葛妍抬头，却不知看哪里，“现在吗？那侍寝的事怎么办……?”
    “我等不到明天了，走一步算一步。”
    葛妍脸颊微微泛红，“那……那你来……”
    话音一落，葛妍的身上忽然现出了淡淡的金色流光，流光绕着她的身体转来转去，由浅变深，由深变浅。
    葛妍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通畅，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她看着手臂上逐渐消失的流光，轻轻问，“这，这就好了吗？”
    “好了。”红缇真予借她的口说话。
    葛妍心里惊讶，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去操控自己的身体，“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可以动。”红缇真予带着她的身体走了几圈，“只是现在的你应该只能拥有自己的意识，但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
    挺奇怪也挺熟悉的能力，红缇真予甩开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葛妍好奇问，“那我现在……算是和红缇公子同体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
    “哦……”
    红缇真予再次转了转身体，有些迟钝，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体，但不管发生什么，还请葛妍姑娘一定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红缇真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那，你现在需要做什么？”
    脸部忽然热了起来。
    红缇真予奇怪地摸了摸脸。
    葛妍道，“……换衣服。”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是人是鬼

    初公公亲自带人在秀阁等葛妍，大宫女低着头候在一旁。
    有好奇的秀女偷偷跑过来听墙角，但初公公只是在大堂里喝着茶，并没有说什么话，初公公面容严肃，大宫女看着，也不敢说话。
    杉玉儿躲在暗处，偷偷拉了一个小宫女问，“初公公真的是来接那个葛妍秀女的？”
    小宫女低头道，“是。”
    “这小贱人走得倒是顺利。”杉玉儿冷哼一声，“她现在在哪？”
    小宫女疑惑看她。
    “笨蛋，问的就是那个葛妍。”
    小宫女垂眸，“葛妍姑娘一回来，我们便为她准备热水洗浴，现在应该快收拾好了。”
    另一个名叫程言的秀女跑到杉玉儿身后，道，“公主殿下来了，好像是冲着那个葛妍来的。”
    杉玉儿扬起嘴角，“甚好，以公主殿下的脾气，绝对能给那个小贱人一个终生的教训，让她两只眼睛看看，龙床不是那么好上的！”
    ——
    洗完热水澡出来的葛妍一直埋首在衣柜里挑衣服，令她烦恼的是，她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衣柜里最好的衣服可能就是那几套秀女的衣服。
    “这可怎么办……”葛妍坐在床边，看着满地的衣服发愁。
    她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衣物，便是她的姿容再好，在阅过鲜艳百花的祁王面前，也是得逊色几分，若是差了这几分，让她错失了机会，那以后她的日子一定会麻烦不断，更甚者，她将永无翻身之日。
    窗外还下着小雨，葛妍开窗看了看，湿漉漉的天气令她的心情更加阴郁，于是将窗户关上，坐回梳妆台前。
    愁了好一会，忽然有一个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葛妍姑娘。”
    声音一来，葛妍顿时睁大眼睛，立刻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葛妍姑娘。”
    “是谁？！”葛妍背靠梳妆台，双手颤抖地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把匕首，“不要装神弄鬼的，出来！”
    “葛妍姑娘，你别怕。”空灵的声音围绕在葛妍身边，“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葛妍的眼睛转来转去，试图将人找出来。
    那个声音问，“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能不能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葛妍想也没想，立马回绝，“不行！”
    那个声音没再传来，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葛妍害怕地攥紧手里的匕首，等了好一会，依然没有异动。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雨水击打地面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入房中。
    葛妍找不到人，便慢慢坐了回去。
    还没定下神来，那声音仿佛贴着耳朵一样又在葛妍耳边想起。
    “我不会伤害你，真的，只是借用你的身体，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葛妍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她颤抖地拿着手里的匕首，眼睛泛红，“你，你是人是鬼啊，我没杀过人的，你，你不要靠近我……”
    “唉。”听得出来那声音的语气十分无奈，“葛妍姑娘，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葛妍的声音微微发颤，“那，那你告诉我，你是何人？”
    那声音不见了，周围又安静了。
    葛妍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你，你连真实身份都不愿意告诉我，让我如何相信你……”
    “……好。”那声音变小了，“我是红缇真予，葛妍姑娘，我们见过的，在南陆姜国太子府。”
    葛妍睁大眼睛，皱了眉，“你，你是红缇真予？你如何证明？”
    那声音慢慢道，“当初姜太子到北陆做事时，托我照顾你，我带你逛过街，碰过刺客，还在太子府和天门门主天郝对过招，后来等姜太子回了太子府，我就走了。”
    葛妍慢慢放下匕首，眸光微动，“你，你真是他……可是你，你怎么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红缇真予很郁闷，没错，他又回来了，被术法给拖了回来，但他的魂魄并没有完全过来，只有部分，所以他需要赶紧找到可以让他附身的身体，不然他游离的魂魄就会不断虚弱下来，一旦虚弱到某一程度，这部分魂魄便有可能灰飞烟灭。
    不过，好在只是过来一部分，后面只要他能找到契机，便可以借着魂魄之间的联系直接回去，不会像之前那么难。
    那声音又贴近了葛妍，“葛妍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次，现在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我保证，我只是暂时借用你的身体，你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葛妍垂眸，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她低低问，“一定，一定要现在吗？”
    “是的，我坚持不了太久，必须现在附到你的身上。”
    “可是……”葛妍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眸光暗暗，“我今晚要侍寝……”
    “什么？”
    葛妍放低了声音，“我答应祁王陛下，今晚侍寝……”
    红缇真予有些难以理解道，“你给祁藏侍寝？那姜太子呢？”
    葛妍垂首不语。
    “不管了。”红缇真予道，“我等不了了，我得现在附到你身上。”
    “啊？”葛妍抬头，却不知看哪里，“现在吗？那侍寝的事怎么办……?”
    “我等不到明天了，走一步算一步。”
    葛妍脸颊微微泛红，“那……那你来……”
    话音一落，葛妍的身上忽然现出了淡淡的金色流光，流光绕着她的身体转来转去，由浅变深，由深变浅。
    葛妍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通畅，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她看着手臂上逐渐消失的流光，轻轻问，“这，这就好了吗？”
    “好了。”红缇真予借她的口说话。
    葛妍心里惊讶，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去操控自己的身体，“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可以动。”红缇真予带着她的身体走了几圈，“只是现在的你应该只能拥有自己的意识，但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
    挺奇怪也挺熟悉的能力，红缇真予甩开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葛妍好奇问，“那我现在……算是和红缇公子同体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
    “哦……”
    红缇真予再次转了转身体，有些迟钝，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体，但不管发生什么，还请葛妍姑娘一定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红缇真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那，你现在需要做什么？”
    脸部忽然热了起来。
    红缇真予奇怪地摸了摸脸。
    葛妍道，“……换衣服。”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我比你更懂男人

    红缇真予帮葛妍认真选衣服，这个认真呢，之所以是认真，是因为红缇真予认为，感情和异性吸引这些东西只靠侍寝是不能长久的，所以红缇真予决定用其他方式帮葛妍获得这个嫔妃的位置。
    葛妍对红缇真予很信任，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然而，红缇真予挑了半天的衣服，就是选不到合适的，无奈之下，他选了一件最不能让男人想入非非的衣服。
    葛妍看了觉得不行，红缇真予就说，“相信我，我比你更懂男人。”
    葛妍有些犹豫，但还是任他安排。
    换衣服的时候，红缇真予先跟葛妍表态，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任何侵犯她的举动。
    好在葛妍的中衣已经穿好，换衣服的时候倒也没发生什么令人尴尬的事。
    收拾完后，红缇真予坐到镜子前，决定以素颜面对祁藏。
    葛妍表示担忧。
    红缇真予解释道，“胭脂水粉会掩盖你独有的韵味，会减分，素颜最好，男人最喜欢。”
    葛妍犹犹豫豫不说话。
    整理完一切，红缇真予就开始想应对之策。
    要怎么应对祁藏呢？
    虽然他急着离开这里，可是他不能以牺牲葛妍的前途为代价，但他又不可能给祁藏侍寝。
    可按祁藏的意思，应该是要葛妍陪他睡觉，等他睡得高兴了，便给葛妍嫔妃的位置，那如果两人不睡，他得怎么做才能博得祁藏高兴，让葛妍升为嫔妃呢？
    正在发愁，门外传来脚步声，听上去，来的人不少。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你？”红缇真予问。
    葛妍道，“不清楚，可能……来者不善。”
    红缇真予看向房门。
    房门被人推开，率先进来的是两个宫女，而后便是红缇真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逸儿？
    红缇真予愣愣地看着祁素逸。
    说起来，他还真有点想念她。
    祁素逸看到葛妍，歪头微微一笑，慢慢走近葛妍。
    按照规矩，葛妍是需要对祁素逸行礼的，所以当祁素逸走近葛妍，葛妍仍然没有动作时，祁素逸便收了笑意，微微眯眼看葛妍，“你知道我是谁吗？”
    红缇真予看着祁素逸凶巴巴的小模样，觉得眼前的人儿有几分难以形容的可爱。
    祁素逸看人仍然没有反应，不禁皱了眉，“来人，告诉她我是谁。”
    宫女上前，道，“这位是公主殿下，葛妍姑娘，你还不给公主行礼！”
    红缇真予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葛妍，他想了一下以前他看到的皇室里别人都是怎么行礼的，于是依葫芦画瓢，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祁素逸点了点头，绕着她走了几圈，“听宫人们说，你今晚要去侍寝？”
    红缇真予道，“今晚是我去陪陛下。”
    祁素逸轻笑一声，道，“那你洗干净了吗？”
    这话说的怪怪的，不过红缇真予还是点了点头，“洗干净了。”
    “好。”祁素逸坐到椅子上，“你是新来的，可能没听过，我不喜欢的人是入不了我哥哥的后宫的，所以你想要去陪我哥哥，你得先取悦我。”
    红缇真予笑着点点头，“可以呀。”
    这还不简单？他在这边认识的人，最了解的便是祁素逸了。
    祁素逸看她在笑，轻哼一声，“你很自信能取悦我？”
    红缇真予摇头，“不是。”
    “那你笑什么？”
    红缇真予实诚道，“我笑是因为我很喜欢公主，所以如果我让公主高兴了，我也会很高兴。”
    祁素逸愣了一下。
    站在门口的宫人们不由得扫了葛妍一眼。
    “有意思。”祁素逸笑道，“我喜欢你这句话。”
    红缇真予看着祁素逸，想要去摸摸她，但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那就开始，本公主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随便发挥，一炷香后，本公主觉得可以，今晚的事我不管，但若是不可以，本公主会看心情处置你。”
    红缇真予静默不语。
    祁素逸补充道，“这个处置，轻则撵你出宫，重则杀头，你若是怕了，现在便求饶离开祁国，并且保证一辈子不踏入祁国领域半步，你也不用期待我哥哥会来帮你，这个后宫，虽然是我皇嫂在管，但只要我开口，就没有我除不去的人。”
    这个小公主，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不过红缇真予却不觉得讨厌，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做选择，好在葛妍自己发话了，“我愿意尝试。”
    其实红缇真予要做自己的事，现在借机离开祁国便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既然葛妍愿意尝试，红缇真予也没有权力去改变她的选择。
    只是，祁素逸的脾气他了解，她既然会给出这样的选择，那么说明她是想要葛妍离开的，所以其实接下来不管葛妍怎么做，都很难打动祁素逸，让她改变主意的。
    也是个麻烦。
    宫人们点了香，开始计时。
    红缇真予坐到祁素逸对面，对祁素逸轻轻一笑，“公主，这一炷香的时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陪着公主？”
    祁素逸定定地看着她，挥了挥手，宫人们尽数退下。
    待门关上之后，红缇真予便趴在桌面上看她，“好久没见，公主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祁素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红缇真予忍不住伸手去碰祁素逸的脸。
    祁素逸被摸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大胆！本公主岂是你能碰的！”
    红缇真予抬眸，对她眨了眨眼睛，“既然不能碰，接下来我不碰便是。”
    祁素逸不太高兴地眯眼，但还是先坐了回去。
    红缇真予回忆自己以前都是如何逗祁素逸开心的，然而想着想着，发现以前好似不用他逗，祁素逸跟着他也会很开心。
    伤脑筋。
    祁素逸看她一脸纠结，想不出办法的模样，便扯了扯嘴角，抬了抬下巴道，“本公主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放弃来得及。”
    “不放弃。”葛妍道。
    红缇真予看葛妍依然坚持，只能继续想办法。
    “公主。”红缇真予问，“我能问问公主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的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祁素逸看她。
    红缇真予道，“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帮公主实现，如果可以的话，便请公主今日放过我，好不好？”
    祁素逸冷哼一声，“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肯定帮不了我。”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这情路啊

    祁素逸松口了，红缇真予趁热打铁，道，“公主说一说，万一我能做到呢？”
    “呵。”祁素逸勾唇，冷冷看她，“我想睡了我的真予哥哥，你能帮到我吗？”
    红缇真予愣住了。
    他没听错？睡他？可他已经不是他了啊。
    这么一想，红缇真予不愿意了，“公主，红缇真予配不上你，你可莫要伤害自己啊。”
    祁素逸挑眉，“配不配得上是你有资格说的？赶紧的，该跳跳该唱唱，搞完了就滚。”
    红缇真予垂眸。
    他不高兴了，他是可以接受祁素逸去喜欢别人，不管她喜欢的是谁，他都会选择成全，但祁素逸若是执着于一个不是他的红缇真予，他的心里便有一万个不放心，与不甘。
    祁素逸看她没反应，有些不耐烦了。
    红缇真予问，“如果，如果你现在的真予哥哥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或者不是你以前的那个真予哥哥了，你还会选择他吗？”
    祁素逸皱眉看她，“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真予哥哥就是真予哥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永远是我的真予哥哥，我不会放弃他，绝对！”
    红缇真予轻叹一口气，道，“就算他和以前截然不同，你还是会选择喜欢他，是吗？”
    “对！”祁素逸语气十分之差，她的耐性已经快用完了。
    “那你这样，你喜欢的究竟是他的什么？”红缇真予有些生气道，“如果你以前的真予哥哥变成另一个模样，那你喜欢的到底是以前的真予哥哥，还是现在用着红缇真予皮囊的真予哥哥？”
    祁素逸眸光凌厉起来，“你是在质问我吗？”
    “没有。”红缇真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清楚，公主喜欢的到底是哪个红缇真予。”
    祁素逸觉得眼前的女人实在大胆，以前宫内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看她，敢这么对她说话，她站起来，冷声道，“本公主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红缇真予也站起来，语气变轻，“公主，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真相，现在那个红缇真予，他不是以前喜欢你的那个红缇真予了，你如果跟他在一起，他不会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请你相信我，我发誓，我今日之言，句句属实。”
    祁素逸挑眉看她，“你是不是也喜欢真予哥哥？”
    “不是，我……”
    “不是？”祁素逸一步一步走近她，“不是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让我离开真予哥哥，还是你在帮谁？”
    “我没有在帮谁，公主，我说的这些都是为你好。”
    祁素逸冷笑一声，“好不好本公主自己不清楚吗？再者，就算真予哥哥不是以前的真予哥哥了，那又怎样？本公主喜欢的就是那副皮囊，我管他变成什么样，我要的就是他的人，谁说都无用！”
    有一瞬间，红缇真予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祁素逸扯过葛妍的头发，冷眼道，“你的表现让本公主很不满意，最后半炷香了，整理整理，准备下地狱。”
    葛妍的力气很小，被祁素逸一堆，整个人就摔到地上了。
    红缇真予觉得心口很闷，也很酸，但他还是抬头再问，“你喜欢的当真只是红缇真予的皮囊吗？”
    祁素逸歪头，居高临下看她，“有问题吗？”
    红缇真予抿唇。
    祁素逸蹲在她身前，轻轻问，“你见过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定定地看着她。
    “他好看吗？”祁素逸凑近葛妍的脸，“是不是特别好看？”
    红缇真予不说话。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被他的脸吸引，你知道吗，他那时可好看了，身上又香香的，我追了他好久呢。”祁素逸微微一笑，“后来他也对我付出真心了，我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不仅脸好看，心也特别好，遇见他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世上还有像他这样的男人，他心善，温柔，还喜欢说什么平等，和谐，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听他跟我说这些，感觉特别有趣。”
    红缇真予张了张嘴，低声问，“所以你喜欢的，不止那张脸，对吗？”
    祁素逸认真思索了一下，笑道，“他真的特别好看呀。”
    红缇真予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你说得对，他真的好看，很多对的错的人都喜欢他。”
    “什么对的错的人，还有谁喜欢他？”祁素逸斜眼看人。
    红缇真予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祁素逸和红缇真予双双看过去。
    姜永仪神情阴郁地走进来，目光直射葛妍，冷声道，“是本太子表达的不够明显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会生气？！”
    红缇真予呆滞地看着他。
    姜永仪这么生气地看着他干什么？
    哦！对了，他现在是葛妍。
    啧，姜永仪这情路啊……
    等等，红缇真予看向祁素逸，这感情问题，他现在似乎也没有发话的资格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红缇真予上去便是给姜永仪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们，我真是处处都比你惨啊！
    姜永仪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定住了，他身后的大小风面面相觑，皆是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令姜永仪一时忘了反应，但后面跟来的初公公看着，眼中却是闪过几道厉光。
    红缇真予放开姜永仪，握起他的手，用一见如故的语气道，“江（姜）大大，救命啊。”
    姜永仪一愣，随即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人。
    红缇真予补充了一句，“我借用，只是借用，完事了我就走。”
    初公公咳嗽一声，冷冷地扫了葛妍一眼，“后宫不容不检点的人，还不把手收回去！”
    红缇真予收到初公公的警告，便把手收回去了，但眼神还在求助一般地看着姜永仪。
    姜永仪意识到什么，不禁微微蹙眉，他忍住骂街的冲动，转向初公公道，“妍儿一直是本太子的人，如果祁国不放人，那就不要怪本太子不顾两国交情，把妍儿离开南陆后的行踪都查一遍，本太子想……到时应该免不了查到祁国朝中某些势力的头上？”
    初公公垂首道，“老奴决定不了这位秀女的去留，还请姜太子见谅。”
    “那就把本太子的意思转达给祁王。”姜永仪轻轻勾唇，“祁王识大体，相信一定不会让本太子失望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掂量好了再说话

    雨渐渐停了，逆枫看乌云已经散去，便准备离开。
    途经秀阁，看到有宫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往素源殿的方向跑去，他不免多看了秀阁几眼，不过他对祁国内的事情不感兴趣，于是收回目光，举步离开。
    秀阁里面，初公公陪着姜永仪在大堂里等着，等着谁呢？原本姜永仪是想直接把葛妍带走，但“葛妍”说自己有话要跟祁素逸单独说，姜永仪为了在葛妍面前维持好人形象，也不好做棒打鸳鸯之人，便应了他。
    不过房间里的氛围，却不是姜永仪想象中的和谐。
    祁素逸瞪着葛妍，凶巴巴道，“你跟姜太子走，最好就别再回来，再让本公主看到你，我才不管你是谁的人！”
    红缇真予走近她，眸光沉沉。
    “你干什么？”祁素逸挺胸看着贴近自己的人，“想死吗！”
    红缇真予猛地将人抱在怀里。
    祁素逸全身僵住，而后大声喝道，“你干什么！给我放开！信不信我叫人了？！”
    红缇真予埋首在她的脖颈里，闷声道，“我吃吃公主的豆腐，不行吗？”
    祁素逸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她跺脚喊道，“给本公主放开！本公主不喜欢女人！走开！”
    红缇真予将人放开，祁素逸赶紧后退一大段距离，擦着被红缇真予碰到的地方，又急又气道，“恶心，恶心！”
    红缇真予看着她，心情是从未有过的低落。
    但他缓解了一下情绪，觉得也罢，这样也挺好，在两个人的感情里，自己也选择了放弃，所以，尽管心里是很难受，但他也没有底气去生气。
    “逸儿。”红缇真予垂眸，低声道，“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不要玩，不要皮，选择让自己开心快乐的，才是最好的。”
    祁素逸深深皱眉，眼神怪异道，“你，你不要学我真予哥哥的语气对我说话！”
    他点头，“好。”
    ——
    红缇真予到大堂的时候，祁藏已经在了，而且看两方的样子，事情似乎也谈妥了。
    姜永仪问，“可以走了？”
    红缇真予点头，“嗯。”
    祁藏在看葛妍，红缇真予回以一笑，轻声道，“祁王陛下，小女不能陪您了，我们就此别过。”
    祁藏背过手，看着葛妍，“姜太子与本王说了你的事，既然是姜太子先看上了你，本王也不好再夺人所爱，你便和姜太子一起回去。”
    红缇真予在心里给姜永仪摁了个棒。
    回去一路，红缇真予有幸搭上了姜永仪的软轿。
    “啊……”红缇真予舒服地靠在软垫上，“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轿子，真是太奢侈了。”
    姜永仪凝眸看他。
    红缇真予接收到姜永仪的警告，赶紧坐直了身，举手解释，“我是不得已附在葛妍姑娘身上的，绝对没有对葛妍姑娘做过任何不妥当的事。”
    姜永仪眯眼警告道，“掂量好了再说话。”
    红缇真予明白，葛妍可以知道他是红缇真予，但不能知道他和姜永仪是异魂者。
    “是这样的。”红缇真予开始交代，“我现在的魂魄是不全的，我有一部分在本来的身体上面，就是本来的身体。”
    红缇真予特意强调了一下本来的身体。
    姜永仪聪明，点头表示明白。
    “导致我变成这样的是神门，我本来已经解脱了，但是不知道神门又做了什么，把我部分魂魄搞了过来，我找不到现在的红缇真予，只能临时找一个能自愿接纳我的人。”
    “一定要自愿吗？”姜永仪挑眉，随便找个人不行吗？非得附到他的女人身上？！
    “我的魂魄不能流浪太久，来祁国本来是想找逸儿的，但是我发现逸儿身边有类似术法的东西在保护她，我不能靠近，而且，那时我已经很虚弱了，如果随便找个人附体，很有可能会遭到本体排斥，那时就更危险了，好在那时碰到葛妍姑娘，我就去征求葛妍姑娘的同意，我是经过她的同意才到她身上的。”
    红缇真予的解释，充满了满满的求生欲。
    姜永仪沉声道，“红缇真予现在很健全地活着，他的身上应该有别的东西在，你知道是什么吗？”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姜永仪不太相信。
    “我不知道。”红缇真予实诚看他。
    “这不是你搞出来的吗？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我哪里清楚，当时我都不知道那阵法都成什么了。”红缇真予根本不想去回忆那时发生的事，“反正有大师呢，有神门呢，他们有直接责任，会处理好的。”
    姜永仪轻叹一声，“罢了，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我的魂魄被拉过来的时候，是在冷尼国，做招魂阵法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通道，通向的是一座岛屿，我以前去过那里，所以，我猜测，让我恢复的方法，应该就在那座岛上。”
    姜永仪缓缓点头，“你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道，“但是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说？”
    “我现在暂时附在葛妍姑娘身上，所以要去那里，我还得征求葛妍姑娘的同意，另外，那座岛屿离北陆有一段距离，如果坐船过去，我担心变数太多，不如直接御剑过去，但葛妍姑娘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指导，没有御剑的体能，嗯……”红缇真予双手合十，笑道，“所以姜太子能不能再帮我找一下南陆神门的人？”
    姜永仪呵呵一笑，“只怕南陆神门知道是你，会先把你抓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姜永仪忍住不翻他白眼，“他们一回来就跟我说你做了什么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还让我把南陆给隔开，少跟你们北陆接触，说什么避灾。”
    “哦……”红缇真予微微皱眉，“那可能……真是不太好谈了……”
    “只能找南陆神门吗？”姜永仪问，“北陆无人可用？”
    红缇真予细细想了一番，想着想着，他眉头皱了起来。
    姜永仪看他想得难受，不禁道，“你在北陆的人缘那么差吗？都是当了十几年神门少主的人了，接触的人不少，就没一个信得过的？”
    “当然有！”红缇真予眼睛一亮，道，“我师父，厄散，找厄散。”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一样吗？

    为了让红缇真予顺利出发去他所谓的岛屿，姜永仪决定暂留北陆，并且派人出去打听厄散的下落。
    确定休息的地方时，天差不多黑了。
    红缇真予下了软轿，看着灯火通明的酒楼和站在酒楼外的姜国士兵，有些惊讶地问同下轿子的姜永仪，“你把酒楼包了？”
    姜永仪点头。
    红缇真予再给他摁了个棒。
    姜永仪将他全身扫了一遍，挑眉道，“吃完饭就去睡觉，不用洗澡了。”
    红缇真予无所谓地耸肩，“我很干净，不洗就不洗。”
    姜永仪依然不放心道，“睡觉的时候把眼睛和手脚都管好，不要乱看乱碰。”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实诚道，“这……葛妍姑娘以后是不是还交不得闺蜜了？”
    “这一样吗？”姜永仪心里呵呵，“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你是带把过的。”
    好，红缇真予表示自己无话可辩驳。
    吃饭的时候，其实姜永仪有挺多话想跟自己的老同学说的，奈何红缇真予附在葛妍身上，他不方便开口，只好把话都憋了回去。
    红缇真予倒是吃得很高兴。
    “饿不死你。”姜永仪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温柔点吃。”
    你是女人啊，你现在是女人啊！
    红缇真予听了姜永仪的话，便转了转眼睛，放轻了动作，“北陆的人吃饭没那么讲究，我这样算温柔的了，而且，主要是以后很难吃到这里的美食了，趁现在多吃一点。”
    姜永仪动作一顿，道，“你有能力给自己多创造一些选择，我可以帮你。”
    “不了。”红缇真予轻笑一声，“没有继续的欲望。”
    姜永仪扫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些年活得不满意？”
    “不太满意，我觉得我还挺失败的。”红缇真予喝了口热酒，轻声道，“我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啊，到现在却是一地鸡毛，但是我不相信我的努力没有用，只是我用错了方向，或是做少了什么。”
    姜永仪把他的酒拿开，“妍儿不喝酒。”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我活得要是有姜太子一半清醒就好了。”
    “怎么说？”
    “嗯……”红缇真予想了想，道，“我觉得我活得还挺迷糊的，虽然我清楚自己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我总觉得有很多东西我没有看破，而且，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总之就是在迷雾里打滚，但一直不能看清迷雾里都是什么，仿佛自己就在别人的棋局里一样。”
    “如果……”姜永仪抬眸看他，试探性问，“如果这些年你真的是被很多人放在棋局里，而不是你活得不清醒，你就不想去解开那些谜团，搞清楚背后那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吗？”
    红缇真予笑着摇摇头，继续吃菜。
    姜永仪垂眸，想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你是被人放在局里的棋子，所以你身边的一切，其实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有局啊。”红缇真予无奈耸肩，“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啊，我没有能力去解开那些谜团，我只能努力活着啊，活着很难的姜太子。”
    姜永仪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不甘心，会问我都是什么人在算计你。”
    “怎么说呢……”红缇真予如实道，“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不甘心，但实际上不是啊，我又不是，不是那个，你知道的。”
    “我明白。”姜永仪点头，“说实话，我要是红缇真予，我也不一定做得比你好，你有如今的威名已经很难得了。”
    “呵呵呵呵。”红缇真予干笑，“姜太子过奖了，威名不敢当，只求那些个缺德的放过。”
    姜永仪笑了笑，把酒给他移了过去，“你很厉害了，真的。”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酒，笑问，“我可以喝了？”
    “嗯。”姜永仪轻轻点头，“喝，看你怪可怜的。”
    “……谢谢啊。”
    ——
    逆枫出宫后，便在祁国一条商业街上碰到了瑰落。
    二人碰面，皆是心照不宣地入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要了一个清净的隔间，小二安排妥当之后便退出去。
    瑰落上下打量逆枫，轻轻笑道，“多日不见，你看起来又上了一把年纪。”
    逆枫轻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研究一下异魂的事要怎么办。”
    “那小子呢？”瑰落坐到桌子对面。
    “祁王说他恢复了，我正打算去红缇门找他。”
    “他好了，怎么看你还愁眉不展的。”瑰落笑道，“你不是最看重他吗？既然他恢复了，那他搞出来的烂摊子直接扔给他处理不就好了？”
    逆枫摇头，“我愁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何事？”瑰落给自己倒茶，“祁王为难你了？”
    “不是。”逆枫阖眼叹息，“是姜太子。”
    “南陆姜永仪？”瑰落挑眉，“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找我谈了两件事，一件还是用招魂阵法求永生的事，另一件……他希望把北陆现有术法引入南陆神门。”
    “把北陆术法引入南陆神门？”瑰落微微眯眼，“他想干什么？”
    逆枫看向窗外划过道道星光的夜空，疲惫道，“北陆神门这些年虽然违背神门先祖之愿大肆使用神门禁术，留下隐患，但也确实完善了不少术法，所以现在的南陆两陆来比拼术法，南陆是远不如北陆的，我想姜太子是想弥补这些不足。”
    “你答应了？”瑰落身体前倾，沉声道，“姜永仪的目的很明显啊，他要准备战力，心思绝对不纯啊！”
    “但是他开了条件。”逆枫皱眉，“你还记得烟兽吗？”
    “你是说十几年前就绝种了的烟兽？”
    逆枫点头，“姜太子说，他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有证据证明，如果我答应把北陆术法引入南陆神门，事成之后，他会如数告知，绝不会有任何隐瞒。”
    瑰落凝眸，“他还说了什么？”
    “说的不多。”逆枫眸光晃动，“但他还答应送给我一样让我难以拒绝的礼物。”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在帮你啊

    吃过晚饭，红缇真予便回自己的客房去休息了。
    屋内点了好几根蜡烛，但还是很昏暗。
    红缇真予坐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中央的三根蜡烛出神，房内差不多安静了半炷香的时间，红缇真予才做到镜子前，道，“见了姜太子之后，你就一直不说话。”
    葛妍：“……”
    “你生气了吗？”红缇真予问。
    葛妍想留在祁国当妃子，可他却让姜永仪把她带走，这对葛妍来说，并不公平，但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走，显然也会有人让她走。
    不过事情还是有他的不对。
    “对不起。”红缇真予道。
    “我不想回南陆。”葛妍低语，“我不喜欢太子殿下。”
    “那你真的喜欢祁藏吗？”红缇真予不解，葛妍与祁藏不熟才是啊，难道是看脸吗？可是姜永仪长得也不赖呀。
    葛妍沉默了一会，问，“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红缇真予点头。
    “天门现在归祁国管了。”葛妍低语，“我入宫就是为了得到高位，这样我才有能力救我的族人。”
    原来……
    “姜太子不能帮你吗？”红缇真予问。
    “不能。”葛妍回答得十分干脆，“你不了解他，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你不相信他。”
    “不是。”葛妍拔高声音，“我了解他，做这件事对他没有用，他是不会为了我去得罪祁王和天门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红缇真予还是更愿意去相信姜永仪。
    “不会！”葛妍急了，“红缇公子，你不了解他！”
    红缇真予放缓语气，“好好，不会，姑且算他不会，那你方便告诉我，你被困的族人有多少吗？”
    “……应该剩，三万。”
    三万？？！
    红缇真予本来想，要是十几个人，几十个人这样，他就想点办法帮她完成心愿，这三万……数字着实是大啊！
    姑娘，实在无能为力了。
    “红缇公子。”葛妍道，“你能帮我吗？”
    红缇真予：“……”
    好好的，你提这茬干什么！问上了？！
    “我……”红缇真予觉得身心无力，“我现在自身难保……”
    “没关系。”葛妍有些激动道，“我可以等的，只要红缇公子愿意帮我，便是把我给你，我也愿意。”
    红缇真予满头冷汗，“别。”
    什么给不给的，这些别乱说啊，他不想成为姜永仪的情敌啊。
    “葛妍姑娘，如果我有能力，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一定会救人，但是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十分糟糕，而且……很有可能过段时间，我就死了，就彻底消失了，你不要把希望压在我身上。”
    葛妍听完，久久无言。
    红缇真予看她不说话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收拾收拾上床睡觉了。
    刚躺上床，葛妍就开口了，“等你恢复，你能不能娶我？”
    红缇真予：“……”
    啥？他听到了什么？是听错了吗？
    “我不用你做什么，只要娶我，我不用场面，不用聘礼，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拜天地我也不介意。”
    红缇真予坐起身，眨了一下眼睛，皱眉，“我怎么能娶你呢，要娶也是姜太子娶啊，而且……葛妍姑娘，我们两个没有感情啊。”
    “我喜欢你。”葛妍声音颤抖，“你还不喜欢我，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红缇真予翻身下床。
    葛妍继续道，“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小，我不介意，我会，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红缇真予赶紧穿衣服。
    “我真的可以，红缇公子，我不会拖累你的。”
    穿完衣服，红缇真予便立刻冲出房间，跑姜永仪那边去。
    姜永仪门口守着大风和小风，二人看到来的是葛妍，都没有动作。
    “姜太子！”红缇真予敲门喊道。
    姜永仪开门。
    红缇真予冲进他的房间，“我跟你睡，我今晚跟你睡。”
    大风和小风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八卦的光芒。
    姜永仪把门关上，转身看红缇真予，“你干什么？”
    “我要睡在你这里。”红缇真予脱了鞋子，跳上他的床。
    “为什么？”姜永仪挑眉看他。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
    红缇真予皱眉看他，忍住喊他一声傻逼的冲动，“我在帮你啊！”
    “帮我？”姜永仪上下打量眼前的人，忽然冷了脸，道，“我不急于这一时，回去！”
    “我的天，你这傻叉。”红缇真予直接拉了被子上来，“我就在你这睡了，不然今天晚上，我和你的女人，总有一个要对不起你。”
    姜永仪愣了一下，突然明白红缇真予的意思。
    ——
    红缇门，祭堂处，灯光明亮，安静非常。
    红缇松穆面向祭堂大门，拄着拐杖，直直地站着。
    祭堂处的弟子守在门口，陪红缇松穆站了几个时辰了。
    “门主，您还是回去，长老不会松口的。”
    红缇松穆沉默不语。
    弟子们面面相觑，无奈地继续陪站。
    过了一会，红缇百雅过来了。
    弟子们如见救星，赶忙行礼，“夫人。”
    您快把门主带走，他们实在不想继续站在外面吹风了。
    红缇松穆转头看红缇百雅，“夫人。”
    红缇百雅没有理他，直接推门进去。
    祭堂里的三位长老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三人皆是睁开了眼睛。
    红缇百雅站到他们身前，语气平静道，“这些年来，真予对红缇门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红缇门没有对他付出过什么，他不欠红缇门的，也不欠我，可现在是他需要我们的时候，长老们既然还不愿意帮他，那便罢了，我不会再来求你们，真予更不可能来跟你们低头，所以今后，不论红缇门遇到了什么灾祸，他都没有义务继续给红缇门做事，我作为他的阿娘，我再次说明，我给真予一条命的恩情，已经结束了，以后他和红缇门，再无关系！”
    尘华长老和万华长老皆是皱眉，“你也开始不懂事了？”
    红缇百雅眼睛是红的，却没有流泪，“不是我不懂事，是我这些年都太懂事了，不然真予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凡华沉声道，“这只是你的决定。”
    “这不仅是我的决定。”红缇百雅深吸一口气，“也是真予自己的决定，长老们以后，就当红缇门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罢。”
    说完，红缇百雅迈步离开，转身的时候，红缇松穆站在她的身后，红缇百雅对他道，“他和你也没有关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没有

    第二天清晨，红缇真予从睡梦中沉沉醒来，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姜永仪，吓得红缇真予顿时僵直了身。
    “你干嘛？”红缇真予上下看他。
    这货醒得还挺早，就是一大早神情莫测地盯着他干什么？
    姜永仪呵呵一笑，“起来吃饭。”
    红缇真予奇怪地看着他，叫他吃饭也不用整得这么严肃啊，难道是他昨晚睡得不好，想找人发脾气不成？
    小风悄悄开门探了个头进来，“殿下？您和葛妍姑娘是要在房里吃，还是下楼吃？”
    “下楼吃。”
    “好的。”小风轻轻把门关上。
    姜永仪扫了红缇真予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晚上睡觉，衣服也不脱。”
    红缇真予：？？？
    姜永仪出去了，“我先去楼下等你。”
    小二送了一盆水进来，道，“姑娘，这是给您洗簌用的。”
    “好。”
    小二出去。
    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过去洗漱。
    洗着洗着，葛妍突然道，“红缇公子，我早上不喝粥。”
    红缇真予点头，“好，我不喝。”
    洗漱完了，红缇真予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准备出去了。
    葛妍又开口了，“红缇公子，还没梳头发。”
    “哦，哦。”红缇真予反应过来，便去梳头。
    葛妍道，“红缇公子不会扎头发的话可以不用戴发饰，拿发带系几缕头发就好。”
    “几缕？”红缇真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系几缕头发？”
    要弄应该也是把后面的头发用头绳绑一绑，行动才可以方便一点啊。
    葛妍低声道，“……女孩子在外，可以不戴发饰，但至少也要弄的干净好看一些……”
    红缇真予：“……”
    好。
    其实他觉得就算葛妍不搞这些，梳一梳头发，黑长直也是十分亮眼独特的存在。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小风上来找人了。
    红缇真予还在弄着头发。
    诶！女孩子出门实在是太难了。
    小风道，“葛妍姑娘，殿下催你下去吃早饭了。”
    红缇真予摆摆手，“马上，马上。”
    小风下去后，红缇真予对着镜子问，“葛妍姑娘，这样扎着可以吗？”
    葛妍：“……”
    红缇真予看葛妍没反应，试探性问，“我觉得黑长直，是种挺不错的风格，葛妍姑娘能驾驭。”
    “……好，那就黑长直。”
    红缇真予松了口气。
    这里的女孩子发型好看是好看，他以前光顾着看了，也没琢磨过怎么扎，还以为很简单，几下就完了，毕竟他看别的女孩子都是随手几下，簪子一插，出来便是漂漂亮亮的成果，怎的到了他这，手就这么残呢……
    ——
    下楼的时候，姜永仪正在看信，大风站在他的身旁，小风则是坐在另一张桌子和其他护卫一起吃饭。
    红缇真予自然而然地坐到姜永仪对面。
    姜永仪看完信，抬头看到红缇真予，他眉头一蹙，问，“你下来的时候没梳头？”
    红缇真予摸着自己的长发，挑眉道，“梳啦，梳了很久呢，黑长直呢这发型……”
    姜永仪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不会的话，我安排别人帮你弄。”
    “不用。”红缇真予用手指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这风格挺好的，干净，干脆，刚刚好。”
    姜永仪摇了摇头，无语道，“我不说你，你回去自己照照镜子。”
    红缇真予不理他，挪开面前的白粥，去拿中间的包子。
    姜永仪把白粥给他移了回去，“早上要喝点粥。”
    “葛妍姑娘说她早上不喝粥。”红缇真予又移开了。
    姜永仪把信折起来放入袖子里，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她早上不喝粥？”
    “早上。”
    “早上？”姜永仪微微眯眼，“你是说，你在她的身上，但她也能自己说话？”
    “可以。”红缇真予边吃边道，“她的身体由我支配，但她还保持清醒，也能说话。”
    “哦？”姜永仪细细看他，“那我要怎么分辨，是你在说话还是妍儿在说话？”
    “是谁说话你还分辨不出来？”红缇真予喝了口水，“葛妍姑娘平时说话又细又温柔，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我是吗？”
    姜永仪笑问，“既然妍儿能说话，那为什么见了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这……
    红缇真予想起葛妍说不喜欢姜永仪的事。
    诶！是他多嘴了！
    “兴许……是害羞。”红缇真予为葛妍解释道，“她一个传统的姑娘，被我这么一个大男人附在身上，多多少少会觉得不妥当，不太敢让别人知道。”
    姜永仪轻声道，“你也知道不妥当。”
    这句话不知是对红缇真予说，还是对葛妍说，反正红缇真予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了。
    少说少错，少说少错……
    这两人的事他不能管，否则以葛妍的想法，他一旦管了，定然沾得一身腥。
    “找到我师父了吗？”红缇真予道，“他这人喜欢跑来跑去，应该挺难找的。”
    姜永仪摇头，“你师父没找到，不过找到了你师弟。”
    “我师弟？”红缇真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师弟，“是宙云吗？”
    “嗯。”姜永仪喝了一口粥，缓缓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如果能请到，午饭之前，你应该能见到他。”
    “好。”红缇真予看向门口人来人往的大街，道，“这里靠近海边，你带过来的人大多都聚集在这一片？”
    “是。”姜永仪如实点头，“怎么了？”
    “没事。”红缇真予问，“我走后，你就直接回南陆吗？”
    “嗯，南陆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我不能再北陆逗留太久。”
    红缇真予抬眸看姜永仪，欲言又止。
    姜永仪看了身旁的大风一眼，道，“你到时若是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就让大风跟你一起过去，等你的事搞完，便让大风把妍儿安全送回南陆。”
    “不回南陆。”
    红缇真予顿住。
    “什么？”姜永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回南陆，我已经是红缇公子的人了。”
    红缇真予觉得包子把他噎住了。
    姜永仪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凝眸。
    红缇真予当即做发誓状，“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葛妍拔高声音道，“红缇公子说过，如果我真的不愿意留在太子殿下身边，太子殿下是不会强迫我的，那我今日便说明白，我不喜欢姜太子，不想留在姜太子身边，所有还请姜太子今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有毒吧？

    一楼慢慢安静下来，坐在另一桌的小风起身走过来，但被后退一步的大风拉出去。
    在一楼吃饭的护卫们看大小风都出去了，便跟着一起，出去的出去，上楼的上楼。
    红缇真予看气氛怪异，不由得坐直了身。
    姜永仪凝眸看他，也是一动不动。
    红缇真予：“呃……那什么，这是葛妍姑娘说的。”
    姜永仪沉眸看他。
    “本来……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没有理由插手，但是……嗯，其实很久之前，葛妍姑娘就跟我说他不喜欢你了，所以你看，要不试着放一下手？你看，外面的女子千千万，你是姜国太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良人，实在没必要……把精力都花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身上……”
    这次葛妍好歹帮了他好大一个忙，既然他不能帮她救人，那帮她劝一下姜永仪，也算是为她出一点绵薄之力。
    姜永仪眸光泛寒，“你想让我忘了她，成全你们？”
    “不是……”红缇真予微微皱眉，“姜太子，你冷静一点，我跟你抢什么都有可能，但女人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你抢的。”
    姜永仪紧紧抿唇，不说话。
    葛妍：“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想为我好，那就放过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殿下在一起，我的心也不在南陆。”
    姜永仪原本暗下去的眸光又是冰冷起来。
    红缇真予看着姜永仪现在的冷酷模样，也觉得心里有些瘆得慌，正当他怀疑姜永仪不愿意放弃的时候，姜永仪突然扯了扯嘴角哼笑一声，“不愿意便罢了，本太子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红缇真予暗暗松了口气，“能放下便好，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女子。”
    姜永仪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红缇真予犹豫了一下，问，“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姜永仪抬眸看他。
    “这次如果能成的话……”
    “不用。”姜永仪明白他的意思，“人不在，其他的都是多余的。”
    红缇真予点点头，“好。”
    ——
    吃完早饭，姜永仪忙自己的事去了，红缇真予想出去走一走，姜永仪便让大风陪着他一起。
    许是葛妍的容颜太过惊艳，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有不少人都会多看几眼，红缇真予也不在意，继续在街上散步。
    途中，红缇真予偶遇了不少神门的弟子，都是驻守在北陆外围的弟子，不知为何，他感觉驻守在沿岸处的神门弟子比以往要多，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大风有些不耐烦道，“走这么远了，该回去了。”
    红缇真予扫了他一眼，“回去也没事可做，再等等。”
    大风皱眉，继续跟着。
    途经一家卖兵器的小店，红缇真予直接转进去，大风看了那家店摆在外面的牌子一眼，道，“这里是卖兵器的地方，不是卖胭脂和衣服的地方，你进去干什么？”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我不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说罢，红缇真予提起裙摆走进去。
    大风不耐烦地跟上去。
    红缇真予在里面挑了三把短小的匕首，给老板结账。
    大风看着那几把匕首，道，“你买它们干什么？想暗杀谁？你手臂有劲吗？？”
    老板扫了两个人一眼。
    红缇真予不理他，结完账就从里面出来。
    大风没好气地在后面吭哧吭哧。
    红缇真予忍不住了，转身问大风，“这位兄台，我是哪里招你不快了？我怎么感觉你这一路都对我没好脸色呢？”
    在他印象中，大风性格成熟，能力也可以，之前他在姜永仪那里待了几天，人对他也不错，怎么今天对他的态度就这么令人费解呢？
    大风冷哼道，“太子殿下对你们那么好，没想到，哼，两个人背着殿下暧昧不清，都是狼心狗肺！”
    红缇真予：“……你有毒？”
    大风抱剑于胸，十分不喜地看着眼前的人，“办完自己的事，你们两个人趁早滚远，别来南陆碍殿下的眼，殿下脾气可不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们！”
    “呵呵。”红缇真予对他干笑一声，不想理他，转身走人。
    没想到一转身，就直接撞到了人，抬头看，愣是把红缇真予吓一跳。
    好家伙，冤家路窄，撞到的人竟然是天郝！
    红缇真予动作僵硬地后退一步，想要绕过天郝走人，前脚刚迈出，天郝就抓住了她的手。
    红缇真予硬着头皮道，“天郝门主，我现在要回去见姜太子，你有事吗？”
    天郝垂眸看她，低语，“想见你的族人吗？”
    红缇真予抬眸看他，谨慎问，“你想干什么？”
    “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们。”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大风上前，问，“天门门主，您有事吗？”
    天郝看向大风，微微眯眼，“你是……姜太子的人？”
    “正是。”大风站到葛妍身前，“太子殿下让我保护葛妍姑娘，天门门主若是想要人，便随我走一趟，不远，太子殿下就在附近的酒楼里休息。”
    天郝的目光移向葛妍，“不论你怎么逃，最终的归宿都在天门，姜太子能保你一时，但绝对保不了你一世，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还是没有给我答复，届时，你就不要怪天门绝情了。”
    红缇真予神情不佳，天郝看向大风，道，“这个女人不值得姜太子用心，如果姜太子想一生无忧的话，最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这下，不止红缇真予脸色不好，大风眸光也沉了下来，“我家太子殿下愿不愿意用心，不需要你们北陆的人操心，天门门主，您有空还是多想想怎么处理异魂这件事。”
    天郝轻轻一笑，“这些，也不劳南陆的人操心。”
    大风沉眸不语。
    红缇真予绕过天郝走人，大风心里冷哼一声，跟上红缇真予。
    天郝面无表情地看着匆匆离开的人的背影，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他脚下的石板就好像被下面什么东西顶到，翘了翘，天郝手指不动了，脚下的石板也跟着不动了。

 第二百九十章 看天赋吗

    刚回酒楼，红缇真予就在门口碰到被姜永仪的人请过来的宙云。
    宙云穿着紫黑色的长袍，是他师父喜欢的款式，红缇真予看到他时，他正站在酒楼门口，看看这边的姜国士兵，再看看那边的姜国士兵，神情严肃，好像是怕自己被人坑了一样。
    红缇真予看着他脑袋转来转去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讨喜。
    这个师弟看着，好像还没被他师父教坏，甚好。
    红缇真予上前，道，“你便是宙云？”
    宙云转头看人，先被葛妍的姿容震惊了一把，而后正了神色，道，“我是，你是何人？”
    红缇真予道，“我……现在叫葛妍。”
    宙云上下看了她一遍，低低应了一声，“哦。”
    小风到外面来，先是扫了红缇真予一眼，接着才对宙云道，“宙云大师，太子殿下在里面等你，请跟我来。”
    宙云点头，跟小风进去了，红缇真予跟上去。
    姜永仪在一楼看书，大风走回姜永仪身后去。
    宙云对姜永仪行礼，“姜太子。”
    姜永仪抬头，看了宙云和跟在宙云后面的红缇真予一眼，把书放下，道，“都坐。”
    宙云和红缇真予都坐过去，宙云扫了红缇真予一眼，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宙云移开目光，转向姜永仪，“太子殿下的人说知道我师兄在哪里，这……是真是假？”
    姜永仪看向红缇真予，“这就是。”
    宙云看向坐在另一边自称叫葛妍的女子，愣住了，好一会，他严肃了脸，认真道，“太子殿下不要跟我开玩笑，我是真的想找我师兄的。”
    姜永仪：“我没跟你开玩笑，他确实是你师父当初认的那个徒弟。”
    宙云动作僵硬地再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大美人。
    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道，“我上次出了个意外，把身体弄丢了，现在想找个人帮我。”
    宙云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指着红缇真予道，“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你知道我师兄是谁吗？？”
    红缇真予撑着下巴，抬眸看他，“知道啊，厄散，红缇真予。”
    “那你……”宙云神情复杂，“你……”
    红缇真予指着自己，毫不隐瞒道，“没错，我就是以前那个红缇真予。”
    宙云皱眉，不知道该不该信。
    红缇真予道，“要是不相信，没关系，师父可以看出我是不是，你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吗？现在方便带我去见他？”
    宙云沉思，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光变换，他再去看姜永仪，问，“姜太子，你，你这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姜永仪摇头，“我不喜欢开玩笑，他确实是你从前的师兄。”
    宙云看着红缇真予，深深皱眉，“那，如果，如果你真的是红缇真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言难尽，你带我去见师父就知道了。”
    宙云犹豫了一下，才道，“……好，我先带你去见师父，嗯……直接去吗？”
    “嗯。”红缇真予点头，“直接去。”
    红缇真予起身，宙云看向姜永仪，姜永仪对他点点头，“去，大风一起去。”
    “大风？”红缇真予疑惑看他，“他还去？”
    姜永仪点头，“嗯，这一路恐有变数，大风可以保护你们，万一最后没有预想的好，你便和大风一起回姜国，若是一切顺利，到时妍儿想去哪里，可以直接让大风把她送过去。”
    “好。”
    ——
    三人一到海边，宙云便去附近拖了一块木板过来，让红缇真予和大风站上去，红缇真予和大风相视一眼，踏步上去。
    宙云道，“你们站稳了，我开船的速度很快的。”
    红缇真予直接坐到木板上，大风眉毛一挑，继续站着。
    宙云站在木板最后面，脚下的木板慢慢划入水中，整个木板都到水里后，木板前进的速度陡增，大风没反应过来，险些被风拍到水里去，红缇真予半趴在木板上，瞧了一眼狼狈稳住身形的大风。
    宙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道，“可以坐下来，我还要继续加速。”
    大风神情不自然地坐了下来。
    红缇真予抬头看站着的宙云，问，“你这是什么招式？可是跟术法有关？”
    宙云低头看他，“不是，这是师父教给我的，很简单，只要用魔功把力压到板上，木板就可以动了。”
    “不会坏吗？”
    “只要我不收力，木板就不会坏。”
    红缇真予点头，“还蛮厉害的。”
    宙云垂眸看他，“既然厉害，你为什么不学？”
    “我不适合。”红缇真予直言。
    宙云收回目光，直视前方，过了一会，他忽然道，“师兄。”
    “嗯？”宙云突然正经地喊他师兄，红缇真予觉得内心还挺复杂的。
    “你原谅师父了吗？”
    红缇真予一愣。
    宙云没有看他，还是看着前方滚来滚去的海浪，“师父说，只要他帮你给所有当初受你阵法影响的人道歉，你就原谅他，他做了。”
    红缇真予低下头，“有半个冷尼国吗？”
    “有。”宙云眸光微动，“师父有一个金库，给每家补偿，本来是绰绰有余的，但有人不要，不接受道歉，师父就一直加钱，直到用钱把人砸晕在自己家，才继续换下一家，等到道完了歉，师父的金库也空了。”
    红缇真予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原谅他了。”
    宙云看他，“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红缇真予摇头，“我不会学他的东西，他不需要我这一个没用的徒弟。”
    宙云沉默了一会，道，“你已经没内力了，难道以后也不学吗？”
    “不知道。”红缇真予看向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海域，只道，“但现在我的答案是不会。”
    宙云沉默。
    大风看了看两个人，问，“厄散大师收徒的标准是什么？看天赋吗？”
    红缇真予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宙云低头看他，“师父是看天赋的。”
    大风再问，“魔道好学吗？”
    “需要引路人。”宙云收回目光，“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泯灭人性，甚至爆体身亡。”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与日俱增

    木板在海上行驶的速度非常快，红缇真予觉得葛妍这张小脸被海风吹得有些发疼。
    好在冲了半个时辰，终于是到了目的地。
    红缇真予跳下木板，惊讶地看着这座岛屿上既熟悉又陌生的山石。
    这里不就是当初瑰落把祁素逸抓过来的地方吗？
    宙云跳下木板，木板瞬间化成了粉末，被海水卷入海中，“这里有修士驻守，不允许外人进来，你们要跟紧我。”
    “宙云。”红缇真予看着层层山石间冒出来的缕缕黑气，“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宙云皱眉，“先去见师父。”
    “师父不会跑。”红缇真予直接拉起他的手往岛屿深处走，“先跟我走。”
    他要找厄散就是为了找这个地方，既然宙云直接把他送到这里，那他能省点麻烦就省点麻烦，不然厄散见了他变成这样，定然要问他很多东西。
    红缇真予要去的那个地方正是当初瑰落让他叠加阵法的地方，他记得当时他在这座岛屿中心位置的山泉处，结出了很多个阵法，瑰落不知在那个位置做了什么手脚，他叠加的那些阵法失去他的控制，竟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停留在原处。
    他后来带祁素逸回北陆，没多久就忘了这里的事，直到这次回来，感知到冷尼国通道连接的地方有他留下的阵法的痕迹，他才想起那时候的事。
    说起来，瑰落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他弄出一系列叠加的阵法，定然有所图谋，不过那时的他对术法的危害并没有多大的概念，如今细思，才慢慢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整一路，红缇真予眉头紧蹙。
    也不知道那些阵法怎么样了，如果是弱化了，倒不需要担心，但看山石间的黑气，那些叠加的阵法显然没有弱化，甚至已经恶化。
    越逼近那个位置，周围的黑气就越多。
    宙云担忧道，“师兄，这里是瑰落大师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乱走为好。”
    “没事，我来过这里，熟。”红缇真予带人走过几条一线天，直到中心的山泉处，三人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从山泉周边流下来的泉水穿过从阵法弥漫出来的黑气后，竟然变得十分浑浊，好像是浸泡过腐烂的东西，散发出浓浓的恶臭。
    宙云和大风都捂住了鼻子。
    红缇真予看着浮在半空中的层层阵法和浑浊非常的泉水，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大风看他一动不动，不禁问，“你怎么了？”
    红缇真予沉了脸，想了想，觉得罢了不管，眼前的东西日后定然成为祸害，可是管，他还能拿什么来管？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瑰落大师到底在干什么……”宙云拧眉低语。
    红缇真予转头看宙云。
    宙云看到红缇真予突然严肃地看他，不禁看了看自己，“怎，怎么了？”
    红缇真予问，“宙云，以你的能力，能不能把这些阵法打碎？”
    宙云看向被层层黑气覆盖的那些阵法，摇头，“不行，这么多阵法叠加，术法之力定然十分强悍，便是瑰落大师，只怕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毁了它们。”
    “我知道这些阵法不好除去。”红缇真予严肃道，“但是，这些叠加阵法，它们的术法之力会与日俱增，拖得越久，越是难解。”
    宙云蹙眉不语。
    “这样，今天的事情结束，你有空就回北陆找逆枫大师，让他来这里看一看，他知道怎么处理这里的事。”
    宙云想了想，道，“可以，不过我要先跟师父说一声。”
    红缇真予点头，转向大风，“你在这里等我，记得及时救人。”
    大风还没反应过来，红缇真予就冲入黑气最多的位置，他的整个身形被黑气淹没，宙云睁大眼睛，喊道，“师兄，你疯了吗？！快出来！”
    大风疑惑看他，“他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宙云左右看了看，焦急地在原地转了几圈，而后对大风道，“你在这里不要动，我现在马上去叫我师父。”
    话音刚落，宙云便不见了。
    大风一脸懵地左右看看，“这就是魔道的神出鬼没吗……”
    红缇真予进去后，黑气显然浓厚了许多，大风看着上涌的黑气，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谷间传来阵阵阴风，让人觉得背脊发凉，泉水里有东西飘出来了，大风微微眯眼，慢慢靠近，待看清顺着泉水飘出来的是葛妍时，他瞪大眼睛，赶忙踏步上前，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黑气缠着葛妍的身体，大风便带着葛妍远离中间的那些阵法，黑气也慢慢脱离葛妍的身体。
    就在这时，宙云带着厄散赶到了。
    宙云看葛妍晕倒，赶忙问，“人怎么样，有事吗？”
    大风摇头，“我刚把她带出来。”
    宙云对厄散道，“师父，就是她，师兄就附在她身上。”
    厄散皱眉上前，蹲到葛妍身前，刚把手伸过去，葛妍便醒了。
    宙云惊喜道，“师父，她醒了。”
    厄散暂时把手收回去，葛妍慢慢坐起身，神情有些恍惚。
    大风看她衣服都黏在自己身上，周围又围了几个男人，于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葛妍抬头看他，眸光渐渐清明。
    厄散把她的脸转过来，看自己。
    葛妍愣愣地看着厄散，“你，你是谁啊”
    宙云皱眉，也蹲下来，“这是师父啊，你不是说你是我师兄红缇真予吗？”
    葛妍愣了一下，突然发现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厄散站起来，就是对宙云一顿踢，“你小子翅膀硬了，竟敢戏弄为师！看来是太久没挨打，都不知道尊重为师了！”
    宙云大呼冤枉，“师父你听我解释，是她自己说她是师兄的，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啊”
    葛妍愣愣道，“他他走了”
    “什么？”大风低头看他，“谁走了？”
    葛妍突然抓住大风的手，急道，“红缇公子呢？红缇公子去哪了？”
    大风表示莫名其妙，“他方才不是还在你的身体里吗？”
    “没，没了。”葛妍看向不远处隐匿在黑气里的阵法，“他刚才，一进去，我就突然没了意识，醒了之后他就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比我徒弟厉害

    宙云拉着大风给厄散解释了好久，厄散才终于有些相信红缇真予曾经到过葛妍身上的事，但葛妍不知道是怎么了，从知道红缇真予离开她的身体后，她就一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宙云求她帮他解释，葛妍也仿佛没听见一样，一直不动。
    厄散抱胸，严肃地看着葛妍道，“她是傻了吗？我说话都听不见？！”
    宙云怕他生气，赶紧给他捶肩，好声好气道，“师父，葛妍姑娘可能是一时没缓过来，您再给她点时间缓缓。”
    大风两方看了看，而后对厄散道，“厄散大师，既然红缇公子已经离开葛妍姑娘的身体，那我便带葛妍姑娘离开了。”
    “什么离开？！”厄散没好气道，“没把事情讲清楚之前，谁都别想走！”
    大风看葛妍状态十分不好，便蹲到她身前，问，“葛妍姑娘，你没事？”
    葛妍眼睛慢慢红了，抱着自己的腿，埋头哭泣。
    大风看着，实在猜不透她怎么了，人看着也没受伤，咋就哭了呢
    大风再问，“你到底怎么了？”
    宙云也凑过去问，“是不是受伤了？”
    厄散不耐烦了，“哭哭啼啼，哭哭啼啼，老子不要看女人哭哭啼啼，快说，我徒弟去哪了？！”
    葛妍不回话。
    宙云轻轻拉了拉厄散的袖子，“师父，人家是女孩子，您温柔一点。”
    “温柔什么？”厄散挥开他的手，“她是我的女人吗？她是我徒弟的女人吗？都不是还要我对她温柔？！”
    葛妍抬头瞪他，撅了嘴道，“我是你徒弟的女人！”
    在场三个男人皆是愣住。
    大风最先开口，“你，你们不是没关系吗？”
    葛妍拔高声音道，“他都占了我的身体了，还能没关系吗？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碰便碰了，还不喜欢负责！”
    厄散走过去，满脸好奇问，“我那徒弟还能玩女人啊。”
    葛妍再瞪他，“你怎么说话呢，你，你还想帮他赖账不成？！”
    厄散上下打量葛妍，意味深长道，“可以啊，可以，不错，不错”
    宙云不解看他，“师父您说啥呢？”
    厄散去扶葛妍，“来来来来，起来起来，既然是我徒弟的女人，那得照顾，得照顾。”
    “啊？”宙云去拉厄散，“师父，师兄和她不一定有关系呢。”
    “你师兄懂什么？！”厄散对宙云低喝道，“你以后不准学你师兄，咋们练这道的，女人要越多越好，你以后注意点啊，但凡是个女的对你有意思，都要把人家收下，听见没有？”
    “啊？”宙云神情复杂，略感为难道，“师父，我现在对女人没什么想法，您这不是难为我嘛”
    “对女人没想法？”厄散瞪眼看他，“那你是对男人有想法了？”
    “不不不。”宙云被厄散的话吓到了，连忙摇头，“我没有。”
    厄散不理他，转向葛妍，“你和我徒弟到哪一步了？上床了没有啊？”
    宙云看厄散这样，欲言又止，眼角瞥到大风在看他，便把脸转过去，竟然发现大风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大风偷看被发现，于是立刻移开眼神，并且后退好几步，明显在与宙云拉开距离。
    宙云的表情瞬间裂开。
    这边，葛妍依然抿唇不语。
    厄散继续道，“你怎么不说话呢，我徒弟到底跟你到哪一步了？啧，你看你一点都不活泼，不会是蒙我们的？”
    葛妍看他，眸光坚定，“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大风看着她，皱起眉头。
    “好！”厄散鼓掌，高兴道，“你有这份决心就好，我告诉你，我这个徒弟啊，你别指望他主动，没用的，这种事情，你得逼他，好姑娘，以后你就留在我这里，一有机会，我马上帮你安排。”
    葛妍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敢置信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厄散正经道，“你别看他老是对那个小公主喊什么逸儿逸儿的，这个小公主可不简单，等哪天我徒弟看清她了，两人绝对没戏。”
    葛妍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诶，这才是对嘛，宙云。”厄散招了招宙云，“给你未来的嫂子准备住的地方去。”
    大风站到葛妍身前，皱眉道，“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葛妍抬头看他，目光清明，“是，我要留在这里，你回去。”
    大风凝眸看了她好一会，最后哼笑一声，道，“你最好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葛妍平静道，“回去帮我谢谢姜太子，感谢他这些年的照顾，日后有机会再说，我可能不会再回南陆了。”
    “哼。”大风轻哼一声，转向厄散，“厄散大师，那我先回去了。”
    “走走。”厄散摆手，“宙云送他走。”
    “是。”宙云对大风道，“我送你到岸边？还是直接送你到南陆？”
    “岸边就行，我自己回南陆。”
    “好。”
    两人走后，厄散就笑眯眯地牵起葛妍的小手。
    葛妍皱眉看他。
    厄散走近几分，笑呵呵道，“小姑娘，我徒弟有什么好啊，要不你跟我？我可比我徒弟厉害多了。”
    “你干什么？！”葛妍抽回自己的手，连忙后退，惊恐道，“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死给你看！”
    “啧。”厄散嘴角一撇，摸着自己的脸道，“我长得也可以啊？我徒弟一天到晚不见人的，你从了我不比从了我徒弟好？”
    葛妍紧紧拧眉，转身便要跳入身后的黑色泉水里，厄散手疾眼快，连忙把她拉住了，“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就不要嘛，我又不会强迫你。”
    葛妍红着眼看他，紧紧咬牙。
    厄散为证清白，便放开她后退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沾染我徒弟的女人，我刚才就是跟你开开玩笑，我试探一下你，万一你是冲我来的不好意思说，那不是，不是就没缘分了嘛，是？”
    葛妍看厄散不像是在糊弄她，便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好。”厄散对她招手，“你快下来，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第二百九十三章 没女人误一生

    宙云找回来的时候，发现葛妍和厄散的气氛十分怪异。
    葛妍站在山石旁，厄散蹲在她前面看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宙云过去把厄散拉起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师父你怎么能这样看女孩子呢，你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子了。”
    厄散皱了皱鼻子，指着葛妍道，“你快带她去洗浴休息，她不让我靠近她，也不愿意跟我走，你带她走。”
    宙云狐疑眯眼，“师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嗯？”
    厄散拍了几下他的脑袋，低喝道，“废话废话废什么话，等下人生病了你照顾啊！快去！”
    宙云莫名其妙挨了打，更懵了，但他还是过去对葛妍道，“葛妍姑娘，你快跟我过来，我带你去休息。”
    葛妍点头，扫了厄散一眼，赶紧跟着宙云走了，留下一个人郁闷的厄散。
    “为什么我就这么没女人缘呢？”厄散摸着自己的脸，无奈问天，“没女人真的误老子一生啊”
    ——
    自那日红缇百雅从祭堂出来后一语不发地离开红缇门，红缇松穆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经常坐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起来走动，在红缇门内转来转去，就是不知道他想去的究竟是哪里。
    红缇成夏被红缇松穆叫过去好多次，经常性彻夜长谈，等到第二天才会放人回去。
    刚开始，红缇成夏求知的欲望非常强烈，因为红缇松穆每次都是语重心长地亲自教他指点他，这是十分难得的，连红缇真予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因此他十分认真。
    然而他的精力有限，短期内红缇成夏的进步并不是很大，红缇松穆每次测试红缇成夏的能力时，都觉得达不到自己的标准，于是会沉脸，会提醒红缇成夏担负的责任，好似十分希望红缇成夏能在一夕之间成才，但这是不可能的。
    而红缇成夏也已经尽力去学习了，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够门主眼中的标准，可他没有放弃过，直到今天，红缇松穆说要看看他有没有具备一点门主的能力，于是问了他三个问题，他自信答了，然而全部错了。
    红缇松穆眼中的失望令他难以忘怀。
    从红降阁出来，红缇成夏的心情无比低落，他走在回自己庭院的路上，有弟子碰到他，都会热情上前喊他少主，他看着这些弟子的笑容，更觉得那每一声的少主都在无形之中给他施加压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比得上上一任少主红缇真予？
    红缇松穆把红缇剑给他了，与红缇真予一样，他并没有获得红缇剑的认可，于是他与红缇真予对比自己的其他方面，论实力，红缇真予确实比他强，但只是以前的红缇真予比他强，而论当少主的其他能力，他觉得自己比红缇真予要强得多，至少红缇门的弟子不会否定他，至少他比红缇真予多了十几年的针对少主能力的培养，这也是为什么红缇真予还是少主时，他非常不服气的原因。
    可现在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便不再是站在别人身后，被别人保护的人，他现在成了保护别人的人，可是他真的能够去保护别人吗？
    红缇成夏对此是不自信的，甚至他怀疑自己难以去带好门内的弟子。
    当走到自己的庭院门口，红缇成夏对三位长老的到来深感惊讶。
    “三位长老，您们怎么来了？”红缇成夏惊讶上前。
    尘华道，“路过，有点事顺便过来与你聊聊。”
    红缇成夏听此，连忙将三位长老带入院中，跟过来的其余弟子则在外面守着。
    “就在院里说。”凡华坐到院中石椅上，另外两位长老跟着坐过去，“你也过来坐。”
    “是。”红缇成夏坐到最后一个位上。
    凡华问他，“成夏，听说松穆最近经常召见你？”
    “嗯，是。”红缇成夏点头。
    凡华再问，“松穆最近一直找你做什么？”
    红缇成夏如实道，“门主最近一直在指导我如何做事，还有告诉我很多门主应该要做的事。”
    “他告诉你这些干什么？”尘华皱眉问。
    红缇成夏看向尘华道，“不知道，但是我觉得门主好像很着急。”
    “怎么说？”
    “嗯”红缇成夏思索道，“门主跟我说过，希望我早日清楚门中事务，如果可以上手，便是最好。”
    “这”尘华看向凡华，拧眉道，“他这是想把成夏提到门主之位啊。”
    红缇成夏微微一愣，门主竟如此看重他吗？
    “哎，这”鲜少开口的万华都神情不佳道，“找他谈谈。”
    凡华垂眸，思索片刻，而后抬头问红缇成夏，“松穆是不是在百雅走后才开始找你的？”
    “嗯。”红缇成夏点点头，“是在夫人离开红缇门后开始找我的。”
    “糊涂啊。”尘华拍桌，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红缇门现在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凡华神情不变，再问，“成夏，你老实告诉我们，你觉得靠你一己之力，有没有希望战胜门内百位精英弟子？”
    红缇成夏愣了一下，道，“长老，我没试过。”
    “没试过没关系，你说你能不能？”
    红缇成夏低下头，低低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明天早上到训练场来，我们试一试，考验一下你。”
    红缇成夏点头，“好。”
    ——
    三位长老走了，红缇成夏内心的波动却是久久无法平复。
    长老们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他，今天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他想到了方才尘华说的，门主想把他提到门主之位，难道长老们是想测试他，看他有没有能力胜任门主之位？
    很有可能。
    红缇成夏的内心开始紧张起来，他在自己的房中走来走去，不断低喃，“这么快吗我才当少主没多久，我能晋升得那么快吗可是如果门主不想继续当了，那我也只能上去了我可以吗？我能当好门主吗”
    他想了很多，又愁又紧张，最后，他还是选择去相信长老们。
    如果那个时候，长老们觉得他可以，那他便是可以，他相信，长老们不会拿红缇门的前途开玩笑。

 第二百九十四章 无凭无据

    第二天天刚亮，训练场就有人开始活动了，这里的训练场不比以前的大，但也足够让本门的弟子发挥了。
    “九识，你听说了吗，今天少主要挑战门内百名精英弟子！长老们还会亲自过来看，你觉得少主能赢吗？”
    童九识边擦自己的剑边摇头，“百名普通弟子可以，精英弟子我觉得不行。”
    何善言微微挑眉看他，“你不相信少主？”
    童九识头也不抬道，“以前的少主我信，现在的，不信。”
    “九识，你这样看少主，就不怕哪天被撵出红缇门吗？”
    童九识没有回话，继续认真擦剑。
    “我们可是外门弟子耶。”何善言道，“你要是被亲传弟子知道你这样，给告到少主那里去，到时有你受的！”
    “哼。”童九识哼笑一声，“这就是我不喜欢现任少主的原因，你看看你畏惧的都成什么了？”
    “什么？”何善言愣愣问。
    童九识收回自己的剑，抬头看何善言道，“以前我们从来不会因为指出少主的错误而被惩罚，更不会像现在连真话都要斟酌该不该说，我们从前毫无畏惧，现在却来畏惧这种可笑的东西。”
    “九识，不管你服不服气，红缇门本来的制度就是如此，现任少主再严厉也是拿门规给我们定罪，所以有些事就算你不满意，以后还是不要跟别人提罢，而且……”何善言低低道，“我们不比亲传弟子，我们是外门弟子，只要我们态度不端正，就很有可能被红缇门赶出去。”
    童九识微微皱眉。
    “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是真话。”何善言拍了拍童九识的肩膀，道，“这些天祁国对我们的监视少了，好多当初自愿离开红缇门的弟子回来了，外门的弟子最多，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才被允许留下，要是被赶出去，那以后就是永久无法回门的。”
    童九识沉默了一会，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反正我不喜欢现在的少主。”
    何善言轻叹一声，“予辛也不喜欢，自从成夏少主上来，他就经常跟我发牢骚，我其实也搞不太懂当初为什么要换少主”
    童九识眸光一闪，问，“善言，你知道大寒境的事吗？”
    “知道。”何善言看他，“你不会是在提醒我是因为大寒境的事才换少主？诶，我跟你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童九识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才继续道，“当时少主带了上千人过去，最后除了少主，其他人无一生还，长老和长辈们大怒，就说要把他赶出红缇门。”
    “可是当时少主没走啊。”何善言扔了手里的扫把，把童九识拉到一处隐秘一点的地方，“而且你知道吗？我怀疑大寒境的事是有人设局的。”
    “设局？”童九识凝神问，“怎么说？”
    “那次在大寒境牺牲的弟子有不少外门的弟子，有几个还是我熟悉的，但是你知道吗，去大寒境的前一天晚上，有弟子说少主在训练场提前见了他们，跟他们说了事，但是那天晚上少主分明不在门中，我第二天早上在山门口扫地的时候，我看到赶回来的少主还十分惊讶地问少主怎么晚上还出去，少主说他那些天不在门里，第二天是需要带弟子去大寒境才在一大早赶回来的。”
    童九识睁大眼睛，“那那天晚上他们又怎么会在训练场见到少主？”
    “我不知道啊。”何善言压低声音道，“我本来想去问那几个见了少主的弟子，可是等我扫完地他们就走了，而且我也没有证据，只听他们说了这个事而已，我也不敢去跟门主说。”
    “那后来呢？”童九识有些激动道，“后来出事，少主回来受罚，你怎么不说这个事？”
    “我，我无凭无据啊。”何善言眸光复杂，“而且你也知道，少主回来那会，长老们震怒啊，我，我当时哪敢上去说话啊，再说了，少主回来后什么都没说，我怎么知道当时他们在大寒境还发生过什么”
    童九识皱眉，“就算无凭无据，我觉得也得说。”
    “哎呀，这都过去多久了！”何善言提醒他，“再说了，你跟谁说啊，当初那事可是长老们亲自下场罚少主的，你跟门主说，那能怎么样，少主后来退位是他自己要求的，而且，而且就算他是被人陷害的，他现在还能回来当我们的少主吗，再者，长老们偏爱成夏少主，这点门内弟子都看在眼中，你去跟长老们说，你小心以后成夏少主给你穿小鞋！”
    “那又怎么样？！”童九识眼中毫无惧意，“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算计！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长老。”
    何善言无语道，“你傻不傻，都跟你说没用了，而且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啊。”
    童九识不理他，拿了剑就往祭堂的方向跑去。
    “诶！九识！你别把我供出去啊！”何善言在后面大喊。
    何予辛从树上冒出头来，道，“善言，你真的跟他说啊。”
    “不是你让我跟他说的吗？”何善言抬头瞪他，“快下来！”
    何予辛从树上跳下来，“让他说也好，谁让他比我们两个厉害，他要是被人打了，不至于被打死，是？”
    “但愿他没把我供出来。”何善言弯腰拿起扫把，“不过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感觉在害他耶”
    “怎么会害他呢？”何予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那么喜欢上任少主，每天练功嘴里就一直念着要战胜少主，现在上任少主变成了这样，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告诉他这个事情，只是让他知道自己以前没信错人，不至于打击到连术法都不学。”
    “也是。”何善言一下一下扫着落叶，“我觉得上任少主也蛮可惜的”
    “何止是你觉得可惜啊。”何予辛无奈叹息，“当初跟九识一起偷偷看少主的弟子那么多，他们肯定都觉得可惜，只是像九识胆子这么大的不多啊，哎，早知道换了少主日子这么不愉快，当初就该早点去说。”

 第二百九十五章 赔的老惨

    辰时一过，训练场已是人声鼎沸，红缇成夏在众弟子的目光中站上圆台，与他对战的精英弟子则是站在台下，等待坐在高台上的长老们的指挥。
    高台上还站着好几个长辈，其中两位长辈，即红缇翎南和章佑，则是作为这次的裁判。
    何予辛注意到赶过来的童九识，便挤着人群到他那里去。
    “怎么样怎么样，你说了吗？”何予辛拉着童九识的手问。
    “说了。”童九识平静道。
    “长老们听完后有说什么吗？”何善言满心期待问。
    “没有。”童九识看向高台上的三位长老，“他们什么都没有表示。”
    “哦”何善言和何予辛都表现出几分失望。
    旁边有弟子悄悄过来对何善言道，“善言，那边在下注，你去不去啊？”
    “什么下注？”三人齐齐看向说话之人。
    那弟子指着训练场门口的小桌子，“下注少主能不能赢，你们要不要去？”
    “去！”童九识二话不说挤出去。
    何善言和何予辛相视一眼，也都跟着童九识挤出去，三人过去的时候，来下注的弟子已经都压完钱去找好位置看比赛了，所以桌子前只留有两个负责张罗的弟子。
    “你们也是来下注的？”桌子前的弟子问。
    “我赌精英弟子赢，一百两。”童九识直接从兜里掏出一百两放在桌上。
    那两个弟子笑眯眯把钱收下，“名字。”
    “童九识。”
    何善言问负责的两个弟子，“诶兄弟，这次下注的弟子多不多呀？”
    “多啊，应该有上千人下注了。”
    “那”何予辛眼睛转来转去，“赌少主赢的人多不多啊？”
    那弟子特意翻了翻本子，扫了一遍后道，“差不多是一半，你们两个要下注吗？”
    “下。”何善言和何予辛都从自己兜里掏出二十两放在桌上，“我们两个也赌百名精英弟子赢。”
    那两个弟子颇为嫌弃道，“才下二十两啊？”
    “啊，二十两怎么了，二十两也是钱啊。”何善言挑眉道。
    “行，名字。”
    “何善言。”
    “何予辛。”
    “可以了。”
    三人挤回原位，何予辛问，“九识大哥，你哪来那么多钱啊？我记得你给以前的少主下注时，赔的老惨了。”
    童九识扫了他一眼，只道，“这次可以赢回来。”
    ——
    台下喧嚣，台上却是安静许多，红缇成夏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的三位长老，手里已经召出了红缇剑。
    红缇翎南上前几步，高声喊道，“安静。”
    台下的声音慢慢变小。
    红缇翎南继续道，“这次的胜负标准定在第三等级，即让对手暂时失去应战能力，少主，等下长老们会根据你的情况，慢慢加人，如果你觉得吃力无法应付，只需弃剑投降。”
    红缇成夏点头，“我明白了，南叔。”
    “你准备好了吗？”
    “嗯。”
    “好，那就开始。”红缇翎南转向凡华，“凡华长老。”
    凡华对台下的精英弟子挥了挥手，第一波弟子跳上圆台，这波弟子有十个，这十个弟子一上圆台就迅速落到自己的位置，待到人都站定，这十人已然将红缇成夏围在中间。
    台下的弟子停止喧嚣，精英弟子皆是召剑而来，十把银剑从高空落下，直击中间的红缇成夏，红缇成夏将手中的红缇剑甩出去，红缇剑绕了几圈，十把银剑被红缇剑的剑气阻挡，便都换了方向飞动，红缇剑绕着红缇成夏疾驰，速度快得看不清红缇剑得剑身。
    十把银剑被阻挡在外，无法靠近红缇成夏，便各自飞回自己的主人手上，十名精英弟子拿了剑便飞身而上，红缇成夏踏步飞起，握住红缇剑的剑柄，带着强劲的剑气将同时攻起的人击退。
    凡华再次挥了挥手，台上再加十名精英弟子。
    新上来的精英弟子齐齐挥剑而上，红缇成夏顿时凝神与人对上，原来被击退的十名精英弟子也加入战斗之中，由于精英弟子是受过规模训练的，所以即便此时是二十人对一人，场上也不见一丝混乱。
    红缇成夏的剑法练得很熟，从与二十名弟子的物理交战过程中可以看出其功底，章佑对身边的红缇翎南轻声道，“刀剑无眼，这么多把剑对着少主，我担心少主稍有松懈，会被他们的攻击打伤，要不我们再加一条规矩，让他们点到为止？”
    “不用。”红缇翎南目不转睛道，“真正的战斗本来就是残酷的，既然要比，自然要以最真实的情况来比，点到为止算什么，又不是玩游戏。”
    “可是”章佑迟疑道，“少主剑法虽然娴熟，但是他的招式明显中规中矩，缺乏灵活，现在二十个人他能应付，五十个人也许能应付，但一百个精英弟子我怕百把利剑对着他，稍不控制，他得重伤。”
    “那又怎么样？”红缇翎南表情严肃，“战斗之中，是输是赢全凭本事，现在他是在比赛，情况最严重也就受点伤，但要换在外面跟人对抗，谁会手下留情？”
    “可是”章佑缓缓道，“没必要在自家把自己搞受伤，你说是不是？”
    “他觉得不行了，认输便是，我一开始也说明白了。”红缇翎南态度不变，“再说了，上任少主十二岁时就参加了两陆十强竞选的比拼大赛，当时他不也是一个人面对由天郝带队的百名天门精英弟子？虽然最后是败了，可当时如果不是他机灵，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章佑眼角扫了一眼坐在高台主位上的三位长老，三位长老都在看红缇翎南，章佑轻声咳了一声，小声喊了一句，“翎南。”
    “现任少主已经比上任少主幸运很多了。”红缇翎南没看他，背过手，还在我行我素道，“这种比赛的风险跟外面的凶险相比，算得了什么？他要是连这点风险都承受不起，以后门外的任务还怎么放心让他去做？”
    章佑上前一步，低头捂嘴，偷偷说话，“小声点，长老们都听见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面子

    “五十人了。”何予辛吃惊道。
    台下看比赛的弟子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为红缇成夏紧张了。
    何善言喃喃道，“长老们想干什么啊，怎么第二次加人就直接加了三十人啊，我还以为是十个十个加的”
    童九识神情不变，继续安静看着。
    台上的红缇成夏应对突然冲上去的另外三十个精英弟子接踵而至的攻击，险些被打破防御，好在及时从五十人的攻击圈里破了道出来，才让自己脱离被动的险境。
    不过，喘息的机会是难得的，更是短暂的，精英弟子的剑身调转方向，从四面八方将红缇成夏逼回刚才的位置。
    “哇哦”何予辛与台下的弟子一样，看得忍不住惊呼。
    红缇成夏被逼回原来的位置，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只有破开五十个人的攻击一个选项，精英弟子的银剑锋芒更加凌厉，想要再破条路出来已然不太实际。
    就在这时，又有三十名精英弟子上台了。
    何善言和何予辛皆是惊讶地相视一眼，“这五十个精英弟子都这么猛了，少主还没换气呢，怎么又给加了三十个上去啊？？”
    其余看比赛的弟子同样惊讶地屏息看破空而下的三十把散发着寒芒的银剑。
    “要命啊这是”何善言摇头低语。
    童九识仍是十分淡定地看着，反而轻哼道，“如果五十个精英弟子的攻击他抵挡不住，那加不加人也无所谓了。”
    何予辛没听懂，“什么意思？加人无所谓，那为什么还加？”
    “笨！”何善言小声道，“九识的意思是如果少主接不住这五十个精英弟子的攻击，那再加三十个人，少主一样是败，但以后在外传的，就是少主对付不了八十个精英弟子，而不是对付不了五十个精英弟子。”
    何予辛恍然大悟，“面子！”
    “对。”何善言对童九识竖起了拇指，“还是你看得通透。”
    “呵。”童九识不屑道，“花里胡哨。”
    ——
    今天红缇门内有空闲的大部分弟子都聚集到红缇门去，现在门内虽然驻守的弟子不少，却比平时安静许多。
    红缇松穆站在红降阁的书房窗口，对着手里的一叠书信出神。
    红缇芯端茶进来，看到红缇松穆有些失魂落魄，便道，“门主，今天长老们在训练场考验少主，听弟子们说很精彩，您要不要去看看？”
    红缇松穆回过神来，轻轻道，“长老们看着便好。”
    红缇芯看他手里拿着信，问，“门主，这些是夫人寄给您的信吗？”
    “嗯。”
    红缇芯小声问，“门主，夫人还回来吗？”
    红缇松穆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但红缇芯知道他现在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不知道。”红缇松穆的语气充满了失落。
    “嗯门主，要不我们派人去找少，找真予师兄，真予师兄要是回门的话，夫人也会回来的。”
    红缇松穆没有说话。
    红缇百雅走前跟他说了，红缇真予已经决定与红缇门彻底断开联系，现在去找他，以什么名义去找呢？如红缇百雅所言，红缇门，乃至他，都没有资格再去拉他回来，那孩子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门主”红缇芯埋头低语，“您是不是也不愿意留在红缇门了”
    红缇松穆偏过身，沉声道，“此话不可乱说。”
    “可是您”红缇芯撅了嘴，低低道，“您这些天的心都不在红缇门，您天天给夫人写信，等夫人回信，门里发生了什么您都不闻不问，晚上还一直给少主加课，我都听弟子们议论了，说您不想当门主了，有弟子甚至猜测是不是这次长老们给少主考验就是为了换门主”
    红缇松穆眉头紧锁。
    红缇芯眼眶泛红，吸了吸鼻子道，“门主，您不要走好不好，只要您下令，不管是夫人还是真予师兄，我们都可以把他们带回来，可您要是走了，门内弟子的心就都稳不住了”
    红缇松穆转过身，将手里的信放回桌上。
    红缇芯抬头看他，“门主”
    “你出去。”红缇松穆坐回位上，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疲倦道，“让我休息一下。”
    红缇芯低下头，慢慢退出书房。
    窗外有鸟嬉闹，时不时飞入书房，落在窗口花瓶中开出来的花枝之上，红缇松穆拍了拍桌子，那些鸟儿又飞了出去，一只绕着一只，飞往阁外的石桥处。
    房内又安静下来。
    红缇松穆再次拿过红缇百雅寄回来的书信，上面全都只有三个字，“我很好。”
    “扣扣——”红缇芯敲门，轻声道，“门主，左意门主和青夜少主来了，他们说要见你。”
    红缇松穆缓缓叹息，“先请他们到招呼客人的大堂去，我随后就到。”
    “是。”
    红缇松穆扶着桌子起身，顺手拿过手杖，也就是他经常带在身边的拐杖，而后一步一步走出去，红缇芯在门口等他，红缇松穆看她还在，便问，“不是让你去带客人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让其他弟子去了。”红缇芯上前去扶他。
    红缇松穆轻轻挥手，拂开红缇芯伸过去的手，“我自己走就好。”
    红缇芯看着前方慢步前行的红缇松穆，抿了抿唇，小跑跟上去。
    当年换完骨，红缇松穆的脚上其实也安了别的骨头，但由于契合度不够好，左脚很难使上力，走几步还可以，但要实现日常活动，就得加一把手杖，这把手杖他用了十几年，已经形成习惯，拄着手杖走路早已与常人走路时的模样无异。
    红缇芯在红缇松穆的身后道，“门主，听守门的弟子说，青夜少主问了真予师兄的下落，守门的弟子没说，他好像还很生气。”
    “嗯。”
    “对了，逆枫大师昨晚带瑰落大师来红缇门，他们在祭堂和长老们单独待了一会，还有，逆枫大师还带了两个小孩子过来，特别小，而且长得怪怪的，门主您等一下要不要去看一下呀？”
    红缇松穆轻轻摇头，“你去安排一下，长老们考验成夏的事不要让外人知道，特别是左意门和青夜门。”
    红缇芯点头，“我马上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去没去过

    红缇松穆一到，人还没坐下，青夜桀宇便起身问，“红缇门主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深海九宫的事？”
    “记得。”红缇松穆坐到主位上，看向青夜桀宇，轻轻问，“怎么，青夜少主有什么疑惑吗？”
    “有。”青夜桀宇无比认真道，“今天我来，是来跟红缇门主求证一件事的。”
    “什么事？”
    青夜桀宇紧紧攥着手里的青夜剑，问，“当年神门对上深海九宫的时候，红缇真予在哪里？”
    红缇松穆神情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当时是不是也在九宫？”青夜桀宇微微凝眸。
    红缇松穆垂眸，看起来是在认真回想，“那个时候他应该在北陆东岸。”
    “东岸？”青夜桀宇微微蹙眉，“他没去过深海九宫？”
    红缇松穆只道，“与九宫对线之前，真予就收到去东岸做事的任务，具体去没去过，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青夜桀宇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便直接拂袖离开。
    左意冯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直到青夜桀宇离开，他才对红缇松穆道，“红缇门主，我听说逆枫大师带瑰落大师来红缇门了，说是真予已经恢复，特意来找人的？”
    红缇松穆摇头，“真予不在门中，如果逆枫大师是为真予而来，那这两天应该就会走了。”
    “哦？是吗？”左意冯笑呵呵道，“逆枫大师倒是颇为看重红缇门，听左意门的长老们说，异魂的事逆枫大师还特意来跟红缇门的长老们探讨，也不知道红缇门研究异魂的事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异魂？”红缇松穆目光平静地看着左意冯，“左意门主说的是天门送到红缇门的那几个被异魂附体的红缇门弟子吗？”
    左意冯点头，“正是。”
    红缇松穆笑了笑，问，“左意门主真的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左意冯笑着挑了挑眉。
    红缇松穆道，“异魂的事都是长老和负责异魂的弟子在搞，有需要请教和询问的，中间自有弟子交接，哪里需要一门之主亲自前来？左意门主有话不妨直说。”
    “呵呵，哎呀，松穆兄真是一如既往的睿智过人啊。”左意冯笑道，“既如此，我便直说了，我看最近，好多当初被迫遣散的红缇门弟子回来了，原来的红缇门地界也慢慢恢复了人烟，祁国那边啊，对红缇门弟子回归这件事还没表态，不知松穆兄想怎么处理这些弟子？”
    红缇松穆一听，便明白了左意冯的意思，想来是左意门看红缇门又兴盛起来，专门来探探详情，看他们这边是不是真有把弟子都留下来的打算。
    “红缇门是他们的家，当初让他们走是无可奈何，也是尊重他们的意见任他们选，现在他们想家了，回来便回来，以前怎么样，现在便是怎么样。”
    “但是祁王那边”左意冯欲言又止。
    “我知道左意门主的意思。”红缇松穆轻声道，“当初遣散弟子是祁国那边的要求，我们照做了，但现在是弟子们自愿回来，祁国那边难不成还会专门派人来把我门内的弟子赶出去？”
    “这”
    “再者，红缇门当初对外已经说了退出神门，左意门主清楚，现在除了闵国，北陆的其他地界都算祁国的，既然我们都踩在祁国的土地上，那便是祁国的百姓，若是祁王强行来我门中执法，我门中若是只有几十人便罢，但这回来的弟子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上万也有上千，祁王到时来强行执法，大量残杀百姓，岂不是要为世诟病？”
    左意冯无言。
    红缇松穆轻轻笑道，“我相信，祁王陛下还是更愿意去留住民心的。”
    “松穆兄说的有理。”左意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既然是红缇门弟子自发回来，那只要红缇门不犯事，我想祁王也不会专门来针对红缇门，不过松穆兄真予的事”
    红缇松穆看他，“真予怎么了？”
    左意冯笑道，“没事，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他已经恢复了？”
    红缇松穆沉默不语。
    左意冯感叹道，“上回他引出来的新阵法真是太神奇了，以他的年纪和阅历，竟然能自创出这么厉害的一个阵法，真是后辈新秀啊。”
    红缇松穆轻轻道，“那天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惊讶。”
    “可不是嘛。”左意冯叹道，“遗憾的是那天阵法亮相的时间太短，没能让人看清那个阵法的具体模样，实在可惜啊，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能利用起来，各大神门联手研究，一定能得到更大的突破！”
    “嗯。”红缇松穆轻轻应道。
    “松穆兄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左意冯身体前倾，笑得眼睛弯弯，“你也知道，神门在很多术法上都遇到了很多瓶颈，若是能让术法之力成倍成倍上来，那得解决多少问题啊，说不定很多禁术都可以淘汰了，有这样的法子增强术法之力，哪还需要牺牲神门的亲脉弟子，你说是？”
    红缇松穆垂眸不语。
    左意冯看他不说话，便轻轻问，“松穆兄是不是还在为最后左意门擅自给真予吃药这件事生气啊？”
    红缇松穆不说话。
    “这个事啊，我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这最后一份药，本来就约好那段时间下，既然松穆兄狠不下心，我们只能代劳了，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他能给术法带来这么大的突破，不然那时我们也会先来征求红缇门的意见。”
    “左意门主，你不用说了。”红缇松穆轻轻道，“我不会拿昔日恩怨阻拦术法发展，过往之事，在术法面前都不算事，这也是四大神门的共识。”
    何况，息魂药的最后一份虽然是左意门下的，但之前的那几份，全部都是红缇门下的，真要怪罪，最大的错误也在红缇门，在他身上。
    “哎呀，松穆兄是个明白人啊。”左意冯起身，“既然红缇门有这样的态度，那我就放心了，往后左意门和红缇门还要相互扶持才是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下乡去了

    训练场这边的对战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台下的弟子们也十分捧场地护喊。
    “少主坚持住啊，你可以的！”
    “少主你一定能赢的！”
    “顶住，顶住，少主一定要撑住啊。”
    “少主必胜！”
    台上的弟子高声呼喊，都是帮红缇成夏加油打气的声音。
    何予辛挤在热情高涨的弟子中间，只觉得瑟瑟发抖，于是凑到何善言耳边小声问，“怎么这么多人都站在少主那边啊？我们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笨！”何善言白他一眼，“站在这里不喊少主赢喊谁赢？”
    “啊？什么意思？”何予辛又不懂了。
    童九识凉凉道，“这里大部分都在喊少主赢，但是你看赌少主赢的，多吗？”
    何予辛恍然大悟，不都一半一半吗？原来大伙都这么聪明啊
    然而周围的人越喊越激动，越喊越激动，直挤得他们三人喘不上气，于是三人便都退了出来。
    出来后，三人发现人群里也出来不少弟子。
    那些弟子聚在一起讨论，不知道低声议论什么，作为消息最是灵通的何善言，自然是带何予辛和童九识过去凑凑热闹了。
    “好奇怪啊，为什么大家都在喊少主呢？”
    “是啊，上面不是红缇成夏吗？”
    “难道少主混在那一百个精英弟子里了？”
    “啊？是这样吗？”
    “不是啦！他们喊的少主就是红缇成夏？”
    “什么？为什么会是他啊？原来的少主呢？”
    何善言慢慢把头探进去，小声道，“红缇成夏就是少主啊，换少主了你们不知道吗？”
    围在一起的弟子齐齐看向何善言。
    何善言的头又缩了回去，“成夏少主上位的时候还摆宴了，你们都不知道？”
    围观的弟子表情渐渐复杂起来，“不知道，当初我离开红缇门就下乡去了，完全不知道门内还换少主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下乡了，那里消息特别闭塞，天哪，不会，我才走了多久啊，怎么就换少主了？”
    何善言看他们情绪激动，不禁小声问，“你们都是刚回来的？”
    “对啊，刚回来就听说少主要对战百名精英弟子，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没想到看了半天都看不到少主，我还在想红缇成夏怎么在上面，完了，我还赌少主赢呢，这下赔了。”
    “我也奇怪好久呢，我还以为红缇成夏是上去开场子的。”
    “嘘——”何予辛道，“你们小声一点，成夏师兄现在是少主。”
    “那又怎么样？”刚回来的弟子不高兴道，“他是少主还能翻了天不成？就他的实力能跟之前的少主比吗？”
    “我真的劝你们小声一点。”何予辛道，“你们刚回来不知道，一开始就是有弟子像你们这样议论被他知道，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被赶出去了！给赶出红缇门了！”何予辛挤眉弄眼道，“那些被赶出去的弟子以后都不能回来了，后来门内的弟子才不敢造次，不然他能坐得这么稳？”
    其他人听了，皆是皱眉。
    何善言道，“你们刚回门，消息闭塞那么久，还是先在门中跟其他弟子了解一下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何予辛点头，“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们听完一定会很惊讶。”
    “破了！”前面看比赛的弟子惊呼，“少主破了他们的攻击了！”
    何善言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中间的圆台处，果然，原本整齐有序的银剑四处飞动，准备重新聚集，然而红缇剑直直冲入高空，带着红色厉光疾驰回来，冲入八十名精英弟子的队列之中。
    最后的二十名精英弟子也上台了。
    百把银剑交错飞行，红缇成夏半跪在地喘气，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在发抖，刚才强行破开八十人的攻击，已经耗费了他巨大的内力和体力，然而那八十人只是暂时散了队形，无一人受伤。
    而红缇剑的攻势太快，以他的轻功是难以跟上去的，所以红缇剑虽然冲入了队列之中，为他开了路，但是他现在很疲惫，不敢轻举妄动跟上去，不然他很有可能因为顾及不到其他人的围攻而败落。
    没有得到回应的红缇剑从精英弟子之中飞了出来，落到红缇成夏身前。
    台下的弟子纷纷安静下来。
    精英弟子恢复队形，暂时没有动作。
    高台上的红缇翎南开口，“现在一百名精英弟子都上去了，少主，你还想继续挑战吗？”
    红缇成夏紧紧皱眉，中途问他继不继续，说明他们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给他机会选择，但是这样的情况却让红缇成夏怀疑自己，这个时候，他开始认清自己的实力，如果没有前车之鉴，他可能会觉得，长老们让这百名精英弟子来对战他一个人，是在为难他，但是他深深记得，红缇真予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对上这样的阵容，那时他作为旁观者，看他落下擂台，只觉得他给红缇门争不了气，没想到，原来这样的阵容是如此的厉害。
    而且对战之中，他清楚，长老们在根据他的状态慢慢帮他控制人数，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这百人一上来，第一招他都接不下，更甚者，如果这些是敌人，别说赢了，他命都难保。
    可是这样的阵容，红缇真予真的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抗住了呀，而且面对的还是杀气重重的天门，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那么早就能应对，而他现在却觉得如此吃力？
    红缇成夏攥紧拳头，他不服，凭什么？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比红缇真予差，那他今天又怎么能败在这里？！
    想到此处，红缇成夏顿时飞身而出，逐一对上困住自己的精英弟子，然而这样冲动的攻击是无用的，精英弟子的合作围击以及敌人的崩溃出击，都已经算入百名精英弟子面对敌人的突发状况之一，所以红缇成夏打出去的每一击最后都被对方轻松化解，他消耗了体力，也消耗了耐心。
    为什么我不行？我怎么可能不行？
    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审问，都在促使红缇成夏发出一击又一击猛烈而无用的攻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抱抱

    高台上的几位长老看得皱起了眉头，章佑用手指轻轻勾住红缇翎南的手指，红缇翎南扫了一眼勾在一起的小指，直接瞪了章佑一眼，把手收回去。
    章佑咳了一声，小声道，“我就是想跟你说，再不让他冷静下来，他就要把自己耗死了。”
    红缇翎南拔高声音道，“应战拼的不仅仅是蛮力，更是智慧，两方注意了，我们是神门，对战拼剑术、内力，更拼术法，这些没有限制，你们可以自由发挥。”
    红缇翎南的话让红缇成夏冷静了几分，他召来红缇剑，右手一扬，地上顿时现出道道金光，精英弟子立即离地，御剑飞起，百人召阵，顿时狂风四起。
    章佑低声道，“这些精英弟子做过专门的术法训练，你这样提醒，对少主恐怕不利。”
    红缇翎南却是不耐烦道，“剑术拼不过，内力拼不过，临场应变能力也不行，若是术法再拼不过，不如直接认输罢！”
    章佑再看了三位长老一眼，低低道，“翎南啊，这个毕竟是后辈，年纪还没破二，经验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他捂住嘴偷偷加了一句，“这也是长老们最看重的弟子，你多说几句好的。”
    红缇翎南不理他，目不斜视地继续看着台上的情况。
    ——
    左意冯谈完事，红缇松穆便亲自送人离开，经过红缇门大殿的时候，正好碰到向他们迎面走来的逆枫和瑰落。
    “咿呀呀，咿呀咿呀……”逆枫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抓着逆枫的头发在哭，逆枫神情无奈，但还是小心地抱在怀里。
    红缇松穆和左意冯都看向逆枫怀里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穿得圆鼓鼓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唯一怪异的是他们的眼睛，竟然都是白瞳。
    “两位大师。”红缇松穆上前。
    逆枫对红缇松穆和左意冯点了点头。
    红缇松穆看着两个孩子问，“大师怎么会带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都是哪位贵人的？”
    瑰落背过手道，“这两个孩子都是从九宫出来的，看不出特征，不知道是谁的。”
    “九宫？”左意冯惊讶道，“深海九宫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逆枫叹了一声，道，“两位门主得空的时候可以去查查青夜门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便能知道为什么老夫今天会带着两个九宫的孩子。”
    红缇松穆疑惑道，“是青夜门找到九宫了？”
    瑰落道，“青夜门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开了一个通向如今九宫位置的入口，并且派了人潜伏进去，但被发现了，两方便打了一场，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在混乱之中被人偷出来的。”
    左意冯心中震惊，“也就是说青夜门找到九宫的位置，而且九宫也已经问世？”
    “问不问世还要看九宫那边怎么做。”逆枫的心情颇为沉重，“若是这次的事情没闹大，九宫应该还处在休整的阶段，不会来北陆挑事。”
    “咿呀咿呀，哇哇——”两个孩子还在扒拉着逆枫哭喊。
    左意冯被吵得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过是两个九宫的幼崽，大师何须这般护着，直接交给其他人照顾不就好了？”
    逆枫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非常重要，老夫不放心把他们交给别人。”
    逆枫说完，特意扫了瑰落一眼。
    红缇松穆道，“这么小的孩子不好带，既然大师最近住在红缇门，那我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女弟子过去帮大师带一带。”
    逆枫拒绝了，“不用，老夫已经联系了九宫的好友，九宫的人还是交由九宫的人照顾为好。”
    “咿呀，咿呀……”逆枫怀里的两个孩子拳打脚踢，咿呀哭闹，逆枫看孩子越来越闹，便抱紧了道，“他们快要发脾气了，老夫先带他们离开，对了，晚点还有点事要跟红缇门主谈谈。”
    “好。”红缇松穆点头，“大师先去忙，我一直在门内。”
    逆枫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孩子先走了，瑰落没跟过去，而是背过手对红缇松穆道，“红缇真予的事我听说了，这小子天赋不错，是个好苗子，等找到他，确认他已经恢复智力，我不介意成为他第二个师父，红缇门应该不会阻拦？”
    红缇松穆轻轻摇头，“他愿意就好。”
    “好。”瑰落勾唇，“我会让他同意的。”
    ——
    守门的红缇门弟子被两个孩子吵得眉心跳了跳，眼看孩子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凶猛，守门的弟子终于是忍不住道，“大师，我们帮您哄一下。”
    逆枫哄了无用，只好把孩子给他们哄。
    然而，两个孩子被红缇门的弟子一抱，上去便各自咬了一口，疼得两个弟子龇牙咧嘴，“诶诶，这么小的孩子，牙齿怎么这么厉害啊……”
    “不行了大师，这孩子咬我不松口。”其中一个弟子赶紧把孩子塞回逆枫手里。
    就在这时，红缇松穆和左意冯出来了。
    左意冯对逆枫行了下礼，直接离开了。
    红缇松穆看着那个把孩子塞回逆枫怀里的弟子道，“干什么？不会帮大师哄一哄孩子吗？”
    那弟子一脸为难道，“门主，这孩子会咬人……”
    红缇松穆看着那个咬着守门弟子的孩子，伸出手把孩子扶过去，逆枫道，“让老夫来。”
    “没事。”红缇松穆把孩子抱过去，那孩子松了口，到了红缇松穆怀里，竟然没再哭闹。
    那个解脱的弟子高兴道，“不哭了，不哭了，终于不哭了。”
    另外一个咬着另外一个弟子的孩子也慢慢停止了哭声，并对红缇松穆伸来了手，“抱，抱抱……”
    逆枫有些惊讶道，“没想到红缇门主这么受小孩子喜欢。”
    红缇松穆笑了笑，用手指逗了逗怀里的孩子，那孩子虽然是白瞳，却看得见，看到红缇松穆笑，她便也跟着咧开了嘴笑。
    “嗯嗯，嗯嗯～”另外一个孩子看红缇松穆不理他，便哼着哼着要继续哭了。
    就在这时，袁琅到了。

 第三百章 他便是……

    原本逆枫是要与袁琅单独谈九宫的事，然而袁琅看到两个九宫的幼儿，却表示红缇松穆必须在场。
    逆枫不解他的用意，但也尊重他的做法，三人带着两个已经不哭闹的孩子，到红降阁议事。
    “红缇门主。”袁琅指着坐在软垫上的两个孩子道，“这两个孩子你可觉得熟悉？”
    红缇松穆微微一愣，他去细细看那两个孩子，好一会，他道，“我不认识这两个孩子，怎么，他们与红缇门有关？”
    袁琅表情严肃，“有，与红缇门主有非常大的关系。”
    红缇松穆看向逆枫。
    逆枫介绍道，“红缇门主，这位便是几年前老夫与四大神门提过的袁琅。”
    红缇松穆点头，心中很是惊讶，“原来是袁琅前辈，当年九宫的事还得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我们才……”
    “慢。”袁琅打断他的话，“红缇门主要谢的不是我。”
    红缇松穆疑惑看他。
    袁琅走到两个孩子身前，看向逆枫和红缇松穆道，“你们知道这两个孩子出身何处吗？”
    红缇松穆看了逆枫一眼，道，“九宫？”
    袁琅一字一字道，“九宫皇室。”
    “什么？”不仅红缇松穆惊讶，连逆枫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九宫皇室不是只有宫魇殿下和知余公主吗？”
    “以前是。袁琅缓缓道，“自从九宫消失，我就一直定居在北陆东岸，前阵子出现九宫入口的时候，我感应到了，便连夜赶过去确认，我刚到那里不久，潜伏进九宫的青夜门弟子就被发现了，我来不及深入九宫了解情况，九宫就进行了全面戒备，我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只是潜伏进几个神门弟子就让九宫那么紧张，直到后面看到殿下亲自出面，我才知道是因为殿下的两个孩子被人偷走了。”
    逆枫惊讶问，“这，这两个孩子是宫魇殿下的？”
    袁琅点头，“是，现在九宫已经准备派人杀上北陆了。”
    “孩子被抓，做父亲的自然紧张，”红缇松穆看着两个孩子道，“先把他们送回去，宫魇知道孩子无碍，暂时应该不会对北陆做什么。”
    袁琅看着红缇松穆，眼神复杂道，“红缇门主，这两个孩子不是九宫与九宫的人一起生的，而且把孩子送回去之前，他们需要先在北陆完成一件事。”
    “嗯？”红缇松穆惊奇道，“袁琅前辈的意思是……孩子的母亲可能在北陆？”
    逆枫突然想起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袁琅，“你说这两个孩子是宫魇殿下和九宫之外的人生的？”
    袁琅对他点头，“正是当年的那个时候结下的，孩子没有母亲，但有另外一个父亲，他便是……当年被记入九宫族谱的红缇真予。”
    逆枫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难怪宫魇带九宫离开之前，红缇真予会那么反常，原来那天晚上
    红缇松穆怔了一下，慢慢的，慢慢的，他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但他还保持着理智，只是声音有所提高，“袁琅前辈，说话要讲证据！”
    “红缇门主先听我说。”袁琅叹息一声，“我原本以为知余公主失去生育能力，殿下的后宫一直没动静，九宫皇室已然岌岌可危，却忘了九宫皇室之人不论男女，都具备生育能力，只是几千年来，九宫的皇室一直随民间的习俗，让后宫之中的女子繁衍后代，且九宫皇室男子生孩子的风险要远高于女子，所以这项能力才渐渐被人遗忘。”
    “那又怎样？！”红缇松穆眸光微冷，“这跟真予有什么关系？！”
    逆枫无奈阖眼。
    袁琅看着红缇松穆，道，“红缇门主可还记得神门与九宫对战之前，九宫给你和红缇夫人发过喜帖？”
    红缇松穆全身僵住。
    “就是在那个时候。”袁琅轻轻道，“他们完成了仪式，红缇公子被正式计入九宫族谱，神门与九宫开战的那一晚，正是他们圆房的时候，那个时候……帮所有人拖住殿下的是他，他给神门争取了至关重要的十几个时辰，移魂阵法才没有上到北陆。”
    红缇松穆手背上的青筋都浮了起来，他看向逆枫，一句一句道，“大师不是说，真予只是人在九宫，他一切安好吗？”
    逆枫睁开眼睛，垂眸愧道，“老夫不知道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拖住宫魇殿下，若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老夫一定另寻他法。”
    红缇松穆紧紧咬牙，“那你们为何要隐瞒这件事？！又为何在结束之后跟我们说大战开始的时候真予已经离开？！”
    “最后结束的时候，红缇公子说不希望让人知道他去过深海九宫，他那时情绪激动，不求功劳，只要我们帮他隐瞒，老夫应了他，只好这么说，而且若是不这么说，红缇门的三位长老事后一定会追问红缇公子此事。”逆枫抬眸看红缇松穆，“但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做了这样的牺牲，有孩子这件事，我也跟红缇门主一样，等到现在才知道。”
    红缇松穆气得浑身发抖，“逆枫大师，当年你跟我们说，真予在九宫，后面长老们便联系上了他，可是通话一结束，你却改口说九宫用术法会反噬，与我们传话的不是真予，现在你又说，你不知道真予在九宫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话，到底还能让人信几分？！”
    “抱歉。”逆枫无奈道，“是老夫那时不够信任红缇公子，以为那日是宫魇借着红缇公子的身体与我们通话。”
    “借着真予的身体？”红缇松穆眸光越来越冷，“这又是怎么回事？”
    袁琅轻轻拍了拍逆枫的肩膀，道，“红缇公子毕竟是陆上之人，又没有看过《海制》，不懂在海里如何生存，殿下看他溺水，便附到他的身上，与红缇公子共用身体。”
    “共用身体？！”红缇松穆被气笑，“好啊，诸位真是欺我门内无人呐！”
    逆枫皱眉道，“红缇门主，我们真的没有要伤害红缇公子的意思，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老夫以为……”

 第三百零一章 我去见他

    “够了！”红缇松穆紧紧攥拳，“你们以为自己以为的，可有想过，你们的以为给他带来了什么伤害？！”
    逆枫低下头，沉默不语。
    袁琅却道，“红缇门主，让红缇公子去九宫，是殿下一早就计划好的，就算当时不是逆枫送他过去，也会有一天，殿下让别人给他送过去，甚至，自己来把人带过去，当时逆枫也来红缇门告知过红缇公子去了九宫，那个时候，但凡红缇门派一点人过去，那日红缇公子与殿下的仪式也不会成。”
    红缇松穆全身冰凉，袁琅说的没错，但凡当时他派出一点点人过去护主，自己的儿子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牺牲，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那个时候都承受了什么。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把问题推给红缇门。”袁琅转头去看两个孩子，“我只是想告诉红缇门主，这两个孩子是红缇公子的孩子，也是红缇门的后代，至于当年发生的事，孰对孰错，唯一有资格判断的，只有红缇公子。”
    红缇松穆心中又闷又气，可是他哪里有责怪的权力？
    “红缇门主，这两个孩子的正常出生对九宫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袁琅看着红缇松穆，眸光微暗，“但是对北陆，是坏事。”
    “怎么说？”逆枫看向袁琅。
    “我在《海制》里写，九宫的资源不是取之不尽的，两三年前，九宫已经处于资源匮乏的危机之中，九宫之人生不出正常的后代，一个原因是北陆当年给他们投加了毒物，另一个原因正是因为九宫的资源不足以支撑他们创造出新生命，而后者正是使九宫陨落的最主要的原因。”
    袁琅深吸了一口气，“资源不会凭空而来，所以我当年才会觉得九宫没有未来，可是谁能想到呢，这两个孩子的出生，竟然让九宫重新恢复了生机。”
    逆枫不解问，“什么意思？”
    “九宫再被找到时，我回去看，碰巧听到九宫的人在传唱一首歌。”袁琅轻轻哼唱，“春来花败祸，九宫脉落寞，万民德满，美君落，王根续作，双子携万子，九宫续作。”
    红缇松穆和逆枫双双无言。
    “春来花败祸，九宫脉落寞，万民德满，美君落，王根续作，双子携万子，九宫续作。”袁琅重复说了一遍歌词，“我一开始不是很懂这首歌的歌词，我从前也不曾听过，后来听九宫的人解释，才知道，当初殿下诞下这两个孩子时，九宫在须臾之间，获得了非常大的力量，让九宫的资源重新充沛起来，在那之后，九宫的新生命如雨后春笋一般，一时暴涨，九宫的子民十分高兴，便自创了这首歌，为万民传唱。”
    逆枫紧紧皱眉，“也就是说，九宫已经没有危机可言，且发展势头正猛？”
    袁琅点头，“这两个孩子给九宫带来了极大的希望，我虽然高兴，但也忧虑，而且现在这两个孩子不能送回去。”
    “为什么？”逆枫问，“不把他们送回去，万一宫魇打上北陆，北陆又没有准备，这……如何能应付？”
    “孩子肯定是要送回去的。”袁琅看向红缇松穆，“只是……这两个孩子的眼睛都是白瞳，在九宫，所有刚出生的孩子都会沾一口父母的血，如果有一方的血没沾到，孩子的眼睛就会是白瞳，要解决这种问题，就得带这两个孩子去见红缇公子。”
    红缇松穆眉头皱紧。
    “如果孩子在三年内都没有沾齐父母的血，这两个孩子恐怕都活不过三岁，红缇门主，我希望北陆和九宫之前的恩怨，不要影响到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逆枫也看向红缇松穆，“红缇门主……这两个孩子，毕竟也算是红缇门的后代……”
    红缇松穆盯着那两个对他笑的孩子，不说话。
    “红缇门主。”袁琅道，“如果你想，孩子也可以留在红缇门，我听九宫的人说，殿下很喜欢红缇公子，只要红缇公子愿意出面，殿下极有可能松口让孩子留在红缇门，再不济，留一个也是极好的。”
    “够了！”红缇松穆眼神复杂加冷漠，“这件事我会自己去问真予，如果他当年是自愿的，孩子，可以留下，但是九宫族谱的事红缇门不会认！如果他不是自愿的，孩子我们也不会留！”
    逆枫叹息点头，“总之……一切看红缇公子自己怎么选择。”
    “那红缇公子……”袁琅缓缓道，“可以让他来见见孩子吗？”
    红缇松穆咬牙不语。
    逆枫道，“红缇公子不在红缇门，不知道去了哪里，老夫已经让人去找他了。”
    袁琅点头，“这件事拖不得，殿下没什么耐心。”
    “我去见他。”
    袁琅和逆枫都看向红缇松穆。
    红缇松穆道，“孩子的事，我自己去跟宫魇谈，不用真予去见他。”
    “红缇门主……”袁琅迟疑道，“殿下他……”
    不等袁琅说完话，红缇松穆便转身出去了。
    “红缇门主……”
    袁琅皱眉，还想说点什么，逆枫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去，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我们再多事，红缇门怕是要跟我们翻脸了。”
    “哎。”袁琅垂首叹息，“没想到九宫最后是靠一个男人延续下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逆枫转身去看两个已经在打瞌睡的孩子，“老夫一开始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还很高兴九宫终于能有正常的后代，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九宫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两个孩子竟然还是宫魇殿下的孩子，这份交易，换的也是值了。”
    “交易？”袁琅抬头看他，“和谁的交易？”
    “和姜太子的交易。”
    “姜太子？南陆姜永仪？”
    “是。”
    袁琅微微皱眉，“他怎么也插手这件事了？”
    逆枫道，“青夜门开的那个去往现下九宫的入口靠近南陆，据姜太子所说，是青夜门的人在那里搞出混乱，被姜国士兵扣了人，所以这两个孩子应该算是被姜太子截下来的。”
    袁琅脸色有些沉重道，“这些事还是不要把南陆牵扯进来为好，殿下脾气不好，万一因为这件事连带南陆都不打算放过，那可就麻烦了。”
    “知道，老夫提醒过姜太子了，他是个聪明人，知晓轻重。”

 第三百零二章 学过

    红缇松穆从红降阁出来，大口大口吸气，胸中的酸闷却得不到缓解，门口的弟子道，“门主，听说训练场那边快出结果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红缇松穆看向训练场的方向，心想去那里看看，心里也许就不会那么不好受，于是举步往那边走去。
    走着走着，他发觉到有人在跟他，于是他转头，一开始没看到人，等到低头才看到地上两个爬得很快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看红缇松穆停下来了，便站起来，一步一步往他走过去。
    红缇松穆看着这两个孩子，内心复杂极了。
    两个孩子一人抱着他一只脚，“抱，抱……”
    红缇松穆没动。
    有路过的弟子看到，连忙上前把孩子拉开，“谁家的小孩，这么没礼貌，门主是你们能抱的吗，快点撒手。”
    两个被扒拉的孩子对扒拉他们的弟子凶凶地露出两颗尖牙。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长了这么奇怪的牙齿，快放手，不放手叔叔打你们了？”
    “呲——”
    “啊——”扒拉的弟子被咬了一口，手上留下两个洞，不禁生气地用力去拉他们，“没教养的孩子！快放手！”
    “行了。”红缇松穆沉声道。
    那弟子站直身，“门主，他们……”
    红缇松穆摆摆手，“做自己的事去。”
    “……是。”
    “抱抱……”两个孩子冲他张开手。
    红缇松穆慢慢蹲下来，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说：“真真。”
    男孩儿说：“予予。”
    红缇松穆心里的气又提了上来。
    ——
    “哔呲哔呲——”两个阵法交融时擦出的道道金光飞落，在地上劈出了多道深深的裂缝。
    台下观战的弟子退了再退，退了再退，有些站在最前面的，最后索性都钻到最后面去了。
    红缇成夏结出来的阵法具有罕见的十分强大的术法之力，但他面对的是百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精英弟子，所以就算是令红缇成夏引以为傲的术法，此时也是落于下风。
    精英弟子站在自己的剑上，绕着红缇成夏飞动，他们结出来的阵法也跟着他们移动。
    红缇成夏清楚自己在中心这个最危险的位置，因此即便运转术法能让他冷静，他也思考不了太多的东西。
    红缇成夏抬上去的阵法和精英弟子压下去的阵法已经在接触交融，周围的空气流动开始异常，在场所有人都可以预想到一个结果，那便是两个阵法抵制到一定程度，便会炸开，那时，所有人都会受到冲击，如果红缇成夏想要赢，他就不能被冲到台下。
    然而大家看到的红缇成夏却在不断使力，不断增强阵法的术法之力，阵法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激烈。
    终于，阵法交融到最中心，一个光点在中间闪烁，两个阵法突然消散，现场安静了三秒，而后有一股极强的力量自中心往四周冲开，红缇成夏来不及召回红缇剑，便被冲出圆台，摔落在地。
    台下观战的弟子也被冲倒在地，待风波平息，红缇成夏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起来确认，其他人是不是也被冲下了台，遗憾的是，有精英弟子陪他下台了，但不是全部。
    他站在台下，看台上剩余的弟子，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失落。
    作为裁判的红缇翎南高声喊道，“精英弟子方，胜。”
    观战的弟子反应过来，没有一个人瞎起哄，现场一片寂静。
    三位长老起身下来，慢慢走到红缇成夏身前。
    红缇成夏低下头，闷声道，“成夏有愧于长老们的期望，我输了。”
    万华长老叹息一声，道，“你局限于术法的强弱，忽略了术法的灵活，成夏，你术法学得再好，可是你面对的是一百个人，你怎么敢直接与他们对上？”
    红缇成夏深深埋头，他何尝不知道百人之威，他也知道他一个人对这么多人需靠灵活取胜，但是他破不了，他不知道如何把他们一个一个破开，也许冷静下来想，可以想到法子，但是在台上对战的时候有限，而且他求胜心切，不肯败，宁愿打平，那个时候，他哪还有心去思考如何逐一击破？
    尘华叹息一声，“牢记教训，下次千万不能在战斗中失去理智，要时刻保持清醒，保持耐心，人少你可以压制，人多就不能这么打，这些你在课上都学过了才是。”
    红缇成夏低低道，“学过。”
    “成夏。”凡华沉声道，“你这样不行，这段时间，你不用去上课了，就在训练场和其他弟子一起操练。”
    “……是。”
    “实战很重要，在门内，你可以失败很多次，但是在门外，你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好好练，一个月后，你再试一次。”
    “好。”红缇成夏抬起头，“下次，我一定会赢。”
    “哼哼……哼……”安静的训练场传来小孩子的哼哭声，“饿了，饿了……”
    训练场严禁七岁以下的孩童进入，尘华皱眉喝道，“哪来的小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门主……”
    弟子们听到声音，赶紧散开，人一散开，便看到站在最后面的红缇松穆。
    红缇松穆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脚拖着一个孩子，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凡华皱眉，“这是谁的孩子，松穆，你怎么把他们带进来了？”
    红缇松穆看向红缇成夏，问，“结束了？”
    红缇翎南和章佑飞下台，落到红缇松穆身前，“结束了。”
    “怎么样？”
    红缇翎南看向章佑。
    红缇成夏低声道，“门主，我输了。”
    红缇松穆点头，只道，“再接再厉。”
    “饿了饿了……”真真扯着红缇松穆的衣服哼道。
    予予抱着红缇松穆的脚，盯着一脸严肃的尘华看，尘华微微眯眼，目露凶光，那孩子仍然毫无惧意地看他，尘华不仅微微挑眉，蹲下身看他，“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说，你爹娘是谁？”
    予予没说话。
    红缇松穆扫了一眼围观的弟子，冷声道，“都没事干吗？”
    众弟子当即散开，做自己的事去。

 第三百零三章 像头老牛

    窗外的雨变大了，关了真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床上滚了好多圈，最终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坐起身，脸色阴沉沉地喊道，“你们那边能不能消停一会啊！”
    每天脑袋都痛，都痛，检查也检查不出毛病，但就是痛，虽然不是非常强烈的那种痛，但每次都是一抽一抽的，让她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好，简直是折磨人。
    手机响了，关了真拿起来看，是她宿友打来的，“喂，一姗。”
    “了真，你在宿舍吗？”
    “在。”
    “那你能不能帮我送下伞啊？我被雨困在食堂门口了。”
    “可以，等我一下。”关了真翻身下床。
    套了衣服穿了鞋拿了伞便出门去，今天的天气十分不好，打雷闪电噼啪噼啪一下接着一下，关了真冒雨往食堂冲去，由于从宿舍楼到食堂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车道，车道两旁都是树，关了真便有意识地避开两边的大树走中间。
    雷电击打得欢，一下一下吓得人都不敢上车道，都跑小道，关了真刚熟悉回学校没多久，没意识走小道，等到跑上车道才想起从宿舍楼到食堂是有一条小道的。
    算了，关了真继续往前走，走都走了，再回去没必要，而且她也不是那么怕打雷闪电。
    “噼里啪啦——”闪电在前方乍现，关了真顺着车道看过去，有一瞬间以为那闪电要朝她劈过来。
    冒着风雨继续走，下一道闪电更猛，“啪——”的一声，关了真觉得那闪电好像就是从她身边划过去的。
    果然刺激，难怪这路上不见人啊。
    然而走着走着，关了真忽然停住了脚步，并且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脑袋。
    居然……不痛了。
    关了真抬头看前方，眸光微亮，嘴里低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空灰蒙，乌云滚动，闪电把路照亮，关了真在雨中高兴转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终于，终于都结束了！”
    ——
    韭一姗被关了真接回宿舍后，两个人的衣服都沾了雨水，湿漉漉的，关了真却是十分高兴，看得韭一姗以为她恋爱了，追问了好几句。
    周四周五都没课，于是关了真便直接消失了五天，一句话都没有给韭一姗留下，直到第二周的周一早上，韭一姗在教室看到容光焕发的关了真，险些以为自己的宿友中邪了。
    “了真。”韭一姗去摸她的额头，“你还好？”
    “很好啊。”关了真给了她一份小蛋糕，“给你，我早上买的。”
    韭一姗狐疑道，“真的好？”
    “真的啊。”关了真特意站起来跳了跳，“特别好你看。”
    韭一姗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坐到她旁边的位置，边拿书边道，“没事就好，对了，你的小跟班要回来了，你要去接她吗？”
    “小跟班？”关了真坐回自己的位置，“谁啊？”
    韭一姗头也不抬道，“还能是谁啊，那个去国外做交换生的言竺尔啊。”
    关了真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说话了。
    完了，这又是谁啊，她不记得了……
    韭一姗抬头看她，意识到什么，“不会姑奶奶，你的小跟班你都忘了呀？”
    关了真捂着脑袋，假装头痛道，“有点印象，有点模糊，要不你多跟我说说她的事？可能我听着听着就记起来了？”
    韭一姗叹气，“我下午直接带你去校门口接她好了。”
    “哦，好，也行。”关了真欢欢快快翻课本去了。
    ——
    下午韭一姗午睡完，关了真正在看书。
    韭一姗趴在床上问，“了真，你不睡午觉不会困吗？”
    关了真抬头看她。“不会呀。”
    韭一姗对她竖起了拇指，“精力真好。”
    说完，她爬起来洗脸。
    关了真问，“一姗，我们什么时候去接人啊？”
    “等我收拾完就过去。”韭一姗动作利索地洗脸穿衣，不到十分钟，她就喊道，“了真，可以走了。”
    路上，由于韭一姗走路很慢，关了真便拿着杂志边走边看，韭一姗十分无语道，“了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关了真抬起了头。
    “你像那个……”韭一姗仔细思索，“像头牛。”
    关了真好奇道，“为什么是像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从医院回来，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活力，有点少年老成的样子。”韭一姗上下打量她，“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好像经历了很多事，历经了沧桑，像头老牛。”
    关了真愣了一下，“会吗？我现在做的事难道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吗？”
    “是啊，但是你的气质真的变了很多。”韭一姗如实道，“以前你给人的感觉是干练，活泼，自信，很有气质的那种女生，可是我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你沧桑了很多，当然，不是说你老了，就是你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好像心里藏了很多事。”
    关了真垂眸，有些失落。
    韭一姗看她低着头走路，杂志都不看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便继续道，“也不是说你现在这样不好，你这样也挺好的，人嘛，生来就是来经历的，经历越多，人越聪明，你也不用太在意，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就好，没心事你就做你自己，反正人都是会变的，你少年老成一些，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呢。”
    “我不要。”关了真忽然低声道，“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嗯……”韭一姗揽过她的肩，“没事，慢慢来嘛，我也不满意现在的自己，所以要一直努力，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你说是？”
    关了真抬头，笑着点头，“对，不喜欢就努力改变，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能摆脱阴影，重新站到阳光底下！”
    “没错！”韭一姗拧拳鼓劲，“要一直努力！成为让自己满意的人！”
    关了真抬头看从层层乌云之后投射下来的阳光，心中的烦闷就在这一刻消散。
    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不过需要自己释怀，自己消化罢。

 第三百零四章 他骗我

    孩子的事，红缇松穆与三位长老单独说了，包括当年九宫的事，长老们听完，沉默了很久。
    红缇松穆表示自己要带这两个孩子去见宫魇，长老们也没有反对，不过之后红缇门派人查九宫事情的那几天，几个长老会经常去看这两个孩子，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会出神。
    等到把九宫一事的来龙去脉查清，红缇松穆便打算带两个孩子去见宫魇，长老们却突然改变主意，让红缇松穆先带真真过去，予予留下。
    出发当天，红缇百雅突然回来，正好碰上要带真真去找宫魇的红缇松穆。
    “夫人？”红缇松穆惊唤道。
    红缇百雅从他手里夺过孩子，问他，“另一个孩子呢？”
    红缇松穆道，“在长老们那里。”
    红缇百雅直接跑进去，红缇松穆赶紧跟上去。
    红缇百雅进去，一看到予予，也不管长老们如何，直接抱了孩子就走。
    尘华喝道，“百雅，你要干什么？！”
    红缇百雅不回话，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要离开，但被红缇松穆拦住了，“夫人，你想干什么？”
    红缇百雅凝眸看他，“这两个孽种不能留！”
    红缇松穆轻轻道，“夫人，你冷静一下，这两个孩子留与不留，至少要让真予定夺，我们不能替他做这样的决定。”
    “你们不能替，便让我来替！”红缇门弟子迎着一行人进来，想拦又不知道能不能拦，于是步步退了进来。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看过去，说话的正是带着一行人进来的祁素逸。
    长老们跟出来，看到祁素逸时，微微皱眉。
    祁素逸去看红缇百雅怀里的真真予予，真真予予在红缇百雅怀里，不哭也不闹，看起来十分乖巧。
    祁素逸盯着两个孩子，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忍耐自己的怒气，“孩子给我！”
    红缇松穆沉眸看她，“素逸公主，这是红缇门的家事，请你离开。”
    “家事？”祁素逸气得脸都快绿了，“孩子多大？！什么时候有的？！那个时候，我和真予哥哥明明坦诚相爱，他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碰过其他人，为什么会有孩子？！”
    红缇松穆沉声道，“请公主离开。”
    祁素逸拧眉，“不给是吗？来人！”
    祁素逸身后的人上前。
    “把孩子给我抢过来！”
    红缇门弟子当即上前，拦住祁素逸的人。
    红缇松穆道，“素逸公主，你和真予的事，你自己去找他解决，但是孩子不是你的，不能给你。”
    祁素逸推开身前的人，咬牙道，“所以……这两个孩子真的是真予哥哥的？”
    红缇松穆无奈阖眼，点了一下头。
    祁素逸脸色苍白，眼睛慢慢红了，她跺了一下脚，低声喊道，“他骗我！我不会罢休的！”
    说完，她便转身跑了，护卫连忙跟上去。
    红缇门的弟子面面相觑，一脸困惑。
    红缇松穆看向红缇百雅，“夫人，孩子……”
    “怎样？！红缇百雅的语气很冲，“孩子跟我走！”
    红缇松穆也不着急，只是轻声道，“好，我不跟你抢孩子，都听你的，但是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红缇百雅不理他，直接走人。
    玉阶上的凡华长老喝道，“拦下她！”
    红缇门的弟子赶紧站到红缇百雅身前。
    红缇百雅转身抬头，凝视走下玉阶的凡华长老。
    凡华的眼神落到予予身上，“予予留下。”
    红缇百雅冷笑一声，“凭什么？”
    凡华沉眸，重复道，“予予留下！”
    红缇百雅冷声道，“长老没有权力决定孩子的去处！”
    “夫人……”红缇松穆向她走过去，“你到底要带孩子去哪里？”
    红缇百雅抿唇不语。
    红缇松穆缓缓道，“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夫人若是不能容纳真真和予予的存在，我们把他们送回九宫便是，那里需要他们，我们去跟他们划清界限，让宫魇与真予断开联系，这不就够了吗？”
    红缇百雅瞪他，“你让我怎么容忍？你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红缇松穆对周围的弟子道，“都退下。”
    弟子们全部离开此地。
    红缇松穆道，“夫人，我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可万一真予是自愿的，他愿意留下孩子呢？”
    “自愿？！”红缇百雅声音都变了，“红缇松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对方是什么人？！真予怎么可能是自愿？！”
    红缇松穆慢声道，“夫人，你先不要激动，你不要吓到孩子。”
    此时的真真予予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红缇百雅，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但是显然，他们被红缇百雅的声音吼懵了。
    红缇百雅拧眉看他，“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带他们去哪里吗，我告诉你，便是真予让我来处理掉这两个孩子的。”
    红缇松穆有些惊讶，“真予也知道了孩子的事？”
    “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红缇百雅放轻声音，“总之，真予说了，他不接受这两个孩子，也不能容忍他们存在，如果孩子不处理掉，他就自残。”
    红缇松穆沉默了。
    下来的三个长老都没有说话。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
    予予睁着大大的眼睛，轻轻扒拉红缇百雅的衣服，“饿了，饿了。”
    红缇百雅看他。
    真真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糖果给他，予予拿过来，放在嘴边舔舐。
    真真在红缇百雅怀里翻了个身，对红缇松穆张开手，“没有了，没有了，要新的，要新的……”
    红缇松穆牵过真真的一只小手，轻轻道，“夫人，袁琅前辈说了，九宫的孩子出生后便是白瞳，需要沾一口父母的血才会恢复正常，如果三年内没有沾齐父母的血，孩子活不过第三年，你给孩子一个机会，也给真予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如果他真的不想要孩子，就算你不动手，孩子也会自然离开人世。”
    红缇百雅看着怀里两个动来动去的孩子，也不忍心夺了他们的性命，“好，孩子可以留下，我亲自看管，但是如果真予执意要他们的命，我不会拦。”
    “好。”红缇松穆点头，“我答应你。”

 第三百零五章 乐游舞庭

    高山细水，青鸟和风，叶落无声，引人流连，青夜桀宇接住一片枯黄落叶，指上蓄力，落叶成灰。
    青夜门的弟子小跑入谷，在青夜桀宇身前下跪道，“少主，查到红缇真予的下落了。”
    “我要的是红缇真予的下落？”青夜桀宇面容冷峻道。
    那弟子埋头道，“门内弟子去九宫查过了，宫余殿下根本不在九宫，不仅现在不在九宫，在上次宫魇带九宫离开的时候，那位殿下便已经离开九宫。”
    “他现在在哪？”青夜桀宇一字一字问。
    “我们花重金去找，已经有人说知道宫余殿下的下落，但是上报的弟子说，对方上句不接下句，可能是为了钱撒的谎。”
    “在哪？”
    “就在北陆西岸门主最常去的乐游舞庭。”
    青夜桀宇哼笑一声，“告知宫余下落的人也在乐游舞庭？”
    “那人是乐游舞庭的算账先生。”
    “好。”青夜桀宇轻轻勾唇，毫无笑意道，“他最好没有撒谎。”
    说罢，青夜桀宇拂袖挥去肩上落叶，“走，随我去乐游舞庭。”
    ——
    青夜桀宇带人到北陆西岸时，还没进入乐游舞庭，便听乐游舞庭外的人在哼唱，“庭中月岁满，殇随月碎埋，人游，舞乐，心由庭中悦。”
    这本是到过乐游舞庭体验过的一位文人为其作的词，没想到后来在西岸传火了，乐游舞庭的老板便顺势给这短小的一首词作了曲，没想到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把乐游舞庭的名声给放大了好几倍，并且传遍北陆，吸引了好多达官贵人前去体验。
    青夜门的门主，青夜墨允也喜欢来这里玩，不过后来青夜夫人出关后，他就没有来过了。
    乐游舞庭建在西岸的山谷之间，其不似其他供人游玩的地方，这里的大门进去之后是一层薄薄的水帘，入者，需拖鞋更衣，踏水过帘。
    青夜桀宇特意带了性子耿直的青夜乔钿过来，他看到乐游舞庭的规定，果然不负所望开始吐槽，“这什么破规定，谁进去都要淋一把，也忒不合理了！”
    青夜桀宇带着站在乐游舞庭的水帘前面，后面来的人也不敢催，更不敢抱怨。
    乐游舞庭的水帘后面，有两个粉萌萌的姑娘，各自撑着一把粉红色的花伞，光脚踩水而出，站在青夜门弟子后面的那些男人看得眼都直了。
    两位姑娘对青夜桀宇等人齐声道，“诸位公子，乐游舞庭有严密的保护和全面的服务，请各位信任我们，这样乐游舞庭才能保证自己的服务能让各位满意。”
    青夜乔钿看得有几分心动，但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青夜桀宇，又不敢说话。
    两位姑娘再道，“请配合我们。”
    青夜桀宇问，“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宫余的人？”
    两位姑娘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那是风草院的算账先生，公子是先生的朋友吗？”
    “风草院？”青夜桀宇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那是什么地方？”
    青夜乔钿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是乐游舞庭额外开出来的一处供男人玩乐的地方。”
    青夜桀宇皱眉，“我要见他。”
    两位姑娘轻轻道，“请配合我们。”
    青夜桀宇想了一下，终于松口，“好。”
    青夜乔钿大喜，赶紧招呼身后的弟子拖鞋更衣。
    这里的衣服很奇怪，只有两层，都不沾水，脚踩在水中，衣摆便浮在水面上，看着好不奇特。
    而且那层水帘更是奇怪，明明有水，人走过来，却没有一丝感觉，更没有被淋湿。
    青夜乔钿偷偷跟后面的弟子道，“你们钱带得多吗，我估计这里应该特别贵。”
    那弟子小声道，“我陪门主来过，一个人玩的话，不贵，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才贵。”
    “啊？”青夜乔钿指了指他们一行人，“那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贵死了。”
    那弟子白了他一眼，“你雏的？”
    青夜乔钿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弟子的意思。
    进入水帘后，里面的景象有一半被白雾覆盖，不走近看，很难看清雾里都有什么，且这水帘后的走廊灯光幽暗，走廊外的圆台上却有白雾绕着女子齐齐舞动，还伴着勾人心弦的小曲。
    青夜乔钿咬着自己的手指，低低道，“这地方……让人不想花钱都难啊……”
    他转头看其他弟子，那些弟子的眼睛已经没长在自己身上了，个个盯着躲在白雾里若隐若现的舞女看。
    两个带路的小姑娘带青夜桀宇一行人绕过两圈走廊，走过一条石桥，再拐过一处天然温泉，这才带人停在一扇由竹子筑成的大门前。
    两位姑娘道，“这里进去便是风草院，各位公子进去之后右拐，从第三扇门进去，算账先生就在那里。”
    说完，两位姑娘便离开了。
    青夜桀宇抬头看眼前的竹门，这竹门大半部分都没入白雾之中，轻轻推开，里面也被白雾覆盖，看起来十分神秘。
    “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呢……”青夜乔钿左看看右看看，“都没人出来的？”
    有经验的弟子道，“这里是入口，出口在另一边，这里白天人比较少，晚上人比较多。”
    虽是这么说，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没右拐，便看到前方被白雾覆盖的浅池里滚着不知道多少对的男男女女。
    青夜桀宇扫了刚才说话的弟子一眼。
    那弟子小声道，“以前我没来过风草院，都是听别人说的……”
    青夜桀宇冷哼一声，右拐入道，前方便是看不见尽头的一条路，他们往前走，却发现两边都有门。
    青夜乔钿左右看看，奇怪道，“那两个小姑娘话没说全啊，怎么两边都有门，我们进哪一边啊？”
    青夜桀宇把青夜乔钿的头往前按，青夜乔钿这才看见左边的门上写了入口，他偏过头看，右边的门则写了出口。
    “我看到了少主……脖子好痛啊少主……我下次一定会仔细看的少主……”
    青夜桀宇放开他，把手放到第三扇门上面。
    青夜乔钿揉着脖子道，“少主，我听到声音了，里面好像不止一个人。”

 第三百零六章 我要什么潘萌

    青夜桀宇没有搭理青夜乔钿，也没有收手，而是轻轻问，“你们真的查到了红缇真予的下落？”
    之前那个去跟青夜桀宇禀报事情的弟子上前道，“是，我们派人跟踪红缇百雅，确定红缇真予就在北陆东岸。”
    “他一直待在北陆东岸吗？”
    “之前不清楚，但是这些天都在北陆东岸，东岸也有我们的人在盯着他，如果他去了别处，我们一定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好。”青夜桀宇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门内别有洞天，一开门，入目的便是一个很大的温泉，温泉池里溢满雾气，这里的雾气与外面的白雾不同，这里的雾气是真的水汽，空气里的湿气也比外面重很多。
    青夜桀宇慢慢走进去，里面有一层干净的泉水，脚踏进去，正好到脚腕，他扫了一圈，里面有一半在白雾里，需要走近才能看清。
    然而，往里走了之后，他们发现，这里不仅只有一个温泉，这里至少有五六个温泉，每个温泉被白雾覆盖，身处一个温泉，是看不到另一个温泉里的景象的。
    悠扬的琴声从最里面传来，一行人走过第六个温泉的时候，便在右手边的位置看到一个隔间，隔间上写了一句话，“先交钱，后给人。”
    青夜乔钿道，“这里是交钱的地方，那算账先生是不是就在这里？”
    青夜桀宇抬手要去拉前面的帘子，还没有动作，隔间的窗和帘子被里面的人拉开了，一个男子从窗户边上的桌子底下冒出头来，问，“几个人？”
    青夜桀宇看着那人，顿时把手拧成拳头，要打过去。
    青夜乔钿赶忙道，“少，少主，他还没说他是谁呢。”
    青夜桀宇这才把拳头放下。
    里面的男子莫名其妙道，“我是这里的算账先生，要人，得先交钱，不给钱就走。”
    青夜乔钿道，“我们不找你，我们要找的是这里一个叫宫余的算账先生。”
    那男子指着自己，“就是我啊，我叫宫余。”
    青夜桀宇顿时把人从窗户里边揪出来，沉着脸道，“你说你叫什么？”
    那男子被青夜桀宇的眼神吓到，“我我，我叫，我叫宫余。”
    青夜桀宇抬起另一只手，蓄力要锤下去，男子赶紧喊道，“两个，我们这里有两个算账先生，有两个。”
    青夜乔钿问，“另一个也叫宫余吗？”
    男子摇头，“他，他叫潘萌，今天是我们两个人值班，但他去吃饭了。”
    “我要什么潘萌！”青夜桀宇把他扔到水中，“宰了！”
    两个青夜门的弟子召出长剑，朝水里的人走过去。
    那男子看着银光闪闪的长剑，吓得直呼救命，就在这时，他看到吃完饭回来的潘萌，便赶紧朝他喊道，“潘萌，快去叫人，这些人要杀我，快叫人救我——”
    “潘萌……”青夜乔钿看向吃完饭回来的人，擦了擦眼睛，转头对水里的人道，“你们名字反了？”
    青夜桀宇一动不动地看着站在白雾里的人，内心雀跃，却不敢贸然上前，害怕他一动，眼前的人就会不见。
    那个说是潘萌的人，一点一点往后挪，恨不得这里的白雾把他整个人都遮住。
    青夜乔钿小心道，“少主，人在这了，你怎么一动不动的？”
    青夜桀宇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宫余……？”
    前面那人拔腿就跑。
    谁能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内心有多崩溃。
    没错，他就是红缇真予，是那个穿了祁素逸裙子，跟红缇百雅说要和红缇门断绝关系的红缇真予。
    乐游舞庭里的布局很复杂，路很多很绕，红缇真予熟悉这里，溜得非常快，青夜桀宇在后面追他，跟得也紧，其他青夜门都被甩开了，青夜桀宇却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红缇真予转过好几个弯，跑入另外一个房间，再跑出来，再入一个弯，再入一个房间，青夜桀宇的身影仿佛阴影一般，一直在他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红缇真予受不了了，再进一个房间的时候，他反手就把门给关上，只是，这里的门都没有锁，所以，红缇真予低骂一声，踢了一脚大门，往一个隔间里钻。
    青夜桀宇推门进来，便看到里面一排一排的隔间，他一个一个去推，边推边道，“宫余？”
    红缇真予抱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把以前那个红缇真予反反复复咒骂了很多遍。
    “宫余？你怎么躲着我？”
    红缇真予看到外面的影子越来越近，吓得心都提了起来，为什么会怕呢，因为青夜桀宇喊他宫余，如果他现在出去对青夜桀宇说，我不是宫余，我是红缇真予……
    他觉得青夜桀宇当场掐死他的可能性很大。
    “宫余？你是什么时候来北陆的？”青夜桀宇推开第四个隔间的门，没看到人，继续往前走，“为什么没来找我？”
    眼看青夜桀宇走到他在的隔间外面，红缇真予酝酿了一下，在他抬手把门推开之后的那瞬间，他借力从里面“唰”的一下冲出去。
    没跑成，被青夜桀宇一把拉入怀中，红缇真予脚下一滑，直接抱住了青夜桀宇的腰。
    “……”红缇真予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青夜桀宇凑到他耳边，声音沙哑道，“你跑什么？”
    红缇真予慢慢站好，一本正经地后退，没退成，青夜桀宇搂着他的腰没放手。
    两个人的位置非常近，红缇真予强忍不适，抬头对他扯出一抹笑，“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青夜桀宇不仅没放，还把手收紧了，“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来北陆的？”
    红缇真予笑得很僵硬，“最近来的。”
    “最近？”青夜桀宇凑近他，鼻尖碰上了，“那怎么没来找我？”
    红缇真予去推他的肩，假笑道，“我刚上来，正在适应。”
    青夜桀宇另一只手拉住红缇真予的手，盯着红缇真予半开的双唇看，红缇真予看他喉结滚动，眼中有火，忍住一拳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宫余，你跟我走，好不好？”青夜桀宇垂眸轻语。

 第三百零七章 我要谋生

    最快追上来的是青夜乔钿，他猛得一把推开门，正要冲进来，眼角扫到里面黏在一起的两个人，顿时跳了出去，自觉地把门合上，“少主慢用。”
    红缇真予被这句“少主慢用”给膈应到了。
    青夜桀宇还亲昵地靠在他肩上，蹭着他的脖子，整得红缇真予的毛一炸一炸的。
    “我说……”红缇真予卑微道，“你能不能放开我，你在这里，我能跑吗？”
    青夜桀宇没放手，不是担心眼前的人跑掉，而是舍不得放手。
    红缇真予看人不放手，再道，“我认真的，我还得回去工作，不然我今天的工钱就拿不到了。”
    青夜桀宇好奇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
    红缇真予忍耐道，“因为我要谋生！”
    这是实话，没钱哪里也走不掉，他虽然有一腔的宏图大志，但是没钱啊，哪都去不了，一日三餐还是个问题，所以他得赚钱啊，先养活自己，但为什么在这里赚钱？主要是因为这里环境特殊，所以工钱多，他急着用钱，就算每日会看到一些有的没的，他也忍了。
    青夜桀宇道，“我养你。”
    红缇真予心里呵呵，不必，真的不必。
    “你先放开我行不行，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身心难受。
    青夜桀宇看他脸色不好，这才缓缓松手。
    红缇真予后退两步，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老板来了。
    但是明显外面守着人，不让老板进来，在里面就可以听到外面的争执声。
    红缇真予过去，把门一开，果然看见乐游舞庭的乐老板和守在门口的青夜乔钿正横眉冷对。
    乐老板看到红缇真予，板了脸道，“你不在风草院，到这里干什么？”
    红缇真予赔笑道，“一点意外，我马上回去。”
    青夜桀宇开口，“他要……”
    话没说完，红缇真予似乎早有准备，转身便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干扰我的工作，有事晚上再谈。”
    说完，红缇真予一脸麻木地回去了。
    青夜桀宇紧紧跟上去。
    青夜乔钿看自家少主走了，正要跟上去，却被乐老板拉住，给算了一下账，“你刚才推了我一掌，导致我精神受损，这点，你得赔偿一百两银子。”
    青夜乔钿瞪眼道，“你吃人呐！我都没跟你动真格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不就是青夜门弟子吗？就是你们门主来我这里，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乐老板抬着下巴看他。
    青夜乔钿不理他，转身走人，刚走几步，脚却动不了了，他转头怒视乐老板，“你干什么？！”
    乐老板笑呵呵地绕着他走了几圈，“不给钱也行，这一百两，就算买你一夜了。”
    青夜乔钿挑眉，“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你看我不削了你！”
    ——
    红缇真予走到了哪里，青夜桀宇就跟到了哪里，其间遇到找上来的弟子，青夜桀宇只是挥挥手，那些弟子就十分识相地没跟上去。
    不过，那些青夜门的弟子看红缇真予的眼神格外奇怪。
    红缇真予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已经给上一个红缇真予败得差不多了，便也十分自然地承受了那些异样的目光。
    到了他算账的地方，红缇真予不让青夜桀宇进去，青夜桀宇就趴在窗户边上看他。
    下午来的客人更多了，红缇真予算账的房间里，那些温泉里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红缇真予顶着豆大的汗珠，给人收钱，帮人叫人，一对一对的，从看不见的白雾里面传来令人忍不住遐想的声音。
    平时一般是他一个人在这里，不是他，就是另一个算账先生，所以他也不觉得尴尬，有时候甚至会很开放地跟客人讨论技巧，简单说，就是怎么玩更能让人欲罢不能。
    但是今天特殊，非常特殊。
    有熟悉的客人来到窗前，娴熟地往桌上扔了一块小金子，道，“要昨天你推荐的那个，那个好。”
    红缇真予敢说话吗，他不敢。
    直接收了钱，在后面一个口拍了一下写着“五”的一块牌子。
    客人看算账先生态度奇怪，眼角扫到靠在外面神色冷峻的男人，再看算账先生笑也不敢笑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便聪明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抱着从里面一个门里出来的美人引入白雾中。
    饶是红缇真予不断暗示自己，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但是青夜桀宇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还是破了红缇真予最后一层皮。
    红缇真予终于是忍不住道，“青夜少主，你在这里站着会不会很无聊，要不你去水里，最里面那个是干净的。”
    青夜桀宇问，“你陪我吗？”
    红缇真予牵强地笑了笑，“我有事忙，你先去泡，等我忙完了，我再去。”
    青夜桀宇眼睛一亮，“真的？”
    红缇真予：“……真的。”
    青夜桀宇把青夜剑放在桌上，泡温泉去了。
    红缇真予嘴角僵硬地看着桌上的青夜剑。
    虽然红缇剑一直没有真正认可红缇真予，更没有与红缇真予达成过人剑合一的经历，但是他明白，已经真正认青夜桀宇为主的青夜剑，就如他的一只眼睛，把剑放在这，与他人在这里，其实并无差别。
    红缇真予心中哀嚎，究竟是哪个混账暴露他的行踪的！
    半个时辰过去，另一个算账先生来了，对红缇真予道，“你可以去休息了。”
    红缇真予瞪他，“哪有做半天的，你来做今天工钱也算我的。”
    那个算账先生摆摆手，“算你的算你的，老板说让你提前休息，不扣钱，走走。”
    红缇真予不肯走，他带着乞求的眼神看那个算账先生。
    那个算账先生对他比划，大致的意思是，有人给他出了三倍的工钱来换红缇真予休息，老板同意了。
    红缇真予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不肯走。
    那个算账先生只好高声喊道，“啊，潘萌先生可以休息了，潘萌先生可以休息了——”
    红缇真予：“……”
    大哥你至于吗？！三倍工钱就让你这么拼吗？！你媳妇孩子都不陪了？！！

 第三百零八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羊驼扰人流。
    简直是荒唐又好笑。
    替班的算账先生指着最里面的温泉道，“那里被包了，放心去。”
    红缇真予瞪着他不动。
    青夜剑发出微光，好像在催他，红缇真予觉得自己真的要哭了。
    替班的算账先生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不是缺钱吗，那就是个大财主，兄弟，好机会啊，给他狠狠捞一把，捞到了，还在这里看人脸色？解脱去。”
    红缇真予哭丧着脸道，“他带钱了吗……”
    “带了！我看他的手下，一拿就是沉甸甸的大袋金子。”算账先生目露精光，凑到他耳边道，“而且不止一袋！”
    红缇真予还是不动，虽然他知道要成大事，难免牺牲，可是面对这种牺牲，他还是怂了的。
    算账先生不耐烦了，直接把他拉起来踢出去，“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一看你这种就是成不了大事的！”
    红缇真予被他的话刺激到了，“谁说我成不了大事？！”
    算账先生指着最里面那个温泉，“你行你就去啊。”
    红缇真予噎住了。
    “去啊。”
    “那是男的！”
    “那又怎样，大家见得还少吗？”
    “……”
    “去啊。”
    “……”
    “瞧你那没志气的样，切。”
    红缇真予拧眉，“去就去！”
    ——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走入白雾之中。
    最里面的温泉是这个房间里价位最高的一个，那里离其他温泉比较远，水温适中，泡有药材，壁上还会吸去过多的雾气，可以说已经在最大程度增加客人的舒适度了。
    青夜桀宇等他很久了。
    红缇真予进去的时候，青夜桀宇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正趴在边上研究放在那里给人助兴的玩具。
    红缇真予嘴角僵硬道，“我没活了，出去喝点。”
    青夜桀宇右手一扬，红缇真予感觉仿佛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整个人直接栽到水里去。
    青夜桀宇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压到壁上，凑到他耳边道，“出去喝有什么意思，这里也能喝。”
    “我……”红缇真予被难以言喻的东西碰到了，他难以想象，且难以接受青夜桀宇拿那玩意来捅他，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道，“我如果说，我……”
    “嗯？”青夜桀宇贴上去，眼神暧昧。
    红缇真予心里哆嗦，“我如果是……”
    “少主——”
    好死不死，有青夜门的弟子跑进来了。
    青夜桀宇的眼神杀过去，那弟子赶紧低头后退几步，“少主，红缇真予来乐游舞庭了。”
    水里的红缇真予愣住了。
    什么意思？谁来了？他是听错了吗？
    青夜桀宇微微皱眉，“他不是在北陆东岸吗？”
    “本来是的，他早上还在北陆东岸，但是有一个修士把他送到西岸来，还来了乐游舞庭。”
    “他来这里干什么？”
    “弟子看到他去见了两个戴着面具的人。”
    “盯着他。”
    “是。”这弟子低头跑出去了。
    红缇真予正在懵圈中。
    青夜桀宇低头去亲他。
    红缇真予往后仰，不想被他亲。
    谁知青夜桀宇没退，而是顺其自然地亲上他的喉结。
    红缇真予顿觉汗毛倒竖，吓得声音都变了，“放开我！”
    青夜桀宇没听，而是深深压了下去。
    红缇真予欲哭无泪，喊道，“刚才，刚才你们说的红缇真予是怎么回事？”
    青夜桀宇抬头，轻轻道，“那是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
    “跟我长得很像？”红缇真予皱眉，“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可以。”
    “我现在就要见他！”
    有东西蹭了蹭红缇真予的大腿。
    青夜桀宇垂眸低笑，“你看，现在不行。”
    红缇真予脸上一片空白，“我不想。”
    青夜桀宇拿过边上的一条红绳，“所以这些东西的作用是很大的。”
    红缇真予按住他拿红绳的手，欲哭无泪道，“要多久？”
    ——
    在红缇百雅的坚持下，红缇松穆空手去了九宫，来回很快，当天去，第二天就回，从九宫回来的时候，他还带回了两个九宫的人，分别是紫尔和黄尔。
    “怎么回事？”红缇百雅把红缇松穆拉到一边问。
    红缇松穆跟她讲了最后的结果，“宫魇同意两个孩子暂时留在红缇门，但是他不放心，就派了两个人来保护两个孩子。”
    “那真予跟九宫的事呢？”
    “宫魇说……给真予一年的时候，如果一年后他仍然不愿意保这两个孩子，他……”
    “他怎么样？”红缇百雅紧张问。
    “他说，真予就要留在九宫，他会亲自来陆上要人。”
    其实宫魇当时并没有说得这么和谐，因为红缇松穆跟他说红缇真予要两个孩子死的时候，他很愤怒，便说了如果这两个孩子没了，那他就要把他逮回九宫再肏出几个孩子来，但是他能跟红缇百雅这么说吗……
    红缇百雅攥紧袖口，冷着脸道，“这个狗东西！他竟然还敢肖想真予！他还说了什么？”
    红缇松穆迟疑道，“他……他说如果孩子最后活下来了，他可以考虑不再对北陆出手，但是真予必须接受九宫。”
    “什么意思？”红缇百雅皱眉，“他还想干什么？！”
    “他要我们公开真予和九宫的关系。”
    “他做梦！”红缇百雅气道，“公开不就意味着红缇门接受这荒唐的关系了吗？！不可能！”
    “我原本是拒绝的。”红缇松穆皱眉道，“但是他说，如果我们公开，承受两边的关系，那九宫就是红缇门的亲家，九宫的兵力就是红缇门的兵力。”
    红缇百雅凝眸看他，“你答应了？”
    红缇松穆摇头，“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你为什么没有拒绝？！”红缇百雅生气道，“你知道那个狗东西对真予做了什么吗？！”
    红缇松穆叹息道，“我知道，可是九宫的兵力……是一开始长老们让我拿两个孩子威胁九宫要的，我没有答应长老们的要求，但既然宫魇主动提出来可以给，我便想着先保留，让真予自己定夺，若是他亲口说不愿意，我们再拒也不迟。”
    红缇百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夫人。”红缇松穆抱住她，轻轻道，“我知道真予这件事你很生气很难受，可是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这些，我们都不是他，不知道他稀不稀罕九宫的支持，所以剩下的，你就让那孩子自己去解决，这些事情再不齿，早晚有一天，他都是要面对的。”
    红缇百雅眼眶渐红，紧紧抿唇，只觉得心口又酸又闷。

 第三百零九章 是位祖宗

    水汽混合着白雾弥漫在温泉池上，抬眸看着，仿佛整个人置身于仙境，只是背上的人重了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可以了吗？”红缇真予咬牙道，他的手上已经被自己咬出了好几排牙印。
    青夜桀宇留恋得覆在他身上，不回话。
    红缇真予想要往上爬，奈何自己没剩多少力气了，只能对身后的人道，“我累了，你能不能别再压着我了。”
    青夜桀宇轻笑一声，从他背上起来。
    红缇真予赶紧爬上去，爬到一半，青夜桀宇抓住他的脚，红缇真予回头道，“我去换衣服！”
    青夜桀宇这才放手。
    这个房间里有一个专门供人换衣服的小隔间，里面的衣服都是新的，红缇真予边换衣服，边抹眼泪，嘴里还心酸地念叨，“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人在命在，一块肉没少，等哪天本事上来了，谁都别想跑！”
    念完了，衣服也穿好了，青夜桀宇就在外面等他。
    红缇真予两脚发软地往前走，“走，我要看看你们说的那个红缇真予。”
    ——
    “公主，就是这里。”
    “乐游舞庭。”祁素逸抬头看上面的牌匾，“你们确定他在这里？”
    “是，我们的人一路跟着红缇真予，确实是看见他进了这个地方。”
    乐游舞庭的乐老板亲自出来迎接。
    “哎哟，原来是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啊。”乐老板笑眯眯道，“公主快往里边请。”
    祁素逸扫了他一眼，只道，“本公主找人，让你店里的人都识相点。”
    “是，是。”乐老板笑呵呵地把人目送进去。
    乐老板身后的两个小姑娘道，“老板，他们没换鞋，也没更衣。”
    “嘘——”乐老板让她们噤声，“这是位祖宗，我们惹不起，快进去叫人给他们让路。”
    ——
    青夜桀宇跟在红缇真予身后，一直对他动手动脚，碰来碰去的，不是去揽他的腰，就是去摸他的手，摸他的屁股。
    红缇真予有些崩溃，大家同是男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
    青夜桀宇却不觉得有什么，他甚至问他，深海里的男人和男人是怎么成亲的？
    红缇真予觉得更崩溃了，他哪里晓得？！
    出去的路还挺长的，红缇真予被摸得不耐烦，便忍不住把放在他腰上的手重重拍了回去！
    青夜桀宇被拍疼了，便把他按在墙上亲了一遍。
    红缇真予后面就乖了，他再次把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祸害的上一个红缇真予给诅咒了一遍。
    青夜门的弟子跑过来道，“少主，素逸公主来这里找红缇真予了。”
    红缇真予皱眉，是哪个想不开的在冒充他？
    青夜桀宇问，“他们碰面了吗？”
    那弟子回道，“碰面了，他们眼下正在乐游舞庭的茶亭里。”
    另外一个青夜门的弟子跑来，在青夜桀宇耳边低语了几句。
    青夜桀宇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向红缇真予，轻轻道，“你先跟我门中的弟子去茶亭那里看看，我随后就到。”
    “好。红缇真予表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在大喊，你可快滚！
    青夜桀宇匆匆离开，两个青夜门的弟子带红缇真予去那个所谓的茶亭，但是走着走着，红缇真予觉得不对，他记得茶亭不是往青夜门弟子选的这个方向走的。
    于是他问，“你们认路吗？茶亭是走这边？”
    其中一个弟子道，“我们不去茶亭。”
    “那是去哪里？”
    “少主说不要让素逸公主看见你，所以我们去一个能看见茶亭的地方，不用直接到茶亭。”
    红缇真予点头，继续跟上，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想让祁素逸看到他。
    最后到的位置是乐游舞庭中最为靠近茶亭的一处阁楼的三楼，从三楼看下去，果然能直接看到茶亭下发生的事，而且他们站着的位置前面还有红色的帷幔，让下面的人无法看清上面的人，实在是一个偷窥的好方位。
    红缇真予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跟别人密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茶亭里的氛围很奇怪，祁素逸和另外一个顶着他的脸却不知道是谁的人互相凝视，却不说话。
    红缇真予盯着那个跟他长得很像，或者说一模一样的人看，看了好一会，还不见下面的人有动静。
    红缇真予腿酸了，从后面搬了张凳子过去坐，却发现带他过来的两个青夜门的弟子一直盯着他看。
    红缇真予：“你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其中一个弟子道，“太像了，你长得好像下面的红缇真予啊……”
    红缇真予：t是下面那个像我而不是我像他！
    另外一个弟子道，“我听乔钿说你叫宫余，是从深海里出来的人。”
    红缇真予没理他们，坐在小板凳上盯着下面看。
    后面的弟子看人不理他们，也不恼，而是继续道，“几年前少主从九宫回来，就一直派人去深海找你，但是一直没找到，后来我们门主和夫人都知道你了，他们还帮少主一起找了呢，没想到……”
    红缇真予眼神扫过去，“没想到什么？”
    那弟子支支吾吾道，“……没想到……竟是个男人……还是……长得这么像……红缇真予的……一个男人……”
    红缇真予心里冷哼，转过脸去，不理他们。
    那个弟子对另一个弟子偷偷道，“完了，我觉得门主和夫人要气死了。”
    另外一个弟子眼神复杂地点头，也是小声回道，“难怪乔钿什么都不敢说，我们等下还是叫乔钿在外面多溜达几天，不然门主和夫人看到少主带回去的是个男人，非砍了乔钿不可……”
    “唉，为什么是个男人呢……”
    “对呀，但凡是个没带把的，丑了也无所谓了，非得……唉！”
    “他还那么像红缇真予啊……”
    “就是啊，到时候让红缇门的人看见，会不会觉得我们是故意的啊？”
    “诶，那也没办法，幸好红缇真予不是少主了，不然这件事恐怕得上升到两门恩怨……”

 第三百一十章 贵

    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个偷偷议论的弟子顿时闭上了嘴，站得直直的。
    青夜桀宇端着几盘点心进来，扫了两个弟子一眼，两个弟子自觉退出去，并把门关上。
    红缇真予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青夜桀宇把点心放在桌上，走到红缇真予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茶亭里的两个人仍然坐着没有说话。
    青夜桀宇道，“他们吵架了，好像在冷战，看谁先屈服。”
    红缇真予低低道，“我不喜欢那个公主。”
    “嗯？”青夜桀宇低头看他，“你认识她？”
    “不认识。”红缇真予轻轻道，“看着就觉得不讨喜而已。”
    青夜桀宇给他拿了点心，还有一瓶小酒，红缇真予也没有客气，直接接过去吃。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很多东西，或者找一个出气筒，把气都发泄掉，不像以前那个红缇真予，心情不好的时候只会往里咽，不管是自己的错还是别人的错，那个红缇真予就会跟个受气包一样，不管多糟糕的都会给自己找借口消化掉，软弱得很！无用得很！
    “你一直在找我？”红缇真予问。
    青夜桀宇低头看他，轻轻应道，“嗯。”
    “下面那个红缇真予跟我长得很像，你喜欢的是他？”
    青夜桀宇愣了一下，而后蹲在他身前，轻轻笑道，“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他？”
    “你才跟我见了几面啊……”红缇真予平静地看着他，“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肯定经常碰面，我这么像他，你却在见了我几面之后说喜欢我……”
    青夜桀宇握住他的手，“别乱想，我喜欢的就是你。”
    红缇真予继续道，“别骗人了，你骗我，也在骗自己，你喜欢的分明是他，只是从前你不愿意承认，直到看到一个跟他很像的人，你就直接把情意转移到我身上，你其实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人，但对另外一个人一见钟情的事情却能接受。”
    青夜桀宇沉默。
    “你是不敢对真正喜欢的那个人表达情意而已，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的替代品。”红缇真予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青夜少主，你自己想一想，你与我不过只有匆匆几面，你根本不了解我，你能喜欢我什么？不过是我的脸，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的脸，可是你不愿意承认，你以为得到了我，你就满足了吗？”
    青夜桀宇静静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毫不躲闪地对上他的眼睛，“我现在问你，你喜欢的宫余是什么样的，你绝对答不出来，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你只是被那张你想了很久的脸给迷住而已，但是我再问你，你喜欢的红缇真予是什么样的，你一定会有答案。”
    青夜桀宇没有笑，他慢慢站起了身，转头去看下面的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抬头看他，目光清明，“对不对？”
    “你说得对，我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夜桀宇缓缓道，“我比他大，每次看到他小小的，总是一个人，我就想欺负他，但是他不弱，总能跟我打成平手，我欣赏他，想过跟他做朋友，但是我不想主动找他，他也只把我当成一个对手来看待。”
    红缇真予眸光微动，内心慢慢冒出了羊驼的脑袋。
    “我们见过很多次面，可能对他来说，见的不算多，因为每一次的神门大会，他虽然会去，但他永远都是在看着红缇门弟子，他就没把心思从红缇门弟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但我一直在观察他。”
    红缇真予内心的羊驼整一只整一只跳了出来。
    “他跟别人不太一样，脾气很好，不管红缇门的弟子怎么闹，他就很少生气，但是红缇门却待他不好，我经常看到他在红缇门外面，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他逛街的时候，喜欢看小摊上的小玩意，喜欢吃小摊上的零嘴，他吃饭的时候，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吃，文文静静的，像个女孩子，他很少笑，但笑起来特别好看……”
    红缇真予暗暗磨牙，“所以，你喜欢的真的是他。”
    “但是他喜欢女人。”青夜桀宇一动不动地看着下面的人，“他喜欢祁素逸，而且只喜欢祁素逸。”
    红缇真予：草泥马！老子也喜欢女人！你不也照上？！
    “你说得对。”青夜桀宇回过头来，“我根本不了解什么宫余，我了解的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把手里的酒瓶递给他。
    青夜桀宇看他，红缇真予道，“喝，既然你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喝一点，壮壮胆，才好跟下面的人吐露心意。”
    青夜桀宇看着那瓶小酒，慢慢接过来，一饮而尽。
    红缇真予的心脏“砰砰砰”地跳。
    青夜桀宇喝完就出去了。
    红缇真予慢慢站起来，仰天无声大笑。
    他一开始不过是想要尝试误导一下青夜桀宇的判断，好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机会，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混账td真是喜欢红缇真予！
    趁着青夜桀宇不在，红缇真予赶紧跑了出去。
    门口站着两个青夜门的弟子，吓了红缇真予一跳，以为是来看住他的，但红缇真予尝试走了几步，他们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来不是青夜桀宇专门派来看住自己的。
    于是红缇真予绕了回来，对他们伸出一只手。
    两个弟子看着他的手，不解问，“干什么？”
    “钱啊！”红缇真予挑眉，“你们少主出来玩都不给钱的？”
    “给钱也是给你们老板？”
    “当然不是！”红缇真予不高兴道，“我又不是在这里接客的，我是个算账先生，是你们少主强行要了我的，快给钱！”
    两个弟子相视一眼，掏出了一袋金子。
    红缇真予一看，果然是沉甸甸的一袋。
    拿钱的弟子问，“多少？”
    红缇真予直接把他那袋抢过来。
    “你干什么？！”那弟子瞪眼看他。
    红缇真予指着他们道，“第一，这是我初夜，贵；第二，我是被你们少主强迫的，牺牲大，贵；第三，我身心受损，需要补偿！”
    “你？！”

 第三百一十一章 那你是眼瞎了

    红缇真予高高兴兴地去找老板辞职了。
    这里工作很方便，也很自由，只要自己想走，当天便能结算工钱，直接离开。
    乐老板看他笑得很高兴，问他，“你真的要走？”
    “要！”红缇真予趴在桌上，“老板，你快点算钱，我着急走人。”
    红缇真予做的时间不长，乐老板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就算出来了，“一共是六十两银子。”
    乐老板把钱给他，红缇真予赶紧把钱揣兜里，心里的蓝图已经在发光。
    刚一转身，惊吓就来了。
    红缇真予睁着眼睛全身僵硬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后面的青夜桀宇，整个人吓得都靠到了柜台边上。
    青夜桀宇对他轻轻一笑，“要走了？”
    红缇真予牵强地笑了笑，“我……想回海里看看……”
    青夜桀宇笑道，“我陪你去。”
    红缇真予赶忙摆手，“不不不不不用，我一个人更方便一些……”
    “没关系。”青夜桀宇走近几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后面跑过来两个方才守在门外被红缇真予拿了钱的弟子，其中一个喊道，“少主，他抢钱！”
    红缇真予嘴角一僵。
    青夜桀宇扫了跟上来的两个弟子一眼，那两个弟子十分生气道，“我们方才去问过了，这里最贵的一次也才五十两，他刚才把我整袋金子都抢了！”
    “哦？”青夜桀宇眼角带笑地看着红缇真予，“是吗？”
    红缇真予怒视那两个弟子，“我应得的！”
    “什么应得的！”两个弟子看向柜台后面的乐老板，“老板你说，我们少主要他一次，他抢我们整袋金子是不是不合理？”
    红缇真予看向乐老板，眼神哀怨。
    “这个……”乐老板轻咳一声，“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不好说呀，而且……这一次一袋金子虽然是多了，但是也不乏有额外打赏的呀……”
    “哪有一赏赏一袋金子的！他还是直接抢过去的！”
    红缇真予推开青夜桀宇，指着那两个弟子道，“什么叫我抢，是你们自己问多少的，那我就要这么多喽，难道你们还不给吗？！”
    “少主……”那弟子委屈地看向青夜桀宇，指着红缇真予道，“他无理取闹。”
    “什么叫我无理取闹？你们不想给这么多是不是？那你们说，给多少？！”
    “给，给……”两个弟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你看你们又说不出来！”红缇真予慢慢往门口的方向挪，“你们才是无理取闹。”
    说完，红缇真予面上很生气地往门口大步大步地走。
    “少主……”那两个弟子委屈道，“明明是他不对！”
    青夜桀宇好笑地看着红缇真予。
    青夜剑从里面飞出来，横到了红缇真予身前。
    红缇真予停住脚步，但没有转身。
    青夜桀宇对两个弟子道，“把他带过来。”
    两个弟子重重点头，“是！”
    ——
    红缇真予被推进刚才出来的房间，门被合上了。
    青夜桀宇坐在圆桌前，笑着看他。
    红缇真予故作自然地坐到另一把凳子上，“说，想要回多少金子，一半以上是不可能的。”
    青夜桀宇把桌上的点心推给他。
    红缇真予没有给点心一个眼神，只是目视前方道，“你快说。”
    青夜桀宇撑着下巴看他，“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红缇真予转头看他。
    “我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
    “为什么不可能？”红缇真予收回眼神，“楼下茶亭里不就有一个跟我很像的红缇真予吗？很直观才是。”
    “不对。”青夜桀宇细细看他。
    红缇真予全身不自然地皱眉，“哪里不对？”
    “下面那个不是红缇真予。”青夜桀宇轻轻道。
    红缇真予惊讶看他，“不是你说他是红缇真予吗？”
    “他是红缇真予，但不是我认识的红缇真予。”青夜桀宇笑道，“我认识的红缇真予在我眼前。”
    红缇真予脸色一白，皱眉道，“那你是眼瞎了，我不是你认识的红缇真予。”
    青夜桀宇歪了一下头，轻轻一笑，“根本就没有什么宫余，你就是红缇真予。”
    “胡说！”红缇真予猛得站了起来，“我就是宫余！”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当年在九宫里的人是你吗？”青夜桀宇扶着脸看他，“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不愿意承认我对你有感情，所以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
    红缇真予一脸空白地后退几步，“不是……”
    “我以为你会陪我逢场作戏。”青夜桀宇起身朝他走过去，“但凡你假装喜欢我一点点，我都会陪你演下去。”
    红缇真予心中一颤，继续往后退，“我不是，我不是他……”
    “来。”青夜桀宇朝他伸手。
    红缇真予皱眉看他，“你撒谎！你明明派人去深海里找过我了！”
    青夜桀宇微微一笑，“我是找了，我还以为……你会顽皮一次，让我找到一次。”
    红缇真予突然觉得眼前的青夜桀宇很可怕，“有意思吗？”
    青夜桀宇继续走近，“是你先开始的。”
    红缇真予的后背靠到墙上，已经无路可退，他懵圈了，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掌控这件事的一直不是他，而是青夜桀宇吗？
    青夜桀宇把手按在红缇真予后面的墙上，低头看他，“其实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你觉得呢？”
    红缇真予眼神抗拒。
    “你看你在温泉里的时候，也很舒服是不是？”青夜桀宇低声道，“祁素逸有什么好的，你跟她在一起这么久，可碰过她一次？”
    “可她好歹是个女人……”红缇真予觉得自己此刻卑微极了。
    “女人？”青夜桀宇去摸他的腰，“这样，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不限制你找女人，好不好？”
    红缇真予嘴角僵硬，“我若是说不呢？”
    “不？”青夜桀宇笑了一下，手上用力，“我不想对你用强的，也不想一直锁着你，你再想想。”
    红缇真予抿唇不语。
    青夜桀宇往下摸去。
    红缇真予拍掉他的手，他便再覆上去，还会掐他一把，疼得红缇真予往后一缩，在心里大骂他混账。
    “嗯？想的如何？”
    红缇真予一脸麻木问，“那你会限制我的自由吗？”
    “不会。”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不要拆穿

    “……好，我答应你。”
    红缇真予一松口，青夜桀宇便在他的脖子上戴了一颗青色的吊坠，他没有说那是什么，但是红缇真予清楚，这颗吊坠是神门用来追踪别人的东西，红缇门也有，但是红缇门一般会把它们打入门中罪人或者猎物体内。
    “你不信任我。”红缇真予冷眼看他，他都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青夜桀宇摸着他的脸道，“我知道你和南陆的人有来往，北陆各处都有我的人，我放心，但是哪天你跑去了南陆，钻到了某个小地方，我总不能带人到南陆去到处找你。”
    红缇真予紧紧抿唇。
    “我已经答应不限制你的自由。”青夜桀宇凑近他的脸道，“你也得配合我才行。”
    红缇真予不说话。
    青夜桀宇亲了他一下，道，“下面的红缇真予是别人易容的，你不要拆穿。”
    “为什么？”
    “天门对你额外关注，你若是拆穿了他，天门就来盯你了。”
    红缇真予皱眉，“你知道天门在盯着我？”
    “嗯。”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我吗？”
    青夜桀宇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睛，“为什么要盯着你，这是个问题，你说天郝为什么要盯着你呢？”
    红缇真予一愣。
    “你真的不知道吗？”
    红缇真予推开他，走到别处去深吸了一口气。
    青夜桀宇从后面抱住他，埋首在他脖颈间，低低问，“他玩过你吗？”
    红缇真予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玩过？”青夜桀宇好奇道，“天门抓了你那么多次，不图你，图什么？”
    红缇真予不想理他，挣扎道，“你放手！”
    “不说天郝。”青夜桀宇似笑非笑道，“就说天卿。”
    红缇真予咬牙。
    “你与天卿熟得很，但你为什么要杀他？”青夜桀宇好奇道，“他怎么你了？你不是喜欢他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经常与他见面的。”
    红缇真予闭上眼睛不说话。
    “他玩过你没有？”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不耐烦道，“你问够了没有？你能不能闭嘴？！你唔——”
    ……
    好一会，青夜桀宇才与他分开，“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但是你应该清楚，天郝不是善人，你杀他父亲，他没来要你偿命是有原因的。”
    红缇真予道，“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
    青夜桀宇勾唇，“好，我出去，今晚再找你。”
    ——
    青夜桀宇离开，红缇真予上去把门锁上，他擦了擦自己的嘴，往地上“呸”了一声，“都不是好东西！”
    他走到帷幔前，祁素逸和那个冒牌的红缇真予还在，但是他们已经不冷战了，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
    红缇真予觉得很烦躁。
    他想起了以前的经历，确实，天门抓了他很多次，十二岁以前，他还没有去过无望山，天卿也还是天门门主的时候，天门抓他，只会关他，不知道是谁在看他不顺眼，但抓他应该不是天卿的意思，但是天卿死后，天郝上位，抓他的便是天郝。
    天郝抓他，对他拷打过，虐待过，他一开始以为他是要为他父亲报仇，直到有一次，天郝问他，愿不愿意成为他的身下人？
    那个时候，别说以前那个红缇真予了，就是他自己，都被重重膈应到了，当时的红缇真予，本着士可杀不可辱的英雄本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然后就被打了，打完了就扔出去，然后再被抓，被打，被放，被抓，被打……
    循环持续了差不多两年时间，中间天郝试过强要他，但以前的红缇真予也不是省油的灯，愣是拼死把节操保住。
    现在想想，以前的生活真的没容易到哪里去，只是以前的红缇真予心态好，能力强，谨慎，乐观，坚信只要向阳而生，自己就能站在阳光底下。
    呵呵。
    然后给他留下了一个糟糕的未来，一走了之。
    红缇真予踢了踢桌角，低骂一声，“你个狼心狗肺，走得彻彻底底！”
    郁闷了有一会，他忽然升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
    从乐游舞庭出来，祁素逸的脸色明显沉重不少，乐老板很会察言观色，看祁素逸心情不好，便不敢真笑，只是用官方的表情把人请走。
    送走人后，乐老板回到乐游舞庭，与青夜桀宇碰面。
    “青夜少主，素逸公主已经离开了，你看是不是还要放走红缇真予？”
    “放。”青夜桀宇站在乐游舞庭面向集市一面的四楼窗口，“不放走他，让天门的人盯谁去。”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慢着。”青夜桀宇叫住准备离开的乐老板，“你把我门中的弟子弄到哪里去了？”
    “青夜少主说的是？”乐老板笑呵呵道，“那位叫青夜乔钿的弟子？”
    “你说呢？”青夜桀宇目光沉静地看向他。
    乐老板呵呵笑道，“他正在温泉室中休憩，青夜少主想见他，我现在便去叫他。”
    说完，乐老板出去了。
    半柱香后，青夜乔钿过来了，他过来的时候，青夜桀宇正在看书。
    “少主，您找我？”青夜乔钿上前问。
    青夜桀宇抬头，看他面色红润，举止奇怪，问，“你去哪了，我传话给你，你为什么没回？”
    青夜乔钿低着头，嗫嚅几次，还是没有开口。
    青夜桀宇把书放下，皱眉道，“干什么去了？”
    青夜乔钿吸了一下鼻子，小声道，“……少主，我被一群女人给上了……”
    青夜桀宇挑眉，“谁上谁？”
    青夜乔钿摸着自己的脑袋，“我好像被下药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和一群女人在洗澡……”
    青夜桀宇把手里的书扔给他，“去把书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进一批到门中。”
    青夜乔钿慌乱接过，翻开书简单看了一遍，表情变得越来越忧伤，“少主，门主和夫人会杀了我的……”
    “不去？”青夜桀宇微微眯眼。
    “去……”青夜乔钿一脸苦逼地拿着书出去了，路上遇到同门弟子，那弟子看他走路与寻常大不相同，便问，“乔钿，你走路怎么奇奇怪怪的？”
    青夜乔钿神情纠结，“不知道啊，就觉得屁股痛痛的……”
    “长痔疮了？”
    “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疼？”
    “可能是……睡了太多女人了。”
    问话的弟子一脸复杂，“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加道具……”

 第三百一十三章 啥也不是

    夜晚来临，祁素逸一个人在西岸找了一家客栈休息，跟着她的护卫都被她叫到别的地方去了，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让他们今天晚上不要来烦她。
    入夜后的西岸很热闹，大人在外面散步，小孩在外面玩耍，换做以前，祁素逸也会跑出去找乐子，可是她今天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做，就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孩子的事情是一个神秘人告诉她的，她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完全不信，因为她从心底里相信红缇真予，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她承认，红缇真予的性子是弱了些，但是他本性很好，待人也真诚，绝对不会骗她。
    可是当在红缇门看到两个孩子，并且确认孩子就是红缇真予的时候，有一瞬间，她觉得特别特别难过，胸也闷极了，但她向来跋扈惯了，不愿意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落泪，于是她跑了，把难过压在心底，想着再去相信红缇真予一次。
    可是最后的答案是令她失望的。
    不仅是失望，她还觉得那个红缇真予陌生极了，与从前的他差别很大，她怀疑，他却说她不够了解他，还说世人皆有多面，她不过只看到其中一面而已。
    然后她问孩子的事，那个红缇真予就说，孩子的事他很抱歉，但是孩子他会处理掉，不会影响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这不是祁素逸想要的答案，她甚至在今日的红缇真予眼中看到极度的冷漠，好像今天他不喜欢那两个孩子，选择了处理掉，那么某天他不喜欢她了，也会随便寻找一个借口将她打发。
    而最让她觉得难过的是，她觉得她今日面对的男人，再不像从前那样，让她坚信会在以后的日子疼爱她。
    “为什么……”祁素逸趴在桌上轻轻啜泣，“你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从前祁藏和她身边亲近的人就告诉过她，不要对人投入全部的感情，不然陷进去之后会很难抽身。
    她听了，于是在以前，对自己认为很喜欢的真予哥哥一直有所保留，她以为自己掌控得很好，就算有一天两个人分开，她也不会那么难过，可是今天第一次从那个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得不到安全的回应，却突然让她意识到，她也许在全部方面都做了保留，独独把感情都投入进去了。
    不然，她一定不会这么难过，心更不会那么难受。
    “扣扣——”有人来敲门了。
    祁素逸正难过着，不想见人，便没有回应。
    外面的人却不管，直接推开门进来。
    祁素逸抬头，看到是红缇真予，内心突然雀跃起来，但是她又想起了今日两个人十分不愉悦的谈话，于是撇开脸，故作十分不高兴道，“你来干什么？！”
    红缇真予把门锁上，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祁素逸知道他在靠近，心里高兴，面上却冷着，“今天我很生气，我还不想看见你。”
    这个红缇真予哪知道她在气什么，但是他回忆了一下以前的红缇真予都是怎么讨好祁素逸的，好像……
    只需要去牵她的手，然后对她笑一笑，事情就过去了。
    切，小事一桩。
    红缇真予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而后蹲到祁素逸身前，抬头对她笑了笑。
    祁素逸把手抽回去，转到另一边去不看他。
    红缇真予嘴角一僵。
    是他漏了什么步骤吗？好像没有啊，难道是这次那个冒牌货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逸儿。”红缇真予把她的手再牵了回来，“今天的事都是我的不对。”
    不管是什么事，先道歉总不会错。
    “你要是还气着，你就打我，随你打，只要你能消气。”
    祁素逸回头看他。
    红缇真予对她笑了笑。
    “你还笑？！”祁素逸站了起来，生气道，“你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
    红缇真予的嘴角又僵住了。
    看来不能照搬照用。
    “没有，逸儿，我真是来道歉的。”红缇真予转过她的身体，双目真诚地看着祁素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祁素逸抬头看他，问，“那你错哪了？”
    红缇真予愣了一下，“我……”
    祁素逸看他说不出口，看起来更生气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错哪里了！”
    “我，我，我哪都错了。”红缇真予耐心道，“哪都错了，可不可以？”
    “不真诚！”祁素逸再次转过身去，留下一个仍然生气的背影，但背对着红缇真予的脸上已经冰释，嘴角也开始上扬。
    红缇真予却生气了，这个女人以前明明很好哄的！怎么现在就那么难伺候？！于是他也背过身去，虎着脸噘嘴。
    祁素逸等了半天，没等到红缇真予说话，便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发现红缇真予竟然拿背对着她？
    怪异极了，红缇真予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祁素逸轻轻拉了一下红缇真予的袖子，红缇真予还不理她？
    究竟是谁在道歉？
    “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轻哼一声，不说话。
    “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依然不理。
    “真予哥哥！”祁素逸跺脚，生气了。
    红缇真予转头，指责她道，“你怎么老是发脾气？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祁素逸愣住了。
    红缇真予继续道，“你看你哪里像一个女孩子，就算你是公主，就算你权力滔天，你不温柔，哪个男人会要你？我都看不下去了！母老虎！”
    祁素逸的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红缇真予毫不怜香惜玉道，“哟！你还会哭呢，哭的啥样啊，去照镜子，看看别人怎么哭的，看看你怎么哭的！都不拿东西挡一挡，哭给谁看呢？！哦，你身上连个手帕都没有，眼泪都没东西擦了，脏死了！”
    祁素逸愣愣道，“……你，你……”
    红缇真予对她表示出十分的嫌弃，“还大国公主呢，也就脸能看，床上摸着嫩了点，其他啥也不是！”
    说完，红缇真予还十分直接地指着她的胸道，“这里我摸过，啧，肯定没你皇嫂的大，小公主就是小公主，一点都不讨喜，要是我早点摸几个女人的胸，当初我也不会看上你！还不听话，不温柔，简直无趣！”

 第三百一十四章 跑什么？

    离开客栈的时候，红缇真予十分痛快地吐了一口气。
    啊，十几年的怨气，总算给出了一口。
    下面，他要开始着手去搞他的计划了。
    在街上买了一个夜灯，红缇真予就朝渡口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的身旁就多了一个人。
    是青夜桀宇。
    红缇真予头皮发麻地走着，走着，走到人少的地方，红缇真予停下来告诉他，“我现在有正事，要去南陆，你别跟着我。”
    青夜桀宇把他按在小巷口的墙上，轻轻问，“去南陆干什么？”
    红缇真予不说话。
    青夜桀宇凑近他的耳边，吹了吹气，红缇真予毛又炸了，“青夜少主，你放过我，柔枝嫩条，环肥燕瘦多么可人啊，你找她们去行不行？你就算是想尝鲜，我也陪过你一次了，你知足！”
    青夜桀宇抬起他的下巴，眼角弯弯，“你既然答应跟我在一起，就不存在知足不知足。”
    红缇真予皱眉，“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可不意味着你想上我就上我！”
    青夜桀宇笑了一下，“好，我今晚不上你，你陪我下棋，赢了我就放你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红缇真予神情严肃，“你要是敢反悔，我下次一定不信你！”
    “好。”青夜桀宇笑着点头。
    ——
    第二天一早，红缇真予终于撑不住了，直接趴到棋盘上，沉沉睡了过去。
    青夜乔钿进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红缇真予一眼，“少主……您真要带他回门吗？”
    “嗯。”
    青夜乔钿已经可以预想到之后的事情了，他几乎是带着绝望的语气道，“少主，您回去可千万要保我啊……”
    青夜桀宇过去把红缇真予抱起来，“你自己机灵一点。”
    青夜乔钿哭丧着脸道，“我会的少主……”
    ——
    青夜门的人都知道自家少主这次回门，接回了一个找了很久的名叫宫余的人，青夜门主和青夜夫人在听到青夜桀宇已经带人快到门口时，也万分期待地提前跑到门口去等人。
    青夜墨允背着手，看着远远驶来的马车，欣慰道，“这么多年了，这小子终于有个喜欢的了。”
    青夜焚瑛看了他一眼，道，“等下表现得自然一点，别把人吓着了，听说这个宫余还是从深海里出来的，应该没怎么接触过陆上的人。”
    “哎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青夜墨允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儿子挑了这么久的，肯定不错。”青夜焚瑛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拍了拍青夜墨允的手臂，“严肃点，再高兴也不能忘了威望。”
    青夜墨允拉了拉衣领，清了清喉咙，挺直了身站着。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青夜桀宇率先从马车上下来。
    青夜焚瑛道，“回来啦，出去了这么多天，累不累啊？”
    “不累。”
    青夜墨允看他身后的马车，“车上是不是还有人呐？乔钿，快把人家扶下来。”
    一旁的青夜乔钿被点名，顿时拔腿就跑。
    青夜墨允皱眉，“跑什么？！”
    话音刚落，随行的弟子也个个跟着青夜乔钿跑了。
    “怎么回事？”青夜焚瑛也是皱眉。
    青夜桀宇自己去把车上的人扶下来。
    青夜焚瑛低骂一声，“这群小兔崽子，回头非叫人给抽一顿不可！”
    说完，她便要上去帮青夜桀宇扶人，人踏出去了，手还没伸出去，就看见从帘子后面出来的人。
    顿时，她和青夜墨允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青夜墨允咳了一声，指着马车，道，“还有还有，里面还有。”
    青夜桀宇将红缇真予扶下来后，就直接将人抱进去了。
    青夜墨允和青夜焚瑛将马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青夜焚瑛低喃，“人呢？不是说带回了一个儿子喜欢的人吗？”
    ——
    青夜桀宇将红缇真予带去了自己的房间，把人安顿好了后，他从房里出来，青夜墨允和青夜焚瑛正在他的房门口吵架。
    “你看你把儿子都教成什么样子了？！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些年你都跑到什么脏地方去了？！”青夜焚瑛生气质问。
    青夜墨允更生气，“什么叫我跑到什么脏地方去！你一闭关就把自己关个五六年，你有尽到过做母亲的责任吗？啊？！”
    “我怎么没尽责？！再说了，他这只能是接触了什么歪风邪气，学到了不该学的！那个，那个乐游舞庭，我一听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没闭关，你多给他找找小姑娘，他至于找个男人回来？”
    “我找？你不会给他找吗？！”
    “是你接触的小姑娘多还是我接触的多？！”
    “我……”
    “行了！”青夜桀宇微微蹙眉，“爹，娘，你们要吵出去吵，他在睡觉。”
    青夜焚瑛过来握住他的手，“儿啊，你你你是要气死你爹娘吗，你说要带个喜欢的人回来，你把红缇家的小儿带回来干什么？”
    “自然是喜欢。”
    青夜墨允上前，沉着脸道，“桀宇，你今天带回来的哪怕是左意门的左意思，我和你娘都不会多说你一句，但是红缇真予，绝对不行，你给我马上跟他断掉！”
    青夜桀宇轻轻道，“爹，我又没说我只会要他一个，过段时间，我再找个女的回来。”
    青夜焚瑛眼睛一亮，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青夜墨允面容严肃，“红缇真予在这里，红缇门不会罢休的！”
    青夜桀宇轻轻一笑，“现在外面还有一个红缇真予，只要我们不承认真正的红缇真予在我们这里，红缇门能以什么理由来找事？”
    “什么？”青夜墨允皱眉，“怎么回事？”
    “只是有人易容了红缇真予的模样冒充罢了。”青夜桀宇道，“爹，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既然敢把他带回来，我就不怕红缇门上门找事。”
    “可是……”青夜墨允指着房门道，“那是……”
    “爹。”青夜桀宇轻声道，“这人我盯了八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他拿下，你们就别管了。”
    “别管了别管了。”青夜焚瑛轻轻拍了拍青夜桀宇的手背，“只要你能找个女的回来，什么都好说。”

 第三百一十五章 身体重要

    红缇真予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别问他为什么睡这么久，给人弄到了别的地方还睡得那么舒服，如果昨天晚上两个人下棋的时候，青夜桀宇没有在香炉里撒点别的东西，他也不至于睡得跟猪一样。
    青夜门的女弟子进来给他送晚饭的时候，红缇真予正坐在床上出神。
    “可以吃饭了。”这个女弟子的语气并不好。
    红缇真予问她，“这是哪？”
    女弟子道，“这是少主的房间。”
    红缇真予看她的服饰，愣愣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女弟子态度十分不好道，“少主的床都爬了，还问为什么会在这里，可真是会装。”
    红缇真予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女弟子说完，人便出去了。
    红缇真予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青夜桀宇居然把他带回了青夜门？！
    红缇真予匆匆下床，对着镜子把自己整理了一番，而后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胸膛走出去。
    青夜桀宇住的院落很大，也有不少弟子，男弟子和女弟子的数量差不多，现在是酉时，也就是下午六点左右的时间，弟子们已经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准备轮流去吃饭。
    红缇真予出去的时候，弟子们正在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一个弟子眼尖，看到红缇真予从屋里出来，便立刻碰了碰身边的人。
    在聊天的弟子都注意到红缇真予了，于是个个安静了下来，毫不避讳地盯着红缇真予看。
    红缇真予故作镇静地朝院门口走。
    门口的弟子把他拦住了。
    红缇真予看着他们，挑眉道，“不让我出去？”
    弟子们不说话。
    红缇真予皱眉了，“青夜桀宇的意思？”
    弟子没有反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红缇真予不信邪了，坚持要走出去，被守门的弟子一把推回去了，红缇真予一时不察，后脚踩空，整个人给摔下了阶梯。
    院里的弟子们偷笑出声。
    红缇真予顿时觉得脸上发热，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生气道，“这是什么意思？！关我？”
    院里的十几个弟子仍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有的甚至一直捂着嘴在笑。
    红缇真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非常没有面子，可是他们都不理他，他又打不过他们，这令他难受极了，有点想哭，但是他暗暗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哭，不然他们会笑得更过分。
    他回房去了，不想将这样脆弱的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太久。
    屋里很安静，红缇真予的脑海里却不断闪过刚才青夜门弟子笑他的画面。
    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红缇真予看着也饿了，便安慰自己，身体重要，身体重要，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才能去做其他的事情。
    可是，他吃着吃着，还是哭了。
    分明不是这样的，他的生活本该不是这样的，青夜桀宇是少主，他也是，曾经是，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现状却天差地别……
    红缇真予把眼泪抹掉，边吃边道，“你们笑我，你们就笑，等我哪天翻身了，我打死你们！”
    ——
    青夜桀宇回来的时候，红缇真予已经吃完躺在床上，拿被子蒙着头，看起来颇有几分好笑。
    青夜桀宇坐到床边，去拉被子，红缇真予紧紧攥着被子不放手。
    青夜桀宇道，“我带你去外面转转。”
    “不去！”红缇真予闷声道。
    青夜桀宇再拉了拉被子，道，“快过年了，好多人在心湖放花灯，我们也去。”
    红缇真予翻过身背对他，只道，“幼稚玩意！不去！”
    青夜桀宇把他强行抱起来，红缇真予挣扎着去拍那双环着他的腰的手，“撒手！撒手！我不去！”
    青夜桀宇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带着你去，第二，我抱着你去。”
    红缇真予脸色铁青。
    “选哪个？”青夜桀宇凑到他耳边道，“今日日子特殊，几大神门的人都去了，你爹娘也在那里，正好，让你们见见面。”
    红缇真予咬牙，“你信不信我让我爹娘叫人砍了你！”
    “不信。”青夜桀宇微微一笑，“今日那个假冒的红缇真予也在那里，你猜，你爹娘认不认得出你？”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
    青夜桀宇小声道，“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你爹娘认不出你，要是我输了，我让你跟他们回红缇门，若是赢了，那你今后就安心留在青夜门，可好？”
    红缇真予怒视他，“那你输定了！”
    居然跟他堵这种事，红缇真予觉得青夜桀宇大概是脑子抽筋了。
    ——
    青夜桀宇驭剑带他到心湖的时候，心湖的周边果然热闹极了，这里不仅有专门前来放花灯的神门弟子，还有当地的百姓。
    今晚的夜色并不好，没有月光，周围也没人点灯，不过湖中的花灯却很美，星星点点的亮光点缀着黑暗的湖面，也给岸上的人提供了微弱却温和的柔光。
    来心湖放花灯，是神门祖上传下来的习惯，受过神门教育的弟子都知道，神门的第一位开创者是在这里遇见了一生挚爱，也是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时，这里并没有一条叫心湖的湖泊，这里原先，只是一处荒野，那位祖先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这里建了新家，拜了天地，一起生活了六年。
    有一天，那位祖先出门打猎，直到傍晚，他带了满满的两袋猎物回来，分了一半给附近的村民，自己留了一半，回家后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在出门打扫落叶的时候，被附近的野兽吃得只剩头颅和骨头，紧闭的门上还残留着一道一道的血迹，这位祖先悲痛万分，天天自残，责怪自己无能。
    原来，当时野兽吃人在那一片是很常见的，然而由于当地生活条件不好，定居的人很少，因此野兽经常出没，在此之前，也有不少户人家的孩子被野兽叼走过，而他是这一片最有能力的人，却从未想过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这才导致悲剧降临到了自己身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 无聊把戏

    就这样，这位神门的祖先颓丧了很久，直到自己的几个孩子吃尽余粮，已经快要饿死了，他才慢慢振作起来。
    之后，有外来的一位学者经过此地，知晓了此地的情况，便给了一个建议，让当地的人解决水源问题，说如果水的问题解决了，这里慢慢就会有人，有人建设，野兽也会退到别的地方去。
    于是那位神门的祖先就给此地开了这条湖泊，并且取名为心湖，心湖便是他死去的妻子的名字。
    有水了，之后的十几年，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的人果然越来越多，但是这位祖先依然日日思念自己的妻子，于是在自己的孩子们都能独当一面之后，他抱着自己的妻子的骨灰，在心湖边自尽了。
    当地的百姓为了纪念他，便在附近为他修了一处坟冢，只是后来发生了战乱，很多地方被夷为平地，这里也没有幸免，所以之后来纪念这位祖先的人都会直接到心湖虔诚跪拜，很多年后，大家改为了投放花灯，再后来，有人传，来这里投放花灯，许愿很灵，于是慢慢的，就变成了当地一个喜庆的传统，而来此次的神门弟子，有虔诚跪拜的，当然也会有跟百姓一样，来许愿放灯的。
    不过这样的故事，神门弟子虽耳熟能详，红缇真予却一概不知，因为以前的红缇真予自己找古籍看的时候，目的性很强，都是直切主题，看怎么造术法的内容去，根本不会看古籍上记载的那些神门是怎么来的啊，有哪些历史啊，都经过了哪些大起大落……
    “无聊至极！幼稚至极！”红缇真予嫌弃地看着围在心湖边上的人。
    青夜桀宇给他递了一个很漂亮的红色花灯，“这个是你的。”
    红缇真予没接。
    青夜桀宇道，“把花灯放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爹娘。”
    红缇真予哼笑一声，拿过花灯，对青夜桀宇挑眉道，“你输定了！”
    青夜门的弟子都挤在一个地方，玩得热火朝天，红缇真予无语地看着他们，不理解有什么好玩的。
    青夜桀宇带红缇真予过去，青夜门的弟子主动把路腾出来，有弟子稀奇道，“是红缇真予耶，他怎么不在红缇门那边？”
    红缇真予冷漠地走到湖边，青夜桀宇把他手里的灯给点亮，并且轻声道，“把花灯放在水面上，花灯会自己飘走，你可以对花灯许愿。”
    “许愿？”红缇真予呵呵道，“无聊把戏！”
    有青夜门的弟子道，“这里许愿很灵的。”
    红缇真予反问，“你怎么知道很灵？”
    那弟子道，“对着花灯许愿，先祖要是能听到，一定会帮神门的人实现的，不过先祖只会帮一个人实现一个愿望。”
    “哦，是吗？”红缇真予把花灯往水里随意一扔，大声道，“真那么灵，现在就给我扔两个孩子下来，不然就让神门终结在今天晚上！”
    “你？！”那个青夜门弟子拧眉道，“你这是什么破要求，许愿再灵也不可能凭空掉馅饼，怎么可能还能给你凭空造两个小孩子出来？！”
    红缇真予对他摊手，“那就是不灵喽？”
    “你？！”
    “青夜门的人都不知管教为何物了，竟教弟子这样说话？”
    红缇真予整个人怔住。
    众青夜门的弟子转头看过去，说话之人正是红缇松穆，红缇百雅跟在红缇松穆身旁。
    青夜桀宇眼神移向红缇松穆脚下的两个孩子。
    红缇真予慢慢转身，满心紧张地看向身后的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
    虽然他坚信自己的父母能认出自己，但此刻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看到他，都是怔了一怔。
    青夜桀宇轻轻笑道，“红缇门主，像吗？”
    红缇松穆眉头蹙紧。
    青夜桀宇抬起红缇真予的下巴给他看，“这至少，有九分像了。”
    红缇真予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什么九分？老子是十分！
    红缇百雅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你，你……”
    红缇真予站直了身，没有看红缇百雅，而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任他们打量，正在想，等下要怎么说自己为什么会在青夜桀宇这里更能气到他们。
    红缇松穆脚下的两个孩子人手一根糖葫芦，正舔舐着，眼神好奇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百雅想要过来碰红缇真予，青夜桀宇正要拦她，红缇真予就先避开了。
    红缇百雅近距离看他，眉头越皱越紧，“你，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反而把红缇真予问到了。
    他是谁？是了，他是谁呢？
    红缇真予看向她，目光平静。
    红缇百雅对他伸手，红缇真予这次不躲，任她碰，青夜桀宇也没拦红缇百雅，不过他嘴角的笑意却尤为自信。
    红缇百雅摸了摸他的脸，嘴里低喃，“太像了，太像了……”
    红缇真予的脸色越来越沉。
    青夜桀宇道，“这世上还留存着易容术，人易了容，从前是谁便不重要了，红缇夫人，你应该了解过才是。”
    红缇百雅收回手，紧紧看着红缇真予，“你……”
    “阿娘。”一个和红缇真予一模一样的声音传来。
    红缇真予看过去，那个冒牌的红缇真予看到他，竟然毫不紧张地大摇大摆朝他们走过来。
    红缇真予藏在袖中的双手攥拳。
    冒牌的红缇真予眯眼看红缇真予，“这便是青夜门说的易容术？”
    红缇百雅转过身去看他。
    冒牌的红缇真予走到红缇真予面前，轻轻笑道，“不错，九分像了。”
    红缇真予握拳，正要抬起手往他脸上砸一拳，冒牌的红缇真予却一脚把他踢入湖中，以前的红缇真予会游泳，可是现在的红缇真予不会了，事实上，他什么都不会，过往所有的经历，再是深刻，他都没有真的体验过，因为很多的事情，光是看，那是远远不够的，更不能说，他看过的那些都是他自己的经历。
    “救，救命，救命……”红缇真予在水中扑腾。
    假冒的红缇真予看了青夜桀宇一眼，只道，“青夜门最好如最初说的那样，会把人处理干净，否则，这便算是，青夜门对红缇门的侮辱！”

 第三百一十七章 如果这是你的标准

    难不难受呢，可难受了。
    红缇真予被救起来的时候，那眼泪哗啦啦的完全控制不住，如果身边没人的话，他可能会放声大哭。
    但是在此时，在一众青夜门的弟子面前，他完全忍不住，忍不住难过，忍不住哭泣，忍不住吸鼻子，因为红缇门的人走了，都走了。
    他仿佛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群陌生人面前，无助和恐惧环绕着他。
    本来只是想跟家里怄气，哪能想到，脾气还没耍够，却发现根本没人在乎他。
    青夜门的弟子全部安安静静地看他哭，青夜桀宇蹲在他身旁，也没说话。
    ——
    第二天，红缇真予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对着床顶看了很久。
    昨晚他哭完，青夜桀宇便带他回青夜门了，他回来后，一个人在床上躺着，躺着躺着，他又哭了，哭累了，他便睡过去了。
    外面的太阳从窗口照进来，红缇真予偏过头，看着青夜桀宇房间里的装饰，再想到自己以前住的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心口顿时又酸了起来。
    但是他没再哭了。
    可能是眼泪都哭完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看自己，他忽然有些厌恶自己的脸了，便摔了杯子，拿起碎片对着镜子去划自己的脸。
    痛的，手上的力道却不减。
    他坐在地上，一连划了好几道，等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了，他才扔了手里的碎片，身体颤抖地从地上爬起来。
    青夜桀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趴在桌子上用茶水洗自己那张脸的红缇真予。
    “你怎么了？”青夜桀宇赶紧上去扶他，却看到他清洗之后的满脸划痕，他再看地上的杯子碎片，地上的血，还有红缇真予被血染红的衣领，怒道，“谁干的？！”
    红缇真予推开他，身体踉踉跄跄地靠在桌子上，他痛得嘴唇发颤，却是笑道，“我自己划的，厉不厉害？”
    青夜桀宇难以置信，低低道，“你自己划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大家都瞎啊。”红缇真予表情怪异地发笑，“这张脸没有用啊，还会给我招来不好的东西。”
    青夜桀宇皱眉，过去扶他，“我帮你疗伤。”
    “滚开！”红缇真予甩开他的手，身体后退，“我把脸划了，你生气了是，你不就爱我的脸吗，既然易容术那么好用，你找个嫩一点的，软一点的去搞一搞不就满足你了吗青夜少主？！”
    青夜桀宇不说话，再去扶他。
    红缇真予挣扎，“你别碰我！”
    青夜桀宇沉着脸把他拖回床上，红缇真予依然挣扎不停。
    “别动！”青夜桀宇低喝道，“再动我把你脚筋给挑了！”
    红缇真予被他镇住了。
    青夜桀宇把他按坐在床上，低头去察看他的脸，他脸上的血根本没止住，特别是刚才动作太大，那血流的更厉害了。
    青夜桀宇从床边的小抽屉里拿了一瓶药出来，抬起他的下巴往他脸上洒，那不知是什么药，洒到脸上，只是凉凉的，并不痛，不过，上完了药，脸却麻了。
    青夜桀宇轻轻道，“这是止血的，伤口太深了，要等血止住才能涂其他的药。”
    红缇真予抿唇不语。
    青夜桀宇把他沾了血的衣服脱掉，而后坐到他身旁，看着那些伤口道，“你划这么深，日后怕是要留疤。”
    红缇真予低低一笑，看起来毫不介意，他的眼角撇到青夜桀宇脸上的无奈与心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转过脸去看。
    青夜桀宇道，“在这里等我，别乱动，否则我把你脚筋和手筋都挑了。”
    说完，他便出去了。
    红缇真予坐了没多久，青夜桀宇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给他擦去脸上的血和脸上残存的药粉，接着才给他上其他的药。
    他涂抹药膏的动作很轻，一点都没弄疼红缇真予。
    药膏上了，红缇真予的脸也不麻了。
    “你弄，等我好了，我会再划几道的。”红缇真予低低道。
    青夜桀宇动作不停，语气是出乎寻常的平静，“可以了，你这张脸已经够糟糕了，再划下去也不会再难看几分。”
    红缇真予哼笑一声，满心讥讽问，“你不嫌弃？”
    “不嫌弃。”
    青夜桀宇脱口而出的一句“不嫌弃”反把红缇真予震惊到了，他重复问，“不嫌弃？”
    青夜桀宇耐心再回，“不嫌弃。”
    红缇真予沉默了。
    等到上完了药，青夜桀宇转身去帮他拿新衣服，红缇真予看着他转来转去的身影，突然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青夜桀宇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红缇真予道，“你骗人，以前你明明很讨厌我的。”
    青夜桀宇动作一顿，转身看他，“我怎么讨厌你了？”
    “你总是跟我打架！”红缇真予颇为理直气壮道。
    青夜桀宇边拿衣服边道，“我如果不跟你打架，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红缇真予又沉默了，青夜桀宇拿了衣服过来，那是青夜桀宇的新衣服，给红缇真予套上，有点大，但不会大很多，腰带缩紧一点，也不会看出大小不合适。
    红缇真予觉得心口闷闷的。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对他更好一点的，居然是自己曾经认为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的人。
    “我是个男人……”红缇真予垂眸，低声道，“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青夜桀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眉眼弯弯，“我想过这个问题，后来觉得，如果你是个女人，我大抵也会喜欢。”
    红缇真予眸光微动。
    青夜桀宇近看他脸上的伤口，低低道，“毁了也好，不然盯着你的人太多，我也很烦恼。”
    红缇真予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刻，他忽然看到了另一个青夜桀宇。
    从前他认为的他，冷峻的，嗜血的，无情的……
    现在他认识的他，温柔的，温暖的，温良的……
    “你不要后悔我跟你讲……”红缇真予看着他的眼睛，“我可不会给你带来好运。”
    “那你这是接受我了？”青夜桀宇弯腰看他，眉眼带笑。
    红缇真予颇不自然地低下头，“你待我好，我自然就留下，你待我不好，我随时走人。”
    “如果这是你的标准……”青夜桀宇凑到他耳边道，“那一定不会有你自己想要离开的一天。”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们怎么这么坏？

    在脸上的伤痊愈之前，红缇真予拒绝出去见光。
    青夜桀宇也没逼他出门，就让他在房里待着，怕他无聊，青夜桀宇还给他找了一些有趣的书看。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脸上终于不用再涂药了，红缇真予才开门出去见光。
    院里的弟子看见他脸上狰狞的伤口，都很惊讶，但是没有一个人再笑他了，主要是青夜桀宇给门内的弟子发过话了，谁要是敢去刺激红缇真予，就准备去刑部领罚。
    不过红缇真予坚信是自己如今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他们，因此，他走出去，不仅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很丑，反而很骄傲，认为自己要比以前阳刚了不少，要比以前看起来更有威望一些。
    在青夜门转了一圈，发现青夜门的弟子都是该值班的值班，该训练的训练，很少看有弟子聚在一起偷懒玩耍的，虽然有些地方的景色看着是挺漂亮的，但是一个人走来走去，却是有些无聊。
    青夜桀宇这段时间好像挺忙的，除了晚上会跟他一起睡觉，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当然了，这个睡觉，只是普通的睡觉，毕竟红缇真予脸上带伤，十分不便。
    走到青夜门后方可以直面大海的地方，他感受着海风，让心事随风飘散，心情渐渐舒畅。
    “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红缇真予迎着风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有红缇门又怎么样，没有家人又怎么样，我才不需要你们！”
    ——
    又过了半个月，四大神门高层齐聚冷尼国，说是每个神门的异魂研究都有各自的发现，因此特意定了时间来集中探讨。
    红缇真予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在青夜门待得实在无聊，便跟来了冷尼国，不过红缇真予和青夜门的人到了冷尼国就分开了，红缇真予表示他想一个人在城里转转，不去跟神门的人凑热闹。
    青夜桀宇应了，放他一个人在人数已经减半的城中散散心，他则带着青夜门的弟子进了以前的冷尼皇宫。
    红缇真予是跟着神门的队伍进城的，因此城里的百姓对红缇真予并不友善。
    红缇真予其他本事没有，欺负弱小的本事就挺大的，看别人不卖给他糖葫芦，就硬抢，人要打他，他就恐吓，告诉他们敢打他一下，就要他们一条命。
    由于红缇真予脸上都是疤痕，衣服也穿了青夜门的衣服，城里的百姓便也没认出他是红缇真予，不然，这些人哪是忍气吞声啊，绝对会上去围殴他一顿。
    ——
    天黑后的冷尼国静得可怕，红缇真予早早就找了家客栈落脚，晚上从窗户看出去，觉得外面跟鬼城一样，让人觉得瘆得慌。
    于是关紧窗户，跑楼下去问店小二，“诶你们外面怎么这么安静呢？我记得以前不是挺热闹的吗？”
    小二面色不佳道，“以前确实不这样，但自从神门来这里做法，城中很多百姓失了魂之后，有小孩半夜总是哭，后来请了很多法人来看，都说城中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大家怕撞邪，晚上就都不出门了。”
    红缇真予听了，不屑道，“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真有鬼怪，神门怎么可能不会派人来解决。”
    那小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是，神门厉害，带走了城中失魂的百姓，至今没个交代出来！”
    红缇真予看店家小二很有怨气的样子，便转了转眼睛，试探性问，“你们知道这是谁造成的吗？”
    “当然知道。”那小二满腔怨气道，“官府都发过通告了，说是红缇真予所为，是意外，正在处理，让我们耐心等待消息，哼，都这么久了，我看交代是等不来了，只希望神门这次别再残害我们了！”
    红缇真予沉默。
    小二去忙自己的事了，红缇真予也回到自己的房中。
    异魂……
    红缇真予躺在床上低喃，“异魂真的有那么难处理吗……”
    以前那个附在自己身上的混账东西也是异魂，但是她走了……
    对了！
    红缇真予眼睛一亮，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姜永仪！”
    ——
    第二天早上，红缇真予出来觅食，早餐只吃七分饱，便到别处挑零嘴吃，以前的红缇真予喜欢吃，他自己也喜欢吃。
    只是不太幸运，吃着吃着，便撞到了红缇门的人。
    带头的那一个，正是红缇成夏。
    红缇成夏看到他，皱了眉，问，“你怎么还没死？”
    红缇真予本来想装作不认识他们的，但红缇成夏这句话让他不高兴了。
    “我为什么要死？”红缇真予挑眉看他，“你怎么没死？”
    红缇成夏身后的弟子瞪着红缇真予，趾高气昂道，“你知道你在跟什么人说话吗？”
    红缇真予呵呵一声，咬过一颗糖葫芦。
    就在这时，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过来了，两人身后跟着两个红缇真予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小孩子。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看到他，神情很复杂。
    红缇成夏对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行了一礼，道，“门主，这个假的红缇真予没被处理掉，看来青夜门是不想让此事善了了。”
    红缇百雅看着红缇真予的脸，轻轻问，“你的脸怎么了？”
    “毁了。”红缇真予边嚼着糖葫芦边道，“我不喜欢跟别人长一样的脸。”
    “不喜欢你易容成公子的样子做什么！”红缇成夏身后的弟子冷声道。
    “你管我？！红缇真予摸着自己的脸，“反正都不像了，还取我性命？你们怎么这么坏？”
    红缇成夏冷声道，“你以为你易容的是谁？门主和夫人的孩子，就算不是少主，在红缇门的地位也是尊贵的，岂是你这等人能冒充的？！”
    “尊贵？”红缇真予仿佛听了一个笑话，转向红缇百雅，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问，“红缇夫人，你看我现在，可还像你那个儿子啊？”
    红缇百雅眸光微沉，低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问我啊？”红缇真予哼笑一声，道，“我就是一个长得很像你儿子的人呐。”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看就不讨喜

    红缇成夏拔出红缇剑，横在红缇真予身前，沉声道，“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红缇剑，觉得此时此刻的画面讽刺极了，他忽然道，“难怪她走得如此干脆，真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值得不舍的。”
    “你说什么？”红缇成夏微微眯眼。
    “噗——”红缇真予把嘴里嚼剩下的糖葫芦的籽吐到地上，只道，“没什么。”
    好巧不巧，那籽弹到了红缇成夏的鞋子上。
    红缇成夏后面的弟子看他行为不雅，不乐意了，便对红缇真予低骂一声，“随地吐东西，没教养！”
    这话又把红缇真予刺激到了。
    他把嘴里的籽全部“噗噗噗”吐到地上。
    那弟子皱着脸，嫌弃道，“你恶不恶心啊？！”
    “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就没人教过我不能把籽吐在地上，也没人告诉过我，什么是教养！”
    红缇松穆身后的真真和予予走到红缇真予脚边，弯腰去捡地上的籽，红缇百雅一看，赶紧过去抱他们，“别碰，等下把手弄脏了就不能吃东西了。”
    红缇百雅只抱起了一个真真，予予手里捡起了一颗红缇真予吐出来的籽，抬头递给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颇为嫌弃地用脚轻轻踢了踢他，“什么东西？离我远点！”
    红缇松穆看被红缇真予踢得往后退了一步的予予，皱眉。
    红缇成夏后面的弟子把红缇真予往后推了一把，怒道，“拿开你的脏脚，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红缇真予挑眉，“一看就不讨喜！”
    说完，红缇真予还冲他扮了个鬼脸。
    那个弟子气极了，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
    红缇真予警告他道，“你敢碰我？我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你就等死！”
    “呵，你不就靠你和青夜少主那点龌龊的关系吗？！”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开，他不想跟他们杠了，再杠下去，他一定会更生气的，这样对身体不好，对身体不好……
    ——
    中午刚吃完饭，青夜桀宇就来接红缇真予了，说有些事是关于他的，要带他进去看看。
    红缇真予没有拒绝，毕竟逛也逛了，吃也吃了，左右是无聊，不如跟进去见见世面，看看大家都把异魂的事搞到什么程度了。
    神门高层聚集的地方正在上次被红缇真予夷为平地的地方，这里被简单装饰了一下，中间划了一个大圈，圈外的四边分别摆放了一些桌椅，西边是青夜门落座的地方，红缇真予坐在青夜桀宇身边，就在第二排，青夜门主青夜墨允和青夜夫人青夜焚瑛与青夜门的三位长老一起坐在第一排，其他高层则坐在第三排以及再后一排的位置。
    其他神门也是这个坐法。
    待到神门高层坐定，便有天门的弟子跳入圈中，集力结阵，不过一会，一个大型的阵法渐渐成型，阳光与阵法的金光结合，仿佛两者正在试图融为一体。
    红缇真予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直到阵法运转平缓下来，光芒敛去，他才看清中间的景象。
    此时的阵法，正静静地在地上转圈，坐在北边第一排的天郝轻轻挥手，阵中的弟子便在手上划了一刀，往阵中滴血。
    阵法运转速度加快，不一会儿，阵中便有几道薄薄的影子出现。
    天度缓缓道，“这是天门经过多次试炼研究出来的新阵法，用处便是将当初附在神门弟子身上的异魂吸出来，但是通过这个阵法吸出来的魂魄都是死的，而且这个阵法对人体损害太大，容易使受过附体的神门弟子身躯无法得到再利用，换句话说，就是原先该神门弟子的魂魄，无法再回到他原来的身体上。”
    左意门的重上长老道，“天门在异魂的事上投入最大，左意门至今连异魂都无法从被附体的弟子身上抽出来，不过，左意门已经有一套唤醒异魂的理论，如果天门愿意合作，相信这套理论一定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青夜门的长老之一，青夜枯游道，“这段时间，青夜门和天门沟通数次，合力将被异魂附体的弟子和冷尼国百姓的魂魄召来，虽然成效不尽人意，但至少已经有了突破。”
    天度点头，看向红缇门那边，“听说红缇真予已经恢复了？异魂的事红缇门可是有大进展了？”
    坐在青夜桀宇身旁的红缇真予半个身体趴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看与红缇门长老同坐一排的假冒的红缇真予。
    在天度说到红缇真予时，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到了红缇门的方向去。
    青夜桀宇在红缇真予耳边小声问，“异魂的事你有想法吗？”
    红缇真予想也没想就摇头。
    他懂啥？他啥也不懂，懂的是以前的红缇真予。
    不过，红缇真予也好奇，那个假冒的红缇真予到底是谁？
    于是他小声问青夜桀宇，“你知道那个红缇真予是谁吗？”
    “知道。”
    “是谁？”红缇真予好奇问。
    青夜桀宇轻轻勾唇，“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红缇真予嘴角下撇，“你说不说？”
    青夜桀宇低低一笑，凑到他耳边道，“谢白。”
    红缇真予瞪大眼睛，好家伙，居然是小公主的身边人。
    “居然是她的人！”红缇真予低骂一声，“这个可恶的女人！”
    “嗯？你说她可恶？”青夜桀宇好奇道，“你不是喜欢她吗？”
    “没有！”红缇真予轻哼一声，“我才不喜欢她！我讨厌她！”
    青夜桀宇眸光微动，再道，“你知道谢白为什么要易容成你的模样吗？”
    红缇真予摇头。
    青夜桀宇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睛，道，“因为他喜欢祁素逸。”
    红缇真予惊讶道，“真的？”
    谢白居然喜欢祁素逸？红缇真予有些难以置信，祁素逸这样的女子，真的会有人喜欢？
    “嗯。”青夜桀宇点头，“他喜欢祁素逸，但是祁素逸喜欢你，所以他就易容成为你的模样，不过祁素逸性情怪异，谢白以你的身份见了她不少次，一次都没成事。”

 第三百二十章 你问我？

    红缇真予明白青夜桀宇的意思。
    祁素逸脾气确实是怪，好的时候，可以躺在床上任红缇真予又抱又摸，不好的时候，一根手指头都不让碰，奇怪的是，以前的红缇真予在的时候，祁素逸就很少有不给碰的时候，但是自从那个红缇真予离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祁素逸好像对他起了戒心，不再任他乱碰，就是他傻了的那段时间，祁素逸也没怎么亲近他。
    尽管如此，红缇真予还是开启了自我反省的模式。
    他在想，他怎么就没好好珍惜机会呢？谢白作为一个冒牌货，都在用心用力搞女人，他作为那女人喜欢的正主，渴求女人多年，怎么就没好好珍惜机会把人得到呢？
    虽然他也不喜欢，可祁素逸好歹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就算她脾气不好，把人上了跑远点，那脾气也撒不到他的头上啊！
    红缇真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蠢到家了。
    他还把人怼哭了……
    这真是……
    红缇真予扶额。
    青夜桀宇正在听天度和谢白的对话，眼角扫到满脸惆怅的红缇真予，便转过脸来，问，“你怎么了？”
    红缇真予捂脸，低低道，“我觉得我自己太蠢了……”
    美人呐美人呐！好好的一个美人呐！
    就这么被他怼飞了。
    以后还能上哪去找姿色这么好的女人啊！
    唉！
    红缇真予惆怅地拿起桌上的桃子，苦涩地啃了一口。
    他还说人家胸小……
    他应该摸一下再说才是嘛！
    太可惜了！
    就算没有很大，可也是软的嘛……
    ……
    谢白上去了。
    红缇真予一直在懊悔，也没听他们前面都说了什么，只是一抬头，就见谢白到了阵法中心，正在运力结阵。
    红缇真予坐直身子，仔细看阵法中心的谢白。
    青夜桀宇问身边的红缇真予，“你觉得他能做到叠加两个阵法吗？”
    “不知道。”红缇真予直言。
    “那你猜，他能成功吗？”青夜桀宇再问。
    红缇真予纳闷看他，“我哪猜得出？”
    “你希望他成功吗？”
    “不希望！”红缇真予烦躁道，“你别再问我了！”
    青夜桀宇轻轻一笑，转去看阵法中心的谢白。
    现场很安静，红缇真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便去问青夜桀宇，“他到底在干什么？”
    青夜桀宇轻声道，“你看天门阵法的纹路，是不是在发生变化。”
    红缇真予伸出头，仔细看去，果然见阵法的纹路比一开始复杂了不少，阵法中的那几道影子也越来越清晰，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几道影子渐渐动了起来。
    场上很多人慢慢站起了身，皆是惊讶十足地看着阵法中心活过来的那几道异魂。
    谢白睁开眼睛，看向天度，缓缓道，“现在的这个阵法，可以让天门吸出来的异魂活过来，这个结果，诸位可还满意？”
    场上开始议论起来。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看着，“让异魂醒过来？他这么厉害吗？”
    青夜焚瑛突然转过身看红缇真予，轻声问，“你觉得他的阵法可行吗？”
    红缇真予指着自己，懵懵道，“你问我？”
    青夜墨允回头扫了红缇真予一眼，面无表情道，“他能把异魂搞过来已经是极限了，不用指望他知道后面的事怎么处理。”
    青夜焚瑛看向青夜墨允，皱眉道，“上面的红缇真予是在原来天门阵法的基础上对阵法进行改造，很有可能存在弊端，如果不及时发现其中可能存在的隐患，他改造后的阵法如何能放心使用？”
    “那你要问的应该是上面的红缇真予。”青夜墨允神色不佳地再看了红缇真予一眼，“他现在就是个废人，问他不如问自己。”
    红缇真予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青夜桀宇不管青夜墨允的话，偏头问红缇真予，“你觉得上面的阵法可行吗？”
    “我觉得不行！”红缇真予心情不爽道，“上面的阵法一定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被小瞧，所以就算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要胡编乱造出点东西来，哼！
    “那你看，存在什么问题？”青夜桀宇笑着问他。
    红缇真予指着那几道异魂，斩钉截铁道，“那个，那些异魂，绝对有问题！他们绝对不是正常的，还有，那个阵法也有问题，有很多问题，那个根本不能相信，还有上面的红缇真予，也不能相信，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根本不知道，他就随便搞一搞，再看情况瞎编，他……”
    “闭嘴！”前面被红缇真予的话打断了思路的青夜焚息长老转头瞪了红缇真予一眼，“给我安静点！”
    红缇真予瘪嘴，心里委屈极了。
    青夜桀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声道，“焚息长老最讨厌想事情的时候被打断，就算打断他的是我，他也会照骂的。”
    红缇真予还是觉得委屈。
    议论声渐小，天度看着阵法中心的谢白，道，“你先解释一下这个阵法。”
    “没什么好解释的。”谢白面容冷峻，“如大家所见，我可以增加这个阵法的功效，如果神门的目的是想将异魂从被附体的人身上带出来，并且要保证异魂清醒，我可以协助你们达成目的。”
    “有隐患吗？”青夜焚瑛起身问。
    “没有。”谢白目光平静地看向青夜焚瑛。
    “不可能。”青夜焚瑛看着中间的阵法和异魂，目光如炬，“你是通过延伸阵法中的纹路，引出阵法中更多的分支来改变阵法的功效，这种方法在神门古籍中有记载，是禁用的，我们之前也实践过，用这种方法来微调其他的阵法，但是不论拿什么阵法来试验，都会带来很多的副作用。”
    谢白神情不变。
    红缇松穆看着中间的人道，“真予，你解释一下。”
    真正的红缇真予听到红缇松穆说话，有一瞬间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身体竟然有一种惯性要站起来说话。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他，现在这里唯一一个叫红缇真予的，只有站在阵法中心的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种草，你踏马

    谢白伸手去碰异魂，那异魂只是轻轻躲开他的手，没有其他动作。
    “这种改动只存在唯一的不足，便是出来的异魂难以再次附到别人身上。”谢白收回手，面向天门，“我确实是参考了古籍上的东西，但其中也加了我自己的想法，现在的阵法除了将吸出来的异魂激活，不会有其他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有？”青夜焚瑛追问。
    “这是我自己的改造方法，自然知道没有。”谢白勾唇，温和笑道，“青夜门试验不出改进的方法，不代表别人不行。”
    青夜焚瑛眯眼，“也就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问题了？”
    “青夜夫人。”谢白转身看她，“我说的是没有问题。”
    “你说没有问题，你敢担保吗？”青夜墨允问。
    “为何不敢？”谢白微微挑眉，“青夜门可以选择不信，反正这就是我可以给神门的东西。”
    天度看向凡华，“红缇门这边觉得如何？”
    凡华缓缓起身，看了阵法中心的红缇真予一眼，语重心长道，“这次，红缇门相信他。”
    “理由。”
    “还需要理由吗？”左意式长老起身道，“纵观神门，有哪一个人能做到他这种程度？单人操控招魂阵法，单人叠加阵法，还自创了价值至高的阵法，这在神门史上，也没有哪位先辈能在这样的年纪就达成这样的成就，可见，红缇公子在术法上的造诣之高不可估量。”
    凡华道，“这是他整出来的事，那他一定会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怎么解决这件事，之前他神智不清，无法负起解决异魂之事的责任，现在他好了，也对解决异魂的事有想法，想来用的方式应该是对症下药的，现在红缇门中，无人看出这个阵法的不妥之处，所以红缇门信他，就看，其他神门愿不愿意相信。”
    青夜焚瑛瞪向身后的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被青夜焚瑛吓一跳，下意识往青夜桀宇那边靠过去。
    青夜桀宇对青夜焚瑛小声道，“娘，他不知道怎么解决此事，你别再为难他了。”
    青夜焚瑛拂袖坐下。
    青夜墨允咳了一声，低低道，“早跟你说别指望他。”
    天度扬声问，“这里有人能看出阵法的不妥之处吗？”
    现场一片安静。
    “既然没人看出问题，那我们便用这个阵法来实现第一步。”天度看向阵法中的谢白，“今晚神门把所有当初被异魂附体的人送过来，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给他们统一做法，把全部的异魂从他们体内吸出来，然后，吸出来的异魂我们会用另外的阵法把他们暂时封禁在此地，你可有意见？”
    谢白摇头，“就按天度长老说的做。”
    “好。”天度抬手，天门的弟子收了中间的阵法，全部退出去，天度继续道，“明日若是异魂的事能顺利完成，第三天就在这个地方启用吸魂大法，把被附体的人原本的魂魄引过来，不管能引多少，能救回一个是一个，具体问题，届时再议。”
    其他神门对这个计划都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红缇真予看着被人簇拥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谢白，觉得很不爽。
    为什么，好的总是轮不到他，坏的却都落到他的身上？！
    青夜桀宇问他，“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哪里都不想去！”红缇真予正气着，“我要去睡觉！”
    “好，也行。”青夜桀宇牵过他的手，“我带你去休息。”
    红缇真予任他牵着，往前走，头还在往后看，瞪着人群中间的谢白，恶毒地诅咒他从此断后。
    直到看不见谢白，红缇真予才把头转回去。
    青夜桀宇再问他，“现在还早，你真的不想再去外面转一转？”
    红缇真予没看到谢白了，心里也没那么气了，便说，“还是去转一转。”
    睡觉也无聊。
    青夜桀宇道，“听说冷尼国有一家远近闻名的茶楼，那里有神厨，出手皆是佳肴，好看又好吃，你想不想去？”
    “去。”红缇真予毫不犹豫回道，“现在就去！”
    “好。”青夜桀宇浅浅一笑，问，“那……我们骑马去？”
    “为什么？”红缇真予抬头看他。
    “那家茶楼在冷尼国主城外的郊区，有点远。”
    “那我们驭剑啊。”
    “人多的地方不好驭剑。”青夜桀宇垂眸看他，“我们还是骑马？”
    “随便你。”
    于是青夜桀宇去附近的马厩里买了一匹马回来。
    红缇真予本来等得好好的，看他只买了一匹马回来，当下便要走人。
    青夜桀宇二话不说，揽过他的腰，直接将人带上了马。
    红缇真予：“我种草，你踏马！”
    “嗯？”青夜桀宇凑近他，“你种草？我踏马？这是什么意思？”
    红缇真予偏开头，“绿死你，td！”
    青夜桀宇转了转眼睛，还是不理解，“说明白点。”
    “不懂！”红缇真予语气恶劣道，“跟人学的！”
    以前的红缇真予很少骂人，但是差点被天郝侵犯的那一次，红缇真予爆粗了，出口就是一句，“草，td。”
    他不懂这个意思，但猜测这应该是以前那个红缇真予生活的地方骂人很狠的话，所以他记住了，并且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了小小的改动，便成了——我种草，你踏马。
    青夜桀宇轻轻一笑，低声道，“不懂就不要乱学，万一这句话骂的是自己呢？”
    “不可能！红缇真予义正辞严，“这句话就是在被人搞了的时候说的！”
    青夜桀宇笑了一下，拉起马绳，驾马前行，他的胸膛贴着红缇真予的后背，坐在马上的时候一颠一颠的，红缇真予就是不用手摸，也能感受到衣服后面的胸肌。
    红缇真予顿时觉得后背太烫，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乐游舞庭的温泉……
    他在马背上坐不住了。
    “要不我们还是驭剑？”红缇真予大声问了一句。
    太折磨人了。
    青夜桀宇只道，“你坐稳，别摔下去了。”
    红缇真予：……我种草，你踏马……

 第三百二十二章 拿我这么玩呢？

    到了青夜桀宇说的茶楼门口，红缇真予的脸就青了，他指着茶楼门口的神门弟子道，“你看！他们都是驭剑过来的！”
    青夜桀宇扶他下马，门口的神门弟子，四大神门的都有，都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从茶楼里出来的青夜墨允看到扶红缇真予下马的青夜桀宇，皱眉道，“他没手脚吗？还要你扶？！”
    跟着出来的还有其他几位神门门主，他们都是直接开了传送阵过来的，所以到这里要比其他弟子和骑马过来的两个人要快很多。
    左意冯打量了红缇真予一番，轻轻笑道，“青夜少主的口味真是不一般，青夜门主，这你都不管？”
    青夜墨允轻咳一声，颇为尴尬道，“他自己喜欢，管了也没用。”
    “这可不是好风气，要是其他弟子跟着学，青夜门还怎么发展？”
    青夜墨允转过身去，悄悄瞪了红缇真予一眼，“不会影响风气，他只是年轻好奇，玩玩罢了。”
    垃圾玩意，祸害他的宝贝儿子！
    “那也不好。”左意冯看向红缇松穆，“你说是，红缇门主？”
    红缇松穆：“……”
    青夜桀宇牵着红缇真予上前，看向左意冯道，“左意门主，青夜门的发展不用你操心，有精力，你还是多想想异魂的事。”
    左意冯注意到红缇真予脸上的伤疤，仔细打量道，“这位小公子长得有些眼熟啊，这脸上的伤是最近才有的？”
    红缇真予挑眉道，“对呀，我长得太像别人家的儿子了，为了保命，只能把脸划了。”
    红缇松穆看向他。
    青夜桀宇道，“爹，我先进去了。”
    “嗯。”青夜墨允点头。
    青夜桀宇牵着红缇真予的手进去了。
    红缇松穆的目光随着红缇真予进去。
    左意冯好奇问，“红缇门主在看什么？”
    “……没什么。”
    ——
    青夜桀宇带红缇真予去了二楼一间独立且安静的雅间，红缇真予把菜单上所有看起来还不错的东西都点了一遍，小二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客官先喝茶，佳肴马上到。”
    小二出去了，进来了另外一个人。
    是个道士。
    青夜桀宇对瘫坐在椅子上的红缇真予道，“他是来帮你检查身体的。”
    红缇真予神情一顿，抬头看青夜桀宇，“检查身体？我的脸不是好了吗？”
    “不是脸。”青夜桀宇拉过他一只手，放到桌面上，“是其他方面的。”
    那个道士去给红缇真予把脉。
    红缇真予睁着大大的眼睛，神情懵懵的。
    他没病啊，要检查什么……
    道士把完脉，便拿出一根针，在红缇真予的指上戳了一下，一滴鲜红色的血从指心冒了出来，他凑近端详，眉头皱紧。
    “怎么样？”青夜桀宇问。
    道士抬头道，“他身上没有道门血咒的痕迹。”
    “不可能。”青夜桀宇道，“有人给他用过道门血咒，怎么会没有痕迹？”
    道士看向红缇真予，问，“你还记得自己被施用道门血咒时的场景吗？”
    红缇真予懵圈，“什么东西？我没听过什么道门血咒。”
    “你不记得了？”道士问。
    红缇真予看向青夜桀宇，问，“那是什么？”
    青夜桀宇看向这个道士，“他应该是不记得了。”
    “哦，那就说得通了。”
    “怎么说？”
    道士收回手，坐直身子，缓缓道，“道门血咒是阴术，类似于神门的禁术，它是以新生婴儿之血为引，道符为阵，燃邪火复魂，在这个过程中，需有一个死了不超过三天的人献祭，但是这位公子的情况，应该是选了活的人进去。”
    “有什么影响吗？”青夜桀宇问。
    “道门之外的人可能不清楚，道门血咒在复魂的过程中，如果选了活人进去，那么这个血咒就会把原本要复魂的人当成献祭的人，燃其魂魄，烧其肉身，令人灰飞烟灭。”
    青夜桀宇皱眉。
    道士看向红缇真予，继续道，“除非这个活人愿意当场自尽，将邪火引到自己身上，牺牲自己，复他人之魂，而这位公子之所以会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应该就是被误认成献祭之人，伤到了魂魄，导致那个时间段的部分记忆缺失，但因为献祭的活人及时了结自己，这才没伤到魂魄的根本。”
    红缇真予听懂了，“有人给我用过道门血咒？谁干的？！”
    青夜桀宇问，“那他身上没有道门血咒又是怎么回事？”
    “这与活人自愿献祭有关。”道士叹息一声道，“一开始，道门血咒是会优先选活人来献祭的，因为如果是活人自愿献祭，那么被复魂之人在恢复神智之后，身体是不会留有道门血咒的痕迹的，但人性无情，愿意牺牲自己换别人性命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自古以来，用活人献祭的惨案连连发生，后来有道门的文人看不下去，便将此法中的活人献祭不会留痕一句省略，直接写成就是用死人献祭。”
    红缇真予咬着手指问，“留不留道门血咒的痕迹有什么区别吗？”
    “有。”道士点头，“留有道门血咒痕迹的，寿命会折损，而且容易衰老，身体也会慢慢变差。”
    “哦……”红缇真予缓缓点头，转头再问青夜桀宇，“到底是谁给我用的道门血咒？”
    “你想想你恢复之后在哪里？”青夜桀宇对红缇真予道。
    红缇真予摸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脸色一沉，拍桌道，“祁国皇宫！这个祁素逸！拿我这么玩呢？！”
    青夜桀宇再问道士，“你刚才说道门血咒可能伤到了他的魂魄，一般是怎么个伤法，会带来什么影响？”
    “正常来说，只要没伤到根本，就不会对本人的神智带来任何影响。”
    “不可能。”青夜桀宇皱眉，“从他恢复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怎么会没有影响？！”
    红缇真予看向青夜桀宇，眸光突然暗了下去。
    道士垂首道，“他能从血咒里活下来，就证明确实不会有影响，如果他还存在神智有损或是记忆缺失大等方面的问题，青夜少主不妨想一想其他原因。”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还是你没带钱？

    道士走了，青夜桀宇眉头仍是皱着。
    小二来上菜了。
    红缇真予食欲大涨，来一道吃一道。
    问他为什么不郁闷呢？
    很简单，经过这么多的事，红缇真予也学会了一些东西，就是不计较。
    青夜桀宇的做法很明显了，就是觉得他跟以前的红缇真予不一样，觉得他不正常，他想找原因，让他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呵呵。
    就是喜欢以前的红缇真予，不喜欢他罢。
    那又怎么样？
    红缇真予想，青夜桀宇要的人不是他又怎么样？他拥有的被以前的红缇真予夺了，那么以前的红缇真予拥有的自然也是他的。
    所以尽管他知道青夜桀宇的烦恼，他也不说，他不说以前的自己不是自己，他就不说，他现在除了以前的红缇真予留下来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才不愿意去说从前的种种与他无关，而让作为真正的红缇真予的他变得一无所有。
    红缇真予吃的时候不忘往青夜桀宇碗里夹一点，但是他点的实在是太多了，桌子根本放不下，只能考虑撤掉一些已经吃过的。
    红缇真予问他，“你吃不吃？不吃撤了？”
    青夜桀宇扶着头，只是轻轻道，“你吃，不喜欢就撤掉。”
    于是满桌的吃的给撤了，再上了一桌。
    新的佳肴上来，红缇真予却有些饱了，便坐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先歇会，青夜桀宇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他去问过逆枫，逆枫分明跟他说红缇真予的魂魄已经修复好了，正常来说，只要人清醒过来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不是。
    此时他身边的红缇真予跟以前差了很多，就好像是缺失了记忆一样，忘了很多事，比如游泳。
    以前的红缇真予是会游泳的，可现在的他不会。
    以前的红缇真予是喜欢祁素逸的，可现在的他不喜欢。
    以前的红缇真予是聪慧的，可现在的他却跟失了智一样迷迷糊糊。
    ……
    一桩桩一件件，从前跟现在差异实在是大，令他不得不多想。
    但是他很早前就怀疑过是当初红缇真予搞异魂的时候伤到了自己，但他查过也问过了，在刚把红缇真予领回青夜门的那段时间，他找了门里的长老，长辈，他挨个讨教了一遍，但他们都相信逆枫说的，魂魄是没问题的。
    那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人究竟还能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其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青夜桀宇看向红缇真予，他还在吃。
    红缇真予本来是饱了的，可是他看桌上的佳肴没人吃，太不舍，这才拿了筷子继续吃，没想到吃着吃着，就发现青夜桀宇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红缇真予转头看他，“我吃太多了？还是你没带钱？”
    青夜桀宇神情凝重道，“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不喜欢祁素逸了？”
    红缇真予呵呵一笑，“就是不喜欢，我才不喜欢不温柔不贤惠的女人！”
    “可是你以前很喜欢她。”青夜桀宇看他的眼神中带了审视。
    “那是以前！”红缇真予不悦地转过脸去，“现在我不喜欢了！”
    青夜桀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问他，“你会游泳吗？”
    红缇真予皱眉，“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正常？觉得我还没恢复？！”
    “你会游泳吗？”青夜桀宇重复问道。
    红缇真予拍掉他的手站起来，吼他，“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
    “为什么不会？”青夜桀宇站起身。
    “因为我废了！”红缇真予气极了，“我废了！我什么都不会了，我就是一个废人不行吗？！”
    青夜桀宇神情缓和，拉过他一只手坐下，“我没有说你不正常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恢复成从前那样。”
    “我不需要！”红缇真予不看他，气得眼睛发红，“以前的红缇真予有什么好的？！那么厉害，最后还不是变得一无是处？！还不是人人都讨厌？！还不及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冒牌货！”
    青夜桀宇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好了，别生气了，以前喜欢你的人还是很多的，你看我不就一直喜欢你吗？”
    “你喜欢我有个屁用！你只会打我！”红缇真予没接他递过去的热茶。
    “好好，那是我不对。”青夜桀宇把热茶放到桌上，把他的身体转过来，轻声道，“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我向你保证。”
    红缇真予终于愿意正眼瞧他了，低落道，“你不会打我也没用了，谢白不会让我活着的。”
    “你放心，谢白的命一定比你短。”青夜桀宇道。
    “为什么？”红缇真予看他，“你要帮我杀了他吗？”
    青夜桀宇轻轻一笑，道，“我杀他有什么意思，让红缇门的人杀他不是更好？”
    “为什么？”红缇真予突然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睛道，“让他替我死？”
    “想什么呢你？”青夜桀宇被他逗笑，“红缇门哪会因为他是你而杀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易容术。”青夜桀宇握着他的手，缓缓道，“易容术的弊端和限制很大，无法让人永久保持不变的容貌，而且易容得越久，脸上的变化越大，据我所知，谢白在好几年前就易容成你的模样，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找到时机取代你，但易容太久，他本来已经不怎么像你了，所以为了取代你，并且不让红缇门看出漏洞，他就重新精心弄了一遍，易容第一次，容颜可以保持两年不变，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之后再做就只能维持最多一个月的时间。”
    红缇真予眸光微动。
    “红缇门现在没看出问题，但是谢白要顶替你，他就得一个月易容一次，你信不信，下个月红缇门就能看出问题。”
    “为什么？只要没人撞见他易容，哪会有人能看出来？”
    “不是撞不撞见的问题，是第二次以及之后的易容，容颜在短时间内会有很大的变化，只要下个月他重新易容，有人认真看他的话，就一定会发现他的脸跟之前不一样。”
    红缇真予点头，他明白了，就是说易容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对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眼神真好

    四大神门门主在茶楼一楼边吃边议事，其他弟子为了吃饭吃得自在着，都跑二三楼去了，所以青夜桀宇带红缇真予下去的时候，一楼的人并不多。
    青夜桀宇去结账，红缇真予在外面等他。
    他们骑来的马被绑在门口的一处木桩上，红缇真予看着那马，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他要骑马跑路，看看青夜桀宇能不能找到他！
    说干就干，红缇真予解了绳子，翻身上马！
    豪情是有，实力没有，人一上去，这马却像是跟他有仇似的，扭动起来，红缇真予只知道以前的红缇真予骑马骑得溜，却不知道骑马的技巧，加之紧张，怕被马摔下去，所以此刻只能满心慌乱地抱着马，祈求它稳住。
    但这马是个不识好歹的，不仅没稳住，还开始跑了起来，还越跑越快。
    红缇真予忍住没喊，可是手没抱紧啊，人就滚了下来，他以为自己要摔个头破血流，但是没有，头没破，脚也没断，人还被扶着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红缇真予定睛一看，扶他的是红缇苓。
    红缇苓看他稳住了，就把人推开，声音冷硬道，“小心点，不会骑马就别骑。”
    红缇真予愣愣地看着红缇苓，一声“阿姐”就要脱口而出。
    红缇百雅上前，眼睛扫到红缇真予脖子上刚才从衣服里面滑出来的一颗青色的东西，眼神又复杂了。
    红缇苓也注意到红缇真予脖子上的东西了，她好奇问，“这玩意不是一般给打到罪人或是猎物身体里的吗，你怎么把它戴在脖子上了？”
    红缇真予没说话。
    红缇苓眸光微动，凑近红缇真予看，“诶？我怎么看你那么像我那个弟弟呢？”
    青夜桀宇过来了，神情颇为不悦，“我让你自己走了？”
    红缇真予看过去。
    红缇苓也看向青夜桀宇，好奇问，“他是青夜门的人？”
    青夜桀宇勾唇，把红缇真予往自己的身后拉，“当然。”
    红缇苓奇怪道，“那他是青夜门的什么人？”
    青夜桀宇微微挑眉，“跟你有关系？”
    红缇苓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我怎么看这人那么像真予呢？”
    “红缇大小姐的眼神真好，红缇门主和红缇夫人都没瞧出来，你给瞧出来了？”青夜桀宇似笑非笑道。
    红缇百雅脸色微变。
    红缇苓看了红缇百雅一眼，再去看青夜桀宇身后的红缇真予，“这是青夜门的罪人？”
    “不是。”
    “那他脖子上戴那东西干什么？”
    青夜桀宇微微一笑，“等红缇大小姐有喜欢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青夜桀宇便拉了红缇真予离开。
    红缇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阿娘，他什么意思？”
    “别管他们，走了。”红缇百雅转身往茶楼大门走。
    ——
    青夜桀宇不骑马了，驭剑带红缇真予回休息的地方去。
    整一路，红缇真予脸色都是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青夜桀宇收剑带他落地，他才对青夜桀宇道，“我觉得这样不好。”
    “嗯？什么不好？”
    红缇真予拿起脖子上那颗青色的东西，抬头看青夜桀宇，“你把它拿掉，我不会跑的。”
    青夜桀宇拿过那颗青色的珠子，放回他衣服里，“戴着，万一以后你被人抓了，我也方便去救你，是不是？”
    红缇真予觉得有道理，便不强求了。
    青夜桀宇轻轻道，“有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气。”
    红缇真予看他，“什么事？”
    青夜桀宇垂眸，“其实我刚在九宫看见你的时候，我没有认出你。”
    红缇真予愣了一下。
    “你那时的样子……与陆上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我只敢怀疑是你，但不敢确定，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像的两个人……”青夜桀宇低低道，“直到我们一起躲在洞穴的时候，我发现不止是容貌像，气质也像了，所以我开始猜测之前我看到的反差都是你演出来的。”
    红缇真予：“……”
    “我看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在九宫，我才没说，还想期待你愿意跟我玩一玩……”
    红缇真予：“……你看我像是会跟你玩的样子吗？”
    以前的红缇真予巴不得走路都绕开他呢。
    青夜桀宇轻轻一笑，“所以我以前用的方法是错了？”
    “不是错了。”红缇真予心里呵呵，“是大错特错。”
    “嗯……好。”青夜桀宇乖巧受训，“你说错就错。”
    红缇真予满意他这样的态度，便告诉他，“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
    “嗯。”青夜桀宇点头，“我记住了。”
    红缇真予满意极了，他觉得今天的青夜桀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眼。
    “你真的不喜欢祁素逸了？”青夜桀宇问。
    “不喜欢。”提到祁素逸，红缇真予心情就不好，“这个女人差点害死我！我跟她不会有可能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红缇真予斩钉截铁道，“我跟她只有过去，没有未来。”
    “那你要是看到她和谢白在一起，你会生气吗？”
    “不会。”红缇真予觉得青夜桀宇问的问题莫名其妙，“我都不喜欢她了，她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谢白是以你的身份跟他在一起的。”青夜桀宇垂眸看他，“如果谢白死了，祁素逸来找你，你怎么办？”
    对呀！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她不会要我对她负责？”
    青夜桀宇歪头不语。
    “我不要！”红缇真予觉得有些惊恐，“我才不要那样的女人，我不要！”
    他怕啊，怕祁素逸缠着跟他过日子，他可不要那样的妻子，还有，他怕祁藏啊，祁藏在，他压根就不敢欺负祁素逸啊……
    “我知道怎么让她不来找你。”青夜桀宇勾唇低语。
    “怎么做？”红缇真予期待问。
    青夜桀宇去摸他脸上的划痕，道，“只要你保持这样，不把疤痕消去，她就不会来找你。”
    红缇真予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真的吗？”
    “真的。”青夜桀宇点头，“她只是喜欢你好看而已，只要你脸上有伤，不好看了，她就不会来找你。”

 第三百二十五章 抱团了

    第二天的天气并不好，没有阳光，寒风也是刺骨阴寒的。
    红缇真予与青夜桀宇到众神门高层聚集的地方时，四方桌椅中间的地方已然堆放了当初被异魂附体的全部神门弟子。
    他们闭着眼睛，安详睡着，身体却是僵硬的，仿佛刚被人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红缇真予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今日的事情若是没有意外，一切都会如昨日天度长老说的那样，将这批神门弟子解救出来，所以红缇真予带了瓜子过来。
    青夜桀宇看他从兜里掏出来的慢慢一袋瓜子，好笑道，“认真看着，说不定能学到东西。”
    红缇真予把茶水摆放好，“我看啊，我边吃边看。”
    前序工作已备好，天郝一声令下，阵法大起。
    不知道是寒风吹过的问题，还是这批异魂太多的问题，阵法光芒起来的时候，周围便传来空灵的“呜呜呜——”的声音。
    红缇真予左近青夜桀宇，边嗑瓜子边道，“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青夜桀宇给他倒茶，“没事，长老们都在这呢，不会有事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阵法光芒减弱，外面的人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红缇真予惊讶地把头探出去，“里面怎么乌烟瘴气的？”
    整个阵法里灰蒙蒙的一片，遮挡住了阵法原本具备的光芒，场上好几位长老站起了身，仔细端详中间的情况。
    再过一会，阵法中灰蒙蒙的东西越来越密集，多到仿佛要冲出阵法。
    四大神门各自飞出一位长老，立于四个方向，联手结阵，所有灰蒙蒙的东西被一个新的阵法抬了起来，于是众人开始直观地看到在最下面的阵法的作用下，一股股灰色的东西从躺着的神门弟子身上冒出来。
    青夜墨允和青夜焚瑛脸色沉重地回头看了红缇真予一眼。
    红缇真予莫名其妙地回看了他们。
    青夜桀宇也看他。
    红缇真予奇怪道，“怎么了？”
    都看他干什么？
    青夜桀宇低声道，“你看清楚了，每个神门弟子身上的异魂都不止一个。”
    青夜焚瑛冷声道，“难怪这些异魂这么难搞，原来是在体内抱团了！”
    再过两炷香的时间，等到神门弟子身上不再冒出异魂，便有另外四位长老上去，再次结阵，将浮在半空的整片乌泱泱的异魂给困到另外一个全新的阵中。
    天郝命人将阵中的神门弟子给移出来。
    红缇真予凑近青夜桀宇道，“这么多异魂，都要把他们弄醒吗？不怕失控啊？”
    “你还敢说？！”青夜焚瑛回头瞪了他一眼。
    红缇真予：“……”
    他觉得他好无辜啊。
    青夜桀宇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他不要说话。
    神门弟子被移出大阵之后，谢白上去了。
    像昨天一样对天门的阵法进行改造，那群沉默的异魂渐渐蠕动起来。
    空灵的“呜呜呜——”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红缇真予手上的瓜子已经不香了，他坐近青夜桀宇，抱紧他的手臂，颇为害怕地看着中间那整整一片逐渐暴躁的异魂。
    青夜桀宇感受到从红缇真予身上传来的紧张，不禁问他，“你怎么了？”
    “我感觉这样不好。”红缇真予看着阵法中的异魂，“把人救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把异魂弄醒？”
    “你在害怕？”青夜桀宇低头看他。
    “嗯。”红缇真予实诚道，“是我把他们弄过来的，我怕他们突然冲出来索我的命。”
    虽然他不是她，但他觉得活人都是眼瞎的，异魂的眼神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对，也许异魂根本就没有眼神。
    “不用怕，有谢白挡在你前面呢。”青夜桀宇微微笑道，“就算谢白挡不住，我也会保护你。”
    红缇真予抬眸看他。
    青夜焚瑛又是颇为不爽地回头瞪了红缇真予一眼。
    红缇真予委屈低语，“……为什么你娘老是瞪我……”
    青夜桀宇看向再次脸色不佳地回过头去的青夜焚瑛，凑到红缇真予耳边小声道，“我娘最讨厌不负责任的人，她从小就告诉我，人做了什么事，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否则就是枉生为人，她可能是觉得异魂是你招来的，就应该要由你来解决麻烦，但是你没有这么做，加之这件事骇人又害人，所以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红缇真予噘嘴，又关他的事！分明不关他的事！
    阵中的异魂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有在阵中钻来钻去的，也有不断撞击阵法周围的屏障，试图从里面冲出来的。
    几位长老将这批异魂往上移。
    另外几个神门弟子上去，在阵中开了一个传送阵，不一会儿，又一批人被送到阵中。
    红缇真予坐直身看过去。
    这批人比上一批的要多得多，不过他们穿的都是普通百姓的衣服，上一批解救的是神门弟子，这一批便是冷尼国的百姓了，不过人太多，中间位置不够，他们便一个压着一个，看起来密密麻麻，让人看了觉得头皮发麻。
    阵法运作，又是一团灰蒙蒙的东西不断壮大，各大神门中的最后一位长老上去，将这批异魂给困到另一个阵法中。
    现场“呜呜呜——”的声音更大了。
    寒风从红缇真予的脖子上擦过去，令红缇真予缩了缩脖子，他问青夜桀宇，“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觉得有点冷……”
    青夜桀宇握住他的手，果然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再等等，快好了。”
    直到再没有灰色的东西从那堆人中冒出来，谢白和天门的弟子才收了最下面那个激醒异魂的阵法，另外的神门弟子上来结阵把那群百姓移走。
    等到中间所有人都撤走后，四个负责托起异魂的长老才收了阵。
    另外八位长老将两个囚住异魂的阵法慢慢叠合，两批异魂也慢慢被推到了一起。
    被迫叠合的两个阵法周边流动出道道紫色的光芒，像电一样，看起来刺目得很，众人看事情一切顺利，不免松了口气，红缇真予却越发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具体不好在何处，他自己又说不上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谁走谁傻

    异魂的暴动出乎寻常，神门担心它们要冲出阵法，便加强了阵法中的术法之力，并多派了一些神门弟子看守此地。
    有些此地已经启用过好几个阵法，神门的长老担心周围残留的术法之力会影响到吸魂阵法，便安排剩下的人全部返回神门，分批使用吸魂阵法救人。
    红缇真予随青夜门的人离开。
    救人之事刻不容缓，各神门直接开了传送阵离开，青夜门的人一回门，便赶紧去弄吸魂阵法的事，青夜桀宇也去，所以红缇真予便一个人回了房间。
    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红缇真予就觉得自己太废物了。
    所有人都在忙着，就他一个人在房里喝茶，闲得慌！
    为了缓解自己不快的情绪，红缇真予决定去外面玩几天，不然看着青夜门里面一个个忙活的身影，他就会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废物。
    外面的世界一如既往的热闹和精彩。
    红缇真予拿了青夜桀宇的钱袋出来，一心只想挥霍。
    于是他一路寻找高消费的地方，很快，他盯上了一家香阁，也就是当地的一家妓院。
    妓院的老鸨看到红缇真予的脸时，便跟红缇真予说，像他这么丑的，要加钱。
    红缇真予当下便往她身上砸了几块金子，“十个姑娘！”
    ——
    纸醉金迷的享受从付钱的那一刻开始，红缇真予猜测青夜桀宇天黑就会来找他，所以他十分珍惜时间地该摸摸该看看。
    扫兴的是，天还没黑，便有人来找他了。
    红缇成夏踢开红缇真予和姑娘们的房间的时候，红缇真予正衣衫不整地倒在一群姑娘们的怀里。
    红缇成夏不忍直视道，“出来！门口等你！”
    说完，他出去了。
    红缇真予被他吓了一跳，自然更不会听他的话。
    姑娘们问他走不走，红缇真予继续埋首在波涛起伏中，惬意地抱着软软的姑娘们，“不走，谁走谁傻。”
    然而不过一会，又有人上来了。
    这次礼貌点，来人敲了一下门。
    一个姑娘去开门，对门口的人软趴趴地说，“小公子正忙着，忙完就下去。”
    来人把姑娘推开，直接走了进来。
    红缇真予正趴在一个姑娘身上，本来已经硬了，偏头一看，好死不死，来的居然是红缇百雅？！
    红缇真予整个人忽然给泄了气，直接压到了身下的姑娘身上。
    “起来。”红缇百雅皱眉道。
    红缇真予翻身坐起，顺便把姑娘往怀里揽，“有事快说，小爷忙着呢！”
    红缇百雅看了那群姑娘们一眼，眸光微冷，“让她们出去。”
    红缇真予依她，对姑娘们道，“先出去，她走了你们再进来。”
    于是姑娘们出去了。
    红缇百雅上前，去拉他的手，红缇真予整个人往后退，不让她碰，“你干什么？！”
    红缇百雅深吸一口气，问，“你是不是……是不是真予？”
    红缇真予好笑道，“不是红缇夫人，你问我？你自己的儿子你还认不出来？”
    红缇百雅深深皱眉，“到底是不是？！”
    红缇真予从床上起来，站到他面前摊开手，“你看，你自己看，我像你儿子吗？”
    红缇百雅看着他不说话。
    红缇真予笑道，“红缇夫人，你今天突然跑过来问我是不是你儿子，是不是不太好啊？你说你家里那个儿子要是知道你这样，他该有多心寒啊？”
    红缇百雅紧紧抿唇。
    “你回，我不会告诉你儿子这件事的。”红缇真予坐回去。
    “你真的不是？”红缇百雅上前一步。
    “不是。”红缇真予再次站起来，还转了几个圈，“你看看你看看，我像吗我像吗？你养你儿子都养了十几年了，要是都能认错，这儿子就不要了，留着干什么呢？”
    红缇百雅紧紧看着他不说话。
    红缇真予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找你儿子告状去了！”
    红缇百雅轻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易容成真予的样子？”
    红缇真予暗暗咬牙，忍着脾气道，“你怎么还纠结这事呢？我脸都给你划了你还问？！你像红缇门主一样潇洒一点不好吗？你看红缇门主，有一个儿子那便是儿子了，哪会纠结这纠结那的？！你要是还觉得看我的脸看得不爽，回头我再整整行吗？我保证不会再跟任何人撞脸，你放过我！”
    红缇百雅眸光一动，“你给我看看你的血，等我确认了，我就不来烦你了。”
    “看什么看？！”红缇真予后退一步，“都说了不是不是不是，你怎么那么烦人呢？！我告诉你，你再烦我，我去告诉你儿子！到时候你别怪我破坏你们母子感情！”
    “我只是看一眼。”红缇百雅继续上前，“一滴就好。”
    “小爷的血贵着呢！半滴都不行！”红缇真予挑眉，“红缇夫人，你要是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家多看看自己的亲身儿子，别在别人家的儿子身上找感觉！”
    “一滴血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的。”红缇百雅皱眉看他。
    “当然不会有影响！”红缇真予站到另一边去，离她更远一点，他对红缇百雅凝眸冷笑，“你说你偏不偏心，只是一滴血而已，你儿子就在你身边，你都不弄，你找我？特意大老远跑来找我？你闲不闲呐？！还是你太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了？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红缇百雅不管他了，直接朝他走过去。
    红缇真予把桌上的杯子扔到她身上，自己一溜烟跑出去，边跑边喊，“杀人了！红缇门来杀人了！救命啊——”
    他噔噔噔下楼了，楼下都是红缇门的人。
    红缇真予边跑边指着楼梯口喊，“上面有人疯了！快跑——”
    红缇门的弟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纷纷看向他指的楼梯口。
    红缇真予借机从他们中间穿过，冲出香阁，直奔大街上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红缇百雅黑着脸从楼上下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追回来！”
    红缇门弟子赶紧追出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就一流氓痞子

    红缇门的人追了红缇真予整整四条街，跑得红缇真予筋疲力竭，靠在一处摊上，大骂红缇门弟子，“你们有病啊？！不就一滴血吗，看把你们急的，对我穷追不舍！”
    那些红缇门弟子也喘着气，上来把红缇真予围住，“别再跑了！你跑不掉的！”
    “有病你们真的！”红缇真予边踹边拿起摊上的苹果吃了起来。
    跑得太渴了，受不了了。
    小摊上的老板小心翼翼道，“那个，苹果一个十文钱……”
    “老子有钱！”红缇真予抬头喝他一声，从腰上钱袋里扔了一块金子给他，“十文钱一个苹果，我吃金子呢？！不用找了！”
    红缇门的弟子对他道，“快起来！乖乖跟我们走！不然我们把你绑回去！”
    “绑你个头！你知道我是谁吗？！”红缇真予边吃边道，“你们对我最好客气点！”
    红缇门弟子不悦道，“我们管你是谁，夫人要见你，你就得跟我们走！”
    红缇真予把摊上的苹果分给他们，“走走走，我不跑，各位大哥们吃一个再走。”
    “吃什么吃？！”青夜门的弟子扔掉他的苹果，严肃道，“快走！”
    “啧。”红缇真予指着那说话的红缇门弟子道，“你看看你看看你，一看就是个不上道的，我给你的是苹果吗？我给你的是友好，你居然把它扔了，一点都不上道，啧……”
    “废什么话？！走不走？！”那弟子把他往前推。
    红缇真予趴回摊前，惆怅地吃着苹果，“你居然推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你给我等着！”
    红缇成夏过来了。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红缇成夏绷着脸上前，“人追到了还不抓回去！”
    红缇门弟子赶紧上去把红缇真予抓起来拖走。
    ——
    “救命啊——”
    “恃强凌弱啦——”
    “红缇门欺负老百姓了——”
    “救命啊——”
    “救人啊——”
    红缇真予被拖了一路，也喊了一句，全程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帮他。
    “救命啊——”
    “我手酸啦——”
    “来人呐——”
    “有没有青夜门的人啊，救我啊——”
    “红缇门恃强凌弱啊——”
    ……
    红缇真予喊到口干，“能不能先让我喝口水啊——”
    拖着他的红缇门弟子瞪他，“还喝什么水，你不挺能耐的吗，继续喊啊！也不嫌丢人！”
    红缇真予正要怼他，突然看到路边站了一个祁素逸，他眼睛一亮，高声喊道，“香阁美人啊，胸大臀圆啊，娇滴娇滴酥过公主笑呀……”
    红缇门的弟子嫌弃道，“你不会作诗能不能别瞎喊！”
    红缇真予不理，继续对天高声喊，“美人扭臀啊，胸晃胸晃呀，床上一翻香过公主窝呀……”
    围观的人来了。
    个个神情各异地盯着被拖着走的红缇真予看。
    红缇真予不管不顾继续喊，“一个两个啊，脱衣脱衣呀，艳花艳火艳过公主艳呀……”
    “你要死是不是？！”红缇成夏的拳头忍了一路了。
    红缇真予看他，“你怎么说话呢？！只许你青天白日乱抓无辜，不许我心中愤恨唱曲排忧？”
    红缇成夏的拳头捏紧了。
    红缇门的弟子看红缇成夏快要打人了，赶紧道，“少主，我们快到了，夫人正等着他呢。”
    红缇成夏咬牙道，“你再不闭嘴，我把你舌头拔了！”
    红缇真予冷哼一声，心中不爽，但还是没再说话。
    街上的行人看他们走远，这才开始指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道，“唱的什么东西呢，都是什么词啊，污言秽语！”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碰过公主呢，什么玩意啊……”
    “就一流氓痞子，活该被抓！”
    ……
    ——
    红缇真予被红缇门的弟子带到附近的一处红缇门的站点，红缇百雅就在那里等他。
    “过去！”红缇门弟子把红缇真予推到红缇百雅面前。
    红缇百雅坐在黑木榻上，脸色不佳道，“你是自己来还是我来？”
    红缇真予站好，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东西在那里。”红缇百雅指着桌上的东西。
    红缇真予看过去，桌上放了一根银针，还有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
    他过去，从桌上拿起那根银针。
    银针特别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针头。
    “唉。”红缇真予叹了口气，看着那针头道，“没想到啊，都这样了，还是逃不过。”
    他往指上戳了一个洞，往那个盘里滴一滴血。
    一个弟子把那个小盘子递给红缇百雅。
    红缇百雅看着那个盘子皱眉。
    她身旁的弟子道，“夫人，定脉盘没有反应，他不是红缇门的血脉啊。”
    红缇百雅抬头看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造假嘛，人都可以假，何况是东西。
    红缇百雅挥了挥手。
    一旁的红缇门弟子对红缇真予道，”你可以滚了。”
    红缇真予转身，踏出门槛之前，他回头对红缇百雅道，“红缇夫人，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教养，但是以前有一个人身体力行地教过我一个道理，就是对于不亏欠的人，该狠就得狠，所以你不要怪我狠心，我不欠你们的，今天的事，我会告诉你儿子，我觉得你儿子会很介意这件事，所以你和你儿子的感情不好了，不怪我，我不欠你们的。”
    他说完，便走了。
    红缇百雅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是为何，又说不通。
    红缇成夏道，“夫人，我们回去，门主还在等您。”
    红缇百雅出神道，“成夏，你说……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红缇成夏想了想，道，“应该是他会把今天你找他滴血认亲的事告诉公子，但他觉得今日的事是我们不对，所以到时候公子要是因为这件事跟您生气，那也不关他的事，他……是这个意思。”
    红缇百雅垂眸，情绪有些低落。
    “夫人，您不要多想了，这个人幸好不是公子呢。”刚才拖过红缇真予的弟子道，“您都不知道他刚才在路上是怎样的污言秽语，臭不要脸，毫无教养可言！他要是公子，您肯定更难过。”

 第三百二十八章 玩的不错吧？

    原本是悲伤的一天。
    是又被亲生母亲认成别人家儿子的一天。
    红缇真予拿着钱袋，正要找一个应景的地方继续挥霍。
    地没找着，就被人拿麻袋套了。
    好家伙，麻袋里还有香味，直接让他沉入梦乡，梦里，还有各方美女相伴，又香又软，令他垂涎三尺。
    “啪——”
    冰凉的感觉突然将他拉出梦中美人的怀抱。
    红缇真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哦吼，原来不是梦。
    他真的在温柔乡里啊。
    十几个胸大美艳的女人围着他，令他血气上涌，他想，可能是自己太久没碰女人了，所以感觉才会这么强烈。
    身体在热，喉咙在渴，他扑了人，在酥胸美味中流连忘返……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香扑鼻，曲声入耳。
    红缇真予的大脑渐渐冷却下来。
    眼前的一切再没有他与美人玩乐时看到的那么明亮，周围环境也没有了鲜艳的色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醒了？”一个声音传来。
    红缇真予偏头看过去，看见理他不远处的软榻上坐着祁素逸。
    红缇真予渐渐回神。
    祁素逸浅尝香茶，轻声问，“玩得不错？”
    红缇真予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
    他衣服呢？！
    红缇真予下意识想拉点什么东西挡住自己，可是一看，床上还躺了好多个女人，这些女人全部没穿衣服，他自己也是，什么都没穿。
    红缇真予心中慌乱，到处找衣服，但是这里像是被人清理过一样，什么衣物都没有，就连床上的帘子都被人清理掉了。
    “我衣服呢？！”红缇真予颇不自然地往后缩。
    祁素逸轻轻吹着茶杯中冒出来的香气，缓缓道，“今日你在街上唱的东西，是给我听的？”
    红缇真予脸色苍白。
    “喜欢玩是？”祁素逸抬眸看他，毫无温度，“玩得尽兴吗？本公主观摩了一晚上呢，也不怎么样呢。”
    红缇真予脸色发青，咬牙问道，“你干了什么？！”
    “这些女人是本公主送你的礼物，她们都是患了重病被人遗弃的，别的没有，就是有脸有身材。”祁素逸笑问，“怎么样？胸够大吗？臀够圆吗？喜欢吗？”
    红缇真予浑身发抖，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恶心。
    “不说话是不喜欢了。”祁素逸冷冷笑道，“那试试男人？我给你男人玩呀？”
    “你有病啊？！”红缇真予怒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啊？！”
    祁素逸将手里的热茶扔到他身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这些天心情不好，给你撞上了，你是自己找死，来人！”
    红缇真予被那热茶烫得翻了个身。
    门外跑进来两个黑衣人。
    祁素逸抬着下巴看红缇真予，“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自己把自己的命根子拔了，第二，我让这些姑娘把你削成人彘，陪她们一起下葬，选。”
    红缇真予咽了一下口水，“我，我是青夜桀宇的人……”
    “本公主管你是谁的人？！”祁素逸凝眸看他，“你就算是青夜桀宇的儿子，我也照杀不误！”
    红缇真予要哭了。
    祁素逸怎么这么可怕……
    她以前在他面前从来不是这样子的……
    “快选！”祁素逸不耐烦道，“你以为本公主很闲吗，跟你在这里耗？！”
    红缇真予哭了。
    真哭了。
    “你怎么这样子啊……”红缇真予眼泪下来了，“这个世上的人怎么都这么坏……”
    祁素逸耐心到极限了，她轻轻道，“把这些女人弄醒，刀给她们。”
    两个黑衣人上前。
    红缇真予吓得往后缩，脸色苍白喊道，“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逸儿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祁素逸眯眼，“你叫我什么？”
    “逸儿，逸儿……”红缇真予从床上滚下来，爬到祁素逸脚边，“我错了逸儿，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说了，你不要杀我……”
    祁素逸一脸恶心地把他踢开，“你叫谁逸儿？！把他舌头给我割了！”
    两个黑衣人朝红缇真予过来。
    红缇真予连忙过去抱祁素逸的腿，“逸儿对不起，是我，我是红缇真予，你不要杀我，我是红缇真予，我是你最喜欢的红缇真予，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
    祁素逸生气喝道，“把他给我拉开！”
    “不要逸儿，是我啊逸儿，我是红缇真予，我真的是红缇真予……”
    黑衣人把红缇真予从祁素逸身上拉开，摁在地上。
    祁素逸拧眉，“继续！”
    另一个黑衣人去叫醒床上的女人。
    红缇真予哭喊道，“逸儿，你相信我，我可以证明，我可以证明我是红缇真予，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我证明，我真的是红缇真予……”
    女人一个一个被叫醒。
    红缇真予继续喊道，“我是红缇真予啊，红缇门那个红缇真予是谢白，他是谢白，他不是红缇真予，我才是，我的脸是我自己划的，我爹娘认不出我，我讨厌红缇门，我不想回去我才不回去的，逸儿你信我，我真的是红缇真予，我真的是……”
    祁素逸皱眉，蹲到他身前，抬起他的下巴。
    红缇真予看着她道，“我是红缇真予，我真的是，逸儿你相信我，红缇门的那个红缇真予是谢白，他用了易容术，你去查，你可以查到的，他是谢白，以前跟过你的谢白……”
    祁素逸垂眸看他，轻轻问，“你真的是红缇真予？”
    “我是，我是，青夜桀宇可以作证，青夜门主和青夜夫人都可以作证。”
    祁素逸放开他，起身道，“我去查，如果你说的话有一句是假，你会死得更惨！”
    红缇真予连忙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去查，你一定可以查到的。”
    祁素逸没有看他，站在原地不说话。
    她不说话，黑衣人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祁素逸轻声道，“先把他关起来，等我把事情查清，再做处置。”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笔一画一佳人

    原来悲伤是可以更悲伤的。
    红缇真予体会到了。
    他被关在黑乎乎的小屋子里，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地上，身上只批了黑衣人扔给他的薄薄的外套。
    现在正是冬季，这点衣服根本不能御寒，幸好这个小屋子是封闭的，没有窗，风只从门缝进来，他只要避开风口，那风就不会直接吹到他的身上。
    但是空气是冷的。
    “好冷……”红缇真予吸了吸鼻子，拿出脖子上那颗青色的吊坠，“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都不见多久了！”
    “臭女人！”
    “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你害死我了！”
    “坏人！”
    “没一个好东西！”
    “诅咒你们！”
    “坏！”
    “别再回来了你！”
    ……
    说着，骂着，说着，骂着，人便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被冷醒的，睁开眼睛，还是在小黑屋。
    也没来个人给他送吃的……
    他肚子叫了。
    又冷。
    于是身体缩得更紧了。
    他又开始骂人了，碎碎念，想到谁骂谁，最后连他父母也骂，连红缇门也骂，反正怎么痛快怎么骂。
    “以后再也不要做别人的儿子！”
    “乞讨也不求人！”
    “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们不好。”
    “都是坏人！”
    “都讨厌！”
    “红缇门最讨厌！”
    “没爹没娘了！”
    “我自己疼，自己疼自己！”
    “我自己对我自己好！”
    “我不要你们！”
    “都走开！”
    ……
    念着念着，人又睡过去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又醒了。
    情绪更崩溃了。
    可是他冷啊，他不敢动，动了要更冷。
    “都怪你……”红缇真予吸着鼻子，“你来我身体做什么，让我死了不就好了嘛……”
    “怪你怪你！”
    “只有不该活着的人才会这么让人讨厌。”
    “你还让我活了！”
    “又不给我好好过！”
    “没用的废物！”
    “你害我！”
    “你不得好死！”
    “坏家伙！把坏的都留给我！”
    “坏死了！”
    他的意识又模糊了。
    是冻的，也是饿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人来开门了。
    红缇真予顿时清醒过来，终于来送饭了？
    但是他看到了好多只脚。
    青夜桀宇连忙上前察看他的情况。
    红缇真予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终于才反应过来，来的人不是来送饭的，是来救他的。
    青夜桀宇看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便赶紧将衣服脱了披到他身上。
    红缇真予感受到从衣服上传来的温度，想也没想就抱住了青夜桀宇。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觉得心口闷闷的。
    对他好的人太少了。
    他觉得他要珍惜。
    青夜桀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嗯。”
    ——
    回到青夜门的红缇真予率先洗了个热水澡，搓了整整半个时辰，把皮都搓红了，他才从池子里出来。
    青夜桀宇给他送了热菜热饭过来。
    红缇真予啥也没说，先干饭。
    青夜桀宇坐在一旁，静静看他吃饭。
    红缇真予被看得不自然，便问，“我被关了多久？”
    “两天。”
    红缇真予差点被呛到，“两天？”
    “嗯。”青夜桀宇点头。
    红缇真予继续吃，边吃边道，“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女人。”
    青夜桀宇问，“她怎么欺负你了？”
    “没什么。”红缇真予不想提祁素逸对他做的事，“她是不是查我了？”
    “查了。”
    “她找你问话了？”红缇真予看他。
    “嗯。”青夜桀宇轻轻道，“她先去了红缇门，把谢白查出来后再来找我。”
    “你跟她说什么了？”红缇真予问。
    青夜桀宇想了想，道，“她来找我确认你身份的时候，原本我不想暴露你，但她说你在她手里，也说了谢白易容的事，我担心你的安危，就跟她实话实说了。”
    “那谢白呢？”红缇真予咬着筷子问。
    “跑了，祁素逸去红缇门找他，把他拆穿后，他借机跑了，现在祁素逸的人，还有红缇门正在找他。”
    红缇真予点头。
    “祁素逸怎么会抓你，还关了你？”青夜桀宇奇怪问，“她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吗？”
    红缇真予不高兴道，“谁知道她是怎么了，她要杀我，我只能把我自己供出去。”
    青夜桀宇还想再问，但看红缇真予已经不高兴了，便没再追问。
    红缇真予喝完汤，便想起异魂的事，他问，“异魂的事怎么样了？人都救回来了吗？”
    “只救回一半。”青夜桀宇顿了顿，补充道，“只召回了一半的魂魄，青夜门是这样，其他三个神门也是。”
    “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青夜桀宇垂眸，“长老们正在想办法，但是我听我娘说，另一半……悬。”
    ——
    吃饱穿暖后的红缇真予神采奕奕，在桌子上摆了一张白纸，拿起一支笔，开始对着正对自己的茶具画画。
    他自玩自嗨，尽管落笔之处惨不忍住，可这是珍贵的。
    只不过珍贵的不是红缇真予的作品，而是由他而生的一副作品。
    那也是在很多年后，青夜门里会一直挂着的一副作品。
    窗外的飞花引蝶醉风景，窗内的一笔一画一佳人，都是画中精华。
    但现在的红缇真予自然是不晓得的，他也不知道就在他自娱自乐的这个时候，有人正在珍视他，定格他，有人比他更加珍惜这一时刻。
    “唔——”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作品，“还可以改改。”
    他画的画，除了圆圈就是方框，说不出有多艺术，圆不够圆，方不够方，像小孩子水平的作品一样，但他自己看着蛮喜欢的。
    就这样一张盖过一张，每画完一张，他就轻轻把自己的作品放在一旁晾干，再铺纸，再作画。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红缇真予惬意地放下了笔，拿起了暖炉的时候，有青夜门的弟子来了。
    那个青夜门的弟子看红缇真予的眼神很奇怪，站在门口看红缇真予半天，也不知道该叫人家什么。
    红缇真予自己开口问，“怎么了？找我的？”
    “嗯。”这个弟子点头，“素逸公主来了，说要见你。”

 第三百三十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红缇真予想见吗？
    他不想。
    奈何，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不知道是青夜门贴心，还是祁素逸霸道，红缇真予去见祁素逸的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素逸看他，目光复杂。
    红缇真予看她，同样目光复杂。
    事实上，红缇真予此刻虽然抱着暖炉，但是他看到祁素逸时，内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颤一颤。
    他怕了。
    这个小公主根本没那么善良。
    虽然他不清楚他被迷晕之后都做了什么，但是他醒了之后，那种“毫无遮挡”的卑微，“赤裸裸”的面对与求饶，这样的经历他今生今世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祁素逸紧紧盯着他看，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红缇真予不敢看她，把目光落到远处的风景上。
    “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祁素逸问。
    红缇真予唇瓣微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喜欢我吗？”祁素逸放轻了声音。
    “……”红缇真予低低道，“我不敢喜欢你。”
    太恐怖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女人。
    “为什么不敢喜欢？”祁素逸走到他面前，让他看自己，“你以前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以前是喜欢我的！”
    红缇真予嗫嚅了一会，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祁素逸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公主觉得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
    尽管祁素逸站到了他面前，红缇真予还是没看她。
    祁素逸眼眶渐红，“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红缇真予沉默不语。
    “真予哥哥……”祁素逸想要去碰他。
    红缇真予被这声“真予哥哥”叫得头皮发麻，看祁素逸靠近，便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祁素逸身体一僵，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红缇真予不仅没理她，还背过身去，样子看起来颇为嫌弃。
    “……对不起……”祁素逸轻轻啜泣，“我不是故意的……”
    “只要公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那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红缇真予面无表情道。
    虽然那件事真的很……不好，但是红缇真予明白，发生过的事，再怎么懊恼，再怎么生气都是无用了，与其扯着这段无法重来的遭遇，不如利用这件事把这女人赶走，也算是给自己解决一个大麻烦。
    不过，他还是把祁素逸想得太简单了。
    “真予哥哥，你跟我回琉颜宫。”祁素逸擦掉眼泪，低声道，“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
    红缇真予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去看她，“弥补我？”
    祁素逸看着他道，“我会待你好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我要自由！”红缇真予拧眉，“我要你从我的生命中离开！”
    祁素逸撇过脸不看他，“这段时间的事我都查清了，既然你不愿意在红缇门，那就跟我去祁国皇宫，我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你要权势，我也可以让我哥哥给你安排，你回去收拾一下，等下就跟我走。”
    红缇真予人间疑惑，“我说我要自由！我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权势！你有病吗？！咋两都这样了，你都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了，你还跟我处得下去？！”
    祁素逸转过身，只道，“我跟青夜门打过招呼了，你今天就跟我走。”
    “你？！”红缇真予气极，“青夜桀宇呢，我要找他，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这坏女人！！”
    “这事是青夜桀宇自己跟我应下的，他说了，只要我对你好，他不会拦，真予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跟我走，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我才不跟你走！”红缇真予转身就走，他要去找青夜桀宇，他不要跟祁素逸走，青夜桀宇说了，他会保护他的，他不会让他跟自己讨厌的人离开的。
    祁素逸没有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
    祁素逸带人回到琉颜宫的时候已经入夜。
    宫人们去准备洗浴用品，红缇真予蹲在浴池边上，心中的难过之情仍未消退。
    走前，他根本找不到青夜桀宇，祁素逸等了他半个时辰，就派人把他强行压上马车，把他强行带走。
    这一路，红缇真予对祁素逸一会儿冷眼，一会儿乞求，但祁素逸就是铁了心的要把他带回来，整一路不管红缇真予怎么做，她都无动于衷。
    有宫人要给红缇真予洗澡，被红缇真予一脚踹出去了。
    泡澡的时候，四周都很安静，于是红缇真予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思着思着，他慢慢觉得，也许祁素逸现在对他的感情不过是一种执念，只要这种执念消退，祁素逸便不会继续缠着他……
    想到这里，红缇真予的心顿时就没那么堵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骂青夜桀宇，“废物，说好了保护我，还让我给这个恶女人带走！别让我再看到你！哼！没一个好人！都是坏人！”
    水里有金色流光慢慢显露，红缇真予奇怪地盯着水里那些金色流光看，“什么东西？”
    他泼了泼水，那些流光散了又聚，散了又聚，看起来虽然好看，但也颇为诡异。
    对了！
    红缇真予想起来，从前的红缇真予洗澡的时候身体偶尔也会冒出金色流光，如果他没猜错，这玩意应该是从九宫出来之后开始有的……
    他摸着下巴，皱眉思考，想了半天，也没个眉头，于是泼了泼水，靠在浴池边上，懒散道了一声，“管他呢，舒服就行。”
    有人推门进来，红缇真予不高兴地看过去，“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一个人待一会，我……”
    看到进来的是祁素逸，红缇真予顿时闭上了嘴巴。
    “……真予哥哥，这是我让人给你做的衣服。”祁素逸把新衣服放在边上，“我吩咐过宫里的人了，以后琉颜宫的宫人任你驱使，但是这些天，你不能离开这里，你要是觉得无聊，琉颜宫里有很多的书，你多看看……”
    红缇真予身体往水里沉了几分，不理她。
    祁素逸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几次嗫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红缇真予看见她就觉得心烦，等她出去，他才敢偷偷对关上的大门扮个鬼脸，并且嫌弃地呸一声，“坏女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修炼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红缇真予在琉颜宫已经玩腻了。
    这里的宫人确实都听他的，除了不让他离开琉颜宫，其他的都可以帮他安排，比如弹琴歌舞场，民间游戏台，美食上桌，美酒入喉，兼美人伴身，日子过得如游仙境，美滋美味极了。
    这天，天气依然是好，红缇真予躺在屋子外的软榻上晒太阳，等到躺得屁股不自在了，他才开始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于是从榻上爬起来，披上外衣，走到琉颜宫里一个放满书籍的小隔间，这个隔间是祁素逸单独弄出来放书的，里面有四排高高的书架，放了满满的书。
    红缇真予一排一排看过去，想找点有意思的书看，但是这里的书都没有详细标记是什么类型的书，于是红缇真予从架上随便抽出一本来看。
    翻开第一页，红缇真予便被震惊到了，他从架上再抽出几本，翻开来看，里面的内容无一不是对神门禁术的记录。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祁素逸这段时间不知道去了哪里，自从她把他带回来，第二天开始她就没在琉颜宫活动过了，她走前，也只跟他说，琉颜宫有很多书，让他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他置若罔闻，没想到这里的书竟然都是神门禁书阁里的，不仅如此，这些书上的内容明显是经过整理的，上面只有修炼的技巧和方法，多余的记载通通都被省略。
    原来……
    这才是祁素逸带他到这里的目的吗？
    给他资源，给他机会，让他修炼神门高级别的术法……
    红缇真予连续抽了十几本书，坐到窗边的书桌前仔细翻阅，他坐了整整一个时辰，看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根本看不懂……
    “有什么用？！”红缇真予扔了书，生气道，“我入门的都不会，这么难的怎么可能学得会？！”
    宫人们来送饭，被红缇真予连人带饭一并掀了出去，“没看见爷正烦着吗？！都给我滚远点！”
    宫人们赶紧撤远了去。
    红缇真予郁闷地颓在书桌前，瘫了好一会，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烦死了！”
    窗口的冷风不断灌入，红缇真予裹紧了衣服，在心里又把从前的红缇真予骂了一遍，等骂到气消，他才开始重新振奋精神，从书架上的第一本书看起。
    惊喜的是，书架上的第一本书并不是神门禁术，而是基本的入门修炼法则，他顺着书架上摆放书籍的顺序看下去，发现每本书记录的东西都是慢慢深入，逐级递增的，红缇真予内心逐渐雀跃。
    ——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三个月，红缇真予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踏出屋子半步了。
    宫人们稀奇非常，来送饭的时候偶尔会偷偷多看他几眼。
    事实上，红缇真予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沉静，他其实已经暴躁过很多次了。
    这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他潜心学习，认真看书，努力理解，但他把里面的方法用到现实里，自己来修炼，却偏偏学不会。
    他是一个吃过息魂药的人，红缇真予很清楚，所以他知道他重新修炼的难度要比以前困难的多，可是哪能想到，这个困难就是他学习三个月，尝试修炼三个月，身体却只产生一点内力，再有的，没了。
    太慢了，这个速度根本达不到红缇真予期待中的百分之一的要求，如果内力以这个速度增长，红缇真予相信，就是他再修炼三十年，出来的内力都不足以让他搞出一个最低等级的小阵法。
    真是太糟糕了，红缇真予不禁开始怨恨给他吃息魂药的人。
    有他父亲，有红缇门，有左意门，有天门，可能青夜门也插手了，还有，逆枫，还有，一些他从前见过，然而根本不知道人家是谁的修士……
    很多很多，令他内心的愤恨久久不能平复。
    可是想着想着，他还是尽力先将自己的怨恨放置一旁了。
    很久之前他就明白，唯有自己强大，才能够去讨伐，所以，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提升自己，就是让自己变强，否则，就是再励志的豪情，到了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从旁门左道入手，一般，个人修习都是先修内力，再修术法，他反了，先钻研术法，了解术法如何形成和运作，再用自己的血强行引出术法之力，而后，利用强行引出的术法之力反向作用于自己，逼迫内力大幅度提升。
    但是，以这种模式进行修炼，内力提升和术法修炼固然可以一同激进，可也损身损心，极易走火入魔。
    没过多久，宫人们来送饭的时候，看到的红缇真予与以往已经不太相同，这个红缇真予已经不怎么吃饭了，一天送三次饭，他有时候一天只吃一次，有时候根本不吃，眉宇间黑气浓重，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再过一个月，红缇真予的身体开始变弱，他开始发烧，开始咳嗽，整个人完全不清醒，宫人们发现他人不对之后，赶紧给他叫御医，帮他看病。
    等到他退烧了，恢复意识了，御医才问他，“红缇公子，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红缇真予躺在床上，整个人仍然很虚弱，“修炼。”
    御医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红缇公子，我不知道你在修炼什么，但是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去动用内力。”
    红缇真予出乎意料的平静，“我这次是怎么了？”
    “如果我晚来一步，你可能会进入修炼者常见的走火入魔的高发绝境。”
    “说明白点。”
    “就是你差点走火入魔。”御医表情复杂道，“但是你走火入魔的情况跟常人不太一样，我想，你可能是修炼了某些对意念要求很高的东西，而且是对身体的损害十分大的东西。”
    红缇真予看着床顶，双眼无神道，“那我现在是好了吗？”
    “恕我直言，红缇公子，你现在虽然恢复了神智，但是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而且……可能以后都很难恢复，修炼者的每种自伤情况不同，你的情况更是特殊，但……如果有高手愿意用内力帮你慢慢调养，也许情况不会那么糟糕。”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搞不懂你

    御医走后，红缇真予没有闹，他很安静地缩在被子里，偶尔轻咳几声，等到天慢慢变黑，他喝了药就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从床上起来，坐到那满是书籍的隔间里，继续翻阅后面的内容。
    宫人们怕他出事，时不时就过来偷偷看一下。
    红缇真予很平静地继续看书，现在，也只是看书，没有再练了。
    因为没有练，翻阅的速度就很快，特别是后面关于神门禁术的书，每本都不厚，而且有一半是图，翻得便更快了。
    于是，短短二十天，他便看完了隔间里所有的书。
    当天晚上，他让人把书都搬出来，自己坐在门口的火盆子旁，将书一本一本地烧掉了。
    宫人们小声提醒他，“红缇公子，这是公主花了很多精力整理出来的，你真的要烧掉吗？”
    红缇真予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道，“看也看不明白，留着有什么用，你们公主难道要学吗？”
    “红缇公子，要不我们先请示一下公主？”
    红缇真予不理他，开始烧。
    那宫人看了心疼，便偷偷出去，传信告知祁素逸此事。
    天寒夜漫，万籁俱寂，火星渐渐消尽，带着心中热切，一同弥散于无息的黑暗之中。
    红缇真予慢慢起身，踢掉火盆子，进屋去了。
    ——
    后面的日子，便又回到最初的模样。
    红缇真予躺在外面晒太阳，晒了一会，宫人给他拿来他在这里最喜欢喝的热酒，刚入一口，便看见祁素逸回来了。
    红缇真予呛了一下。
    祁素逸走到他身边，眼神担忧道，“真予哥哥，你没事？”
    红缇真予重新躺回去，颓丧道，“我很好，公主要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更好了。”
    “这里的事已经有人跟我说了。”祁素逸垂眸看他，“真予哥哥，你究竟是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可以帮你的。”
    红缇真予讥笑一声，轻轻道，“帮我？公主要是想帮我，就不应该把我一个人困在这里，你应该让我出去，让我和外面接触。”
    祁素逸沉默。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道，“你又不想，你又说帮我，我搞不懂你，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真的是想帮你……”祁素逸眸光微暗。
    “你帮我什么？”红缇真予咳了几声，“让我看书吗？书我都烧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那是我为了你整理出来的，这些我请教过很多人的，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怎样？”红缇真予偏头看她，“你以为我多厉害？我一个吃过息魂药的人，我能和正常人比吗？这是我的问题吗？”
    祁素逸低下头。
    红缇真予冷哼一声，“你们从来就没想过我自己有多不容易，你们只会自己想什么就做什么，我讨厌你们！”
    “真予哥哥……”祁素逸眼眶渐红，“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想对你好的……”
    “得了。”红缇真予翻过身不看她，“你没少伤害我，这个时候就不要假惺惺了。”
    “我没伤害你！”祁素逸坐到榻边，去碰他的手臂，“真予哥哥，你相信我，我从来就没想过伤害你的，我真的没想到你这次会出事的……”
    红缇真予闷声道，“你知道道门血咒吗？你知道我那次差点就死了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道门血咒？
    祁素逸愣愣问，“血咒怎么了吗？”
    “你问我？哼。”红缇真予拂开她的手，冷声道，“你心知肚明！”
    祁素逸微微皱眉，“我不知道，我现在就去查。”
    ——
    不得不说，祁素逸做事效率非常高，早上说查，中午就来了。
    她来的时候，红缇真予刚吃完午饭，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纠结下午是睡觉呢，画画呢，还是找点别的什么玩玩呢……
    “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看祁素逸又来了，头又疼了。
    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真予哥哥，我查到了。”祁素逸气愤道，“是谢白忽悠了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是让红缇真予高兴的事吗？显然不是。
    他一脸拒绝地看着祁素逸，眼神连带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排斥，“你怎么又来了？！”
    祁素逸身体一僵，“真予哥哥……我，我只是……”
    红缇真予嫌弃地转过身去，硬着头皮道，“都说了我讨厌你，你怎么还来？！你烦不烦？！”
    祁素逸眼眶又红，情绪低落，“我，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我查清了，我对你从来没有恶意……”
    “你真的是喜欢我吗？”红缇真予认真看她。
    “嗯。”祁素逸重重点头。
    红缇真予揪着眉头，道，“不懂事的小姑娘，喜欢不是这样喜欢的。”
    祁素逸一愣，“那是怎样喜欢？”
    红缇真予道，“你要是喜欢我，你就该给我想要的一切，包括自由！否则你喜欢的人只会越发讨厌你！”
    祁素逸微微低头，“那我……我应该怎么做……”
    “给我一个高手。”红缇真予神情淡淡，“我身体受创，需要高手给我渡内力修复，你帮我找一个来。”
    祁素逸点头，转身便去安排。
    当天晚上，祁素逸领来三个民间高手，挨个给红缇真予渡内力，奇怪的是，这些高手给红缇真予渡了内力，没过一会，三人便都消耗过度，身体发虚，于是连忙终止，惹得红缇真予不悦。
    红缇真予不悦，祁素逸自然也就不悦。
    三个高手解释，都说红缇真予体质奇怪，身体仿佛是一个无底洞，无论怎么填，都像石子石沉大海一样，普通人不可能招架得来。
    红缇真予根本不信，大发脾气，说祁素逸是找人来忽悠他，根本不是为了帮他。
    祁素逸被说得委屈，便把气撒到旁人身上，三个高手无奈之下，只好说，“像这位公子这种情况的，公主不妨请实力最为高强的人来试试，或许能有效果，只是给这位公子渡内力，消耗太大，就算是实力最强的高手来，恐怕也要做好内力耗尽的准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出没出息？

    说起内力最强，率先想到的当然是两陆榜上的十强之人，不过南陆太远，不考虑，而北陆，祁国和闵国的人肯定是动不了的，那便剩下三大神门的人。
    祁素逸想找青夜桀宇，红缇真予拒绝了。
    原因不说，就是不要。
    祁素逸只好考虑神门的另外两个人，也就是天门门主天郝和左意门大弟子左意澜。
    “左意澜可以吗？”祁素逸问。
    两陆十强是当初从自愿参加比拼的年轻一届中选拔出来的，事实上，北陆还有很多未知的高手，当然还有上一届的，以及老一辈的，比如神门之中的一些高层，只是这种有风险的舍己为人的事仍然要从已知的年轻一辈中选，毕竟如果这辈的人都动不起，就不用说高他们一辈甚至是地位更高一层的人了。
    “天郝不行吗？”红缇真予跟天郝有仇。
    祁素逸脸色有些为难，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他现在是天门门主，难动。”
    事实上，天郝是不能考虑的，他现在是天门门主，是天门的重要人物，不说天门的人有多难搞，就是祁藏这边，都不大可能愿意牺牲天郝来救红缇真予这个对他来说无用之人。
    “左意澜也行。”红缇真予靠在椅背上，懒羊羊道，“就他。”
    ——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久了，人便会显得很懒惰。
    红缇真予就是这样，以前的红缇真予给他养的好好的一个生物钟，已经被他彻底打坏了。
    左意澜到的时候，他还在睡。
    祁素逸轻轻摇醒他，他还不耐烦地蒙上自己的被子。
    “真予哥哥，你快醒醒，我帮你把左意澜带来了。”祁素逸轻声道。
    红缇真予皱了皱眉，睡眼惺忪地坐起身。
    左意澜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禁皱紧眉头。
    “怎么这么快，左意澜这么好抓嘛……”红缇真予揉了揉眼睛。
    “我是自愿来的。”左意澜上前道。
    红缇真予睁开眼皮看他，“嗯？你自己来的啊……”
    “素逸公主，请你先出去。”左意澜面无表情道。
    祁素逸看他。
    左意澜缓缓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祁素逸对红缇真予轻轻道，“我先去帮你准备早饭。”
    “嗯。”
    祁素逸出去了。
    “这种牺牲的活你还自愿来，说你不图点什么我都不信。”红缇真予边说边爬下床穿衣，脚还没踩到地上，就被左意澜给一拳呼回床上去。
    红缇真予脑袋懵了，脸上传来的剧烈的痛感令他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
    左意澜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脸色阴沉道，“这么长的时间，你就窝在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干？！”
    红缇真予的眼神慢慢聚焦，有些恼怒道，“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左意澜把他摁在床上，“你就算是废了，不过是失去武力，可你看看你自己，把自己整得跟个彻底的废人一样！你出没出息？！”
    红缇真予反应过来，捂住自己被打疼的脸，生气道，“你是不是有病？！给我起开！”
    左意澜把他拎起来，扔到地上，“你以为我来干什么？真当我来给你渡内力？我告诉你红缇真予，我今天就是来揍你的，我瞧不起你！我瞧不起你现在这个样子！”
    红缇真予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唇边的血迹，拧眉指向大门，“你给我滚！”
    左意澜再给了他一拳，打得红缇真予整个人都退到了书桌边上，“缩在女人身后，日子过得可是舒服，你晓得你这舒服的日子是怎么来的吗？！”
    红缇真予捂着脸，心里委屈极了。
    “如果外面的一切跟你没关系，你现在就是烂成一摊泥我都懒得理你，红缇门至今还在保你，我真是搞不懂，你还有什么可取之处？！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还不如门中的奴才有用！”
    “关你什么事？！”红缇真予吼他，“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打我？！你以为你是谁？！”
    左意澜冷冷一笑，“我凭什么打你？就凭跪在左意门外的百姓！就凭他们，就凭你的罪过！你很行啊，一再沦落，沦落到一个谢白你都搞不定！你还让你的女人……”
    红缇真予眼眶已经红了，但是他忍着没有哭。
    左意澜甩袖，“昨夜素逸公主帮你找人，险些丧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不为红缇门，不为自己的罪行，你都不能为自己的女人去做点什么，你活着干什么呢？我从前怎么会欣赏你这种人？！”
    “我不用你欣赏！我不需要！”红缇真予咬牙道，“祁素逸也不是我的女人，老子不喜欢她，老子讨厌她！你是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又关你屁事！”
    左意澜上前揪住他的领子，眼神冷冽，“红缇真予，我不管你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毫无廉耻之人，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把自己搞得如此废物，我只告诉你，外面的事你不去解决，下个月，你就给我下地狱，给人陪葬！”
    红缇真予用力推开他。
    左意澜冷眼看他。
    “咳咳……”红缇真予半个身体撑着桌子上，咳嗽几声，有些虚弱道，“我管你，你给我滚，滚出去！”
    左意澜冷冷勾唇，“够胆你就给我滚出去看看，你看是我不容你，是神门不容你，还是罪不容你！”
    “滚！”
    左意澜拂袖，大步离开。
    “咳咳……”红缇真予趴在桌上，呛咳不停，“咳咳咳……”
    左意澜出去之后，在琉颜宫门口的大树下看到祁素逸。
    “素逸公主？”
    祁素逸有些慌乱地擦去眼泪，背过身不看他，“你走。”
    左意澜欲言又止。
    “昨夜的事……谢谢，有机会，我会还情的。”
    左意澜眸光微动，“他逃不了的，这件事，他应该担责。”
    “再说。”祁素逸深吸一口气，拔高声音道，“你可以走了。”
    左意澜垂眸，轻声道，“人兽不分，公主保重。”

 第三百三十四章 那是什么人

    左意澜走后，红缇真予咳了好久，咳到胸疼，咳到流眼泪，等到吐了几口血，情况才终于有所缓解。
    他从桌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而后，他坐到桌子前，开始思考为什么，为什么生活是这样的难，为什么，是他的问题吗？还是别人的问题。
    从前的红缇真予经常是这样思考问题的，每次他这样子思考，问题总能解决，他也这样，他也这样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
    祁素逸端着早饭进来。
    红缇真予看向她，突然认为，问题是祁素逸，是她一直关着自己，是她的问题，这个坏女人。
    “真予哥哥，你洗漱一下，先吃饭。”祁素逸把饭菜端到他面前，给他摆好筷子。
    红缇真予脸色沉沉地看她。
    祁素逸抬眼见他脸色不佳地看着自己，不禁问，“怎么了真予哥哥？”
    “你到底想干什么？”红缇真予冷冷道，“一直关我有意思？”
    祁素逸垂眸。
    “放我走！”
    祁素逸没有说话。
    红缇真予掀了饭菜起身，“我烦了！我不要再待在这里，让我走！”
    祁素逸低声道，“……外面很危险，我担心你。”
    “我什么时候不危险？你别拿这个理由糊弄我，我不是废物，有任何事我都可以自己解决！不用你拿我当东西一样藏着！”
    “真予哥哥……”
    “你别叫我！我告诉你，我就算不是以前的红缇真予，我就算没有以前厉害，我也不是废物，不是废人！”红缇真予眸光泛冷，“公主殿下，你要是真把我当一个男人，你就应该让我出去，而不是把我这样关着！”
    祁素逸低头，想了一会，她轻轻道，“那我联系红缇门，让红缇门的人来接你。”
    “不用！”红缇真予睁大眼睛，“红缇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见红缇门的人，你只需要让我出去，其他不用你操心！”
    祁素逸抬头看他，“真予哥哥，现在外面跟别的时候不一样，很危险的，我真的是为你好，我……”
    “够了！”红缇真予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你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是，我告诉你，我根本不需要你们，你今天要是不让我走，我就自己闯出去！”
    祁素逸唇瓣微动。
    红缇真予看她还不想松口，心情更差了，“公主殿下，你到底还喜欢我什么呢？我脸都划了，也不好看，人也废了，本事没有，权势没有，你要我这样一个人给你干什么？你是日子过得太好，想专门找个人给你添堵吗？”
    祁素逸低低道，“逆枫大师说你可以恢复的，他说多给你一点时间，你会好的……”
    “什么可以恢复，什么可以好？！我就是我不会变！”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气极了。
    还在想从前的红缇真予，凭什么，他才是红缇真予，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他凭什么受人惦念？他根本不该存在！
    “真予哥哥……”祁素逸红着眼睛道，“我不逼你，我可以再帮你拖着，你需要什么我都帮你找，等到你能保护自己，我一定不会限制你。”
    红缇真予拧眉，“你还在做什么白日梦，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我就是我，不会变，不可能再变！”
    “真予哥哥……”祁素逸真哭了，“你先学会保护自己好不好？”
    红缇真予气死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懂他！
    “逸儿。”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红缇真予看过去，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居然是祁藏。
    祁素逸看过去，“哥哥。”
    祁藏看祁素逸哭过，顿时沉眸看向红缇真予，“你这废物，也该出去见见光了。”
    祁素逸忙过去拉住祁藏的袖子，“哥哥，不行，他还不能出去。”
    祁藏帮她轻轻擦掉脸上的泪水，“逸儿，神门要见他，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哥哥——”祁素逸苦着脸摇头，“再等等好不好，再等几天。”
    祁藏看向红缇真予，沉声问，“你去不去？”
    “神门找我干什么？”红缇真予问。
    “你去了就知道。”祁藏微微眯眼，“怎么，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红缇真予看向祁素逸，“是公主关我，又不是我自愿要待在这里的，什么时候去？”
    “现在。”
    “哥——”祁素逸不愿意，“不行！”
    “逸儿，你做的够多了，可以了。”祁藏轻声道，“这件事就交给哥哥，你看你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觉，先去休息，听话。”
    祁素逸摇头，“我不要！”
    “哥哥跟你保证，他不会出事的，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把他完好无损还给你，好不好？”
    祁素逸看向红缇真予，眼神担忧。
    祁藏把她的脸转过来，“你看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听话，这些事你不要管，先好好照顾自己。”
    祁素逸缓缓点头。
    祁藏看向红缇真予，冷冷道，“走。”
    ——
    祁藏带他出宫，一路上，祁藏没有跟他说任何话，安静地令红缇真予觉得反常。
    今天出行的队伍很大，红缇真予撩开马车的帘子看，发现街上竟然空无一人，不仅如此，街上倒了很多东西，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人走动过的一样。
    真是奇怪，从前这条路是很热闹的。
    同坐一辆马车的祁藏正在闭目养神，红缇真予不敢打扰他，便自己一个人探出头去看。
    走着走着，队伍停了。
    红缇真予往前看去，发现前方有另一条队伍和祁藏的队伍撞上，那条队伍的人服装很奇怪，都是白色的，中间抬着的软轿里坐着一个男子，衣服反而是黑色的。
    那是什么人？
    红缇真予好奇看着。
    两条队伍的人停了好一会，最后一人一半路，各自走过。
    红缇真予抬头看从马车边上擦过的软轿上的人，那人貌若潘安，俊美无俦，气质却阴沉黑暗，令人望而生畏。
    许是感知到红缇真予的眼神，软轿上的人偏下头，对上红缇真予的目光。
    红缇真予被他阴冷至寒的眼神吓到，连忙把头缩回去，拉好马车窗帘。

 第三百三十五章 哪坐不是坐

    “他叫邱单。”祁藏睁开眼睛道。
    红缇真予坐直身，只道，“没听过。”
    “他已经在北陆称王，现今北陆有一半的领域被他的人侵占。”
    红缇真予惊讶极了，“他称王？”
    “六个月前，谢白将神门锁住的异魂全部放了出来，神门来不及出手，导致异魂四处流窜，北陆进入第一波动乱。”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
    “半个月后，兽群现身北陆，受异魂控制，北陆进入第二波动乱。”
    “什么兽群？”红缇真予问。
    “逆枫大师说那些猛兽是谢白养的，经过术法强化，普通人难以抵挡，谢白之前让异魂苏醒，实际上是用术法奴化了异魂，令其受他控制，因此兽群被他用传送阵送来北陆的时候，游荡的异魂会自动附到他们身上，为谢白效命。”
    红缇真予惊讶得张开了嘴，谢白这么厉害的吗？
    “谢白挑起战乱，想要称王，后被神门拿下，作为保命条件，谢白供出邱单。”祁藏眸光暗沉，“谢白说，他当初用来奴化异魂的阵法是邱单教他的，兽群的强化也是邱单指导他做的，当晚，邱单现身，带走谢白，兽群再动。”
    红缇真予听得想吃瓜子，“之后呢？”
    “邱单带领被异魂附体的人与兽，开始攻占土地，北陆的人与他们对战三个月，连败。”
    红缇真予咬了咬手指。
    啊这，北陆又多了一个王了啊……
    他要不要到那边去混口饭吃呢……
    “月前，他传信于本王。”祁藏深深地看着红缇真予，“说联姻能止战，让逸儿嫁给他。”
    红缇真予一脸懵地看他，祁藏看他干什么？是祁素逸嫁又不是他嫁。
    “本王应了。”
    “……”
    “逸儿还不知道这件事。”祁藏道，“本来约好了三个月，今早邱单变卦，要本王在一个月内把人送过去。”
    红缇真予眨了眨眼睛。
    这……女人的报应终于是来了吗？
    “你只有一个月。”祁藏看着他，“你若是不想逸儿出事，你就给本王好好做。”
    红缇真予觉得莫名其妙，凭啥？关他屁事？
    “红缇真予，邱单来路不明，手段凶残，现今，被他控制的百姓都被他打成奴隶，苦不堪言，本王不会让逸儿真的过去，这件事，既是因你而起，关键时期，本王尚不追责，你回神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异魂的事给本王控制住。”
    红缇真予认真点头，“我明白了。”
    当下局势，他清楚了。
    ——
    祁藏带他去的是天门。
    神门大部分高层都聚集在天门，祁藏和红缇真予到的时候，神门高层正在商谈事情。
    议事堂的大门打开的时候，众人纷纷看向从门外进来的人。
    “啪——”一个茶杯朝红缇真予砸过来。
    红缇真予手疾眼快躲开。
    “臭小子！你还敢出现？！”尘华起身怒视他。
    红缇真予不甘示弱回怼，“不是你们说要见我吗？！”
    “你还敢说话？！”尘华现在看起来就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出去。
    “为什么不敢？！”红缇真予走上去，“我怕你们不成？”
    青夜桀宇偷偷对他招了招手。
    红缇真予看到他，一脸高兴地朝他跑过去。
    “真予！”
    红缇真予转头看向喊他的红缇松穆。
    “过来坐下。”红缇松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红缇真予才不理他，过去青夜门那边跟青夜桀宇挤着坐。
    尘华怒斥他，“有没有教养！过来！”
    红缇真予挑眉看他，“哪坐不是坐，我就要在这边坐！”
    “你？！”
    祁藏坐到主位上，缓缓道，“邱单暂时收兵，但只有一个月。”
    万华拉尘华坐下。
    天郝扫了红缇真予和青夜桀宇一眼，道，“这几个月，为了对付邱单的兽群，神门牺牲太大了，原先的办法是不能再用了，我们必须另寻他法，但是只有一个月的话，可能会很牵强。”
    “本王不管神门用什么办法，反正红缇真予已经给你们送来了，这个月，神门必须想出对付邱单兽群的办法。”祁藏皱眉道，“本王等不了那么久，北陆的百姓也等不了那么久。”
    众人沉默。
    天度看向红缇真予，“小子，你来说一下，怎么解决。”
    众人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身体一动不动地转了转眼睛。
    说什么？怎么解决？解决什么？
    青夜桀宇低声道，“你说一下。”
    红缇真予缓缓起身，指着自己道，“你们确定……问我？”
    “不问你问谁？！”左意冯瞪他，“没人比你清楚你整出来的是什么事！”
    红缇真予看向左意冯身旁的左意澜，脸色顿时就臭了，“我不知道！”
    左意澜微微眯眼。
    凡华看着红缇真予，缓缓道，“你把你已有的想法说出来即可，或者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协助神门，是大是小，都可以说一说。”
    红缇真予皱眉了，“我又没学过术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没想法，我不懂。”
    “真予！”红缇松穆沉声道，“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听长老的，把你知道的，会的说出来。”
    “我都不知道最近外面怎么了，我说什么？”红缇真予道，“你们干了什么我知道吗？”
    说个屁的说？！
    天郝道，“邱单的兽群经过术法强化，刀枪不入，只能用术法对付，但一般强度的术法之力奈何不了那些猛兽，只能用神门弟子的血增强术法之力才能应付，但是这种强硬的方式牺牲过大，神门决定寻找其他的方法，目前，神门已有的记载中还没有能够应付这种情况的术法。”
    青夜焚瑛看向红缇真予，“你之前那个增强术法之力的阵法如果可以和其他阵法融合，就不用再用神门弟子的血，牺牲也不会那么大。”
    红缇真予睁着大大的眼睛，那个增强术法之力的阵法？就是以前的红缇真予为了把自己送走一而再再而三使出来的那玩意吗？
    “对。”天度点头，“你若是不知道阵法融合，你只要告诉我们那个阵法怎么引出来，剩下的我们可以一起钻研。”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以什么心态

    那日发生的事对他的魂魄也有影响，事实上，那天发生的事红缇真予是记不全的，他只能模糊想起那日大概发生了什么，至于当初结出来的阵法具体是什么样子，他根本记不清。
    上一个红缇真予在其他时候有没有用过那个阵法呢？
    红缇真予摸着下巴回忆。
    众人看他在认真思考，都没有说话干扰他。
    红缇真予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到，还有一次，上一个红缇真予也是用过那个阵法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了，他只能想起在一个晚上，上一个红缇真予一个人在训练场，第一次尝试让两个阵法合成一个，然后他成功了，之后，他就再也没用过了。
    那么……
    阵法到底长什么样呢？
    红缇真予抓了抓头发，那天晚上，上一个红缇真予把它引出来的时候，阵法是动的啊，他只能看到它转来转去，不知道不动的时候它是什么样子的啊，而且从前的红缇真予也没有在某个时候单独拿张纸画出来，好像那就是他额外思考出来的东西，然后去试验，成功了，验证成功了，就会了，后来根本就没有再使出来用了。
    从前的红缇真予真的很少用术法。
    诶！红缇真予烦恼，都怪红缇门不让他学，导致以前的红缇真予没有经常用，搞得他现在记都记不清！
    不过有一点他知道，就算他现在能把阵法画出来，神门估计也很难钻研明白可以怎么用，因为从前的红缇真予学术法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跟神门的人学的不太一样，不然他在琉颜宫的时候也不至于学得那么崩溃，书上写的跟他以前看上一个红缇真予学的完全是两码事。
    从前的红缇真予还不喜欢记录，他毕竟只能看到上一个红缇真予看到的，做的，但他不能知道上一个红缇真予想的，思考的，能懂的东西自然也就有限。
    青夜桀宇看他叹气，便轻声问，“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红缇真予坐了回去，只道，“别指望我了，我什么都不会，也想不起来那个阵法什么样子。”
    左意冯沉声道，“红缇真予，我们是看在松穆兄的面上才这么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红缇真予皱眉看他，“我实话实说，我真不懂啊，我没学过术法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左意澜沉眸看他，“红缇真予，你现在真应该去各大神门外的隔离区看看，你看看你为了救几个人，把多少人给连累了，你扪心自问，你当初究竟是以什么心态召来异魂，你想干什么？”
    现场不少人以谴责的眼神看着红缇真予，红缇真予被看得心中不爽，起身道，“左意澜，你是在质问我吗？如果当初神门把异魂弄出来之后直接杀死，会有后来的事吗？神门没错吗？神门没罪吗？”
    “那异魂又为何而来？起源不就在你身上？”左意澜站起身，凝眸道，“但凡异魂的事爆发之后你出来担一点点的责任，事情也不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有谢白，你的态度真是令人不得不怀疑，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谢白怎么了，谢白也跟我有关？”红缇真予拧拳。
    “你早就知道谢白的事，你为什么不出面，你为什么不解决了他？没有他，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你怪我？”红缇真予冷笑，“我确实知道谢白在冒充我，那又怎样？！他既然想当红缇真予，那就给他当，他能混进红缇门，他能取得神门信任是他自己的本事，与我何干？！”
    “听听。”左意澜看向红缇松穆，“这就是红缇门主的好儿子，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家给别人占了仍然觉得事不关己，也难怪，他能对异魂的事不闻不问！”
    红缇门的人沉了脸。
    红缇真予嘲道，“说不过我，就要利用别人攻击我？这么多年了，这招你们真是屡试不爽啊，可惜，我不是以前的红缇真予！红缇门已经管不到我，你这招没用了！”
    “红缇门怎么管不到你了？”万华沉声道，“这件事红缇门没有找你，不是管不到你，是还没有精力去管你！等这件事结束，该跟你算的账一点都不会少！”
    “红缇门有什么资格管我？”红缇真予冷了脸，“还算账？我告诉你们，现在最没有资格说管我的就是你们长老们，当初我退位的事我记得明明白白，是你们先让我滚蛋的，我早就离开了红缇门，你们，还有，我曾经的爹娘，早就弃了我！”
    凡华垂眸，缓缓道，“以前的事，你可以怪我们三个，但你能有今天，少不了你爹娘，没有你爹娘，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红缇真予冷笑，“我稀罕吗？我宁愿自己当年直接死在天门！也怪我倒霉，怎么就给活了，天门下次凌迟人的时候，还是连人带魂一并碎的好，否则容易诈尸！”
    “噗……”青夜焚瑛没忍住笑了一下。
    “红缇真予！”红缇松穆拧眉喝道，“你给我闭嘴！”
    “闭什么嘴？！”红缇真予拔高声音，“怕我提及丑事吗？我一个当事人都敢提，你们还不敢听吗？！”
    “够了。”天度拍了拍桌子，“现在是在讨论异魂的事，有什么私事你们下去再解决。”
    祁藏的脸色已经很沉了。
    “红缇门从来就没有教过我术法，我以前用过的阵法全部都是自己整出来的，方法跟你们用的不一样，你们不用指望我给你们弄出那个阵法，我现在没有内力，召也召不出来，就算召得出来，你们也不见得看得明白。”红缇真予靠到椅背上，“你们继续，我已经尽力了。”
    他真的尽力了，真的想不起来。
    天度看他，“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开招魂阵法那天，你没有内力不同样能召阵？”
    红缇真予一副‘我就是废物’的模样道，“现在没能耐了。”
    他认命了。
    比起以前的红缇真予，他好像真的就是个废物。

 第三百三十七章 出来跳什么

    “那就画出来。”
    天度让人给他摆了一张纸和笔。
    红缇真予：“……”
    “具体什么纹路什么模样，你给画出来，至于能不能用，届时再说。”天度对众人道，“天门抓了几只猛兽，尝试过将附在它们身上的异魂拉出来，但这次他们的粘合度太高了，只能先杀死他们，再对异魂进行处理，但在对战中这两步很难把握同时进行，所以一定要有同时产生两个功效的术法来对付他们，我们才有可能赢。”
    “要叠加阵法吗？”青夜墨允道。
    天度道，“我和天辰长老，天引长老尝试过用叠加阵法来试验，这是一个办法，但要是能融合，让两个不同功效的阵法一并使用，效果会更好。”
    “融合阵法对术法之力的要求很高，普通弟子恐怕难以做到。”凡华道，“或许，我们可以让弟子尝试合作。”
    “对，融合阵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青夜焚息长老道，“大部分神门弟子在短时间内很难学会融合阵法，不如让弟子合作，最好三人成对，这样更有保障一些。”
    天度点头，“可以，融合阵法和弟子合作两个同时进行，能用融合阵法的就用融合阵法，不能的就跟别人合作，不过，如果是大规模战争，祁王陛下，负责术法的神门弟子只能在后排。”
    天郝道，“弟子们实力有限，做不到大师他们那样让术法随心而起，前面的抵挡部分，还需要祁国士兵应对。”
    “只要神门计划妥当，本王可以这么安排，但要用什么阵法，神门可是有头绪了？”祁藏轻轻敲着桌面。
    天度道，“两种作用的阵法神门是有，但是每个阵法的术法之力不够强，不足以真正抵挡，除非有亲脉弟子的血来支撑，但这样的话，就跟之前一样，要牺牲大量的神门弟子，当然，若能成功应用红缇真予那个能增强术法之力的阵法，这便不是难题。”
    众人再次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愁眉苦脸地咬着笔头，从刚才到现在，他只画了一个圈，很圆的一个圈，再有的，没有了。
    青夜焚瑛去看红缇真予画的怎么样，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她不禁道，“主干都没出来，你到底行不行？”
    红缇真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喊救命。
    天度起身，走到他面前，看他前面桌子上放的那张纸。
    除了圆得不像话的一个圈，啥都没有。
    天度沉了脸道，“红缇真予，左意门主说的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跟你耗，这是救人的东西，你最好把它画出来，不然到时候开战，我们第一个拿你上去放血。”
    “我忘了！”红缇真予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掉了，“我画不出来！”
    左意澜冷声道，“红缇真予，你方才说你没学过术法，但你分明会用术法，后面你说你用的方法跟我们不一样，就是给我们我们也不一定会用，现在你又说你画不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红缇真予扔了手里的笔，睁大眼睛道，“我脑子有问题不行吗？！”
    左意澜沉眸看他。
    青夜桀宇道，“你们不用再逼他了，他确实还没完全恢复。”
    “这就是红缇门的问题了。”左意澜对红缇真予冷笑道，“不过你都说红缇门跟你无关了，便算是你个人的问题，你脑子有问题都不知道给别人看看，出来跳什么？”
    “你脑子才有问题！”红缇真予起身怒视他，“左意澜，我是哪里招你不快了？你最近有病吗老针对我？！”
    “你还说你没问题？”左意澜好整以暇道，“换是正常的红缇真予，有精力没精力都会想办法解决事情，哪是你现在这副没用的样子？”
    “我？！”红缇真予好想打他，“我没问题！”
    “你没问题，你倒是把阵法画出来。”左意澜微微挑眉，“还是你在装疯卖傻？”
    红缇真予眼睛都要喷火了，“我哪里疯，哪里傻了？！”
    “够了！”祁藏神情冰冷的看着红缇真予，“到底能不能画？”
    红缇真予指着桌上只有一个黑色圈圈的白纸，“就是这个，爱信不信！”
    说完，红缇真予生气出去了。
    青夜桀宇要跟出去，但被青夜墨允拉住了。
    ——
    红缇真予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边踢边道，“都欺负我，又欺负我，气死我了！”
    他用力地踩了踩地上的石头，“都去死去死！都下地狱去！”
    “红缇公子？”身后传来声音。
    红缇真予抹掉脸上的眼泪，转头看人。
    是逆枫。
    逆枫看正是红缇真予，不禁高兴上前，道，“太好了，你终于愿意出来了。”
    红缇真予颇为嫌弃地后退几步，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逆枫停住脚步，道，“红缇公子，你不要紧张，老夫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你帮点小忙。”
    “滚！”红缇真予转身便走。
    这人，一开始他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到头来却是坑他的！哼！
    逆枫微微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随后，他又想起青夜桀宇跟他说过的，于是他道，“红缇公子，你不想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吗？”
    红缇真予脚步一顿。
    逆枫继续道，“老夫可以帮你再找找问题，看是不是魂魄有缺陷，还是哪些方面需要医治。”
    红缇真予转头吼他，“你也觉得我有问题？”
    逆枫看他这反常态的样子，道，“你可能是失智的问题没有彻底解决，只要……”
    “闭嘴！”红缇真予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到他身上，“你离我远点！再说我脑子有问题，老子跟你拼命！”
    逆枫愣住，“红缇公子，原来你真的还没有完全恢复……”
    红缇真予炸毛了，吼道，“对！我没有，我有问题，可以了？！满意了？！别再来烦我了！烦死了你们！”
    他生气转身离开，却撞上迎面而来的红缇百雅。
    红缇百雅眼神忧虑地看着红缇真予。
    逆枫轻轻道，“红缇夫人……”
    红缇百雅对逆枫道，“大师，你先去议事堂，我跟他单独聊聊。”

 第三百三十八章 曾经的天才

    寒天色白，抬首而望，有梢上红花，如纸上滴血，有如暖心伴殇。红缇真予坐在湖边，垂首看湖心暖石，引鱼争游。
    红缇百雅坐在他身旁，轻轻拉过他的手。
    红缇真予把手抽回去，拒绝触碰。
    红缇百雅不恼，只是轻轻道，“手有点凉，要多穿一点。”
    红缇真予往旁挪开一点，与红缇百雅拉开距离。
    “真予，这些年，苦了你了。”红缇百雅垂眸，轻轻道，“爹娘不该对你撒手不管，是爹娘对不起你。”
    红缇真予紧紧抿唇。
    “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样，爹娘都有责任，但是你永远是爹娘的孩子。”红缇百雅深吸了一口气，把难过之情咽回去，“当年，你可比你阿姐难生多了，为了把你生下来，整个红缇门整整折腾了一天，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特别期待你出世。”
    “你爹，长老们，还有门里的长辈都守在外面。”红缇百雅偷偷抹掉眼角的眼泪，“为了给你取一个好名字，他们还闹了好久，后来，你大了，可以走路了，就会经常去祭堂，拿长老们的拂尘玩，有一次，还拿长老们的拂尘去玩土，你爹看见了，就训你，但是长老们一点都不生气，说你喜欢就给你玩。”
    红缇真予的手掐入身旁的土里。
    “那个时候，大家真的都很喜欢你的。”红缇百雅胸口微微起伏，“凡华长老说你天赋好，门里的长辈都争着要带你，可是还没等你能够真正修炼，北陆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门曾经出过一个天才，非常厉害，十二岁就能够单挑天门门主，一人便能以术法之力抵抗天门三位长老，可惜，在他成年那天，由于误服了药物，人疯了，天门痛心，用了各种办法都没办法让他恢复，天门只好放弃他，可是这个疯子有一天晚上，竟然去放火烧天门祠堂，天门众怒，便将他赶了出去。”
    “他被赶出去后，就从北陆消失了，七年后，他出现了，给了神门两个预言，一个是烟兽绝种，一个，是你在将来某一天会终止神门术法。”
    红缇真予眸光微动。
    “当时是没人信他的，你那时候还小，可能不知道，烟兽是北陆非常常见的一种小动物，没有天敌，所以，根本没人相信烟兽会绝种。”
    “可是烟兽真的绝种了，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北陆，可很多人去探查原因，就是查不出，每一只都是离奇死亡，找不出原因，其他神门便开始盯上了你。”红缇百雅攥紧自己的袖子，“红缇门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找到那个疯子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天门的人说在他疯之前，他已经有了能够预知未来的本事，所以，天门相信他。”
    “其他神门也信，那个时候，你很小，其他三大神门日日派人来红缇门要你的人，一直施压，三位长老见了其他神门的长老很多次，后来，他们也慢慢相信了那个预言。”
    “爹娘顶不住压力，便同意让天门的人把你带走，可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天门是要杀你，天门跟我们说的是要查证那个疯子的话。”红缇百雅转头去看红缇真予的脚，“你被你师父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你腿上的骨头也没了，夫子说如果没有合适的骨头给你补上，你这辈子就完了。”
    红缇真予垂眸看向自己的脚。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帮你找，你爹便把他自己的骨头剖出来，用术法修了给你补上，长老们特别生气，他们很看重你爹，不同意他牺牲自己来救你，可是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天门态度放缓，说只要你不修术法，就可以留下你的命。”红缇百雅神情暗暗地看着红缇真予，“长老们因为你爹的牺牲，对你更加不满，便不让门里的长辈管你，说只有你无能，你才可以过得好，我和你爹都担心你，可是你很乖，很厉害，即便没人教你，你都可以自己学。”
    “这么多年了，你很少有让我们担心的时候，你总是能把事情都做好，爹娘担心长老们不容你，也不敢跟你多接触，但是爹娘……真的是在乎你的。”红缇百雅低下头，“谢白的事情，都怪爹娘一直没管你，以为你是已经好了，变回从前稳重的性子了，爹娘真的没想到会有人用易容术冒充你，在心湖的那天晚上，我们也是看你不会游泳，我们才会离开……”
    红缇真予生气看她，“那我的成年礼呢？！”
    这是最伤他的一件事。
    最基本的成年礼，他都没有。
    红缇百雅无奈道，“息魂药是所有神门一致决定给你服用的，当初他们约定，最后一副药在你成年礼的时候给你服用，但是等你长大，天门已经不怎么关注这件事了，青夜门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左意门和红缇门关系也不错，长老们就想，成年礼索性不给你办，药的事便先拖着，可是最后还是……”
    红缇真予撇开脸，“成年礼不给我办就直说，找什么借口！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都不会！”
    “真予……”红缇百雅有些难过地看着他，“爹娘这些年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到那么多的伤害，爹娘对不起你，你再给爹娘一次机会好不好？”
    “给什么给？！”红缇真予越想越生气，“当年让我死掉就好了！救什么救？！我根本不稀罕多活这么些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么痛苦？！干什么都不行，看什么都不如意，你们现在还说我脑子有问题，我告诉你，我很好，我现在是我这十几年后最好的样子！我不会再变成以前的样子，永远都不会！”
    红缇真予说得很激动，红缇百雅伸出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轻轻道，“阿娘知道，阿娘没觉得你不正常，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阿娘都不会嫌弃你的。”
    红缇真予拍掉她的手，“别碰我！我讨厌你！讨厌红缇门！我不会再回红缇门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略！

    红缇百雅被他拍掉手，也没恼，只是过去将红缇真予揽入怀中，“阿娘不逼你回门，阿娘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只要你好好的。”
    红缇真予推开她，“走开你！”
    “真予……”
    “别叫我！我不是你儿子！”红缇真予转身走开。
    “真予。”红缇百雅喊他。
    红缇真予脚步一顿，突然往议事堂的方向跑过去。
    大门一开，红缇真予不管他们都在干什么，说到什么事，进去便喊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姜永仪是外来的，他是异魂，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了，这件事千真万确！”
    说完，他把门合上，跑了。
    说他有什么心思呢？
    其实没有，他只是单纯看异魂不顺眼。
    没有疑问，他被逮回议事堂了。
    祁藏眯眼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红缇真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扬起下巴道，“我刚才说，南陆姜国太子姜永仪，也是异魂，他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你们要是查，一定可以查出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是异魂？”祁藏身体前倾，“他告诉你的？”
    红缇真予点头，“对呀，他告诉我的，我当初决定送异魂离开的时候，还问过他走不走呢，他说不走。”
    祁藏凝眸看他，“他怎么会告诉你他是异魂？”
    红缇真予转了转眼睛，看向坐在另一个主位上的逆枫，“逆枫大师之前托我找异魂，我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姜永仪一开始不承认，等我把其他异魂的事告诉他，他才承认他是的，后来我不是带了南陆神门的人过来了嘛，那就是姜永仪让他们跟过来看情况的。”
    逆枫起身，神情严肃，他一字一字道，“红缇公子，姜太子不是一般人，这件事你要慎重，你确定没有搞错？”
    “不可能搞错的！”红缇真予斩钉截铁道，“你们不是有能确定是不是异魂的办法或者阵法吗，试一试你们就知道了。”
    “这是你说能确定就确定的？”红缇松穆皱眉看他，“真予，有些事，你了解清楚了再说。”
    “肯定没错！”红缇真予眼神坚定，“他就是异魂，绝对是！我保证。”
    众人看向逆枫。
    天度看向逆枫，问，“逆枫大师，这件事你怎么看？”
    逆枫看向红缇真予，“当初，老夫确实是让红缇公子去查过异魂的踪迹，但是已经很久了，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抬高下巴，颇为孩子气道，“本来是要说的，但是我吃了息魂药后，格外不爽，我就不说，现在异魂的事这么严重了，看你们也被异魂的事整得那么烦恼，便想，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可能有用，说不定这次的异魂事件，姜永仪也插手了。”
    “简直是胡闹！”凡华拍桌，拧眉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等到现在才说？！”
    红缇真予挑眉，哼道，“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谁让你们对我不好，我就不说！略！”
    “你？！”尘华怒指他，“你等着，看我回头不抽死你！”
    “略！”红缇真予毫不惧怕扮鬼脸，“气死你们。”
    祁藏冷冷看他，“你还知道什么？”
    红缇真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想了想，笑道，“我知道，当年被送走的四个异魂是什么人，姜永仪也知道，我还知道，除了姜永仪，还有谁也是来了很久的异魂，南陆的，对了，我还知道除了神门，谁还会移魂大法，也是南陆的，不用神门的血，只用一些石像就能引出移魂阵法。”
    “移魂阵法……”
    移魂阵法是神门已经失传的禁术，由于这个阵法需要耗费的血量过多，牺牲过大，后来便有神门高层讨论并决定把这项禁术从神门古籍中去除，因此，现在的神门古籍，不论是普通书阁还是禁书阁里的，都没有留下关于这个术法的记载，此时再提，还是一个晚辈提起，自然让人惊讶。
    场上的人惊奇议论，左意冯看着红缇真予道，“你连移魂阵法都知道？”
    红缇真予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小小的移魂阵法罢。”
    “你说你看到有石像，不用神门的血，就能引出移魂阵法？”天度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南陆移魂阵法的事？”
    “当初一个和尚把我骗过去的呀，就是给我冥石的那伙人，对我用移魂阵法，没成，然后就说要把石像送给我，我没要，现在……应该还在那里……”红缇真予微微一笑，“但是姜永仪好像不让北陆的人进南陆了，这样的好东西，啧，可惜了。”
    “他们对你进行移魂，你没事？”青夜焚瑛眸光流转，“一点事都没有？”
    红缇真予摊手，“没事啊，哦，有一点感觉，问题不大。”
    “他们对你用移魂阵法？对象是谁？”青夜焚瑛追问。
    红缇真予实诚摊手，“说是修魔的，不认识。”
    “多久了？”青夜焚瑛继续问。
    “就拿冥石的时候啊，我还很厉害那时候。”
    “红缇公子，这么危险的事你之前怎么也不提？！”逆枫的语气既无奈又有点生气，他走下来，到红缇真予面前，把手放到他眉间，指上有光流过，不知道在干什么。
    红缇真予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你干嘛？”
    说着，他准备拍掉逆枫的手。
    红缇松穆站起来，呵斥他，“真予，别动！让大师帮你看看。”
    红缇真予想了想，也挺好奇移魂阵法对他有没有影响，于是把手收回去。
    逆枫探了一会，便收了手，奇怪道，“没有异常，怎么会没有异常，太反常了……”
    红缇松穆问，“大师，真予怎么样？”
    逆枫摇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实在是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红缇真予挑眉，“没问题不是很好吗？”
    “移魂阵法乃是非常高级别的神门禁术，就算没有发挥作用，你的身体，你的魂魄都会留下痕迹，可是老夫探查不到一点异样，实在是太奇怪了，好像就是……痕迹到了别的地方去了一样……”
    青夜桀宇起身问，“有没有可能是他的魂魄缺失了？”

 第三百四十章 大局为重

    开始了开始了，他们又要开始了，红缇真予拧眉，这群人又要说他不正常了。
    “不可能，红缇公子的魂魄是老夫亲自修复的，绝对没有缺失的问题。”逆枫十分不解地看着红缇真予，“难道你的体质已经超乎常人了吗……”
    红缇真予宁愿相信他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于是他点头，说，“可能是。”
    “逆枫大师。”青夜焚瑛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想，移魂阵法的确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那么，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试炼阵法的上好人选。”
    红缇松穆脸色微变，“青夜夫人，请你说话注意一点，真予再不正常，他也不可能给神门试炼。”
    “娘！”青夜桀宇小声喊道。
    青夜焚瑛起身道，“大家可以自己判断，自古以来，超过一定强度的阵法不可能对人没有一点影响，特别是像移魂阵法这种已经到达顶尖强度的阵法，红缇真予方才说，移魂阵法对他没用，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强度低于移魂阵法的术法对他都没有用？”
    天郝缓缓道，“青夜夫人是什么想法直说便好，不管合不合理，我们都可以商量。”
    青夜焚瑛看向红缇松穆，道，“红缇门主，我并非是说要把贵公子当成试炼奴隶来用，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需要确定术法增强到哪种程度可以对异魂产生最大伤害，如果我们能根据红缇真予的体质来确定最终要提升的术法强度，那我们后面对付邱单的兽群，胜率将大大提高。”
    红缇真予听懂了，他皱眉道，“你们是要牺牲我？”
    “你不用担心。”青夜焚瑛看着红缇真予道，“如果你受伤了，逆枫大师可以帮你再次修复魂魄。”
    “那要是你们失败了呢？”红缇真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要是超过我的承受能力，那我不是要……魂飞魄散？”
    “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你而起。”青夜焚瑛道，“你就是牺牲了，不过也是抵罪罢。”
    红缇真予扫了一圈在座的人，竟然发现有不少人真的在认真思考。
    红缇松穆最先说话，“我不同意，整个红缇门都不会同意。”
    “红缇门可以反对。”青夜焚瑛看向祁藏，“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在祁王陛下手上。”
    祁藏陷入沉思。
    红缇真予脸色变白，他看向祁藏，道，“我可是给你们提供了姜永仪的秘密，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祁藏看向天郝，“天门意见如何？”
    天郝垂首，只道，“听陛下安排。”
    祁藏看向青夜墨允，“青夜门是同意？”
    “自然同意。”青夜焚瑛替青夜墨允回了。
    祁藏再看向左意冯。
    左意冯道，“大局为重，左意门，同意。”
    红缇真予想骂人。
    青夜焚瑛对红缇真予道，“你现在也没什么本事了，试炼阵法就是你目前唯一的用处，你说你要是有以前的本事，画得出之前你自创的阵法，知道怎么解决异魂的事，倒也不需要你来牺牲，这次你就当抵罪了，免得以后入土的时候罪孽深重。”
    “你闭嘴！”红缇真予吼她，“你懂个屁！”
    青夜焚瑛挑眉，扬手一挥，直接一巴掌隔空扇歪了红缇真予的脸，“一点教养都没有！不知道怎么跟长辈说话，我今天就替你父母教教你！”
    红缇真予脑袋一时间空了。
    青夜桀宇连忙上前，站到红缇真予身前，“娘！”
    青夜焚瑛沉眸，“你挡在他面前干什么，桀宇，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吗？回去！”
    红缇真予抿唇，转身跑出去。
    青夜桀宇追出去。
    红缇松穆起身，脸色沉得可怕，看起来已经动怒，“青夜夫人，容我说一句，真予再不是，都轮不到你来替我们管教！”
    青夜焚瑛还想说话，被青夜墨允拉回去了。
    “红缇门主，夫人性急，方才是被气到才会这样，我替她跟你赔不是。”青夜墨允语气和善，“希望红缇门主不要计较，试炼的事不高兴，大不了再商量嘛，要是有更好的法子，也不一定非得有牺牲，你说是不是？”
    “是啊，刚才呀，也确实是红缇公子有错在先，既然青夜门态度诚恳，这件事便算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协商一下，要是真的有更好的办法，相信祁王陛下也不愿意牺牲红缇公子。”左意冯笑呵呵道。
    逆枫走回去，在红缇松穆桌前停留道，“红缇公子身上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如果红缇门有时间，还是多观察观察他为好，他现在的情况过于反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当初招魂阵法的影响，如果是，那这件事可能真的会很不好解决。”
    红缇松穆沉重点头，“我会派人看着他的。”
    ——
    红缇真予一直往外跑，中间不管遇到什么人，他一概不理，只管往外跑。
    他跑出天门，跑出森林，冷冽寒风中，他甚至想跑出这个世界，想彻彻底底地离开。
    他看到前面有山崖，他看着，脚步不停，想直接从那里跳下去，想结束自己早该结束的生命。
    但是青夜桀宇把他拦住了。
    红缇真予又哭又闹，想要挣开他。
    青夜桀宇无奈之下，只好把他按在一旁的树上，让他冷静。
    红缇真予跺脚，“让我死，放开我，让我死，我早就死了，我不要再活了，你放开我！”
    青夜桀宇心疼看他。
    “你走开！”红缇真予对他又踢又踩，“走开！你怎么这么讨厌！放开我——”
    青夜桀宇紧紧按着他，等他冷静。
    红缇真予挣扎累了，便慢慢歇了，他后背靠着大树，啜泣道，“没有人喜欢我活着，我厉害的时候他们不喜欢，我不厉害了，他们也不喜欢，还欺负我，他们就会对我不好……”
    “我对你好。”青夜桀宇松了力道，轻声道，“我对你好，你不要难过。”
    “你对我好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说把我交出去就交出去？”红缇真予对他让祁素逸把他带走的事仍然耿耿于怀。
    青夜桀宇眸光微暗，“我以为你在她那里会很好……”

 第三百四十一章 跟我走吧

    红缇真予平静下来，和他坐在树下，他不说话，青夜桀宇也没有说话，差不多一炷香之后，红缇真予忽然对他道，“我想去外面看看，你能不能陪我去？”
    青夜桀宇点头，“好。”
    青夜桀宇陪他步行，去天门外的隔离区看，去有难民的地方看，再去其他神门门口的隔离区看，看完了，青夜桀宇驭剑带他看了一遍冷尼国。
    全程不管是看到肢体不协调的被异魂附体还仍有意识的人，还是失去亲人的老人小孩，或是被邱单的兽群逼得无处可去的百姓，红缇真予都无动于衷。
    等到天黑，两个人到冷尼国的一处已经被荒废的宅子落脚，青夜桀宇点了灯，陪他坐在院子里吃从路上摘来的野果子。
    红缇真予安静吃着，吃着吃着，他抬头看青夜桀宇，道，“如果我说，异魂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相信吗？”
    青夜桀宇手一顿，静静看他。
    红缇真予听不到回答，便知这件事在他身上无论如何是撇不清了。
    “我不想让所有人觉得我一直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红缇真予低低道。
    青夜桀宇道，“你不是一无是处。”
    红缇真予喉间哽咽，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没有解释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果子很甜，却中和不了心中的苦涩。
    他本可以向所有人说，自己曾经被异魂附体，以前的他不是他，残忍的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想以前的红缇真予，不是他，包括青夜桀宇，也是着迷于以前的红缇真予，他想照顾想陪的，不是他，所以，他为什么要拆穿呢？
    不拆穿，人们眼里的红缇真予便是厉害的，是从前那般如英雄一般的人物，而现在的模样，现在的狼狈，不过是因为受到了伤害，是无奈的，可是拆穿了，到时候身边对他好的人就会离开他，比如青夜桀宇，不仅如此，人们还会想，哦，真正的红缇真予其实什么都不是，以前的一切战绩，一切辉煌都不是他创下的，于是，便会更加轻视他，除此之外，他还得不到从前没有现在有的任何好的东西。
    何其无力。
    何其无奈。
    何其无辜。
    “今天晚上，你想去哪里休息？”青夜桀宇问他，“要不要去青夜门？”
    红缇真予摇头，轻轻道，“我想去邱单那里。”
    青夜桀宇奇怪道，“去邱单那里？你知道邱单是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红缇真予垂眸，“但是我想换个不一样地方待待看。”
    宅子的大门被踢开。
    二人往大门看过去，青夜桀宇看到来人，立刻起身，站到红缇真予身前。
    红缇真予看向来人，光线有些弱，但红缇真予还是看清了。
    来人竟然是邱单本人？
    邱单眸光冷淡，目光从青夜桀宇身上转到红缇真予身上，“既然你想去我那里，我成全你，跟我走。”
    红缇真予真的往前走去了。
    青夜桀宇拉住他。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目光温和，有一瞬间，青夜桀宇仿佛看到了以前的红缇真予。
    “你不要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相信我，我不会像白天那么冲动的。”
    青夜桀宇摇头。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没关系的，说不定我换了新地方，慢慢的就好了呢？我可能是最近心情太糟糕了，压力太大了，我才会一直……疯疯癫癫的，你先回去，我会没事的。”
    邱单声音低沉道，“你最好让他自己走。”
    红缇真予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轻轻一笑，“真的没事，相信我，这件事我是认真想过的。”
    青夜桀宇沉声道，“你想去他那里干什么？”
    “很多啊。”红缇真予故作自然地笑了笑，“等我回来你就知道。”
    红缇真予转身，大步往前走，似乎是怕青夜桀宇追上他。
    青夜桀宇想上前拉他，被邱单一招拦下。
    红缇真予头也不回地走出宅子。
    邱单冷冷扫了青夜桀宇一眼，跨步离开。
    ——
    邱单是骑了一只大鸟过来的。
    红缇真予站在大鸟旁边，跟它大眼瞪小眼。
    邱单跳上去，对红缇真予示意，“上来。”
    大鸟腿长，红缇真予抓着它的羽毛爬上去的。
    路上，红缇真予没有主动说话，反让邱单好奇。
    “你为什么想来我这里？”邱单问。
    红缇真予目视前方，轻轻道，“我羡慕你。”
    “羡慕我？”邱单偏头看他。
    “我羡慕你厉害，想打谁就打谁，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虽然你的手段不干净，但我就是羡慕。”红缇真予看他，“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我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邱单狐疑看他，“厄散不厉害？红缇门里没有能人？你不跟他们学，反而来找我？”
    “他们厉害是厉害，但也没几个人愿意教我。”红缇真予目光涣散，“既然无人领我向阳，便奔走黑暗。”
    邱单回过头，背着手道，“拜师可以，三跪九叩不能少，仪式也不能少。”
    “可以。”
    “做我徒弟，必须什么都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好。”
    “跟红缇门断绝关系呢？”
    “没问题。”
    邱单听他应得毫不犹豫，不禁转身看他，“如果我让你杀红缇门的人呢？”
    “尽管吩咐。”红缇真予看起来十分平静，丝毫不像是在冲动说话。
    “好。”邱单微微勾唇，“拜师礼，你父亲的两根手指。”
    红缇真予眸光微动。
    “我给你两天时间，后天早上，我去红缇门找你，你拿你父亲两根手指，在红缇门门口拜我为师。”
    红缇真予攥紧拳头，闭眼点头，“好。”
    邱单笑意加深，“我今天本来是想来抓你的，想着，你在我这里，公主会更愿意过来，既然你现在自愿拜我为师，你的人自然也是我的，等拜师结束，便由你来操办我与你未来师母的婚宴。”
    红缇真予仍是无波无澜点头。
    刺骨寒风，不如心中冰凉，在决定踏入黑暗的时候，他早已告诉自己，有舍，才有得，既然都要奔走于黑暗的长途之中了，何惧罪孽，何惧地狱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作为一个男人

    红缇松穆带人回红缇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红缇真予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一觉了。
    红缇百雅帮红缇松穆取下外套，把衣服放到架上，“弟子们说真予回来了，我想，等他休息几天，我们就跟他说真真和予予的事，问他是怎么想的，其实我看那两个孩子也挺乖的，要不然，我们劝真予把孩子留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要是介意九宫的事，我们再想办法让他跟九宫断掉关系。”
    红缇松穆有些疲倦道，“我今晚先见见他。”
    “明天。”红缇百雅道，“这么晚了，他应该休息了，你也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都听夫人的。”
    ——
    “庭中古树，梢上虫鸣，与境相映，与寂相容，望闻，适也。”红缇真予扔了上一个红缇真予留下来的感词，唾弃道，“真是有什么写什么，要没这棵破树，天地都给你写了。”
    门口有弟子传话，“公子，夫人让你去红降阁吃早饭。”
    红缇真予眸光流转，“现在？”
    “是。”
    “好。”
    红缇真予整了整自己的新衣裳，慢步往外走。
    红降阁离他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他慢慢走，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守在红降阁外的弟子看到他，眼神有些奇怪。
    红缇真予忽视他们，直接走进去。
    红降阁二楼是门主休息和吃饭的地方，红缇真予进到二楼旁厅的时候，红缇松穆正坐在窗边看东西，看得眉头紧皱，他听到声音，看是红缇真予，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指着饭桌，“坐。”
    红缇真予慢慢坐到饭桌前，红缇松穆也起身坐上去。
    红缇松穆给他舀了一碗粥，“今天你娘就不陪我们吃了，我们父子两好好聊一聊。”
    红缇真予看着他舀粥的手，手偷偷去碰腰上的匕首。
    红缇松穆把粥放到他面前，轻轻道，“这次你愿意回来，爹娘都很高兴，下次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免得你娘一直为你操心。”
    红缇真予不说话。
    “吃。”红缇松穆给他夹了点小菜，“异魂的事你不用担心，祁王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做，如果非要用阵法，长老们会尽量争取用别的办法来对付邱单，总之不会把你交出去。”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地拿起勺子。
    “真予，你这些年在外的日子居多，爹也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但是有什么问题，心里有什么事你不要一个人憋着，你把心事说给我，或者你娘都可以，你要是不想说给爹娘听，你也可以找你阿姐，你阿姐一直很关心你，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你都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都不会觉得你不好的。”
    红缇真予低头吃饭，还是没说话。
    红缇松穆转了转勺子，轻轻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在怨恨我和你娘，这些年爹娘做的确实也不好，你有事情不跟我们说，我们就以为你一切安好。”
    红缇真予一口一口喝着粥。
    红缇松穆认真看他，“但是，真予，你是一个男人，有些东西作为一个男人，你要学会承受，更要学会担责，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一些事爹娘可以先替你扛着，但是终有一天，你要面对自己的生活，你还要担起最小一个家庭的责任，你也会成为一个父亲，那个时候，你会面对更多的问题，那些问题很多是爹娘无法帮助你的。”
    红缇真予暴躁地放下勺子，“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爹也是从不懂到懂。”红缇松穆放缓神色，“很多事情它就是一个过程，该有的磨砺都不能少，你现在觉得痛苦，但是等将来你发现你在痛苦中锤炼出来的东西能够派上用场，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值得！”红缇真予磨牙道，“什么过程不过程，我只知道过去的十几年我很痛苦，我没觉得我在痛苦的时候学到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被无缘无故孤立，我只知道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来帮我，我告诉你，我变成这样，你们谁都有责任！你不配做我的父亲，根本不配，从小到大，你教给我的是责任吗？不是！你只教给我一件事，就是抛弃！我讨厌你，讨厌你们！我讨厌红缇门！”
    红缇松穆无奈点头，“是爹的责任，爹以为你想要什么，你会来跟我们要，这是爹娘的问题，爹娘没有保护好你。”
    “呵。”红缇真予喉间有些哽咽，“我想要什么去跟你们要？你们连最基本的保护都没有给我，我跟你们要什么？从小到大，每个神门弟子都会上讲堂，都会听课，只有我没有，他们在讲堂玩笑的时候我被赶在门外做事，弟子年龄小的门都不让出怕有危险，我呢？我能要什么？我有的别人有，我没有的别人也有，我还不能有，这是一种多么不公平的待遇？我还能要什么？公平有没有？”
    红缇松穆沉痛点头，“是爹疏忽……”
    “呵，大家说我没教养，我就是没教养，那又怎样？我就是在外面摸爬打滚长大的，就没人告诉过我怎么做事怎么做人，我怎么高兴我就怎么做，谁都管不着我！”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你也不用给我解释，我知道没人要我活着，你们放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就是想借别人之手处理掉我吗，这些我都懂！”
    “真予，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红缇松穆微微皱眉，想要解释，但是红缇真予根本不听。
    “没有这个意思？我不到十岁我就在外面跑了，外面多少人盯着我啊你不知道吗？！你是心够大吗红缇门主！我这个儿子你们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我活到现在让你们头疼多久了啊？！”
    红缇松穆垂眸，“是爹的问题，但是爹从来没想要你出事……”
    “不重要了！”红缇真予起身，“是不是你的问题，你怎么想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难不成你们还能把我曾经的痛苦都消掉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做个梦都是你

    银光闪现的时候，红缇松穆是警觉的，正常情况下，他一定会出手劈掉匕首，但是这次，他没有，所以，当桌上的血飞溅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是难以置信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却盖不住他的惊愕与胸口涌上来的突如其来的窒息之感。
    红缇真予抓着插在桌上的匕首，睁大眼睛看着红缇松穆，“我是野的，一直都是！我告诉你我这些年都学到了什么，我学到了，一定要去做自己，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管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红缇真予从将桌上的匕首拔出来，慢慢拿起被切开的两根手指。
    “哐当——”
    红缇真予看向门口。
    红缇百雅正在门外，不敢置信地看着红缇真予拿着的两根断指。
    红缇真予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与迷茫，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被大人抓了包。
    红缇百雅脸色苍白上前，去看背对着她的红缇松穆，当她看到已经被染红的桌布，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不知是在哭红缇松穆被断了指，还是在哭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来人！快来人！”红缇百雅大喊。
    外面的弟子跑进来，看到桌上的血，皆是震惊非常。
    ——
    红缇真予从红降阁跑出来，一路飞奔到门外。
    就在他踏出红缇门时，邱单正从远处骑着大鸟飞过来。
    门口的红缇门弟子看见了，连忙进去通报。
    红缇真予此时有些麻木地站着，远远看着，手上拿着两根还带着温度的沾满血的断指。
    邱单落地之后，红缇门的人也出来了。
    他父亲也在。
    手上只是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看起来是还没来得及进行后面的处理，但是他的脸色很苍白。
    红缇门的三位长老也出来了。
    他们不明白，邱单为什么会突然一个人来红缇门，虽然邱单目前已经和祁国谈和，但是他仍然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物，不太可能会轻易到神门这么大的地方晃悠。
    “东西呢？”邱单语气平缓问。
    红缇真予把东西递给他。
    红缇百雅的呼吸凝滞了。
    三位长老看他手里的东西，眼角又扫到红缇松穆的手，顿时大怒，“你这畜生！竟然对你父亲做出此等事情。”
    红缇真予整个人都麻木着，根本无欲去回怼。
    邱单满意点头，“可以，有前途，第一关便算过了。”
    “什么第一关？！”红缇苓匆匆赶了出来。
    邱单背过手，只道，“拜师礼不用我教你，开始。”
    红缇松穆拧眉，“邱单，你对他做了什么？！”
    邱单轻轻勾唇，“可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你儿子，求我收他为徒，你的两根断指就是拜师礼。”
    在场所有人皆是震惊非常。
    红缇苓反应过来，最先暴怒，“胡说八道！真予怎么可能会拜你为师！”
    红缇真予跪下来了。
    红缇苓突然沉默。
    红缇松穆气急攻心，咳了几声，红缇百雅忙给他拍背缓解。
    “红缇真予！咳……”红缇松穆气得脸色发青，“你给我起来！”
    红缇真予不管，准备叩首。
    “你真的要拜？”此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传入红缇真予耳中。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
    “你自己要跳入泥潭，谁能拉动你呢？”那个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声音语气带了些无奈和感伤，“你可以做自己，不管是强大的人，还是弱小的人，都不喜欢被别人控制，但是变强和摆脱控制的路上，最基本的是要突破自己，这点你知道的，你一路看过来的，而不是避而求其次，邱单能给你什么吗？真正的强者以救世救民为己任，用自己的能力去给别人带来好的东西，你变强是为了什么，耍脾气吗？证明自己吗？你把别人摧毁了，把好的东西摧毁了，用其实现自己的私欲，你就算因此变得强大，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英雄吗？”
    红缇真予嘴唇微动，手背青筋暴起，“你有什么资格……”
    “我替你难过，如果是因为没有人教过你，没关系，我教你，我们这边在你这个年纪的，还在苦学的人比比皆是，你不会，你就学，活到老学到老，你现在就可以学，我告诉你方法，你不确定，不知道心中所求，你就先做一回自己的英雄，你去亲身寻找答案。”
    “你闭嘴！”红缇真予站起来，身体转来转去，像是要驱散什么东西一样，“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我t，阴魂不散的是你！我做个梦都是你！”
    “滚！你别想再控制我！滚开！”
    “我倒是想滚，你倒是让我滚啊，我一睡着就看到你给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人跪，你能不能涨点志气？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懂不懂？”
    “我不懂！”红缇真予抱着自己的脑袋，“你在哪里？你躲在哪里？！你出来！”
    “出什么出，我都说我在做梦，大少爷，我求求你了，给你自己留点脸，不要随便跪好不好？我当年快被打死的时候我都站着呢。”
    红缇真予神经开始模糊了，他睁开眼睛看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重叠的，“你要来了是不是？！你到哪里了？！”
    他走路跌跌撞撞，没走几步就撞到一块石头，没走几步就撞到一块石头，“你在哪里？！有本事你出来！不要躲躲藏藏！”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能不能听我好好说话。”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红缇真予拿出匕首，“你别想再来第二次！”
    “我不过去，你冷静一点，你拿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多人看着，你能不能稳着点别晃啊，很丢人耶。”
    红缇真予将匕首往自己手腕上划，没看清，划不到，他便把手和匕首都凑近了，再划，这次划到了，擦皮而已。
    “你别激动，我真不过去，你别乱来，我真的不过去。”
    红缇真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终于站也站不稳，摔到了地上。
    “……你绝对是在毁自己。”
    红缇真予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到处摸来摸去找匕首，边找还边碎碎念道，“你不会得逞的，你不会得逞的，你绝对不会得逞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多陪陪他

    最后红缇真予被邱单带走了。
    红缇门试图阻止，但是邱单拿宣战威胁，红缇门不敢轻举妄动，离开前，邱单还提了当年烟兽的事，说红缇真予本就不该存在，让他们最好尽早放弃红缇真予。
    提到烟兽，自然令红缇门的高层想到不好的事情，于是，红缇真予就在疯癫时刻被邱单拎走了，模样看着好不狼狈。
    飞鸟行远，红缇松穆面容忽然老了下来，像是对一件事已经彻底无可奈何，不得已认命一样。
    红缇百雅低着头转身回去。
    红缇苓想说话，可是红缇松穆眸光暗淡，长老沉默，这一刻，她突然看清，红缇真予从来不是一个让红缇门觉得值得付出一切去对待的人，这些年红缇真予的坎坷来的也不是无缘无故。
    从来，红缇门没想为他投入什么。
    曾经是，如今仍是。
    她的心口突然沉闷起来。
    红缇门的人退了回去，红缇苓在门口站了很久，眸光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
    红缇苓去祁国了。
    不出所料，红缇苓一入祁国皇城，便有十几个高手合力来擒她。
    红缇苓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她并没有反抗，而是在被围住的时候，直接弃剑举手，道，“今日我来祁国认罪，只求让我见一见素逸公主。”
    于是，她被捆着关进了地牢。
    红缇苓以为自己会先遭到拷打，或者祁藏来见她，问罪当年之事，但是都没有，她入狱之后第一个见到的，正是祁素逸。
    祁素逸面容憔悴，来了牢房铁门后，她就坐在狱卒安排好的椅子上，扶着额头，有些疲惫道，“你找我干什么？”
    红缇苓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狱卒一眼。
    祁素逸摆摆手，让所有人先退出去。
    等到二人所在空间没有其他人，红缇苓才道，“素逸公主，我知道祁王一直想要我的命，所以我今天一个人来这里，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但是我希望，我这条命能救我的弟弟。”
    祁素逸抬眼看她，“真予哥哥怎么了？”
    红缇苓语气出乎寻常的平静，“他很不好，一直都不好，从冷尼国的异魂之事结束后，他就奇奇怪怪的，这点，相信公主也感觉到了，我在术法上的造诣不高，能力有限，不能查清他是怎么了，但是我觉得他不是脑子还是灵魂出现问题。”
    红缇苓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他好像压抑了很久，痛苦了很久，才让他有时候变得疯疯癫癫，我以前，没怎么注意他长大的这些年经历的事，但是我想，被人追，被人抓，一个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无望山一待就是几年的日子一定不好受，红缇门对他也不好。”
    红缇苓说着说着，眼睛逐渐湿润，“红缇门什么都没有给他，给了他不好的出身，却没有给他保护，爹娘也无力，但是这都没办法，事已至此，怨谁都无用，只是，素逸公主，真予喜欢你，我说得直白一点，也许不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真的吸引到了真予，只是你正好，在他离开无望山后，唯一一个愿意陪着他的人。”
    祁素逸缓缓蹙眉。
    “但是，这也是一个契机，你们后面也很好，这点我承认，他也确实喜欢上了你，真予很有责任心，喜欢你一个就不会再搞第二个，他也不可能说会忘了你就忘了你，所以，不管孩子的事是怎么回事，真予在感情方面，从未背叛过你。”
    祁素逸攥紧裙子。
    “公主，真予如今的性情越来越恶劣，今早，他连自己的父亲都敢下狠手，这种情况不可谓不丧心病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觉得，他只是需要一个好的环境，有人能陪着他，对他好，他就会慢慢恢复，真予本性其实不坏的，小的时候，他连虫子都不忍心踩死，如果没有外界影响，他不会变成这样的。”
    “所以呢？”祁素逸轻轻道，“你想说什么？”
    “邱单带走了真予，我想应该是因为你，公主是个聪明人，猜得出邱单为什么这么做，公主肯定也是不愿意跟邱单在一起的，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带真予暂时离开北陆，邱单和异魂的事一年半载是解决不了的，如果你想真予好好的，就不要卷入异魂这件事里。”
    “这就是你死前想说的话？”祁素逸眼神毫无温度。
    红缇苓眸光黯淡，“请你替我们多陪陪他。”
    祁素逸偏头看她，“这些话，你大可用其他方式告知我，何须跑这一趟呢？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红缇苓转过身去，“想说的我都说了，真予就交给公主了。”
    祁素逸缓缓起身，站了一会，她朝门口走去。
    走了一半，她慢慢转过身，看着红缇苓道，“你是想刺激红缇门？”
    红缇苓后背一僵。
    “你只能刺激红缇门主和红缇夫人。”祁素逸眼神淡淡，“你死了，就只有真予哥哥了，他们救不活死人，活人还能试试，但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像你想的那样去做吗？”
    红缇苓转身看她，坚定道，“他们会救的。”
    祁素逸轻笑一声，“你说你不关注真予哥哥，果然是不关注的，你以为，只有你这么幼稚地想过吗？你有没有想过，真予哥哥以前这么想过没有？”
    祁素逸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得红缇苓清醒地愣在了原地。
    ——
    北陆海岸站着层层祁国守卫和神门弟子，最前方，则是祁国高层和众神门高层。
    海风与海浪不断席卷而来，慢慢的，带着远远驶来的巨大船只，仿佛沉沉的压迫朝岸边压来。
    祁藏看着正在靠近的大船上的姜国大旗，微微眯眼。
    有人开始议论了。
    “我们此次是通过姜王那边让姜太子过来的，只是为确认姜太子的真实身份，他们何需搞这么大阵仗？之前姜太子过来也就是跟了民船过来，看今日这阵仗，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姜国是来讨伐的。”
    “姜太子地位尊贵，恐怕是因为这件事恼怒了，专门给我们准备的下马威？”
    “我看不像，说不定他真是异魂，搞这阵仗，是为保命？”
    “可能是为了防邱单，你看姜国因为邱单的事，把北陆到南陆的线都断了……”
    “他也是异魂，他怕什么邱单？说不定就是一伙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本太子和他的交情

    直到姜国大船逐一靠岸，众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从第一只靠岸的大船下来的都是井然有序的姜国士兵，他们下来的第一件事是清路，由于人数较多，不免与祁国的人碰上，两方为站位差点打了起来，祁藏看到，便对自己的人示意，让他们后退。
    第二只，第三只靠岸下来的，还是姜国士兵。
    人一波接着一波，看得众人慢慢皱起了眉。
    直到最后一只大船靠岸，这才看到姜永仪从船舱里出来。
    大风和小风跳下船，给姜永仪摆好梯子，姜永仪站在船舱上，居高临下地扫了岸边的人一眼，嘴角噙笑，扶着梯子慢慢走了下来。
    “本太子的面子还不小，连祁王陛下都来等。”姜永仪衣着得体，气质淡雅，少了以前的疏远冷意，反倒多加几分温和儒雅。
    祁藏微微一笑，“异魂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疏漏，这次是委屈姜太子过来配合行事，本王自然应当多加照料。”
    “祁王客气了，这次我也是奉命行事，哪有委屈之说？”姜永仪眼角带笑，看不出喜怒，却令人心中微颤，“对了，你们拿我做法，对我的身体可有影响啊？”
    祁藏身边的天郝道，“姜太子放心，如果太子殿下不是异魂，阵法对您不会有任何影响。”
    “好。”姜永仪扫了一眼身后的人，轻轻道，“今日本太子便当来北陆游玩了，只是人带得多了些，祁王不会介意？”
    祁藏轻声道，“做法的地方怕是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姜太子若是不放心，本王让神门的人理你远一些便是。”
    “不用。”姜永仪摆手，“本太子相信你们只是怀疑，没有恶意。”
    于是，姜永仪只带了十几个贴身护卫，随祁藏和神门的人去了设在离岸边最近的一个城镇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他们在那里临时建了一个高台，所有百姓都被要求远离那个地方，那么既要人远离，为什么还要选择人比较多的地方而不是没人的郊区呢？
    主要是他们设计的阵法的特殊性。
    这个特殊在于在人息比较大的地方，异魂更容易与外界产生感应，也就更为容易被剥离出来。
    而为什么要重新设计一个阵法却不用之前大量吸取异魂的阵法，原因则是这次他们可能面对的异魂是在这里待了很久的，与依附的身体可能已经产生了比较紧密联系的，同时，姜永仪身份特殊，他们必须保证姜永仪的安全，否则，若是姜永仪不是异魂外来者，公然伤害南陆姜国太子，必然引战。
    ——
    天门的弟子正在安排结阵，祁藏陪姜永仪在下方等着，现场其他人，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姜永仪。
    大风和小风就站在姜永仪身后，贴身保护，当看到有人看自家主子的眼神奇怪，两人皆是尽显杀意，帮姜永仪给瞪回去。
    姜永仪看向红缇门那边，眼神落在站在最前面的红缇松穆身上。
    祁藏随他的眼神望过去，问，“怎么了姜太子？”
    “红缇真予去哪里了？”
    红缇松穆转过脸来，正好撞上姜永仪的目光。
    祁藏没有说话。
    姜永仪朝红缇松穆走过去。
    祁藏远远看着，没有跟上去。
    红缇松穆对过来的姜永仪点了一下头，十分客气道，“姜太子。”
    姜永仪背过手，俨乎其然问，“红缇真予还好吗？”
    红缇松穆垂眸不语。
    姜永仪的眼神落到红缇松穆手上的手上，“红缇门主的手怎么了？”
    红缇松穆只道，“不小心罢了，不牢姜太子挂心。”
    “这么重要的日子，红缇真予怎么就缺席了呢？”姜永仪似笑非笑道，“本来还想与他叙叙旧的呢，可惜了。”
    “姜太子和真予的交情很深吗？”左意冯上前问。
    姜永仪扫了左意冯一眼，微微一笑，“本太子和他的交情，甚过他和其他任何人的关系。”
    红缇松穆微微皱眉。
    左意冯看向红缇松穆，“倒不知红缇公子和姜太子有这么深的关系，这件事也不曾听红缇门主提起。”
    姜永仪看向已经准备就绪的阵法，轻轻道，“不管是什么关系，今日本太子从上面下来，从前种种，也都不存在了。”
    “太子殿下。”天门弟子过来，“可以开始了。”
    姜永仪轻轻拂袖，在天门弟子的指引下往金光流转的阵法走去。
    “殿下……”小风担忧道。
    姜永仪只道，“等着。”
    于是大风带着小风站在阵法外圈，静等结果。
    所有人屏息看着慢慢踏入阵法之中的姜永仪。
    天门弟子将阵中的术法之力引出，姜永仪踏入阵法之后，阵里有流光从姜永仪的脚缠绕而上，转上了腰，脖子，直到将整个人覆盖。
    随后，流光从他的头颅绕了下来，带着他周边的流光，缓慢融入他脚下的阵中之中。
    天郝看向天度。
    天度眉头皱紧，看向其他几大神门的长老，他们的神色皆是凝重，收到天度的目光，皆是摇头。
    姜永仪垂眸看脚下的阵法，嘴角上扬，抬头看日光。
    姜永仪带过来的十几个人，有一个人走到阵法边上，对姜永仪道，“太子殿下，结束了。”
    姜永仪点头。
    两个影子从大风和小风身后飞上去，微光闪过，结阵的天门弟子立即倒地。
    阵法弥散。
    众人顿时凝神。
    姜永仪站在结阵的高台上，缓缓道，“这应该是本太子活了这么多年，遭受的最为耻辱的一件事。”
    祁藏缓缓皱眉。
    姜永仪偏过身，扫向下方的人，“本太子怎么也没想到，南陆人人敬我，却在北陆给人绊了跟头。”
    上去杀了结阵的天门弟子两个黑衣人走到姜永仪身后。
    跟在祁藏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祁国大臣祝仲义上前，和气道，“姜太子稍安勿躁，我们这次也是礼貌请您过来，没有任何恶意。”
    “你们以为，愤怒的只是本太子吗？堂堂姜国太子，不仅遭受此等怀疑，还要来配合你们做这种无厘头之事，这是你们对姜国的侮辱，对南陆的侮辱。”姜永仪整整截截道，“不过，看在祁王陛下态度这么好的份上，这件事本太子可以不计较。”
    祝仲义弯腰道，“姜太子贤明。”
    “但是我父皇那边，需要一个交代。”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再提当年事

    高台风大，吹得上面的人衣袂飘飘。
    祁藏转身看红缇松穆，微微眯眼，“既然是红缇真予胡言乱语，自然要由红缇门来担责。”
    凡华皱眉道，“那小子已经离开红缇门，他做的任何事早就与红缇门无关，这些东西松穆之前也跟祁王陛下说过了才是。”
    祁藏冷冷勾唇，只道，“没有红缇门，就没有红缇真予。”
    红缇松穆握紧手杖，缓缓道，“真予离开红缇门，便与红缇门无关了，但是，我是他的父亲，我理当为他负责。”
    红缇百雅看着他的侧脸，情绪低落。
    “松穆！”凡华冷声道，“你是一门之主，别拿红缇门的未来开玩笑！”
    “红缇门主。”姜永仪居高临下地看着红缇门的人，嘴角笑意加深，“有些事，本太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红缇松穆抬头看他，“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好。”姜永仪看向天郝，“天门曾经出现一个天才，那个天才在成人礼那天，误服药物，变成疯子，那份药，是谁下的呢？”
    天门三位长老面面相觑，“谁下的？”
    “天门查了很多年，就是没查出来。”姜永仪笑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没查出来吗？”
    天郝沉声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自愿吃的。”姜永仪看向红缇百雅，“他曾经追求过红缇夫人，对？”
    天门的人顿时看向红缇百雅。
    红缇百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红缇松穆看向红缇百雅，“夫人……”
    “他在成年礼那天，向红缇夫人表明心意，但红缇夫人觉得他太厉害了，修习的术法也过于阴暗，她不喜欢，所以，为了让红缇夫人接受他，他自废了七成功力，并且表示从此之后再不用术法，但是红缇夫人还是拒绝了他。”
    天门三位长老的眉头越皱越紧。
    姜永仪继续道，“于是，为了证明他对红缇夫人的心意，他吃下了红缇夫人给他的寒霜药，寒霜药一颗能让人短暂失去任何反抗之力，三颗便可让人失智。”
    红缇百雅脸色渐白。
    “他吃了两颗。”姜永仪轻笑道，“只吃了两颗。”
    神门的人皆是惊愕非常。
    天度凝眸看红缇百雅，“红缇百雅，姜太子说的是真的吗？”
    “两颗寒霜药。”青夜墨允疑惑道，“只吃了两颗，那他怎么会失智？”
    “因为他吃了药之后，红缇夫人还是没有接受他。”姜永仪轻声道，“便是他以死相逼，红缇夫人仍是选择离开，而他由于心中过于悲痛，加之自废功力不久，便导致了他吃下的药物在他体内发挥出三颗寒霜药的功效，这才致使他变成最后那样。”
    红缇百雅紧紧抿唇。
    “但他疯了之后，仍然不忘红缇夫人，于是不断上门找红缇夫人，但每次都被红缇门赶了出来，一次都没有见到人。”姜永仪挺直了身，继续道，“那些年，姜国正在广招贤才，朝中有人听说了这位天才的事，甚感遗憾，便派人将流落街头的他接到了姜国，招了很多南陆的名医去医治他，最后，也确实让他慢慢恢复了神智。”
    “可惜，他恢复之后选择回北陆，不久后，烟兽灭绝的事便传到了南陆，北陆查了烟兽的事，南陆也在查，但都没有结果，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不过……最近有人告诉本太子，神门中有一种邪术，可以让一个物种彻底消失。”
    凡华拧眉道，“神门里没有这样的邪术。”
    “天门有啊。”姜永仪轻轻一笑，“那个天才自创的，没有公开而已。”
    另外三个神门的人全部看向天门。
    “所以……”红缇松穆看向天门的三个长老，沉声道，“你们清楚烟兽的事是人为？！”
    天度眯眼道，“姜太子知道好多啊。”
    姜永仪但笑不语。
    “姜太子是有什么目的呢？”天度眼中寒意尽显。
    “红缇真予与本太子交情深，既然他要死了，自然，要让诸位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他是怎么死的。”姜永仪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天门之中还有不少秘密，为了掩盖其中一个秘密，你们需要神门中一个血脉非常纯净的人来助你们达成目的，红缇真予就是你们的选择。”
    “胡说。”另外一位天门长老出声，“我们可没对红缇真予做什么。”
    “没有吗？”姜永仪反问，“你们是没做什么？还是不敢有大动作将人弄死？”
    红缇百雅身体微微发抖，俨然气极，“竟然是你们在算计，天门好大的胆子！”
    “红缇夫人，你这就生气了？”姜永仪轻笑道，“本太子还没说完呢。”
    “姜太子还知道什么？”红缇松穆抬头看他。
    “无望山，是天门把红缇真予算计进去的，他们想在一个避开所有人耳目的地方，拿红缇真予试炼，可惜时机把握不准，天门的人没能提前进入无望山。”
    红缇门的人脸色越来越沉。
    “哦，不止，无望山的事左意门也插手了。”
    左意冯眉头皱起。
    红缇松穆沉眸看他。
    “还有，大寒境。”
    “大寒境也是天门算计的？”凡华一字一字道。
    “不。”姜永仪笑道，“大寒境是谢白和青夜门算计的，目的嘛……谢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红缇真予死，但青夜门为什么这么做呢……”
    红缇松穆冷眼看向青夜墨允。
    青夜桀宇惊讶地看向青夜墨允，“爹，你……”
    “青夜门主！”红缇松穆手背青筋暴起，“你算计杀我红缇门弟子上千人，意欲为何？！”
    “红缇门主，你这就冤枉我了。”青夜墨允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道，“当初我是以为红缇真予带队进去，能在大寒境里摸出点什么东西来，所以就派了一些弟子混进去摸清里面的路，哪知道谢白在里面整出那么大一个事，啊，我承认我知道谢白会有动作，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害死那么多人，我派出去的弟子，最后也一个没回来，青夜门也牺牲啊红缇门主，我看这件事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红缇门内部。”
    红缇成夏皱眉道，“青夜门主既然知道谢白有动作，为什么不说？”
    “红缇少主，你这格局就小了，我便是知道有人动手脚又怎么样，大寒境的事是红缇门的事，与我青夜门何干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还敢睡！

    事情一件一件揭开，神门之间的裂缝便慢慢显现出来，但所有人都清楚，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
    红缇百雅调整好情绪，抬头道，“太子殿下，当年的两个预言，都是假的，对吗？”
    姜永仪点头。
    红缇松穆转身面向天门。
    天度面色不善道，“姜太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悠扬的鹰啼。
    随着鹰啼而来的，是无数只正在逼近的飞行鸟兽。
    祁藏凝神，扫了一眼看守的人，附近的守卫收到命令，连忙做好迎战准备。
    现场的神门弟子全都召了剑来。
    姜永仪背着手，远远看着朝此处压来的黑暗。
    邱单是最先到的，他站在一只大鸟身上，手上拎着昏睡过去的红缇真予，从上面跳到高台之上。
    大风和小风赶紧跳上高台，护在姜永仪身边。
    邱单落地之后，便将红缇真予扔到一旁。
    祁藏沉声道，“邱单，现在是停战的时候，你想干什么？！”
    邱单没有回话，而是一直盯着姜永仪看。
    姜永仪也看他，嘴角的弧度一直都没下去。
    大风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道，“是你？！”
    邱单上前几步，忽然朝姜永仪跪了下来，“太子殿下。”
    全场震惊。
    邱单是姜永仪的人？
    姜永仪轻声道，“起来。”
    邱单缓缓起身。
    “本太子倒不知你本事这么大，竟然打得北陆没有还手之力。”
    邱单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冷漠，看着姜永仪的眼神还带了令人捉摸不透的光，“没有太子殿下，就没有今日的我，太子殿下的恩情，邱单永生难忘。”
    “姜太子。”祁藏微微皱眉。
    姜永仪看向祁藏，笑道，“哦，忘了说了，邱单以前是本太子的人。”
    “那现在呢？”祁藏眯眼问道。
    “现在？”姜永仪看向邱单。
    邱单垂首道，“我永远是太子殿下的人。”
    姜永仪对祁藏轻轻一笑，“本太子手下能力比较多，希望祁王陛下不要介意。”
    祁藏陡然沉眸。
    红缇百雅上前问，“你把真予怎么了？！”
    姜永仪看向红缇真予，对小风道，“把他弄醒。”
    小风气势汹汹，过去就是一顿暴打，“睡什么睡？！殿下坐都没得坐，你还敢睡！”
    红缇百雅紧紧咬牙忍耐。
    红缇真予被打醒后，脑袋还是懵懵的。
    小风直接把他拎起来，扔到姜永仪脚下。
    “啊……”红缇真予磕到了手，疼得在地上滚了个圈。
    姜永仪蹲下身，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去看他。
    “……”红缇真予沉默地看了姜永仪三秒，突然整个人往后滚去，但被小风一脚踩住了。
    红缇真予挣扎不得，眼角扫到红缇百雅，他忙喊道，“阿娘，救我，快点救我。”
    红缇百雅跑上去，大风直接出剑拦她。
    姜永仪挥退小风，再次蹲到红缇真予面前，疑惑道，“你怕我？”
    “谁怕你？！”红缇真予捂着被小风踩得作疼的胸口，“你这个寄生虫！赶紧滚回你的地方去！”
    “啪——”
    姜永仪扇了他一巴掌。
    红缇真予愣住了。
    “没用的东西。”姜永仪起身，长袖一挥，轻轻道，“杀了。”
    小风拔剑。
    红缇百雅瞳孔一缩，踢开大风的剑，与准备动手的小风缠打起来。
    红缇真予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下跑，被大风给一脚踢了回去。
    红缇松穆看红缇百雅与小风打起来，非常不放心，自己便想上去，红缇成夏上前拦住他，“门主，我去。”
    不等红缇松穆反应，红缇成夏便飞身而上，与大风打了起来。
    只是，姜永仪既然敢在平时出门只带大风和小风，便是有他的道理的，两人此刻应对已算是北陆高手前列的红缇百雅和红缇成夏，皆是游刃有余。
    红缇松穆看情况不对，便看向红缇真予，“真予，起来！”
    红缇真予懵懵地坐在地上，听到声音，他转过脸去看红缇松穆。
    红缇松穆对他道，“你过来。”
    红缇真予眼角扫到红缇松穆包着白布的手，情绪突然一下子暴躁，“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凭什么？！”
    “别闹了！”红缇松穆呵斥道，“不想死就给我过来！”
    “我不！”红缇真予吼回去，“我不听你的！”
    红缇松穆气得胸前起伏不断，“你这孽障……”
    红缇真予被刺激了，状态又不对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了，抱着脑袋，身体摇摇晃晃，晃没多久，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又晕过去了。
    红缇松穆忍不住了，准备上去。
    就在这时，逆枫驭剑而来，缓缓落地，“姜太子。”
    他身后跟了瑰落和厄散。
    “徒弟，徒弟，你又怎么了？”厄散落地之后，一脸心疼地过去扶起红缇真予，拍他的脸，掐他的脸，摇他的脑袋，“你快醒醒，快醒醒，师父救你来了。”
    姜永仪打量过来的三人。
    大风和小风打退了红缇百雅和红缇成夏，双双转回姜永仪身边，护在他身前。
    逆枫道，“姜太子，红缇公子仍在失智的状态，之前的话可能冒犯到了姜太子，还请你不要跟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计较。”
    姜永仪轻轻一笑，道，“红缇真予的命本太子是要定了，滚。”
    厄散拍不醒红缇真予，便气愤起身对姜永仪戳戳点点道，“你这年轻人，戾气怎么这么重呢？我徒弟怎么你了，你非要赶尽杀绝？”
    “放肆！”小风想要切掉那只对姜永仪戳戳点点的手，“注意你的身份！我们太子殿下岂是你能冒犯的？！”
    “嘿！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厄散指着他的脑袋，“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小风挑眉，“来呀！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厄散撸起袖子，“年轻人，你很狂啊，老子称霸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敢跟我叫嚣，要干是？那就来！”
    小风挥剑，银光从厄散眼前划过，隔空断了他一根头发。
    厄散后退了一步，把瑰落拉了过来，“这小子挑衅我们！”
    瑰落把厄散往后拉，眸光沉沉地看向姜永仪，“姜永仪。”
    姜永仪看向他，眸光微冷，“如果不想激怒本太子，最好都给我滚远点。”

 第三百四十八章 阿姨好

    姜永仪话音刚落，盘旋在上空的大鸟皆是发出阵阵刺耳的啼叫声，逆枫往上看，皱眉回眸，“姜太子，是不是你杀了红缇真予，你就让邱单罢休？”
    “让邱单罢休？”姜永仪好笑道，“这是什么意思？邱单在北陆的事跟本太子有关吗？”
    瑰落眸光冷冽，“邱单听你的。”
    姜永仪笑了笑，道，“你们以为本太子是什么人？是圣人吗？”
    逆枫沉默。
    “来北陆配合你们做这样的事，已经是本太子忍耐的最高限度了，本太子不跟你们动手已经很客气了，你还指望本太子给你们解忧啊？”
    “可他是你的人！”瑰落语气变硬。
    “那又如何？北陆的主子换成了邱单，于本太子而言是好是坏呀？”姜永仪眼中的温度越来越低，“本太子再说一次，滚。”
    “就让他杀了红缇真予。”祁藏开口。
    逆枫看向祁藏，“祁王，这……”
    “红缇真予留与不留，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祁藏慢慢走上去，“姜太子看，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他人代劳？”
    红缇百雅护在红缇真予身前，神情严肃极了。
    红缇松穆看着，眼中尽是担忧。
    红缇门三个长老都站到了红缇松穆身前，凡华对红缇松穆道，“你是一门之主，绝对不能出事，待会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出事，你都不可轻举妄动！”
    红缇松穆不发一语。
    厄散看姜永仪接过小风手里的剑，连忙过去抱住红缇真予，红缇百雅以为厄散是想拿命保护红缇真予，对厄散的态度便缓和了些，谁知厄散抱着红缇真予，大声哭喊，“徒儿啊，这辈子师父与你无缘，下辈子，你还做我徒弟，永别了，为师一定会给你烧很多很多纸钱的……”
    “……”红缇百雅一把将他拽开，“你走开！”
    厄散反把红缇百雅给拉到别处，“徒弟他娘，你别送死了，我的纸钱不多，供不起你们母子两……”
    红缇百雅踢开他，要跑回红缇真予身边去，但被大风拦住了，红缇成夏想趁机过去，便被姜永仪带来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拦住，下面上来姜永仪带过来的另外十几个黑衣人，与小风一起，将姜永仪和红缇真予围在中间。
    红缇真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姜永仪走过去，将剑锋对着红缇真予的心口。
    事实上，姜永仪没有亲手杀过人，所以此刻他还是比较紧张的，紧张什么呢？主要是紧张一剑要不了红缇真予的命，还要多刺一剑，那样会显得他很尴尬。
    “真是热闹。”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姜永仪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却被这声音打断，不免有些不快。
    不过，来人令他感到惊讶。
    是闵业。
    闵业对逆枫点了一下头，而后扫了祁藏一眼，最后看向姜永仪。
    “闵王来干什么？”姜永仪没有收回剑。
    “本王只是带一个人来见见姜太子。”闵业看了跟在他身后的人一眼，那人戴着面具，身姿娇小，看上去是个女子。
    姜永仪上下打量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你是谁？”
    那个女子上前几步，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姜永仪眸光微凝，“落洋？”
    “是我，殿下。”落洋眸光清澈地看着姜永仪。
    “你没死？”
    落洋点头，又摇头。
    姜永仪把目光移到了地上躺着的红缇真予身上。
    落洋轻轻道，“殿下，有些东西既然定了，那么不论怎么挣扎，一切都是无用的，虽然……我不知道红缇公子是怎么了，但是我相信，哪怕他疯癫十年，他也不可能一直疯癫。”
    姜永仪微微皱眉。
    落洋咬了牙，给他跪下，“所以，落洋求殿下，给红缇公子一个机会，他是个很善良的人，不管他有什么罪过，我相信都不是他自愿造成的，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姜永仪觉得他好像明白了落洋的意思。
    他收了剑，扔回小风手里。
    落洋一见，高兴道，“太子殿下英明，我相信红缇公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姜永仪挥退了人，落洋从地上起来，朝红缇真予跑过去。
    红缇百雅拦在红缇真予身前。
    落洋非常有礼貌地跟她握了一下手，“您是红缇公子的娘亲，阿姨好，我是他朋友。”
    红缇百雅上下打量她，“朋友？那我为何从未见过你？”
    “我是南陆人，跟红缇公子在南陆认识的，您不介意我看看他？”
    刚才握了一下手，红缇百雅感知到落洋没有内力，便同意让落洋去碰红缇真予，但她还是在边上小心看着。
    姜永仪看向邱单，“你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本太子都不管，但是红缇门，你暂时不要动。”
    “好。”邱单点头。
    姜永仪拂袖，慢慢走下去，“本太子乏了，不玩了，你们随意。”
    “姜太子。”祁藏叫住姜永仪。
    姜永仪偏头看他。
    “北陆会把邱单的账记到南陆身上，你确定不把他带走？”
    姜永仪勾唇轻笑，“祁王高兴就好，本太子无所谓。”
    说罢，姜永仪直接带人离开。
    厄散站在瑰落身边，指着离开的姜永仪道，“嚣张，真是嚣张！我徒弟就该跟这样的人学一学，嚣张！”
    邱单看向祁藏，面容清冷道，“希望到时候祁王能如约把人送到，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
    说罢，大鸟盘旋而下，接走了邱单。
    祁藏紧紧攥拳，将狠光扫向天门，“十天，给本王结果，其他三门若有不配合的，杀无赦！”
    说完，祁藏带着自己的人也离开了此处。
    最后就剩神门的人了。
    青夜墨允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只道，“走了走了。”
    青夜桀宇一直看着红缇真予，没有动。
    青夜焚瑛把他拉走，“人死不了，走了！”
    天度看着红缇百雅，眸光暗沉，似乎还在介怀当年的事。
    天郝轻声道，“天度长老，我们该走了。”
    天度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青夜门和天门的人离开，现场看起来更空了，左意门的人看着，也依次离开，左意冯离开前，看了一眼围在红缇真予身边的红缇门的人，眸光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 惊不惊喜？

    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撒在摆放在窗口的花枝上。
    红缇真予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之后，还要等一会眼神才会慢慢聚焦。
    红缇百雅坐到他床边，轻轻碰他的脸，柔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红缇真予转过眼睛看她，嘴巴撅起，翻身去抱她，“阿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红缇百雅轻轻摸着他的头，“没有的事，你不要乱想。”
    “可是有人告诉我，说我是早就要入棺材的人。”
    “不会的。”红缇百雅轻声安慰道，“阿娘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多想。”
    “你骗人。”红缇真予闷闷道，“你从来就没有保护我。”
    红缇百雅心里泛酸，“以前是阿娘的错，以后不会了。”
    红缇真予皱了皱鼻子，湿了眼眶，“对不起……”
    红缇百雅低头看他。
    红缇真予嘴唇颤抖，哭道，“我太笨了，我什么都不会……”
    “不怪你。”红缇百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
    红缇真予把头埋在她的肚子上，身体瑟缩了一下。
    落洋从外面蹦蹦跳跳进来，“红缇公子，你醒啦？”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怔愣片刻，而后惊讶地指着落洋道，“是你？！”
    落洋正想自己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对，看红缇真予说话，便笑道，“是我呀？怎么样，惊不惊喜？”
    红缇真予从床上爬起来，绕着落洋看了几遍，“你怎么还在？！”
    落洋手指转了转自己胸前的长发，道，“人家是又回来了。”
    “什么意思？”红缇真予盯着她看。
    “就是回去转了几天，然后我们又把自己给睡回来了。”落洋摊手，无奈摊手，“你说气不气人？”
    红缇真予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说话。
    红缇百雅过来，轻轻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落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大门，“我和红缇公子有事要说，夫人可不可以……”
    红缇百雅会意，轻轻一笑，“好，我先出去。”
    红缇真予盯着落洋的脸，眼神越来看越深，越看越复杂。
    落洋看着红缇百雅离开的身影，感叹道，“你娘看起来好年轻啊，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红缇真予转过她的脸，严肃道，“你们四个又回来了？”
    “嗯。”落洋点头。
    红缇真予反去抱自己的头。
    落洋看红缇真予痛苦地蹲到了地上，不禁过去问他，“你怎么啦？没事？”
    红缇真予又想哭了。
    “对了。”落洋从袖中拿出一小盒糖果，“这是送给你的。”
    红缇真予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是一颗一颗的，看起来很漂亮的小东西。
    “这什么？”
    “这是我们那里的糖果，很好吃的，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搜怎么做吃的。”落洋拿了一颗塞到红缇真予嘴里。
    红缇真予被塞得猝不及防，本来想吐掉的，但发现口感不错，还是软的，便勉强把这盒糖果收下了。
    “其他人呢？”红缇真予问。
    “哦，他们三啊，他们三身份特殊，不方便露面，所以就我一个人来了。”
    “那你可以走了。”红缇真予指着大门，“回你原来的地方去，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别来找我了。”
    “哎呀，不要着急嘛。”落洋凑近他，“我们四个可是有发家致富的创业之道，你来不来？一起赚大钱呀。”
    红缇真予闻到落洋身上的香味，再看她的脸，看她的身材，他的眼睛忽然一亮，“要不你做我媳妇？我家有钱。”
    “啥？”落洋连忙后退，“当你媳妇我可不敢，你那小公主凶死了。”
    红缇真予颇为嫌弃得撅起了嘴，“她一点都不好，才不要她！”
    “啊？为啥？那小公主长得不比我差呀？”落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道，“可能是脾气差了点，但也是天生尤物，你不要多可惜呀。”
    “不要就是不要！她喜欢的又不是我！”
    落洋不清楚其中之事，也不多话，“既然你不去，那就算了，我们四个搞去，你以后要是有需要，随时来找我们，你上次为了帮我们，险些把命搭上，你这个朋友，我们四个交定了，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陪你一起闯！”
    红缇真予微微一愣，“朋友？”
    “嗯。”落洋点头，“我先走啦，等我们有本事了，再来告诉你怎么找到我们。爱你么么哒。”
    落洋蹦蹦跳跳走了。
    待人跑远了，红缇真予还愣在原地。
    红缇百雅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红缇真予抱着一盒小东西发呆，她坐到红缇真予身边，轻轻问，“真予，你没事？”
    红缇真予摇摇头。
    “那个落洋姑娘是谁啊？”
    “是朋友。”红缇真予脱口而出。
    “朋友吗……”红缇百雅轻轻点头，“好，有朋友好。”
    红缇真予打开盒子，递给红缇百雅，“这是她送给我的，很好吃。”
    红缇百雅拿过一颗，放入嘴里，尝到了味，她笑着点头，“嗯，是很特别。”
    “阿娘……”红缇真予低着头，语气低落道，“你们是不是都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红缇百雅把他的头发撩到耳后，“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爹娘都不会觉得你不好。”
    “那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的样子，你们选哪个？”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嗯……”红缇百雅想了一下，道，“那就要看真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了，真予是想要做大英雄呢，还是想做小英雄呢？”
    “大英雄和小英雄是什么？”红缇真予不解问。
    “大英雄就是能力很厉害，能够帮助很多人，会给世人留下非常好的有用的东西，小英雄就是没有那么厉害，但是敢于与不好的事情和恶人做斗争，或者……嗯，会去帮助比自己弱小的人，这样的自己也能算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小英雄了。”
    红缇真予拿出一颗糖放到嘴里，低声道，“我什么都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真予以前是很厉害的。”红缇百雅轻声道，“要是你觉得自己现在不好了，也没关系，日子还长，真予以后一定会在某一天，或者某一件事上，再做一次甚至很多次的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

 第三百五十章 还敢告状

    与红缇百雅谈了一次之后，红缇真予开始踏出自己的院子，去红缇门的其他地方转悠。
    虽然异魂的事愁得众高层焦头烂额，但是门内的弟子还是比较清闲的，红缇真予转了一圈，果不其然，门内的弟子跟以前一样，都只是盯着他看，既没有人跟他打招呼，又没人主动跟他说话，而且他们看他的眼神里还多了其他复杂的东西。
    红缇真予被他们看得很不爽，便瞪回去，“看什么看？！滚！”
    被怼的的弟子赶紧钻到别的地方去。
    经过红缇门的学堂时，红缇真予好奇地往里看了看，学堂周围种了很多的竹子，墙内西边的竹子下摆放着五套桌椅，这应该是给学堂里的长辈用的，五套桌椅前面则放了很多的小凳子，是给学堂里的弟子坐的，不过现在他们都在上课，不在外面，红缇真予站在学堂门口，可以听到从里面好几间讲堂里传来的朗朗书声。
    于是他在桌上顺了一颗桃子，边吃边走进去。
    现在是早上，大多都在朗诵读书，红缇真予转过几间讲堂，终于看到一间是有老师在讲课的讲堂了。
    好巧不巧，正听讲课的老师在说他。
    “就像前几天我和你们说的，上任少主在应对北陆东岸的贼寇时，就是用了术法，没有术法，当时那危急关头，根本就拿不下那三个贼寇之首，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学术法。”
    “术法要是学不好，你们就会像上任少主一样，在面对重大事情的时候，由于学术不精，把自己搞得又傻又疯，还有当年九宫的大事件，没有神门，没有术法，北陆早就没了，所以啊，你们千万不能跟上任少主学，成不了大事的，之前的大寒境事件也是，险象环生，众弟子奋力应对，就是上任少主不会术法，给拖了后腿……”
    “嘭——”
    红缇真予听不下去了，直接踹门而入。
    讲课的和听课的，都一动不动地看着红缇真予。
    “讲的什么东西呢？！”红缇真予走上去，把讲课的老师推下台阶，指着坐在下方才八九岁，最大不超过十二岁的弟子，气愤道，“什么狗屁术法，老子做什么事都给你们扯到天上去！”
    “你干什么，出去。”那老师黑着脸指着大门。
    “出什么出！”红缇真予直接拍桌，大声道，“既然你要讲我的事，那就由我来讲！都给我听好了！老子当年拿下那群贼寇，用的是剑法！是内力！是聪明的大脑！跟什么狗屁术法半点关系都没有！还有大寒境！屁的众弟子奋力应对我拖后腿，我告诉你们，当时就是因为那群弟子不听我的话才死在那里，那是他们活该！不听指挥就是这样的下场！”
    下面的弟子个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不知道都听懂了没有。
    “还有，我不傻！也不疯！”红缇真予重重拍桌，瞪向那老师，“要是让我听到你再造谣，别怪我不客气！”
    “你给我出去！”那老师指着讲堂大门，眼中畜满怒气。
    红缇真予把桌上的书砸到他身上，“略！”
    那老师被砸得后退了两步，等到抬头，红缇真予已经跑远了。
    ——
    中午红缇百雅叫红缇真予去红降阁吃饭，红缇真予不去。
    红缇百雅便叫人端了饭菜到红缇真予的院子，自己陪他吃。
    吃饭的时候，红缇百雅提到了早上红缇真予去学堂的事。
    红缇真予气愤摔筷子，“那臭老头还敢告状！”
    红缇百雅把他筷子拿起来，“不管怎么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扫你横叔的面子是你不对，你要是觉得他说得不好，你可以私下跟他聊，但是不能闹，这样是不礼貌的。”
    “我管它礼貌不礼貌！他故意贬低我，就是他的错！”红缇真予气得饭都吃不下了，便起身回屋去。
    红缇百雅放下筷子，跟着进去。
    红缇真予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红缇百雅过去碰他，他也不动。
    “真予，你要是觉得心情不好，阿娘派几个人保护你，你去外面转一转，就当做散心？”
    红缇真予没有说话。
    “或者，你想学点什么东西？阿娘帮你安排？”
    “红缇成夏呢？”红缇真予突然冒出头问。
    “成夏现在在安顿来红缇门求助的难民，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要跟他一起。”红缇真予坐起身，“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红缇百雅想了想，缓缓点头，“好，我去告诉成夏，让他带你。”
    ——
    邱单占了北陆大半土地，受难的大部分是祁国的百姓，但是北陆太大，祁国兼顾不了一些小地方的人，所以那些流浪的难民为了寻求庇护，就会到离自己最近的神门。
    红缇成夏领着弟子带百姓去就近的城镇，给他们设防护罩，或是安排弟子守在一些点上，方便查看情况。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红缇真予就一直跟在后面，看这看那，啥也帮不上，这让他很不爽。
    红缇成夏带着弟子正在忙活，也没什么精力去照顾他，于是红缇真予带着他的小情绪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不跟他们走了。
    红缇成夏没注意到他，带人去了他处。
    红缇真予虎着脸，生气地吃着东西。
    吃着吃着，他发现有人在偷偷看他。
    红缇真予转过脸，看到旁边一个破旧小屋子里有人，他便过去，打开门，屋内脏兮兮的，坐着好几个孤寡老人，这几个老人瘦骨嶙峋，红缇真予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啃树皮。
    “你们怎么吃这东西？”红缇真予走过去。
    有个老人声音沙哑道，“没吃的了，只能吃这个。”
    红缇真予把他带出来的零嘴啊，果子啊，大饼啊，都塞给他们。
    他们看到满袋子吃的，十分高兴。
    “你们家孩子呢？”红缇真予数了一下，这里有五个老人呢。
    其中一个老人摸了摸眼泪，道，“不知道啊，几个月前他们说要一起去参军，把那些大野兽给打出北陆，可是到了现在，一个信都没有……”
    红缇真予想起他在邱单那里看到了很多被抓的人，那些人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受了伤奄奄一息，他们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在腥臭的石室里苦不堪言。

 第三百五十一章 他骂我

    忙活了大半天，红缇成夏终于发现红缇真予不见了。
    “公子呢？”红缇成夏皱眉问。
    弟子们面面相觑，“刚刚还在后面呢……”
    红缇成夏四下看了看，道，“快去找。”
    弟子们赶紧散开去找人。
    红缇成夏飞上屋顶，去了另一边找，这个城镇比较大，众弟子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他。
    红缇成夏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到红缇真予身后，有些生气道，“你能不能好好跟着，现在外面很危险，你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跟夫人交代？”
    红缇真予正蹲在地上看靠在水缸旁边的人，那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呼吸，红缇真予去摸他的脖子，还有温度，想来是刚死不久。
    “为什么不救他们？”红缇真予低声问。
    红缇成夏看着地上的尸体，道，“现在死的人多的是，当初谢白把异魂放出来，这些异魂到处窜，穿过了很多人的身体，有些人当场就死了，有些人被异魂附体时伤到了自身魂魄命不久矣，但是大部分人的死因是异魂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术法之力，无法消除，经常是耗着耗着，人就没了。”
    “你们就没有什么，能把他们身上的术法之力引走的办法吗？”红缇真予起身问他。
    红缇成夏面无表情道，“没有。”
    红缇真予再问，“那身上被留下了术法之力的人多吗？”
    “据那日的观测，北陆大部分人应该是被异魂穿过的，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人可能明天就死了。”
    “这么严重吗？”红缇真予皱眉道。
    “你以为呢？”红缇成夏冷冷道，“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被邱单打得节节败退？人都成这样了，还有多少武力去作战？”
    “祁藏不是跟邱单谈和了吗？为什么不让邱单救人？”
    “邱单懂什么救人？”红缇成夏眸光微沉，“他只会控制异魂，之前发生的事逆枫大师都没办法！指望他？”
    “那谢白呢？”红缇真予握拳，“他也没办法吗？”
    “哼。”红缇成夏冷哼道，“谢白是从一个小神门出来的，以前用术法犯过大禁，后被神门驱逐，判为罪人，永远不得回到神门，他懂的大部分是阴邪之道，逆枫大师已经说了，谢白不可能有办法。”
    “那你们，你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红缇真予有些难以接受道，“那么多人？”
    红缇成夏拧眉看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没救了？但是救得了吗？！红缇真予，你要救人你就救，你拉这么多人下水，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
    红缇成夏拂袖，“罢了，现在也没人指望你了，你在门里好好待着，别出去惹事了，这种关键时候，你帮不上忙也别给我们添乱。”
    红缇真予抿唇。
    ——
    之后的事发展得怎么样了，红缇真予一概不清楚，就是在门里待得无聊了，他才会跟门里的弟子去一线看看情况，能帮多少忙，他就帮多少。
    祁藏与邱单约好的一个月匆匆到期，红缇真予在门里听说祁国在筹办祁素逸的婚事，看来是准备要把祁素逸嫁给邱单了。
    邱单还给红缇真予送来请柬。
    红缇真予深感无语。
    他一点都不想去看，不管是邱单还是祁素逸，他一个都不想看见。
    惊奇的事，大婚前一天，左意澜来了。
    红缇真予坐在大堂，与他大眼瞪小眼。
    “红缇真予，我问你，你去不去？”左意澜脸色阴沉问。
    “去什么？”红缇真予面无表情看他，要不是红缇百雅告诉他，在家里没必要怕别人，他才不会过来。
    “还能去什么？难不成你真让祁素逸嫁给邱单？！”左意澜放在桌上的手拧成拳头。
    “她爱嫁就嫁，关我屁事。”红缇真予莫名其妙看他，“难不成他们还缺我一个鼓掌的？”
    左意澜拧眉，一字一字问，“你当真不喜欢祁素逸了？”
    红缇真予靠在椅背上，懒散道，“女人就像衣服，早换晚换都要换。”
    左意澜神情冷峻，“好，那我告诉你一件事。”
    红缇真予扒拉着自己的头发，随意道，“有事快说，说完快滚。”
    “祁素逸怀孕了。”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偏头道，“我可没碰过她。”
    左意澜拍桌而起，吓得红缇真予心口剧烈地跳了一下，“你干嘛？！”
    左意澜深吸一口气，道，“当初她为了你出门找我，路上遇到了邱单，就是在那天晚上，邱单对她……”
    红缇真予缓缓睁大了眼睛，“原来她早就不干净啦？”
    “红缇真予！”左意澜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你的问题！”
    红缇真予拧眉喝道，“放开！信不信我叫人围殴你？！”
    “你？！”左意澜把他扔开，“你最好不要后悔！”
    “滚！”红缇真予从地上爬起来，“那女人爱跟谁跟谁，不要缠着我就行！你要是看不过去，你自己找邱单要人，你看他理不理你！”
    左意澜点头，“好，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她，红缇真予，你真不配做一个男人！”
    左意澜甩袖离开。
    红缇真予把桌上的东西砸过去，“滚！滚！”
    红缇百雅从侧门进来，看到发怒的红缇真予，不禁道，“怎么了真予？”
    红缇真予指着左意澜离开的方向，生气道，“他骂我！”
    红缇百雅过去帮他凌乱的头发撩好，“他骂你什么这么生气？”
    “他骂我不配做男人！”
    红缇百雅愣了一下，问，“他找你说了什么事？”
    “他说祁素逸要嫁人了，说邱单搞了她，有孩子了，问我去不去找她，我不去他就骂我！”
    红缇百雅把他拉到椅子上，给他倒了杯水，“那你是真的放下了那个小公主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她！”红缇真予猛灌了一杯水，“再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我找她干什么？！给邱单当球打吗？！”
    红缇百雅点头，“放下了也好，对了真予，你看见你阿姐了吗？”
    “没有。”
    “真是奇怪。”红缇百雅低喃，“最近也没让她做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居安思危

    红缇门好像越来越忙了。
    祁素逸已经嫁给邱单三个多月了，却不见外面有任何改善。
    终于有一天，红缇真予忍不住了，跑去长辈们的议事堂，在门口偷听半天，最后被端茶的弟子发现，他才匆匆忙忙跑开。
    回到房间，红缇真予也愁了。
    他方才听到议事堂的长辈说外面的异魂不减反增，他们怀疑邱单另外做了什么术法，但是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根本探不到任何消息。
    还有南陆，姜永仪那厮是够狠的，竟然派人来北陆，把北陆现有的一些资源运到了南陆，丝毫不顾北陆百姓的现状。
    而且邱单得到了祁素逸仍然野心勃勃，他还在试图扩张自己的领土，现在祁国和神门对邱单的事不敢有任何懈怠，时刻提防着，就怕他随时出击。
    这天，红缇门又迎来了一位大人物，闵业。
    他找的正是红缇真予。
    红缇松穆认为闵国也是一支重要的力量，这次异魂事件，闵国做的虽然比祁国少，但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所以闵业见红缇真予时，红缇松穆也过去了。
    红缇真予知道闵业找自己，绝对不是为了简单的叙旧。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废人一个，让闵业对自己不要有任何期待，现场，红缇真予对着闵业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我就是废物”的模样。
    红缇松穆看见，呵斥他，“真予，把脚放下去！”
    红缇真予不理他，事实上，从断指一事发生之后，红缇真予就没有正眼看过红缇松穆一次，可以说，父子两到现在，仍是一个冷战的状态。
    闵业对红缇松穆轻轻摇头，“没事，本王就是来见见朋友，不必拘礼。”
    红缇真予从一个袋子里倒出瓜子，问闵业，“要吃吗？”
    闵业摇头。
    于是，红缇真予自己嗑了起来。
    红缇松穆看着他这个样子，神情无奈极了。
    闵业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问，“真予，你这些天出过门吗？”
    “出过啊。”红缇真予给自己倒茶。
    “那你看到的死人有认识的吗？”
    “没有。”
    闵业点头，状似无意道，“前两天，本王的母后病了，把所有人都吓着了，幸好早上醒了后退烧了，不然，本王就要担心宫里是不是进了一两个异魂。”
    红缇真予继续嗑瓜子，“应该不会，闵国皇宫戒备森严，异魂的事发生之后，你们应该给设了防护罩的。”
    “是啊，幸好是设了，不然亲人们出了事，自己怎么还能安心下去呢。”
    红缇真予去拿瓜子的手停住。
    “本王以前常常随心而动，有时候觉得该收心做事了，回宫看到我母后把所有的事都做的好好的，便一直没能收心成功，现在出行在外，看见闵国也有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本王便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能力不够，少做了什么，或是哪里做的不好，才让他们也陷入了这场灾祸。”闵业叹息一声，“这段时间本王一直忙于闵国的事，听说你出事了，一直抽不开身来看看你，你没怪本王？”
    “没有。”红缇真予继续嗑瓜子，“忙你的就行，我一无用之人，不值得闵王操心。”
    “以前不想做正事的时候就会找你搞些自认为很不寻常的事，玩得无厘头，但也很高兴，不过以后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之后本王会把重心放在国事上。”闵业深深地看着红缇真予，“作为朋友，我想跟你说最后一句话，真予，居安思危，你把别人的命当命，才有人把你的命当命。”
    ——
    闵业离开之后，红缇真予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近一个月。
    等到终于愿意出来见光了，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谢白被祁素逸杀了。
    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不清楚，也没欲望知道。
    之后，他开始黏着红缇百雅，红缇松穆骂他又发什么神经，红缇真予黏红缇百雅已经黏得就差睡也睡一起了。
    红缇百雅一直在想是不是要把真真和予予的事告诉他，因为那两个孩子快要等不了了，再不让红缇真予知道两孩子的事，可怎么确定他是否要留下两个孩子。
    然而，还没决定好孩子的事要不要说，红缇真予就不见了。
    红缇百雅去他房间里找人的时候，只看到摆在书桌上的白纸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一句话，“爹，对不起。”
    ——
    邱单住在最为靠近东岸的剑之国皇城内，这座皇城在被邱单攻占之后就变得很奇怪，就算是白天，天空也是阴沉沉的，环境很是诡异。
    红缇真予抱着从路上捡来的一把刀，抗在背上，英姿飒爽地站在城门口，对两个守门的奴隶道，“我要见邱单，让我进去。”
    于是，红缇真予进到宫殿之中，看到了正在摸祁素逸肚子的邱单。
    红缇真予开口便是一句，“狗男女！大白天的你们不害臊吗？！”
    祁素逸看到他本来很高兴，却因为红缇真予的一句话顿时红了眼眶。
    邱单沉着脸看他，“你要死吗？”
    红缇真予把背上的刀拿下来，指着邱单的脑袋道，“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今天是来替天行道的！”
    邱单微微挑眉，坐直了身，“就凭你？”
    红缇真予冷哼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也要来打一打，万一打着打着就把你捅死了呢？”
    邱单撑着下巴，勾唇笑道，“让我想想，你是脑子又抽了？”
    “少废话！敢不敢跟我单挑？！”
    “跟你打就跟逗猫一样，无趣。”邱单毫无兴致道，“算了，姜太子想让你活着，我便不取你性命了，快滚。”
    红缇真予挑眉，把刀提起来往祁素逸那边砍去，邱单眯眼，直接将他打飞。
    红缇真予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脑袋非常清醒地从地上爬起来。
    邱单凝眸看他，“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
    外面进来两个奴人，一把将起来的红缇真予给重新按到地上。
    祁素逸连忙起身，抓着邱单的袖子道，“不要杀他。”
    邱单偏头看她，“他刚才想杀你。”
    祁素逸对他摇头，眼神乞求，“不要杀他。”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替天行道

    皇城门口的高墙之上，挂着很多个人，这些人都是来暗杀邱单的各个北陆高手，因为暗杀失败，被邱单挑了脚筋和手筋给吊在外面，是为示众威吓。
    今天，上面又多了一个人，便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比他们好点，至少没被邱单挑去脚筋和手筋，当然，也是因为邱单觉得没那个必要。
    祁素逸站在城楼上看他，眼神担忧极了。
    邱单抬起她的下巴，轻笑道，“就看他能撑多久，七天之后他若能不死，我就放了他。”
    祁素逸拍掉他的手，语气转硬，“现在就把他放了！”
    邱单直接将她抱起来，“夫人要是不想我现在一剑射死他，就不要惹我生气。”
    被吊着的红缇真予手被勒得很痛，他皱着眉，左看看又看看，去喊同被吊在半空的人。
    他身旁有一人还没死，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
    红缇真予惊喜道，“嗨，大哥，你还没死啊，你被吊多久了？这里要被吊几天才能下去啊？”
    那睁眼的男子看到红缇真予活蹦乱跳的一只，只是疲倦地再次闭上眼不说话。
    “你别睡啊，我认真的，要被吊多久啊？”
    “吊到死。”男子声音沙哑地回了他一句。
    红缇真予愣了下，精神慢慢委靡下去，“这样啊，好……”
    过了一会，他又问身旁的人，“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那人低低道，“邱单害死我全家，我自然是来报仇的。”
    “哦……”
    男子抬眼看红缇真予，“你呢？”
    “我？哎。”红缇真予无奈道，“我也是杀邱单的。”
    “他也杀你全家了？”
    “没有，但是我不来杀他，就会有人责怪我没用，我就想不就一条命吗，来这里嚯嚯一次也是值的。”
    “那你这就是想不开了，你跟邱单无仇无怨的，何必来趟这摊浑水。”
    “不啊，邱单杀了那么多人，我替天行道啊。”
    “是条汉子。”
    “那是。”
    ——
    第二天，红缇真予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的手已经酸到没知觉了。
    “驾——”
    城门大开，红缇真予低头往下看，就见一群猛兽从城里冲了出来，最前面那只猛兽上站着一个妙龄女子，后面则跟了一辆软轿，猛兽对面，正巧有被人领过来的刚被抓了不久送过来关押的人。
    站在猛兽上的女子看见了，不仅没有停，还驱使着猛兽往前冲，于是，一群无辜的人就被这群猛兽和软轿的轮子直接压成了肉酱。
    红缇真予看得头皮发麻，反胃欲呕。
    其中，站得比较靠边的人则是被撞了出去，没被踩碎，但也躺在地上抽搐不停，红缇真予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不去看他们。
    快到天黑的时候，人又回来了。
    红缇真予迷迷糊糊地看那群猛兽又进了城，没过多久，他终于晕死过去。
    ——
    邱单将祁素逸扶下软轿，脸色沉沉问，“去哪了？”
    祁素逸没有说话。
    从猛兽上跳下来的女子道，“大人，我昨日听说东岸有一个村子有一种棉花，十分柔软，特殊适合拿来做小孩子的衣服，夫人听了很有兴趣，我就带她去取了。”
    邱单神色有所缓和，对祁素逸放轻了语气道，“下次这种颠簸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你身子金贵，以后别再这么跑了。”
    那少女在一旁捂嘴笑道，“夫人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大人的孩子吗，大人别看夫人平时对您爱搭不理的，其实啊，她可在乎您的孩子呢，为了孩子，夫人平时喜欢吃的东西都很少碰了，只吃对孩子好的东西。”
    “行了。”邱单揽过祁素逸的腰，“你去忙，我带夫人去休息，下次不准再带她这么跑。”
    “是！”
    少女带猛兽离开，邱单转过祁素逸的脸，轻轻道，“你跑这一趟，是为了让我放走红缇真予？”
    祁素逸摸着自己的肚子，抿唇不语。
    邱单低低一笑，“不过，我相信你是真的为孩子着想。”
    邱单挥了挥手，有两个奴人上前。
    “把红缇真予放了。”
    ——
    红缇门的人找到红缇真予，是靠一个意外。
    当时有一个弟子不小心从树林里滑了一跤，滚到一个沙坑里，正好撞到了在沙坑里冥想的红缇真予，两人皆是大吓一跳。
    然后红缇真予就被带回红缇门了。
    红缇百雅很生气，看他回来，就直接把他拉到房里给锁起来。
    红缇真予去找邱单的事红缇门已经知道了，真是气得他爹娘想抽他一顿。
    红缇真予看着熟悉的房间，哀叹一声，“红缇真予啊红缇真予，你真是把自己的脸皮败得干干净净啊，我要是有其他选择，打死我也不回到你身上。”
    没错，他之所以躲在沙坑里，就是因为脑子过了一遍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过完了，他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想让自己在土里待着。
    也就是说，从前的红缇真予，回来了。
    桌上有一叠原来的红缇真予画的东西，红缇真予拿起来看，都是些圈圈框框，看起来毫无欣赏可言的作品。
    “很棒了……”红缇真予叹息一声，“小家伙……”
    “咚咚咚——”
    窗口有人。
    红缇真予过去把窗户打开，就看见两个小孩子趴在窗口上。
    哪来的小孩？
    红缇真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爬上来的，但看窗户很高，担心他们摔下去，便把两个孩子抱进来。
    真真和予予站到了地上，都抬着头安安静静看他。
    红缇真予看这两孩子都是白瞳，以为他们看不见，便蹲下身来怜惜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呀？爹娘在哪里呀？”
    真真拉过他的手，张了嘴便给咬了一口，红缇真予吃痛，把手缩了回来，只见手背上被咬出了两个小洞，红缇真予掰开她的嘴，好家伙，左右两边长了两颗好生锋利的牙齿。
    予予上去抱他的手，伸出舌头去舔红缇真予的伤口，这可把红缇真予吓坏了，连忙起身退远了。
    “哪来的两个小恶魔，你们爹娘是谁？！”

 第三百五十四章 英雄，轻点

    “爹爹。”真真朝他张开双手，“要抱抱。”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没错，就他一个人啊。
    “别乱叫！”红缇真予低声斥道，“你们爹娘是谁？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予予突然张开手朝他跑过去，吓得红缇真予连连后退，“我警告你们啊，别再咬我啊，否则叔叔就要打你们了。”
    真真也朝他跑过去。
    红缇真予被两个孩子追得站到了桌子上，“都不准动！”
    奇怪的事，两个孩子的眼睛慢慢出现了颜色。
    真真和予予站在桌子下面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时，两个人的眼睛皆是出现了金橙色的眸光，看起来漂亮极了，
    红缇真予神情一晃，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宫魇的眼睛。
    有人来开门，红缇真予转头看到进来的红缇百雅，忙道，“阿娘，这两个孩子是哪来的啊，快把他们带走。”
    真真予予正试图从桌脚爬上去。
    红缇百雅过来，把真真和予予从桌脚上抱下来，看到两个孩子的眼睛时，红缇百雅不禁抬头问红缇真予，“你接受这两个孩子了？”
    ？？？
    红缇真予一脸疑惑，“什么？”
    红缇百雅起身道，“你让他们喝你的血了？”
    “没有啊。”红缇真予把自己被咬的手伸过去，“他们自己咬的，不关我的事。”
    红缇百雅把红缇真予从桌上拉下来，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红缇真予不解看她。
    红缇百雅把真真和予予抱到桌子上，对红缇真予轻轻道，“真予，这件事拖到了现在，阿娘是该告诉你了，这两个孩子，其实是你的。”
    红缇真予顿时扶住自己的脑袋回忆他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红缇百雅叹道，“他们的另一个父亲是深海九宫的大殿下，宫魇。”
    红缇真予顿时睁开眼睛，好笑道，“阿娘，你知道宫魇是男是女吗？”
    红缇百雅牵过红缇真予的手，低声道，“在九宫皇室，不论男女，都能生育后代，这两个孩子就是几年前你和他一起有的。”
    红缇真予突然觉得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什么东西？
    红缇百雅知道当年的事了？
    这么说，红缇门的人也知道了？其他人也知道了？？
    红缇百雅看他越来越空白的脸，忙道，“没关系的，两个孩子而已，真予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把他们送回九宫，再跟九宫断去关系。”
    红缇真予看向那两个对他笑的孩子，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回来就是惊喜，还是两个！
    “爹爹……”真真想抱红缇真予，“抱抱……”
    红缇真予赶紧起身远离他们，“阿娘你快把他们带走，快点。”
    “真予……”
    红缇真予捂脸，“快带他们走，快点。”
    “爹爹……”真真带着哭腔道，“爹爹不喜欢真真吗？”
    “真予……”红缇百雅起身走到红缇真予面前，“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红缇真予想哭了，“阿娘，我也无辜啊，你快把他们带走。”
    救命啊，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红缇百雅无奈，只好先把真真予予带走。
    “爹爹——”
    “爹爹……”
    “爹爹——”
    两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是他要把他们两卖了似的。
    红缇真予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宫魇会生孩子啊？！
    红缇真予的内心近乎崩溃，简直气到想笑。
    ——
    为了躲开两个孩子，红缇真予闭关了。
    现在他的身体是有内力的，原来的红缇真予练出了一点，只是原来的红缇真予把自己的根基伤着了，红缇真予要做进一步修炼就得先运功疗伤。
    但是由于根基伤得太深，他现在内力也不高，修复十分困难，红缇真予只好暂时放弃，坐在自己房间的空地上冥想应该怎么做。
    原来的红缇真予在修炼时倒行逆施，让术法之力伤了自己，所以他可能也得从术法这个方向思考怎么解决问题。
    “用什么办法呢……”红缇真予敲着自己的脑袋，“术法……内力……术法……内力……术法……”
    ——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红缇真予运气收功，调息一番，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内力强悍了不少，身体也轻盈了很多。
    他起身，把门窗都打开，给尘封了两个月的房间通通气。
    而后给自己打了一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梳头发的时候，看到自己脸上的划痕，红缇真予顿时就不开心了。
    “这好好的一张脸……”红缇真予颇为可惜地摸着，“这得多久才能恢复啊……诶，算了，太好看也不好，容易招些有的没的，就这样。”
    毁容的事很快释然，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一个弟子借了把剑，而后回到房中，引出传送阵。
    他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剑之国的皇宫。
    传送阵把他送到皇宫的一个角落处，附近正好没人。
    红缇真予收去脚下金光，抬头看上方飞来飞去的大鸟，身体隐入暗处，等了一会，终于看有人经过这里，红缇真予动作迅猛地将人擒入暗处，掐着他的脖子问，“说！公主在哪？”
    被抓的是一个奴人，红缇真予加大手劲。
    那奴人脸色发青道，“我，我，我说……”
    红缇真予收去几分力。
    “公主，公主在缘安殿，你出去，一直往前走，在第二个分叉口，你右转，再走个五百米就到了。”
    红缇真予看他说得这么详细，不禁眯眼道，“你最好没骗我。”
    “我是被人抓来的，我骗你干什么，赶紧救人去。”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公主怎么了？”
    “公主……假怀孕，被发现了，那个大魔头很生气，现在就在缘安殿。”
    红缇真予思索片刻，道，“为了我的安全，我还是要打晕你。”
    “……英雄，轻点。”
    “扣——”红缇真予劈了一掌，那奴人被敲晕过去。
    红缇真予把他轻轻放下，抬头再看了一眼上方的大鸟，确定没被发现，他才从暗处往缘安殿跑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可以不介意

    赶到缘安殿时，邱单突然从殿里摔了出来，红缇真予猛然刹住脚步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殿里飞出一个身着红衣之人，带出一丝银光，将邱单甩出去的长剑削成两段，而后稳稳落地，手指微动，空气中的银光绕回了他的指上。
    红缇真予震惊地看着他的脸。
    这人居然是，燕音？
    姜永仪的护卫和他提过的，姜王的男宠燕音？
    邱单躺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祁素逸从殿内缓缓走出来，面容冷峻。
    “呵。”邱单捂着流血的小腹，咬牙切齿道，“你可真会藏！”
    燕音轻轻勾唇，“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邱单的眼神转向祁素逸。
    祁素逸走到邱单身前，居高临下看他，“你真是本公主遇见的所有男人里，最令本公主恶心的人！”
    邱单咬牙道，“你当真没有喜欢过我？”
    “本公主怎么会看上你呢？”祁素逸弯腰看他，“若不是不想给哥哥增加麻烦，冲着那一夜，本公主早就将你碎尸万段！”
    邱单拧拳，眸光渐冷，“不喜欢也罢，我一开始就不指望能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同样也是得到你！”
    祁素逸冷笑一声，后退一步。
    燕音闪身过去，掐住邱单的脖子。
    邱单嘴角流出鲜血，但他目光仍然狠厉，“虽然我现在驱使不了异魂，但你们要是杀了我，异魂就会立刻失去控制，到时候整个北陆都得完！”
    燕音转头看祁素逸。
    祁素逸凝眸，没有说话。
    躲在树后面的红缇真予走出来，道，“杀了他没事，异魂不会失控的。”
    祁素逸有些惊讶地看着红缇真予，“……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看着祁素逸道，“相信我。”
    燕音加大手劲。
    祁素逸皱眉想了想，道，“还是先把他抓起来。”
    红缇真予觉得不太妥，便道，“邱单应该还会恢复控制异魂的能力，如果抓起来，到时候他恢复了可能会很麻烦。”
    “那就把他打晕。”祁素逸转身不看红缇真予。
    邱单扫向红缇真予，再看燕音，突然笑道，“燕音，你知道这女人跟红缇真予是什么关系吗？”
    燕音微微挑眉。
    “我真是没想到，你为了讨公主欢心，竟然甘愿去姜国当一个男宠，呵呵，你可知道，当你躺在姜王床上的时候，这女人和别的男人躺在床上呃——”
    燕音手上加力，“闭嘴。”
    邱单不怒反笑，“你，你不敢听吗，你是什么时候去，去南陆的？她又是什么时候和红缇真予在一起的？她的心里，早，早就没有你呃——”
    红缇真予有些惊讶地看着燕音，这人竟是从北陆潜伏到南陆的？这……姜永仪知道不？
    祁素逸走到邱单身前，冷冷道，“你信不信本公主割了你的舌头？”
    邱单抓着燕音掐着他脖子的手，咬牙道，“你敢不敢，现在问她，爱的人是谁？！”
    红缇真予看着前面三个人，微微皱眉。
    为什么他有种绿了别人的感觉？
    祁素逸拿起地上的断剑，想去断了邱单的舌头，燕音抬手，把她拦住了。
    祁素逸沉眸看他。
    燕音看着她，轻轻道，“逸儿，你现在说，你爱的人，是谁？”
    红缇真予本来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的，但看燕音问得那么认真，他不由得，也看向了祁素逸。
    祁素逸看着燕音，时间持续了应该有半分钟，而后，她走向红缇真予，在红缇真予面前站定，“真予哥哥。”
    祁素逸眸光有些不舍，红缇真予以为她下一刻就要抱他了，于是习惯性地抬了一下手，但是祁素逸后退了。
    “真予哥哥，我认识燕音比认识你要早很多，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红缇真予缓缓放下了手。
    祁素逸垂眸低语，“他后来，去了姜国，日子久了，我以为感情是淡了，所以之后才会跟你在一起。”
    红缇真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你甚过燕音，永远都不会变，可是你变了，你变了，变成了我不喜欢的样子。”祁素逸深呼吸一口气，“我在这里的时候，从第一天我就期待你来找我，但是，大婚那天你没有来，谢白对我图谋不轨的事发生之后，你也没有来，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是你先抛弃了我。”
    红缇真予骤然觉得很难过，“……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怪你。祁素逸抬头看他，眼睛是红的，“但我这次，我不给你机会了，我选择燕音。”
    红缇真予低下了头，手指微微蜷缩。
    祁素逸轻轻牵起他的手，“如果，你不舍得我的话，我们也可以继续在一起。”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燕音不介意你的存在。”祁素逸轻声道，“只要你也不介意。”
    红缇真予轻叹一口气，将祁素逸揽入怀里。
    他不喜欢一夫多妻，也不喜欢一妻多夫，但是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祁素逸做到始终如一呢？
    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遇见你的第一天，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红缇真予语气有些无奈，“但既然你喜欢这样，我也尊重你，虽然我不喜欢……可我确实是舍不得你，所以，我可以不介意燕音。”
    邱单拧眉道，“你们两个是有病吗？！”
    燕音一掌将他劈晕，将他扔到一旁。
    红缇真予放开祁素逸，默默牵着她的手不再说话。
    燕音走过来，对祁素逸道，“逸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我们现在回祁国。”
    祁素逸点头，跑回殿中。
    燕音的目光从祁素逸身上转到红缇真予身上，“你和逸儿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但是总有一天，她的心会全部回到我身上。”
    红缇真予点头，“要是能这样最好。”
    燕音微微挑眉，“你什么意思？”
    红缇真予抬头看天上飞行的大鸟，轻声叹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燕音眸光微寒，“那你还答应逸儿？！”
    红缇真予收回目光，只道，“最后想和喜欢的人多处一处，有错吗？”
    燕音不说话。
    “放心。”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我会帮你的，等我离开之后，逸儿的心一定是你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可原谅

    从剑之国出来之后，红缇真予便计划和祁素逸暂时分开了，祁素逸没有问他其他东西，只是默默点头，而后，她和燕音，带着潜伏在剑之国的护卫离开。
    看着远远离开的一行人，红缇真予忽然觉得，在祁素逸的身边，有很多的保护障，祁素逸的安危，从来不需要他担心。
    目光转向城内，红缇真予眉间升起忧虑，他深呼吸一口气，踏入城中，金色的流光从他的双脚漫到地面上，渐渐形成有规律的纹路，等到红缇真予站到缘安殿门口，他脚下的阵法便完全成型，并且慢慢转动起来。
    红缇真予手腕微转，新的白色阵法融入脚下的阵法，金色阵法瞬间扩大一倍，融入第二个，阵法再扩大一倍。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慢慢进到逐渐运转起来的金色阵法之中，红缇真予盘腿而坐，闭目凝神。
    ——
    祁素逸带邱单回祁国一事令众人震惊，神门连夜派人赶去剑之国，确认邱单的兽群没有暴动，然而，去探查情况的弟子都说剑之国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结界，他们所有人都进不去。
    于是逆枫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
    瑰落和厄散跟着过去。
    三人到达剑之国，果然见剑之国起了一个强度非常大的结界。
    “看来，剑之国内有高手坐镇。”逆枫看向厄散，“厄散，你能带我们穿过结界吗？”
    厄散摸了摸下巴，道，“这个结界有些奇怪，穿过去怕是不行，可能要打碎。”
    “邱单的兽群大部分在剑之国里，我们尚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怕是不能贸然打碎。”逆枫紧紧皱眉。
    瑰落看着眼前的屏障，道，“要不我们再等两天？”
    逆枫点头，“只能如此了。”
    祁素逸回祁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燕音跟祁藏汇报姜国的事，燕音带来的消息令祁藏担忧。
    “姜国政权早已被姜永仪握在手中，姜王还活着，只是姜永仪念了二人的父子之情，但以我对姜永仪的了解，可以确定，如果哪天姜王碍了姜永仪的路，姜王的位置会马上换人。”
    祁藏皱眉道，“也就是说，上次姜永仪来北陆配合神门行事，是他自己的意思，不是姜王的命令？”
    燕音垂首道，“如果姜永仪不愿意来，南陆无人能逼他。”
    “哥哥。”祁素逸坐到祁藏身边，“姜永仪此人绝对不能信任。”
    “还有一事，陛下。”燕音抬头道，“姜国一直在广招贤才，如今，姜永仪手下高手如云，姜国的军人也在日日操练，国力非常强盛，便是祁国还没受到异魂一事影响，对付姜国可能都会有些吃力，现在姜永仪还将北陆神门术法引入南陆神门，目的绝不简单，我们虽然还在烦恼异魂之事，但南陆那边不得不防。”
    祁藏揉了揉太阳穴，问，“邱单以前是什么来历，是姜永仪的什么人？”
    “邱单以前是北陆的一个杀手，在北陆杀手一行颇有名声，后来有人花钱请他刺杀红缇真予，但因为实力不足，反被红缇真予击败，红缇真予没有取他性命，但他因为平日得罪的人太多，受了重伤之后遭到追杀，不得已逃到南陆，被姜永仪救了，之后便为姜永仪效命，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是姜永仪的一个小护卫。”
    “嗯……”祁藏点了点头，转去看祁素逸，“逸儿，你是怎么让他没办法控制异魂的？”
    “我给他吃了息魂药。”祁素逸冷冷勾唇，“息魂药我是改良过的，药性与原先的不太一样，不如原来的强烈，但会损伤他的脑子，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现在只是药性刚刚爆发，往后的日子有他受的。”
    祁藏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无奈道，“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不先跟哥哥说，万一被他发现，都不知道那畜生能做出什么事来。”
    “东西都在我房里，他要不来冒犯我，我也不至于这么整他，反正他找我一次，我就给他吃一次！”祁素逸眸光狠厉，“再说了，他对我做的事，一辈子都不可原谅！”
    祁藏有些心疼地看她，“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哥哥的错。”祁素逸抿唇。
    燕音垂眸道，“陛下放心，有我在，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到逸儿。”
    祁藏点头，“本来以为红缇真予能把异魂的事搞定，没想到他已是废人一个，逸儿，有些东西该放下就要放下，别为了一个男人再让自己陷入险地，不值得，知道吗？”
    祁素逸眸光微暗。
    “陛下，红缇真予曾经在姜国待过，我看……他与姜永仪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嗯。”祁藏点头，“这次他让邱单不要动红缇真予和红缇门，看得出他们二人关系不简单，但红缇真予如今这不清醒的样子，应该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不过……红缇真予仍是一个隐患，要不……”
    祁藏看向祁素逸。
    祁素逸知道他的意思，毫无疑问，她是不同意的，“让真予哥哥来我这里，他说不介意燕音的存在，我把他接到身边，哥哥的人看得见他，就不用担心他坏事了。”
    祁藏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燕音去做了。”
    燕音点头，“是。”
    祁素逸起身道，“我和燕音一起去。”
    燕音对祁素逸微微一笑，“嗯，好。”
    祁藏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而后对燕音严肃道，“保护好逸儿，本王不希望有第二个黑冉和谢白。”
    燕音目光清明，声音低沉，“陛下，以前是我不在逸儿身边，现在，既然我能够继续陪在逸儿身边，就不会让人再伤害到她一根毫毛。”
    “放心啦哥哥。”祁素逸抱上燕音的手臂，眉眼弯弯道，“燕音不是别人，他一定能保护好我的。”
    祁藏轻轻点头。
    祁素逸与燕音走后，玖扇慢慢走了出来。
    祁藏对她伸出手，玖扇十分自然地坐到他腿上，轻声问，“你不喜欢燕音？”
    祁藏轻叹一声，“他说姜王不曾碰过他，但本王还是……介怀他的背景……”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男人算吗

    邱单醒了之后，果然变得呆呆痴痴的，神门的长老在牢里要不到异魂的解决法子，只能亲自前往剑之国。
    祁素逸和燕音到红缇门找红缇真予时，由于大部分高层都不在门中，弟子们便不敢轻狂，直接与祁素逸交代事实，说红缇真予这两天都不在门里，红缇门也在找他。
    祁素逸满心担忧，燕音说红缇真予可能还在剑之国，于是二人便赶去了剑之国。
    在剑之国城门外，就见神门之人在吵架，哦不，在商讨要事，也就是该不该打碎眼前的结界进去。
    逆枫看祁素逸也来了，连忙上前，“公主殿下。”
    祁素逸扫了他们一眼，问，“你们在干嘛？”
    厄散眼尖，看到祁素逸和燕音手牵着手，当即上前生气道，“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厄散戳了戳他们紧紧握住的手。
    燕音带着祁素逸的手往后移了移，“这是公主殿下，你给我放尊重点！”
    厄散瞪眼，“我只知道这是我徒弟的女人，你牵着我徒弟的女人是想干什么？挑衅吗？！”
    站在青夜墨允身后的青夜桀宇看向祁素逸。
    燕音呵呵一笑，“逸儿也是我的女人。”
    厄散怒了，准备破口大骂。
    瑰落在他耳边小声道，“他是燕音，是个高手。”
    “高手又怎么样？！高手就能抢别人的女人吗？！”厄散转头走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道德了！”
    瑰落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祁素逸把自己的手收回去，拔高声音道，“你们不用吵了，打碎。”
    燕音的眼神移向她的手。
    “公主殿下知道里面的情况？”逆枫问。
    “不知道。”祁素逸目光平静，“但是真予哥哥可能在里面，我要找他，你们快打碎。”
    红缇松穆听到，便走了过来，“你说真予可能在里面？”
    祁素逸耐心地点了一下头。
    燕音补充道，“公主离开那天，红缇真予到过这里。”
    红缇松穆眼神又气又恼，“这臭小子！”
    “那小子在里面，那这东西不会是他弄出来的？”瑰落看向结界。
    其他人听到结界可能是红缇真予弄出来的，当下派人去把结界给碎了。
    这不碎还看不出什么，一碎开，里面便冲出来非常强大的一股术法之力，逆枫和瑰落及时掩护，这才挡去了一波强劲的攻击。
    天度甩袖哼道，“哼，红缇真予本事可真是不小！”
    红缇门的三位长老最先带人飞进去，其他人紧随而至。
    燕音环过祁素质的腰，也带她飞进去。
    进到里面，众人便看到覆盖在整个剑之国的一个金色阵法，光芒夺目，压力逼人。
    逆枫对祁素逸道，“公主殿下，里面的情况尚不明了，你还是先在外面等一等为好。”
    祁素逸不听，“我要亲自见到真予哥哥。”
    逆枫无奈，只好对燕音道，“那就请阁下带公主跟老夫一起走。”
    燕音点头。
    ——
    等到缘安殿附近，众人落到屋檐上，看着坐在阵法中心的红缇真予，皆是震惊非常。
    逆枫站到边上，低头看不断漫入金色阵法的白色流光，深深皱眉。
    厄散惊喜道，“真是我徒弟，我就说我徒弟不会让老子失望的！”
    凡华看向红缇松穆，拧眉问，“他好了？”
    红缇松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天度低喃，“他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叠加阵法……”
    天郝问，“我们可要打断他？”
    “不用。”天度抬手看向安安静静地躺在阵法中的兽群，“他在传送魂魄，别打断他。”
    祁素逸站在高处远远看他，阵法上的光芒很是刺眼，只能大致看清红缇真予的轮廓。
    红缇松穆走到凡华身边，“长老，我想，真予需要我们的帮助。”
    “帮不了。”凡华轻轻道，“他结阵的方式与我们不同，我们贸然出手，可能会产生反效果。”
    红缇松穆担忧地看着下面的人，“那我们能做什么？”
    “等。”
    尘华道，“你不用担心他，他既然敢把自己一个人锁在这里这么搞，他心里自然就有分寸。”
    红缇松穆还是担心，他再去问逆枫和瑰落，但是这两人也表示自己帮不上忙，原因还是红缇真予结阵的方式过于独特。
    就在这时，宙云过来了，带着葛妍。
    厄散高兴地对他们招手，“这里这里。”
    宙云带葛妍落到屋檐上，厄散上前推开宙云，直接带着葛妍往红缇松穆面前引，“来来来，红缇门主，你看看这儿媳妇满意吗？”
    天辰长老眯眼看葛妍，“这不是……”
    天郝对他点点头，“就是她。”
    葛妍害羞低头。
    祁素逸皱眉看她，“是你？你和真予哥哥什么关系？”
    厄散挡在葛妍身前，对祁素逸道，“允许你找男人，不允许我徒弟找女人？我告诉你，我徒弟的女人多着呢，整个九宫后宫的女人都是我徒弟的！”
    “什么？”祁素逸凝眸，“什么九宫？”
    红缇松穆看着葛妍，不解其意，“大师这是做什么？这女子是何人？”
    厄散抬起下巴道，“这是你儿子的女人，已经成事了的，怎么样，好看？”
    红缇松穆微微皱眉，“我怎么没听真予说过？”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说！”厄散挑眉道，“九宫的事他跟你们说了吗？也没说是？”
    红缇松穆脸色微变。
    祁素逸暗暗拧拳，脸色渐沉，“所以，真予哥哥到底背着我搞了多少女人？！”
    厄散哈哈笑道，“男人算吗？”
    祁素逸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厄散大师！”红缇松穆低喝一声。
    厄散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徒弟不举。”
    宙云卑微上前道，“师父，你别污蔑我。”
    厄散指着红缇真予，“为师说的是你师兄。”
    “他可以！”葛妍跺脚道，“大师不要乱说！”
    厄散好奇道，“真可以？”
    “可以！”葛妍十分认真道，“红缇公子怎么会不可以，大师只是没见过，他可以。”
    “哦……”厄散摸了摸下巴，低喃道，“真可以啊……”
    祁素逸脸色阴沉地看着葛妍。
    厄散把葛妍再往前推了几步，“红缇门主，你看真是，你儿媳妇。”
    葛妍推开厄散，不高兴道，“你别推我！”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只有你请得动他

    红缇松穆深感头疼，幸好红缇百雅今天没过来，不然两边怕是要吵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红缇真予便睁开了眼睛，他听到有人在说话，抬头一看，惊讶发现，好家伙，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红缇真予起身飞到屋檐上，扫了众人一眼，问，“你们来干什么？”
    凡华上前准备说话，被逆枫拦住了。
    红缇真予的眼神移到逆枫身上。
    “红缇公子。”逆枫缓缓道，“你恢复了？”
    红缇真予轻轻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
    “好，既然你恢复了，那有些事老夫便与你直说了。”逆枫神情严肃，“你现在和九宫可还有联系？”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直截了当道，“没有。”
    “现今北陆有很多人身上有术法之力，这些神门消除不了，但是老夫想，九宫可能有办法，你能去请宫魇殿下帮忙吗？”
    红缇真予眉头皱紧，“我自己能解决。”
    “你可以解决异魂的事。”逆枫上前一步，“这点老夫相信你，但是百姓身上的术法之力不简单，我们都没办法在不伤害到百姓身体的情况下消除他们身上的术法之力，你师父也没办法，魔道也救不了他们。”
    红缇真予偏过身，冷冷道，“那大师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宫魇？非得我去？”
    逆枫放轻声音，颇为无奈道，“因为只有你请得动他。”
    “是啊徒弟。”厄散上前，“你和宫魇软磨硬泡，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红缇真予冷眼扫向他，“你离我远点。”
    厄散不高兴道，“徒儿，都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责怪为师？”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
    “为师当初还不是为了你好。”
    “闭嘴！”红缇真予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就觉得恼火，“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你们，这些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定会想办法解决，至于怎么做，我自有我的想法，不用你们置喙。”
    逆枫皱眉道，“红缇公子，有些事光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那靠谁？你们吗？”红缇真予的语气颇为讽刺，“我原以为，神门开创术法多年，这些事情是难不倒你们的，如今看来，我倒要怀疑神门这么多年都在捣鼓什么东西。”
    众人脸色微变。
    厄散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红缇真予甩开他的手，指向地上的阵法，看了一圈在此的十二位长老，“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们都解决不了，我能指望你们什么？”
    “真予！”红缇松穆斥道，“不可这样跟长辈说话。”
    “我实话实说怎么了？”红缇真予冷冷勾唇，“你们以为邱单是如何控制异魂的？他不过是把受自己控制的术法之力引到异魂身上，限制他们行事罢。”
    瑰落皱眉道，“引出来的术法之力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他怎么可能能一直控制？”
    红缇真予抬手，阵中的兽群身上漫出道道金光，这些金光一出现就被下方的阵法尽数吸收，“术法之力维持不了多久，若是以结阵的方式呢？每一只猛兽身上就有一个阵法，这些都是邱单事先准备好的，他只需要短暂控制异魂，只要异魂到了这些猛兽身上，只要他们身上的阵法不被损毁，异魂就能一直为他所控。”
    天度微微眯眼，“邱单不可能一直去运转那么多个阵法。”
    “这点你们还得和瑰落大师请教。”红缇真予目光冷淡地看着天度，“阵法运转的常规操作自然是离不开人为控制，但若是能保证阵法稳定运行，且术法之力不会损耗殆尽，实现阵法自行运转并不困难。”
    天度看向瑰落，“大师，他说的可对？”
    瑰落点头，“红缇小子，你下面应该不止一个阵法？”
    红缇真予转身望向下方，阵中的猛兽已经尽数睡着了，阵法的光芒也没有那么刺眼了，红缇真予飞身落下，将下方的阵法一一收回。
    上方的人看一个光圈一个光圈收缩散去，数完发现，红缇真予同时运转的阵法一共有四个。
    “四个阵法……”逆枫颇为惊讶，“天赋极好……”
    厄散抬着下巴，骄傲道，“叠加区区四个阵法罢了，我徒弟以前还一次性叠加过几十个阵法呢。”
    凡华看向厄散，“什么时候？”
    厄散戳了戳瑰落，“什么时候？”
    瑰落回道，“忘了，大概几年前。”
    尘华皱眉道，“他为什么会叠加那么多个阵法？”
    瑰落扫了祁素逸一眼，没有回话。
    红缇真予收回四个阵法后，抬头对上方的人道，“我新创了一个阵法，功效是吸收一切的术法之力。”
    说着，一个新的阵法在他脚下慢慢成型。
    “吸收一切的术法之力……”逆枫惊讶地看向瑰落。
    厄散问，“啥意思？”
    天度反应过来，立刻道，“住手！”
    白色流光融入金色的阵法，阵法逐渐扩大。
    红缇真予神情不变，抬手引出一个个新的白色阵法，并将其融入到下方的金色阵法之中，金色阵法膨胀的速度和规模越来越大。
    天度带人飞了下去，直接对红缇真予展开攻击。
    厄散看天度竟然动手，忙拉了瑰落的袖子问，“我徒弟到底要干什么？”
    逆枫沉着脸道，“他下方的阵法一旦覆盖住整个北陆，北陆上现今所有运转的阵法都将失效。”
    厄散瞪大眼睛，看着瑰落。
    瑰落对他点了点头。
    红缇门的三位长老纷纷蹙眉。
    祁素逸也明白了红缇真予想做的事，但她不明白天门三位长老为什么会跟红缇真予打起来，“怎么回事？这个阵法不好吗？把北陆百姓身上的术法之力吸走之后，他们不就得救了吗？”
    燕音在祁素逸耳边道，“神门在北陆一直都会开展一些对术法的研究，红缇真予此举，会中断他们在北陆的一切试炼。”
    祁素逸微微皱眉。
    燕音压低声音道，“有些试炼，他们已经持续了上百年甚至几百年，一旦中断，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第三百五十九章 想去就去

    红缇真予内力不比从前，与天门三位长老对战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祁素逸看天度掐住他的脖子，连忙让燕音带她下去。
    天度沉着脸，咬牙切齿道，“给我停下！”
    红缇真予轻轻勾唇，面上波澜不惊，“我死了，阵法照样能够运作，除了我，没人能让它消失，你信不信？”
    “你？！”天度加大力道，恨不得一把将他的头扭下来。
    祁素逸上前对天度道，“放开他！”
    天度没松手。
    祁素逸加大声音，“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放开他！”
    其他人纷纷落到地上，逆枫道，“天度长老，你先放开他。”
    天度将他扔到地上，气愤拂袖。
    祁素逸忙去扶他，葛妍本来想上去，但是看到祁素逸已经碰到红缇真予了，抬出去的脚便收了回去。
    天度冷眼看向红缇松穆，“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红缇松穆目光平静道，“人命为重，这种方式牺牲是大，但也是值得的。”
    天度凝眸，“好，红缇门的态度如此，那就不要怪天门不讲仁义了，天郝。”
    天郝微微皱眉。
    天度冷声道，“回去便向众弟子宣告，即日起，天门和红缇门正式为敌！”
    青夜墨允与左意冯相视一眼。
    红缇松穆眸光下沉，冷声道，“奉陪到底。”
    “哼！”天度甩袖离开。
    天郝目光沉重地扫了红缇真予一眼，颇为无奈地带人离开。
    “真予哥哥。”祁素逸拍了拍红缇真予身上的灰尘，“你没事？”
    红缇真予对她摇摇头，“没事。”
    红缇松穆看着他，沉声道，“回家。”
    红缇真予抬头看他，抿唇不语。
    “红缇公子。”逆枫沉眸道，“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个阵法？”
    “等陆上的百姓都恢复正常，我会撤掉它。”红缇真予对逆枫行了一礼，“恕我莽撞，除了这个办法，我别无选择，若是因此坏了大师什么东西，还请原谅。”
    逆枫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厄散扶起红缇真予道，“好徒儿，这次你做的对，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为师都支持你，但是天门今后绝对不会放过你，不若你随为师回一趟九宫，宫魇绝对有办法帮你恢复从前的内力。”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不去！”
    “你最好去。”瑰落缓缓道，“你不去，天门打上红缇门，你不指望红缇门，红缇门还指望你呢。”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看向红缇松穆。
    红缇松穆只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红缇真予抿唇。
    ——
    后面，邱单的那些猛兽被暂时锁在殿内，红缇真予回红缇门，祁素逸想跟着红缇真予，燕音便把祁素逸送到红缇门门口，之后再回祁国去跟祁藏禀明情况。
    红缇百雅站在门口，黑着脸看红缇真予，“你又去哪了？！”
    红缇松穆轻轻揽过红缇百雅，轻声道，“先进去，我与你细说。”
    凡华等人看了红缇真予一眼，神情复杂地进去了。
    红缇真予进去后，一个女子就朝红缇真予飞奔过来，“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红缇真予定睛一看，是红缇舒嫣。
    祁素逸抱着红缇真予的手，眸光偏冷地看着红缇舒嫣。
    红缇舒嫣带着火气道，“公子！你快把你孩子领走，我受不了了！夫人让我照顾他们，但是我真的不会带孩子，我快被他们烦死了，你快点把他们带走！”
    “孩子？”跟在厄散身后的葛妍惊讶上前，“红缇公子，你有孩子了？”
    厄散转了转眼睛，嘿嘿笑了一下。
    祁素逸的眼神瞪向葛妍。
    红缇真予叹了口气，“把他们带到我房里去。”
    红缇舒嫣松了口气，“我现在就去！”
    红缇真予转头对厄散道，“师父，逆枫大师和瑰落大师去天门了，你要是不想去找他们，就先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还有……”
    他看向宙云和葛妍，“这两位也是。”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道，“红缇公子，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见见我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红缇真予点头。
    ——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见两个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不知道在玩什么。
    和红缇真予一起来的还有祁素逸。
    祁素逸看到这两个孩子时，神情并不友善。
    “爹爹。”
    真真和予予起身朝红缇真予跑来，一人抱住他的一只脚。
    红缇真予把他们两个提起来放到桌上，仔细端详他们。
    俩孩子长得都很漂亮，但红缇真予怎么看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红缇真予问。
    “真真。”
    “予予。”
    红缇真予颇为无语问，“谁给你们起的名字？”
    “大爹爹起的。”
    红缇真予看了祁素逸一眼，对两个孩子道，“你们想见大爹爹吗？”
    真真予予点头，“想。”
    “那我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真真抓着红缇真予的袖子，嘟嘴道，“真真想和爹爹在一起。”
    予予跳到红缇真予身上，红缇真予连忙抱住他，“予予也要和爹爹在一起。”
    祁素逸神情冷漠地后退一步。
    红缇真予看了祁素逸一眼，将予予轻轻放到地上，再把真真也抱下来，而后指着门口的古树，轻声道，“你们先自己去外面玩一会，我和姐姐说完话就去找你们。”
    两个孩子很听话地出去了。
    红缇真予把门合上，转身给祁素逸倒了杯水，水是冷的，他就用内力给温了一下，再拿给祁素逸。
    祁素逸没有接，她抬头看红缇真予，声音颤抖道，“我和燕音是在认识你之前在一起的，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有再跟他联系，你又是什么时候，和别人有孩子的？”
    红缇真予把水放到桌上，轻轻拉她坐下，自己则蹲在祁素逸身前，抬头看她。
    “逸儿，孩子的事我很抱歉，这件事我……我一直在逃避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到如今，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
    祁素逸静静地看他。
    “几年前，我到过一次深海九宫，在那里，我和别人成亲了。”

 第三百六十章 摘花

    祁素逸瞪大眼睛，呼吸凝滞，顿时觉得心口又酸又闷。
    红缇真予低下头，无奈道，“这件事非我所愿，那个时候，九宫本来已经消失了，我原以为百年内他们不可能再出现，便想……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但是我没有想到……九宫会这么快重新出现，我也没想到……九宫的男人，竟会生孩子……”
    “……男人？”祁素逸缓缓皱眉。
    红缇真予点头，“是，九宫的婚嫁是家族式的，我和九宫的殿下和公主结成仪式，圆房那天……我，我那时，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以为事情不可能那么糟糕的……”
    红缇真予埋首在祁素逸腿上，祁素逸眸光暗暗，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红缇真予缓了一会，才抬起头道，“逸儿，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祁素逸深吸一口气，垂眸道，“那你喜欢他吗？”
    红缇真予低头没有说话。
    祁素逸捧起他的脸，眸光沉沉道，“你喜欢他吗？”
    “我，我不喜欢他，但是我……”
    “但是你什么？”祁素逸拧眉看他。
    “我打算……过些天，去九宫。”红缇真予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我会把孩子送回去，我也可能，会一直留在那里。”
    祁素逸生气起身，“你都说你不喜欢他，你留在那里干什么？！”
    红缇真予缓缓起身，愧疚道，“我想，孩子虽然是意外，可是我至少，也是他们的父亲。”
    祁素逸把桌上的水杯砸到他身上，“那你去当别人的父亲，你别来找我！”
    祁素逸愤怒离开，开了门，却忽然停住，她转身问，“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红缇真予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祁素逸抿唇，抹去滚落下来的泪水，拂袖离开。
    ——
    坐在古树下的真真和予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离开的祁素逸，再看着高高兴兴跑来的厄散。
    “徒儿，为师来喽。”
    红缇真予在屋里调整好情绪，转身出去。
    厄散拉过他的手道，“宙云那小子刚才跟我说，北陆上所有之前能感知到的术法都消失了，现在外面那些百姓的状态也好了不少，为师给算了一下，按照这个进度，不用三个月，所有人应该都能恢复，你跟为师去九宫能待两个月，这两个月为师都帮你计划好了，等你身体恢复，为师就教给你几个绝招，准保有大用处。”
    红缇真予轻轻推开他，“师父，你要是太无聊，你就帮我带带真真和予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厄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为师这是想给你出一份力，你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予予朝厄散扔了一块石头。
    厄散对俩孩子板了脸道，“叫师公。”
    真真眼神好奇地看着他。
    厄散蹲在他们面前，正经道，“我是你爹的师父，你们得叫我师公，快叫。”
    “叫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厄散耳边。
    厄散浑身一僵。
    真真对厄散身后的人高兴地张开双手，“大爹爹。”
    宫魇上前抱起真真。
    予予从地上爬起来，朝宫魇伸出手，“予予也要抱。”
    厄散悄咪咪地往门口挪去。
    宫魇的眼神杀到厄散身上，“要是敢暴露我的行踪，我就把你打回本体上去。”
    厄散笑了笑，“别，回去多不自由啊，对了，你是来找我徒弟的，正好，他刚想回九宫，你顺便把他带走。”
    宫魇看了看真真和予予的眼睛，轻轻笑道，“刚刚我听他说了，他愿意回去，自然是最好。”
    厄散继续往门口挪，“既然殿下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我徒弟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你随便玩。”
    予予从宫魇的腿上爬上去，宫魇低头看他，“下去。”
    予予噘嘴，委屈巴巴看他。
    宫魇神情不变，再道，“下去。”
    “殿下？”过来找孩子的紫尔高兴道。
    宫魇抬头看她。
    紫尔提着裙子跑过来，抱住宫魇的手，“殿下，紫尔终于再见到您了。”
    宫魇道，“把予予抱走。”
    紫尔低头看，予予还抱着宫魇的大腿。
    “哎呀，小殿下怎么哭啦？”紫尔把他抱到怀里。
    予予委屈道，“大爹爹不抱我，唔唔……”
    紫尔撇嘴道，“殿下可不能这么偏心。”
    宫魇回房去，“你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宫余殿下吗？”
    “嗯。”
    ——
    红缇真予找到葛妍的时候，葛妍正蹲在地上看花。
    “葛妍姑娘。”红缇真予上前。
    葛妍高兴起身，“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花坛，问，“你在干什么？”
    葛妍颇为不好意思道，“方才舒嫣姑娘跟我说，这里的花可以摘一些回去泡澡……”
    红缇真予点点头，“嗯，需要我帮忙吗？”
    葛妍面颊微红，低头道，“这里有很多种类的花，公子有推荐吗？”
    推荐？
    红缇真予不识花，便蹲下身来，摘了几朵花闻了闻，然后挑了一朵给她，“我觉得这种不错，不是最香的，但是闻着舒服。”
    葛妍轻轻拿过，“那公子帮我摘摘这类花可好？”
    “可以呀。”红缇真予拿过她一旁的篮子，帮她摘花。
    葛妍也蹲下来，一起摘。
    差不多摘了半篮，红缇百雅和红缇芯正巧过来了。
    “真予？”红缇百雅惊讶道，“你在干什么？”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阿娘？我帮葛妍姑娘摘花呢。”
    红缇百雅看向葛妍，“这位姑娘？”
    “啊，对。”红缇真予点头，“她是第一次来，阿娘以前应该没见过。”
    红缇百雅把他拉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女孩子为什么要摘花吗？”
    “知道。”红缇真予看了葛妍一眼，“洗澡用的。”
    红缇百雅问他，“你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红缇真予脱口而出道，“朋友。”
    “朋友？”红缇百雅看了葛妍一眼，小声问，“你喜欢她？”
    “没有啊。”红缇真予愣了一下，“我们就是朋友。”
    红缇百雅微微皱眉，“一般只有成了亲的男人才会帮自己的妻子摘花，你不喜欢人家你给人家摘什么花？！”
    红缇真予心中惊讶，这里的摘花还有这种含义？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你想

    红缇百雅看他愣住，就知道他不懂。
    “快给人家解释！”红缇百雅推他。
    葛妍站起身看他。
    红缇真予颇为尴尬道，“那个，我，我就是帮你摘摘花，没有其他意思，葛妍姑娘，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葛妍微微一愣，而后捂嘴偷笑，“没关系。”
    红缇真予不自然道，“那，我继续帮你摘？”
    红缇百雅把他拉到一旁，“让阿芯帮她，你别摘了。”
    葛妍轻轻一笑，“不用了，已经够了，不用再摘了。”
    红缇百雅对葛妍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真予不懂事，让你误会了。”
    葛妍摇头，“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来确认红缇公子的心意。”
    红缇百雅看了红缇真予一眼，问，“什么心意？”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面颊绯红，“我想和红缇公子在一起，就算是做小……我也愿意。”
    红缇真予冒汗了。
    红缇百雅和红缇芯都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有些心慌道，“葛妍姑娘，我有喜欢的人，这你是知道的，你看我孩子都有了，你还是另寻他人。”
    他要是真跟葛妍在一起，姜永仪那边就解释不清楚了。
    “没关系呀。”葛妍上前一步，“你不喜欢我没事的，我也不介意你有孩子，感情是可以婚后培养的，我也可以给你生孩子。”
    红缇真予连忙后退摆手，“别了，葛妍姑娘，你这么好的条件，还是找别人，我配不上你。”
    葛妍再往前走了一步，“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
    红缇真予直接站到红缇百雅身后。
    葛妍道，“红缇公子，我不求多，只要你给我一个名分就好。”
    红缇真予的脚步更虚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推了推红缇百雅，想让红缇百雅帮他解决。
    红缇百雅打量葛妍，道，“红缇门不是不能接受你，但真予对你无感，便不能耽误你，小姑娘，你还是收了对真予的情意，另寻良人。”
    葛妍眸光暗下，双目渐红，“红缇公子，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一个秘密。”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我现在告诉你，那个秘密是什么。”葛妍绕过红缇百雅，走到红缇真予面前。
    红缇真予：“我不想知道。”
    “不，你想。”葛妍逼近他。
    红缇真予：“……”
    葛妍紧紧看着红缇真予，“很久以前，天门由于常年试炼大量神门禁术，牺牲了太多的亲脉弟子，他们为了减少牺牲，同时满足禁术试炼，就买了很多普通人，对弟子进行换血，虽然之后天门意识到血脉衰减的问题有所收敛，但是几代下来，天门亲脉弟子的血液早已不如从前，现在的天门弟子，哪怕是天门门主天郝，他们的血脉都是不纯正的。”
    红缇百雅惊讶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葛妍对她点头，“千真万确。”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我记得天门取过我的血，那个时候我半昏半醒，听过他们说什么血脉矫正……”
    红缇百雅拧眉，“他们抓你做这样的事？”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但确实是被他们取过几次血。”
    “他们取你的血就是因为自身的血脉问题。”葛妍道，“我是天门血脉最为纯正之人，他们也取过我的血，不只是我，还有我的族人，但是因为我族人的血没有我的纯正，所以我逃走之后，他们才没有直接取我性命，还有天门的傀儡术。”
    “傀儡术？”红缇真予疑惑，“也跟血脉有关？”
    “嗯。”葛妍点头，“天门以前是没有傀儡术的，但是因为血脉不纯正，导致他们使出来的术法威力有所减弱，为了弥补武力方面的差距，天门才会让门中弟子大量学习傀儡术。”
    “那天门之中，还有正常血脉的人吗？”红缇百雅皱眉问。
    葛妍摇头，“除了我，没有了。”
    红缇百雅心中震惊，她牵过葛妍的手，轻轻道，“你先随我来。”
    ——
    葛妍被红缇百雅领走，红缇真予再细细回想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好多次，天门抓他，只是关着他没做其他的事，他以为是天门里谁的脑子抽了，或者是谁有这样变态的癖好，原来他们的目的竟是这样的……
    那么，当初抓他的人身份就有的猜了。
    红缇真予眸光微冷，首先，天门的三个长老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有，天卿……
    想到天卿，红缇真予觉得有几分烦躁，便在原地转了几圈，转完之后，他决定回去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就去九宫。
    ——
    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厄散不在，真真和予予也不在，红缇真予懒得管他们都去了哪里，直接推门进到房里。
    现在是下午，正好能睡个午觉。
    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回神就听到里间传来声音。
    不会是厄散把真真予予随便扔到他床上自己潇洒去了？
    红缇真予转了进去，看到床上的人时，红缇真予呼吸一滞，转身便跑。
    还没跑几步，身体便被金色流光给限制住了。
    宫魇从里面出来。
    红缇真予凝眸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宫魇抬起他的下巴，指腹擦过他脸颊上的划痕，“你的脸怎么了？”
    红缇真予偏过头，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接人。”宫魇绕着他转了一圈，“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红缇真予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真真和予予你是见过了，怎么样，我厉害？”宫魇弯腰把脸凑到红缇真予面前，“这名字也取得不错？”
    红缇真予不想跟他说这个事，“放开我。”
    宫魇微微一笑，“你说一句想我了，我就放开你。”
    “你有病！”红缇真予冷声道，“宫魇，你别忘了这是哪里！”
    “啧。”宫魇站直身，“不说算了，你就这么站着。”
    宫魇坐到一旁，气定神闲地喝水。
    红缇真予无语看他，“你信不信我喊人。”
    “你喊啊。”宫魇笑道，“你喊一句，我脱你一件，看是人来得快，还是你衣服脱得快。”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娘说的对

    于是，红缇真予就在房里跟宫魇耗着。
    他就不信，耗到晚饭还没有人来找他。
    宫魇什么也没做，就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他。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耗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继续耗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还在耗着。
    可是奇怪的是，明明过了晚饭的时间了，却没人来找他。
    红缇真予耗不住了，咬牙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宫魇勾唇笑道，“我说了，只要你说你想我了，我马上放开你。”
    红缇真予内心纠结了好一会，终于妥协了，“好，我想你了，可以了吗？”
    宫魇轻轻敲了敲桌面，“太小声了，听不清。”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看他，“我想你了！”
    宫魇缓缓起身，手指划过他的下巴，轻笑道，“你说你犟什么呢，早这样不就好了。”
    金色流光消散，红缇真予得到解脱之后，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
    宫魇坐到他旁边，问，“你想什么时候回九宫？”
    红缇真予揉着手臂，不耐烦道，“你既然来了，真真和予予就不用我送回去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现在就走。”
    “你不走？”宫魇微微眯眼。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想了想，他问，“我吃了息魂药，以前的内力都没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恢复？”
    宫魇微微蹙眉，拉过他的手，给他探脉。
    红缇真予耐心等待。
    宫魇探着探着，手就滑上了他的手臂。
    红缇真予黑着脸把手抽回来，“到底有没有办法？”
    宫魇轻轻一笑，点头道，“办法是有。”
    红缇真予惊喜问，“什么办法？”
    宫魇凑近红缇真予，眸光流转，煞是动人，“息魂药的药性有一部分被我的力量压制，实际上没有爆发，也就是说，你的内力还在，但因为我留在你体内的力量有限，所以你的内力才会被另一部分息魂药的药性暂时隐去，只要你跟我回九宫，等到九宫的力量将息魂药的药性完全消去，到时，你自然能够重新感知到深藏在你体内的内力。”
    红缇真予皱眉问，“我身上什么时候有你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宫魇笑而不语。
    红缇真予起身远离他，“那我得在九宫待多久才能恢复？”
    “不好说。”宫魇撑着下巴道，“可能一个月，一年……应该不用这么久。”
    红缇真予沉思片刻，问，“你现在不能帮我去除掉息魂药剩余的药性吗？”
    宫魇摇头，“九宫能让你恢复得更快一些。”
    红缇真予权衡再三，道，“那我去九宫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回来。”
    “回来？”宫魇似乎不太愿意，“回就回了，还来北陆干什么。”
    “天门随时派人来攻打红缇门，我得回来。”红缇真予严肃地看着宫魇，“可以吗？一个月后让我回来。”
    ——
    宫魇最后同意了，条件是红缇真予处理完北陆的事，人必须回到九宫。
    红缇真予应付性地答应了。
    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具体怎么样，就再看。
    接着，红缇真予去红降阁找红缇松穆说这件事，但他还没说这件事，红缇百雅就告诉了他另一件事。
    “真予，你收了葛妍姑娘。”红缇百雅跟他说。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问，“什么？”
    红缇百雅语气温和道，“今天我带葛妍姑娘去和长老们说了这件事，长老们觉得，就算血脉问题是天门自己的危机，但天门就只剩葛妍姑娘一个纯正血脉，这太危险了，葛妍姑娘又说非你不嫁，你看……葛妍姑娘长得也不错，性子也好，你……”
    红缇真予皱眉，“就因为这？凭什么？！阿娘，我是你儿子啊，不是给人播种的！”
    “阿娘没这个意思。”红缇百雅扶他坐下，放轻声音道，“葛妍姑娘条件这么好，你要她不亏，再者，葛妍姑娘这样的血脉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有多危险，你就当保护人家，好不好？再不济，你给她一个名分，和她要几个孩子就好，到时候门里会有其他人照顾她，不用你操心，以后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再娶，爹娘也不会拦你。”
    红缇真予恼怒起身，“阿娘！”
    “你娘说的对。”红缇松穆从阁里走出来，“这件事再怎么算，亏得都不是你，你先把她收进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红缇真予觉得分外无语，他冷声道，“我真的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你招惹人家干什么？”红缇松穆拧眉看他。
    “我没招惹她！”红缇真予觉得好生气，“反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不可能娶她，绝对不可能！”
    “哎呀好了好了。”红缇百雅给他拍拍背，“不气不气，不娶就不娶，回头阿娘再想想办法。”
    红缇真予慢慢消气，而后道，“爹，阿娘，我来这里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明天，我打算去九宫，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过去，九宫能恢复我的内力，两个月内，我会回来。”
    红缇松穆皱眉，“你要去九宫？”
    “不行！”红缇百雅当即否定，“不准去！”
    “没事阿娘，我只是去那里修炼。”
    “不行！”红缇百雅声音强硬道，“你给我好好待在门里，不准再去那种地方！”
    “阿娘……”
    “没得商量！不准去就是不准去！”红缇百雅有些生气了。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松穆，“爹……”
    红缇松穆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红缇真予会意，转身离开，走到桥上，他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红降阁，耳边还能听到红缇松穆在劝红缇百雅的声音，他叹了口气，低喃一声，“孩子都是意外吗……”
    天上划过几道流光，今晚的星星特别亮，红缇真予驭剑而上，看着明明很近的星星，伸出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他收回目光，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祁国。
    “阿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帮我挑一个

    红缇苓当初离开的时候，有弟子说看到她往祁国的方向去，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在门里看到红缇苓，红缇真予担心红缇苓出事，便想来祁国确认一下，如果祁国没有人抓红缇苓，红缇苓出事的可能性就没有那么大。
    祁素逸当初为红缇真予下的通行令还没有收回，所以红缇真予很顺利地进到宫中。
    祁藏他是不想见的，但是到了琉颜宫，祁素逸的仆人明显不太欢迎他，不过他们进去通报后，祁素逸是愿意见他的。
    红缇真予进去的时候，祁素逸正在办事，在办什么事呢？
    红缇真予放慢脚步，看着一排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这排男子容颜都十分俊美，身材也极好。
    祁素逸靠在榻上，语气轻轻道，“你来了。”
    红缇真予走近祁素逸，不解道，“逸儿，你在干什么？”
    祁素逸轻轻喝了口茶，道，“裤子脱了。”
    那排男子开始脱裤子。
    红缇真予惊愕地站到祁素逸身前，沉声道，“逸儿，你想干什么？”
    祁素逸拉他坐下，靠到他身上轻轻道，“真予哥哥，我今晚想找个侍寝的，你帮我挑一个。”
    红缇真予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拧眉问，“你不是喜欢燕音吗？”
    祁素逸轻轻一笑，“燕音啊，我今晚不想跟他。”
    红缇真予看向那排全身赤裸的男人，凝眸道，“都出去！”
    那排男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祁素逸。
    祁素逸起身站到红缇真予身前，双手揽上红缇真予的脖子，语气轻柔道，“真予哥哥是想自己陪我吗？”
    红缇真予表情凝重，“你先让他们出去。”
    祁素逸转头去看他们，红缇真予把她的脸转过来，不让她看，他重复道，“让他们出去。”
    祁素逸笑意减退，“你陪不陪我？”
    红缇真予紧紧皱眉。
    祁素逸缓缓放开他，转身要往那排男子走去，红缇真予直接把她拉过来背对那群男人，“我陪你，你让他们出去。”
    祁素逸轻轻挥手，那排男子拿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还很贴心地把门关上。
    祁素逸去解红缇真予的腰带。
    红缇真予按住她的手，十分不能理解问，“逸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睡觉呀。”祁素逸摸上他的脖子，“真予哥哥不懂吗？”
    红缇真予拉下她的手，问她，“逸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祁素逸静静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担忧道，“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你若是心情不好，你找人倾诉，找点别的事让自己开心，你不要用这种危险的方式。”
    “真予哥哥。”祁素逸环上他的腰，轻轻笑道，“你想多了，我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想找人陪我睡觉而已。”
    红缇真予皱眉道，“逸儿……”
    祁素逸转身躺回床上，侧身看他，“真予哥哥，你自己脱。”
    红缇真予蹲到床上，与她平视，“逸儿，你到底怎么了？”
    祁素逸趴在床上，伸手去摸他的脸，“真予哥哥，你不脱的话，我就要换人了。”
    红缇真予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他轻轻问，“是不是我陪你睡觉，你就不找别人了？”
    祁素逸嘴角上扬，“嗯，今晚就不要别人了。”
    “那以后呢？”红缇真予问。
    “一样呀，真予哥哥不在的话，我就换别人，可能哪天真予哥哥在，我也想换人，不好说，看心情。”
    红缇真予缓缓站起身。
    祁素逸翻过身，微笑着看他。
    红缇真予沉声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你在气我，是不是？”红缇真予拧拳。
    “真予哥哥，你今天想的太多了，快脱，不然我要换人了。”
    红缇真予沉眸看她。
    祁素逸看他不动，翻身坐起，道，“都进来。”
    那群美男再次走进来。
    红缇真予压低声音，气道，“祁素逸！”
    祁素逸没理他，对其中一个男子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那个男子上前。
    红缇真予横在他身前，沉声道，“你敢！”
    “真予哥哥。”祁素逸眉眼间尽是不悦，“你出去。”
    剩余的人再次出去，被祁素逸选中的男子上床了。
    红缇真予拧眉看着祁素逸，咬牙问，“你是认真的？”
    祁素逸对他点头，“出去，别扫兴。”
    “好！”红缇真予眼神失望地看着她，“你要这么玩，那我祝公主玩得开心。”
    说罢，红缇真予果断转身离开。
    出去之后，门口的那排男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外面侯着。
    红缇真予瞪了他们好一会，抬脚正要离开，却听屋里传来轻轻的喘息声。
    红缇真予全身一僵。
    “嗯哼～”
    “哈……”
    “嗯~”
    ……
    红缇真予脸色越来越沉，转身回去。
    大门没关，红缇真予怒气冲冲跑进去，转进里间，就看见红色的帷幔中，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红缇真予的脑子顿时失去理智，直接冲上去将压在祁素逸身上的男子给摔到地上去。
    “滚出去！”
    那个男子浑身赤裸地从地上爬起来，微微阖眼，眼神委屈地看着祁素逸，“公主……”
    红缇真予杀意渐起，“滚！”
    “啪——”
    红缇真予被祁素逸的一巴掌扇歪了头，整个脑子都懵了。
    祁素逸冷眼看他，“谁让你进来的？”
    “我……”红缇真予愣愣地看着祁素逸，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做。
    “滚！”
    红缇真予心中一阵酸楚，“逸儿……”
    “红缇真予，你没看过我真正生气的样子？”祁素逸抓起他的下巴，冷冷勾唇，“我告诉你，当年燕音就是因为惹我生气，他才去了姜国，对我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能舍弃的，包括你！”
    红缇真予低下了头。
    祁素逸把他推开，一字一字道，“给我出去！”
    红缇真予觉得他应该出去，可是身体却如何也不肯动。
    “出去！”
    “我不出去。”红缇真予觉得身体和声音都不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出去，他不能跟祁素逸继续下去，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去抱住祁素逸，像以前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力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那天晚上

    分分合合，分分合合太多次了，红缇真予心口沉闷，想放弃，可在祁素逸面前，放弃的念头又是脆弱不堪，令他破防，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
    祁素逸慢慢伸手，回抱红缇真予。
    站在下方的男子一看，非常有眼力见地退出去了。
    红缇真予对自己非常无奈，他自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但和祁素逸的感情，他处理得一塌糊涂，每次都说分开，每次又同意复合，这段感情，闹的一直是他，现在舍不得还是他。
    “逸儿……”红缇真予轻轻道，“对不起。”
    祁素逸本来已经慢慢熄火了，听他道歉，眸光骤然转冷，将他推开，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冷漠的气息。
    红缇真予愣愣地看着她，“逸儿……”
    祁素逸的眼神毫无温度，“红缇真予，本公主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
    红缇真予向她伸手，“逸儿……”
    祁素逸拍掉他的手，“滚！”
    红缇真予垂首不动。
    祁素逸沉声道，“来人！”
    外面跑进来四个护卫。
    祁素逸冷然地看着红缇真予，“把他赶出去。”
    “逸儿。”红缇真予心里慌了，“我，我……”
    他想说点什么，让祁素逸不要赶他，可是开口之后，却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让祁素逸留下他。
    ——
    被祁素逸的护卫赶出宫后，红缇真予还没缓过来，他想再进去，但是大门被关，守门的人拿剑对着他，他只能一步一步后退。
    大门再次打开，玖扇带人缓缓走出来。
    守卫对玖扇行礼。
    红缇真予一语不发地看着玖扇。
    玖扇对守卫和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都退下，我和红缇公子有事要说。”
    “是。”
    玖扇走到红缇真予面前，轻轻道，“跟我过来。”
    红缇真予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走。
    玖扇带他入御花园，边走边问，“你恢复了？”
    虽然红缇真予不知道众人认为的所谓的没恢复是什么样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真是……”玖扇叹息一声，“逸儿喜欢谁不好，非去喜欢你，真是报应啊……”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
    “你疯癫的时候，她一直相信你能恢复，决定嫁给邱单的时候，她还和我说，你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我说她天真，她还不让，之后到了邱单那边，我和她哥哥去看过她几次，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真的怀了邱单的孩子，直到她哥哥不放心，想派人去照顾她，她才跟我们说，她没有怀孕，婚前邱单虽然碰了她，但是她回来后及时服了药，不会怀上邱单的孩子。”
    红缇真予紧紧抿唇。
    “她说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要邱单碰她，燕音也不是一开始就潜伏在邱单那里的，他是在谢白那件事发生之后才过去的。”
    “谢白？”红缇真予皱眉问，“什么事？”
    “这件事我也是在发生了一个月后才知道的，听她哥哥说，逸儿怀孕的时候不让邱单跟她一起睡，所以她一直是一个人，谢白呢，有天晚上潜入逸儿的房间，欲图不轨，在挣扎之中，谢白发现她没有怀孕，便，威胁逸儿与他发生关系，逸儿答应了。”玖扇看向红缇真予，“结果你应该知道，逸儿在床上把他杀了。”
    红缇真予暗暗拧拳，“那他们……有没有……”
    “不知道。”玖扇继续往前走，“那天晚上的事逸儿闭口不谈，这件事还是她哥哥派在她身边的护卫说的。”
    红缇真予暗暗深吸一口气。
    “从邱单让逸儿嫁给他的第一天起，她哥哥就想，大不了让你带着逸儿找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去生活，也好过把逸儿放在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身边，就算邱单可能会大闹，他也愿意不惜代价让逸儿快快乐乐活着，但是你迟迟没有恢复，神门对你的情况也没辙。”
    红缇真予垂眸，他开始想，难道自己当初所做的坚持是错的吗？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搞异魂的事？
    “逸儿一个人在邱单那里的时候，她一直在等你去找她，她以为你不知道她成亲的事，以为你不知道她在邱单那里的事，左意澜当初去找她，看她十句不离你一句，便不忍心告诉她你知道，红缇真予，我想问你，你失智的时候，当真记不起对逸儿的半分情分？”
    红缇真予眸光微暗，其实他是知道的，可是那个时候，他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一场梦，即便梦醒时，他的心情会变得十分糟糕，但是他一直以为，这里的所有一切都会随时间从他的世界慢慢淡去，他那个时候根本就不去想，谁谁谁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玖扇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你疯癫的这段时间，你对逸儿的亏欠我便不说了，我来跟你算算以前的账。”
    红缇真予眸光微动，“以前？”
    玖扇讽刺一笑，“我只说你不知道的事。”
    红缇真予怔然，他不知道的事？
    “这些年来，逸儿没少给你操心，你应该还记得逸儿被瑰落抓走那次？”
    红缇真予缓缓点头。
    “她不是被瑰落抓走的。”玖扇道，“是她让她哥安排瑰落这么做的，目的是把你引过去，让瑰落教你术法。”
    红缇真予缓缓皱眉。
    “她知道红缇门不教你术法，为了让你不输给别人，她让瑰落帮你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不管你能学到什么程度，只要够强就行。”
    红缇真予微微张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当初你在冥石上动手脚，她哥亲自压你过去，逸儿担心神门要杀你，就派了自己的人半路拦人，你当时没走，但是后来，她哥在私下里训了她，因为这件事，她哥第一次对她发火。”
    红缇真予眸光暗下。
    “她不止一次派人偷偷处理掉那些在暗中盯着你的人，中间她得罪了很多人，天门甚至派人刺杀过逸儿，有一次被生擒，要不是我们及时得到消息，只怕天门早就要了她的命，但是她后来还是会努力帮你除掉危险，就算当年你要和她分开，她还是会偷偷帮你。”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脱不脱衣服？

    红缇真予心里很震惊。
    原来，这些年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人在守护他，在偷偷帮他。
    “在没有认识你之前，逸儿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爱四处乱跑，你应该不知道，她以前还会逛窑子，看小倌，遇见你之后，她就收心了，但是更让她哥和她姑姑头疼，因为你，她三番四次惹事得罪人，连本国云丞相的儿子都敢动手，你应该能感受到，她哥一开始对你还是不错的，但就是因为逸儿为你做的太多，而且好多次都让自己置于险地，他才会对你感到不满意。”
    红缇真予眸光黯淡，低低道，“是我配不上逸儿。”
    “你配不配得上逸儿，这一点我不予置评，但是你确确实实是亏欠她的。”玖扇看向不远处，祁素逸以前经常去玩，但是后来再也没有碰过的秋千，继续道，“邱单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很少看她笑，有时候大白天的，她也把自己蒙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吃饭，我想，可能在那段我们照料不到她的日子里，还发生过什么……”
    “我……”红缇真予神情低落，“我应该怎么做……”
    才能弥补，他对祁素逸的亏欠……
    玖扇看他，“逸儿为你做的还有很多，那些我就不讲了，今天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首先，是我把逸儿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我希望她好，其次，你当年确实是想过救我，也算心善，如今你已经恢复正常，我也相信你还是爱着逸儿的，我想，你对逸儿的感情应当胜过逸儿经历的污点，如果你想弥补她，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清楚，但我觉得，你现在至少要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她没有污点。”红缇真予心口闷闷道，“在我心里，她一直是她。”
    玖扇轻轻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可是逸儿自己不这么想。”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逸儿的脾气我了解，如果她不在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会一个人闷着所有的事情谁都不说。”
    “燕音呢？”红缇真予低低道，“逸儿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燕音不来陪她？”
    “燕音……”玖扇想了一下，“好像是逸儿心情不好，让他干别的事去了，燕音……这人我听陛下说过，逸儿以前确实是喜欢过他，但陛下说不及你，逸儿耍脾气可以直接把燕音派去姜国当卧底，但她为了你命都愿意赔上，她对你的感情不是燕音能比的。”
    “……可她上次，明明说她选择燕音，不要我……”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玖扇反问他。
    红缇真予低下头，“……我明白了。”
    那个时候，应该是祁素逸对他彻底失望的时候。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红缇真予后退一步，对她行了一礼。
    玖扇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红缇真予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完了，他才快步离开。
    ——
    现在北陆被他用吸取术法之力的阵法罩着，不管是谁，在这样的阵法上都无法使用术法，包括他自己。
    所以红缇真予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用轻功飞到祁素逸的琉颜宫。
    琉颜宫外有不少守卫，明里暗里都有，红缇真予偷偷敲晕一个守卫，换上他的衣服，走到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由于是晚上，天比较黑，所以并没有认出他。
    有一个宫女看红缇真予在无事晃悠，便让他把热水抬到公主的寝房，红缇真予照做，进到里面才发现这热水是给方才被红缇真予从祁素逸床上扔下去的男子用的。
    红缇真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躲到暗处，宫女们放完东西就出去了。
    浴桶按祁素逸要求放在床前阶下，那男子脱了衣服进到水里慢慢洗浴，祁素逸则靠在床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洗澡的人。
    但是不管水中的美男如何摆弄，祁素逸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红缇真予小心绕到床后面，弹出银针致水中的人陷入昏迷，而后动作迅速地跳上床捂住祁素逸的嘴巴。
    红缇真予正要把祁素逸的脸转过来，让她看清自己的脸，以免把外面的人引进来，但是祁素逸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疯狂挣扎，红缇真予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险些让她摔下床去。
    “逸儿，逸儿是我。”红缇真予忙道。
    “嗯嗯——嗯——”祁素逸随手乱抓，抓到红缇真予的头发，把红缇真予揪得痛极了。
    红缇真予把她按在床上，让她看自己，“逸儿，是我，是我。”
    祁素逸看到他的脸，人慢慢就安静下来了。
    红缇真予近距离看她，竟然发现她的眼睛红了，他以为是弄疼她了，赶紧松了力道，把她扶起来。
    祁素逸推开他，“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红缇真予握紧她的手，忙道，“我陪你，逸儿，今晚我陪你。”
    祁素逸抿唇看他。
    红缇真予抱住她，轻轻道，“以后我陪你，我都陪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门外有人觉得不对，开门小跑进来，“公主。”
    跑进来的宫人看到抱着祁素逸的红缇真予和晕倒在浴桶里的人，大吓一跳，正要喊人。
    祁素逸先一步道，“都出去。”
    宫人顿时合上了嘴。
    祁素逸看向浴桶里的人，“把他也带出去。”
    “……是。”
    人都退出去后，祁素逸的目光落到红缇真予身上，她问，“你脱不脱衣服？”
    红缇真予慢慢放开她，牵着她的手，与她对视好一会，而后喉结微动，轻声道，“我脱。”
    安静的殿内，除了人的呼吸声，就只能听到脱衣服和衣服落地的声音。
    红缇真予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正儿八经地脱衣服，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上衣脱完，脱裤子的时候，红缇真予的耳尖已经彻底红了。
    脸上红不红，他不知道，反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在冒烟。
    然而祁素逸非常淡定，从始至终，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当然，可能很大一个原因是她从头到尾都在看红缇真予的脸，没有看其他地方。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这回得逞了

    就这样，红缇真予在祁素逸的面前，脱完了所有的衣服。
    周围安静地可以听到心跳声，红缇真予此刻很想把被捆上去的帷幔都放下来，不然宫人要是再像刚才一样跑进来，他觉得，自己真可以把自己给埋了。
    尽管他是一个男人。
    祁素逸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起身去解下床上四边的帷幔。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解捆着帷幔带子的背影，眼角扫到她解带子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红缇真予耐心等待。
    最后一边的帷幔垂下来，祁素逸却没有转身。
    红缇真予静静地看着她。
    祁素逸轻轻道，“你走。”
    红缇真予上前，从后面抱住她。
    祁素逸低着头道，“那天，我没有让那些女人上你，我是吓你的。”
    红缇真予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你回去，我不会再去打扰你的。”
    红缇真予抱紧她。
    “回去。”祁素逸加重语气。
    红缇真予将她按到床上，翻身坐到她身上。
    祁素逸皱眉看他。
    红缇真予低下头看她，“逸儿，今晚你陪我做一次，做完，我告诉你一个我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祁素逸没有说话。
    红缇真予低下头去亲她。
    祁素逸把头偏开了。
    红缇真予嘴角一撇，颇为失落道，“逸儿是看我如今这张脸吃不下去吗？”
    祁素逸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红缇真予撕下她轻柔的衣袖，转了几圈，“那我帮你把眼睛蒙上，做完我再帮你取下来。”
    祁素逸伸手去拦他，红缇真予便先把她的手捆住。
    祁素逸看红缇真予把她的手压到头顶上，蹬了一下脚道，“放开我。”
    红缇真予没有真的蒙她的眼睛，而是用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低下头去亲她。
    这回得逞了。
    红缇真予边亲边顺着曲线下去，帮她放松，而后，依照他以前看过的片子，非常有技巧地勾上来。
    “嗯……”
    祁素逸的声音出来后，红缇真予的感觉便来了。
    看，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根本没有会不会一说，因为有些东西，它靠的就是本能。
    ——
    第二天，宫女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进来，而是非常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红缇真予悠悠转醒，无意识地翻了一下身，顿时觉得全身舒爽。
    怀里的祁素逸还没有醒，红缇真予放轻动作，正要把她移到一旁起床，祁素逸便醒了。
    外面的宫人还在敲门。
    祁素逸睁开眼睛，正好和红缇真予四目相接，空气仿佛凝滞了三秒。
    “哗——”
    祁素逸拉上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
    红缇真予好笑地摇了摇她，“起床了。”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公主，陛下来了。”
    红缇真予的笑容逐渐消失。
    “哗啦啦——”
    被子里的祁素逸听到红缇真予快速穿衣服的声音，便从被子里冒出半个头来。
    因为红缇真予昨晚是穿一个守卫的衣服进来的，现在穿上的自然也是守卫的衣服。
    穿完之后，红缇真予看地上昨晚被他撕坏的衣服，便赶紧到祁素逸的衣柜里随便取了件衣服出来，拿到床上给祁素逸，“快穿衣服，你哥来了。”
    祁素逸看着那衣服，道，“我不穿这个。”
    红缇真予看了一下手里的红色丝裙，问，“那你要穿哪个？”
    “我要穿黑色的。”
    红缇真予赶紧又到衣柜前，来来回回翻了一遍，最后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套黑色系的衣服。
    门外的宫人还在敲门。
    红缇真予给了祁素逸衣服后，赶紧道，“你先穿衣服，我找个地方躲起来。”
    祁素逸边穿边看他在床下跑来跑去。
    红缇真予绕了几圈，发现这里能藏人并且隐秘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他摸着脑袋，最后眼睛定在了衣柜上。
    祁素逸慢慢下床，红缇真予“嗖”的一下钻进了衣柜，并且自己把门给合上。
    “扣扣扣——”
    红缇真予蹲在衣柜里，听着外头宫人的敲门声。
    不对啊。
    红缇真予认真想了想，自古以来，衣柜它好像就不是一个安全的藏身地点啊。
    但是现在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祁素逸已经去开门了。
    红缇真予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慢慢屏住了呼吸。
    虽然衣柜不安全，但是祁藏总不会去开她妹妹的衣柜……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放心多了。
    “哥，你找什么呢？”祁素逸跟在祁藏身后。
    祁藏环视四周，最后眼神落到地上的衣服，那衣服碎成几块几块的，明显不是祁素逸自己能做到的，“人呢？”
    “什么人？”
    祁藏转身看她，“昨晚在你房间的男人。”
    “他不想见你。”祁素逸实诚道。
    躲在衣柜里的红缇真予愣住了。
    等等，这种问题不是应该直接否认吗？
    还是说，是他没跟祁素逸沟通好？
    祁藏听了这话，微微挑眉，“是男人你就给本王出来！”
    红缇真予捂脸。
    这真是，何必呢，要是知道祁素逸是这么说，他何必躲呀。
    算了。
    迟早的事。
    红缇真予捂着脸从衣柜里出来。
    祁藏凝眸看他，冷声道，“你是哪里的守卫，公主的床你也敢爬？！”
    红缇真予把手放下，硬着头皮道，“……是我。”
    祁藏眼神一凛，立刻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还敢来？！”
    红缇真予直视祁藏的眼睛，厚着脸皮道，“我来见我喜欢的人，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不敢来？”
    “你没干……”祁藏看向床下那些衣物，脸色转阴，“你这畜生。”
    “哥。”祁素逸轻轻道，“你放开他，我是自愿的。”
    祁藏皱眉，“逸儿……”
    红缇真予看祁素逸无悲无欢，可以说毫无波澜的目光，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些刺痛，“逸儿……”
    祁藏慢慢放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暗暗深吸一口气，对祁藏道，“祁王陛下，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好好待逸儿的，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祁藏目光沉重，不发一语。
    红缇真予看向祁素逸，轻轻拉过她的手，“以后任何事，我都听逸儿的，只要她开心，便是索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第三百六十七章 越想越气

    红缇真予陪着祁素逸一起吃早饭，湖亭之下，祁素逸的皮肤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白皙，可能是因为穿了黑色的衣服，连气质也比以前沉稳许多。
    红缇真予看着如今的祁素逸，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公主好像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张扬，那么活泼了，这本是一件好事，毕竟每个人都会有长大的一天，但红缇真予看着却高兴不起来。
    “逸儿。”红缇真予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祁素逸抬眸看他，没有说话。
    “我是说，你有没有怪我？”红缇真予垂眸低语，“那段时间，丢下你一个人……”
    祁素逸把手抽回去，继续吃饭。
    红缇真予慢慢把手收回去，过了一会，他看着祁素逸道，“逸儿，我打算去一趟九宫，两个月内应该就会回来。”
    祁素逸眸光微凝。
    红缇真予放轻声音道，“我想带你一起去，你就当……去玩一玩？好不好？”
    祁素逸抬头看他。
    红缇真予解释道，“我去九宫只是为了让体内的息魂药药性散去，让我以前的内力恢复，没有其他意思，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尽量早点回来，可以吗？”
    祁素逸看了红缇真予好一会，道，“我要去。”
    红缇真予松了口气，点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和你哥哥说一下，说完我们就走。”
    ——
    祁藏是知道深海九宫的事的，一开始，祁藏并不同意，他认为九宫和北陆势不两立，祁素逸过去会很危险，后面红缇真予千保证万保证，加上祁素逸坚持要跟红缇真予，祁藏才慢慢松口。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祁藏听说了红缇真予和九宫的关系，所以才答应祁素逸跟他一起去。
    二人驭剑离开，红缇真予抱着祁素逸的腰驭剑前行，路上，他犹豫着要不要问祁素逸关于红缇苓的事，可是祁素逸的状态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嗫嚅多次，红缇真予还是选择问出口，“逸儿。”
    祁素逸转头看他。
    红缇真予问，“你知道我阿姐在哪里吗？”
    祁素逸神情微变，回过头去，“不知道。”
    红缇真予试探性问，“她没去过祁国？”
    祁素逸还是冷淡回道，“不知道。”
    红缇真予罢休，把下巴靠到她的肩上，轻轻道，“等一下你会见到九宫的主子，他叫宫魇，你不用怕他，跟在我身边就好。”
    祁素逸轻轻点头。
    到了约定的岸边，红缇真予收剑带着祁素逸飞落到岸上，宫魇此刻正坐在一块木板上逗两个孩子。
    红缇真予带祁素逸走过去，道，“可以了，我们走。”
    宫魇抬头，看向祁素逸。
    祁素逸对上宫魇的眼睛，眸光微寒。
    宫魇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没说什么，直接往海里走。
    “走。”红缇真予轻轻拉着祁素逸跟在宫魇身后，祁素逸却不给他牵，把手收了回去。
    红缇真予无奈，随了她了。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没走几步，祁素逸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朝宫魇刺去，红缇真予猝不及防，下一刻，宫魇就抓住祁素逸的手。
    红缇真予连忙去抓宫魇的手，“放开她。”
    宫魇微微挑眉，“是她先动手。”
    红缇真予眼神无奈地看向祁素逸，“逸儿啊。”
    祁素逸瞪着宫魇，咬牙道，“真予哥哥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可以碰他！”
    宫魇听着不爽了，“你说什么？”
    红缇真予对宫魇道，“你先放开她。”
    宫魇看向红缇真予，微微眯眼，“九宫开明，但这不能成为别人自私的理由，你找女人，九宫不管，一个两个随便你，但你属于九宫的事实不会变。”
    祁素逸挣扎，“给本公主放开！”
    红缇真予担心祁素逸，但他尽量平静地对宫魇道，“你先放开逸儿，算我拜托你了，行吗？”
    宫魇松了力道。
    祁素逸挣脱桎梏，竟然还想继续攻击宫魇，红缇真予连忙抱住她，“逸儿，够了，够了，你冷静一下。”
    祁素逸被红缇真予抱着不能往前，又气又急。
    宫魇冷哼一声，对两个眼神困惑的孩子道，“走了。”
    “逸儿……”
    祁素逸挣扎着挣扎着，眼睛就红了。
    红缇真予心疼地抱紧她，“可以了逸儿，我答应你，以后我只属于你，我不会再让别人碰我了，你不要难过了。”
    宫魇在前面，听得更不爽了，他回头想说话，红缇真予顿时瞪向他，一副“你再说话我也跟你急”的模样。
    宫魇神情不悦，重重拂袖，长袖一挥，前方的海水便翻卷起来，最后慢慢开出一条水路来。
    红缇真予温柔地亲了亲祁素逸，轻声细语道，“我们先办事，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听话。”
    祁素逸慢慢安静下来。
    宫魇朝红缇真予扔了一颗蓝色的透明丸子过来。
    红缇真予接过，转头看他，“一颗？”
    宫魇不理他，带着两个孩子入到水里去。
    红缇真予只好将蓝色透明丸子劈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喂给祁素逸。
    为了避免祁素逸初到九宫不适应，红缇真予直接抱起她一起入到水里，祁素逸很配合地抱紧他的脖子。
    冰凉的感觉浸透全身，红缇真予带着祁素逸往深海下沉，中间，两人穿过一道透明的屏障，水中的压力渐小，没多久，熟悉的建筑慢慢出现在红缇真予的眼中。
    祁素逸好奇地吐着嘴里的泡泡。
    红缇真予对祁素逸道，“逸儿，九宫到处是结界，走几步可能就会到一个新的地方，你在这里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跑，知道吗？”
    祁素逸朝他吐了一个泡泡，那泡泡打到红缇真予脸上就碎开了，祁素逸觉得十分有趣，轻轻笑了起来。
    红缇真予看她笑了，心情也好了几分。
    宫魇在前面，回头看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头一次对九宫的规律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该死。
    没有那女人，现在就是他抱着红缇真予回九宫！
    不爽。
    越想越来气。

 第三百六十八章 如果我说

    落到九宫地面上，有很多人侯在外面，看到宫魇回来，个个惊喜万分，知余也在，她看到宫魇很开心，看到宫魇后方的红缇真予，更加开心。
    “你回来啦？”知余笑容满满地跑向红缇真予，看到红缇真予的脸时，她顿了下，问，“你的脸怎么了？”
    红缇真予轻轻摇头，“没事。”
    知余挥了挥手，金色的流光游到红缇真予身上，从脖子蔓延而上，红缇真予身旁的祁素逸惊奇发现，在红缇真予脸上，那些狰狞的疤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
    “好了。”知余散了那些流光。
    红缇真予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如从前，“九宫还有这种功效？”
    知余轻笑一声，道，“这些只对九宫之人有效，你是九宫的人，自然能起作用。”
    红缇真予不语。
    祁素逸握紧了红缇真予的手。
    红缇真予看向祁素逸，将她往前拉了拉，介绍道，“这是逸儿，逸儿，她是九宫的知余公主。”
    知余对祁素逸微微一笑，“逸儿？我也可以叫你逸儿吗？”
    祁素逸抱住红缇真予，没有说话。
    予予在红缇真予脚边拽了拽他的衣摆，软糯糯道，“爹爹，今晚你可不可以跟予予一起睡觉？”
    红缇真予低头看他，“不行。”
    眼前的两个孩子，实在令红缇真予心酸。
    予予委屈噘嘴，“爹爹……”
    红缇真予汗毛倒竖，赶紧带祁素逸走开。
    ——
    红缇真予来九宫是为恢复自身内力，宫魇清楚这一点，在一开始就让人给他单独准备了住处，祁素逸不愿意和红缇真予分开，红缇真予也不放心她，因此最后二人便住在一起。
    九宫的环境很奇特，没有固定的日夜之分，想睡觉便把灯收了，不想睡觉，身体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哪怕是长时间不吃饭也不会有饥饿感。
    祁素逸躺在床上，抬头看在床边打坐的红缇真予。
    与初识时一样，眼前的人除了身体方面稍有变化，容颜和脾性几乎没有变，她翻了个身，头枕着手臂看他，虽然他有一段时间变了，可是最后，他还是她喜欢的样子。
    “真予哥哥……”祁素逸轻轻唤道。
    红缇真予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她，“怎么了逸儿？”
    祁素逸问，“你一定要静坐才能恢复吗？”
    “也不是。”红缇真予轻轻拂过她的头发，“但静坐会恢复得快一点，我若是能直接在九宫修炼，息魂药的药性也会散得更快一些，到时候我们才能早点回去。”
    “哦……”祁素逸颇为无聊地再翻了个身。
    红缇真予看着她，忽然道，“逸儿。”
    “嗯？”祁素逸偏头看他。
    红缇真予心里颇为紧张道，“我之前说，我会和你分享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祁素逸对他微微一笑，“是什么呀？”
    红缇真予张了张嘴，迟疑道，“如果我说……我，我……”
    祁素逸看他支支吾吾，便知他要说的事情并不简单。
    “没事真予哥哥。”祁素逸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要你坦诚，不管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
    红缇真予将祁素逸轻轻扶坐起来，神情端正，“这件事我藏了十几年，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因为我，以前其实并没有真正去相信身边的人，我也觉得，这件事我不该让身边的人知道。”
    祁素逸凑近他的脸，“你也不相信我吗？到底是什么事呀？”
    红缇真予把她拉开，与她保持距离，“我以前，并不是红缇真予。”
    祁素逸微微一愣。
    “说清楚一点就是，我也是外来者，我也属于你们这里的异魂。”红缇真予定定地看着祁素逸，“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原来的红缇真予六岁，因为他受天门凌迟的时候死了，所以我才阴差阳错到了他身上，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来了就是来了，不可能再回去，我是……后来，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
    祁素逸慢慢的，慢慢的从红缇真予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红缇真予垂首，轻轻道，“冷尼国，开招魂阵法那次，我的目的确实是为送走意外来到这个地方的人，也是，为了送走我自己。”
    祁素逸神情呆滞地往后移了移。
    红缇真予看到祁素逸的动作，心口刺痛，但他还是继续道，“我成功了，回到了我本来的地方，之后你们看到的红缇真予，他确确实实是红缇真予，他本来是死了的，但因为我附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没坏，加上我常年接触术法，在那样的条件下，他的魂魄才会苏醒。”
    祁素逸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睛有些许恐惧。
    “我……”红缇真予低落垂眸，“我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就算是回来，我也不打算久待，至少……这个身体是属于真正的红缇真予的，他的魂魄既然苏醒了，我就没有理由继续占着他身体，该还的……我会还给他，但是如果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想办法，留在这边陪你……”
    祁素逸退至床沿，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神转为了警惕。
    红缇真予的内心又慌又难受，他没有再说话，他觉得祁素逸需要时间来缓冲这件事，但是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祁素逸看着红缇真予的眼神仍然充满警惕甚至是……排斥，这样的结果令红缇真予心痛极了。
    “逸儿，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红缇真予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是异魂外来者这件事，是我最大的软肋，今天我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既然决定要一辈子与你在一起，就应该对你做到最基本的坦诚。”
    祁素逸抿唇不语。
    “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我原来的世界，我知道，你喜欢的也许只是红缇真予这个人，但是我不在乎，就算你告诉别人我也是异魂，我也不会怪你。”
    “那段时间……”红缇真予目光有些湿润，但是眼泪都到水里去了，“我回去的那段日子，让你因为我受了那么多的苦，对不起。”

 第三百六十九章 秘密在你口中

    温和的水流声轻轻敲打着二人的心口，在彼此的对视中，他们的心里谁都不比谁好受。
    祁素逸眼睛也是红的，尽管眼神警惕，却也难掩满心的酸痛，“我不要……我不要喜欢一个……这样的人……”
    “逸儿……”红缇真予想去抱她，但又怕吓到祁素逸，身体便不敢动。
    “你和谢白有什么区别……”祁素逸声音颤抖，“离开红缇真予，你们什么也不是，你们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欺骗身边的人……”
    红缇真予抿唇垂眸，“是，没有红缇真予，我确实……什么也不是。”
    “恶心！”祁素逸咬牙，“我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红缇真予心口闷极了，他眨了眨眼睛，让泪水随水流而去，缓了好一会，他调整情绪，对祁素逸勉强微笑，“这就是我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秘密，对不起逸儿，瞒了你这么久。”
    “我不需要你道歉！”祁素逸紧紧抓着床沿，“你这个骗子！”
    红缇真予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问，“逸儿，如果我不留在红缇真予的身体上，我也许就活不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
    祁素逸从床上下来，眼神愤恨道，“你个骗子，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么在这里杀死我，不然等我回去，你就死定了！”
    红缇真予点头，没再看她，坐回去，继续打坐，有些无奈道，“随你，秘密在你口中，说与不说，是你的自由。”
    祁素逸拧眉看他。
    “你好好休息，我的内力恢复很快，等我好了，我就带你回家。”红缇真予闭着眼睛，眼睑微动，泪水流出来，依然是无声无息的模样。
    ——
    其实不用一个月，半个月息魂药的药性就散得差不多了，红缇真予调息几番，充沛的内力流淌在体内，陌生而熟悉。
    他睁开眼睛，转身去看缩在角落里的祁素逸。
    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在这里打盹发呆，不哭也不闹，耐心得有些反常。
    红缇真予收回目光，让守在门口的人带他去见宫魇。
    这一去，主要是为告别。
    见到宫魇，红缇真予非常珍惜时间地与宫魇说了两件事，一件，是感谢他带他来九宫，帮他恢复内力，一件，是对他表示歉意，托他今后好生照料两个孩子。
    宫魇没有说其他的，只说时机到了，他就去接他。
    红缇真予一笑而过。
    回房去的时候，祁素逸已经醒了，他打开门的时候，祁素逸站在房间中央，正在四处找人。
    应该是在找他。
    “逸儿。”
    祁素逸听到声音，立刻转身看他，眼神充满戒备。
    红缇真予对她轻轻一笑，“我带你回家。”
    ——
    把祁素逸送回祁国之后，红缇真予就回红缇门了。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看他平安回来，皆是十分高兴。
    那天晚上，红缇真予难得平静且懂事地陪他们吃了一顿饭，对于红缇松穆问起的关于内力的问题，红缇真予也都如实回答，饭后，红缇真予表示自己想要休息几天，让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扰他。
    其实并不是真的累。
    他只是在等一个结果。
    中间这个过程是平静的，无悲无欢，无忧无虑，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任何结果，但是第三天，当他看到红缇门的弟子提剑跑进他的房中时，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抽痛。
    所有人都在红缇门的祭堂等他。
    百把刀剑对着他，他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唯一让他怯步的，是站在祭堂门口，低着头远远看着他的红缇松穆。
    迈上阶梯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
    从前的过往也随着每一次的迈步从他的脑海里一件一件闪过，最后，反而是释然了，脚步轻盈地随红缇松穆进到红缇门的祭堂。
    逆枫在，瑰落在，厄散也在。
    四大神门的高层在，祁藏在，祁素逸也在。
    还有闵业。
    所有人都在看他，似乎都在等他一个解释。
    红缇真予的目光落到祁素逸身上。
    “红缇公子。”逆枫站在最中央，脸色沉重地看着他，“素逸公主所言，是真是假？”
    红缇真予看着祁素逸，轻轻道，“逸儿说了什么？”
    祁素逸也看他，眼神毫不躲闪。
    祁藏看了祁素逸一眼，道，“逸儿说你是异魂？不是红缇真予。”
    “嗯。”红缇真予轻轻应道，“她说的对。”
    “不可能……”红缇百雅不敢置信地跑过去，但被红缇松穆拉住了，“真予，这不是真的，你怎么会是异魂呢？”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百雅，慢慢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上那道一直存在的伤口，“六岁的红缇真予，被天门虐死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取代了他。”
    红缇百雅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尽了一般，险些站不住，红缇松穆的眼中也露出了几分沉痛。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表情颇为无趣，他放下了手，放下了袖子，将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下一遍，“不好意思，如果大家对异魂没有那么强烈的敌意，我可能早就坦白了这件事，但是这也不是我的错，我来到你们这里，完全是个意外，本来呢，上次送异魂离开的时候，我也走了，奈何，因为我的一己私欲，伤害了那么多人，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解决异魂的事，弥补我的过错，解决完了，我计划是离开，回到我原来生活的地方，不过……我想你们也不会让我走。”
    天度冷冷勾唇，“好一个嚣张的入侵者，你罪该万死，居然还想离开？！”
    “天度长老，你先不用谴责我，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红缇真予看向他，“说实话，我上次顺利回去也是借了你们的力，算是运气，之后我想再回，不琢磨个一年半载也成不了事，你们放心，我不会跑，也跑不了，我本来就害死了很多人，该担的责，我都会认，但也请你们不要那么着急，等北陆上的人身上的术法之力都被吸走，确定他们无事，你们再来审我，可以吗？”

 第379章 活着

    祭堂中人数虽多，此刻却静的能听见呼吸声。
    厄散眼神复杂地看着红缇真予，纠结道，“那你到底算不算我徒弟啊？”
    红缇真予了没有看他，也没有回他。
    左意冯冷声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
    “你们可以不信。”红缇真予一脸无所谓，“你们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我要是死了，就没有人把覆盖在北陆上的阵法收掉，你们以后八成也没办法再在北陆使用术法。”
    “真是阴险狡诈！”青夜墨允凝眸看他，“这些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好的？”
    “青夜门主，你平时没少叫人盯着我，我要是有你说的这么点心机，我也不至于真的把所有的息魂药都吃了。”
    青夜桀宇紧绷着脸上前，一字一字问，“你当真不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看向他，实诚地点了点头，“逸儿既然与你们说了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再继续隐瞒，青夜少主，你不用怀疑，你们所见的六岁之后的红缇真予，都是我，当然了，我后来回去了，你们前阵子看到的那个不是我。”
    “不是你？”青夜桀宇皱眉，“那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原来的红缇真予。”红缇真予看他们一脸惊讶，便自动解释道，“原来的红缇真予多年前确实是死了，但是因为我一直用他的身体，而且经常待在神门这种地方，神门所用的术法对他的魂魄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影响，加上后来，逆枫大师也修复过他的魂魄，所以我走了之后，他的魂魄苏醒了，人自然就活了。”
    凡华凝眸道，“也就是说，如果你离开这个身体，原来的红缇真予也能活过来？”
    “差不多，上次也是这样，你们应该接触过他，不过他精神好像不是很稳定。”红缇真予对红缇百雅颇感抱歉道，“我离开的那段日子，与这个身体的联系没有真正断开，所以偶尔能通过这具身体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我想……可能是他的魂魄很早前就苏醒了，但是我一直占着他的身体，导致他意识清醒却无法出来，日子长了，才会让他变成那样。”
    红缇百雅睁大眼睛，惊讶道，“真予没死，真予还活着？”
    “活着。”红缇真予对她微微一笑，“等我离开，红缇真予便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在六岁的时候已经死了，为什么天门没有发现异常？”青夜焚瑛看向天郝，“天门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天郝语气平静道，“当年负责红缇真予一事的是上任天门门主，其他人一概不知，如今家父已逝，当年情况究竟为何，我们都不清楚。”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天卿是知道的。”
    “什么？”青夜焚瑛看向红缇真予。
    “我说，天卿知道我是异魂的事。”红缇真予轻轻勾唇，“不然你们以为我当年为何杀他？”
    “不可能。”天度眸光狠厉，“天卿实力之高岂是当年一个小辈能敌的？！”
    “当年我确实打不过他。”红缇真予叹息一声，“本来我是不知道他知道我是异魂一事的，但是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知道这件事，还拿这件事跟我做交易，做什么交易我就不说了，给天门留点脸面，总之最后是趁他不备杀了他，后来想想，还挺后悔的。”
    “后悔？”天郝沉眸看他，“后悔什么？”
    红缇真予心中有些怅然，“至少，天卿不会因为我是异魂而排斥我或是利用我，他甚至选择保护我，他应该……算是我来到这个地方，唯一让我觉得值得遇见的人，其他的……”
    红缇真予的眼中渐渐失去了温度，“都挺让我失望的，我还想说，既然我成了红缇真予，就好好地成为这样一个人，做他该做的事，尽他该尽的责，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对不起这样一个身份，但是很多事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异魂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的弥补只能到这里，再有的，我做不到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够，最多，一条命，再有的，也没有了。”
    “这些年……”逆枫郁郁沉沉道，“你所做之事我们都看在眼中，但是我们还是不能留下你的命。”
    红缇真予问，“你们想怎么样？”
    逆枫缓缓道，“天门有一个阵法，需要一个异魂为引，作用是强化普通人的身体，提高他们的体质，让普通人能够少患病，或者延年益寿，这是一个对后代有大作用的阵法，你可愿意牺牲？”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当真有这么神奇的阵法？”
    逆枫点头，“老夫没必要骗你，你若是想要弥补自己造下的罪孽，这就是你唯一的选择，造福北陆万家百姓的子孙后代。”
    红缇真予沉默不语。
    “你没得选。”逆枫道，“这是所有神门商量之后的结果。”
    “我会魂飞魄散吗？”红缇真予问。
    没有人回答他。
    红缇真予沉静地想了一会，他问，“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会怎么样？”
    “由不得你！”天度沉声道，“就算你恢复了内力，你也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
    “说说罢了。”红缇真予扫了天度一眼，“不必这般激动，我也无所谓了，只愿你们真的能搞出这么一个造福子孙后代的阵法。”
    红缇真予看向祁素逸，轻轻道，“当年我被迫成为别人，后来我甘愿成为别人，现在我明白了，从最开始，我就应该做自己，为自己而活，逸儿，你选的对，成为别人是最没用也最废物的选择，是我，我也不会选择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祁素逸眸光微暗。
    红缇真予留恋地看完她最后一眼，转身便走。
    门口的人拦住他。
    红缇真予深吸一口气，道，“我若是想跑，我就不会回来。”
    逆枫挥了挥手，门口的人退下。
    红缇真予走出大门，深呼吸一口气，门外的空气比里面好多了，既不压抑，也不沉闷。
    抬头看，湛蓝天空，有熟悉的白云飘荡，不知归向何处。
    从前猜，是绿水青山处，羡其自由。
    现在看，是不知落脚处，叹其无归。

 第380章 看你跟他们客气的

    红缇真予是异魂一事，对外界是隐瞒的，没有公开，红缇门的大部分弟子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红缇真予还是在红缇门住不下去。
    他也没有闲着，去北陆各处看各家百姓的身体都恢复得怎么样了，神门的人都有派人跟着他，红缇真予没有理会，爱跟就跟。
    三天过去了，红缇真予看大家恢复得差不多，便考虑要不要把阵法收了，还是先这么放着再玩几天？
    然而在外面逛了一圈，只觉得无趣。
    不是好玩的东西少，而是逛来逛去都没有与他分享快乐的人。
    乌云压境，大雨滂沱。
    红缇真予冒雨跑入一家客栈，点了小菜，要了小酒。
    等待上菜的时候，厄散和瑰落来了，坐到他对面。
    红缇真予看着他们，问，“找我有事？”
    厄散看了一眼坐在其他桌盯着红缇真予的人，压低声音道，“徒儿，你跑不跑？师父帮你啊。”
    红缇真予笑着摇了摇头，“不用。”
    “哎呀。”厄散再往后扫了一眼，“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咋占了人家身体占就占了，看你跟他们客气的，是男人你就痛快点，跑不跑？！”
    红缇真予还是摇头，“我就是回来赎罪的。”
    “啧。”厄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瞧你这没用的样子！我告诉你，你……”
    瑰落拉了拉厄散的袖子。
    厄散突然闭上了嘴巴。
    小二来上了菜和酒，“客官慢用。”
    红缇真予给他们倒了一杯酒，“师父，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厄散生气了，大声喊了一句，“小二，上两坛酒！”
    小二动作利索地抱过来两坛酒。
    厄散拿掉红缇真予手里的酒杯，把一大坛酒放到红缇真予面前，起身拍桌道，“好，既然你这么清醒，我也不管你了，你就陪我大醉一场，看谁先倒！”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酒不说话。
    厄散以为他会拒绝，正想再说说话刺激他，却见红缇真予站起来，直接拿起整坛酒来喝。
    厄散一见，兴致大起，“好徒儿，你终于像个男人了！”
    红缇真予一次性就灌了半坛，厄散跟着他喝，二人灌完后，都看向坐在一旁的瑰落。
    瑰落夹着花生粒吃，没有搭理他们。
    厄散拍了拍红缇真予的肩膀，道，“不用管他，他不是男人，我们继续喝。”
    二人继续灌酒，啥话也没说，就喝酒，红缇真予喝一次，厄散就喝一次。
    小二上了一坛又一坛，上到最后都有点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想不开。
    ……
    “啪——”
    红缇真予趴在桌上，晃了晃手，拍碎了几个酒坛，“酒呢？！”
    小二站在瑰落后面，一脸为难道，“客官，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出人命了！”
    厄散精气神还在，一脚踩在椅子上，喝道，“你管我们死不死，继续上，再不上老子砸了你们的招牌！”
    小二苦着脸再去拿了两坛。
    厄散把酒拿到红缇真予手里，“来，继续喝！谁不喝谁是孙子！”
    红缇真予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已经醉倒，只觉得自己胸闷口渴，还想再喝，直到再灌完一坛，他才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
    厄散看他倒下，拍了拍他的脸，在他耳边大声喊道，“天塌了——”
    人没动。
    厄散嫌弃地扔了手里的酒，“这臭小子酒量不行啊，一看平时就不怎么喝！来，娘们，给爷把他扛，扛上去……”
    “嘭——”厄散整个人摔到了地上，也昏睡了过去。
    瑰落淡定地继续吃着花生粒。
    ——
    把两个人都拎到客房的瑰落重重地合上了门。
    厄散边睡边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啊，不吃了不吃了，饱了饱了，撑了，不吃了……”
    红缇真予没有说梦话，但眉头紧蹙，双唇紧紧抿着。
    瑰落给厄散喂了一颗药，没多久，厄散就醒了。
    “嗯？”厄散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脑袋道，“我怎么在这……”
    瑰落把他的脸转向红缇真予。
    看到红缇真予，厄散迷糊的眼神突然就亮了。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向床边，对红缇真予又摇又晃，“徒儿，你怎么睡死过去了，你快醒醒！快醒醒！”
    红缇真予原本睡得好好的，给他这么一整，硬是给整吐了。
    “呕——”
    厄散拍着他的后背，“多吐点多吐点。”
    红缇真予吐了好一会，厄散拿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而后将他扶坐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问，“醒了没有醒了没有？”
    红缇真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厄散看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不悦道，“为啥不醉呢，你给我说话。”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重新躺了回去。
    厄散看他还给自己拉了被子，越看越气，直接把他拽起来，给踹了一脚，“给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
    红缇真予趴在床上，摸着被踹到的屁股，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厄散瞪着眼睛看他，“给我起来！”
    红缇真予回过神，脸色阴沉，眸中的冷意已经足够把厄散冻结。
    瑰落看他状态不对，上前护到厄散身前。
    红缇真予摸着脑袋，直接开门出去。
    瑰落在后面问他，“你去哪？”
    红缇真予没有回答，直接走了。
    厄散抬头看瑰落，“他不会出事？”
    瑰落摇头，“出事的只会是别人。”
    厄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他会去哪……”
    红缇真予踉踉跄跄地下楼，转到后院去洗了把脸，洗完之后，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许久。
    天空灰蒙蒙的，已经停雨，但是空气仍然有些沉闷。
    一个身影在屋檐上快速移动，后面则追了很多个慌张的身影，他们想跟上去，却又没有那么快的速度，没过一会，双方便拉开了距离。
    红缇真予去的地方是祁国的一处酒楼，到了那个酒楼，他没有上去，而是站在下面，愣愣地看着楼上的花球。
    这里，是他和祁素逸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第381章 虚无的东西

    酒楼的老板叫他进去，红缇真予没有反应，老板便不理他了，随他在外面愣着。
    天越来越黑，又开始下雨了。
    雨水扑打在红缇真予的脸上，冰凉凉的，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的眼神慢慢聚焦，目光慢慢收回。
    转头看周围的景象，才慢慢想起自己的处境，他的眼神逐渐低落，回过神，迈出脚步要离开。
    雨水倾盆而下，浇得红缇真予眼睑颤动，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祁素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雨太大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祁素逸往前走，停在了距离他只有三步的距离，她抬眸，眼神黯淡极了。
    红缇真予嘴唇微动，低喃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在乎，红缇真予这个人……”
    祁素逸眸光虽暗，却是无波无澜，语气也非常的平静，“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会是这样的，我不喜欢虚无的东西，你不属于这里，你也没有自己的生命，你让我喜欢你什么？”
    红缇真予垂眸，“我以为……你不会介意。”
    “没有人会不介意。”祁素逸语气转冷，“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我，你当年路过这里的时候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红缇真予抿唇，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祁素逸转身走进酒楼。
    红缇真予抓住她的手。
    祁素逸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反应很是激动，“你不要用这个身体碰我！你恶心，你们都恶心！”
    红缇真予的脸色更白了，“逸儿……”
    “你别叫我！你有多恶心你知道吗？！”祁素逸的眼眶渐红，“我告诉你，我从来，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你比邱单，比谢白还让我讨厌！”
    红缇真予整个人怔在原地。
    祁素逸咬牙，嘴唇颤抖，“这里所有人都不欢迎你，你给我滚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红缇真予呼吸凝滞。
    祁素逸转身进了酒楼，将伞扔了出来，那伞在地上滚了几圈，被雨砸得伞面凹陷，酒楼大门关闭，红缇真予愣愣地看着酒楼的大门，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多余。
    ——
    吸收术法之力的阵法收了，神门的人第一时间便控下了他。
    逆枫所谓的阵法设在了天门。
    红缇真予过去的时候，四大神门只来了三个神门的人，青夜门的人一个都没来。
    逆枫站在阵法边缘看他。
    红缇真予扫了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一眼，心情十分沉闷，天度对他道，“你最好自己进去。”
    红缇真予抬头看阵法，这个阵法，外观与一般阵法无异，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纹路稍微复杂了些。
    这是一次赴死的选择啊。
    红缇真予却毫无惧意。
    他慢慢走入阵法，经过逆枫时，逆枫对他道，“这个阵法很温和，魂体分离的时候，你不会感到疼痛。”
    红缇真予勾唇，却没笑意。
    金色的光芒覆盖住全身。
    红缇真予直接在阵法中心坐下。
    逆枫道，“这个身体里有两个魂魄，希望你主动一点，自己出来。”
    逆枫说完，红缇真予便感觉到有一股力在拉自己，这股力的力道很轻，如果红缇真予不配合，自己完全可以安然无恙。
    但是他应该出来。
    意识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沉睡，中间好像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慢慢恢复了意识，眼前的景象和睡前没有多少变化，不过阵法中红缇真予的身体已经被带出去了。
    红缇真予没办法看到自己，但他能看到并且听到周围发生的事。
    不过众人好像能看到他，他们的眼神很复杂，他想，可能是自己现在的模样太奇怪了，他都怀疑自己只剩下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其他啥也没有。
    逆枫与他对视，轻轻道，“不出意外，一个月后，你会与这个阵法彻底融为一体。”
    他点头。
    感觉真奇怪，他觉得他点头了，就是不知道逆枫看到的又是什么样。
    众人慢慢退了出去，红缇百雅一直看着阵法中的影子，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最后是红缇松穆拉她，她才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大门合上，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
    ——
    半个月后，开门声惊醒了阵法中一直在打盹的人。
    门外的光照射进来，很快又被大门阻挡在外。
    祁素逸合上了门之后，非常平静地看向阵法中的影子。
    阵法里的人也看她。
    “本公主听人说，你只剩半个月了。”祁素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这半个月，你可还有遗言？”
    阵法里的人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祁素逸看阵法里的影子没有反应，也不恼，只是轻轻笑了笑，坐到旁边的台阶上，道，“我准备和燕音成亲了。”
    “……”
    “我还准备开一个后院。”
    “……”
    “本公主还记得，没遇见你以前，阅过不少美男，这些天再去一些楼里逛了逛，好看的人更多了。”祁素逸撑着下巴看他，“虽然大部分没有燕音好看，但是收一些不一样的美色，平时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
    “还挺可惜的，本公主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的精力，最后还是要割舍，可耽误了我不少。”
    “……”
    “不过也没关系，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也挺开心的。”
    “……”
    祁素逸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忽然问，“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呀？”
    “……”
    阵法里的人想说话，张了嘴，却发不出声。
    祁素逸听不到回应，笑意减退，她再问，“你家那边好玩吗？”
    “……”
    祁素逸又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周围还是安静极了，“你怎么不说话？”
    “……”
    “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
    祁素逸拉了拉自己的裙子，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道，“我很久以前看到一款特别好看的嫁衣，那套嫁衣一直放在琉颜宫，当初你带我去南陆说要成亲，要是我那个时候把嫁衣带上了，说不定我已经嫁给你了。”

 第362章 你也这样

    皇城门口的高墙之上，挂着很多个人，这些人都是来暗杀邱单的各个北陆高手，因为暗杀失败，被邱单挑了脚筋和手筋给吊在外面，是为示众威吓。
    今天，上面又多了一个人，便是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比他们好点，至少没被邱单挑去脚筋和手筋，当然，也是因为邱单觉得没那个必要。
    祁素逸站在城楼上看他，眼神担忧极了。
    邱单抬起她的下巴，轻笑道，“就看他能撑多久，七天之后他若能不死，我就放了他。”
    祁素逸拍掉他的手，语气转硬，“现在就把他放了！”
    邱单直接将她抱起来，“夫人要是不想我现在一剑射死他，就不要惹我生气。”
    被吊着的红缇真予手被勒得很痛，他皱着眉，左看看又看看，去喊同被吊在半空的人。
    他身旁有一人还没死，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
    红缇真予惊喜道，“嗨，大哥，你还没死啊，你被吊多久了？这里要被吊几天才能下去啊？”
    那睁眼的男子看到红缇真予活蹦乱跳的一只，只是疲倦地再次闭上眼不说话。
    “你别睡啊，我认真的，要被吊多久啊？”
    “吊到死。”男子声音沙哑地回了他一句。
    红缇真予愣了下，精神慢慢委靡下去，“这样啊，好……”
    过了一会，他又问身旁的人，“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那人低低道，“邱单害死我全家，我自然是来报仇的。”
    “哦……”
    男子抬眼看红缇真予，“你呢？”
    “我？哎。”红缇真予无奈道，“我也是杀邱单的。”
    “他也杀你全家了？”
    “没有，但是我不来杀他，就会有人责怪我没用，我就想不就一条命吗，来这里嚯嚯一次也是值的。”
    “那你这就是想不开了，你跟邱单无仇无怨的，何必来趟这摊浑水。”
    “不啊，邱单杀了那么多人，我替天行道啊。”
    “是条汉子。”
    “那是。”
    ——
    第二天，红缇真予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的手已经酸到没知觉了。
    “驾——”
    城门大开，红缇真予低头往下看，就见一群猛兽从城里冲了出来，最前面那只猛兽上站着一个妙龄女子，后面则跟了一辆软轿，猛兽对面，正巧有被人领过来的刚被抓了不久送过来关押的人。
    站在猛兽上的女子看见了，不仅没有停，还驱使着猛兽往前冲，于是，一群无辜的人就被这群猛兽和软轿的轮子直接压成了肉酱。
    红缇真予看得头皮发麻，反胃欲呕。
    其中，站得比较靠边的人则是被撞了出去，没被踩碎，但也躺在地上抽搐不停，红缇真予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不去看他们。
    快到天黑的时候，人又回来了。
    红缇真予迷迷糊糊地看那群猛兽又进了城，没过多久，他终于晕死过去。
    ——
    邱单将祁素逸扶下软轿，脸色沉沉问，“去哪了？”
    祁素逸没有说话。
    从猛兽上跳下来的女子道，“大人，我昨日听说东岸有一个村子有一种棉花，十分柔软，特殊适合拿来做小孩子的衣服，夫人听了很有兴趣，我就带她去取了。”
    邱单神色有所缓和，对祁素逸放轻了语气道，“下次这种颠簸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你身子金贵，以后别再这么跑了。”
    那少女在一旁捂嘴笑道，“夫人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大人的孩子吗，大人别看夫人平时对您爱搭不理的，其实啊，她可在乎您的孩子呢，为了孩子，夫人平时喜欢吃的东西都很少碰了，只吃对孩子好的东西。”
    “行了。”邱单揽过祁素逸的腰，“你去忙，我带夫人去休息，下次不准再带她这么跑。”
    “是！”
    少女带猛兽离开，邱单转过祁素逸的脸，轻轻道，“你跑这一趟，是为了让我放走红缇真予？”
    祁素逸摸着自己的肚子，抿唇不语。
    邱单低低一笑，“不过，我相信你是真的为孩子着想。”
    邱单挥了挥手，有两个奴人上前。
    “把红缇真予放了。”
    ——
    红缇门的人找到红缇真予，是靠一个意外。
    当时有一个弟子不小心从树林里滑了一跤，滚到一个沙坑里，正好撞到了在沙坑里冥想的红缇真予，两人皆是大吓一跳。
    然后红缇真予就被带回红缇门了。
    红缇百雅很生气，看他回来，就直接把他拉到房里给锁起来。
    红缇真予去找邱单的事红缇门已经知道了，真是气得他爹娘想抽他一顿。
    红缇真予看着熟悉的房间，哀叹一声，“红缇真予啊红缇真予，你真是把自己的脸皮败得干干净净啊，我要是有其他选择，打死我也不回到你身上。”
    没错，他之所以躲在沙坑里，就是因为脑子过了一遍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过完了，他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想让自己在土里待着。
    也就是说，从前的红缇真予，回来了。
    桌上有一叠原来的红缇真予画的东西，红缇真予拿起来看，都是些圈圈框框，看起来毫无欣赏可言的作品。
    “很棒了……”红缇真予叹息一声，“小家伙……”
    “咚咚咚——”
    窗口有人。
    红缇真予过去把窗户打开，就看见两个小孩子趴在窗口上。
    哪来的小孩？
    红缇真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爬上来的，但看窗户很高，担心他们摔下去，便把两个孩子抱进来。
    真真和予予站到了地上，都抬着头安安静静看他。
    红缇真予看这两孩子都是白瞳，以为他们看不见，便蹲下身来怜惜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呀？爹娘在哪里呀？”
    真真拉过他的手，张了嘴便给咬了一口，红缇真予吃痛，把手缩了回来，只见手背上被咬出了两个小洞，红缇真予掰开她的嘴，好家伙，左右两边长了两颗好生锋利的牙齿。
    予予上去抱他的手，伸出舌头去舔红缇真予的伤口，这可把红缇真予吓坏了，连忙起身退远了。
    “哪来的两个小恶魔，你们爹娘是谁？！”

 第363章 只要是自己

    “爹爹。”真真朝他张开双手，“要抱抱。”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没错，就他一个人啊。
    “别乱叫！”红缇真予低声斥道，“你们爹娘是谁？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予予突然张开手朝他跑过去，吓得红缇真予连连后退，“我警告你们啊，别再咬我啊，否则叔叔就要打你们了。”
    真真也朝他跑过去。
    红缇真予被两个孩子追得站到了桌子上，“都不准动！”
    奇怪的事，两个孩子的眼睛慢慢出现了颜色。
    真真和予予站在桌子下面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时，两个人的眼睛皆是出现了金橙色的眸光，看起来漂亮极了，
    红缇真予神情一晃，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宫魇的眼睛。
    有人来开门，红缇真予转头看到进来的红缇百雅，忙道，“阿娘，这两个孩子是哪来的啊，快把他们带走。”
    真真予予正试图从桌脚爬上去。
    红缇百雅过来，把真真和予予从桌脚上抱下来，看到两个孩子的眼睛时，红缇百雅不禁抬头问红缇真予，“你接受这两个孩子了？”
    ？？？
    红缇真予一脸疑惑，“什么？”
    红缇百雅起身道，“你让他们喝你的血了？”
    “没有啊。”红缇真予把自己被咬的手伸过去，“他们自己咬的，不关我的事。”
    红缇百雅把红缇真予从桌上拉下来，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红缇真予不解看她。
    红缇百雅把真真和予予抱到桌子上，对红缇真予轻轻道，“真予，这件事拖到了现在，阿娘是该告诉你了，这两个孩子，其实是你的。”
    红缇真予顿时扶住自己的脑袋回忆他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红缇百雅叹道，“他们的另一个父亲是深海九宫的大殿下，宫魇。”
    红缇真予顿时睁开眼睛，好笑道，“阿娘，你知道宫魇是男是女吗？”
    红缇百雅牵过红缇真予的手，低声道，“在九宫皇室，不论男女，都能生育后代，这两个孩子就是几年前你和他一起有的。”
    红缇真予突然觉得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什么东西？
    红缇百雅知道当年的事了？
    这么说，红缇门的人也知道了？其他人也知道了？？
    红缇百雅看他越来越空白的脸，忙道，“没关系的，两个孩子而已，真予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把他们送回九宫，再跟九宫断去关系。”
    红缇真予看向那两个对他笑的孩子，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回来就是惊喜，还是两个！
    “爹爹……”真真想抱红缇真予，“抱抱……”
    红缇真予赶紧起身远离他们，“阿娘你快把他们带走，快点。”
    “真予……”
    红缇真予捂脸，“快带他们走，快点。”
    “爹爹……”真真带着哭腔道，“爹爹不喜欢真真吗？”
    “真予……”红缇百雅起身走到红缇真予面前，“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红缇真予想哭了，“阿娘，我也无辜啊，你快把他们带走。”
    救命啊，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红缇百雅无奈，只好先把真真予予带走。
    “爹爹——”
    “爹爹……”
    “爹爹——”
    两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是他要把他们两卖了似的。
    红缇真予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宫魇会生孩子啊？！
    红缇真予的内心近乎崩溃，简直气到想笑。
    ——
    为了躲开两个孩子，红缇真予闭关了。
    现在他的身体是有内力的，原来的红缇真予练出了一点，只是原来的红缇真予把自己的根基伤着了，红缇真予要做进一步修炼就得先运功疗伤。
    但是由于根基伤得太深，他现在内力也不高，修复十分困难，红缇真予只好暂时放弃，坐在自己房间的空地上冥想应该怎么做。
    原来的红缇真予在修炼时倒行逆施，让术法之力伤了自己，所以他可能也得从术法这个方向思考怎么解决问题。
    “用什么办法呢……”红缇真予敲着自己的脑袋，“术法……内力……术法……内力……术法……”
    ——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红缇真予运气收功，调息一番，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内力强悍了不少，身体也轻盈了很多。
    他起身，把门窗都打开，给尘封了两个月的房间通通气。
    而后给自己打了一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梳头发的时候，看到自己脸上的划痕，红缇真予顿时就不开心了。
    “这好好的一张脸……”红缇真予颇为可惜地摸着，“这得多久才能恢复啊……诶，算了，太好看也不好，容易招些有的没的，就这样。”
    毁容的事很快释然，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一个弟子借了把剑，而后回到房中，引出传送阵。
    他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剑之国的皇宫。
    传送阵把他送到皇宫的一个角落处，附近正好没人。
    红缇真予收去脚下金光，抬头看上方飞来飞去的大鸟，身体隐入暗处，等了一会，终于看有人经过这里，红缇真予动作迅猛地将人擒入暗处，掐着他的脖子问，“说！公主在哪？”
    被抓的是一个奴人，红缇真予加大手劲。
    那奴人脸色发青道，“我，我，我说……”
    红缇真予收去几分力。
    “公主，公主在缘安殿，你出去，一直往前走，在第二个分叉口，你右转，再走个五百米就到了。”
    红缇真予看他说得这么详细，不禁眯眼道，“你最好没骗我。”
    “我是被人抓来的，我骗你干什么，赶紧救人去。”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公主怎么了？”
    “公主……假怀孕，被发现了，那个大魔头很生气，现在就在缘安殿。”
    红缇真予思索片刻，道，“为了我的安全，我还是要打晕你。”
    “……英雄，轻点。”
    “扣——”红缇真予劈了一掌，那奴人被敲晕过去。
    红缇真予把他轻轻放下，抬头再看了一眼上方的大鸟，确定没被发现，他才从暗处往缘安殿跑去。

 第363章 只要是自己

    “爹爹。”真真朝他张开双手，“要抱抱。”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没错，就他一个人啊。
    “别乱叫！”红缇真予低声斥道，“你们爹娘是谁？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予予突然张开手朝他跑过去，吓得红缇真予连连后退，“我警告你们啊，别再咬我啊，否则叔叔就要打你们了。”
    真真也朝他跑过去。
    红缇真予被两个孩子追得站到了桌子上，“都不准动！”
    奇怪的事，两个孩子的眼睛慢慢出现了颜色。
    真真和予予站在桌子下面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时，两个人的眼睛皆是出现了金橙色的眸光，看起来漂亮极了，
    红缇真予神情一晃，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宫魇的眼睛。
    有人来开门，红缇真予转头看到进来的红缇百雅，忙道，“阿娘，这两个孩子是哪来的啊，快把他们带走。”
    真真予予正试图从桌脚爬上去。
    红缇百雅过来，把真真和予予从桌脚上抱下来，看到两个孩子的眼睛时，红缇百雅不禁抬头问红缇真予，“你接受这两个孩子了？”
    ？？？
    红缇真予一脸疑惑，“什么？”
    红缇百雅起身道，“你让他们喝你的血了？”
    “没有啊。”红缇真予把自己被咬的手伸过去，“他们自己咬的，不关我的事。”
    红缇百雅把红缇真予从桌上拉下来，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红缇真予不解看她。
    红缇百雅把真真和予予抱到桌子上，对红缇真予轻轻道，“真予，这件事拖到了现在，阿娘是该告诉你了，这两个孩子，其实是你的。”
    红缇真予顿时扶住自己的脑袋回忆他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红缇百雅叹道，“他们的另一个父亲是深海九宫的大殿下，宫魇。”
    红缇真予顿时睁开眼睛，好笑道，“阿娘，你知道宫魇是男是女吗？”
    红缇百雅牵过红缇真予的手，低声道，“在九宫皇室，不论男女，都能生育后代，这两个孩子就是几年前你和他一起有的。”
    红缇真予突然觉得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什么东西？
    红缇百雅知道当年的事了？
    这么说，红缇门的人也知道了？其他人也知道了？？
    红缇百雅看他越来越空白的脸，忙道，“没关系的，两个孩子而已，真予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把他们送回九宫，再跟九宫断去关系。”
    红缇真予看向那两个对他笑的孩子，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回来就是惊喜，还是两个！
    “爹爹……”真真想抱红缇真予，“抱抱……”
    红缇真予赶紧起身远离他们，“阿娘你快把他们带走，快点。”
    “真予……”
    红缇真予捂脸，“快带他们走，快点。”
    “爹爹……”真真带着哭腔道，“爹爹不喜欢真真吗？”
    “真予……”红缇百雅起身走到红缇真予面前，“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红缇真予想哭了，“阿娘，我也无辜啊，你快把他们带走。”
    救命啊，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红缇百雅无奈，只好先把真真予予带走。
    “爹爹——”
    “爹爹……”
    “爹爹——”
    两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是他要把他们两卖了似的。
    红缇真予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宫魇会生孩子啊？！
    红缇真予的内心近乎崩溃，简直气到想笑。
    ——
    为了躲开两个孩子，红缇真予闭关了。
    现在他的身体是有内力的，原来的红缇真予练出了一点，只是原来的红缇真予把自己的根基伤着了，红缇真予要做进一步修炼就得先运功疗伤。
    但是由于根基伤得太深，他现在内力也不高，修复十分困难，红缇真予只好暂时放弃，坐在自己房间的空地上冥想应该怎么做。
    原来的红缇真予在修炼时倒行逆施，让术法之力伤了自己，所以他可能也得从术法这个方向思考怎么解决问题。
    “用什么办法呢……”红缇真予敲着自己的脑袋，“术法……内力……术法……内力……术法……”
    ——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红缇真予运气收功，调息一番，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内力强悍了不少，身体也轻盈了很多。
    他起身，把门窗都打开，给尘封了两个月的房间通通气。
    而后给自己打了一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梳头发的时候，看到自己脸上的划痕，红缇真予顿时就不开心了。
    “这好好的一张脸……”红缇真予颇为可惜地摸着，“这得多久才能恢复啊……诶，算了，太好看也不好，容易招些有的没的，就这样。”
    毁容的事很快释然，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一个弟子借了把剑，而后回到房中，引出传送阵。
    他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剑之国的皇宫。
    传送阵把他送到皇宫的一个角落处，附近正好没人。
    红缇真予收去脚下金光，抬头看上方飞来飞去的大鸟，身体隐入暗处，等了一会，终于看有人经过这里，红缇真予动作迅猛地将人擒入暗处，掐着他的脖子问，“说！公主在哪？”
    被抓的是一个奴人，红缇真予加大手劲。
    那奴人脸色发青道，“我，我，我说……”
    红缇真予收去几分力。
    “公主，公主在缘安殿，你出去，一直往前走，在第二个分叉口，你右转，再走个五百米就到了。”
    红缇真予看他说得这么详细，不禁眯眼道，“你最好没骗我。”
    “我是被人抓来的，我骗你干什么，赶紧救人去。”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公主怎么了？”
    “公主……假怀孕，被发现了，那个大魔头很生气，现在就在缘安殿。”
    红缇真予思索片刻，道，“为了我的安全，我还是要打晕你。”
    “……英雄，轻点。”
    “扣——”红缇真予劈了一掌，那奴人被敲晕过去。
    红缇真予把他轻轻放下，抬头再看了一眼上方的大鸟，确定没被发现，他才从暗处往缘安殿跑去。

 第364章 是男是女

    赶到缘安殿时，邱单突然从殿里摔了出来，红缇真予猛然刹住脚步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殿里飞出一个身着红衣之人，带出一丝银光，将邱单甩出去的长剑削成两段，而后稳稳落地，手指微动，空气中的银光绕回了他的指上。
    红缇真予震惊地看着他的脸。
    这人居然是，燕音？
    姜永仪的护卫和他提过的，姜王的男宠燕音？
    邱单躺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祁素逸从殿内缓缓走出来，面容冷峻。
    “呵。”邱单捂着流血的小腹，咬牙切齿道，“你可真会藏！”
    燕音轻轻勾唇，“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邱单的眼神转向祁素逸。
    祁素逸走到邱单身前，居高临下看他，“你真是本公主遇见的所有男人里，最令本公主恶心的人！”
    邱单咬牙道，“你当真没有喜欢过我？”
    “本公主怎么会看上你呢？”祁素逸弯腰看他，“若不是不想给哥哥增加麻烦，冲着那一夜，本公主早就将你碎尸万段！”
    邱单拧拳，眸光渐冷，“不喜欢也罢，我一开始就不指望能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同样也是得到你！”
    祁素逸冷笑一声，后退一步。
    燕音闪身过去，掐住邱单的脖子。
    邱单嘴角流出鲜血，但他目光仍然狠厉，“虽然我现在驱使不了异魂，但你们要是杀了我，异魂就会立刻失去控制，到时候整个北陆都得完！”
    燕音转头看祁素逸。
    祁素逸凝眸，没有说话。
    躲在树后面的红缇真予走出来，道，“杀了他没事，异魂不会失控的。”
    祁素逸有些惊讶地看着红缇真予，“……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看着祁素逸道，“相信我。”
    燕音加大手劲。
    祁素逸皱眉想了想，道，“还是先把他抓起来。”
    红缇真予觉得不太妥，便道，“邱单应该还会恢复控制异魂的能力，如果抓起来，到时候他恢复了可能会很麻烦。”
    “那就把他打晕。”祁素逸转身不看红缇真予。
    邱单扫向红缇真予，再看燕音，突然笑道，“燕音，你知道这女人跟红缇真予是什么关系吗？”
    燕音微微挑眉。
    “我真是没想到，你为了讨公主欢心，竟然甘愿去姜国当一个男宠，呵呵，你可知道，当你躺在姜王床上的时候，这女人和别的男人躺在床上呃——”
    燕音手上加力，“闭嘴。”
    邱单不怒反笑，“你，你不敢听吗，你是什么时候去，去南陆的？她又是什么时候和红缇真予在一起的？她的心里，早，早就没有你呃——”
    红缇真予有些惊讶地看着燕音，这人竟是从北陆潜伏到南陆的？这……姜永仪知道不？
    祁素逸走到邱单身前，冷冷道，“你信不信本公主割了你的舌头？”
    邱单抓着燕音掐着他脖子的手，咬牙道，“你敢不敢，现在问她，爱的人是谁？！”
    红缇真予看着前面三个人，微微皱眉。
    为什么他有种绿了别人的感觉？
    祁素逸拿起地上的断剑，想去断了邱单的舌头，燕音抬手，把她拦住了。
    祁素逸沉眸看他。
    燕音看着她，轻轻道，“逸儿，你现在说，你爱的人，是谁？”
    红缇真予本来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的，但看燕音问得那么认真，他不由得，也看向了祁素逸。
    祁素逸看着燕音，时间持续了应该有半分钟，而后，她走向红缇真予，在红缇真予面前站定，“真予哥哥。”
    祁素逸眸光有些不舍，红缇真予以为她下一刻就要抱他了，于是习惯性地抬了一下手，但是祁素逸后退了。
    “真予哥哥，我认识燕音比认识你要早很多，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红缇真予缓缓放下了手。
    祁素逸垂眸低语，“他后来，去了姜国，日子久了，我以为感情是淡了，所以之后才会跟你在一起。”
    红缇真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你甚过燕音，永远都不会变，可是你变了，你变了，变成了我不喜欢的样子。”祁素逸深呼吸一口气，“我在这里的时候，从第一天我就期待你来找我，但是，大婚那天你没有来，谢白对我图谋不轨的事发生之后，你也没有来，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是你先抛弃了我。”
    红缇真予骤然觉得很难过，“……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怪你。祁素逸抬头看他，眼睛是红的，“但我这次，我不给你机会了，我选择燕音。”
    红缇真予低下了头，手指微微蜷缩。
    祁素逸轻轻牵起他的手，“如果，你不舍得我的话，我们也可以继续在一起。”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燕音不介意你的存在。”祁素逸轻声道，“只要你也不介意。”
    红缇真予轻叹一口气，将祁素逸揽入怀里。
    他不喜欢一夫多妻，也不喜欢一妻多夫，但是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祁素逸做到始终如一呢？
    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遇见你的第一天，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红缇真予语气有些无奈，“但既然你喜欢这样，我也尊重你，虽然我不喜欢……可我确实是舍不得你，所以，我可以不介意燕音。”
    邱单拧眉道，“你们两个是有病吗？！”
    燕音一掌将他劈晕，将他扔到一旁。
    红缇真予放开祁素逸，默默牵着她的手不再说话。
    燕音走过来，对祁素逸道，“逸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我们现在回祁国。”
    祁素逸点头，跑回殿中。
    燕音的目光从祁素逸身上转到红缇真予身上，“你和逸儿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但是总有一天，她的心会全部回到我身上。”
    红缇真予点头，“要是能这样最好。”
    燕音微微挑眉，“你什么意思？”
    红缇真予抬头看天上飞行的大鸟，轻声叹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燕音眸光微寒，“那你还答应逸儿？！”
    红缇真予收回目光，只道，“最后想和喜欢的人多处一处，有错吗？”
    燕音不说话。
    “放心。”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我会帮你的，等我离开之后，逸儿的心一定是你的。”

 第364章 是男是女

    赶到缘安殿时，邱单突然从殿里摔了出来，红缇真予猛然刹住脚步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殿里飞出一个身着红衣之人，带出一丝银光，将邱单甩出去的长剑削成两段，而后稳稳落地，手指微动，空气中的银光绕回了他的指上。
    红缇真予震惊地看着他的脸。
    这人居然是，燕音？
    姜永仪的护卫和他提过的，姜王的男宠燕音？
    邱单躺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祁素逸从殿内缓缓走出来，面容冷峻。
    “呵。”邱单捂着流血的小腹，咬牙切齿道，“你可真会藏！”
    燕音轻轻勾唇，“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邱单的眼神转向祁素逸。
    祁素逸走到邱单身前，居高临下看他，“你真是本公主遇见的所有男人里，最令本公主恶心的人！”
    邱单咬牙道，“你当真没有喜欢过我？”
    “本公主怎么会看上你呢？”祁素逸弯腰看他，“若不是不想给哥哥增加麻烦，冲着那一夜，本公主早就将你碎尸万段！”
    邱单拧拳，眸光渐冷，“不喜欢也罢，我一开始就不指望能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同样也是得到你！”
    祁素逸冷笑一声，后退一步。
    燕音闪身过去，掐住邱单的脖子。
    邱单嘴角流出鲜血，但他目光仍然狠厉，“虽然我现在驱使不了异魂，但你们要是杀了我，异魂就会立刻失去控制，到时候整个北陆都得完！”
    燕音转头看祁素逸。
    祁素逸凝眸，没有说话。
    躲在树后面的红缇真予走出来，道，“杀了他没事，异魂不会失控的。”
    祁素逸有些惊讶地看着红缇真予，“……真予哥哥？”
    红缇真予看着祁素逸道，“相信我。”
    燕音加大手劲。
    祁素逸皱眉想了想，道，“还是先把他抓起来。”
    红缇真予觉得不太妥，便道，“邱单应该还会恢复控制异魂的能力，如果抓起来，到时候他恢复了可能会很麻烦。”
    “那就把他打晕。”祁素逸转身不看红缇真予。
    邱单扫向红缇真予，再看燕音，突然笑道，“燕音，你知道这女人跟红缇真予是什么关系吗？”
    燕音微微挑眉。
    “我真是没想到，你为了讨公主欢心，竟然甘愿去姜国当一个男宠，呵呵，你可知道，当你躺在姜王床上的时候，这女人和别的男人躺在床上呃——”
    燕音手上加力，“闭嘴。”
    邱单不怒反笑，“你，你不敢听吗，你是什么时候去，去南陆的？她又是什么时候和红缇真予在一起的？她的心里，早，早就没有你呃——”
    红缇真予有些惊讶地看着燕音，这人竟是从北陆潜伏到南陆的？这……姜永仪知道不？
    祁素逸走到邱单身前，冷冷道，“你信不信本公主割了你的舌头？”
    邱单抓着燕音掐着他脖子的手，咬牙道，“你敢不敢，现在问她，爱的人是谁？！”
    红缇真予看着前面三个人，微微皱眉。
    为什么他有种绿了别人的感觉？
    祁素逸拿起地上的断剑，想去断了邱单的舌头，燕音抬手，把她拦住了。
    祁素逸沉眸看他。
    燕音看着她，轻轻道，“逸儿，你现在说，你爱的人，是谁？”
    红缇真予本来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的，但看燕音问得那么认真，他不由得，也看向了祁素逸。
    祁素逸看着燕音，时间持续了应该有半分钟，而后，她走向红缇真予，在红缇真予面前站定，“真予哥哥。”
    祁素逸眸光有些不舍，红缇真予以为她下一刻就要抱他了，于是习惯性地抬了一下手，但是祁素逸后退了。
    “真予哥哥，我认识燕音比认识你要早很多，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红缇真予缓缓放下了手。
    祁素逸垂眸低语，“他后来，去了姜国，日子久了，我以为感情是淡了，所以之后才会跟你在一起。”
    红缇真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你甚过燕音，永远都不会变，可是你变了，你变了，变成了我不喜欢的样子。”祁素逸深呼吸一口气，“我在这里的时候，从第一天我就期待你来找我，但是，大婚那天你没有来，谢白对我图谋不轨的事发生之后，你也没有来，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是你先抛弃了我。”
    红缇真予骤然觉得很难过，“……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怪你。祁素逸抬头看他，眼睛是红的，“但我这次，我不给你机会了，我选择燕音。”
    红缇真予低下了头，手指微微蜷缩。
    祁素逸轻轻牵起他的手，“如果，你不舍得我的话，我们也可以继续在一起。”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燕音不介意你的存在。”祁素逸轻声道，“只要你也不介意。”
    红缇真予轻叹一口气，将祁素逸揽入怀里。
    他不喜欢一夫多妻，也不喜欢一妻多夫，但是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祁素逸做到始终如一呢？
    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遇见你的第一天，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红缇真予语气有些无奈，“但既然你喜欢这样，我也尊重你，虽然我不喜欢……可我确实是舍不得你，所以，我可以不介意燕音。”
    邱单拧眉道，“你们两个是有病吗？！”
    燕音一掌将他劈晕，将他扔到一旁。
    红缇真予放开祁素逸，默默牵着她的手不再说话。
    燕音走过来，对祁素逸道，“逸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我们现在回祁国。”
    祁素逸点头，跑回殿中。
    燕音的目光从祁素逸身上转到红缇真予身上，“你和逸儿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但是总有一天，她的心会全部回到我身上。”
    红缇真予点头，“要是能这样最好。”
    燕音微微挑眉，“你什么意思？”
    红缇真予抬头看天上飞行的大鸟，轻声叹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燕音眸光微寒，“那你还答应逸儿？！”
    红缇真予收回目光，只道，“最后想和喜欢的人多处一处，有错吗？”
    燕音不说话。
    “放心。”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我会帮你的，等我离开之后，逸儿的心一定是你的。”

 第365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从剑之国出来之后，红缇真予便计划和祁素逸暂时分开了，祁素逸没有问他其他东西，只是默默点头，而后，她和燕音，带着潜伏在剑之国的护卫离开。
    看着远远离开的一行人，红缇真予忽然觉得，在祁素逸的身边，有很多的保护障，祁素逸的安危，从来不需要他担心。
    目光转向城内，红缇真予眉间升起忧虑，他深呼吸一口气，踏入城中，金色的流光从他的双脚漫到地面上，渐渐形成有规律的纹路，等到红缇真予站到缘安殿门口，他脚下的阵法便完全成型，并且慢慢转动起来。
    红缇真予手腕微转，新的白色阵法融入脚下的阵法，金色阵法瞬间扩大一倍，融入第二个，阵法再扩大一倍。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慢慢进到逐渐运转起来的金色阵法之中，红缇真予盘腿而坐，闭目凝神。
    ——
    祁素逸带邱单回祁国一事令众人震惊，神门连夜派人赶去剑之国，确认邱单的兽群没有暴动，然而，去探查情况的弟子都说剑之国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结界，他们所有人都进不去。
    于是逆枫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
    瑰落和厄散跟着过去。
    三人到达剑之国，果然见剑之国起了一个强度非常大的结界。
    “看来，剑之国内有高手坐镇。”逆枫看向厄散，“厄散，你能带我们穿过结界吗？”
    厄散摸了摸下巴，道，“这个结界有些奇怪，穿过去怕是不行，可能要打碎。”
    “邱单的兽群大部分在剑之国里，我们尚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怕是不能贸然打碎。”逆枫紧紧皱眉。
    瑰落看着眼前的屏障，道，“要不我们再等两天？”
    逆枫点头，“只能如此了。”
    祁素逸回祁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燕音跟祁藏汇报姜国的事，燕音带来的消息令祁藏担忧。
    “姜国政权早已被姜永仪握在手中，姜王还活着，只是姜永仪念了二人的父子之情，但以我对姜永仪的了解，可以确定，如果哪天姜王碍了姜永仪的路，姜王的位置会马上换人。”
    祁藏皱眉道，“也就是说，上次姜永仪来北陆配合神门行事，是他自己的意思，不是姜王的命令？”
    燕音垂首道，“如果姜永仪不愿意来，南陆无人能逼他。”
    “哥哥。”祁素逸坐到祁藏身边，“姜永仪此人绝对不能信任。”
    “还有一事，陛下。”燕音抬头道，“姜国一直在广招贤才，如今，姜永仪手下高手如云，姜国的军人也在日日操练，国力非常强盛，便是祁国还没受到异魂一事影响，对付姜国可能都会有些吃力，现在姜永仪还将北陆神门术法引入南陆神门，目的绝不简单，我们虽然还在烦恼异魂之事，但南陆那边不得不防。”
    祁藏揉了揉太阳穴，问，“邱单以前是什么来历，是姜永仪的什么人？”
    “邱单以前是北陆的一个杀手，在北陆杀手一行颇有名声，后来有人花钱请他刺杀红缇真予，但因为实力不足，反被红缇真予击败，红缇真予没有取他性命，但他因为平日得罪的人太多，受了重伤之后遭到追杀，不得已逃到南陆，被姜永仪救了，之后便为姜永仪效命，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是姜永仪的一个小护卫。”
    “嗯……”祁藏点了点头，转去看祁素逸，“逸儿，你是怎么让他没办法控制异魂的？”
    “我给他吃了息魂药。”祁素逸冷冷勾唇，“息魂药我是改良过的，药性与原先的不太一样，不如原来的强烈，但会损伤他的脑子，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现在只是药性刚刚爆发，往后的日子有他受的。”
    祁藏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无奈道，“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不先跟哥哥说，万一被他发现，都不知道那畜生能做出什么事来。”
    “东西都在我房里，他要不来冒犯我，我也不至于这么整他，反正他找我一次，我就给他吃一次！”祁素逸眸光狠厉，“再说了，他对我做的事，一辈子都不可原谅！”
    祁藏有些心疼地看她，“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哥哥的错。”祁素逸抿唇。
    燕音垂眸道，“陛下放心，有我在，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到逸儿。”
    祁藏点头，“本来以为红缇真予能把异魂的事搞定，没想到他已是废人一个，逸儿，有些东西该放下就要放下，别为了一个男人再让自己陷入险地，不值得，知道吗？”
    祁素逸眸光微暗。
    “陛下，红缇真予曾经在姜国待过，我看……他与姜永仪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嗯。”祁藏点头，“这次他让邱单不要动红缇真予和红缇门，看得出他们二人关系不简单，但红缇真予如今这不清醒的样子，应该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不过……红缇真予仍是一个隐患，要不……”
    祁藏看向祁素逸。
    祁素逸知道他的意思，毫无疑问，她是不同意的，“让真予哥哥来我这里，他说不介意燕音的存在，我把他接到身边，哥哥的人看得见他，就不用担心他坏事了。”
    祁藏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燕音去做了。”
    燕音点头，“是。”
    祁素逸起身道，“我和燕音一起去。”
    燕音对祁素逸微微一笑，“嗯，好。”
    祁藏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而后对燕音严肃道，“保护好逸儿，本王不希望有第二个黑冉和谢白。”
    燕音目光清明，声音低沉，“陛下，以前是我不在逸儿身边，现在，既然我能够继续陪在逸儿身边，就不会让人再伤害到她一根毫毛。”
    “放心啦哥哥。”祁素逸抱上燕音的手臂，眉眼弯弯道，“燕音不是别人，他一定能保护好我的。”
    祁藏轻轻点头。
    祁素逸与燕音走后，玖扇慢慢走了出来。
    祁藏对她伸出手，玖扇十分自然地坐到他腿上，轻声问，“你不喜欢燕音？”
    祁藏轻叹一声，“他说姜王不曾碰过他，但本王还是……介怀他的背景……”

 第365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从剑之国出来之后，红缇真予便计划和祁素逸暂时分开了，祁素逸没有问他其他东西，只是默默点头，而后，她和燕音，带着潜伏在剑之国的护卫离开。
    看着远远离开的一行人，红缇真予忽然觉得，在祁素逸的身边，有很多的保护障，祁素逸的安危，从来不需要他担心。
    目光转向城内，红缇真予眉间升起忧虑，他深呼吸一口气，踏入城中，金色的流光从他的双脚漫到地面上，渐渐形成有规律的纹路，等到红缇真予站到缘安殿门口，他脚下的阵法便完全成型，并且慢慢转动起来。
    红缇真予手腕微转，新的白色阵法融入脚下的阵法，金色阵法瞬间扩大一倍，融入第二个，阵法再扩大一倍。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慢慢进到逐渐运转起来的金色阵法之中，红缇真予盘腿而坐，闭目凝神。
    ——
    祁素逸带邱单回祁国一事令众人震惊，神门连夜派人赶去剑之国，确认邱单的兽群没有暴动，然而，去探查情况的弟子都说剑之国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结界，他们所有人都进不去。
    于是逆枫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
    瑰落和厄散跟着过去。
    三人到达剑之国，果然见剑之国起了一个强度非常大的结界。
    “看来，剑之国内有高手坐镇。”逆枫看向厄散，“厄散，你能带我们穿过结界吗？”
    厄散摸了摸下巴，道，“这个结界有些奇怪，穿过去怕是不行，可能要打碎。”
    “邱单的兽群大部分在剑之国里，我们尚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怕是不能贸然打碎。”逆枫紧紧皱眉。
    瑰落看着眼前的屏障，道，“要不我们再等两天？”
    逆枫点头，“只能如此了。”
    祁素逸回祁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燕音跟祁藏汇报姜国的事，燕音带来的消息令祁藏担忧。
    “姜国政权早已被姜永仪握在手中，姜王还活着，只是姜永仪念了二人的父子之情，但以我对姜永仪的了解，可以确定，如果哪天姜王碍了姜永仪的路，姜王的位置会马上换人。”
    祁藏皱眉道，“也就是说，上次姜永仪来北陆配合神门行事，是他自己的意思，不是姜王的命令？”
    燕音垂首道，“如果姜永仪不愿意来，南陆无人能逼他。”
    “哥哥。”祁素逸坐到祁藏身边，“姜永仪此人绝对不能信任。”
    “还有一事，陛下。”燕音抬头道，“姜国一直在广招贤才，如今，姜永仪手下高手如云，姜国的军人也在日日操练，国力非常强盛，便是祁国还没受到异魂一事影响，对付姜国可能都会有些吃力，现在姜永仪还将北陆神门术法引入南陆神门，目的绝不简单，我们虽然还在烦恼异魂之事，但南陆那边不得不防。”
    祁藏揉了揉太阳穴，问，“邱单以前是什么来历，是姜永仪的什么人？”
    “邱单以前是北陆的一个杀手，在北陆杀手一行颇有名声，后来有人花钱请他刺杀红缇真予，但因为实力不足，反被红缇真予击败，红缇真予没有取他性命，但他因为平日得罪的人太多，受了重伤之后遭到追杀，不得已逃到南陆，被姜永仪救了，之后便为姜永仪效命，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是姜永仪的一个小护卫。”
    “嗯……”祁藏点了点头，转去看祁素逸，“逸儿，你是怎么让他没办法控制异魂的？”
    “我给他吃了息魂药。”祁素逸冷冷勾唇，“息魂药我是改良过的，药性与原先的不太一样，不如原来的强烈，但会损伤他的脑子，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现在只是药性刚刚爆发，往后的日子有他受的。”
    祁藏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无奈道，“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不先跟哥哥说，万一被他发现，都不知道那畜生能做出什么事来。”
    “东西都在我房里，他要不来冒犯我，我也不至于这么整他，反正他找我一次，我就给他吃一次！”祁素逸眸光狠厉，“再说了，他对我做的事，一辈子都不可原谅！”
    祁藏有些心疼地看她，“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哥哥的错。”祁素逸抿唇。
    燕音垂眸道，“陛下放心，有我在，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到逸儿。”
    祁藏点头，“本来以为红缇真予能把异魂的事搞定，没想到他已是废人一个，逸儿，有些东西该放下就要放下，别为了一个男人再让自己陷入险地，不值得，知道吗？”
    祁素逸眸光微暗。
    “陛下，红缇真予曾经在姜国待过，我看……他与姜永仪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嗯。”祁藏点头，“这次他让邱单不要动红缇真予和红缇门，看得出他们二人关系不简单，但红缇真予如今这不清醒的样子，应该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不过……红缇真予仍是一个隐患，要不……”
    祁藏看向祁素逸。
    祁素逸知道他的意思，毫无疑问，她是不同意的，“让真予哥哥来我这里，他说不介意燕音的存在，我把他接到身边，哥哥的人看得见他，就不用担心他坏事了。”
    祁藏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燕音去做了。”
    燕音点头，“是。”
    祁素逸起身道，“我和燕音一起去。”
    燕音对祁素逸微微一笑，“嗯，好。”
    祁藏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而后对燕音严肃道，“保护好逸儿，本王不希望有第二个黑冉和谢白。”
    燕音目光清明，声音低沉，“陛下，以前是我不在逸儿身边，现在，既然我能够继续陪在逸儿身边，就不会让人再伤害到她一根毫毛。”
    “放心啦哥哥。”祁素逸抱上燕音的手臂，眉眼弯弯道，“燕音不是别人，他一定能保护好我的。”
    祁藏轻轻点头。
    祁素逸与燕音走后，玖扇慢慢走了出来。
    祁藏对她伸出手，玖扇十分自然地坐到他腿上，轻声问，“你不喜欢燕音？”
    祁藏轻叹一声，“他说姜王不曾碰过他，但本王还是……介怀他的背景……”

 第366章 你别吓我了！

    邱单醒了之后，果然变得呆呆痴痴的，神门的长老在牢里要不到异魂的解决法子，只能亲自前往剑之国。
    祁素逸和燕音到红缇门找红缇真予时，由于大部分高层都不在门中，弟子们便不敢轻狂，直接与祁素逸交代事实，说红缇真予这两天都不在门里，红缇门也在找他。
    祁素逸满心担忧，燕音说红缇真予可能还在剑之国，于是二人便赶去了剑之国。
    在剑之国城门外，就见神门之人在吵架，哦不，在商讨要事，也就是该不该打碎眼前的结界进去。
    逆枫看祁素逸也来了，连忙上前，“公主殿下。”
    祁素逸扫了他们一眼，问，“你们在干嘛？”
    厄散眼尖，看到祁素逸和燕音手牵着手，当即上前生气道，“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厄散戳了戳他们紧紧握住的手。
    燕音带着祁素逸的手往后移了移，“这是公主殿下，你给我放尊重点！”
    厄散瞪眼，“我只知道这是我徒弟的女人，你牵着我徒弟的女人是想干什么？挑衅吗？！”
    站在青夜墨允身后的青夜桀宇看向祁素逸。
    燕音呵呵一笑，“逸儿也是我的女人。”
    厄散怒了，准备破口大骂。
    瑰落在他耳边小声道，“他是燕音，是个高手。”
    “高手又怎么样？！高手就能抢别人的女人吗？！”厄散转头走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道德了！”
    瑰落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祁素逸把自己的手收回去，拔高声音道，“你们不用吵了，打碎。”
    燕音的眼神移向她的手。
    “公主殿下知道里面的情况？”逆枫问。
    “不知道。”祁素逸目光平静，“但是真予哥哥可能在里面，我要找他，你们快打碎。”
    红缇松穆听到，便走了过来，“你说真予可能在里面？”
    祁素逸耐心地点了一下头。
    燕音补充道，“公主离开那天，红缇真予到过这里。”
    红缇松穆眼神又气又恼，“这臭小子！”
    “那小子在里面，那这东西不会是他弄出来的？”瑰落看向结界。
    其他人听到结界可能是红缇真予弄出来的，当下派人去把结界给碎了。
    这不碎还看不出什么，一碎开，里面便冲出来非常强大的一股术法之力，逆枫和瑰落及时掩护，这才挡去了一波强劲的攻击。
    天度甩袖哼道，“哼，红缇真予本事可真是不小！”
    红缇门的三位长老最先带人飞进去，其他人紧随而至。
    燕音环过祁素质的腰，也带她飞进去。
    进到里面，众人便看到覆盖在整个剑之国的一个金色阵法，光芒夺目，压力逼人。
    逆枫对祁素逸道，“公主殿下，里面的情况尚不明了，你还是先在外面等一等为好。”
    祁素逸不听，“我要亲自见到真予哥哥。”
    逆枫无奈，只好对燕音道，“那就请阁下带公主跟老夫一起走。”
    燕音点头。
    ——
    等到缘安殿附近，众人落到屋檐上，看着坐在阵法中心的红缇真予，皆是震惊非常。
    逆枫站到边上，低头看不断漫入金色阵法的白色流光，深深皱眉。
    厄散惊喜道，“真是我徒弟，我就说我徒弟不会让老子失望的！”
    凡华看向红缇松穆，拧眉问，“他好了？”
    红缇松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天度低喃，“他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叠加阵法……”
    天郝问，“我们可要打断他？”
    “不用。”天度抬手看向安安静静地躺在阵法中的兽群，“他在传送魂魄，别打断他。”
    祁素逸站在高处远远看他，阵法上的光芒很是刺眼，只能大致看清红缇真予的轮廓。
    红缇松穆走到凡华身边，“长老，我想，真予需要我们的帮助。”
    “帮不了。”凡华轻轻道，“他结阵的方式与我们不同，我们贸然出手，可能会产生反效果。”
    红缇松穆担忧地看着下面的人，“那我们能做什么？”
    “等。”
    尘华道，“你不用担心他，他既然敢把自己一个人锁在这里这么搞，他心里自然就有分寸。”
    红缇松穆还是担心，他再去问逆枫和瑰落，但是这两人也表示自己帮不上忙，原因还是红缇真予结阵的方式过于独特。
    就在这时，宙云过来了，带着葛妍。
    厄散高兴地对他们招手，“这里这里。”
    宙云带葛妍落到屋檐上，厄散上前推开宙云，直接带着葛妍往红缇松穆面前引，“来来来，红缇门主，你看看这儿媳妇满意吗？”
    天辰长老眯眼看葛妍，“这不是……”
    天郝对他点点头，“就是她。”
    葛妍害羞低头。
    祁素逸皱眉看她，“是你？你和真予哥哥什么关系？”
    厄散挡在葛妍身前，对祁素逸道，“允许你找男人，不允许我徒弟找女人？我告诉你，我徒弟的女人多着呢，整个九宫后宫的女人都是我徒弟的！”
    “什么？”祁素逸凝眸，“什么九宫？”
    红缇松穆看着葛妍，不解其意，“大师这是做什么？这女子是何人？”
    厄散抬起下巴道，“这是你儿子的女人，已经成事了的，怎么样，好看？”
    红缇松穆微微皱眉，“我怎么没听真予说过？”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说！”厄散挑眉道，“九宫的事他跟你们说了吗？也没说是？”
    红缇松穆脸色微变。
    祁素逸暗暗拧拳，脸色渐沉，“所以，真予哥哥到底背着我搞了多少女人？！”
    厄散哈哈笑道，“男人算吗？”
    祁素逸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厄散大师！”红缇松穆低喝一声。
    厄散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徒弟不举。”
    宙云卑微上前道，“师父，你别污蔑我。”
    厄散指着红缇真予，“为师说的是你师兄。”
    “他可以！”葛妍跺脚道，“大师不要乱说！”
    厄散好奇道，“真可以？”
    “可以！”葛妍十分认真道，“红缇公子怎么会不可以，大师只是没见过，他可以。”
    “哦……”厄散摸了摸下巴，低喃道，“真可以啊……”
    祁素逸脸色阴沉地看着葛妍。
    厄散把葛妍再往前推了几步，“红缇门主，你看真是，你儿媳妇。”
    葛妍推开厄散，不高兴道，“你别推我！”

 第366章 你别吓我了！

    邱单醒了之后，果然变得呆呆痴痴的，神门的长老在牢里要不到异魂的解决法子，只能亲自前往剑之国。
    祁素逸和燕音到红缇门找红缇真予时，由于大部分高层都不在门中，弟子们便不敢轻狂，直接与祁素逸交代事实，说红缇真予这两天都不在门里，红缇门也在找他。
    祁素逸满心担忧，燕音说红缇真予可能还在剑之国，于是二人便赶去了剑之国。
    在剑之国城门外，就见神门之人在吵架，哦不，在商讨要事，也就是该不该打碎眼前的结界进去。
    逆枫看祁素逸也来了，连忙上前，“公主殿下。”
    祁素逸扫了他们一眼，问，“你们在干嘛？”
    厄散眼尖，看到祁素逸和燕音手牵着手，当即上前生气道，“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厄散戳了戳他们紧紧握住的手。
    燕音带着祁素逸的手往后移了移，“这是公主殿下，你给我放尊重点！”
    厄散瞪眼，“我只知道这是我徒弟的女人，你牵着我徒弟的女人是想干什么？挑衅吗？！”
    站在青夜墨允身后的青夜桀宇看向祁素逸。
    燕音呵呵一笑，“逸儿也是我的女人。”
    厄散怒了，准备破口大骂。
    瑰落在他耳边小声道，“他是燕音，是个高手。”
    “高手又怎么样？！高手就能抢别人的女人吗？！”厄散转头走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道德了！”
    瑰落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祁素逸把自己的手收回去，拔高声音道，“你们不用吵了，打碎。”
    燕音的眼神移向她的手。
    “公主殿下知道里面的情况？”逆枫问。
    “不知道。”祁素逸目光平静，“但是真予哥哥可能在里面，我要找他，你们快打碎。”
    红缇松穆听到，便走了过来，“你说真予可能在里面？”
    祁素逸耐心地点了一下头。
    燕音补充道，“公主离开那天，红缇真予到过这里。”
    红缇松穆眼神又气又恼，“这臭小子！”
    “那小子在里面，那这东西不会是他弄出来的？”瑰落看向结界。
    其他人听到结界可能是红缇真予弄出来的，当下派人去把结界给碎了。
    这不碎还看不出什么，一碎开，里面便冲出来非常强大的一股术法之力，逆枫和瑰落及时掩护，这才挡去了一波强劲的攻击。
    天度甩袖哼道，“哼，红缇真予本事可真是不小！”
    红缇门的三位长老最先带人飞进去，其他人紧随而至。
    燕音环过祁素质的腰，也带她飞进去。
    进到里面，众人便看到覆盖在整个剑之国的一个金色阵法，光芒夺目，压力逼人。
    逆枫对祁素逸道，“公主殿下，里面的情况尚不明了，你还是先在外面等一等为好。”
    祁素逸不听，“我要亲自见到真予哥哥。”
    逆枫无奈，只好对燕音道，“那就请阁下带公主跟老夫一起走。”
    燕音点头。
    ——
    等到缘安殿附近，众人落到屋檐上，看着坐在阵法中心的红缇真予，皆是震惊非常。
    逆枫站到边上，低头看不断漫入金色阵法的白色流光，深深皱眉。
    厄散惊喜道，“真是我徒弟，我就说我徒弟不会让老子失望的！”
    凡华看向红缇松穆，拧眉问，“他好了？”
    红缇松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天度低喃，“他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叠加阵法……”
    天郝问，“我们可要打断他？”
    “不用。”天度抬手看向安安静静地躺在阵法中的兽群，“他在传送魂魄，别打断他。”
    祁素逸站在高处远远看他，阵法上的光芒很是刺眼，只能大致看清红缇真予的轮廓。
    红缇松穆走到凡华身边，“长老，我想，真予需要我们的帮助。”
    “帮不了。”凡华轻轻道，“他结阵的方式与我们不同，我们贸然出手，可能会产生反效果。”
    红缇松穆担忧地看着下面的人，“那我们能做什么？”
    “等。”
    尘华道，“你不用担心他，他既然敢把自己一个人锁在这里这么搞，他心里自然就有分寸。”
    红缇松穆还是担心，他再去问逆枫和瑰落，但是这两人也表示自己帮不上忙，原因还是红缇真予结阵的方式过于独特。
    就在这时，宙云过来了，带着葛妍。
    厄散高兴地对他们招手，“这里这里。”
    宙云带葛妍落到屋檐上，厄散上前推开宙云，直接带着葛妍往红缇松穆面前引，“来来来，红缇门主，你看看这儿媳妇满意吗？”
    天辰长老眯眼看葛妍，“这不是……”
    天郝对他点点头，“就是她。”
    葛妍害羞低头。
    祁素逸皱眉看她，“是你？你和真予哥哥什么关系？”
    厄散挡在葛妍身前，对祁素逸道，“允许你找男人，不允许我徒弟找女人？我告诉你，我徒弟的女人多着呢，整个九宫后宫的女人都是我徒弟的！”
    “什么？”祁素逸凝眸，“什么九宫？”
    红缇松穆看着葛妍，不解其意，“大师这是做什么？这女子是何人？”
    厄散抬起下巴道，“这是你儿子的女人，已经成事了的，怎么样，好看？”
    红缇松穆微微皱眉，“我怎么没听真予说过？”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说！”厄散挑眉道，“九宫的事他跟你们说了吗？也没说是？”
    红缇松穆脸色微变。
    祁素逸暗暗拧拳，脸色渐沉，“所以，真予哥哥到底背着我搞了多少女人？！”
    厄散哈哈笑道，“男人算吗？”
    祁素逸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厄散大师！”红缇松穆低喝一声。
    厄散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徒弟不举。”
    宙云卑微上前道，“师父，你别污蔑我。”
    厄散指着红缇真予，“为师说的是你师兄。”
    “他可以！”葛妍跺脚道，“大师不要乱说！”
    厄散好奇道，“真可以？”
    “可以！”葛妍十分认真道，“红缇公子怎么会不可以，大师只是没见过，他可以。”
    “哦……”厄散摸了摸下巴，低喃道，“真可以啊……”
    祁素逸脸色阴沉地看着葛妍。
    厄散把葛妍再往前推了几步，“红缇门主，你看真是，你儿媳妇。”
    葛妍推开厄散，不高兴道，“你别推我！”

 第367章 我去你的

    红缇松穆深感头疼，幸好红缇百雅今天没过来，不然两边怕是要吵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红缇真予便睁开了眼睛，他听到有人在说话，抬头一看，惊讶发现，好家伙，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红缇真予起身飞到屋檐上，扫了众人一眼，问，“你们来干什么？”
    凡华上前准备说话，被逆枫拦住了。
    红缇真予的眼神移到逆枫身上。
    “红缇公子。”逆枫缓缓道，“你恢复了？”
    红缇真予轻轻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
    “好，既然你恢复了，那有些事老夫便与你直说了。”逆枫神情严肃，“你现在和九宫可还有联系？”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直截了当道，“没有。”
    “现今北陆有很多人身上有术法之力，这些神门消除不了，但是老夫想，九宫可能有办法，你能去请宫魇殿下帮忙吗？”
    红缇真予眉头皱紧，“我自己能解决。”
    “你可以解决异魂的事。”逆枫上前一步，“这点老夫相信你，但是百姓身上的术法之力不简单，我们都没办法在不伤害到百姓身体的情况下消除他们身上的术法之力，你师父也没办法，魔道也救不了他们。”
    红缇真予偏过身，冷冷道，“那大师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宫魇？非得我去？”
    逆枫放轻声音，颇为无奈道，“因为只有你请得动他。”
    “是啊徒弟。”厄散上前，“你和宫魇软磨硬泡，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红缇真予冷眼扫向他，“你离我远点。”
    厄散不高兴道，“徒儿，都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责怪为师？”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
    “为师当初还不是为了你好。”
    “闭嘴！”红缇真予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就觉得恼火，“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你们，这些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定会想办法解决，至于怎么做，我自有我的想法，不用你们置喙。”
    逆枫皱眉道，“红缇公子，有些事光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那靠谁？你们吗？”红缇真予的语气颇为讽刺，“我原以为，神门开创术法多年，这些事情是难不倒你们的，如今看来，我倒要怀疑神门这么多年都在捣鼓什么东西。”
    众人脸色微变。
    厄散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红缇真予甩开他的手，指向地上的阵法，看了一圈在此的十二位长老，“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们都解决不了，我能指望你们什么？”
    “真予！”红缇松穆斥道，“不可这样跟长辈说话。”
    “我实话实说怎么了？”红缇真予冷冷勾唇，“你们以为邱单是如何控制异魂的？他不过是把受自己控制的术法之力引到异魂身上，限制他们行事罢。”
    瑰落皱眉道，“引出来的术法之力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他怎么可能能一直控制？”
    红缇真予抬手，阵中的兽群身上漫出道道金光，这些金光一出现就被下方的阵法尽数吸收，“术法之力维持不了多久，若是以结阵的方式呢？每一只猛兽身上就有一个阵法，这些都是邱单事先准备好的，他只需要短暂控制异魂，只要异魂到了这些猛兽身上，只要他们身上的阵法不被损毁，异魂就能一直为他所控。”
    天度微微眯眼，“邱单不可能一直去运转那么多个阵法。”
    “这点你们还得和瑰落大师请教。”红缇真予目光冷淡地看着天度，“阵法运转的常规操作自然是离不开人为控制，但若是能保证阵法稳定运行，且术法之力不会损耗殆尽，实现阵法自行运转并不困难。”
    天度看向瑰落，“大师，他说的可对？”
    瑰落点头，“红缇小子，你下面应该不止一个阵法？”
    红缇真予转身望向下方，阵中的猛兽已经尽数睡着了，阵法的光芒也没有那么刺眼了，红缇真予飞身落下，将下方的阵法一一收回。
    上方的人看一个光圈一个光圈收缩散去，数完发现，红缇真予同时运转的阵法一共有四个。
    “四个阵法……”逆枫颇为惊讶，“天赋极好……”
    厄散抬着下巴，骄傲道，“叠加区区四个阵法罢了，我徒弟以前还一次性叠加过几十个阵法呢。”
    凡华看向厄散，“什么时候？”
    厄散戳了戳瑰落，“什么时候？”
    瑰落回道，“忘了，大概几年前。”
    尘华皱眉道，“他为什么会叠加那么多个阵法？”
    瑰落扫了祁素逸一眼，没有回话。
    红缇真予收回四个阵法后，抬头对上方的人道，“我新创了一个阵法，功效是吸收一切的术法之力。”
    说着，一个新的阵法在他脚下慢慢成型。
    “吸收一切的术法之力……”逆枫惊讶地看向瑰落。
    厄散问，“啥意思？”
    天度反应过来，立刻道，“住手！”
    白色流光融入金色的阵法，阵法逐渐扩大。
    红缇真予神情不变，抬手引出一个个新的白色阵法，并将其融入到下方的金色阵法之中，金色阵法膨胀的速度和规模越来越大。
    天度带人飞了下去，直接对红缇真予展开攻击。
    厄散看天度竟然动手，忙拉了瑰落的袖子问，“我徒弟到底要干什么？”
    逆枫沉着脸道，“他下方的阵法一旦覆盖住整个北陆，北陆上现今所有运转的阵法都将失效。”
    厄散瞪大眼睛，看着瑰落。
    瑰落对他点了点头。
    红缇门的三位长老纷纷蹙眉。
    祁素逸也明白了红缇真予想做的事，但她不明白天门三位长老为什么会跟红缇真予打起来，“怎么回事？这个阵法不好吗？把北陆百姓身上的术法之力吸走之后，他们不就得救了吗？”
    燕音在祁素逸耳边道，“神门在北陆一直都会开展一些对术法的研究，红缇真予此举，会中断他们在北陆的一切试炼。”
    祁素逸微微皱眉。
    燕音压低声音道，“有些试炼，他们已经持续了上百年甚至几百年，一旦中断，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第367章 我去你的

    红缇松穆深感头疼，幸好红缇百雅今天没过来，不然两边怕是要吵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红缇真予便睁开了眼睛，他听到有人在说话，抬头一看，惊讶发现，好家伙，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红缇真予起身飞到屋檐上，扫了众人一眼，问，“你们来干什么？”
    凡华上前准备说话，被逆枫拦住了。
    红缇真予的眼神移到逆枫身上。
    “红缇公子。”逆枫缓缓道，“你恢复了？”
    红缇真予轻轻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
    “好，既然你恢复了，那有些事老夫便与你直说了。”逆枫神情严肃，“你现在和九宫可还有联系？”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直截了当道，“没有。”
    “现今北陆有很多人身上有术法之力，这些神门消除不了，但是老夫想，九宫可能有办法，你能去请宫魇殿下帮忙吗？”
    红缇真予眉头皱紧，“我自己能解决。”
    “你可以解决异魂的事。”逆枫上前一步，“这点老夫相信你，但是百姓身上的术法之力不简单，我们都没办法在不伤害到百姓身体的情况下消除他们身上的术法之力，你师父也没办法，魔道也救不了他们。”
    红缇真予偏过身，冷冷道，“那大师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宫魇？非得我去？”
    逆枫放轻声音，颇为无奈道，“因为只有你请得动他。”
    “是啊徒弟。”厄散上前，“你和宫魇软磨硬泡，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红缇真予冷眼扫向他，“你离我远点。”
    厄散不高兴道，“徒儿，都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责怪为师？”
    红缇真予微微挑眉。
    “为师当初还不是为了你好。”
    “闭嘴！”红缇真予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就觉得恼火，“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你们，这些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定会想办法解决，至于怎么做，我自有我的想法，不用你们置喙。”
    逆枫皱眉道，“红缇公子，有些事光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那靠谁？你们吗？”红缇真予的语气颇为讽刺，“我原以为，神门开创术法多年，这些事情是难不倒你们的，如今看来，我倒要怀疑神门这么多年都在捣鼓什么东西。”
    众人脸色微变。
    厄散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红缇真予甩开他的手，指向地上的阵法，看了一圈在此的十二位长老，“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们都解决不了，我能指望你们什么？”
    “真予！”红缇松穆斥道，“不可这样跟长辈说话。”
    “我实话实说怎么了？”红缇真予冷冷勾唇，“你们以为邱单是如何控制异魂的？他不过是把受自己控制的术法之力引到异魂身上，限制他们行事罢。”
    瑰落皱眉道，“引出来的术法之力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他怎么可能能一直控制？”
    红缇真予抬手，阵中的兽群身上漫出道道金光，这些金光一出现就被下方的阵法尽数吸收，“术法之力维持不了多久，若是以结阵的方式呢？每一只猛兽身上就有一个阵法，这些都是邱单事先准备好的，他只需要短暂控制异魂，只要异魂到了这些猛兽身上，只要他们身上的阵法不被损毁，异魂就能一直为他所控。”
    天度微微眯眼，“邱单不可能一直去运转那么多个阵法。”
    “这点你们还得和瑰落大师请教。”红缇真予目光冷淡地看着天度，“阵法运转的常规操作自然是离不开人为控制，但若是能保证阵法稳定运行，且术法之力不会损耗殆尽，实现阵法自行运转并不困难。”
    天度看向瑰落，“大师，他说的可对？”
    瑰落点头，“红缇小子，你下面应该不止一个阵法？”
    红缇真予转身望向下方，阵中的猛兽已经尽数睡着了，阵法的光芒也没有那么刺眼了，红缇真予飞身落下，将下方的阵法一一收回。
    上方的人看一个光圈一个光圈收缩散去，数完发现，红缇真予同时运转的阵法一共有四个。
    “四个阵法……”逆枫颇为惊讶，“天赋极好……”
    厄散抬着下巴，骄傲道，“叠加区区四个阵法罢了，我徒弟以前还一次性叠加过几十个阵法呢。”
    凡华看向厄散，“什么时候？”
    厄散戳了戳瑰落，“什么时候？”
    瑰落回道，“忘了，大概几年前。”
    尘华皱眉道，“他为什么会叠加那么多个阵法？”
    瑰落扫了祁素逸一眼，没有回话。
    红缇真予收回四个阵法后，抬头对上方的人道，“我新创了一个阵法，功效是吸收一切的术法之力。”
    说着，一个新的阵法在他脚下慢慢成型。
    “吸收一切的术法之力……”逆枫惊讶地看向瑰落。
    厄散问，“啥意思？”
    天度反应过来，立刻道，“住手！”
    白色流光融入金色的阵法，阵法逐渐扩大。
    红缇真予神情不变，抬手引出一个个新的白色阵法，并将其融入到下方的金色阵法之中，金色阵法膨胀的速度和规模越来越大。
    天度带人飞了下去，直接对红缇真予展开攻击。
    厄散看天度竟然动手，忙拉了瑰落的袖子问，“我徒弟到底要干什么？”
    逆枫沉着脸道，“他下方的阵法一旦覆盖住整个北陆，北陆上现今所有运转的阵法都将失效。”
    厄散瞪大眼睛，看着瑰落。
    瑰落对他点了点头。
    红缇门的三位长老纷纷蹙眉。
    祁素逸也明白了红缇真予想做的事，但她不明白天门三位长老为什么会跟红缇真予打起来，“怎么回事？这个阵法不好吗？把北陆百姓身上的术法之力吸走之后，他们不就得救了吗？”
    燕音在祁素逸耳边道，“神门在北陆一直都会开展一些对术法的研究，红缇真予此举，会中断他们在北陆的一切试炼。”
    祁素逸微微皱眉。
    燕音压低声音道，“有些试炼，他们已经持续了上百年甚至几百年，一旦中断，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第368章 会不会是以卵击石

    红缇真予内力不比从前，与天门三位长老对战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祁素逸看天度掐住他的脖子，连忙让燕音带她下去。
    天度沉着脸，咬牙切齿道，“给我停下！”
    红缇真予轻轻勾唇，面上波澜不惊，“我死了，阵法照样能够运作，除了我，没人能让它消失，你信不信？”
    “你？！”天度加大力道，恨不得一把将他的头扭下来。
    祁素逸上前对天度道，“放开他！”
    天度没松手。
    祁素逸加大声音，“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放开他！”
    其他人纷纷落到地上，逆枫道，“天度长老，你先放开他。”
    天度将他扔到地上，气愤拂袖。
    祁素逸忙去扶他，葛妍本来想上去，但是看到祁素逸已经碰到红缇真予了，抬出去的脚便收了回去。
    天度冷眼看向红缇松穆，“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红缇松穆目光平静道，“人命为重，这种方式牺牲是大，但也是值得的。”
    天度凝眸，“好，红缇门的态度如此，那就不要怪天门不讲仁义了，天郝。”
    天郝微微皱眉。
    天度冷声道，“回去便向众弟子宣告，即日起，天门和红缇门正式为敌！”
    青夜墨允与左意冯相视一眼。
    红缇松穆眸光下沉，冷声道，“奉陪到底。”
    “哼！”天度甩袖离开。
    天郝目光沉重地扫了红缇真予一眼，颇为无奈地带人离开。
    “真予哥哥。”祁素逸拍了拍红缇真予身上的灰尘，“你没事？”
    红缇真予对她摇摇头，“没事。”
    红缇松穆看着他，沉声道，“回家。”
    红缇真予抬头看他，抿唇不语。
    “红缇公子。”逆枫沉眸道，“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个阵法？”
    “等陆上的百姓都恢复正常，我会撤掉它。”红缇真予对逆枫行了一礼，“恕我莽撞，除了这个办法，我别无选择，若是因此坏了大师什么东西，还请原谅。”
    逆枫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厄散扶起红缇真予道，“好徒儿，这次你做的对，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为师都支持你，但是天门今后绝对不会放过你，不若你随为师回一趟九宫，宫魇绝对有办法帮你恢复从前的内力。”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不去！”
    “你最好去。”瑰落缓缓道，“你不去，天门打上红缇门，你不指望红缇门，红缇门还指望你呢。”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看向红缇松穆。
    红缇松穆只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红缇真予抿唇。
    ——
    后面，邱单的那些猛兽被暂时锁在殿内，红缇真予回红缇门，祁素逸想跟着红缇真予，燕音便把祁素逸送到红缇门门口，之后再回祁国去跟祁藏禀明情况。
    红缇百雅站在门口，黑着脸看红缇真予，“你又去哪了？！”
    红缇松穆轻轻揽过红缇百雅，轻声道，“先进去，我与你细说。”
    凡华等人看了红缇真予一眼，神情复杂地进去了。
    红缇真予进去后，一个女子就朝红缇真予飞奔过来，“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红缇真予定睛一看，是红缇舒嫣。
    祁素逸抱着红缇真予的手，眸光偏冷地看着红缇舒嫣。
    红缇舒嫣带着火气道，“公子！你快把你孩子领走，我受不了了！夫人让我照顾他们，但是我真的不会带孩子，我快被他们烦死了，你快点把他们带走！”
    “孩子？”跟在厄散身后的葛妍惊讶上前，“红缇公子，你有孩子了？”
    厄散转了转眼睛，嘿嘿笑了一下。
    祁素逸的眼神瞪向葛妍。
    红缇真予叹了口气，“把他们带到我房里去。”
    红缇舒嫣松了口气，“我现在就去！”
    红缇真予转头对厄散道，“师父，逆枫大师和瑰落大师去天门了，你要是不想去找他们，就先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还有……”
    他看向宙云和葛妍，“这两位也是。”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道，“红缇公子，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见见我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红缇真予点头。
    ——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见两个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不知道在玩什么。
    和红缇真予一起来的还有祁素逸。
    祁素逸看到这两个孩子时，神情并不友善。
    “爹爹。”
    真真和予予起身朝红缇真予跑来，一人抱住他的一只脚。
    红缇真予把他们两个提起来放到桌上，仔细端详他们。
    俩孩子长得都很漂亮，但红缇真予怎么看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红缇真予问。
    “真真。”
    “予予。”
    红缇真予颇为无语问，“谁给你们起的名字？”
    “大爹爹起的。”
    红缇真予看了祁素逸一眼，对两个孩子道，“你们想见大爹爹吗？”
    真真予予点头，“想。”
    “那我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真真抓着红缇真予的袖子，嘟嘴道，“真真想和爹爹在一起。”
    予予跳到红缇真予身上，红缇真予连忙抱住他，“予予也要和爹爹在一起。”
    祁素逸神情冷漠地后退一步。
    红缇真予看了祁素逸一眼，将予予轻轻放到地上，再把真真也抱下来，而后指着门口的古树，轻声道，“你们先自己去外面玩一会，我和姐姐说完话就去找你们。”
    两个孩子很听话地出去了。
    红缇真予把门合上，转身给祁素逸倒了杯水，水是冷的，他就用内力给温了一下，再拿给祁素逸。
    祁素逸没有接，她抬头看红缇真予，声音颤抖道，“我和燕音是在认识你之前在一起的，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有再跟他联系，你又是什么时候，和别人有孩子的？”
    红缇真予把水放到桌上，轻轻拉她坐下，自己则蹲在祁素逸身前，抬头看她。
    “逸儿，孩子的事我很抱歉，这件事我……我一直在逃避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到如今，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
    祁素逸静静地看他。
    “几年前，我到过一次深海九宫，在那里，我和别人成亲了。”

 第368章 会不会是以卵击石

    红缇真予内力不比从前，与天门三位长老对战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祁素逸看天度掐住他的脖子，连忙让燕音带她下去。
    天度沉着脸，咬牙切齿道，“给我停下！”
    红缇真予轻轻勾唇，面上波澜不惊，“我死了，阵法照样能够运作，除了我，没人能让它消失，你信不信？”
    “你？！”天度加大力道，恨不得一把将他的头扭下来。
    祁素逸上前对天度道，“放开他！”
    天度没松手。
    祁素逸加大声音，“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放开他！”
    其他人纷纷落到地上，逆枫道，“天度长老，你先放开他。”
    天度将他扔到地上，气愤拂袖。
    祁素逸忙去扶他，葛妍本来想上去，但是看到祁素逸已经碰到红缇真予了，抬出去的脚便收了回去。
    天度冷眼看向红缇松穆，“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红缇松穆目光平静道，“人命为重，这种方式牺牲是大，但也是值得的。”
    天度凝眸，“好，红缇门的态度如此，那就不要怪天门不讲仁义了，天郝。”
    天郝微微皱眉。
    天度冷声道，“回去便向众弟子宣告，即日起，天门和红缇门正式为敌！”
    青夜墨允与左意冯相视一眼。
    红缇松穆眸光下沉，冷声道，“奉陪到底。”
    “哼！”天度甩袖离开。
    天郝目光沉重地扫了红缇真予一眼，颇为无奈地带人离开。
    “真予哥哥。”祁素逸拍了拍红缇真予身上的灰尘，“你没事？”
    红缇真予对她摇摇头，“没事。”
    红缇松穆看着他，沉声道，“回家。”
    红缇真予抬头看他，抿唇不语。
    “红缇公子。”逆枫沉眸道，“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个阵法？”
    “等陆上的百姓都恢复正常，我会撤掉它。”红缇真予对逆枫行了一礼，“恕我莽撞，除了这个办法，我别无选择，若是因此坏了大师什么东西，还请原谅。”
    逆枫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厄散扶起红缇真予道，“好徒儿，这次你做的对，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为师都支持你，但是天门今后绝对不会放过你，不若你随为师回一趟九宫，宫魇绝对有办法帮你恢复从前的内力。”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不去！”
    “你最好去。”瑰落缓缓道，“你不去，天门打上红缇门，你不指望红缇门，红缇门还指望你呢。”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看向红缇松穆。
    红缇松穆只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红缇真予抿唇。
    ——
    后面，邱单的那些猛兽被暂时锁在殿内，红缇真予回红缇门，祁素逸想跟着红缇真予，燕音便把祁素逸送到红缇门门口，之后再回祁国去跟祁藏禀明情况。
    红缇百雅站在门口，黑着脸看红缇真予，“你又去哪了？！”
    红缇松穆轻轻揽过红缇百雅，轻声道，“先进去，我与你细说。”
    凡华等人看了红缇真予一眼，神情复杂地进去了。
    红缇真予进去后，一个女子就朝红缇真予飞奔过来，“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红缇真予定睛一看，是红缇舒嫣。
    祁素逸抱着红缇真予的手，眸光偏冷地看着红缇舒嫣。
    红缇舒嫣带着火气道，“公子！你快把你孩子领走，我受不了了！夫人让我照顾他们，但是我真的不会带孩子，我快被他们烦死了，你快点把他们带走！”
    “孩子？”跟在厄散身后的葛妍惊讶上前，“红缇公子，你有孩子了？”
    厄散转了转眼睛，嘿嘿笑了一下。
    祁素逸的眼神瞪向葛妍。
    红缇真予叹了口气，“把他们带到我房里去。”
    红缇舒嫣松了口气，“我现在就去！”
    红缇真予转头对厄散道，“师父，逆枫大师和瑰落大师去天门了，你要是不想去找他们，就先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还有……”
    他看向宙云和葛妍，“这两位也是。”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道，“红缇公子，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见见我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红缇真予点头。
    ——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见两个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不知道在玩什么。
    和红缇真予一起来的还有祁素逸。
    祁素逸看到这两个孩子时，神情并不友善。
    “爹爹。”
    真真和予予起身朝红缇真予跑来，一人抱住他的一只脚。
    红缇真予把他们两个提起来放到桌上，仔细端详他们。
    俩孩子长得都很漂亮，但红缇真予怎么看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红缇真予问。
    “真真。”
    “予予。”
    红缇真予颇为无语问，“谁给你们起的名字？”
    “大爹爹起的。”
    红缇真予看了祁素逸一眼，对两个孩子道，“你们想见大爹爹吗？”
    真真予予点头，“想。”
    “那我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真真抓着红缇真予的袖子，嘟嘴道，“真真想和爹爹在一起。”
    予予跳到红缇真予身上，红缇真予连忙抱住他，“予予也要和爹爹在一起。”
    祁素逸神情冷漠地后退一步。
    红缇真予看了祁素逸一眼，将予予轻轻放到地上，再把真真也抱下来，而后指着门口的古树，轻声道，“你们先自己去外面玩一会，我和姐姐说完话就去找你们。”
    两个孩子很听话地出去了。
    红缇真予把门合上，转身给祁素逸倒了杯水，水是冷的，他就用内力给温了一下，再拿给祁素逸。
    祁素逸没有接，她抬头看红缇真予，声音颤抖道，“我和燕音是在认识你之前在一起的，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有再跟他联系，你又是什么时候，和别人有孩子的？”
    红缇真予把水放到桌上，轻轻拉她坐下，自己则蹲在祁素逸身前，抬头看她。
    “逸儿，孩子的事我很抱歉，这件事我……我一直在逃避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到如今，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
    祁素逸静静地看他。
    “几年前，我到过一次深海九宫，在那里，我和别人成亲了。”

 第369章 归真（2）

    祁素逸瞪大眼睛，呼吸凝滞，顿时觉得心口又酸又闷。
    红缇真予低下头，无奈道，“这件事非我所愿，那个时候，九宫本来已经消失了，我原以为百年内他们不可能再出现，便想……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但是我没有想到……九宫会这么快重新出现，我也没想到……九宫的男人，竟会生孩子……”
    “……男人？”祁素逸缓缓皱眉。
    红缇真予点头，“是，九宫的婚嫁是家族式的，我和九宫的殿下和公主结成仪式，圆房那天……我，我那时，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以为事情不可能那么糟糕的……”
    红缇真予埋首在祁素逸腿上，祁素逸眸光暗暗，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红缇真予缓了一会，才抬起头道，“逸儿，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祁素逸深吸一口气，垂眸道，“那你喜欢他吗？”
    红缇真予低头没有说话。
    祁素逸捧起他的脸，眸光沉沉道，“你喜欢他吗？”
    “我，我不喜欢他，但是我……”
    “但是你什么？”祁素逸拧眉看他。
    “我打算……过些天，去九宫。”红缇真予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我会把孩子送回去，我也可能，会一直留在那里。”
    祁素逸生气起身，“你都说你不喜欢他，你留在那里干什么？！”
    红缇真予缓缓起身，愧疚道，“我想，孩子虽然是意外，可是我至少，也是他们的父亲。”
    祁素逸把桌上的水杯砸到他身上，“那你去当别人的父亲，你别来找我！”
    祁素逸愤怒离开，开了门，却忽然停住，她转身问，“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红缇真予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祁素逸抿唇，抹去滚落下来的泪水，拂袖离开。
    ——
    坐在古树下的真真和予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离开的祁素逸，再看着高高兴兴跑来的厄散。
    “徒儿，为师来喽。”
    红缇真予在屋里调整好情绪，转身出去。
    厄散拉过他的手道，“宙云那小子刚才跟我说，北陆上所有之前能感知到的术法都消失了，现在外面那些百姓的状态也好了不少，为师给算了一下，按照这个进度，不用三个月，所有人应该都能恢复，你跟为师去九宫能待两个月，这两个月为师都帮你计划好了，等你身体恢复，为师就教给你几个绝招，准保有大用处。”
    红缇真予轻轻推开他，“师父，你要是太无聊，你就帮我带带真真和予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厄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为师这是想给你出一份力，你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予予朝厄散扔了一块石头。
    厄散对俩孩子板了脸道，“叫师公。”
    真真眼神好奇地看着他。
    厄散蹲在他们面前，正经道，“我是你爹的师父，你们得叫我师公，快叫。”
    “叫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厄散耳边。
    厄散浑身一僵。
    真真对厄散身后的人高兴地张开双手，“大爹爹。”
    宫魇上前抱起真真。
    予予从地上爬起来，朝宫魇伸出手，“予予也要抱。”
    厄散悄咪咪地往门口挪去。
    宫魇的眼神杀到厄散身上，“要是敢暴露我的行踪，我就把你打回本体上去。”
    厄散笑了笑，“别，回去多不自由啊，对了，你是来找我徒弟的，正好，他刚想回九宫，你顺便把他带走。”
    宫魇看了看真真和予予的眼睛，轻轻笑道，“刚刚我听他说了，他愿意回去，自然是最好。”
    厄散继续往门口挪，“既然殿下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我徒弟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你随便玩。”
    予予从宫魇的腿上爬上去，宫魇低头看他，“下去。”
    予予噘嘴，委屈巴巴看他。
    宫魇神情不变，再道，“下去。”
    “殿下？”过来找孩子的紫尔高兴道。
    宫魇抬头看她。
    紫尔提着裙子跑过来，抱住宫魇的手，“殿下，紫尔终于再见到您了。”
    宫魇道，“把予予抱走。”
    紫尔低头看，予予还抱着宫魇的大腿。
    “哎呀，小殿下怎么哭啦？”紫尔把他抱到怀里。
    予予委屈道，“大爹爹不抱我，唔唔……”
    紫尔撇嘴道，“殿下可不能这么偏心。”
    宫魇回房去，“你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宫余殿下吗？”
    “嗯。”
    ——
    红缇真予找到葛妍的时候，葛妍正蹲在地上看花。
    “葛妍姑娘。”红缇真予上前。
    葛妍高兴起身，“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花坛，问，“你在干什么？”
    葛妍颇为不好意思道，“方才舒嫣姑娘跟我说，这里的花可以摘一些回去泡澡……”
    红缇真予点点头，“嗯，需要我帮忙吗？”
    葛妍面颊微红，低头道，“这里有很多种类的花，公子有推荐吗？”
    推荐？
    红缇真予不识花，便蹲下身来，摘了几朵花闻了闻，然后挑了一朵给她，“我觉得这种不错，不是最香的，但是闻着舒服。”
    葛妍轻轻拿过，“那公子帮我摘摘这类花可好？”
    “可以呀。”红缇真予拿过她一旁的篮子，帮她摘花。
    葛妍也蹲下来，一起摘。
    差不多摘了半篮，红缇百雅和红缇芯正巧过来了。
    “真予？”红缇百雅惊讶道，“你在干什么？”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阿娘？我帮葛妍姑娘摘花呢。”
    红缇百雅看向葛妍，“这位姑娘？”
    “啊，对。”红缇真予点头，“她是第一次来，阿娘以前应该没见过。”
    红缇百雅把他拉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女孩子为什么要摘花吗？”
    “知道。”红缇真予看了葛妍一眼，“洗澡用的。”
    红缇百雅问他，“你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红缇真予脱口而出道，“朋友。”
    “朋友？”红缇百雅看了葛妍一眼，小声问，“你喜欢她？”
    “没有啊。”红缇真予愣了一下，“我们就是朋友。”
    红缇百雅微微皱眉，“一般只有成了亲的男人才会帮自己的妻子摘花，你不喜欢人家你给人家摘什么花？！”
    红缇真予心中惊讶，这里的摘花还有这种含义？

 第369章 归真（2）

    祁素逸瞪大眼睛，呼吸凝滞，顿时觉得心口又酸又闷。
    红缇真予低下头，无奈道，“这件事非我所愿，那个时候，九宫本来已经消失了，我原以为百年内他们不可能再出现，便想……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但是我没有想到……九宫会这么快重新出现，我也没想到……九宫的男人，竟会生孩子……”
    “……男人？”祁素逸缓缓皱眉。
    红缇真予点头，“是，九宫的婚嫁是家族式的，我和九宫的殿下和公主结成仪式，圆房那天……我，我那时，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以为事情不可能那么糟糕的……”
    红缇真予埋首在祁素逸腿上，祁素逸眸光暗暗，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红缇真予缓了一会，才抬起头道，“逸儿，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祁素逸深吸一口气，垂眸道，“那你喜欢他吗？”
    红缇真予低头没有说话。
    祁素逸捧起他的脸，眸光沉沉道，“你喜欢他吗？”
    “我，我不喜欢他，但是我……”
    “但是你什么？”祁素逸拧眉看他。
    “我打算……过些天，去九宫。”红缇真予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我会把孩子送回去，我也可能，会一直留在那里。”
    祁素逸生气起身，“你都说你不喜欢他，你留在那里干什么？！”
    红缇真予缓缓起身，愧疚道，“我想，孩子虽然是意外，可是我至少，也是他们的父亲。”
    祁素逸把桌上的水杯砸到他身上，“那你去当别人的父亲，你别来找我！”
    祁素逸愤怒离开，开了门，却忽然停住，她转身问，“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红缇真予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祁素逸抿唇，抹去滚落下来的泪水，拂袖离开。
    ——
    坐在古树下的真真和予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离开的祁素逸，再看着高高兴兴跑来的厄散。
    “徒儿，为师来喽。”
    红缇真予在屋里调整好情绪，转身出去。
    厄散拉过他的手道，“宙云那小子刚才跟我说，北陆上所有之前能感知到的术法都消失了，现在外面那些百姓的状态也好了不少，为师给算了一下，按照这个进度，不用三个月，所有人应该都能恢复，你跟为师去九宫能待两个月，这两个月为师都帮你计划好了，等你身体恢复，为师就教给你几个绝招，准保有大用处。”
    红缇真予轻轻推开他，“师父，你要是太无聊，你就帮我带带真真和予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厄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为师这是想给你出一份力，你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予予朝厄散扔了一块石头。
    厄散对俩孩子板了脸道，“叫师公。”
    真真眼神好奇地看着他。
    厄散蹲在他们面前，正经道，“我是你爹的师父，你们得叫我师公，快叫。”
    “叫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厄散耳边。
    厄散浑身一僵。
    真真对厄散身后的人高兴地张开双手，“大爹爹。”
    宫魇上前抱起真真。
    予予从地上爬起来，朝宫魇伸出手，“予予也要抱。”
    厄散悄咪咪地往门口挪去。
    宫魇的眼神杀到厄散身上，“要是敢暴露我的行踪，我就把你打回本体上去。”
    厄散笑了笑，“别，回去多不自由啊，对了，你是来找我徒弟的，正好，他刚想回九宫，你顺便把他带走。”
    宫魇看了看真真和予予的眼睛，轻轻笑道，“刚刚我听他说了，他愿意回去，自然是最好。”
    厄散继续往门口挪，“既然殿下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我徒弟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你随便玩。”
    予予从宫魇的腿上爬上去，宫魇低头看他，“下去。”
    予予噘嘴，委屈巴巴看他。
    宫魇神情不变，再道，“下去。”
    “殿下？”过来找孩子的紫尔高兴道。
    宫魇抬头看她。
    紫尔提着裙子跑过来，抱住宫魇的手，“殿下，紫尔终于再见到您了。”
    宫魇道，“把予予抱走。”
    紫尔低头看，予予还抱着宫魇的大腿。
    “哎呀，小殿下怎么哭啦？”紫尔把他抱到怀里。
    予予委屈道，“大爹爹不抱我，唔唔……”
    紫尔撇嘴道，“殿下可不能这么偏心。”
    宫魇回房去，“你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宫余殿下吗？”
    “嗯。”
    ——
    红缇真予找到葛妍的时候，葛妍正蹲在地上看花。
    “葛妍姑娘。”红缇真予上前。
    葛妍高兴起身，“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看了一眼花坛，问，“你在干什么？”
    葛妍颇为不好意思道，“方才舒嫣姑娘跟我说，这里的花可以摘一些回去泡澡……”
    红缇真予点点头，“嗯，需要我帮忙吗？”
    葛妍面颊微红，低头道，“这里有很多种类的花，公子有推荐吗？”
    推荐？
    红缇真予不识花，便蹲下身来，摘了几朵花闻了闻，然后挑了一朵给她，“我觉得这种不错，不是最香的，但是闻着舒服。”
    葛妍轻轻拿过，“那公子帮我摘摘这类花可好？”
    “可以呀。”红缇真予拿过她一旁的篮子，帮她摘花。
    葛妍也蹲下来，一起摘。
    差不多摘了半篮，红缇百雅和红缇芯正巧过来了。
    “真予？”红缇百雅惊讶道，“你在干什么？”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阿娘？我帮葛妍姑娘摘花呢。”
    红缇百雅看向葛妍，“这位姑娘？”
    “啊，对。”红缇真予点头，“她是第一次来，阿娘以前应该没见过。”
    红缇百雅把他拉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女孩子为什么要摘花吗？”
    “知道。”红缇真予看了葛妍一眼，“洗澡用的。”
    红缇百雅问他，“你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红缇真予脱口而出道，“朋友。”
    “朋友？”红缇百雅看了葛妍一眼，小声问，“你喜欢她？”
    “没有啊。”红缇真予愣了一下，“我们就是朋友。”
    红缇百雅微微皱眉，“一般只有成了亲的男人才会帮自己的妻子摘花，你不喜欢人家你给人家摘什么花？！”
    红缇真予心中惊讶，这里的摘花还有这种含义？

 第390章 归真（3）

    红缇百雅看他愣住，就知道他不懂。
    “快给人家解释！”红缇百雅推他。
    葛妍站起身看他。
    红缇真予颇为尴尬道，“那个，我，我就是帮你摘摘花，没有其他意思，葛妍姑娘，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葛妍微微一愣，而后捂嘴偷笑，“没关系。”
    红缇真予不自然道，“那，我继续帮你摘？”
    红缇百雅把他拉到一旁，“让阿芯帮她，你别摘了。”
    葛妍轻轻一笑，“不用了，已经够了，不用再摘了。”
    红缇百雅对葛妍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真予不懂事，让你误会了。”
    葛妍摇头，“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来确认红缇公子的心意。”
    红缇百雅看了红缇真予一眼，问，“什么心意？”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面颊绯红，“我想和红缇公子在一起，就算是做小……我也愿意。”
    红缇真予冒汗了。
    红缇百雅和红缇芯都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有些心慌道，“葛妍姑娘，我有喜欢的人，这你是知道的，你看我孩子都有了，你还是另寻他人。”
    他要是真跟葛妍在一起，姜永仪那边就解释不清楚了。
    “没关系呀。”葛妍上前一步，“你不喜欢我没事的，我也不介意你有孩子，感情是可以婚后培养的，我也可以给你生孩子。”
    红缇真予连忙后退摆手，“别了，葛妍姑娘，你这么好的条件，还是找别人，我配不上你。”
    葛妍再往前走了一步，“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
    红缇真予直接站到红缇百雅身后。
    葛妍道，“红缇公子，我不求多，只要你给我一个名分就好。”
    红缇真予的脚步更虚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推了推红缇百雅，想让红缇百雅帮他解决。
    红缇百雅打量葛妍，道，“红缇门不是不能接受你，但真予对你无感，便不能耽误你，小姑娘，你还是收了对真予的情意，另寻良人。”
    葛妍眸光暗下，双目渐红，“红缇公子，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一个秘密。”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我现在告诉你，那个秘密是什么。”葛妍绕过红缇百雅，走到红缇真予面前。
    红缇真予：“我不想知道。”
    “不，你想。”葛妍逼近他。
    红缇真予：“……”
    葛妍紧紧看着红缇真予，“很久以前，天门由于常年试炼大量神门禁术，牺牲了太多的亲脉弟子，他们为了减少牺牲，同时满足禁术试炼，就买了很多普通人，对弟子进行换血，虽然之后天门意识到血脉衰减的问题有所收敛，但是几代下来，天门亲脉弟子的血液早已不如从前，现在的天门弟子，哪怕是天门门主天郝，他们的血脉都是不纯正的。”
    红缇百雅惊讶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葛妍对她点头，“千真万确。”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我记得天门取过我的血，那个时候我半昏半醒，听过他们说什么血脉矫正……”
    红缇百雅拧眉，“他们抓你做这样的事？”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但确实是被他们取过几次血。”
    “他们取你的血就是因为自身的血脉问题。”葛妍道，“我是天门血脉最为纯正之人，他们也取过我的血，不只是我，还有我的族人，但是因为我族人的血没有我的纯正，所以我逃走之后，他们才没有直接取我性命，还有天门的傀儡术。”
    “傀儡术？”红缇真予疑惑，“也跟血脉有关？”
    “嗯。”葛妍点头，“天门以前是没有傀儡术的，但是因为血脉不纯正，导致他们使出来的术法威力有所减弱，为了弥补武力方面的差距，天门才会让门中弟子大量学习傀儡术。”
    “那天门之中，还有正常血脉的人吗？”红缇百雅皱眉问。
    葛妍摇头，“除了我，没有了。”
    红缇百雅心中震惊，她牵过葛妍的手，轻轻道，“你先随我来。”
    ——
    葛妍被红缇百雅领走，红缇真予再细细回想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好多次，天门抓他，只是关着他没做其他的事，他以为是天门里谁的脑子抽了，或者是谁有这样变态的癖好，原来他们的目的竟是这样的……
    那么，当初抓他的人身份就有的猜了。
    红缇真予眸光微冷，首先，天门的三个长老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有，天卿……
    想到天卿，红缇真予觉得有几分烦躁，便在原地转了几圈，转完之后，他决定回去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就去九宫。
    ——
    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厄散不在，真真和予予也不在，红缇真予懒得管他们都去了哪里，直接推门进到房里。
    现在是下午，正好能睡个午觉。
    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回神就听到里间传来声音。
    不会是厄散把真真予予随便扔到他床上自己潇洒去了？
    红缇真予转了进去，看到床上的人时，红缇真予呼吸一滞，转身便跑。
    还没跑几步，身体便被金色流光给限制住了。
    宫魇从里面出来。
    红缇真予凝眸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宫魇抬起他的下巴，指腹擦过他脸颊上的划痕，“你的脸怎么了？”
    红缇真予偏过头，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接人。”宫魇绕着他转了一圈，“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红缇真予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真真和予予你是见过了，怎么样，我厉害？”宫魇弯腰把脸凑到红缇真予面前，“这名字也取得不错？”
    红缇真予不想跟他说这个事，“放开我。”
    宫魇微微一笑，“你说一句想我了，我就放开你。”
    “你有病！”红缇真予冷声道，“宫魇，你别忘了这是哪里！”
    “啧。”宫魇站直身，“不说算了，你就这么站着。”
    宫魇坐到一旁，气定神闲地喝水。
    红缇真予无语看他，“你信不信我喊人。”
    “你喊啊。”宫魇笑道，“你喊一句，我脱你一件，看是人来得快，还是你衣服脱得快。”

 第390章 归真（3）

    红缇百雅看他愣住，就知道他不懂。
    “快给人家解释！”红缇百雅推他。
    葛妍站起身看他。
    红缇真予颇为尴尬道，“那个，我，我就是帮你摘摘花，没有其他意思，葛妍姑娘，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葛妍微微一愣，而后捂嘴偷笑，“没关系。”
    红缇真予不自然道，“那，我继续帮你摘？”
    红缇百雅把他拉到一旁，“让阿芯帮她，你别摘了。”
    葛妍轻轻一笑，“不用了，已经够了，不用再摘了。”
    红缇百雅对葛妍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真予不懂事，让你误会了。”
    葛妍摇头，“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来确认红缇公子的心意。”
    红缇百雅看了红缇真予一眼，问，“什么心意？”
    葛妍看着红缇真予，面颊绯红，“我想和红缇公子在一起，就算是做小……我也愿意。”
    红缇真予冒汗了。
    红缇百雅和红缇芯都看向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有些心慌道，“葛妍姑娘，我有喜欢的人，这你是知道的，你看我孩子都有了，你还是另寻他人。”
    他要是真跟葛妍在一起，姜永仪那边就解释不清楚了。
    “没关系呀。”葛妍上前一步，“你不喜欢我没事的，我也不介意你有孩子，感情是可以婚后培养的，我也可以给你生孩子。”
    红缇真予连忙后退摆手，“别了，葛妍姑娘，你这么好的条件，还是找别人，我配不上你。”
    葛妍再往前走了一步，“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
    红缇真予直接站到红缇百雅身后。
    葛妍道，“红缇公子，我不求多，只要你给我一个名分就好。”
    红缇真予的脚步更虚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推了推红缇百雅，想让红缇百雅帮他解决。
    红缇百雅打量葛妍，道，“红缇门不是不能接受你，但真予对你无感，便不能耽误你，小姑娘，你还是收了对真予的情意，另寻良人。”
    葛妍眸光暗下，双目渐红，“红缇公子，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一个秘密。”
    红缇真予抬头看她。
    “我现在告诉你，那个秘密是什么。”葛妍绕过红缇百雅，走到红缇真予面前。
    红缇真予：“我不想知道。”
    “不，你想。”葛妍逼近他。
    红缇真予：“……”
    葛妍紧紧看着红缇真予，“很久以前，天门由于常年试炼大量神门禁术，牺牲了太多的亲脉弟子，他们为了减少牺牲，同时满足禁术试炼，就买了很多普通人，对弟子进行换血，虽然之后天门意识到血脉衰减的问题有所收敛，但是几代下来，天门亲脉弟子的血液早已不如从前，现在的天门弟子，哪怕是天门门主天郝，他们的血脉都是不纯正的。”
    红缇百雅惊讶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葛妍对她点头，“千真万确。”
    红缇真予若有所思，“我记得天门取过我的血，那个时候我半昏半醒，听过他们说什么血脉矫正……”
    红缇百雅拧眉，“他们抓你做这样的事？”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但确实是被他们取过几次血。”
    “他们取你的血就是因为自身的血脉问题。”葛妍道，“我是天门血脉最为纯正之人，他们也取过我的血，不只是我，还有我的族人，但是因为我族人的血没有我的纯正，所以我逃走之后，他们才没有直接取我性命，还有天门的傀儡术。”
    “傀儡术？”红缇真予疑惑，“也跟血脉有关？”
    “嗯。”葛妍点头，“天门以前是没有傀儡术的，但是因为血脉不纯正，导致他们使出来的术法威力有所减弱，为了弥补武力方面的差距，天门才会让门中弟子大量学习傀儡术。”
    “那天门之中，还有正常血脉的人吗？”红缇百雅皱眉问。
    葛妍摇头，“除了我，没有了。”
    红缇百雅心中震惊，她牵过葛妍的手，轻轻道，“你先随我来。”
    ——
    葛妍被红缇百雅领走，红缇真予再细细回想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好多次，天门抓他，只是关着他没做其他的事，他以为是天门里谁的脑子抽了，或者是谁有这样变态的癖好，原来他们的目的竟是这样的……
    那么，当初抓他的人身份就有的猜了。
    红缇真予眸光微冷，首先，天门的三个长老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有，天卿……
    想到天卿，红缇真予觉得有几分烦躁，便在原地转了几圈，转完之后，他决定回去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就去九宫。
    ——
    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厄散不在，真真和予予也不在，红缇真予懒得管他们都去了哪里，直接推门进到房里。
    现在是下午，正好能睡个午觉。
    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回神就听到里间传来声音。
    不会是厄散把真真予予随便扔到他床上自己潇洒去了？
    红缇真予转了进去，看到床上的人时，红缇真予呼吸一滞，转身便跑。
    还没跑几步，身体便被金色流光给限制住了。
    宫魇从里面出来。
    红缇真予凝眸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宫魇抬起他的下巴，指腹擦过他脸颊上的划痕，“你的脸怎么了？”
    红缇真予偏过头，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接人。”宫魇绕着他转了一圈，“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红缇真予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真真和予予你是见过了，怎么样，我厉害？”宫魇弯腰把脸凑到红缇真予面前，“这名字也取得不错？”
    红缇真予不想跟他说这个事，“放开我。”
    宫魇微微一笑，“你说一句想我了，我就放开你。”
    “你有病！”红缇真予冷声道，“宫魇，你别忘了这是哪里！”
    “啧。”宫魇站直身，“不说算了，你就这么站着。”
    宫魇坐到一旁，气定神闲地喝水。
    红缇真予无语看他，“你信不信我喊人。”
    “你喊啊。”宫魇笑道，“你喊一句，我脱你一件，看是人来得快，还是你衣服脱得快。”

 第391章 归真（4） paoshuba.com

    于是，红缇真予就在房里跟宫魇耗着。
    他就不信，耗到晚饭还没有人来找他。
    宫魇什么也没做，就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他。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耗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继续耗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还在耗着。
    可是奇怪的是，明明过了晚饭的时间了，却没人来找他。
    红缇真予耗不住了，咬牙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宫魇勾唇笑道，“我说了，只要你说你想我了，我马上放开你。”
    红缇真予内心纠结了好一会，终于妥协了，“好，我想你了，可以了吗？”
    宫魇轻轻敲了敲桌面，“太小声了，听不清。”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看他，“我想你了！”
    宫魇缓缓起身，手指划过他的下巴，轻笑道，“你说你犟什么呢，早这样不就好了。”
    金色流光消散，红缇真予得到解脱之后，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
    宫魇坐到他旁边，问，“你想什么时候回九宫？”
    红缇真予揉着手臂，不耐烦道，“你既然来了，真真和予予就不用我送回去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现在就走。”
    “你不走？”宫魇微微眯眼。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想了想，他问，“我吃了息魂药，以前的内力都没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恢复？”
    宫魇微微蹙眉，拉过他的手，给他探脉。
    红缇真予耐心等待。
    宫魇探着探着，手就滑上了他的手臂。
    红缇真予黑着脸把手抽回来，“到底有没有办法？”
    宫魇轻轻一笑，点头道，“办法是有。”
    红缇真予惊喜问，“什么办法？”
    宫魇凑近红缇真予，眸光流转，煞是动人，“息魂药的药性有一部分被我的力量压制，实际上没有爆发，也就是说，你的内力还在，但因为我留在你体内的力量有限，所以你的内力才会被另一部分息魂药的药性暂时隐去，只要你跟我回九宫，等到九宫的力量将息魂药的药性完全消去，到时，你自然能够重新感知到深藏在你体内的内力。”
    红缇真予皱眉问，“我身上什么时候有你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宫魇笑而不语。
    红缇真予起身远离他，“那我得在九宫待多久才能恢复？”
    “不好说。”宫魇撑着下巴道，“可能一个月，一年……应该不用这么久。”
    红缇真予沉思片刻，问，“你现在不能帮我去除掉息魂药剩余的药性吗？”
    宫魇摇头，“九宫能让你恢复得更快一些。”
    红缇真予权衡再三，道，“那我去九宫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回来。”
    “回来？”宫魇似乎不太愿意，“回就回了，还来北陆干什么。”
    “天门随时派人来攻打红缇门，我得回来。”红缇真予严肃地看着宫魇，“可以吗？一个月后让我回来。”
    ——
    宫魇最后同意了，条件是红缇真予处理完北陆的事，人必须回到九宫。
    红缇真予应付性地答应了。
    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具体怎么样，就再看。
    接着，红缇真予去红降阁找红缇松穆说这件事，但他还没说这件事，红缇百雅就告诉了他另一件事。
    “真予，你收了葛妍姑娘。”红缇百雅跟他说。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问，“什么？”
    红缇百雅语气温和道，“今天我带葛妍姑娘去和长老们说了这件事，长老们觉得，就算血脉问题是天门自己的危机，但天门就只剩葛妍姑娘一个纯正血脉，这太危险了，葛妍姑娘又说非你不嫁，你看……葛妍姑娘长得也不错，性子也好，你……”
    红缇真予皱眉，“就因为这？凭什么？！阿娘，我是你儿子啊，不是给人播种的！”
    “阿娘没这个意思。”红缇百雅扶他坐下，放轻声音道，“葛妍姑娘条件这么好，你要她不亏，再者，葛妍姑娘这样的血脉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有多危险，你就当保护人家，好不好？再不济，你给她一个名分，和她要几个孩子就好，到时候门里会有其他人照顾她，不用你操心，以后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再娶，爹娘也不会拦你。”
    红缇真予恼怒起身，“阿娘！”
    “你娘说的对。”红缇松穆从阁里走出来，“这件事再怎么算，亏得都不是你，你先把她收进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红缇真予觉得分外无语，他冷声道，“我真的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你招惹人家干什么？”红缇松穆拧眉看他。
    “我没招惹她！”红缇真予觉得好生气，“反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不可能娶她，绝对不可能！”
    “哎呀好了好了。”红缇百雅给他拍拍背，“不气不气，不娶就不娶，回头阿娘再想想办法。”
    红缇真予慢慢消气，而后道，“爹，阿娘，我来这里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明天，我打算去九宫，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过去，九宫能恢复我的内力，两个月内，我会回来。”
    红缇松穆皱眉，“你要去九宫？”
    “不行！”红缇百雅当即否定，“不准去！”
    “没事阿娘，我只是去那里修炼。”
    “不行！”红缇百雅声音强硬道，“你给我好好待在门里，不准再去那种地方！”
    “阿娘……”
    “没得商量！不准去就是不准去！”红缇百雅有些生气了。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松穆，“爹……”
    红缇松穆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红缇真予会意，转身离开，走到桥上，他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红降阁，耳边还能听到红缇松穆在劝红缇百雅的声音，他叹了口气，低喃一声，“孩子都是意外吗……”
    天上划过几道流光，今晚的星星特别亮，红缇真予驭剑而上，看着明明很近的星星，伸出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他收回目光，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祁国。
    “阿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第391章 归真（4） paoshuba.com

    于是，红缇真予就在房里跟宫魇耗着。
    他就不信，耗到晚饭还没有人来找他。
    宫魇什么也没做，就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他。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耗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继续耗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还在耗着。
    可是奇怪的是，明明过了晚饭的时间了，却没人来找他。
    红缇真予耗不住了，咬牙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宫魇勾唇笑道，“我说了，只要你说你想我了，我马上放开你。”
    红缇真予内心纠结了好一会，终于妥协了，“好，我想你了，可以了吗？”
    宫魇轻轻敲了敲桌面，“太小声了，听不清。”
    红缇真予面无表情看他，“我想你了！”
    宫魇缓缓起身，手指划过他的下巴，轻笑道，“你说你犟什么呢，早这样不就好了。”
    金色流光消散，红缇真予得到解脱之后，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
    宫魇坐到他旁边，问，“你想什么时候回九宫？”
    红缇真予揉着手臂，不耐烦道，“你既然来了，真真和予予就不用我送回去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现在就走。”
    “你不走？”宫魇微微眯眼。
    红缇真予动作一顿，想了想，他问，“我吃了息魂药，以前的内力都没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恢复？”
    宫魇微微蹙眉，拉过他的手，给他探脉。
    红缇真予耐心等待。
    宫魇探着探着，手就滑上了他的手臂。
    红缇真予黑着脸把手抽回来，“到底有没有办法？”
    宫魇轻轻一笑，点头道，“办法是有。”
    红缇真予惊喜问，“什么办法？”
    宫魇凑近红缇真予，眸光流转，煞是动人，“息魂药的药性有一部分被我的力量压制，实际上没有爆发，也就是说，你的内力还在，但因为我留在你体内的力量有限，所以你的内力才会被另一部分息魂药的药性暂时隐去，只要你跟我回九宫，等到九宫的力量将息魂药的药性完全消去，到时，你自然能够重新感知到深藏在你体内的内力。”
    红缇真予皱眉问，“我身上什么时候有你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宫魇笑而不语。
    红缇真予起身远离他，“那我得在九宫待多久才能恢复？”
    “不好说。”宫魇撑着下巴道，“可能一个月，一年……应该不用这么久。”
    红缇真予沉思片刻，问，“你现在不能帮我去除掉息魂药剩余的药性吗？”
    宫魇摇头，“九宫能让你恢复得更快一些。”
    红缇真予权衡再三，道，“那我去九宫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回来。”
    “回来？”宫魇似乎不太愿意，“回就回了，还来北陆干什么。”
    “天门随时派人来攻打红缇门，我得回来。”红缇真予严肃地看着宫魇，“可以吗？一个月后让我回来。”
    ——
    宫魇最后同意了，条件是红缇真予处理完北陆的事，人必须回到九宫。
    红缇真予应付性地答应了。
    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具体怎么样，就再看。
    接着，红缇真予去红降阁找红缇松穆说这件事，但他还没说这件事，红缇百雅就告诉了他另一件事。
    “真予，你收了葛妍姑娘。”红缇百雅跟他说。
    红缇真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问，“什么？”
    红缇百雅语气温和道，“今天我带葛妍姑娘去和长老们说了这件事，长老们觉得，就算血脉问题是天门自己的危机，但天门就只剩葛妍姑娘一个纯正血脉，这太危险了，葛妍姑娘又说非你不嫁，你看……葛妍姑娘长得也不错，性子也好，你……”
    红缇真予皱眉，“就因为这？凭什么？！阿娘，我是你儿子啊，不是给人播种的！”
    “阿娘没这个意思。”红缇百雅扶他坐下，放轻声音道，“葛妍姑娘条件这么好，你要她不亏，再者，葛妍姑娘这样的血脉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有多危险，你就当保护人家，好不好？再不济，你给她一个名分，和她要几个孩子就好，到时候门里会有其他人照顾她，不用你操心，以后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再娶，爹娘也不会拦你。”
    红缇真予恼怒起身，“阿娘！”
    “你娘说的对。”红缇松穆从阁里走出来，“这件事再怎么算，亏得都不是你，你先把她收进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红缇真予觉得分外无语，他冷声道，“我真的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你招惹人家干什么？”红缇松穆拧眉看他。
    “我没招惹她！”红缇真予觉得好生气，“反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不可能娶她，绝对不可能！”
    “哎呀好了好了。”红缇百雅给他拍拍背，“不气不气，不娶就不娶，回头阿娘再想想办法。”
    红缇真予慢慢消气，而后道，“爹，阿娘，我来这里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明天，我打算去九宫，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过去，九宫能恢复我的内力，两个月内，我会回来。”
    红缇松穆皱眉，“你要去九宫？”
    “不行！”红缇百雅当即否定，“不准去！”
    “没事阿娘，我只是去那里修炼。”
    “不行！”红缇百雅声音强硬道，“你给我好好待在门里，不准再去那种地方！”
    “阿娘……”
    “没得商量！不准去就是不准去！”红缇百雅有些生气了。
    红缇真予看向红缇松穆，“爹……”
    红缇松穆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红缇真予会意，转身离开，走到桥上，他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红降阁，耳边还能听到红缇松穆在劝红缇百雅的声音，他叹了口气，低喃一声，“孩子都是意外吗……”
    天上划过几道流光，今晚的星星特别亮，红缇真予驭剑而上，看着明明很近的星星，伸出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他收回目光，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祁国。
    “阿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