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中有丘壑》 第一话 最后的晚餐 厨房。 装满调味品的瓶瓶罐罐整齐地排列在矮柜上,一块略显古朴的红木砧板被祁雁回利落地放到案台上,修长干净的手指以精致的方布擦拭刀身,将所需食材铺在面前,长约十公分的小型厨刀适合将香菇、红萝卜与马铃薯这种寻常蔬菜切成条状。 “咯噔咯噔”的刀速快而均匀,可以保证蔬菜切出一致大小,再将海盐半勺撒进烧开成95°左右的沸水中调味,先投入香菇,确保吸收汤汁的菇肉口感滑嫩,再放红萝卜和马铃薯,肉末最后放入,捞出浮沫,加几滴橄榄油,提升肉与蔬菜将会在口中混合后的立体度。 室内闷热,空调最近坏了,窗外的阳光穿透百叶窗笔直地照射进来,火辣辣地打照在他的身上,棉质的短袖衫背后浸出了微汗的水迹,但那份在炎热之中不动如山的定力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四十分钟刚刚好,祁雁回准时地做好了晚饭,他将菌菇汤盛到了双耳白瓷汤碗里,辅菜做了两道西式前菜,其中有一味是鸭胸脯肉。 晚饭被他一样一样地端到客厅餐桌上,且惯性地都盖得严严实实,像是修女的宴席一样。 倒不是担心饭菜会凉掉……他无奈地挠挠头,正倒酒的时候,看见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不出所料,今天的她也是一副吃屎的表情,估计是没用鼻塞,闻见了饭菜的味道才会一脸的生无可恋。 如果是往常的话,他会礼节性地喊一声付美诗,可以吃饭了。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忘记盛主食,只好返回厨房打开饭锅,将两碗米饭拿到餐桌旁,付美诗已经坐到了位置上。 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祁雁回手脚麻利地将米饭也盖上了,心想着还好她没看见大米们颗颗饱满的可爱模样。 出奇的是,付美诗今天没有着急问他都做了什么菜色,他却反而有些急着汇报成果,哪知下一秒,付美诗忽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像猫一样圆,连茶色的瞳孔都收缩成线状,就是在这毫无预兆地情况下,她义正言辞地开口道: “我要嫁给你,和我结婚。” 祁雁回愣住,探手去拿桌上胡椒粉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他盯着付美诗,那似汤圆般软糯的脸上大写的“认真”二字绝非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打算用尬笑糊弄过去。 “别笑了,我是说真的。”她严肃地打断他。 他的尬笑逐渐僵在嘴角,慢慢站直身形,虽然很不礼貌,可他的眼神却忍不住飘向窗外。 夕阳正好,余晖金芒,天,云,风,一切美妙,万物美好…… 他没变,她却变了。 祁雁回到底还是将她的那句话当做了噩耗,历经万千内心挣扎之后,他以豹一般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头也没回的冲出了她的房子。 轻巧的关门声衬出他刻进骨髓里的风度,可这种关头他也不忘注重细节,反而显得有一丢丢无情。付美诗独自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极为弱小无助,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夕阳的尾巴都要没了。 她哀怨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打开他为她做的“最后的晚餐”。 啊,是热气腾腾的菌菇汤呢,还有茴香鸭胸肉,另一道则是欧芹土豆泥。真意外,她居然准确地认出了这些菜色的名字。 可她目睹了这些食物的颜色,又不得已地嗅到了味道,立即觉得全身上下都很热,痒痒的无比难受,以至于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 她吃力地站起身,虚弱但却熟练地翻出冰箱里的冷敷袋,像个老太婆一样颤颤巍巍地扶着楼梯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躺在被窝里只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半昏迷者。然而,比起看见食物的痛苦指数,还是祁雁回在听见她求婚时的震惊表情更为令她心碎。 大概过于剑走偏锋了……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难过地睡着了。 但谁也不会想到,她的那句求婚,竟成了她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当然这是矫情的诗意说法。而准确来说,是那一天的倒数第二句。 时间要回到七个月之前。 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三,庚子年八月初七,忌搬家、入宅。 星象是这么提示的,但当事人从来不信这些。 毕竟这一刻这一分,在房产中介的眼中,他只是一个神秘兮兮的年轻男子。说的难听点,可能是个怪人。谁让他在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里扣着连帽衫、驾着盲人墨镜、戴着无菌口罩,卫衣拉链都拉到了下巴。 中介妹子一脸鄙夷地盯着他,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他提出的看房标准:“这位先生,您是说,您要租一栋远离市区、人烟稀少但是必须环境良好、治安顶配的别墅房对吗?” 他推了推墨镜,口罩下头看不到丝毫表情,只能听到他略显支吾不清的声音:“还有,隔音效果要好。” “别墅房都是进口隔音墙制造,这点您放心。” “要保证饮用水、电、燃气都全无问题。” 中介妹子的笑容滞了滞,总觉得他的要求哪里奇怪,可这人本身就挺怪的,为了月底的奖金,她还是要乘胜追击道:“这个您更不用担心啦,我们会带您去别墅区实地看房的,要是发现一丝一毫的问题,我们都会当场解决,绝对让您住的放心、住的安心。” “最重要的——”他理直气壮地交代道:“租金要便宜。” 中介妹子瞪大眼睛:“嗯?” “我的预算不多。”他的语气很风轻云淡,甚至是毫不羞愧,然后比出了一个手势。 中介妹子眯着眼睛数了数他摆出的手指头,讪笑着问:“按季度租赁的话,这个数字的后头也该有四个零?” 他迅速否定道:“没有四个零。” 那就是三个零了…… 靠,搞半天是个穷光蛋!没钱租什么别墅房啊,神经病!中介妹子心中气得很,想着这个可疑人是纯心来气人的,她不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俨然没有了之前的好态度,不怎么耐烦地咳嗽几声道:“先生,三个零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资金短缺了,建议您选择租公寓比较合理,或者是合租……” 第二话 欢迎你“走近科学” “我事先做过你们中介所的功课。”他打断中介妹子的话,认认真真地和她讲起了道理,“你们是全网唯一一家以最低廉的价格出租过最昂贵的别墅房的中介所,而且就在最近一段时间,你们还将几套便宜的别墅房挂在网上出租,我其实看中了一间,但被别人手快租走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挂在网上的还剩三家,我手上的预算可以付两个季度的租金,如果是按你们标注在网上的价格的话。” 呵,竟然是有备而来的。中介妹子双手环胸地审视了他一会儿,然后丢下一句“抱歉,请稍等,我要先去问过我们经理”便暂行离开。 他沉默地等待,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形成一个三角形,墨镜下的视线瞥见茶几上的法式小蛋糕,不禁蹙起了眉头,奶油太稀了,蛋糕模子也建的很普通,用来点缀的杏仁明显喧宾夺主,为什么要抹巧克力酱在顶部?啧,一定不会好吃。 接着,中介妹子再次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小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是中介所的经理。 经理憨态可掬地笑眯眯,谨慎询问他道:“这位先生,您确定要租下网上挂着的三家中的其中一间别墅房吗?”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也回以彬彬有礼的态度,点头道:“是的,我要租最便宜的那一间。” 经理循循善诱道:“那间虽然便宜,但我必须事先告诉你,那间不可以实地看房,只能从页面上查看仅有的3d建模图,这样也可以吗?” 他想了想,反问道:“除了这一点,其他内部设备都良好,不是吗?” 经理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不过秉持着顾客的舒适度为第一的准则,我们必须要将任何一间出租房的情况都在最初讲明,毕竟后续要签合同的。所以,如果您觉得这样也能够接受的话,我们可以按您给出的价格租给您两个季度。” 做人总归要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风骨,他洗脑自己要相信每一个中介都是善良的,问题是眼下的他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资格,而且这种便宜的好事错过就不会再有,再且,他早已经把那三间中最便宜的别墅房的网挂图看了十几次了,于是他咬咬牙,自我感动般地说道:“只要便宜,就算是凶宅也完全没有问题。” 祁雁回还不知道这一句话,让自己主动跳进了狐狸洞里。 经理嘿嘿一笑,“怎么会是凶宅呢?那都是封建迷信的说法,不存在的,而且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更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哦,呵呵呵。”说罢,他拿出两份合同递到他的面前,“如果带齐证件的话,现在就可以签下租约了哦。” 他接过合同,坐回沙发上拆开一份,一目十行地浏览下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约束。想到天色不早,他又有些疲了,便深深吐出一口气,在合同的落款处签字了自己的名字。 祁,雁,回。 遗憾的是不得不签本名。尽量写的龙飞凤舞,让人看不太懂一些。 可他还是不怎么开心地喟叹,毕竟现在的他没有机会去伪造身份证。 嗯,主要是没钱。 当时间过了三天之后。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半夜,走出房间找水喝的祁雁回停住脚,心想着果然不出所料,黑暗之中,楼上的地板响起了诡异的动静,从他租下房子住下来的这几天来,那个声音总是会准时响起。 接下来就会是……周遭的气温骤然下降,不是一般的冷,祁雁回战战兢兢地蹲坐回地板上,他动也不敢再动,一直到“啪嗒”声消失之后,他的视力又再度恢复清晰。 房间的温度重新上升,他惊魂未定地眨了眨眼,也顾不得喝水了,赶忙冲回房间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他的房间里异常安静,只剩下他局促不安的呼吸声。他将自己整个人都困在又轻又软的被子中,连手脚都不敢伸出去,谁能想到已经年满二十四岁的他会沦落到整夜蜷缩在床上的困境里? 不,他应该冷静下来,不能被网传的信息搞得心神不宁。对,不能随随便便就害怕。 但近来的头疼脑热要如何解释?他强壮的和公牛一样,从不知感冒为何物,怎就偏偏在入住这栋别墅后弱不禁风了? 饮食欠安就算了,失眠多梦也能接受,但鬼压床就过分了。 还有,他昨天晚上还看到有个黑影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背对着门,他当时吓得差点喊出自己妈妈的小名。据说他童年时也曾遭遇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大抵是他近来运势不好,便会招惹到奇奇怪怪、不干不净的东西,全家还请来高僧为他作法,教会他念咒驱邪。 说来也是该死,他把那驱邪咒给忘光了。 阿波次得……不是,abcd……能认真一点回想吗? bonjour!那是法语。 nos vos!不,是西班牙语。 菠萝菠萝蜜……也不是……阿弥托佛……还是,阿门? 结果到最后也想不起半句,他一面懊悔自己学艺不精,一面默默挣扎到凌晨才能入睡,睡前又朦朦胧胧地看见自己的童年幻影。 像是一个长梦。 梦里的芦花铺天盖地的蛮横生长,风和云柔,霞光余晖染红一池翠水,周遭皆是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如同一个巨大的齿轮工场,不停运转,无休无止,忽然飞来一只透明的鸟,引他他朝工场尽头中奔走。就那样跑着跑着,跑到了黑暗的最深处,一群孩童站在他面前咧着嘴嬉笑,其中一个指着他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准过来这里。” 梦到此惊醒,源于楼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是一个女人的。 持续了十秒之久。 祁雁回鼓足勇气掀开被子,望向窗帘的缝隙,已有晨光微微照射进来,手表时间显示凌晨五点多,许是天亮了,他才敢坐直了身板。 “昨天早上是类似钢筋混凝土热胀冷缩时的摩擦声,今天早上又是堪比《招魂》中的尖声厉叫,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死在这里了。”祁雁回郁结地掐指一算,从昨晚到今早,后半夜入睡的他仅仅只睡了两个小时。 只怕最后不是被凶宅闹的灵异事件吓死,也会被缺乏睡眠熬死。 第三话 遇“鬼”之前 隔天。 午后的阳光自带油画滤镜,别墅房一楼的落地窗旁摆满了葱郁的植物,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栽种的大葱和韭菜,连窗角旁由一堆大蒜生发出的蒜苗都被养育的无比壮硕。 空阔偌大的别墅里因有了绿色而显得充满生机,但靠在角落里的年轻男子的脸色,可一点不生机。 虽然只过了短短一周,祁雁回已经胡子拉碴,原本水汪汪的小狗眼也被日夜无眠折磨得布满血丝,他的头发乱糟糟地像是被非洲象群啃过的甘蔗地,鸟都不肯在上头拉屎。 而且他已经盯着手机一个小时了,像是在等电话,但等待的分分秒秒皆是煎熬,他忍无可忍地戳了戳鼻子,第三十六次怒拨号码。 这一次,对方终于接听了电话。 祁雁回如获救星般地倾吐道:“您、您好,我是一周前租下郊区别墅房的客主,祁雁回。关于这栋房子……它、它有问题。” 只管打哈哈的经理的电话那头环境很吵杂,他扯着嗓子笑嘻嘻道:“哦哦,是小祁呀,你说房子有问题?我这边显示有你三十五次未接来电,你究竟是想要和我反应什么问题呢?” “这房子,闹……闹……”祁雁回连大声都不敢出,贴紧手机悄悄说:“闹鬼。” 经理愣了三秒,然后发出一串丧心命狂的哈哈哈,嘲笑他:“小祁呀小祁,你不要搞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闹鬼的房子?”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祁雁回混乱地解释着自己在这一周内遭遇的怪事——首先是房门经常被无故反锁;睡到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客厅里灯光大亮;二楼上头每天都会想起哗啦哗啦、啪嗒啪嗒的怪响;而且周遭气温也会时不时地自动上升、下降…… “用科学方式来解答的话,会不会是你自己出门忘记带钥匙了?睡觉之前忘关灯了?空调遥控器坏掉了?至于二楼……这栋房子有二楼吗?” “不不不,请别装傻。”祁雁回头疼欲裂地捏着眉心,他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如果你一定要推诿责任的话,那不如就把话说开——首先,你们是欺诈,合同上说好的别墅房,却只把一楼租给我,连接二楼的门是被锁住的,请问二楼是做什么用的?干嘛要锁上?网图上面根本没有把二楼的门锁上。还有你这个房子和网图不一致,你们的网图绝对是作假,这是骗人!” 经理无奈地叹气,非常无效地安慰他道:“小祁呀,你不能血口喷人,有何证据评判我们欺骗了你呢?所有丑话,我们明明都和你说在前头了。” 祁雁回怒到极致,反而嗤笑出声,他尽可能地理清混乱的思绪,一字一句道:“你们和我确保过这不是凶宅。但由于房子本身和网图截然不同,我拍照上网搜索,你这栋房子的来历非常可怕,网传这栋别墅是个凶宅,你们竟然把凶宅租给我?你们的良心呢?如果你们不立刻退租金……喂,喂?喂!” 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等到祁雁回再拨打过去,已经成了被拖黑模式。 他气不可遏地想要摔手机,但仅存的理智迫使他将手机摔去了柔软的沙发上面。 祁雁回自暴自弃地四仰八叉在地板上,脑内回想的是五天前,自己在网上搜索的关于这间别墅房的来历。 凶宅,意指横死过人的房子。自杀、凶杀、情杀、意外死亡,反正只要不是寿终正寝的,都算凶宅。 而他租到的这间房子,多年来由于闹鬼一直卖不出去。据说房子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子,她手握数十间拆迁房,可每个拆迁房都有各自“闹鬼”的缘由,她被这个城市的人民称之为“最穷的拆二代”。 可惜搜不到房子主人的照片,他也在那之后不停地责怪自己贪图便宜才会上当中枪。用小手指猜都该猜到超低价格出租的别墅房肯定有猫腻,他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蠢? 不过。 祁雁回个子高,身材也因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而匀称有力,四肢发达,但不无脑,如果闹起鬼来,他未必会输。 “开玩笑,穷都不怕,偏偏怕鬼……”他自怨自艾地吐槽了一句。? 到了下午七点钟,面容憔悴得几乎可以直接去片场扮演流浪汉的祁雁回,正在超市里鬼鬼祟祟地讲着电话。 “所以我就说了,我不是在给自己加戏。”他随手将蔬菜区的彩椒放进购物车里,连帽衫紧紧地盖着头,口干舌燥地又喊了一声电话另一端的人:“喂,你根本没在听?” “我在听。”对方无奈地拉长了声音,不敢表现出不耐,委屈巴巴的叹气:“你最近总在和我抱怨新住处的事情,我已经不知道该劝你什么才好了。” “撞鬼的人又不是你。” “谁要你贪图便宜跳火坑。俗话不是说了嘛,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那种价格租到的别墅房肯定不正常,亏你还是祁雁回。” “请搞清楚状况,是我在向你吐苦水,我不想听你说教。”祁雁回找到一盒新西兰原味黄油,顺便看了眼净重,扔进购物车时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拜托你。” 对方很清楚这句话之后将会是一个苦情转折,于是他赶忙打断祁雁回,说:“那个,你前几天要我去调查的有关资料已经找到了。” 祁雁回一怔,电话里的人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眼下住的这个房子的历史轨迹要追溯到九十前了,还是建国前的事情呢。准确来说,差不多是清朝末期。根据少数知情人提供的资料来看,这别墅房原来是个刑部,直到1960年才整顿取消,后来被一个开发商买走地皮,本来是要做别墅区的,可是只建完这一栋后就闹出了怪事,于是看风水的都说晦气,是个不干净的凶宅,也就一直闲置着卖不掉,只能被租来租去。” 祁雁回激动起来:“看,我就说是凶宅!” “这种事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干嘛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 祁雁回换上了air pods,转身推着购物车去了生活用品区,他认真地寻找着有关桃木的一切,顺势又问:“房子的主人呢?你查到具体资料没有?” “就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那些了,我查到的与你搜索到的一致,也就多了个‘付女士’的称呼。” 付女士。听着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包租婆。 第四话 “女鬼”都穿白裙子 祁雁回的眉心一直微蹙,他望着掌心里的那把桃木梳子,叹了口气:“我说,就算接下来会发生意外,你也不准通知任何人,懂了吗?” 对方有点尴尬地笑起来:“不会是在说真的?难道真是凶宅?” 祁雁回没心情和他开玩笑,说了句“再联络”便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他匆匆地走向收银台,将自己购入的今日必需品一一罗列到扫码阿姨的面前。 黄油、胡椒粉、拖鞋、毛巾、咖啡、枸杞、牛奶……扫到这里,一切都合乎常理,阿姨心中断定这是个懂生活、爱养生的好中年……不,应该是个好青年,就是没刮胡子显得沧桑了点。 可接下来的画风就有点谜了。 三把美工刀、两把水果刀、一把菜刀、五把桃木梳子、若干牙签、针线盒、玳瑁纽扣……阿姨每扫完一个物件儿的码,都会去偷瞄祁雁回,期间还忍不住问他一句:“小伙子,你家闹不干净啦?” 祁雁回欲言又止,阿姨识出他的苦衷,推荐给他袋装的鸭血粉丝,好心道:“也管用的,煮熟了晾凉,可以当狗血用。” 滥竽充数? 哎算了,有病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祁雁回点点头,阿姨迅速扫了鸭血粉丝的码。 当祁雁回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别墅,一进门,打开灯,放下重物,坐到一旁的矮凳上解开鞋带,低头的瞬间,有不该存在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血。 尽管很微小,但却肉眼可见。 一、二、三……共有四滴大小不一的血迹。 祁雁回的背上渗透出薄薄一层冷汗,根据医学书上记载,人类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根本不敢开口说话,虽然这房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人,他也没有人可以交谈。 或许,有个鬼在等他对话。 他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自己看过的那几部屈指可数的恐怖电影,一些常规片段都是主角们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悲剧。尤其是美国恐怖片,女主必然是金发碧眼,男主也必然犯二,关键时刻永远会把用来求生的车钥匙、手机落在鬼屋里。 更有甚者,还有主角不怕死地face to face地询问鬼:“oh dear lord!tell your na,i will help you!” f??k。 就在祁雁回刚爆完粗口的瞬间,整栋房子里的电突然断掉了。 一片惨寂的黑暗之中,祁雁回怔在原地,他因极度恐惧而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肌肉紧绷,双眼清晰,仿佛进入了某种超乎寻常体能的状态——不怕死+冷静+愤怒+极其强烈的攻击性。 俗称:精神上休克。 窗外月光凄凉,映在他的肩头,一丝寒意隐现,绝非这般时节该有的感觉。可也是在这时,他才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起自己所住的这栋双层别墅的内部。 简约欧式设计,一楼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厨房是封闭式的,有酒柜,有冷藏柜,浴缸与卫生间分开,客厅与餐厅分开,落地窗旁有专门留出的植物摆放地,长约三米的尽头连接着二楼的扶梯。 扶梯尽头,有一间砖红色雕花木门。上了锁,此时被月光照得乌重,仿佛蕴藏着惊悚的未知。 祁雁回莫名的坚信,所有的怪异都源自于那扇门内,他动作利落地翻出鸭血粉丝,只取出鸭血包,倒进他喝水的杯子里,约莫三百毫升,不知够不够用。但令人惊奇的是,一旦适应了黑暗,视线所及之处反而能够看得格外真切。 一阵夜风穿来,刮得厨房窗前的百叶窗啪嗒啪嗒的响,祁雁回深深吸进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转身走向了通向那扇木门的楼梯。 只有十阶,每一步却都如履薄冰。祁雁回来到门前,盯着金色的门把手发了阵呆,屏住呼吸伸出手去,轻轻转动。 “咔嚓”。 门竟被推开了。 面前黑洞洞的一片,他猜想是二楼的客厅拉紧了所有窗帘,没有月光透进来,他眼前才会一片漆黑。 一阵强烈的寒气覆住了他的身躯,这里冷得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试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把手机带上二楼。他正欲返回去找自己的手机,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令他被恐惧瞬间攫住。 祁雁回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停在原地喉咙发紧,那脚步声再次从楼下响起。 窸窸窣窣,由远至近。 他的心脏可能随时都会跳炸,这一刻,他必须承认,他内心深处对鬼神与怪力邪说之事惧怕至极,而且他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的瘫软,偏偏又听见楼下传来“砰”的一声重响。 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祁雁回的心,好像也被惊吓得一并支离破碎。他强忍住惊恐,可委屈的嘴角似乎很难再崩得住。然而那脚步声改变了方向,逐渐向他逼近。 每走一步,楼梯都会发出轻颤。 祁雁回颤巍巍地以余光去看,他看见了白色的裙角,那身穿白裙的双脚缓缓走了上来。 是个女鬼。祁雁回的血液刹那间倒流向头顶,他忍无可忍地尖着嗓子发出一声惨叫,抬起手中的鸭血泼向了女鬼身上。 “啊。” 女鬼发出了低呼,并且是有些娇柔的、清脆的低呼。 等等,女鬼这种类似npc设定的存在是会发出虚拟语气的吗? 祁雁回惊魂未定地气喘吁吁,他瘫坐在地板上,满头冷汗顺着下颚流淌进脖颈里,他听见那个女鬼不停地嘟囔着“味道真难闻”。 于是他慌乱之中去按灯的开关,谢天谢地,终于来电了。近在咫尺的女鬼痛苦地皱起眉,像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她嫌恶地看向祁雁回,圆而大的眼睛清澈明亮,如星若光。 这令祁雁回的第一反应是:啧,这个女鬼长得还不错。 可女鬼却没什么好心情,她当着祁雁回的面前脱掉了那条沾满鸭血的白裙子,祁雁回没来得及遮眼,倒也不必,因为她的白裙子里头还穿着一件吊带白裙子。 女鬼将手中白裙丢去一旁,然后走近祁雁回,全然不理会他的惊慌大叫,用脚踢了踢他的腿,非常理直气壮地质问他:“喂,你觉得用鸭血泼人礼貌吗?” 祁雁回停住惊叫,呆若木鸡。 他觉得由一个女鬼来问这种话,多少有点唐突了。 第五话 凶宅之主 祁雁回从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狼狈到这步田地。 不仅被骗、租了凶宅,还要听一个“女鬼”来细细阐述其身份是“凶宅”主人。 由于祁雁回当时思绪浑浊,而她也满身鸭血,所以在祁雁回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她匆匆说了几句自己的身份之后,便赶忙跑去卫生间洗掉身上的鸭血。剩下祁雁回还在思考着楼上之所以会发出怪声,是不是和她这个“女鬼”有关。 于是,他一夜无眠地熬到了早上七点多。 其实,他这人无论生病、下雨、着火,都会雷打不动地遵守着八点之前起床的不赖床美德。 阳光透过窗帘钻进房间,他乏力地拖着身子去洗漱,顺带刮胡子。 近来实则憔悴的很,他双手摸一把自己的脸,至少瘦了三斤,而且镜子里的两只黑眼圈已经堪称百分百黑巧的颜色了。 最要紧的是,他的频道已经有三天没更新。 虽然手机调成了静音,但只要随手一划,就能看到无数条呼唤“无脸哥”的留言。 “无脸哥这么敬业,三天没出现真是稀奇。” “视频都是一天一更的。” “也许无脸哥结婚了?” 不想再看下去,因为他的心态有点崩。唉声叹气地走出卫生间,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女鬼”。 祁雁回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退。 “女鬼”则是上下打量他一番,有点无奈地说了句:“不要大清早地就跑到厕所里面做坏事啊,收敛一点。” 祁雁回皱皱眉,一脸“?”。 她啧啧舌,摇头道:“呵,男人。” 有被冒犯到。 而且下一秒,祁雁回听见了更值得他无语的事。 “都已经快八点钟了,你还没做早饭吗?难得我结束了一周的闭关修养期,我可不想有人租了房子之后还让我饿肚子。”“女鬼”不满地催促祁雁回去厨房里搞饭,这令他感到一头雾水的同时还有点火大。 “为什么要我做早饭?”他一米八七的海拔在气势上足以压下她的一米六三,或者六四,总之是目测出的身高数据,而且,“你如果不是女鬼的话,我就没有必要害怕你了。” 她很认真地纠正他道:“我昨晚都和你解释过了,我不是女鬼,我姓付,叫付美诗,你可以叫我小付,也可以叫我美诗,那我该叫你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儿,犹疑着说道:“我姓祁。” “没名字?” “……” “好,那就是祁哥。” 这一声祁哥既显老,又庸俗,但没办法,他又不想让太多没必要的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更何况,对方是人是鬼都还尚未最终确定。 所以,他眼下必须要问清楚的是:“你之前说,你是这栋别墅的主人,那么二楼出现的那些怪声真的不是闹鬼?而是你的日常活动?” 付美诗眨巴几下眼,问道“什么之前?” “就是,昨晚,我把,鸭血……”总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鸭血是不能驱鬼的。”付美诗截下他的难言之隐,“更何况速食的鸭血粉丝都是化学合成,根本不纯粹。” 祁雁回不甘示弱道:“但昨晚我回来时,的的确确看到门口那头有血迹。” “哦,我一周前买回来放在二楼的车厘子坏掉了,下楼扔的时候踩烂了几颗。而且……我有一些苦衷不能去看食物,所以闭着眼睛随手擦的话,当然擦不干净了。” 苦衷?不能看食物?这算什么?祁雁回对此很无语,但更为关心的是:“那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尖声厉叫该怎么解释?” “你家没有安装智能马桶吗?现在冲厕所都是那个声音。” “还有钢筋混凝土的怪动静。” “麻将机。我无聊的时候会自己一个人搓麻将。” 祁雁回仍然觉得荒谬,想来想去又想到极为重要的一点:“可我在一楼总会感到气温骤升骤降,你总看过恐怖片?电影里出现鬼的时候,房间的温度才会突然下降!” 付美诗“啧”了一声,明显是不耐烦了,她撇着嘴巴回他:“我不能开空调的吗?这种大房子很废电费,我节省一点,开开闭闭,总不过分?而且一楼和二楼的空调开关是连带的,你听不见空调开机是‘哔’的启动声啊?” 冷静下来回想,好像的确总是会听到那一声“哔”。 可就算如此,祁雁回也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租下的房子不是凶宅。 他双臂环在胸前,以一种审视的表情死盯着对面的女鬼,嗯……不,是付美诗。 但昨天晚上,她还是个被泼满了鸭血粉丝的白裙子女鬼。 当时,祁雁回的恐惧值已经上升到了临界点,所以当她的那一脚踢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发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海豚音般的尖叫。 只不过,她却在接下来“质问”他为什么要用鸭血泼人,注意,特别强调了“人”字。并且还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大抵是为了让他冷静。 虽然被女鬼拍脸没什么可值得回忆的,可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她的手有温度。 有温度就代表对方极有可能是人类。 于是祁雁回停止了叫喊。 她又口吐芬芳地走去一楼的卫生间里洗脸,因为脸上喷上了不少的鸭血粉丝汤,她絮叨着“快洗掉快洗掉否则会过敏”这样的碎碎念,然后用他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擦净了脸。 整个过程,祁雁回都悄悄地跟在她身后,并且是怂怂地藏在门后观望。 “那个……”他忍不住弱弱地提醒:“你用的是我的毛巾。” “哈?”她没听清,转过头时的表情有点臭。 不过,臭归臭,那张洗得白白净净的脸在卫生间的小黄灯的晕染与烘托下,显得极其意外的美貌。 祁雁回打量她的这张脸,明眸皓齿,圆眼高鼻,看上去绝非善类。 是他内心深处会莫名惧怕的类型。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啊?”她的声音令祁雁回拉回了心神。 他皱眉,顺从地回答道:“我是住在这里一楼的租客。” 第六话 “退租” “啧。”她好像甩了个脸色,还把他的毛巾用丢的方式扔回了架子上,撇着个嘴巴走向他,吓得他又往门后缩了半米,她却理直气壮地控诉他道:“你就是租下一楼的新房客啊?作为这栋别墅的房主,我只有一个建议想要和你提一下,你昨天晚上回来的有点晚?我睡眠不算好,昨晚被你的开门声吵醒了,密码锁声音本来就大,你出去玩就不能早点回来吗?虽然这一周只发生了那么一次,我也不该和你小题大做。” 祁雁回的眉,便皱的更深了,“我昨晚出去买东西了,省钱坐地铁,所以回来的晚了点。” 她一听,表情变了变,语气略有警惕,重复道:“不是和朋友玩,而是半夜买东西?” 他点头。 “那下次别那么晚去买了。” 他沉默。 不过,在经过她身边时,却依然有点怕,以至于不得不再三确认般地问道:“你,真的不是鬼?” 她感到莫名其妙,一脸懵地反问他:“如果我是的话,我干嘛还要在这里和你废话,直接吃掉你不就好了?” 说的也是。 祁雁回抿了抿嘴角,一步三回头地看她,揣着满腹的困惑,欲言又止地回去了房间。 剩下她站在原地,手心有点微汗,重新回去卫生间打算洗手,发现垃圾桶旁边有一个纸团子。 像是纸巾揉成的团子,哦,不是一个,是两个。 她望着那两个团子发了会儿呆,并不是她想法龌龊,任何人都会在看到一个独居男人的卫生间垃圾桶旁遗留了两个纸巾团子而感到尴尬。 算了,非礼勿视。 之后的一天里,付美诗在暗中观察了一下这个新租客的举止行为。她此前有身体因素而不能走出房间,如今体能已经恢复,她当然可以正常行动了。 这个租客除了半夜出门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问题。素质还挺好,也比较爱干净,看上去孤孤单单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交际圈,付美诗觉得是他可以作为长期租客来考虑的。 只不过,身为租客的祁雁回可不像她想的这样美。 在隔天清晨一早,觉得上当受骗的祁雁回就找到付美诗振振有词的控诉道:“我考虑了一天,还是觉得不能咽下这口气。你这栋房子明明是凶宅还挂网上出租,分明是人品败坏,我完全可以告你的。” 付美诗伸出手指,示意道:“你刚才的那段话里,体现出的应该是三个问题,从后往前解释会比较清晰。先说第三,我的房子绝对不是凶宅,你自己也搞清楚我不是女鬼了,那么,请问没有鬼的房子哪里算凶宅了?” “你不要断章取义。”祁雁回义正言辞道:“都这个时代了,你如何狡辩也瞒不过群众的眼睛。我早就已经托人打听了你的这栋房子,凶宅无疑。就算你不是女鬼,也不代表这房子里没有其他鬼。” 付美诗最痛恨别人污蔑她的房子是凶宅,于是她顺势道:“既然你这么说,就是第二个问题了。你说你可以告我,那为什么没在发现问题的48小时内去房产中介那里控诉?” “骗子与骗子向来都是一伙的,我在被拖黑之后就压根没再指望过房产中介。”祁雁回一说起这件事就很气。 “说话真难听,一口一个骗子,合同明明是你自愿签署的。”付美诗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中介传给她的合同照片后继续说:“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你非要污蔑我人品败坏,那我就要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常规流程。” 祁雁回在心中表示嗤之以鼻,虽然不知道此前有多少人被这么骗进来,但他可绝对不会在知道真相之后还坐以待毙。所以,在彼此互看了一会儿之后,是祁雁回率先一脸凛然地道:“我要退租。” 接下来,就是付美诗的骚操作了,她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拨打出一个号码,待对方接通后,她很有派头地说着:“嗨,老路,你现在能过来我这里一下吗?哦,之前的过敏差不多好了,已经休息了一周,而且现在……”话到这里,她瞟了一眼祁雁回,继而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嗯,对,是新房客,你来了就知道了。等你。” 挂断电话,付美诗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祁雁回,“老路来了之后,他会和你说明具体情况,届时,你还是执意退租的话,我作为房主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她这种势在必得的说法,真够让人不爽的。 还有。 老路又是谁? “你好,我是付美诗小姐的法律顾问,我叫路则丞,你可以叫我小路或老路。” 大约是一个小时之后,穿着一身算不上十分正式但却是名牌西装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客厅里。 祁雁回点头示意,回握了他伸出来的彬彬有礼的手,期间也以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他一番,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笑容也比较温和,看着不像是会耍花招的人。 但由于他是付美诗叫来的,祁雁回内心还是极为排斥,他料想这是三方合作,目的是圈住他这只傻羊。 “祁先生,我听说您打算要退租?能说明原因吗?”路则丞坐在沙发上的腰身笔直,双手交叠在膝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令他问话的语调也显得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可祁雁回却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官方,而且是明知故问。想必,他与付美诗是老相识,早已经处理过数不胜数的退租案例才是,肯定有着一套轻车熟路的骗局说辞。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例行公事的程序,配合演戏也不是难事。 祁雁回决定速战速决,单枪直入道:“凶宅。” 听闻这二字,路则丞与身旁的付美诗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瞬间恰巧就被祁雁回敏锐的捕捉到,他立即指证般地对那两个人说:“果然如此,我知道你们两个早就串通好了,一个网传的拆二代当然会有专属的法律顾问,也绝对是一条船上的。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有找麻烦的意思,只不过是我很反感被欺骗,而且合同上的条例也太过不公平,我有权要求退租,你们可以扣除我使用房子一周的租金,其余请全款奉还。” 第七话 解锁新人物 路则丞他继续展现让人信任的笑容,循循善诱般地引导祁雁回道:“祁先生的心情我不是不能够理解,对于自己不算熟悉的房子的确会抱有顾虑,尤其是合同上还写着一些你认为的‘不平等条约’,如果您当时仔细看合同的话,是一定不会签字的。” 眼下之意是在暗示他当初自己犯傻,现在却来搞马后炮。 “我承认我是对便宜的租金动了心,也是莫名的信任房产中介,如今想来,他们也不过是想尽早把烫手山芋甩出去,恰巧是我成了倒霉的牺牲品,所以才会入住凶宅。”祁雁回无奈地摇了摇头。 路则丞掏出黑皮小本和一支漂亮的藏蓝色钢笔,一边记录一边问:“关于凶宅这件事,您能详细的说说具体情况么?” 祁雁回刚想开口吐槽,付美诗却接话道:“老路,你问点其他的,凶宅的事情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而且根本和凶宅无关,不过是我在二楼的日常活动罢了。” 祁雁回立刻不满道:“你的解释只是一面之词,更何况这栋房子的历史轨迹在网上都能查得真真切切,你根本没有在网上的租房说明上面标注这栋房子之前是个刑部。” “刑部怎么了?医院改建之后也可以做公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封建迷信。”付美诗丢给他一个轻蔑的白眼。 路则丞也插话道:“网络上的传闻是没有科学依据的,祁先生,这个行业的竞争很大,不乏一些对手针对付小姐来进行胡编乱造,而且,你又要如何证明你所说的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祁雁回愣了愣,有点不敢置信,“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我来证明‘我是我’这种诡辩?” 路则丞露出略微为难的表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碰瓷事件,有位租客打着凶宅的幌子要退租,但最终发现制造出许多灵异事件的人却是他自己。说白了,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样的烂人没有呢,想白吃白住外加白嫖,可xx是立不住住贞节牌坊的。” 这位老路还真是以人模人样的外表来说着最骚嘴贱的台词,祁雁回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被害者有罪定论,分明就是在挖坑要他亲自跳。 但路则丞还是有必要提醒祁雁回一句:“祁先生,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打算找出你的一些破绽,然后再倒打一耙地来威胁你的,顺利的话会讹你一笔,所以,你还是别自己搞出太多不能自圆其说的漏洞比较好。” 祁雁回汗一下,竟然会有这么诚实的说出心里话的法律顾问。 “而且——”路则丞像是良心发现一般地收起了小本本和钢笔,笑眯眯地对祁雁回说:“实话告诉你,退租是不可能的,因为合同的背面早就标明‘租期未到不可退租,否则定金不退,租金也不退’,不信的话你可以再去看看,我们都是这么做合同的。” 祁雁回风中凌乱地望着一脸亲切笑容的路则丞,生无可恋般地问:“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其他办法能阻止你们这种人渣的霸王条款吗?” “有的。”路则丞并不介意被骂人渣,反而是好心提议道:“可以打官司。” 打官司? 那也就意味着他要抛头露面,而且他现在也没钱雇佣律师。 难道就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了? 如果没得选,他就必须要忍气吞声地继续和霸王同住一房? 祁雁回陷入了纠结+郁结。 他左思右想、百般挣扎、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打官司这个选项。 于是,他咬咬牙,最终妥协道:“我知道了,暂且就这样,我先接受合同上的条例。” 祁雁回算是痛快地认命了。 但是来者不善,还是要有防备之心才行。 于是,路则丞在临走时凑近付美诗耳边,嘀咕了六个字:“凡事不要大意。” 付美诗微微蹙了蹙眉,表示疑惑,路则丞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这次的租客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属于很有文化很有素质那种,理应留下来为你所用。继续观察观察。” 付美诗略有迟疑,路则丞则比了一个保持联络的电话手势,目送他离开的背影,付美诗心里盘算着他嘱咐的含义。 老路这个人,哪里都不错,博学多才,近乎完美。合作这么多年,她了解他爱喝酒,喜欢钱,没什么道德底线,但却不近女色。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嘴巴贱。 综上所述,几乎没有他摆不平的人,也没有他会觉得危险的人。 而他却要她不能大意…… 不能大意什么? 想到这,付美诗转过头,望向躲进厨房里的祁雁回。 他已经穿上了围裙,左手握着一把木柄菜刀,还莫名其妙地转动几下,然后动作利落、娴熟、狠辣地砍断了案板上的一条活鱼。 鱼身溅出几滴血,喷在他脸上。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侧过脸,望进她的眼。 那眼神有些凌厉,仿佛暗藏杀机。 付美诗心中忽然一慌,不自觉地生起几分恐惧。 她赶快跑回到楼上的房间里,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点后悔把他留了下来。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祁雁回半夜出门的频率变得非常之高,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保持这种奇怪的行动。 四天里,有三天是在半夜十二点外出,凌晨三点才回来。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加上之前的一次,这频率未免也太高了一点。 付美诗想不怀疑都不行。 最让人起疑的一次,是付美诗还听到他在和人讲电话。那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她追剧追到一半想上厕所,悄悄走出房门时,听到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偷偷探头向楼下张望,见是祁哥正全副武装地准备出门,一边走还在一边和电话里的人说:“钱多的话当然做啊,反正宰一个也是宰,宰两个也是宰,有什么区别?” 什么? 宰?宰什么?! 付美诗心里觉得不妙,但又不敢多想,只得跑回房间锁好了门。 原本还很开心硬是让他住了下来,可却觉得……她好像把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留在了自己的房子里。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付美诗也不敢随随便便下楼,她躲在二楼偷偷打电话给自己的闺蜜1号:“我现在有点后悔没有让他退租,总觉得他不太正常。” 闺蜜1号反问:“是从他答应不退租之后开始的吗?” 付美诗慢慢地点了点头,疑神疑鬼地说着:“总觉得我是在还没有了解他的情况下就大意地把他留下了,最主要的也是为了租金。说到底,还是我太不谨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做梦,总会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更怪的是……还有挥刀剁东西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恐怖电影看多了?谁会大半夜的放水啊,又不是在处理现场。” 付美诗沉默了,气氛也瞬间变得凝重诡异起来。 讲真,现在已经不知道把他留下是对是错。依照“放水”和“剁刀”这种奇异的行为,付美诗开始猜想对方会不会是个在逃的危险人员。既然是沦落到住凶宅,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欠款? 放高利贷? 被追杀?仇杀?还是情杀? 可再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扮猪吃老虎的品性。 不不,才只是对话几次而已,哪里能轻易断定一个陌生人的本质。 付美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之中。? 第八话 一把菜刀 这个时间,付美诗听见楼下的租客在哼着小曲扫地,付美诗心烦意乱的同时,竟有些嫉妒起祁雁回的健康与快乐。 说来也是讽刺,要不是他搬进来的那一周她因休克而需静养,也就不会造成她七天不下楼不出门的“闹鬼状况”。不过,那一周内,她虽然浑浑噩噩、全身乏力,却也还是能够感知到他在楼下的日常行为。 白天时,他起的很早,洗菜都要哼歌,而且从来都是按时起床,绝不超过八点,还会在天气好的日子里晒被子。她偶尔打开窗,会嗅见他被子上散发出来的被阳光抚摸过的松软味道。 可一旦参杂进厨房飘出的煎蛋味道后,她的警报就瞬间拉响,立即迅速地关上窗子。“啪”的一声后,楼下会响起莫名其妙的尖叫。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在二楼的所有行为会把一楼的他吓得半死。 相反,她才觉得他在意识到自己不能退租后,索性就自暴自弃地展露本来面目了。 整天半夜外出,鬼鬼祟祟,简直和个夜行动物一样。那种家伙的个性一定很阴暗,肯定也没什么朋友。 说起来,她所住的这栋房子陆陆续续地搬进来过很多租客。其实,这栋房子本来就是父母留给她独居用的,但她一个人住未免太过浪费,便干脆像其他房子一样,尽可能地把用不到的领域都租出去,还可以缓解她的经济压力。 这些年来,同住的租客之中不免会出现怪人,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半夜搞事情的。 也曾看见恐怖电影里出现过类似桥段,来路不明的男性租客租下了一间公寓,而公寓的女主人是位善良貌美的年轻女子,男租客长的比较帅,每天早出晚归,而且每次回来手中都会带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有一次,女主人询问他塑料袋里都装着什么,男租客回答说:带回来放进冰箱里的肉。女主人好奇是什么肉,男租客告诉女主人: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然后,镜头转到他背后藏着的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上。 付美诗在这时醒了醒神,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走出房间正打算去找水喝,祁雁回却在这时拎着一把菜刀走上了二楼,一眼看见付美诗,他露出友好的笑脸,正打算要问她能不能借他一把剪刀—— 结果付美诗抓过角落小沙发上的抱枕就朝他丢去,然后捂着脸大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祁雁回被吓得停在原地,他只是想来问她:“能……借我下你的剪刀吗?”说话期间抬起左手握着的菜刀晃了晃。 付美诗从指缝看见那把透露杀气的菜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语无伦次地哆嗦着回答:“我一点不想吃肉……” “啊?”他其实不太明白她干嘛一脸见鬼的表情,要说鬼的话,她自己可比他有经验多了。 但手一滑,不小心把菜刀掉在了地上,不偏不倚,刀刃扎地,竖着立起。 目睹此景,付美诗倒吸一口凉气,她望着祁雁回若无其事地俯身,弯腰,伸手,拔刀,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她一言不发,连呼吸都不敢,抿紧嘴,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回到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里。 祁雁回一脸蒙圈,他眨巴眨巴眼,提高音量,无比困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锁门?” “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等同于骂骂咧咧地要他闭嘴。 莫名其妙。 祁雁回冲着那扇紧锁的门丢了个白眼,又比着口型抱怨了声:神经病。 …………………… “我说真的,我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不想接这个区的单子。” 夜晚八点半,黄颜色的外卖小哥一脸哀怨地拿着对讲机和同伴吐槽,手里拎着的是必胜客的海鲜披萨。 同伴笑嘻嘻地嘲笑他:“能去别墅区可是机会难得耶,我听说那个区还有当红流量小花住着呢。” “别开玩笑了,这个区的b区就只有一栋别墅房,四周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建筑物,突兀的屹立着钉子户一样的二层别墅真的很诡异。”外卖小哥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别墅,唉声叹气道:“而且是个凶宅,每次送这里的单子我回去之后都会重感冒。可是不接又会扣奖金,算了,咬咬牙就扛过去了。” “哈哈哈,别吓尿裤子哦。” 挂断对讲机,外卖小哥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按响了别墅的门铃:“您好,您的美团外卖到了!” 他祈祷这次千万不要只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接外卖了,更不要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吩咐他把外卖放在地上的纸箱里。 他只想正常的送完单子,一点不想和凶宅里的东西有瓜葛。 “咔嚓”。 房门这次很快就被打开了,出现在外卖小哥面前的是一个长得十分帅气的美男子,个子高到需要他仰视,连外套的颜色都是明朗的天空色。 “什么嘛……吓我一跳,这次是个正常人,是人就好。”外卖小哥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将披萨递给了美男子。 祁雁回接过披萨,对外卖小哥道了谢,正巧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包装的垃圾,外卖小哥开心地抢过垃圾要帮忙扔掉。 虽然不懂外卖小哥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好,但祁雁回还是表示感激地将垃圾递给了他。 房门关上的瞬间,外卖小哥提着垃圾袋转身离去,忽然感到楼上的窗旁传来“嘶啦”一声响,他背脊一凛,余光瞥见楼上有道黑影将窗帘紧紧拉上。 总觉得有阴风阵阵……外卖小哥怪罪自己开心太早,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捂着嘴巴抬腿跑掉了。 而楼上,望见祁雁回与外卖小哥互动的付美诗则背靠在窗户上,她非常肯定地自说自话道:“错不了,那个姓祁的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交给了那个送外卖的,袋子里装的……搞不好都是……都是肉……” 她想起电影里女主人的下场,忽然全身窜起一阵寒意,赶快打开小夜灯,又翻出手机把监控app调出来。 第九话 祁哥有同伙 这个房子里安装了多达十三个摄像头,都是当初路则丞为了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最主要的是路则丞担心租客怀恨在心而在饭菜里下毒,毕竟谁也不想租个房子还要给房东做饭吃。 但当付美诗点开监控界面时,却发现十三个角都是一片黑。 “靠!”她就知道,一定是他发现了所有摄像头,然后把它们全部挡住了!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反侦察能力很强。 冷静一点,付美诗,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冷静。由此可见,他的确是有问题。只说姓氏不报名字,又害怕摄像头,该不会…… “是个在逃的连环杀人犯?”意识到这一点,付美诗的心,沉沉地坠落了下去。 难道这一周以来,她都是和一个杀人犯共处一室?这就是所谓的与狼共舞、与虎同行? 不过,这是不是代表他没打算杀她?不然为什么不早点下手? “不,不对,也许,他是个变态,偏偏喜欢这种把猎物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快感。”付美诗沉思片刻,整理起自己的思绪:“半夜出门,鬼鬼祟祟,不戴帽子和口罩就绝不行动,这种人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要有证据才行。”她咬着手指指甲,为此感到有点头疼,“但是,到最后他的身份被曝光的话,会惊动全市,我的房子就更不好租出去了。” 毕竟网络上有关她全部房产都是凶宅这件事已经成了洗不白的“事实”,要是再传出有杀人犯租过她的房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且—— “我都已经穷成这德行了,竟然还怕杀人犯吗?”付美诗自暴自弃地长长叹息。不过,还是有必要练习防身技能才是。 另一边,正觉得“今晚似乎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的祁雁回已经卧倒就寝。 昏昏欲睡中,二楼忽然传来了砰砰咚咚的声响,他一个醒神睁开眼,时不时地能听到教学视频的声音,好像是防身教学讲解,当遇见歹徒时要如何如何的巴拉巴拉。而楼上奇奇怪怪的房主正跟着视频“嘿”、“哈”地踢腿练习。 祁雁回无语地翻个身,用枕头扣住自己的头,未来的五个月零二十一天,他有种会任房主摆布的不详预感。 ………………………… 付美诗有个不成文的座右铭:可以吃饭不正常,但是不能不会打扮。 周五下午一点左右,她洗了个头发,打理成微卷,挑了一件鎏金灰色的短风衣,藏蓝色阔腿牛仔裤,3厘米左右的尖头小皮鞋,牌子是华伦天奴的,还是林凌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挎了一个黑色帆布包,上面写着“吃饭费劲”,就这么一身轻便地走下了楼。 看上去和白睡裙的女鬼造型、家居服的瘾君子造型都截然不同,并有点时尚博主的气派,看呆了等在门口的祁雁回。 男孩子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尤其是祁雁回这种处于20—25岁区间的青壮年男子,他们对好看的一切都有兴致。 好看的狗子,好看的猫子,好看的勺子好看的杯子,还有好看的女子。 就前提需要是,正常。 所以当祁雁回看到付美诗美不过三秒地从帆布包里掏出盲人墨镜、盲人拐杖以及不是盲人也能戴的全密封口罩时,他黑下脸,眼里的光亮一扫而光,在认清了现状与这急转直下的画风的同时,依旧不死心地问道:“你是要以这种行头和我一起出门?” 付美诗却像是没料到他会在楼下等她一样,先是一怔,然后警惕十足地和他保持出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客客气气地回答:“我只是要出去散个步,顺便锻炼锻炼身体而已,并没打算和你一起行动。” 祁雁回迷茫地拧起眉毛,“早上那会儿,你说你今天要去隔壁街收租。” “嗯,不过,我没说要和你一起。”她疯了吗,是有心多大才想和他“这种人”并肩同行。 祁雁回无言以对,毕竟她说的没错,他们两个根本没必要同进同出,而且他也不懂她干嘛要打扮成这种奇怪的样子。 祁雁回看不懂这行头,他只耸耸肩,暂且放下自己无谓的责任感,比了一个“那拜拜”的手势,戴上连帽衫后走出了门。他今天要忙的事情可不少,要抓紧管理时间才行。 付美诗听到关门声后才松下一口气,说真的,她可不想激怒他,眼下的“同居生活”还是要保证安全要紧。可正当她也决定出门时,密码锁忽然又从外面打开,祁雁回重新走进来,有点为难地询问付美诗:“虽然不想开这个口,但你能先借我点钱么?” 付美诗将墨镜推上额头,露出一只眼睛,眨巴眨巴,又不敢随便问为什么。 祁雁回也搞不懂她怎么突然这么怕他,可看她不吭声,他只能解释说:“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我现在只使用现金,一切转账方式在我这里都行不通,去超市付款也是现金,但我手头上的现金已经用光了,所以我需要你先……借我一点钱,一点点就好了。” 这年头,还有不接受转账支付的人吗? 尽管付美诗很困惑,但考虑到生命安危,还是将自己瘪瘪的钱包里的皱皱的现金递给了他。一毛也不多,一分也不少,就刚好是他比划出来的“一点点”手势的金额。 两个都很穷的人一起数了数一元、五元、十元和最大面值是五十元的钞票,然后都很小气地确认无误后才面面相觑地讪讪一笑,接着各自出门,各走一边。 只不过走着走着,付美诗就悄悄地转身,尾随上了祁雁回。 她一直费劲地将一只眼睛从墨镜下面露着,只管追着十米开外的祁雁回,一心想要确定他下一步的去向。 要是去甜品店一类的地方就惨了,她进不去那种店,生鲜果蔬超市就更会要了她的命。 第十话 你是个丑八怪 然而幸运的事,祁雁回忽然在下一个拐角左转了,并且是鬼鬼祟祟地躲进了一处自动取款机。 付美诗偷偷地藏到街角对面的垃圾桶后头打量他,发现他连在取款机里行动都要贼头贼脑地躲避摄像头。 这就很扯了。 是和摄像头有仇吗?还是怕行踪暴露怕到草木皆兵了? “真是邪门。”付美诗嘟囔了这么一句,身旁经过她身边的路人才想说邪门呢。有谁会在咯吱窝里夹着一个盲人拐杖还蹲在垃圾桶后头偷窥对面的提款机啊? 还好付美诗早对视她为怪物的路人免疫了,比起这个,她觉得有必要和路则丞商量一下关于这个奇怪租客的事情。 可是电话打过去好几通都是通话中,她很想杀去他的事务所,站起身来打算拦路一辆出租车时,竟忽然看到祁雁回的身影已经从提款机旁消失了。 付美诗呆呆地摘下了墨镜,左右寻找他一圈,猛地看到一处隐蔽的角落里,祁雁回在和一个戴着藏蓝色棒球帽的男子耳鬓厮磨。 对……就是很诡异的咬耳朵。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壮年男子,你一句我一言地贴在彼此耳畔窃窃私语,付美诗有点寒。 不过,等等。 那个神秘男子动作谨慎地塞给了祁雁回一些现金,还都是粉红色的,祁雁回小心翼翼地数了一遍,然后拍了拍神秘男子的肩膀,就像是达成交易那样友好。付美诗不由地瞪圆了眼睛,恍然大悟般的断定——同伙! 他竟然有同伙! 而仿佛是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祁雁回敏锐地看向了这边,虽然只有来来往往的路人,可他总觉得刚才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的确有人。 只不过那个人又躲回了垃圾桶的后面,并且还一脸的惊魂未定。付美诗拿出手机,她觉得有必要报警,尽管明知不能打草惊蛇,但一时的慌乱令她的思考模式有些停滞,不过幸好,手机没电而导致自动关机的情况阻止了她的不理智。 靠。 她默默骂了句,然后又瞪了一眼不争气的手机。 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祁雁回拎着采购的食材回到了别墅。在门口看到了付美诗的鞋子,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他脱下外套走近客厅,一眼看见付美诗在鬼鬼祟祟地拆卸摄像头上的胶布。 她可能还没意识到他的出现,祁雁回也不打算拆穿她,反正摄像头的位置他都很清楚,等会儿再重新贴上胶布就行了。 还是抓紧开始今天的工作才行。他将两袋子食物搬运回了自己的房间,又把事先接好的几桶自来水扛进屋里,然后将门反锁。 咔嚓一声。 反而是这细小的声音引起了付美诗的注意,她拿着刚撕下来的黑色胶布,蹑手蹑脚地走去了祁雁回的房间门口。 果然,他又开始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神经兮兮地嘟嘟囔囔了。 ……………… 房间里,祁雁回谨慎地盯着面前“机器”内部的进展情况,然后又对着桌子上架起的手机补充一句:“要注意不能超过30l。”并示意100l小杯子上的刻度线。 30l?什么30l? 门外的付美诗将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偷听,对他刚才说的30l非常在意。 他该不是在里面提炼奇奇怪怪的肉汁? 付美诗惊觉门内飘出了食物的味道,她条件反射地捂住口鼻。 当然,她的确是不能看见食物,可此看见非彼看见,若是真的存在无法被人知情的菜色…… 付美诗脑内响起警报,她除了鲜血淋漓的画面真的再猜不到别的了。 回想起她看到的同伙交易一幕,很容易就联想到是在进行一些“非法运营”,至于交易的是什么,恐怕都不是见不得光的,思及此,付美诗心中惶恐起来,以至于祁雁回打开门的时候她都没有立即察觉。 而望着门外的偷听人士,祁雁回首先想到的不是生气,而是赶快走出房间将门关上,并挡到房门前质问她:“你在这里干嘛?找我有事吗?” 付美诗愣了愣,捏着鼻子的手有些局促,她探起脚试图张望门缝里的景象,祁雁回敏锐地把那条门缝也牢牢挡住,不给她任何偷窥的机会。 于是,付美诗也只得作罢,悻悻地看向他,好在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一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楼上的座机欠费了,所以二楼没有wifi可用,但一楼的wifi密码被你改了,你能帮我联下网吗?” 祁雁回果断地拒绝道:“不能。一楼的wifi是我自己买的无线,和你之前的老旧设备没有丝毫关系,你想用我的网总得交钱。” 就是不想交钱才要用你的网啊。 付美诗吃了钉子,有些没面子,可现在的她在面对祁雁回时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于是她悻悻地转身离去,偏巧祁雁回在这时喊住了她。 是她挂在手机壳上的一串小熊掉了。 他拾起来交给她,可她一只手也无法将小熊重新拴上,祁雁回看她笨手笨脚地,重新伸手过来:“给我,我帮你弄。” 付美诗非常自然地递给他,祁雁回动作利落地为她拴好小熊,期间瞥了一样小熊的表情,一脸呆滞,舌头吐出来舔着嘴角的蜂蜜,倒是挺像持有者本人的。 他把手机还给她,付美诗接过来,不禁有些感慨道:“其实抛开种种奇怪的因素来看,你有着成为一个好人的潜质。” 这话听着十分奇怪。 更奇怪的是下一句:“而且好人也不需要颜值,你除了长得丑这一点不能改变之外,身材还是可以的。” 祁雁回的表情变得很僵硬,他讪讪地咧了咧嘴,无比怀疑地指着自己问:“你是在说我,长得丑?” 付美诗诚实地点头:“是啊。” “你确定你眼睛没失明?”看来这个人的五官都不太好用。 付美诗则是同情地叹了口气,心想他作为一个阴暗、封闭,还很封建迷信的怪人,的确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同龄人,所以连自己长得丑这件事都不是很明确,甚至不愿承认,实在挺可怜的。 第十一话 丑也要坚强 “那个,我说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你的长相而歧视你的,你放心,我这个人和那些势利眼的人不一样,我从以前就认为人人平等,不会欺负丑八怪或是死胖子。所以……”付美诗非常诚恳地看着他,“所以你可一定要记住我对你的这份恩德啊,千万不要在日后恩将仇报,做人最重要的是有良心。”说完这话,她便缓缓地退去了楼梯处,临走之前又回过头来朝祁雁回挥了挥手,提醒道:“晚饭做好了记得喊我哦,你快忙,嘿嘿。” 最后那两声“嘿嘿”竟充满了一丝居高临下的同情意味。 但祁雁回一点不想表现出自己已经被她的话影响到心情的样子,所以强迫自己不动声色地也和她挥手示意。 待她回去二楼,望着付美诗消失的方向,祁雁回的脸色终于气成锅底。 他丑?说他丑?她刚才分明还强调了他是丑八怪! 真是见鬼了! 重新回到房间时,祁雁回几乎就要失去继续工作的心情了。好在面包还没有烤好,他尚且不需要剪辑,便只管忧心忡忡地凑到镜子前打量起自己的这张脸。 就眉眼、鼻子、嘴巴、脸型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比例,硬要说不足,那可能就是笑起来有一点点地包天,大概和他高中时把牙套太早摘下去有关。 但脸部的肌肉线条很流畅,五官的立体度也无懈可击,就连颧骨都长得恰到好处,高一点会显得不乖,低一点又会显得脸塌,除了眼睛长得略显涉世极深,可一旦笑起来,依旧是十足的明朗纯粹,难道不是雄性美貌的顶配天花板级别吗? “是是是,你长得干净舒服,有一双可以堪称整容模板的桃花眼,微微单眼皮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纯洁感,加上你随你妈皮肤白,所以衬的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在发光,我这么说的话,你满意了吗?”电话在外放,对面的人像是已经被祁雁回絮叨的不耐烦了,所以回复显得有些不走心。 “但她竟然说我丑!还很同情我!还把我和从不身材管理的死胖子相提并论!”祁雁回耿耿于怀地双手环胸,死盯着烤箱还剩余的五分钟进度心有不爽。 “我说大哥,你干嘛那么在意她的话?她说你是丑八怪你就真的是丑八怪了啊?你就不能回想一下你小学乃至大学时期的辉煌事迹吗?不不,应该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了,只要是个女人看见你,就不会停止嗑你的颜,当然我觉得我也是这种级别的长相。”对方自恋的感叹着,“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我们优势的基因。” “那她可能就是全世界,甚至全宇宙唯一一个认为我丑的女人了。”祁雁回说这话的语气,颇有点自暴自弃。 “也许她是个丑女,纯粹是嫉妒你。” 祁雁回想了一下她那张脸,然后不得不实话实说:“凭心而论,她长得不错。” “……”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 祁雁回皱眉:“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在和我炫耀吗?” “啥?” “你的意思,是你在和一个美女同居,而美女刚才说你丑,你其实是在和我显摆你们之间的打情骂俏?” 眉头皱的很深了,“你有病,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够悲惨了,你是我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竟然连你都要揶揄我。” “你一直说你惨,我就是很担心你才会偷偷和你见面,还给你现金缓解经济压力,结果你就是以秀恩爱的方式来报答我的吗?活该我单身被歧视是不?” 就不能正常一点?祁雁回无语地抓头,刚想爆发,手机那端忽然传来一串嘟答嘟答的忙音,等到他赶过去一看,语音通话已被切断,但不是对方挂的,而是显示他这头wifi信号不稳定。 怎么回事?有人连接上了他的wifi密码?可这个密码只有他自己知道啊。 而接下来,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机器”突然断电! 卧槽! 明明还有十几秒就完成了! 最要命的不仅仅是这个!就眨眼的瞬间,整个房间乃至整栋房子的电用系统都罢工了! 这时。 坐在二楼房间里的付美诗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吼叫似的芬芳粗口。 她不禁也跟着摆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呃……毕竟,她才刚用万能xx破解他的wifi,还没等尽情的网上冲浪就遇见断电这种晦气事。 “啊,说起来……”她感到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好像的确该交电费了。” ……………… 夜晚十点整。 此时此刻,付美诗的内心戏也很多—— 如今,她已经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也知道对方不是单独作案,并且是有同伙的情况下,付美诗觉得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自私而继续耗下去。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窝藏杀人犯会导致房子更难出租”而迟迟不报警,这种行为实在是挺胡闹的。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东窗事发后照样会被外界不齿。 可手机欠费,座机停机,电费也垮了,就这么凄惨的生存条件下,她该选择用什么途径来报警呢? “我说!” 嗯? “你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啊。 付美诗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杀人犯,啊不对,是祁姓男子。他的手里端着那盏刚才还在厨房里的蜡烛,晕黄的火苗映着他那张快要气到失血的脸,就丑丑的。 “我在听呢。”付美诗挠了挠耳朵,有点漫不经心地小声抱怨:“干嘛不用小夜灯啊,蜡烛这种东西都是上世纪的产物了,现在这年头了,谁还会在停电的时候点蜡烛……” 以为他不想用小夜灯吗?!都已经没有电了,要怎么使用忘记充满电的小夜灯?用爱的发电吗! 祁雁回气得发抖,可生气也无济于事,他必须要把今天的问题在今天解决,“饭也吃完了,我们刚进入正题了。” 第十二话 租客的规矩 祁雁回气得发抖,可生气也无济于事,他必须要把今天的问题在今天解决,“饭也吃完了,我们刚进入正题了。你知不知道,做人是不能随便蹭别人wifi的,如果不是你恶意破解我的wifi密码,搞不好就不会突然停电。” “那是不可能的,会停电是因为我两个月没交电费了,可能明天连水也会停了。”付美诗毫无办法地耸肩、摊手。 祁雁回咬牙切齿地喊道:“你这有什么可值得自豪的,我拜托你快点交水电费啊!” 付美诗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到,她不禁委屈地念叨:“这个房子这么大,我根本负担不起全额水电费,所以之前的租客也会因为总断电而要求退租,最后就算不退还全部租金他们也会收拾铺盖走人了,像你能坚持到今天的也是头一个。”但她略鄙夷地心想,如果不是他需要隐藏身份怕被警方逮捕的话,怎么可能会忍受这些? 但一个房东竟然会交不起水电费?一个网传手握数十套房产的拆二代会穷逼成这副惨样? “你别开玩笑了!耍我很有意思吗,信不信我——” “别杀我别杀我!”付美诗害怕地抱住头缩在沙发上求饶。 祁雁回反倒愣住了,他怀疑地看着她,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的。他的确是想杀了她,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抓狂……不过又不可能是真杀,她干嘛吓的好像他真的会杀她一样。 咳。他可没有欺负她的意思,搞成现在这样,好像是他错了一样。 不过也是啦,谁看见她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都会心软,于是祁雁回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似的哀叹一声,继而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好情绪,虽然还是臭着一张脸,但却尽量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以前的租客是怎样处理这些事情的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现在我所从事的职业真的不能断电,就麻烦你尽到身为房主的责任,全权负责好水电费,别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了,行不行?” 付美诗瑟瑟发抖地透过指缝看他,颤颤巍巍地反问:“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你就会杀了我吗?” 祁雁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破罐破摔道:“大概会。” 付美诗都快哭出来了,她不知所措地摊了牌,语速也因紧张而变得噼里啪啦的快:“可、可养活这栋房子真的很费钱,面积这么大,除去物业费、维修费、座机费用还要支付你的做饭费用,但你的租金根本不够我负担这些,就算我还有其他房产,那些房子也需要很多资金支撑,我早已经是入不敷出了,所以我也很无奈啊,我连手机欠费了一天都还没有交上话费,就因为今天把这周的饭费付给你了。” 是他的错喽?怪他喽?他害的喽? 祁雁回感觉自己的血压现在一定很高,但他不打算继续气自己了,于是掏出口袋里的她上次借给过他的余下的一百元递给她:“这给你,你去用这个把电费交上。” 付美诗盯着那张一百元,眨巴几下眼,又看向他。 “这其实是我自己的伙食费,反正也是和你借的,现在提前还给你,你用去交电费。而且以后,我也会从自己的吃饭钱里省下一部分给你叫电费。”他视死如归地和她约法三章:“但前提是,你从我这里拿到的饭费必须要拿去交水电费,因为业主是你,你才有缴费号。”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钱,还有点不放心似的:“可就算你日后节省你的饭费,我也很难偿还你。” 祁雁回无所谓地摆摆手,顺便把蜡烛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两个人面对面的被烛光映着脸,就像在做法一样。 “眼下的燃眉之急是解决水电问题。”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账,肉痛地说:“不过接下来我的伙食不会太好了,毕竟要拮据一点过日子。这是其一。” 点点头,“不会还有其二?” 也点点头,“其二,你把座机停掉,可以连我的wifi,这样省下的那份钱你要拿出一半来付蹭我网的费用。” 再点点头,“不过外卖我偶尔还是要点,那是我唯一获得快乐的源泉了。” 这次是坚决摇头,“不行,从今天开始,你只能吃我做的饭,不准再叫外卖,当然我也不会点外卖,这是约法三章的第三。” 付美诗很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心中在进行着很激烈的思想斗争。 戒掉外卖=死。 但不听他的话也=死。 不吃外卖和被杀,好像都挺痛苦的。 “你除了鸡蛋饼和蛤肉汤,还会做别的吗?”她只能先这么试探着问。 祁雁回挑了挑眉,自信地问:“你爱吃什么?” 她不假思索道:“垃圾。” 祁雁回沉下脸。 她毫不隐瞒:“烧烤啤酒小龙虾炸鸡薯条拉面蟹肉煲,都是好吃的垃圾。虽然很穷,但也要穷的有骨气,每个月一次外卖是我倔强的放肆,但如果你会做的话……” “没有我不会做的食物。”涉及到做菜,他的语气就会变得不容置疑,而且他也直截了当道:“小龙虾你就别做梦了,现在没钱搞那个。简单的薯条炸鸡没问题,以后你负责点菜,我负责做菜,还有我们的约法三章,成交吗?” 好像也不亏。付美诗合算了一番,有个严谨的杀人犯租客来平摊生活费用倒也减轻了不少压力。于是她向他伸出手,表现出她的友好:“成交。” 祁雁回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蜻蜓点水地握了握她的手。 是温热柔软的手。 的确是人类的温度。 仿佛是在这一刻,他心里才终于松下了对她的戒备。 真的不是女鬼。他因此而呼出一口气。此前的所有担忧与不确信都在这一瞬间化解,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同凶宅里的一切和平共处了。 可对方就不像他这样轻松了。 付美诗后怕地收回了手,心里恨自己干嘛要和一个杀人犯握手,罪恶是会传染的,她只想做个好人。 对,以前的她没得选,但现在,她一定会老老实实做人,不偷偷蹭网,不吃外卖,节约用水,安全用电,相信改过自新的她会在日后得到杀人犯的网开一面的。? 第十三话 另一份合同 在祁雁回入住凶宅的第十天,也正好是付美诗终于熬过休养期的那一天。 所谓的休养期是她的闭关期,每年季节更替最为显着的那几天都是她严重过敏的日子,前三天是不吃不喝也要躺在床上冰敷的恶梦期,后几天渐渐就恢复了正常,还好每年就这么一次,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重新投入正常的工作中。 由于她是个贫穷的拆二代,日常工作是为她的老宅们修修补补。 她的座右铭是:花最少的钱,修最多的房。 这样才能从最根源处来避免捉衿见肘。而且这么多年来,她翻修房子也欠下了不少债务,费尽心思地出租宅子和最大限度的省吃俭用也是为了填补各种窟窿。 好在有路则丞为她全权打理合同事项,出于老交情的面上他还能打个98折,对于他那种守财奴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优惠了。 包括祁雁回的入住合同,他在房产中介签署之后也会带回一份到事务所存档,只不过,他最近发现了一些问题。 当付美诗戴着盲人墨镜走进路则丞的事务所时,新来的实习生被她的这副行头吓着了。 事务所里一共四个人,路则丞几乎是“甩手掌柜”,能干的助理乔姐和另一位班律师扛起了事务所的半边天,剩下一个就是每三个月都会换人的实习生。 这次这个看上去很乖,不像之前的左青龙右白虎。而付美诗很熟络地和乔姐班律师打了招呼后,就直奔路则丞的办公室。 实习生以为她真的是个盲人,好心地上来扶她引路。可付美诗健步如飞地推开办公室的门,直接坐到了路则丞的面前。 路则丞顺势交代门外的实习生:“一杯咖啡,一杯水。” 实习生立刻去做,付美诗这才摘下墨镜,但为了确保安全,鼻塞还在,她有点不满地说:“两杯水不好吗,你喝咖啡的时候我也会闻到味道的。” 路则丞假笑一下:“你不是没有拿掉鼻塞吗?” 说话间,实习生已经端来了咖啡和水,下意识地将咖啡递到付美诗面前,却被路则丞制止,实习生只好把水交给付美诗。 付美诗道谢后接过,望着实习生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她断定道:“这妹子一定在心里觉得我是个狠角色,毕竟戴着墨镜的不是瞎子就是大佬。” 路则丞将咖啡的盖子扣上,然后不疾不徐地打开了本次见面的话题:“你最近和新租客相处的和谐么?前几天打你手机是欠费状态,没办法,我只好在今天早上好心地给你交了话费,不然开车去你那边找你也要花费不必要的油钱。” “只交50元话费这种抠门的事情就不必邀功了,我每月付你的顾问费你几乎都是白拿的。” 路则丞装作没听见,转身敲了几下鼠标,“说正事,你们两个磨合的怎么样了?” “你大老远的把我喊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电话里说是怕被窃听吗?” “废话说完了没。” “我不太确定要不要告诉你实话。”付美诗犹豫了一下,她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也不想连累路则丞,只好说:“总之,我觉得他不是普通的租客。” 路则丞看了她一眼,有点意外似的,“真难得,你出息了,竟然发现了关键所在。” 付美诗惊讶地睁大眼睛:“老路,你也知道他的事情?” 这个“也”字显得有三分微妙,七分诡异。 路则丞便狐疑地眯了眯眼,略微前倾了身子,以一种极为缓慢且深沉的语调同付美诗说:“在他入住你房子的当天,我把房产中介带到我这里的合同转发给你了,pdf格式,你当时不是回复了我‘ok’么?” 有这件事吗? 付美诗迷茫地皱起眉毛,诚实地回答:“我怎么不记得,反正我的租客和中介合同都是你打理,你觉得人ok就会同意签的,我就算不看第三方合同也没问题啊。” 路则丞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细读那份该由房主签署的合同,只要有房子能够租出去,你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同意,根本不在意住进去的人是什么职业、什么年龄和背景。” 付美诗正想反驳,路则丞忽然不再绕弯子,而是很直白地说:“是个大客户。在第一次去你那里和他见面之后,我就回想起了合同上的特殊附加条件。准确来说,附加条件是和他有关系的人主动找上我补充的。” “他竟然有亲人?不,也有可能是朋友。哈,原来那种人也有朋友啊。”付美诗推了推其中一只鼻孔里有些不太舒服的鼻塞,一边抬起双臂在胸前交叉环抱,一边深表疑虑道:“我还以为那人只有同伙接头,没想到还会有人为了他在合同上附加条件。” 等等,该不会是幕后大佬? 如此说来,劳烦大佬亲自找到路则丞补充条款,就说明祁哥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杀人犯。 搞不好,是全球通缉杀人犯! “啧,怎么可能。”付美诗立刻自我否定道:“如果是那样就好了,还会有高额悬赏呢,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可能会砸中我。”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自言自语地嘟囔什么,但能够肯定的是你连在脑内剧场里的臆想都和钱脱不开钩。”路则丞倒是极为感慨这一点:“所以我们两个才能做了这么多年的一丘之貉。” 付美诗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抬头看向路则丞,警惕地问道:“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同意附加这份‘受人之托’了?凭我对你的了解,只要对方开出的价码足够不菲,你就不会拒绝。” 路则丞假笑:“这么断定?” 而他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不菲的费用。可那费委托费是不会分给付美诗的,这种好事永远都是路则丞独享,但遵守合同上的条件却要由付美诗履行,反正路则丞就是这种指鹿为马的类型,多年来,付美诗与他据理力争也毫无改变,大不了就是付美诗再换一个法律顾问,俩人从此恩断义绝。 第十四话 委托人 然而并不能。 路则丞除了为人渣一点,业务能力却是业界的天花板,付美诗出身商贾世家,断然不会为了芝麻小利而放弃万里长城的。 所以,付美诗也懒得再调出合同细看,不如径直问他:“简单一点,你说的简单一点,幕后大佬添加的附加条例是什么?” 哪里跑来的什么幕后大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脑补? “还好我早适应了你的跳脱。”路则丞较为委婉地说道:“其实只有一条附加内容,就是有点特殊,所以才兴师动众地把你找过来。”他顿了顿,这才说出增加的条例:“一定要好好照顾祁雁回。” “祁雁回?”付美诗一皱眉,“原来他叫祁雁回啊,搞得神神秘秘的,这种文邹邹的名字可不适合他那种身份。” “听你这口气,好像才知道他的全名。”路则丞端起咖啡杯,背过身去喝了一口,也还算体谅她了。等转回身时,他拿过纸巾擦了下嘴巴,“不过,你果然没看合同,哪怕一眼。毕竟他在租房时签了落款处的署名,和身份证上的一切都一致。” 付美诗可不喜欢总被他强调自己不喜欢看合同这件事,就好像在不停地指责她行事草率马虎,所以便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道:“话说回来,他背后有人出面提出好好照顾他这件事,究竟怎么才算是好好照顾?他租我的房子付我租金是理所应当的,我可不会再给他打折扣。” “并不是钱的问题。”路则丞斟酌着用词,尽量用最简洁的方式将委托人的态度表明:“实际上,祁雁回背后委托人所提出的照顾的意思,是要你监视他。” 付美诗愣了一下,她眨眨眼,“为什么?” “具体原因我也不得而知,看在高价酬金的份儿上我才会选择一口答应。”路则丞说的理所应当:“而且你与他同吃同住,顺便监视一下他的行踪也不会有难度。” 这也就是说明付美诗要时常与他交流、共处,甚至还要一同行动。 “太危险了。”付美诗可不想和那种人时刻相处,更不想为了履行合同而一不小心丢了自己小命,“更何况,干嘛要监视他?监视之后呢?该不会还要写份报告?” 路则丞再次假笑着弯过眼,双手交叉着撑在办公桌上,“报告不需要太复杂,以日记形式体现就可以。” “我拒绝。” “鉴于这次的委托人财大气粗、人傻好骗,我破例向他索要了两份酬金。其中一份可以在祁雁回的租期结束后打到你卡上。” “我同意。”付美诗和颜悦色地从包包里掏出了一个记事本,在上头打了个欠条之后递给路则丞:“签个名就行,再把你欠我的数额写上去。” “虽然我想提醒你合同上都有,只要打开手机调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可比起说太多废话,还是签名快得多。”于是路则丞接过本子照做,此种干脆利落的举动的确给了付美诗更大的动力。 他擅用心机,她受用心计。 拿回本子的付美诗看了一眼数额,立即双眼放光,仔细确定几番,忍不住露出“血盆大口”式窃笑,“我懂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次的租客了,管他什么来路什么身份呢,有人肯替他花钱就正合我意。” 这年头,生命诚可贵,暴富最重要,若要二选一,前者可以抛。 “不要高兴的太早。”路则丞敲打起警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合作第一天所列出的戒条?第一条是什么?” 付美诗嫌他泼冷水泼得及时,白他一眼道:“万事不得掉以轻心。” “上一次,我也叮嘱过了你要小心。”路则丞顿了顿,“钱是重要不假,可绝对不能让自己陷进不知深浅的沼泽地里。我和你始终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也会大伤元气。” “钱才是最管用的兴奋剂。”付美诗迅速截断他,“你只要把我该得的钱给我,剩下的我自然会小心处理。”想到祁雁回的身份,付美诗又欲言又止地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而且真要是到了必要关头,我也会努力在不损失一分钱的情况下保护好自己的。” “说来说去,还是钱。”路则丞单手揉搓了几下太阳穴,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毕竟你也曾衣食无忧。” 付美诗倒也说的轻巧:“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不会一直这样生活的。”说罢,她便起身打算离开。 路则丞却喊住了她。 她困惑地停住身形,还有什么事? “那位委托人在签署增加条例时还提出了一个口头要求。”路则丞娓娓道来:“他说,他在近期也要见你一面。” 付美诗无语:“见我?” “大概是要当面看看你这个房主的长相、性格和有没有恶习之类的。”路则丞翻了翻桌子上的日历,“他定的日子是17号,那这么算的话,就是明天了。” “明天?”付美诗更加无语了,“太仓促了?” “见个面而已,有什么仓促不仓促的。”路则丞打量着付美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有点不理解她的紧张:“对方又不是变态,你要是害怕一个人去的话就随便找个人陪你好了,我看路屿璐就可以。” 付美诗瞪向他,心想着你这个人真是狠辣到了极致,那个委托人很有可能是幕后大佬,把她推去见面也就算了,还打算把路屿璐也拉下水,那可是你的妹妹啊!虽然只小三天,而且还是异父异母。 但也是亲戚!哪有人会把亲戚往火坑里推的? 咦,不,等等。 路则丞再人渣也不会去迫害无辜的路屿璐,就算他们兄妹二人关系再如何恶劣,他也没必要搞这一出卑鄙的借刀杀人,对啊,怎么会蠢到自爆动机呢。所以说—— “应该是一次安全的会面了。”付美诗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说的也是,委托人还要继续让她监视祁雁回并附上小报告的,怎么可能会冒冒失失地大开杀戒呢? 第十五话 你倒霉的闺蜜 “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会和他约定好时间的。”路则丞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等确定时间之后,我会再联络你。那么,不送。” 付美诗也大剌剌地和他摆了摆手,随后戴上盲人墨镜,自觉很酷地昂首挺胸,在门外实习生胆战心惊的注视下走出了事务所。 而下午四点钟左右,买好菜的祁雁回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付美诗坐在客厅里写东西。 听见他回来的动静,她立即转过脸,非常虚伪地露出八颗牙齿,并职业假笑道:“你回来了,干什么去啦?” 明知故问。 “买菜。” “买菜路上没做别的事情吗?” 他一皱眉,“有毛病。”然后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厨房。 付美诗便急速地在记事本上写道:10月16日,周五,下午四点过五分,祁哥从他常(不)去(明)的超市买菜回来,心情好像不太好,骂我有病之后就去厨房做饭了。今日份报告未完待续。 但好像有点小学生口吻。 不过路则丞说对方的要求是简单清晰就好。 “嗯,够简单,够清晰。”付美诗满意地点点头,抬头看见客厅里被黑色胶带挡住的摄像头,她眯起眼睛,心中有了盘算。 10月17日,周六,上午9点31分,凶日,忌外出。 六纬路步行街的十字路口前,有一家二层楼的肯德基,每个路过于此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去站在门口的女孩,嗯……女人?也不是……应该是女青年更合适些。对,就是女青年身上。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短皮夹,深色牛仔裤,带点流苏;布洛克矮靴,腰间系了个卡通图案的腰包。身材是挺不错的,比例也很完美,如果光看这些,是会被街拍的美女标准。 可偏偏。 偏偏她戴着盲人墨镜,鼻孔里堵着橙色鼻塞,手里还撑着一支老年人专属的那种拐棍,正旁若无人地对着蓝牙耳机讲电话。 “大姐,距离你和我说出门已经四十分钟了,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的肯德基,你走这条路就算走上八百次也总该现身了?”付美诗已经懒得生气了,毕竟前几通电话已经该骂的都骂完了,现在的她只剩下心如止水,但还是要继续念叨,“如果只是平常的逛街你迟到多久我都不在乎,可今天是去和一个幕后大佬会面,我唯一害怕的是惹怒了他会当场崩掉我们。” 因为距离会面时间,已经迟到整整半个小时了。 电话那端的姐妹还在不甘示弱地据理力争:“哎呀烦不烦啊,我都说过了,我马上就到了,如果不是你一直打电话催我,我早就出现在肯德基门口了。而且这都是你的错,你明知道今天的事情要紧,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付美诗一脸漠地然说:“我昨天晚上7点钟就和你交代清楚了。” 对方仍在狡辩:“但你又没说今天早上具体要提前多久,我完全是根据我出门会遇到的状况来抉择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今天的突发状况会比较多。没办法啊,小区里有人结婚,堵的全是婚车……” 借口还没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付美诗给挂断了。 她很想发出一声无语问青天的呐喊,但五秒钟过后,对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阿付!” 付美诗闻声转头,一只眼略微从墨镜下探出来,果然看到马路对面有个身材高挑的大美女在等着红灯。 她正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向付美诗招手,脸上的笑容简直闪闪发光。 没错。 只是单纯地评判外表的话,付美诗的闺蜜一号,路屿璐,的确是个身高173,体重49kg,三围85\/61\/90的肤白貌美气质佳、黑发腿长骨相好的女神级人物。 且她五官鲜明立体度正宗,举手投足之间气场尽显,皮肤光洁,牙齿整齐,连下颌线条都流露出一股温润又不失大气的韵致。这种极具张扬的锋利美使她在中学时期就蝉联校内首席校花直至大学毕业,在这期间,无人能够撼动她在校内投票网占据的领先位置,是“最想让她成为女朋友”选举第一名、是“拥有最性感长腿”选举第一名,还有各种项目的第一名,是人见人难忘的纯天然美人。 对,是个不需要p图,还自带滤镜光环的美人。 就连现在过个马路而已,都有一群痴汉时不时地偷偷瞥她,人群之中也唯有她最显眼,走起路来身边两侧都带着漫画网点图的小花花,而此刻她的眼里,却仿佛只看得到付美诗一个人。 这令付美诗感到无比的得意,但骄傲不到三秒,走到斑马线中间的路屿璐就褪一崴,脸朝地,砰咚,摔的是狗吃屎的模样。 付美诗沉下脸,并不感到惊讶,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要说在这个社会上,任何时间内都会同时存在着两种状态。 那就是“cky”和“uncky”。 有的人会一夜之间醒来便中了五百万彩票头奖;有的人却丢了装满数张银行卡的lv限量钱包。 有人的可以大摇大摆的坐享左拥右抱的海王身份;有的人却无缘无故便被男朋友接二连三的无情甩掉。 不管怎么说,横说竖说,躺说站说,就算是倒立着说,路屿璐的属性也都是后者的霉神。 比某位歌手一开演唱会就会下雨还要霉; 比某位乒乓球健将永远万年老二还要霉; 比全家十几口人谁都在饺子里吃到了硬币就只有一个人没吃到的那种悲惨情况还要霉。 总之,她的特技是霉运爱着她。付美诗抬起手,朝着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路屿璐打了个尴尬的招呼:“嗨,霉姐,你没摔死真替你高兴。” 虽然没死,但由于摔得很惨,路屿璐的气势明显下降了50,她一只手揉脸,另一只手揉腿,有气无力地怨声连连:“斑马线上怎么会有香蕉皮啊,害我摔得这么惨。” “是哦,唯一一只香蕉皮就偏偏会被你踩中。” “你能不能安慰一下我?是你把我找出来的,要说我今天已经一万个小心了,生怕耽误了要紧事,都已经提前两个小时出门了,谁知道路上先是遇见狗追,又遇见小孩子骑着共享单车撞到我。” 第十六话 孤独的会面 “那还真是挺不幸。” “对啊,我还要和熊孩子的家长理论,恰巧天上飞的鸟屎掉到我身上,臭烘烘的,我只好又回家去换了身衣服……” 听上去可的确是惨绝人寰。 付美诗还有具有同情心的,她摸索着抓到路屿璐的手,提议道:“鉴于今天事情紧急,我们还是快点搭计程车走,地铁什么的还是算了。” 万年抠门户竟然舍得乘计程车了,路屿璐感激涕零地连忙拦下一辆,拎小鸡一般把海拔163的付美诗丢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进去之后,听见付美诗和司机师傅报了地点。 路屿璐小声问付美诗:“去那地方可不算近,打表走估计要贵。” “没关系。”付美诗点点头:“反正我也没带钱。” “那可以微信扫码。” “微信里只有两毛五。” 路屿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气势又降了30,甚至嘴角抽搐道:“我就知道凡人改常,准没好事。” “呵呵。” “然后你还骂我。哈,完美。” 毕竟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喜欢“呵呵”。 原定计划是这样的—— 付美诗携闺蜜路屿璐走雌雌双煞路线,以冷酷的装扮、不苟言笑的态度参加会面,目的是实行心理作战,以此来给对方来杀出一个下马威。 由于路屿璐个子高,人又气场强,她戴上墨镜绝对不会像盲人,反而像是维密超模在走秀。而且她个性也很风风火火,十分适合为朋友两肋插刀、路见不平,即便她常年被霉运附体,也仍旧是充门面的最佳选择。 但简单一点来说,就是付美诗有点害怕与委托人单独相见,拜托路屿璐陪同纯粹是希望她来坐镇的。人高马大总比小只可爱要好,这种场面不适合软妹出山。 “你这次的租客到底是什么来路啊?背后还有个委托人,竟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如果实话实说地回答:我怀疑这次的租客是个杀人犯,委托人是他的幕后大佬。 那路屿璐八成会以豹一般的速度逃之夭夭。 想想也是,作为十几年的闺蜜,付美诗是怎么忍心将路与璐拖下水的呢?要是真被路与璐知情的话,恐怕友谊的小船会有裂缝。 进水了可不好,船该沉了。 所以她只能顾全大局,避重就轻地回答说:“是个做饭很好吃的男人。” “男人?”路屿璐的眼睛瞪成金鱼状,“你在和男人同居?” “你干嘛大惊小怪。”付美诗瞪她一眼,“我是房主,租房子给别人赚钱而已,还挑什么性别啊。更何况以前又不是没有男人租过我的房子,反正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 路屿璐纠正道:“还有变性人。” 无聊。付美诗不打算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了,架在头顶上的墨镜掉下来,她又推上去,按照短信里的地址继续在空旷的街道上找着见面地点。要说这条街又长又窄,从刚才起就没见到过几个人,不过唯一的好处是这附近没什么吃饭的地方,所以付美诗都可以不用时刻戴着她的盲人墨镜了。 “再往前走过个路口就是了……”付美诗嘟嘟囔囔地收起了手机,省一点电就等于省一次充电,更等于少交点电费。 路屿璐却还在执着前一个话题:“你的男租客多大年纪啊?单身?帅吗?” “目测20、21左右。不知。丑。” “年纪不错,比你小3岁,比我小4岁。” “但我叫他祁哥,不过哥啊姐啊的都是尊称,他也有可能未成年。”付美诗总觉得那个疑似杀人犯的男人长得很显小,但未成年不能独自租房,难道说委托人其实是他的监护人? “不过你说他丑的话——”路屿璐推算出一个结论:“他一定长得很帅。” 付美诗皱眉,没来及继续想上一个问题,只管不满路屿璐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在讽刺我的审美有问题吗?他就是很丑啊,你见了就知道了。” 路屿璐讪笑,关于付美诗的审美,她和林凌可一直都不敢恭维。 付美诗懒得理路屿璐,要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内心里十分焦躁,这附近实在太荒凉僻静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倒像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段。 偏偏路屿璐这个单细胞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脱口而出:“这地方好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干嘛要选在这里会面?” 这话一出,付美诗的背脊就更加冰凉了。她独自一人承受着极有可能被“杀人灭口”、“严刑拷打”、“埋尸地下”的压力,再多加给她一根稻草都会决堤。 “阿付,我在和你说话,你哑巴啦?” 付美诗不想说话。 “啊,前面那栋古朴的建筑楼是不是目的地?” 付美诗抬起头。 的确,在小巷的尽头,一幢三层高的宅子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地建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间,但是看上去有点老旧了,应该是有年头的老房子。 付美诗加快脚步走去,路屿璐小跑着跟上她,两人走着走着,走进了那条幽深小巷,仿佛穿过巷子就能来到另外一个奇妙的地方似的。 付美诗打头走在前,后面的路屿璐有点怕,周围很静很暗,两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直到一声尖叫响起,付美诗吓得几乎炸毛,她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对路屿璐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路屿璐无奈地龇牙咧嘴,嫌弃地提了提自己的左脚,痛心疾首道:“阿付,我……我一定是踩到狗屎了。” 付美诗低头一看,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呆滞地点了点头:“还是很大一坨狗屎。” 路屿璐嘤嘤嘤地擦泪,“好臭,你有没有带多余的鼻塞?” 付美诗痛苦地摇头,虽然她很想掏出纸巾去帮老铁擦干净鞋底,可阿付做不到啊,实在太臭了。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 “好在我看到狗屎不会过敏休克。”付美诗苦中作乐似的松了口气,“不然真的要耽误会面了。” 然而,问题并没有结束。 第十七话 “富人” 一只橘猫忽然从垃圾桶上蹿了出来,“喵呜”、“喵呜”地伸出爪子就给了路屿璐一记胖橘喵喵拳。路屿璐疼到爆哭,付美诗在仓皇间找到一根木棍,正打算与橘猫搏斗,可橘猫根本不把付美诗放在眼里,只管着魔似的生扑路屿璐,直到将她折磨地卧倒在地为止。 看来橘猫心情不好,出完了气,他弓着背跑路了。 付美诗手中的木棍慢慢掉落在地,她悲痛地望着倒在地上泥水中的狼狈至极的路屿璐,还有其鞋子上的狗屎,只觉天要亡她。 “付儿,我怕是,怕是不能陪你共赴会面了。”路屿璐用甄嬛体哭哭啼啼,入戏地伸出颤巍巍的手,大概是在学她的偶像沈眉庄死前的一幕:“你要帮我拨打120才行,我且是要在这里等救护车才是了,真是对不住,要让你独自一人去迎敌,付儿,你要当心啊。” 擦,戏真多。付美诗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然后嘱咐路屿璐先自己躺在这里等着援救,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就算孤军奋战,她也要前去赴约。 “啧。”转身离开的瞬间,付美诗忍不住吐槽一句:“要不是林凌外形太软妹了,我才不会选一个霉姐。根本派不上半点用场,只会帮倒忙。” 背后传来路屿璐的指控:“你这个无情无义的阿付,只当我多年来的情谊是对你错付了!” 快闭嘴,省点力气等你的救护车去你。 付美诗恨铁不成钢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穿过小巷,只觉距离那栋古宅越发接近。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孤勇如末日题材中唯一生还的主角,想必她的背影看上去一定很飒。 “呃!”视野里突然闯进了一个骑着自行车舔着甜筒的小孩,吓得付美诗飒不过三秒的赶快戴好墨镜。 还好反应的及时。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深深舒出一口气,整理整理头发和衣角,准备踏入古宅。 古宅内部也很古。 好像只是赶进度似的被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角落里的灰尘还没有完全打扫干净,应该是临时决定好的会面场所。 可是付美诗奇怪的是为什么敲门没人开,没人开不说,门压根就没锁,她直接一推就进来了。 前前后后问了三次“有人吗”,结论都是没人。 就很迷幻行为。她反复掏出手机确认地址,是这里无疑。可除了空荡荡的房子和她自己之外,再没第二个人可以对话。 难道对方等太久了,所以一气之下离开了? “那该不会不给酬金了。”付美诗唯独有点担心钱的问题,可担心归担心,她还是架着头顶上的墨镜,悠闲地走在宽敞的客厅里,顺便打量起了四周。 装修风格倒是挺时髦的,外在虽是中式设计,内部却是巴洛克风的,还在门口墙角摆设了两个兵马俑,不知道是不是真品。 不过荒郊野外就这么一栋房子建在树林子里,旋转式的楼梯扶手还是刷的大红色,着实有点瘆人。即便是她这种擅长处理“凶宅”的房主,都忍不住会背脊发凉。 接着,她仰头去看,发现天花板上画满了拉斐尔的圣母图,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胖子天使。她觉得更瘆人了,谁会有这种怪癖好啊,竟在住所里搞教堂风,半夜起来上厕所一抬头都会被吓得半死,最好不是夜光画,那真是会一命呜呼了。 付美诗表示不能理解其品味地撇撇嘴,低头的瞬间瞥见茶几上放着好几瓶红酒,幸好没有倒在杯子里,但那红酒看上去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因为瓶身上面有水汽在蒸发。 这么说来,屋子里的确有人来过。 她硬着头皮又大声问了一遍:“有人在吗?” 没啥悬念,依旧是零回应。 付美诗有点犹豫起来,心想:那我走? 而接下来的重大发现打消了她的顾虑,红酒下头压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纸条,还挺明显的,付美诗虽然没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但鉴于眼下不是平平无奇的时刻,她只好凑上去瞥了一眼纸条上写的内容: 打开茶几的第二个抽屉。 简单粗暴的指示,付美诗见状,不得不把纸条拿了起来,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看样子的确是写给她的了,背面还附注一句:抽屉钥匙在第一个抽屉里。 …… 不知道该吐槽什么好,付美诗只管默默照做了。 按照指使完成之后,她在第二个抽屉里看到了一个玉雕做的盒子,翠绿清丽,样式别致,看上去十分贵重。总觉得能卖个好价钱,不知道随意带走的话算不算偷窃。 算了,不要乱想,还是先打开盒子要紧。 付美诗掀开盒盖,里头又是一张卡片纸条,写着:开机,有视频。 啊,原来盒子里放着一个平板,还是apple最新款。 幕后大佬也喜欢及时更新电子产品么?付美诗总觉得有点荒谬,和大佬的形象不符。但她还是乖乖地坐到茶几旁的沙发上,将平板开机后,找到合适的角度架好,然后默默等了五秒,立即看到桌面上有一个视频文件。 该不会,这段视频就是会面? 付美诗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点失落,就好像气势汹汹的做好了迎接挑战的一切准备,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把她当成对手。 “不过,总比被杀人灭口来得好。”她托着下巴嘟嘟囔囔,点击视频的播放按钮,画面很快就自动旋转成了满屏模式,首先映入眼里的是一张巨大的长桌。 桌子尽头坐着一个没有录到脸的男人,为什么可以断定是男人呢,因为他脖颈以下的特征还挺明显的,有喉结,肩膀宽阔,穿着一件很英伦的衬衫,虽然不是经典格纹,但付美诗猜测那件衣服时burberry的新款,她有和林凌一起在官网上赞叹过,毕竟那牌子很少会出这样洋气的款型。 “可是很贵的啊,这件。”付美诗有点羡慕地盯着他的衬衫打量—— 第十八话 奇怪的要求 接着,见他缓缓地抬手,像是觉得百无聊赖似的敲打着桌面,另一只手则是向上伸展,大概是在触碰他自己的下颚。不过,由于他的动作超出了视频录制的画面范围,付美诗只能看到他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 满钻的劳力士,赤裸裸的奢侈感。 就很令付美诗震惊,毕竟那一块手表都够付美诗好吃好喝的生活五年了。 “付小姐,你好。”视频里忽然传出了声音,明显是经过了变声处理,根本听不清本来音质。 但却能够辨别得出他的语调有些居高临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慢几乎在不留痕迹中溢出屏幕。 虽说是录好的视频,可对方既然问候了,付美诗也对着不肯露脸的幕后大佬挥了挥手,小声回了句:“大佬,你也好。” “很抱歉是以这种方式来和你进行交流,希望你能够体谅,我有自己并不能表明真实身份的私人原因,本质上也是不想令你有任何的压力,最主要的,你根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大佬悠闲慵懒的语速有种令付美诗如临法国的错觉,真担心他下一秒就要开始彪法语。 “接下来,我要开门见山地向你传递会面的内容了。”大佬双手交叠在胸前,右手的袖子里隐隐露出一条手链,竟然是女款的,好像还是卡地亚。 付美诗嫉妒地咂咂嘴,但还是礼貌地对着大佬摆出一个“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手势。 “第一,我知道你的房子是凶宅,你在网上虽然不算太有名,但也是有着不少词条的人。” 付美诗尴尬地挠挠鼻子,她也经常搜索自己,也知道那些词条都是“xx处凶宅发生灵异事件,房主被租客投诉,警方介入约谈”一类的周边新闻。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好他,不瞒你说,他虽然长得高大,却很怕鬼神邪说,说的直接一点,他的内心里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 他?哦,是祁雁回。 “可要怎么保护啊?”付美诗自言自语似的发表了疑问,“租个房子而已,又不会真的闹鬼,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根本不存在的。” “尽可能的陪在他身边,有条件的话,要保证24小时。”大佬像是回应了她的问话,非常郑重地叮嘱道:“不要让他感到无聊,因为一无聊他就会做出他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也不可以让他长时间憋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他会抑郁,严重的话还会产生厌世倾向,届时,很有可能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局面。” 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是个暴躁型号的杀人犯?不,是变态暴躁杀人狂才对。 无聊就会爆发,抑郁就会灭世,直到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付美诗瞬间脑补出了《僵尸世界大战》中的场面,等等,好像不太符合情景,他是杀人犯,又不是丧尸。 “第二。”大佬调整了刚刚略有激动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道:“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和人过多交流,我能理解他选择租下你房子的原因,僻静,疏离,郊区,确实很符合他的个性。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怪人,付小姐,你一定要抱着平等的心态去对待他,绝对不可以表现出有丝毫‘特殊对待’,他不喜欢任何刻意的表现。” 这听上去,感觉他好像还有点心理上的疾病似的…… 所以不止是长得丑,内在也不怎么美丽吗? “第三,要督促他的生活习惯。”大佬掰起了手指,这个第三竟然还有好几个子标题,“1要提醒他每天喝足六杯水,300l那种的马克杯最好,温热要适度,饮用水要过滤;2要让他少吃素,他近来有点素食主义,吃肉太少会导致营养不均衡,最好想些招数来骗他多吃肉;3要严格监管他使用手机的时间,我建议你帮他取消杀毒系统的一些屏蔽功能,因为他对一些雄性该看的东西不太有兴趣,这种情况也是不利于他的健康……” 付美诗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哈欠,她有点睡眼惺忪地耷拉下了眼皮,视频里的碎碎念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和大佬会面,而是在和一个婆妈谈生活琐事。 说到底,这个看上去挺富的大佬到底是祁雁回的什么人?是他老爹吗?怎么管的这么宽?多多少少有点令人窒息了。 而且这都巴拉巴拉的几条了,要求也太多了,到底是租客还是玉皇大帝?这是什么恐怖的阶级压迫既视感? “最重要的第九!”大佬忽然大喝一声,瞬间惊醒了半梦半醒中的付美诗。 她拍打拍打自己的脸颊,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并不由自主地脱口一句:“这么快就到第九条了?中间那些条都去哪了?” “务必要看管好他的行踪!”大佬撑在桌上的双手忽然握紧成拳,十万火急似的交代道:“你监视也好、跟踪也好,怎样都随你开心,关键是要把他的去向、行为以至于心情都要记录下来,要保证这些内容全部都做到,只有这样,付小姐才能够拿到合同上附加条例中的酬金。而且,今天的会面绝对不可以让他知情,更不能被他知道我曾经找过你。以上内容,付小姐,请问你有异议吗?” “我……” “你一定没有异议。”大佬蜜汁自信地替付美诗回答说:“试问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对于普通的平凡人来说,我附加给你的酬金几乎可以保障你正常开销足有三年了。前提是你不购入价码过高的奢侈品,也不去赌博。” 拜托,怎么可能没异议?她是房东又不是保姆,这些附加要求根本就是奇奇怪怪,简直就不把她这种贫穷阶级当人看嘛。 不过,大佬有一点说的没错,谁也不会和钞票闹脾气,更何况,是她这种实实在在的穷困潦倒的可怜人。 好像除了同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毕竟酬金数目还是很诱人的,而且她穷的坦坦荡荡,并且是凭借自己的付出来获取应得的金钱,也没什么可丢脸的,所以…… 第十九话 停电请报警 “我同意。” 就仿佛是留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在她答应下来的那一刻,视频立刻跳出了一个页面,上面标注的按钮只有“同意”选项,另外一条要求就是需要她在下方的“此会面与会面内容皆需保密”的对话框里打出√。 付美诗瞬间有种自己会被吃掉还不吐骨头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会儿,眼睛盯着秒数的倒计时,30s,29s,28s……一直到3s的时候,她不得不匆忙点击“同意”,外加在对话框打上“√”。 “还好还好,赶上了……”付美诗松下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视频上跳出一行字:“恭喜您签订本次会面的密文,祝愿本次合作愉快”。 愉快不愉快暂且不知道,要求都很奇怪倒是真实感受。最要命的是,付美诗其实都已经把那些要求忘掉好几条了。 结果就在她担心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狐疑地打开来看,竟然是一条隐藏号码的信息,内容是一个邮箱账号和密码,备注是:可登陆此邮箱查看会面内容中的具体要求,由于是加密文件,账号和密码只可使用三次,并且无法拍照储存。所以,最好是将要求条例统统背下来哦。 不觉得这个结尾的“哦”显得非常贱吗? “背背背,我背你个头啊!”付美诗不爽地踹了一脚茶几,想要以此来做无效泄愤。 但忍不住又十分羡慕地暗戳戳想:大佬不愧是大佬,真是任性又为所欲为。 可令付美诗意外的是,由于她刚才的那一脚,茶几上的红酒瓶子竟迟钝地摇摇晃晃倒下了。 倒下了不要紧,偏偏红酒挤掉了盖子,就像放礼花那样洋洋洒洒地喷了出来。 “我靠!”付美诗惊叫一声,她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打翻的红酒铺天盖地地流到了她的腿上。 说到底,红酒也算是昂贵的配菜,虽然归为液体类,也还是属于能够吃进胃里的东西。而液体中,只有水对她来说是安全无害的。 由此看来,终究是她大意了。 朋友们,如果有谁和她一样情况的话,下次切记:一定不要只戴着鼻塞,全封闭的盲人墨镜如果摘掉的话,那真是太轻敌了。 “报应”来的快,不出十秒,付美诗就头晕眼花地瘫倒在了沙发上,她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沉沉的,并且能够清晰地感知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不停升高,fe,默默数上三下。 一,二,三。 很好,闭眼,休克。 在荒凉的古宅里,一个以世界名画《创造亚当》中的姿势卧在沙发上的年轻女子陷入了尴尬的不省(待)人事(机)状态。 也许她上辈子是付(不)开朗基罗。 关于自己体质怪异这件事,付美诗曾经一度耿耿于怀到濒临抑郁。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一个不正常的存在。当然,是在吃饭的时候。 十岁之前,她的人生很美好,父母健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从不过敏。 可十岁之后的某一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她忽然就晕倒了,等到再醒来之后,她右手的食指很麻,一直连带右半身都有微微的刺痛感,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导致她得了怪病的原因,但她从那天开始看见与闻见食物就会出现异样却是事实。 好歹蜘蛛侠被蜘蛛咬了是为了拯救世界做漫威宇宙的super hero,那她呢? 从晕倒到醒来,她什么特异功能都没有增加,反而是失去了眼看、鼻嗅美食的权利。 而在她爸妈撒手人寰之前,她还能享受身为独生子女的特别优待——为了能够让她尽快适应现有状态,她妈会不厌其烦地教她在蒙眼、塞鼻的情况下吃饭喝汤,她爸还要安抚她因难以接受巨变而产生的暴躁情绪。 但总归是有人陪在她身边的,一起携手度过难关总比孤苦伶仃要好。 也尝试过去各大医院、诊所、甚至是道士与赤脚医生那里接受治疗,其实治疗不是坏事,她也期望早日回归正常。 结果却只有屡次失望,甚至是绝望。她变得很少上街,因为街上到处都是饭店、快餐店、生鲜果蔬超市;也无法再看任何美食节目,毕竟只要是“看”和“闻”,都会引起她病变。 可她也受够了陌生人向她投来的异样眼神,那令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个病人,更像是个怪物。 当然,只有“水”不会引起她的过敏与休克。 自来水、饮用水、矿泉水、白开水等等水,都没问题。所以饿到崩溃时来个水饱sap是最简单快捷的。但饮料、果汁、咖啡等精加工过的产品就不行了。尤其是红酒,一米开外闻到或是看到,都会令她瞬间发热过敏。 对,红酒的杀伤力极大,她称其为“招魂毙命水”。 “所以说,为什么要放红酒在桌子上啊……”付美诗头顶冰袋躺在地板上,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极不满意地碎碎念。 “啪嗒”,“啪嗒”…… 水滴不停滴落的声音。 可仔细听的话,会发现那不是水,因为声音不纯粹也不清澈,有些许黏着,就好像……是血。 但是她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嗅,看到或是闻到的话,都会令她过敏甚至休克,所以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双手也紧紧地捂住口鼻。 唯独耳朵能够听见所有声音。 磨刀声,滴血声,脚步声,还有在菜板上“咔嚓”、“咔嚓”的切割声。 最后,是那一句熟悉的问话声:“晚餐要吃肉吗?” “啊——!不吃肉!” 付美诗惊惧地哀嚎一声坐起身,她气喘吁吁地愣了好一会儿,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发现刚才是做了一个梦,而此时此刻,她周遭的景象看着非常眼熟。 客厅的布置,墙上的壁画,简美的圆盘灯,落地窗旁的平安树……付美诗一敲拳,错不了,这是她家! 但等等,不对劲,她是不是还在做梦?明明是休克在了那间古朴的宅子里,怎么会瞬间移动似的出现在了自己家中呢? 第二十话 真凶 她困惑地望向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暗的乌七八黑,应该是晚上。也就是说明,她已经休克了至少四个小时了。 所以说,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她的确已经回到自己家里了。 正当她还在为此而感到奇怪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霉姐”,付美诗接通之后赶快问了句:“你没事?有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吗?” 路屿璐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听上去有点软塌塌的有气无力:“都已经打上石膏离开医院了。左腿的确是骨折,估计一个月内都要依靠拐杖来行动,唉,我好惨啊。” 付美诗不禁有一丢丢的愧疚:“这么严重……都怪我今天约你一起。” 路屿璐倒也没有责怪付美诗的意思,反而是安慰她道:“算啦算啦,你别放在心上,就算今天你没有约我出门,明天我自己出门也会遇见类似问题的。伤筋动骨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就像你体质怪异这件事一样,难姐难妹的,谁也不用嫌弃谁啦。” “过几天选个吉利点的日子,我会去探望你的。”付美诗揉了揉自己仍旧有点痛的太阳穴,龇牙咧嘴地说着:“只不过我今天过敏休克的严重,要在家里缓几天才能正常行动。” “说起这个,你休克时的样子真的很像中风患者。”路屿璐忍不住吐槽道,“而且当时你身上满是红酒,害得医护人员以为是谋杀现场呢。” 付美诗愣了愣,感到莫名其妙地问道:“医护人员?” “对啊,就在你去会面之后的半个小时,救护车终于赶到了。可是你却迟迟没有从那栋房子里走出来,因为我所在的那条小巷正好可以看见房子的大门,我每过三秒钟都会看一次,想要确定你什么时候离开,结果就是一去不回。”路屿璐不以为然地继续说道:“所以我被台上担架之后,也拜托医护人员去房子里看看你的情况。要知道我可是很担心你的,独自会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路嘴炮交代。” 懒得理会路嘴炮这样的称呼,也懒得在乎为什么是要和他交代这样的说法,付美诗关注的点只有:“原来是你把我送回家的。”她就说嘛,一醒来就发现是在自己家里这种事本就蹊跷,幸好不是灵异事件。 路屿璐还很得意地炫耀起来:“而且还是一路坐着救护车把你送到家的,畅通无阻的车速实在是拉风的很。” “拉不拉风我不确定,毕竟我每次坐救护车都是休克的时候。”付美诗实话实说。 “对了,先不说这个,你的会面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会有红酒撒到你身上?” 付美诗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路屿璐实情,虽然她签了密文,可路屿璐是她同甘苦、共患难的老铁,不告诉她的话反而会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但说多了又会违反密文。 付美诗很纠结,她支支吾吾地从沙发上爬起身,打算去冰箱里摸瓶矿泉水的时候,忽然听见“嘶啦”一声怪异的响动,紧接着,竟然断电了。 “我去,搞什么……”付美诗有点被吓到,客厅里的黑暗令本就还虚弱的她十分不安。 电话那头也开始出现杂音,路屿璐的声音模糊不清起来,断断续续地:“阿……付,你……么……了——嘟嘟——” 最后则是彻底断掉了。 等到再拨打过去,就显示网络错误,付美诗恼羞成怒地爆了一句粗口,心想着今天一整天都不顺,连手机都要和她作对。 算了,还是先把手电筒app调出来。 付美诗刚一点开手电筒模式,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密码锁的响声,她一愣,这才发现打从回来也没看到祁雁回,这会儿一定是他回家了。 可她却鬼使神差地躲去了平安树的后面,并且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竖起耳朵偷听状况。 但是,为什么要偷听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只听见祁雁回在门口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着:“停电了?开玩笑,又停电了?怎么可能呢,啊,难道是我刚才……” 话到这里停住了,他没再说下去,付美诗却心慌意乱地瞪圆了眼睛。 他什么意思?什么刚才?他做了什么? 该不会……是他制造了这次停电? 所以说,是故意行为? 一旦以这种模式开始思考,付美诗便无法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她不受控制地脑补起了许多零散的碎片,并认定是环环相扣的蛛丝马迹——不肯露脸也不肯微信转账,只要现金的行为说明他不打算留下任何痕迹;一周有五天都要藏在房间里剁来剁去是在处理奇奇怪怪的肉块;怕人多;隐藏本名;外加大佬提出的要求中的抑郁、暴躁、喜怒无常等情况……足以说明他是个具有人格分裂的危险人员。 杀人犯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问题是他究竟是怎样级别的杀人犯,究竟值不值得她为了酬金而时刻与他一同生活在摧残人心的恐惧之中。 付美诗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而僵硬,她的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且眼神也因害怕而冷峻起来,全身的寒毛都保持着警惕状态,就像是原野上伺机行动的猎豹,匍匐在地,等候与威胁她生命的入侵者厮杀决战。 然而,当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她身侧的时候,她握着手电筒转过头,一张脸被电筒的光映得惨白,吓得面前的祁雁回“嗷呜”一嗓子。 蝴蝶效应就是这样连锁起来的,由于他的大叫,付美诗也忍无可忍地张大嘴巴惨叫出声。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此起彼伏的“啊——!”和“呀——!”。 结果是付美诗莫名其妙地就要拨打110,还撕心裂肺地又哭又喊,顺带尖叫说:“我受不了啦我今天一定要报警!虽然很舍不得酬金可是我真的要被吓破胆了!杀人犯本来就不该出来吓人,回你的监狱去臭杀人犯!” 哪有人会在报警之前啰啰嗦嗦地废话这么多? “你等等!”难得祁雁回在惊慌之中也能保持智商在线,他阻止付美诗道:“你说谁是杀人犯?” 恰巧此时,“啪”的一声,来电了。 明晃晃的灯光刺痛眼睛,付美诗艰难地眯缝着眼,又怕又嫌弃地盯着祁雁回,弱弱地伸出手指,对,指了指他,说道: “你。”? 第二十一话 嫌疑人祁哥的自白 “所以,你是说,你是美食博主?” 祁雁回想了想,已经无法隐藏,只有点头。 “粉丝有百万的那种美食博主?还有自己的订阅号?官方认证过的?” 祁雁回又点了点头。 “那这个up号叫做‘去去去’的就是你?真的假的,粉丝这么多……等会儿,简介上写的什么我看看。‘本人不露脸,请勿私信,无团队,不合作,只做饭’。还挺高冷的自我介绍……” 祁雁回无可置否,只得再次点头。 坐在他对面的付美诗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速快得像点钞,她不停地扒拉、浏览着祁雁回的所有视频,发现弹幕多得几乎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如果不选择关闭弹幕的话,估计连博主的手有几只都看不清。 太夸张了,这也太受欢迎了,播放量竟然几千万,简直堪比当红流量小生了。 最重要的是,还是在不露脸的情况下! 这群粉丝都是什么癖好啊?喜欢看无脸男子做饭?万一是个丑男呢?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后不会觉得恶心吗? 评论里竟然不停地刷着“无脸哥yyds”、“会做法式料理的男人你值得拥有”、“上期的草莓慕斯教程可以再细化一下吗?”“无脸哥快开店,我就算飞跃七大洋也务必会光临哈哈哈”……之类的。 然而付美诗却不敢点开任何一个视频来看,就算不小心点开了,也不敢取消弹幕,因为他是做美食的,而她却不能看美食。 所以,她只能快速地浏览一通页面,关注点都在评论上面,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草莓慕斯”那期视频的上传日期的确和祁雁回在家中做的那次时间吻合。 而且再回头去点开up号的头像,虽然没有脸,只有半个身子,但贫穷的博主暴露了他的连帽衫牌子,正是他最近常穿的那一件连帽衫。放大看的话,竟然连线头的位置都如出一辙。 付美诗又再三确认似的把自己的手机举起来,全屏锁定那张头像贴近祁雁回身边,等身对比一番,把连帽衫的拉链都细致入微地观察…… “原来你真的是个美食博主。”付美诗难以置信地眨巴眨巴眼,还是觉得很神奇,碎碎念一般的嘟囔道:“所以你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剁来剁去,并不是在剁肉,而是在录制视频上传到网站上……不不,也不能完全说你不是在剁肉,你肯定要剁鸡肉、牛肉之类的,因为你要做料理。我看评论说,你最拿手的是装饰型糕点,几乎可以和米其林五星级餐厅的味道、摆盘媲美。” 听到她复述别人的赞美也并没有让祁雁回感到开心与成就感,甚至没有一滴滴喜悦,他痛心的是自己到底曝光了隐藏许久的身份,并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房东,要是传了出去,他苦心经营到今天的“计划”绝对是要付诸东流了。 “唉……”他郁闷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脸,欲哭无泪。 付美诗还在研究着那些评论,同时兴致勃勃地嘟囔着:“拥有百万粉丝的美食博主应该很赚才对,但你这种单打独斗的类型缺乏宣传,也没有公司帮你运营,收入什么的肯定没有那些大触的可观。不过,你不露脸的风格好像也挺圈粉,反而很显得你有神秘感。” 不露脸和神秘不神秘没有半毛钱关系……但祁雁回也不想辩解什么,总觉得和面前这个嗜钱如命的拆二代说再多也是鸡同鸭讲,更何况—— “要不是你刚才非要嚷嚷报警,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暴露我的职业了。”祁雁回哀怨地吐槽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 太失败了,连一个月都没有隐藏成功,实在是失败至极。 付美诗安静了片刻,然后非常不爽地看向他,不,是瞪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位祁先生,这位祁雁回先生,这位缺乏和人进行交流的祁哥,你是在责怪我企图报警举报你是杀人犯这件事吗?” 祁雁回不怎么高兴地将眉毛扭成了一个“川”字,有点弱气的回答:“我都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怎么还污蔑我是杀人犯?所有能够证明我是美食博主的证据都给你看过了,up号、视频信息、还有我的房间和所有购物买菜的清单,上传视频的日期和我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的日期都是对应的,你完全可以再去查一遍我的超市小票,上面的时间历历在目。” “所以呢?” “什么所以?”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真诚的道歉吗?” 祁雁回不安地挪了挪自己坐在地板上的屁股,是的,他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而付美诗则居高临下的盘膝而坐,是坐在他对面的柔软的、舒适的、宽敞的沙发上。就无论是到哪个国家能够见到他这样卑微无助、可怜弱小的杀人犯?而且他只是个从不做黑暗料理的美食博主,凭什么要遭受这么不平等的审判式对待? 虽然他内心里有一千一万个愤愤不平,说出口的却只有小声的一句:“为什么?” 他竟然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 哈。 付美诗觉得真是好笑,她撸胳膊挽袖子地将双手撑在盘起的双膝上,极为理直气壮地数落他道:“你害我这月的水电费严重超支不说,还害我整天担惊受怕地生活在有可能会被你杀掉剁肉的恐惧之下,物质上的损失也就算了,因为和精神创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便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全都是你搞的鬼,你必须和我道歉。” 祁雁回认为这是一个不成立的谬论。 所以,他决心和这女人讲道理。 “从唯物辩证法的观点来看,白马非马,而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但它错误之处在于割裂了事物共性和个性之间的联系。”祁雁回很耐心地继续说道:“而从这一点代入的话,会知道这是形而上学,有片面的孤立性,如果是苏格拉底就会问为什么这匹马是白色的,柏拉图会说这匹马会成为马是因为它有马该有的物质本性。所以,就和盲人摸象是同样的道理,你心中所想,才是你眼中所看。” 付美诗目不转睛地听完了,但她必须要诚实的说,她一点也没懂,她在乎的只有:“你到底道不道歉?” 搞半天是对牛弹琴。? 第二十二话 误会解除 祁雁回翻了翻白眼,“你强迫我道歉的理由不够具体,也缺乏明确意义。” “道个歉而已,要什么意义啊?”付美诗气得口不择言起来:“你以为你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吗?和我讲什么哲学!听不懂!” 祁雁回沉默了一会儿。 纠正道:“我不是哈佛毕业的。我是剑桥。” 付美诗嗤笑一声,学着他一板一眼的模样说:“那我就是牛津大学毕业,耶鲁也行。” “你是在讽刺我吗?”祁雁回突然有些不爽了。 呃…… 付美诗愣了愣,因为她发现祁雁回的眼神变化了,大概是她的玩笑说法触怒到了他的某根神经,以至于他收起了那副平日里“好好先生”的姿容。 就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孤狼,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毛茸茸的皮毛之下却是血齿獠牙。一旦启动了他的某个开关,事态就会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发展。 狼人可不好惹。 付美诗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知道自己该收敛一些了,可又觉得这种时候急流勇退会显得自己很没骨气,所以,要想将保留面子和躲避危机二者实现共赢的唯一方式只有—— 伸出手,率先表示友好,展现自己的大格局观:“抱歉,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如果哪里让你感到不适我下次会注意的。但也希望你能够和我一样经营同住的关系,毕竟每天都在共处在一个屋檐之下,还是和平相处。” 套路。 祁雁回立刻看穿了付美诗的小伎俩。 可……他竟觉得她的这份懂得“识趣”的心理还挺可爱的。不过,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欺软怕硬。 但他的确不讨厌她的这个小毛病,甚至很受用。于是他也大度地握住了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上扬起嘴角,也很识趣地说:“我也有抱歉的地方,既然误会解除了,从今以后,我是说在我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们和平相处。” “一言为定。”付美诗终于听见了从他口中说的“抱歉”二字,虽然前后有着个别修饰词,可在她看来毫无影响。所以她心满意足地弯过眼睛,又笑的像一只温顺的猫了。 只不过。 “你说过的酬金是什么意思?”祁雁回松开了手,语气平和地问道。 吓。她提过酬金的事情吗?怎么可能,她没那么蠢,才不会把委托人的事情出卖。毕竟委托人不准她把这件事告知祁雁回,所以她决定装傻。 “什么酬金?你确定是我说的吗?” 祁雁回默默点头,“就在你以为我是杀人犯而要报警的时候,曾经说过‘虽然很舍不得酬金可是我真的要被吓破胆了’。” 好家伙,竟然一字不漏的给复述了。而且还是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他的记忆力已经是好到令人觉得恐怖的地步了。 付美诗心觉尴尬地抿了抿嘴角,又怕被他看出破绽,还要故作无辜地展现傻笑。要知道,他已经不是最初给她的那种印象了,在得知了他的职业以及过招几次之后,付美诗隐隐发现他搞不好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色。 “酬金嘛……也不是什么需要你在意的事情,和你无关啦,是我和路则丞打赌而已。”她只好先把锅摔到损友身上。 祁雁回嗅出了谎言的端倪,他略微抬起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就算是打赌,也是和我有关的赌约。” 付美诗连忙嫌弃地摆手:“你以为你自己长得很帅啊,自恋个什么劲儿,才和你无关呢。” 祁雁回这一次很坚定地承认道:“我是长得很帅,天地可鉴。” ………… 付美诗很……无语。 虽然并不想伤害他,但付美诗还是要公正地说明事情,也好让他清醒地面对未来人生:“自信是好事没错,可也得符合实际才行。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长得丑就丑,又不是大不了的残疾,你要想你最起码四肢健全嘛。” 这一番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祁雁回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击,说多了显得小气,不说又觉得憋气。 “算了。”他花费三秒钟在心中劝好了内伤的自己,叮咛不要太在意会给自己带来负面情绪的话,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日后还要好好相处,更何况对方还是房主。所以,他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对付美诗说:“我要回房间里录制视频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不要将你是美食博主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对。”付美诗截断了他的话,“连同路则丞也包括在内。” 祁雁回对付美诗比出了一个“赞”的手势,“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顺藤摸瓜地回应:“我也喜欢被聪明人夸赞聪明。” 祁雁回失笑一下,他笑的瞬间,眉眼会略微下垂,形成一个圆润的弧度。付美诗看在眼里,感慨着:如果他不是长得丑,如果刚刚那种表情在帅哥脸上出现的话,应该会蛮性感的。 “你刚才说话的语调蛮像你那个朋友的。”祁雁回刚要走进房间,忽然又退出来说:“就是姓路的那位无良律师。” 像吗? 付美诗皱了皱眉,“我可没有他那么人渣。” “你们好像很熟。” 像是……认识了很多年。 付美诗耸耸肩,坦然道:“熟到我的每个房子的钥匙他都有,就连这个房子的密码指纹也录入了他的。” 哦。祁雁回没再说什么,和她摆摆手,正要再次走进房里,付美诗突然喊住了他。 他停下脚,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付美诗真诚的微笑里藏着一丝赤裸的同情,她说:“你其实蛮励志的,从来没有因为长相而气馁过,反而想出了遮住脸来做视频的点子,的确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哈?” “我都懂都明白,你不肯在视频中露脸的原因是因为自己长得丑。”付美诗眼神里的同情又多了几分,同时,还有钦佩之意,她表示认可地连连点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缺失的东西,但是我会向你学习的,因为厚脸皮是件非常了不起的技能,嘿嘿。” 嘿嘿……你个头! 第二十三话 怪异体质 祁雁回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恼火,他深深吐息,也顾不得涵养了,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和付美诗对话。 于是他沉默着回到房间里,转手反锁上了房门。 付美诗站在原地捂嘴偷笑,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因为被我夸奖而害羞了,小孩子就是青涩。” “我24了!”终于爆发的吼声从房门的那一端传了出来,“你哪只眼看我像小孩子?!有一米八的小孩子吗?!” 啊……原来他24啊…… “竟然比我还大一岁。”付美诗有点意外,“还真的是祁哥。” 就只是长得显小罢了,根本不是大学生更不是高中生。 好在误会终于接触,祁哥不是杀人犯。一个月以来,付美诗从没像今天这样心情舒畅过。 她再也不必日夜担惊受怕了。 而房间里准备视频食材的祁雁回则沉着一张脸,不禁回想起自己曾把付美诗误认成女鬼的过往,那段日子的确挺难熬。这么一想,似乎就可以理解付美诗会恐惧他的原因了。但是…… “怎么可能会有长成我这样的杀人犯。”祁雁回抱怨着内心的不满:“真没眼光。” 只不过,她和那个路则丞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禁有点莫名其妙的在意。 “很好,从今以后,你要做饭给我吃了。”付美诗突然在这时开心地说道。 “什么意思?”祁雁回感到莫名其妙。 付美诗笑眯眯地弯过眼睛:“租房合同上的第十条很明确的标明:租客有为房主做饭的义务,默认要求为一日两餐,具体食材要求将由房主提出,如若违反,将依据租金的百分之十扣除定金。”下面的落款签名,正是歪歪扭扭的“祁雁回”三字。 这什么狗屁条例啊!所以他租个房子还得倒贴做饭和买菜?简直是活久见了! 但祁雁回不信邪,他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里翻出那份一式两份的合同,这才想起要从头到尾的仔细看清楚。 何止第十条有问题……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第十一条:由于房主居住在二楼,故只有一楼对外租赁。且房主体质异于常人,不可闻、不可看一切与食物有关的东西,包括未加工的生鲜果蔬,必须保证除去厨房以外的地方不放任何食材。否则后果自负。 第十二条:如房主不幸看见或嗅见食物,要在其出现过敏、发热症状之前及时拉上窗帘并拿出冰袋做降温处理,若是稍有不慎,房主极有可能陷入休克状态,必要保证房主的生命安全。否则,还是后果自负。 当然,这几条附加条例故意选用word宋体七号字打印出来,目的大概是不想引起租客察觉。 当天在中介那里的祁雁回确实因贪图便宜而没有仔细确认合同,所以才让事态发展成了这般令人发指的地步。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犯下这么愚蠢、低级的错误。 这份合同表面上看是平等的租赁条约,可实际上,却是挂羊头卖狗肉,不仅签下了一个要付房租的租客,还要强制性地将对方压榨成“为房东做饭、更要照顾她别死”的奴仆。 ……………… 夜晚七点,祁雁回把鸡蛋在锅铲上嗑了几下,打出一条裂缝,然后把蛋液以圆弧状均匀地摊到平底锅上。 放上切好的葱丝,绿色的;再放彩椒丝,红色的。绿配红,和黄色的鸡蛋饼很搭。 另外一个碗里,是煮好的三鲜汤,只不过没有虾仁,就用冷藏的蛤肉干代替了。 做好了这些,祁雁回关掉了燃气,把菜码在一个木盘里,洒上点白胡椒粉,在碗的边缘放上一片柠檬,接着走出厨房,端到了一楼的餐桌上。 坐在椅子上的付美诗像个小学生一样期待的挺直了腰板,不,确切点说,更像是一只等待投喂的狗子。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的她戴着眼罩,两个鼻孔里也堵着鼻塞,都是橙色的,应该是套装,她听见响动声后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期待笑容,并发表了盲人问话:“已经做好了?你都做了什么?” 祁雁回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可以摘下眼罩自己看。” 就哪有人吃饭会戴着眼罩和鼻塞的?吃个寂寞吗? 付美诗迟疑了一下,回答:“我不能。” “所以你要以这副模样来吃饭?” “对。” “戴眼罩?堵鼻塞?”祁雁回想起她曾经以这样的行头出街过,但当时只觉得她是怪人,而且也从没和她一起吃过饭,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吃饭时就是这种状态。 不过回想起来,他曾经见过她上街时的那身装扮——全黑的墨镜可以挡住视线,当然,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样就不必看到街上与食物有关的一切;口罩可以隔绝所有味道,他当时也不知道她是为了防止将异味吸入体内;拐杖用于探路,小心谨慎一点就不会摔倒。 毕竟是个从十岁开始就习惯了怪病的人,付美诗的日常出行还是能够自理的。 于是,此时此刻她很认真地点头,还厚颜无耻地伸出双手,十分自然地说:“祁哥,把筷子给我的右手,勺子给我的左手,我要开吃了。” 然后两人都是安静。 付美诗大概没料到对方会无动于衷,不得已掀开眼罩一角去看祁雁回,“请问,祁哥,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筷子,还有勺子!” 虽说这句话一说完,付美诗就有些后悔,她担心对面坐着的危险人员会不会因她态度有那么一丢丢不好而“加害”于她。 可没想到的是,早就破罐破摔的祁雁回完全按照她的要求照做,把筷子放右手,勺子放左手,心想着她可快闭嘴干饭。 付美诗又不得不仰了仰脸,示意自己还露在外面的左眼。 他默默地替她把眼罩拉下来,盖住了她的左眼。 于是,接下来,他便亲眼目睹了一场胜似汉尼拔在品尝新猎物时的诡异吃食现场。 她不去看食物,也不去嗅,只凭借着方向的感知往嘴巴里送,要说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的吃相还算普通,没有血盆大口也没有野生豪迈。 第二十四话 “仪式”与付美诗的十年前 只不过,祁雁回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在做什么仪式吗?就是特定的日子里要这么吃饭之类的。” “平时也这么吃,一日三餐都这么吃。”她顿了顿,“或者两餐,我饮食不太规律。” 祁雁回又问:“那你这种吃法是有有益身心健康吗?” 付美诗诚实地回答:“主要是我有病。” 他表示赞同:“我看也是。” “我是说真的。”付美诗嚼着一颗蛤肉细细品尝,接着理直气壮地说:“大概是从我十四岁开始忽然患上了一种奇特的怪病,不可以看见食物的样子,也不能闻到饭菜的味道,否则就会全身发热,轻则过敏,重则休克。所以我很理解你会觉得我奇怪,正常人都是你这种反应。”然后她又对祁雁回的厨艺感到惊喜,并赞美道:“这个蛤肉汤很鲜美,吃进嘴巴里好像有一群小蛤仔在跳舞。别看我闻不到看不见,可我的味蕾特别发达,嗯,你做饭的水平不错哦。” whatever,who care? 祁雁回无语子,反正比起这种小事,患有这种怪病的人他才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而且他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切,谁会想到是对食物过敏?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然而,就在祁雁回这头沉浸在自己的难以置信中时,付美诗已经吃完了她的晚餐,并且,为了不看到吃完之后的碗筷,她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二楼。 想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显现了出了极大的信息里。付美诗拿出小本子记录了全部过程,由于太过投入,写到九点钟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洗澡。 她伸了个懒腰,忽然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丝食物的味道。 她动作迅速地掏出鼻塞,“噗”一声塞进鼻孔里。 再把眼罩架在头顶,做好时刻准备。 果然,下一秒便传来了轻缓的敲门声。 轻两下,重一下,细节都拿捏的十分绅士。 付美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虽然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小条缝隙,且门锁还挂着不肯摘下。但门外没有人,她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半个影子,便猜想他可能是回到了楼下。 而地上的木盘里放着一个小碗,并贴心地全部盖得严严实实,以免她看见食物。 付美诗这才取下锁门,她端起木盘走回房间,放在桌子上,看见了盘子里有一张字条。 她打开来看,上面写着:饭后甜点,是布丁。今后,我只负责做饭,不管刷碗。 “哦……”她扁了扁嘴巴:“小气。” 不过,付美诗因此而感到安心了一些。 而这个时候的祁雁回,正在一楼的卧室里重新认真的阅读那份租房合同。 合同正面的那些条例已经很变态了,而每一页的背面竟然还真的有乱七八糟的附属条约。 第一页背面是第十三条:要保证厨房内的摄像头24小时全程打开。 这是担心做饭的人给吃饭的人投毒么?祁雁回捏了捏眉心,他倒是知道这栋房子里安装了很多摄像头,虽然是极其不易被察觉的那种,但想必是资金有限,那些摄像头在他看来都不算主流,价格也应该比较亲民,总会时不时地发出“沙沙”的接触信号声。 他最初只找到了三个,慢慢地才找出了全部,最主要是没想到会安那么多摄像头。好在厕所里没有,他是不介意啦,但总觉得愿意监控租房行动的人才比较奇怪。 所以,他就都用黑色胶布把摄像头给贴上了。 “虽然我只在这里住两个季度,但要是留下视频录像可就不妙了。”祁雁回一边嘟囔着,一边翻到第二页的背面。 第十四条:租客为房主做饭的费用可每周向房主申请资金,其中包含米面油、生鲜果蔬费用。 “还挺意外……看来也不算太人渣,最起码还是会付饭钱的。”祁雁回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看到了那条“租期未到不可退租,否则定金不退,租金也不退”。 “就算不是人渣,可到底还是怪人……”他仰头倒在床上,随手将合同扔过头顶,心想着一切好像逐渐归于平静,哪怕仍旧身处凶宅,但最起码,楼上还有个活人陪着他。 ……………… 那时,付美诗还是一个平凡的十三岁中学生。这个中学生还没有变成日后那个需要戴眼罩、堵鼻塞来吃饭的怪人。 那时,她还没有邂逅尚未转学的路屿璐。 而那时的一切,皆因一只猫而起。 十年前。 付美诗站在学校后车棚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每过来一位青葱少年都会十分困惑、诧异以及不爽的瞥她几眼,心里还不忘嘟囔着“站哪不好非站这里,本来车棚地方就小,等男朋友也别跑这来碍事啊”的取走了车。 付美诗哀怨的瞪着那群人的背影回以内心反驳:你们才等男朋友,你们全家都等男朋友! 然后就这样度过了一个钟头,付美诗不知又糟了多少白眼,一直到太阳落山校内全空,可怜她还是独自一人等在车棚,蹲在地上玩手机,蓝屏上的光照着她的脸,活像出行夜袭任务的fbi。 终于一道手机式电筒光芒照过来,她的狗眼被刺到,龇牙咧嘴的抬头去看,见是路则丞站在她面前,像命令家犬般地一侧头:“会议开完了,我们走。” 让她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零十分钟,就没句像样的道歉吗! 接下来,还要让她推着宝贝小粉自行车像个小跟班似的走在他身后,一路走到看似很昂贵的西餐厅,她一边锁上宝贝小粉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路则丞用那冷冻光线般的目光扫射着她,平缓地说:“放心,当然是我请客。” “哦……”付美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呿,她才不是怕贵呢,她是担心两个中学生吃不明白牛排而已。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吃不明白的只有她自己而已。路则丞使用刀叉的模样像极了欧洲电影里的英伦贵族,还挺绅士又专业的也帮她将牛排切成小块。 第二十五话 付美诗的十年前(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尤其是像路则丞这种人。 平日里,付美诗和他根本就是来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不同次元。她身为遵纪守法的平民百姓向来秉持着默默无闻的人生准则上课放学。 而他则是张扬威风的学生会干部,经常仰仗着权势来对普通民众指手画脚,有一次还抓住了付美诗的小辫子——她不过是八百年不遇的踩着迟到铃声踏进了校门,路则丞就和两名干部给她记了小过,还在校门口对她说了句看似大公无私的人情话:“同学,校里最近抓得紧,我也是没办法,杀鸡给猴看,总得抓个倒霉蛋。” 看,她怎么会和这种人产生交集呢?但是今早上学推着宝贝小粉走进校门,守在校门旁的路则丞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付美诗被看的发毛,以为自己又要倒霉,谁知他突然大步并两步的走到她身旁,用只有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今晚放学后等我,你要骑车回家?那我们后车棚见,不见不散。” 付美诗当时全身涌过一阵电流,不能怪她,实在是那句“不见不散”让人想入非非,何况又是路则丞这种人对她说的。 不、不会是要向她表白? 付美诗嚼着牛排陷入妄想,对面的路则丞在这时放下刀叉,开口道:“差不多该切入主题了,我约你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这么快就要说了?付美诗鼓着仓鼠般的脸颊抬起头,惊慌失措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路则丞面色严肃的又说:“其实我也知道事情过于突然,但是我不能逃避,我必须要把一切说明。好了,我干脆直说——” 怦!付美诗的心脏漏掉一拍。要、要来了! “你和林大飞究竟是什么关系?” 突然扑向两人的是长达十秒钟的沉默。 “……啥?”这是付美诗傻眼后的第一句问话。 “就是说——”路则丞的表情变得无奈又为难,他叹了一口气,揉着短发组织起语言,“你和他关系很不简单?我听人说你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俗点儿的话就是那种青梅竹马,那他肯定会听你的话。” 付美诗不懂了,这什么和什么?告白呢?这算怎么回事?可—— “就算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你问这些干嘛?还有你约我出来,要问的就只是这个?” 路则丞耸了耸肩,“我找过他了,但是他完全不听我的话。既然你们关系很好,我只能来拜托你。不管怎样,我都想把他的猫买走,因为——他的猫,害我家的猫怀孕了,我爸妈不想我家的猫宝宝没有爸爸,说到这你明白了吗?” 付美诗只感到一阵风中凌乱,原来,路则丞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要得到一只猫。 怎么可能会是她。 没错,事情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一只猫。 想来没有那只猫的出现,付美诗和林大飞之间也的关系不会太过难堪。 还记得两个月前,某个充满了狗血桥段的雨夜,林大飞按响了付美诗家的门铃。开门的是付妈妈,见到像个落汤鸡的林大飞就开始大惊小怪,又是给拿毛巾又给煮姜汤。 付美诗则是不拘小节的穿着一身大嘴猴睡衣打哈欠,埋怨林大飞大半夜的跑来是被猫咬到尾巴了吗。 “是猫……”林大飞点点头,突然打开自己的上衣外套。 还没等付美诗大喊色狼,就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林大飞的怀里探出了脑袋。 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盯着付美诗“喵呜”一声,结果惹得端着姜汤的奚妈妈“砰”的摔碎了碗。 “猫!”付妈妈惊声尖叫,飞速的冲回房间不再出来。 林大飞一脸无辜加茫然的望着付美诗,付美诗朝他摊摊手,“抱歉啊阿飞,你也看到了,我妈很怕猫,我家不能养的。” 林大飞的脸上写满了“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失望。林妈妈有毛发过敏症,也不可能同意他养,可是捡到的小家伙让他泛滥起了十三岁少年的同情心,实在做不到让它孤单的趴在箱子里被雨浇。 当时的付美诗觉得比起那只猫,林大飞才更像是被抛弃了的样子。她便摸着猫的头转移话题:“起名字了吗?” 林大飞情绪不高的摇摇头。 “叫小黑怎么样?”反正是一身黑毛。 林大飞情绪不高的点点头。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只猫。付美诗为自己无法帮到竹马而感到歉意,可是第二天下午,她推着宝贝小粉路过学校门口的那家快餐店时——猛地刹车——后退几米——瞪大眼睛! 她竟然看到吕明琪的怀里抱着小黑,而且林大飞出现在她身边,两人正有说有笑的给小黑喂猫粮。 “谢谢你呀,大家都没办法养它,要不是你,它又要沦落街头了。”林大飞望着吕明琪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与崇拜。 “客气什么,反正我家是开快餐店的,养只猫而已很轻松。”原来吕明琪不仅是班上的卫生委员,还是家里开着门口那家客流量爆满的快餐店的白富美啊,“这样的话,大飞你每天都可以来我家看黑咪啦。” 黑咪?什么时候改的俗气名字?付美诗怒火中烧,她分明给猫起过名字了,叫小黑! “太好了!”林大飞摸着猫的毛发,不忘拍一拍吕明琪的马屁,“明琪你真是善良温柔,黑咪也很喜欢你,它好像也很喜欢你给它起的名字呢。” “真的呀?你怎么知道?你是黑咪吗?” “我是黑咪的主人啊,我们心意相通。” “大飞,你的嘴巴抹蜜啦?” “嗯,槐蜂蜜。” 到了最后,两人还打情骂俏似的扭扭捏捏起来,不仅连趴在地上吃猫粮的猫受不了了,连在一旁观望的付美诗也满身鸡皮疙瘩的哆嗦不止。 什么跟什么啊,大飞那个没有原则的家伙,只要有人肯替他养猫就好了吗?付美诗看不下去了,气冲冲的骑着宝贝小粉回家去,心里默默的赌气发誓——再见,弃我而去的竹马! 但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林大飞和吕明琪之间已经不是付美诗想阻止就可以阻止得了的了,虽然她从没试图去阻止。 第二十六话 付美诗的十年前(三) 从小学一年级到目前的中学一年级,林大飞每天放学都是和付美诗一起回家的。两家住的很近,打开窗户就可以面对面的谈天说地,因为有林凌在,而林大飞又是林凌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双胞胎哥哥,所以三个人总是一起行动。 但林凌擅长播音,被遥远的l市音乐中学看好破例招入学校成了住宿生,所以只剩下付美诗和林大飞相依为命的做基友。 如今可好,初一的下半学期,由于一只猫的出现,林大飞整个人的重心都转移去了吕明琪家的快餐店,不仅不会和付美诗一起骑车回家,还会骑车载着吕明琪去快餐店,看,黑,咪! 从小学到初一前三个月为止,林大飞每天中午都是和付美诗一起午饭的。两人会交换饭盒,你吃一块我的炸虾,我吃一块你的卤蛋。如今呢……虽然林大飞每天中午都会在付美诗的班级门口等着,不过不是等付美诗的,是等吕明琪! 然而面对竹马的背道而驰,付美诗还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己且潇洒大度的风范,笑眯眯的目送林大飞和吕明琪共赴午餐,同时还要安慰多愁善感的林大飞,“没关系啦大飞,你不用考虑我,去和明琪一起吃啦,明琪照顾黑咪很辛苦的,你要多做一些炸虾带给她吃。” 林大飞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最初还会试探着问:“不然,你也和我们一起吃?” “是呀是呀,我们三个人一起嘛。”吕明琪也表示了许可。 呵呵。 难道要她夹在他们两个之间听他们喋喋不休的讲黑咪昨天拉了几条便便前天吐了几个猫团吗? “算啦,我已经找到其他朋友一起吃午饭了,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会落单。”付美诗说的是这样顺理成章,林大飞和吕明琪自然而然也就成全她的善解人意,以至于最后全然跳过付美诗,完全是两人单独行动。 付美诗在他人眼中自然落得了一个可怜可悲可叹的遭林大飞抛弃、吕明琪插足的下场。 当然,她也是独自一人默默享用午餐。其他团体已经固定,她没兴趣也懒得挤进去。只是,要是知道那是她能够自由自在的享受的最后一年“正常吃饭”时光,她说什么也不会整日在忧伤中度过的。 主要是……那时的她对中学生活已经绝望了。 偏偏路则丞要在这时来扰乱她本打算决定好的平静。 “真的,你别再来找我了,我帮不上你的忙。”这是付美诗第九次不厌其烦地对路则丞说着相同的话。 路则丞自然也是不厌其烦的追在她身后,当然,是从容不迫的追,并且完全无视周遭投来的“不是那个学生会的路则丞竟然在走廊里追着一个女生跑”惊恐视线,自顾自地继续说服付美诗改变想法—— “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和林大飞有深厚的交情。他根本不同意我的提议,我堂堂学生会高层不可能再去他那边吃钉子。” 真搞笑的学生会高层,付美诗冷哼,“那你是宁愿来我这边吃钉子?” 路则丞皱眉,有点被堵到,付美诗苦口婆心的送他一个建议,“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还不如去找吕明琪。现在她和大飞走的很近,搞不好她能替你说上话。” “她不过是个半路搅局的冒牌货,你才是林大飞真正的青梅竹马。”言下之意,他堂堂学生会会长可不会去和一个冒牌货浪费口舌和唾液,“而且……” “而且?” “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好机会,你完全可以利用我来重新夺回你的青梅竹马。” 就很无语子。 “你能别把事情说的那么暧昧吗?”付美诗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又不是我男朋友,不要用‘夺回’这种会让人产生误会的字眼。” 路则丞盯着付美诗,忽然上扬起嘴角,牵扯出一抹笑,很坏很痞的那种,他说,“男女之间可不会存在纯友谊。”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喜欢大飞?还是说大飞喜欢她?要是被林凌听见,大概率会笑吐在厕所。 “优等生,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我和大飞的的确确就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其实还想附带一句“不信你去问林凌”。但林凌远在外市,而且路则丞真的信以为真去烦她的话,付美诗可罪孽深重了。 然而,路则却丞摆摆手,表示不用解释,因为他不关心那个,毕竟他只关心林大飞的猫。 所以说呢,“麻烦你今晚和我一起去那家快餐店,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和我一起去就好。” 付美诗一口否决,“我不去!” 路则丞眨眨眼,“哦,我懂了,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呼,看来他放过她了。 “那么——”路则丞转身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我会先过去快餐店等你,你记得放学后就过来,分开行动总可以了?真难伺候啊你。” 说真的,最后那个“真难伺候啊你”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的宠溺,虽说付美诗觉得又是她的自作多情,可少女情怀就是如此,她沉浸在其中畅游了一会儿,猛地发现路则丞已经走远,而她错过了拒绝的最好时机。 只能自言自语地骂一声:我靠。 …… 她真是想死。 当五个小时过去,坐在名为“富贵儿”快餐店里的时候,付美诗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情,她真的是想死。 因为外面下雨,快餐店里的客流量几乎为零,那么,冒着大雨来看望黑咪的林大飞自然而然是和吕明琪一起为猫洗澡。其实时间过去这么久,想必林大飞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来看黑咪的,还是来看吕明琪的。 此时此刻,只见林大飞和吕明琪搭配合作,一个为黑咪擦沐浴露,一个为黑咪揉搓毛发,黑咪的表情因舒适而显得很销魂,林大飞和吕明琪少不了要围绕着黑咪打开话题。 类似于“黑咪最近胖了不少呢”,“这都是明琪的功劳啊”,“大飞你也为黑咪付出很多的,每天都来看望它,风雨无阻”,“谁让它是我可爱的小宝贝呢”,“讨厌,说的真肉麻”。 第二十七话 付美诗的十年前(四) 天……付美诗按住自己手臂上层出不穷的鸡皮疙瘩,她才想说讨厌呢。 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小夫妻秀恩爱的。都怪路则丞那混蛋,说好了来快餐店,半个小时过去了也不见他鬼影儿,反倒是她自己傻乎乎的先跑来了。 果然不能做好人,活该被骗。 大概是见付美诗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太可怜了,林大飞抬起头对她笑容灿烂地说道:“阿付,难得你今天来看黑咪,我好开心,那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真是久违了的笑脸啊。 想当初,大飞这无害又纯良的笑脸是只属于她付美诗一个人的,哦,还有林凌。 唉,如今孩子长大了,是该要娶媳妇了,就原谅他,付美诗顿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但还没等把“好啊”二字说出口,快餐店的电子门“刷”一声打开,路则丞闭伞而进。 所谓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指的大概就是路则丞和林大飞之间。 咳,等等,为什么要说是情敌? 付美诗也搞不懂,反正她看见林大飞在看到路则丞的那一瞬就打开了自动防御系统,不仅充满警惕还准备首发攻击,将黑咪交给吕明琪抱着,然后他站起身迎面而来,对路则丞的语气也很不友善,劈头盖脸就是:“你来干嘛?” 路则丞瞥一眼付美诗,付美诗呆愣愣的看着他,林大飞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了端倪,飞快地转向付美诗:“你和他认识?” 这个…… “算是。”付美诗尴尬地挠了挠鼻尖,“不过——”她可没答应来当说客。 林大飞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等付美诗说完,便一脸坚定地面向路则丞,“我再说一次,我是不会把黑咪卖掉的,你死了这条心。” “我家的圆圆是纯种蓝猫。”路则丞的话让付美诗一头雾水。 林大飞轻蔑地以眼相问“那又怎样”。 “而且我家的圆圆有证件,是合法饲养的。” “哈,你干脆给它上个户口好了。” “你家的猫只是一只流浪猫。从学术上来讲,也可以叫做杂种猫。没有尊贵的血统并且来路不明,又从没打过预防针,说不定身上携带病菌。这样的猫不仅染指了我家的圆圆,还会影响它的后代,我完全可以告你的。”路则丞的态度虽然很平静,可平静之下却蕴藏着汹涌波涛。 好,好毒舌…… 其实,那个时候的路则丞就已经奠定了日后成为“路嘴炮”的基础,虽然他那会儿才只有十四岁。 付美诗听了这话,不禁咽了咽口水。她偷偷去瞄林大飞,果然,他生气了,愤怒使得他的面孔发红,路则丞顺水推舟的将话锋一转,“除非你答应把猫卖给我,这样就算扯平,从此你的猫由我家来养,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是不会把黑咪交给你的!”林大飞激动的喊着,“像你这种变态才不会安什么好心,你把黑咪买走,绝对会将它残忍的肢解,以此来消除你心头之恨!” 听到这种闻风丧胆的话,付美诗瑟缩了,吕明琪也瑟缩了,连黑咪本人,啊不,是本猫也“喵呜”一声的瑟缩着退了退。 路则丞停顿片刻,一、二、三……五秒之后,他才慢声细语的冷哼,“我没你那么无聊。” “哼,你的停顿就是最好的证明,根本就是被我说中了,别以为你收买了阿付就能说服我,我不会卖掉黑咪,你想都别想!” 付美诗这下坐不住了,她很气,立刻站起来反驳:“大飞你不要乱说话,我可没被收买!” 林大飞显然也迁怒于付美诗,埋怨道,“算了,我不计较你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总之你们今后都不要来打扰黑咪,猫也是有权利选择主人的,我和明琪会照顾好它,不需要外人插手。” 外人?他竟然说她是外人? 付美诗很恼火,后果很严重,她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吕明琪怀里的黑咪,吕明琪吓了一跳,黑咪也“喵呜”、“喵呜”地挣扎,付美诗作势要把黑咪递给路则丞,林大飞急了,大吼道:“付美诗你给我放下黑咪,不然我饶不了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饶不了我!”付美诗天不怕地不怕的高昂起头。 “你……!” 当然啦,林大飞是不可能会把付美诗怎样的,付美诗早就料到了这点,所以才敢这样做。 不过,吕明琪可不是。 她被这种状况搞晕了头,一时之间冲动起来,抓过桌子上的一支空饮料玻璃瓶,二话不说的就朝付美诗砸去。 打在哪里比较好呢?玻璃瓶的话,打在身上可碎不了,那只有打头了。吕明琪的动作非常快,几乎可以用迅猛来形容,她高举起手中的玻璃瓶,毫不留情的砸下。 “砰——”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砸一个熟透了的西瓜。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来砸店吗?”听到声响的吕爸爸赶忙从收银台里冲出来,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儿手中拿着一半的碎玻璃瓶,再看过去,一个男生站在女儿面前,额头哗啦啦的流着血。 “血啊!是血!快、快快叫救护车!”吕爸爸慌慌张张的拨通手机。 吕明琪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林大飞双眼睁得圆圆的,付美诗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惊魂未定地望着替她挡了一瓶子的路则丞,眼眶突然觉得很热。 “你哭什么?”路则丞很淡定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迹,不怎么高兴地盯着付美诗,“我都还没哭呢,你就别凑热闹了。” 又是那种带有宠溺的语调。虽然像是在抱怨,可又像是在说情话。 付美诗终于忍不住的“哇”的一声哭开,扑上去死命的抱着路则丞不撒手,即便路则丞这个伤员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把她扯下去。 若干年后回想起来的话,谁会料到这一切都是由一只猫造成的呢? 一个小时后,救护车将路则丞拉去了医院,索性额头上的伤口不算深,止血后缝了三针,总归是没有闹出大规模的祸乱,最万幸的是没出人命。 第二十八话 付美诗的十年前(五) 吕爸爸在诊室外数落着吕明琪,足足数落了一个小时。 吕明琪乖乖的低着头啜泣,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林大飞站在一旁望着吕明琪,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惜,人们管那叫做深情。 最后吕爸爸不准吕明琪把黑咪养在快餐店了,说是闹出这样一出事,那只黑猫不吉利。吕明琪这才开口说话,请求吕爸爸不要赶走黑咪。吕爸爸心意已决,林大飞走上前来拍了拍吕明琪的肩膀,对她苦涩的摇摇头。 付美诗陪着路则丞待在诊室里,从缝针到贴纱布,她都全程陪同,直到路则丞的父母赶来,吕爸爸拉着吕明琪不停的道歉,路则丞表示是自己有错在先,和吕明琪之间只是起了一点小争执,没什么大不了的,父母这才让事情告一段落。 那天晚上,付美诗没来得及和路则丞说上话。 诊室里有医生,不方便;出了诊室又见到路则丞的父母,更不方便。 路则丞坐着父母的车离开时,付美诗站在医院门口望着他,两人皆是无言,付美诗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再……见。” 路则丞回她的却是:“晚安。” 付美诗对自己的无能很懊悔,什么再见,她该说谢谢的,路则丞可是替她挡下了一个玻璃瓶啊,如果没有路则丞,脑袋上缝针的人就是她了! 既然如此,她总得表示些什么。 于是第二天周六一早,她就冲去林大飞家里,从林妈妈那里得知林大飞早早就跑出家门了。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是去吕明琪那里。 再于是,付美诗骑着宝贝小粉一路飞驰到吕明琪家的快餐店。谁知那两人不在,黑咪也不在,忙碌于招呼客人的吕爸爸一边给客人送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告诉付美诗:“你找明琪啊?她和朋友出去啦。” 不用猜,肯定是和林大飞一起走的。 “叔叔,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不知道,但我要他们把那只猫送人,我可不想养它了,太晦气。” 送人? 开玩笑?林大飞那个顽固鬼会同意把黑咪送人?要知道,吕明琪都为这事抡瓶子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送人? 付美诗转身冲出去,还没等再跨上宝贝小粉,远远就看到林大飞和吕明琪站在路边。女生怀里抱着的是黑咪,男生屡次去抢,未果,最后演变成争吵。 付美诗呆呆的看着,心想,林大飞和吕明琪之间也是会吵架的啊。 她推着宝贝小粉走近一点,就可以听清他们两个争吵的内容。 “你脑子坏掉啦?别说是送了,就是卖,我也不会把黑咪卖给他!” 接下来是林大飞的辩驳,“可你爸已经不准黑咪出入你家的店了,再说除了他,根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你要我怎么办?” “我说过了,我会说服我爸的!” “天真!” 吕明琪又委屈又生气,“当初是你抱着黑咪出现在我家门口的,现在决定要把黑咪卖掉的人也是你,什么都是你,那我算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黑咪好!” “你又不是黑咪,你怎么知道什么对它是好!”吕明琪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砸落下来,喊出一句戳痛林大飞心窝的话,“我讨厌你!” 看,林大飞震惊又受伤,如果是以前,他受到这样挫折肯定会哭哭啼啼的来找付美诗借肩膀。不过,如今的他长大了,踏出了只有友情的狭窄圈子,他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要做个无畏的勇士。 所以他可以去哄去耍赖,最后还能厚着脸皮硬是把吕明琪连同黑咪一起搂紧自己的怀里,付美诗看着那画面,突然觉得心里涌过一道哀伤的暖流。 她握紧拳,咬住嘴唇,调转车头,一屁股坐上去便朝路则丞家的公寓飞去。 这不是偏向,也不是原则问题,而是她想做她能做的事,保护那只小小的黑猫,它该属于它认为它能够属于的家。 当付美诗气喘吁吁的按响公寓门铃时,路则丞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她呼哧呼哧地报了名字,他平淡的回应中听不出惊讶的成分。 电梯一开,付美诗找到路则丞家的房门,走进去后看到身穿白色上衣的路则丞,她刚要开口,他就将食指比在唇前,那是“嘘”的意思。 付美诗困惑的“啊?”了一声,路则丞不解释,坐到沙发上继续看杂志。家里似乎没别人,空荡荡的有点尴尬。付美诗不明所以的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紧张的绞弄着十指打量面前的路则丞。 他低垂着眼,神态自若,偶尔翻动一页杂志,借着晨光的晕染,他的侧脸被勾出一层绒绒毛边,付美诗凝视着他,不知怎么就冷静了下来。 她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也是这样的晨光,也是差不多的场景,他坐在图书馆里自习,左眼角旁的泪痣像是一种抑制欲望的空虚,很诱人,很危险,很惊艳。 付美诗对路则丞有一丢丢好感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其实路则丞没有太帅,至少不会帅得离谱。 他不过是很优秀,很优秀很优秀而已。初一就破例被老师推荐进去了只有初三生才能加入的学生会,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无论是成绩还是领导能力,他都是翘楚。偶尔也会玩一下篮球和网球,更多的时间是站在校门口抓迟到的倒霉蛋。 付美诗才不可能是被他抓到一次才关注他,她又不是受虐狂。 估计要在那之前,或者更早的时候。仔细回想起来,应该就是刚到出众的那段时间。他还不是学生会的狗腿子,她也没有和林大飞脱离双人组合各自单飞。 那天晨练结束后,早自习时间可以自由去图书馆借书。付美诗被林大飞拉着前往图书馆,她本来不太情愿,可进门后看到了路则丞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书,挺普通的行为,偏偏被他演绎的带有一丝传奇色彩。 第二十九话 付美诗的十年前(六) 或许和风有关,或许和刚好飘起的窗帘有关,或许和他不经意之间抬头望过来的一眼也有关。 程度就只是抬了抬下巴,下垂眼看上去像是没睡醒,然后和她对视了两秒,接着低回头继续看书。 晨光恰到好处的洒在他脸庞,付美诗是从那刻开始沦陷的。 她没对林大飞说过,更没对其他人说过,当然,也不会对路则丞本人说。 在此之前,她从不打算让秘密浮出水面,因为她从没想过会和路则丞产生什么交集。 要不是出现了那只猫。 “喵呜。” 一声虚弱的猫叫将付美诗拉回现实,她惊醒一般的站起来,路则丞也从沙发上起身,朝付美诗勾勾手指,她懵懵的跟着他走。 推开他房间的门,付美诗惊喜的发现地毯上有一只通体灰色只有四只爪子和耳朵是雪白的蓝猫,还有它身边的四只小猫。 “看来一切顺利。”路则丞蹲下身来,对蓝猫露出会心笑意,语气也是少见的温和,“辛苦你了,圆圆,恭喜你做妈妈啦。” 原来他刚刚一直不说话,是因为房间里的猫妈妈在生猫宝宝。付美诗有点愣神的看着他,路则丞察觉她的视线,转头问:“怎么了?” “没事。”付美诗盯着那几只小猫,“就是觉得你竟然也会笑啊。”而且,出乎意料的温柔。 “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从没对你笑过吗?” “还真没有。” 路则丞叹口气,“可能我们之间没有过好的回忆,太不凑巧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付美诗卖起关子,“我知道很多事,可那些事都是你不知道的,所以说了也白说。” 路则丞皱起眉头,又问,“那你跑来找我,肯定有要紧事?如果是道谢的话就不必了,那时我会替你档那个瓶子,完全是出于自身的条件反射。” 这人总有那么点口是心非。 不过,差点忘了,付美诗一拍脑门,“大飞要把黑咪卖给你,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吕明琪的爸爸不准她把黑咪养在快餐店了。可大飞和吕明琪是真的很喜欢黑咪,你能不能不要夺人所爱?” “不能。” “你……”付美诗很诧异他的绝情,而门铃在这时响起来,她猜想是林大飞和吕明琪来送黑咪了。 路则丞作势起身,付美诗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一定是大飞,你不要答应他好不好?他根本舍不得黑咪的,我不希望他难过。” 路则丞没有动,反而叹息道,“你说这种话,我可是会难过的。” 付美诗一怔,路则丞顺势去开了门,不出一会儿,林大飞和吕明琪便出现在了门口。路则丞并没有让他们进来,付美诗躲在房间里没有露面。她看着圆圆怀里的四只小猫,并听不清门外的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门传来“咔嚓”声,林大飞和吕明琪离开了。而付美诗收到一条短信,是林大飞发来的,上面写着“阿付,真的非常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路则丞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对他!” 莫名其妙,付美诗完全不懂,一回头,路则丞双手抄兜,倚在门口,定定的凝视着她。 她被看得发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身问他:“他们走了?” “嗯。” “那……黑咪呢?你没有买下它吗?” “你说了,我不能夺人所爱,吕明琪保证她会说服她爸,你不用担心黑咪的去处。而且我有圆圆就够了,现在又多出四只小的,我们家也养不了黑咪那么大只的公猫。” “可你一开始对黑咪很执着啊,竟然这么快就放弃了。” “我从来都不是对黑咪执着。” 付美诗顿了顿,哈哈干笑几声,“那你该不会是对我执着?” 路则丞歪过头,笑的竟有那么一丝魅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反问一句,“不然,你觉得还有其他的可能么?” 付美诗傻眼了。 路则丞微笑着,那表情不是骗人的。 这一刻,付美诗心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感谢那只猫,哦不,要感谢大飞捡回了那只猫,总之全部都是感谢,要赐给黑咪一个代号才行,好,福星黑咪如何? 而到了十年后的今天,付美诗正在一楼客厅里翻箱倒柜地找着自己的大学毕业证书。 有一间房产需要录入她的个人信息,连大学毕业的编码号都不放过。 找来找去,她翻出了压箱底的一个相框。 照片上是她和路则丞抱着圆圆、黑咪以前他们的四小只宝宝的合照。付美诗不禁露出怀念的表情,感慨地说着:“竟然还有这么一张照片啊,我都忘记了……” 十三岁的她笑得没心没肺,老土的剪刀手青涩可爱,身旁的路则丞嘴角含笑,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脸的世故。 也是从那之后没多久,付美诗的体质就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她留恋的或许不是同路则丞之间在学生时代的微妙情愫,而是那个可以正常吃饭的青春的自己。 “这是什么照片?”祁雁回在这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他手里拎着水壶,正要去烧水。瞥见照片上的两个身影,他认出了路则丞,微微有些惊讶:“你们两个在学生时代就认识了?” 付美诗点点头:“也算是十年孽缘了。” “是养了一对情侣猫吗?” 付美诗不怎么满意地白他一眼,“乱说话,谁会和他养什么情侣猫。而且那么久远的事情了,早记不清了。” 祁雁回被怼了一通,只好默默地转身去了厨房,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那时候的你看上去挺开心的,应该还没有得怪病。” 这也能看得出来? 火眼金睛吗?付美诗也重新看向照片上的自己,的确是喜悦的眉眼,一点烦恼都没有的模样。 谁知祁雁回那头又莫名其妙地补了把酸溜溜的刀:“但也可能是因为和人家养了情侣猫才开心。” 付美诗忍无可忍地抓起手边的一个沙发垫子,动作迅猛地朝他扔去:“就说了,才不是情侣猫!” 第三十话 如何有素质地包容“喷子” 十一月九日下午六点半,吉日,煞西,宜搬家、入学、放水……祁雁回默默地把挂在客厅里的黄历翻上去一页,心中吐槽:再怎么宜这宜那,就算是宜买彩票,今天的太阳也已经落下去了。这种时候才看见黄历,真是浪费了一整天的黄道吉日。 但是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人才会在客厅里头挂这种红皮白底的万年历啊? 正当他为此而感到无语时,楼上忽然又响起了愤怒的咒骂声,已经是这三小时以来的第十七次了。 祁雁回一边用筷子做着最(贤)为(妻)传(良)统(母)的搅拌鸡蛋动作,一边不急不慢地朝楼上房间走去。 紧拉着墨蓝色窗帘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乌七八黑的视界里闪烁着液晶显示器的蓝光,身穿奥利弗图案家居服的付美诗正盘着双腿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由于热爱美剧,她的英文脏话向来出口成章:“st!dt!we!” 有够粗鲁。祁雁回表示站在她身后听得比较忍无可忍,但是问出口的却是:“你喜欢看英剧?” 付美诗没好气地回答:“美剧。” “但是we是英国人在口语中经常使用的词汇,美剧的话,你应该骂bh才对。” 这种小事值得斤斤计较吗?付美诗嫌弃地沉下脸:“we也好,bh也好,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你手里正在做的东西拿远一点,我感觉我就要闻到不该闻的味道了。” 祁雁回打鸡蛋的手停了一下,顺势说了声“骚瑞”,然后把打好的鸡蛋暂且搁置到两米外的案桌上,接着重新凑过来盯着她的电脑页面蹙起眉,很严肃的说:“我是在做晚饭的准备工作,鸡蛋玉子烧。还有,你要不要帮忙?一个人回复这么多喷子的留言好像挺力不从心的。” 听闻此话,付美诗怔了怔,有些找到同伴的结盟感,多少会有点感激地回过头,看向他:“那你可以把你的笔记本电脑拿上来,和我一起组团对骂。” 祁雁回迟疑了片刻,“对骂”二字让他心生一丝丝反感,可是再一看付美诗那闪烁着期待的晶莹眼神,他一瞬产生动摇,然后转身走出去,三分钟后,他捧着自己的笔记本走了回来。 于是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面对着同一个页面——xx租房中介网,找到付美诗的房主个人信息,向下拉,大概有成百上千条的评论,清一色的都是针对付美诗本人进行的人身攻击。 肉眼可见的具有代表性的骂战核心是—— “明明是凶宅还挂在中介网上出租,究竟安的什么狼心狗肺啊?我看房主分明就是人品败坏,嗜钱如命,丧心病狂!” 呃……这样的骂话似曾相识,祁雁回尴尬地瞥向付美诗,因为他也曾经这样控诉过她。最主要的是,他原本是责骂别人的那一方,如今转换角色,要回应指责,反而增加了难度。 “我没干过这个。”祁雁回认真地在评论下头敲着回复:“但我会尽力帮忙。” 付美诗浏览到祁雁回提交成功的回复,惆怅地问道:“七七回回123是你的账号吗?” “哦,是啊。” “呵,竟然会有人蠢到用自己的真名来注册骂战的账号,都不知道要隐藏真实身份吗?没见识。”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用了真名?分明是真名的谐音。” 付美诗冷哼一声,把自己的账号名字截图给他,得意地说:“让你看看我的,涨涨知识。” flllsabcdefu。 “……”祁雁回彻底无言以对了。 这究竟是用户名还是密码?更何况,她这名字才是蠢,明明都把真名的首拼字母放进去了,有点智商的喷子都会发现她这账号就是房主本人。 谁知付美诗又开始嘲笑起祁雁回的对骂技术:“什么叫做‘不该攻击房主,要进行有素质的交谈’,你的回复这么弱,喷子会觉得你是被我雇来搞笑暖场的。” “何以见得?” “所有回复之中,只有你一个七七回回123在替我说话。”付美诗翻了翻白眼,很快又指导起他来,“你要像我这样回复才有杀伤力,面对这些暴力喷和匿名喷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于是祁雁回就看到付美诗抢占了他的笔记本,开始用他的账号不停地回敬各种属性的喷子。 “你们这群有眼无珠……”她话还没全部敲完,却不小心点错提交,立即有一群喷子就如虎似狼地扑向了她。 “指出凶宅的问题就是我们有眼无珠吗?你一个拆二代那么有钱,赚的都是租客的血汗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害得不计其数的租客在凶宅里留下的阴影难道还嫌少吗?!” “……有眼无珠,看不出房主是贫穷的拆二代。”这次终于敲完提交了。 “穷怎么了?穷就可以昧着良心出租凶宅吗?你的意思是穷就可以无法无天?穷就可以为所欲为?穷就可以怼天怼地?!” 付美诗气到肝疼,咬牙切齿地回敬道:“一口一个凶宅,究竟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们口中的凶宅的真实性?难道你们说是凶宅,好好的房子就真的会变成凶宅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喷子像僵尸一样围攻起付美诗,铺天盖地的评论如天花散花一般弹跳到屏幕上。 “你这人是那个用户名是一大串傻字母的房主花钱雇来的水军,竟然还理直气壮的帮她说话,我看你搞不好就是她的小号!” “我婆婆自从住进你家的房子后就夜不能寐,还时常能听到有人在半夜三更敲她的卧室房门,难道这种事会有假吗?如果不是凶宅,为什么不肯退租?还霸占着押金不肯奉还,是怕没人再租你的房子?你自己也知道你的破凶宅不好租出去!” “而且还和中介串通一气,房子租出去之后就丢开租客不闻不顾,难道不怕投诉吗?不怕大家团结起来去中介所门口闹事吗?私下解决有那么困难吗?就没人能出来听听我们广大受害者的痛苦心声吗?!但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我也不想跑到网站下面来骂,抵制凶宅,从我做起!” 第三十一话 做个好人 “怎么样?”付美诗的手速已经回应不起喷子的骂功了,她竟然干脆选择放弃,反而是自豪地看向祁雁回,反问他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继续做个有素质的好人来包容他们吗?”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好自豪的,但祁雁回还是要冷静地为她指出问题的关键:“像是这种行业型的老练做法,绝对是有人在进行幕后操作。” 幕后操作? 付美诗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祁雁回拿过被她抢去的无线鼠标,一点点地下拉页面,为她找出蛛丝马迹:“我刚才就发现了端倪,这个网站有这么多的房主,但是只有你的个人页面下骂声连连,这只能说明两件事。” 还两件呢?付美诗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你手中的房子的确都是凶宅。” 付美诗抽了抽眉角,反驳道:“我承认我手上的这些房子的确有很多问题,可历经年代的老房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别的房主就敢说他们的房子没有半点疑问吗?只不过是没人会认为他们的房子是凶宅罢了,只有我比较倒霉,百口莫辩而已。” 祁雁回点点头,顺势说道:“所以,就有了第二。”他略微转过身,看着付美诗的眼睛继续说:“有人在刻意污蔑、迫害你,想必对方大概率是你的对手,打算以此种方式来让你的房子烂在手上,达到无法租售的最终效果。”看来是个心肠歹毒的人,也一定很闲。 付美诗很认真地想了想,摸着下巴揣测道:“照你这么推测的话,对方一定也是个拆二代喽?” “而且是个憎恨你的拆二代。” 啥? 恨她? “哈,我这么美丽温柔善良可爱大方,才不会得罪人呢,更别提会被憎恨了。”付美诗连连摆手,根本不买账。 祁雁回斜眼睨她,心中暗想着一定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根本都记不住了才对。而且…… 就算的确长得挺不错的,也不要厚着一张脸皮在那里自夸自吹?更何况还是个连食物都无法正常吃进肚子里的奇葩,这种怪人很容易就会被正常人群讨厌。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签下了一份无良合同,再加上现在的他绝对不能够公开露面,想必房主页面的下头也会有他参与的骂战留言。 思及此,祁雁回心疼起自己,默默地叹了一声。然而责任感强烈如他,想到晚饭再不做会违反合约内容,他赶忙关掉电脑页面,刚一转头,发现付美诗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干什么?”他微微皱眉。 付美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得意地一笑,“你可是唯一一个会乖乖地认同合同还没怎么闹事的租客了。” 哦。 原来是要说这个。 “大概是我已经自暴自弃了。”祁雁回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毕竟他无法对她说出自己的真实原因。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付美诗自恋地甩了甩自己的秀发,尽管已经三天没洗头了,有点油,但也阻止不了她莫名其妙地散发起自己的雌性魅力,“我知道是我的美貌让你不忍心离开这里,真是难为你了呢,每天都要和我共处一室,你能够保持住作为人的理智实属不易。” 美貌?祁雁回认真地回想起最近看到的画面:“是说你早上起来脸部浮肿如猪、头发凌乱如狗,还是吃饭的时候蒙眼塞鼻,走路时似盲人摸象?” 呃。 “当然,你追剧追到凌晨,为死去的角色哭的天昏地暗吵的我四点钟就睡不着觉也是常事,可第二天你眼睛和核桃一样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确是和美貌二字毫无关系的。” 喂…… “还是说从前的租客和我的审美有很大误差?他们比我要更能理解你的美貌却还是誓死要退租?那你的美貌难道只对我一个人起了作用吗?可你不觉得全天下只有一个租客肯留在你的房子里,有99999的概率是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所以,你确定你真的拥有美貌吗?” 付美诗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身走出了房间,临走之前,她不得不交代给祁雁回一句忠告:“你可做个好人!” 祁雁回也随着她站起身,端过自己放在案桌上的鸡蛋液,还不忘好心眼地提醒付美诗:“你最好仔细地回忆一下你得罪过的人里有哪个是阴险狡诈的拆二代,现在虽然只有喷子来攻击你,日后可不知道会转变成什么新的战术。” 付美诗则是愤愤不平地回敬他一句:“就算我得罪过什么人,也一定是嫉妒我美貌的人。” 祁雁回再一次很认真地当即否定道:“那种人不会存在的,你放心好了。” 真烦人。这个冒充过杀人犯的美食博主实在是又烦人又没有礼貌。付美诗恨得直咬手指甲,她开始在心里计划着要去他的up号下面注册小号去骂他解气。可是还没等掏出手机,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付美诗虽然已经走到了楼下,却不打算去开门,她知道祁雁回很讨厌被陌生人看到他的脸,所以她决定要他做他讨厌的事情来达到报复他的目的。 “哎呦。”付美诗一秒钟戏精上身,捂着肚子冲进一楼的卫生间,迅速锁上厕所的门,“不好意思,祁哥,我突然肚子不舒服,你去看看门外是谁!” 祁雁回不动声色地端着鸡蛋液走到楼下,平静地回答道:“如果装作没人在家的话,外面的人很快就会离开了。” 所以……是不打算去开门也不打算去看清来人是谁吗?!付美诗从没见过这么热衷于躺平的年轻男子。 但问题是祁雁回不去开门的话,她就失去了跑进卫生间装肚子痛的意义了,更何况,门铃一直响个不停也很吵,付美诗心烦地催促起门外的祁雁回:“不去开门的话,也许会一直响。” “会打扰到你吗?”明知故问。 “会。”如实回答。 “嗯,我今晚想好好睡个觉。”言下之意是不要再在半夜为剧中人物的惨死而嚎啕大哭了。 付美诗凝视着外头映在磨砂玻璃门上的那个身影,简直如同长着尖锐獠牙的狼人,总是会和她一丝不苟地交换着条件。 然而僵持下去没有半点好处,付美诗只好不情不愿地回道:“成交。”? 第三十二话 你的闺蜜2号现身了 门铃声持续响了五分钟,换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打道回府了。 可出现在门外的人并不是普通人,当祁雁回把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站在门外的人,与站在门内的人,双方在看到彼此的瞬间,皆是虎躯一震。 电光火石之间,二者的眼神里都闪烁出了唯有强者相见时才会出现的威慑力,就差脱口而出:好家伙,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首先,以祁雁回的视角来看,先从鞋子看起—— 面前的人穿着一双铮亮铮亮的圆头松糕鞋,还是棋盘格花纹的;鞋子上面是纯白色蕾丝中筒袜,好像还有着碎花暗纹和金丝走线;膝盖之上是层层叠叠的印花裙,目测要有七八层,艳一点过火,素一点寡淡,是刚刚好的华丽中渗透清纯,娇俏中透露古典;腰带上则是缀满了黑白珍珠,领口处的设计也绝非造型平平、质地一般的蕾丝,是肉眼可见的小羊皮走边。但为什么她的妆容是偏暗色系的?圆礼貌上还吊着一块黑蕾丝,顺便遮住了半张脸,就好像在强调着某种来自于宗教的神秘色彩,问题是——这个连月亮都升起来了的时间里竟然撑着一把没比脑袋大多少的蛋筒型的阳伞?是用来遮月的? 祁雁回怔在门口,并且表示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也刷过视频,知道某种特定人群的存在,眼前这种类似角色扮演的应该叫做……lo……lo什么来着?那个拼写他不太熟练,但翻译成中文的话,是:萝莉。 “对,萝莉。”祁雁回一敲掌心,终于明确了。 但站在他面前的高龄为二十三岁的“萝莉”可不像他这样乐观了,作为一个按门铃按到手指发酸的妙龄女子来说,她心有不耐地将祁雁回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终指着他大叫一声:“铁树阿付竟然有男人了?!” ……wtf? 祁雁回嘴角抽搐,尽管他现在是戴着口罩的,但还是疑惑地问:“铁树阿付是指……” 萝莉跳脚:“还用问吗?当然是付美诗啊!” “那男人是指……” “就是你!”萝莉叫嚣:“大晚上的戴着口罩,简直是个神经病!” 一个带着口罩的谨慎地面对陌生人的年轻男子,可不想被穿成这样的怪人说是神经病。 不过,看样子她是来找付美诗的,也对,反正不会是找他的。 祁雁回默默地退到门口,又默默说:“请进。” 萝莉非常不优雅地甩掉鞋子冲进客厅,东张西望一圈之后,终于找到了刚从厕所里走出来的付美诗。 “阿付!” “搞什么啊,原来是林凌你啊。”付美诗失望地耷拉下肩膀,搔了搔鼻子嘟囔着:“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的外人呢,可你明明有我家的密码锁指纹,干嘛还要按门铃按个没完?” 名叫林凌的萝莉举起自己带着蕾丝手套的双手,黑着一张脸吐槽:“请问,我这样要怎么使用我的指纹?” 让一个lo娘摘掉手套来按密码锁好像的确会有损形象。而且,现在也不是在意指纹的时候,付美诗忽然想到要介绍一下两个初次见面的人,于是她看向还站在玄关处的祁雁回,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林凌。”又看向林凌说道:“那位是我的租客,祁哥。” “你好。”祁雁回礼貌地躬身,打招呼。 平静下来的林凌则是又一次将祁雁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外加侦查了一番,不同的是,这回的视线带有审视意味,她高傲地抬起下巴,像是在努力拉长自己的脖颈来凑身高,“啧,原来是租客啊。”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付美诗这么说着的同时,忽然想起自己上完厕所还没有洗手,便重新走回卫生间。嗯,毕竟刚刚真的假戏真做,拉出了一些。 林凌鬼鬼祟祟地跟在她的身后,挤进卫生间里小声嘀咕着:“那人没名字啊?祁哥算什么称呼?还有,哪有人会在室内戴口罩的?不觉得可疑吗?可别又把奇奇怪怪的人放进来租房子,而且从我出现开始,他就始终没有摘下过口罩,该不会是脸上有纹身?” 其实付美诗也不明白一个美食博主为什么会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露脸,毕竟真相已经大白,他既然不是杀人犯,也不是在逃杀人犯,而她也承诺过不会把他是美食博主这件事告诉别人,所以干嘛还要躲躲藏藏呢? 原因怕是只有一个。 “太丑了。”付美诗点点头,坚信自己的正确观点。 “嗯?”林凌展现出美女困惑的表情。 付美诗悄悄告诉她:“他虽然不肯承认自己长得丑,但我知道他一定为这个事实而感到自卑,尤其是在你这种大美人的面前更是会感到相形见绌。” “性别都不一致,有必要相形见绌吗?”林凌的困惑逐渐延伸成了无语,她摇头表示:“你的审美一直和我们的不太一样,如果你觉得丑的话,那他绝对是——”说罢,林凌走出卫生间,喊了一声祁雁回:“这位祁哥,你的下巴上粘着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鼻屎。” 祁雁回一惊,立刻抬手拉下口罩去摸下巴,瞬间秒懂…… 是套路。 靠,被骗了。 “哇哦。”林凌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非常有兴致地赞叹道:“果然不出所料,是个会让人肾上腺素立即升高的帅哥,这种级别的长相足以称得上是魅惑众生了。” 果然奇葩的朋友也是白痴。祁雁回愤恨地捏紧了手中的口罩,转头看见付美诗在和他比着口型,大概是说:林凌不是大嘴巴的人,她不会把你长得丑……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不会嘲笑你的长相的,所以你可以不必戴着口罩。 不想被陌生人看到自己长相的这个秘密的真实原因,果然是无法和任何人交代的。祁雁回的内心里有说不出的苦闷,仿佛“无敌是多么寂寞”那般孤孤单单。正想着不能因此而消极怠工,就算再如何有苦难言也要继续做饭时,却发现林凌已经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了他的厨房里。 一个净量身高只有154的lo娘系着他的围裙站在他的地盘中,使得祁雁回再如何彬彬有礼也忍不住产生了敌意。 他沉下眼,语气也冷冰冰地说道:“恕我直言,厨房是我的专属区域。” 林凌动作优雅地摘掉了自己的丝绸手套,趾高气扬又很贱很贱地反问他:“所以呢?” “所以,请你离开。”? 第三十三话 莫名其妙的“对决” “虽然你是个帅哥。”林凌努力使自己的表情表现得邪魅一些,尽管她穿着一整套可可爱爱的高定lo服,可却依然想要走霸总路线,“但是,我与阿付才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从她穿纸尿裤的时期我们就玩在一起,她的家就是我的家,我的家也还是我的家,所以,我今天在结束了长期加班的工作日而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亲自做饭给她吃,只有我才最了解她吃饭的方式和口味。” 总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挑衅他,虽然不明白她干嘛要在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针对他,不过……祁雁回发现这个叫林凌的女人很会惹人生气,他虽然秉持“非暴力不合作”的信念,可面对挑战,他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尤其,是在做饭方面。 “你的意思是说,你很会做吃的?”祁雁回问的直截了当。 “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要为了体质变得怪异的青梅竹马做一切能力范围内的事。”林凌骄傲地将锅铲旋转了个360度,炫技般地哼了哼,“请问这位帅哥,你会为阿付做怎样的食物呢?能租下这里且没有退租,就代表你接受了为房主做饭的条例,试问你的手艺是哪个等级呢?话说在前头,我可是王者级别的。” 付美诗的朋友都这么擅长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吹自擂吗?而且这扑面而来的浓浓的中二气息真是令闻者尴尬不已。 漫画看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祁雁回感到头疼地望天:“如果连你都算是王者的话,那我必然就是青铜了。” 徘徊在厨房外头的付美诗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有点同情起林凌,她很想告诉那个自信过度的lo娘:爱攀比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千万不要去和一个美食博主比拼做饭,无疑是自取其辱。 偏偏林凌对祁雁回的话信以为真,挑眉道:“呵,怕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更不可能会从我这里抢走阿付的。要知道,在中学时就教会阿付烘焙的人可是这个我。” …………扯远了。 没人要抢走你的阿付,更何况“做饭的段位”和“阿付是不是你的”好像也没有必然联系。 “已经这个时间了。”祁雁回无意间瞥到挂钟的时间,快要八点了,“再不做晚饭的话都要直接变成夜宵了,话说你可以离开厨房了吗?我们晚饭都还有吃。” “我们?” “我和你的阿付。” “你是怎样我不管,但是我说过了,阿付的晚饭由我来做,是你该离开厨房才对。”林凌气势汹汹地把平底锅架在燃气灶上,顺便再次挑衅道:“怎么,难道你想要和我比试比试吗?” 祁雁回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好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条活鱼,当着林凌的面前三下五除二的把鱼杀好,随后铺在菜板上,又一刀剁掉鱼头,抬起手背擦掉那滴溅在脸颊上的血迹时显得极为诱惑,他对林凌说:“我要做玉子烧和清蒸鱼,都是快手菜,你有打算做的菜色吗?” 林凌被他堪比专业的杀鱼一条龙震慑到,眨巴眨巴眼睛,讷讷地说:“那我也要做玉子烧和清蒸鱼,同样菜色才能更好的对比出高低……” “冰箱里还有鸡蛋和鲈鱼,我在里头贮藏了水缸,养了好几条,你可以随便挑选。” “好专业……”林凌小声赞赏着敌人,打开冰箱时看见在玻璃缸里游来游去的鲈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捞出一条,等到扔进水池里时,祁雁回已经在处理起他那条鲈鱼的内部器官了。 因为习惯了解说,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可以正常观看的观众时,祁雁回非常严肃认真地讲解道:“鱼的消化系统很有意思,主要包括消化道和消化腺两部分。由于它们的消化系统是由内胚层细胞形成的原肠发展而来,所以消化管的分化不是特别明显,像是胃、肠道这些东西必须要处理的干净,肝和胰会产生分泌物,绝对不能吃。” 他一边说一边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掏空鲈鱼的肚子,期间还将鱼身的鳞片全部用刀的逆刃刮了个干净,再顺便切出几条口子便于入味儿,接着又把葱姜塞进鱼肚里做缝合,一板一眼地继续说:“鱼肉是秋冬季最好的补品,味道鲜美,营养极高,其蛋白质含量是猪肉的两倍,而且又属于优质蛋白,维生素d和尼克酸是鱼肉中最为丰富的元素,每周吃一次深海鱼有助于增强记忆力,还可以起到消除炎症的作用。” 说到兴起,他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再配合玉子烧中的鸡蛋、牛奶、味淋,会有提高免疫力的功效,最主要的也是润燥,因为秋天这个季节需要护好嗓子和脾胃,有条件的可以在蒸鱼的时候放入一勺由黄芪、乌梅、茯苓和泽泻等中草药熬出的浓稠高汤,味道会得到进一步的升华,身而为人的健康毕竟要注意饮食才会事半功倍。” 林凌感叹他缝合鱼肚的妙绝针法的同时,也忍不住吐口而出一句:“你家是开老中医药店的吗?” 祁雁回摇摇头:“并不是。” “那接下来是要蒸鱼了?”林凌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前的案台上,猛然瞪圆了眼睛大喊一声:“我靠,玉子烧是什么时候做好的?!还有那些萝卜、黄瓜的小菜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所以你是会分身术吗?!” “别傻了,我一直都在这里好好做饭。”他声音闷闷的,眼神倒是格外专注的掐着手表时间,他可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次的蒸鱼失败的案例。 然而林凌看了一眼自己那条还在水池里活蹦乱跳的鲈鱼,满脸悲愤且不甘心地说出两个字:“…………输了。” 叮! 蒸锅预约的时间分毫不差,祁雁回满意地说道:“完美。”接着又窸窸窣窣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包香料,碎碎念着:“在盘子里摆好白芷、豆蔻可以将腥味去到极致,由于付美诗不能看到食物所以我一直挺失落的,因为没办法和她炫耀我那如艺术杰作一般的成品,好在你愿意和我比拼手艺,毕竟只有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能凸显个人成就感。” “是魔鬼吗?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失礼且大言不惭的谬论不觉得羞耻吗?”尽管林凌已经被气到肝疼,可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她已经输的一败涂地的事实。 第三十四话 是个狠角色 当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鲈鱼配以一碗刀工绝妙的玉子烧摆放在付美诗的面前时,她已经蒙好了眼罩、堵好了鼻塞,由于时间已经是八点半,她肚子很饿,大块朵颐的风卷云残后,她打了一声饱嗝,这才想起方才只吃到了一份饭食,便大大咧咧地询问林凌:“所以是你输了吗?” 林凌不以为然地双手环胸,理直气壮地回答:“我选出的那条鲈鱼还没有死,我决定等它停止呼吸之后再对它下手。” 付美诗咬着一根牙签的模样像是个无良大佬,戴着眼罩堵着鼻塞的蠢德行更像是个地主家的智障,明明自己是个连饭菜都不能看的奇葩,却还是自以为是地安慰起林凌:“不需要对祁哥抱有敌意,他虽然为人过于认真了一点,可是做饭还是蛮好吃的,这样会做饭还肯认栽的租客要去哪里找?有他在我这里,你也该放心才对嘛。” “我是没必要对他抱有敌意,不过是关心你的处境而已嘛。所以,我还会再经常来这里多观察他的。”林凌嘴硬的说着。她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在做饭上败给了一个雄性,尽管她最擅长的是烘焙而不是家常菜。 付美诗在这时呼唤道:“祁哥,今天的晚饭也很美味,但你自己有吃饭吗?” 祁雁回还没有离开厨房,他在忙碌中回应道:“我正在做自己想要吃的。”准确一点来说,他刚才只在意输赢,而忘记带上自己的一份玉子烧和清蒸鱼了。 林凌的肚子也在这时“咕噜咕噜”的响起来,她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忍不住回头去看。 “滋啦——” 牛肉在烧热的平底锅中发出动听的声响。 待到三分熟时,放入蒜片,倒入红酒,用铁铲压一压,保持均匀受热,四分钟后,撒入黑胡椒粉。 牛排盛出在盘子里,静置片刻,摆盘配菜,红色的小番茄,黄色的胡萝卜,绿色的西蓝花,哦,还可以点缀一些圆溜溜的形状饱满的甜豌豆。 摆放好刀叉,切几片法式吐司,倒上一杯拉菲红酒。 林凌看得口水直流,而接下来,祁雁回把两盘牛排端到了餐桌上,其中一盘递给了林凌,语气认真地说道:“不必客气,请用。” 林凌一瞬有些感动,切开粉红色的牛排,小口的放进嘴巴里。 她闭上眼睛,十分享受的咀嚼着,“我感觉自己仿佛身处金黄色的原野里,花香四溢,白鸽扑打着翅膀成群飞过,万里晴空中洒下金灿灿的光晕,这简直……就像是梦境。” “牛排的血水从你嘴角留下来了。”坐在对面的祁雁回提醒。 如此煞风景的话让林凌不怎么情愿的醒过神,擦擦嘴角,“啧”了一声。 而酒足饭饱的付美诗在这时打了个哈欠,她像个老头一样挠着咯吱窝站起身,一边说着要把手机拿去楼上充电一边摸索着走路,结果被一只落在地板上的拖鞋绊了一脚。 惊慌之中,她条件反射地彪了句粗口,赶忙摘掉眼罩企图自救,然而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停在半空中,再一转头,是祁雁回将她拦腰抱住,这才避免了她本该摔成脸部着地的惨剧。 “啊,谢了……”付美诗呆呆地说。 “不必客气,你人没事就好。”祁雁回动作利落地将她放回地上,余光一瞥,只见林凌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仿佛忘记要去咀嚼牛排了,林凌目瞪口呆地打量着祁雁回,含糊地嘟囔着:“少侠好身手,怕是练过凌波微步,真是个狠角色。” 祁雁回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某些超乎常人的能力,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转身飞快地跑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里。 “咔嚓”。 房门被反锁上了。 “他不经夸啦,很容易害羞的。”付美诗抱怨起林凌,“看,害人家躲进屋子里了。” “为什么我夸了你的租客却反而要被你数落?”林凌感到莫名其妙,又心直口快道:“这个帅哥好像挺全能的样子,不过他总这样反锁房间吗?是怕你会偷袭他?” 付美诗立即摆出一脸的嫌恶,“我怎么会偷袭那么丑的男人?不过……等等,你现在在吃的是牛排?” “是啊。”林凌一惊,“呃,阿付。” 果然,看见食物的瞬间就会休克晕倒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付美诗晕晕乎乎地瘫坐在地上时,惯性地伸手使唤道:“冰袋……” 林凌飞奔着冲去冰箱里翻找冰袋,一拿出来,发现冰袋上面都已经被标明了序号,分别是周一到周日,她找到代表今天的周五,序号后面写着:此冰袋内含有艾叶,有镇定功效,适用于见过肉类的休克。 “这字迹不是阿付的,一定是那个帅哥写的。”林凌终于以一副不甘心的表情认可道:“切,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细致入微,太会俘获女孩子的芳心了……果然是个狠角色啊。” 被称为“狠角色”的当事人正在房间里整理录制视频需要用的脚本,最近比较散漫,视频变成了三日一更,他决心要在明天上传一期泰式料理的视频。 “前提是那个lo娘会在明天离开才行。”祁雁回可不想被多余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付美诗的朋友也不行。而说到付美诗,他则是蹙起眉心,自言自语式发问:“上一次她吃了我做的西餐拉肚子拉了三天,这次要是让她尝泰式料理的话能不能行啊……” 想到这里顿了顿,他干嘛要在意她吃的舒不舒坦,是他自己更新视频,又不是特意要做给她吃的。 这该死的奴性。 祁雁回对这样的自己十分不满,明明都对自己发过誓,绝对要改过自新的,不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是为了什么? 他心累地喟叹,手中的脚本也顿时变得不香了。看一眼时间,九点四十,还是拉上窗帘早点睡,难得付美诗答应了他今晚不会追剧。 起身走到窗旁,祁雁回的手刚碰到窗帘,忽然感到窗外有一抹黑影闪过。 他警惕地停住动作,略微将身体藏到窗帘后面等了一会儿,心里数着一、二、三、四……在第十秒的时候,他出其不意地探出身子,再猛地推开窗打量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只有一只黑白相间的流浪猫坐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对着他“喵呜”地叫了一声。 祁雁回静默地站在窗旁,背脊紧绷的僵直,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扑通——” “扑通——” “扑通——”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了一张扭曲可怖的脸孔,阴森的笑声令他不自觉地紧抿起了嘴角。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的,一定是他多心了。这么想着,祁雁回用力地摇了摇头,重新锁好了窗子。 而窗外,是乌黑的夜,像是巨大的黑色虫蛹在缓慢的育发,一点点的产生细胞与血液的波动,吞噬一切接近它的生灵,蚕食殆尽。 躺在床上的祁雁回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但他坚信自己是绝对不会被找到的。所以,这一次,他无法嗅得出那份危险的气息究竟是在针对他,还是在针对这栋房子里的另外一个人。 看来…… 她的身边也绝非是安全的净土。 第三十五话 海姆立克 手中的相机是一次性出片的,高中时代,他总是喜欢先对着天空拍几张,再拍树、花草、石桌上的巧克力慕斯……转回身来研究光线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的心蓦地一跳,生怕错过这一刻,迅速的眯起左眼对准目标,按下手中相机的快门。 拍下来了。 注视着屏幕上的照片,她的身影很清晰的呈现其中。略带棕色的及肩长发,绽放着耀眼的光泽,正以自然的甩动发丝的动作,身材与四肢都是那样纤细,明亮漆黑的眼眸里流光溢彩,那种眼神是“成熟美的冷漠”。 她的举手投足之间。 她的音容笑貌之里。 每次都令他难掩喜悦的抿起嘴角露出微笑,手指抚上照片中的她的脸,偏偏下一秒,身后传来了责难他的质问声:“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是好好的,你究竟给她吃了什么?” 他一怔,手里的照片从指尖飘落,随之而来的是起起伏伏的悲哭声。以及那句刻骨铭心的—— “如果不是你,她一定不会死的这么惨。” “啾啾——”、“啾啾——” 窗外传来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祁雁回缓缓地睁开双眼,由于昨晚没有将窗帘拉紧,刺眼的阳光便笔直的照射进了房间里。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压根就睡的稀里糊涂,疲惫地翻了一个身,望着算不上熟悉倒也不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有些低落地抱怨着:“为什么又梦到那件事了……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做真正的他自己。 越想越阴暗了,他行动缓慢地走下床,先是拿起手表戴好,这种一板一眼的行为也曾被家人取笑像个老头,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做着每一件细小的事情。叠好被子,换好衣服,每天都在八点之前做好这一切,准时的就像是一个精准的人间时钟。 不过今天早了一些,大概是讨人厌的烂梦让他提前惊醒,所以现在是七点三十五分,他推开窗户吐息,感慨着今天的天气不错。但要说最难得的,是不远处停着一辆房车,祁雁回发挥着自己20的优秀视力看到了车上挂着的牌子,写着“李家煎饼果子”。 原来是小食房车。竟然敢来到这种和凶宅没有两样的别墅外头叫卖,可真是勇士。 但是,在观察了五分钟之后,祁雁回干脆是搬着椅子做到了窗边,已经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房车,且表情严肃。 不,他并不是生气。 就很羡慕。 房车里的一家三口在开开心心地做着煎饼果子,年轻的父母分工明确,妈妈负责摊煎饼,爸爸负责放小料,目测是小学生的胖儿子负责吃,尽管在祁雁回的观察期间,李家煎饼果子并没有卖出一个煎饼果子,可他们乐观的态度让祁雁回备受感动。 “老公,你来尝尝我这次放了三个鸡蛋的煎饼!” “哇靠,老婆,这次的味道真是太绝了!快给小胖吃一口。” “好吃,鸡蛋多一点真的会软软糯糯耶。” 看,他们是真正地热爱着美食啊,并且就算没有顾客,只要自己家的小胖儿子吃的开心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所以祁雁回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呢?他不该动摇决心,也不该怀疑自己,走到今天,绝对没有再打退堂鼓的理由。 “对,我一定要坚持住……我去!”前半句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只剩下了尖叫。祁雁回从椅子上跳起身,指着被煎饼卡住嗓子的小胖子惊叫起来:“他噎住嗓子了!脸红到发紫了,还摊什么煎饼啊快点救胖子啊!” 小胖子的父母手忙脚乱,他们惊慌失措地拍打着小胖子的后背,然而无济于事,小胖子越发痛苦,已经到达了双眼翻白的地步。 祁雁回不能坐视不管,正打算翻窗跳出,一只腿还没抬出窗户,就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嗖——”地一下从眼前冲了过去。 …………豹? 不不,别墅区里怎么可能会有野生动物?而且豹子不可能有白色的,但那个速度除了豹子不可能会是家畜?难道是得了白化病的豹?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因为祁雁回看清了那只白化病的豹扑向了小胖子,双臂环珠其腰部,开始了连续、快速、用力的后上方冲击。并且还时不时地发出配合情境的呐喊声:“喝啊!嘿啊!哈啊!” 是……付美诗啊…… 祁雁回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他看着付美诗以后蹬腿的姿势稳稳站住,抡起重达120斤的小胖子向上方颠。 他看着付美诗当机立断的以左拳反复挤压小胖子的腹部,直到小胖子将一口没有咀嚼的鸡肉肠吐了出来。 他还看着付美诗得意洋洋地和小胖子父母表示自己所做的都是做简单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并且告诉他们:别墅区里不准售卖任何小食,被物业抓到是要罚钱的。 很难想象这一连串的急救都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十分柔弱也算得上纤细的妙龄女子做的,更难想象的是,她在救人的时候根本忘记了自己不能看见与嗅到食物,大概是凭借着一股冲劲完成了一切,待到李家煎饼果子感恩戴德并把刚摊好的煎饼果子送给付美诗然后离开时,付美诗才终于发现自己全身早都已经绯红一片了。 多亏祁雁回无缝衔接式的将冰袋拍在了她的脑袋上,付美诗逃过了休克一劫,模模糊糊之中看见是祁雁回正拖着她朝房子里走,她谢天谢地道:“太好了,幸好你出现的及时,不然我肯定又要晕倒了。” 这个……傻子。 “根本就不能看见食物也不能嗅到食物的味道,你却偏偏舍生取义般的去救小食房车家的儿子,是有多蠢?”祁雁回的嘴巴上虽然在吐槽着,内心里却很欣赏付美诗的见义勇为。 “再不快点救人,他很有可能会窒息好吗……”付美诗有气无力地瘫软着身子,任凭祁雁回随心所欲地拖拽她。 祁雁回回忆起她方才那波如行云流水般熟练的操作,忍不住佩服道:“没想到你很厉害嘛,竟然能那么专业的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付美诗云淡风轻地哼了哼:“因为我有个绰号是霉姐的好姐妹啊,从小学开始就同班,我早就已经习惯为她收拾类似的烂摊子了。” 看来她也不是嗜钱如命的穷鬼,竟然也有着善良的一面的。 祁雁回莫名地被她的这种“两肋插刀”式行为打动。 虽然……也只有一点点打动啦。他嘴硬地心想。? 第三十六话 家庭式海底捞早餐 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健康、英俊、品德好、会做饭的壮年雄性,祁雁回非常清楚自己是喜欢雌性的。 不,是说喜欢异性。没错,就是女人。而且他基本上是不需要去泡妞的,毕竟凭借这副皮囊,都是妞来泡他。 大概是从中学时代起,他隐隐意识到自己的长相是同性中的天花板、异性中的理想型,也曾和唯一的损友在私底下探讨过喜欢的异性特征。 对方说自己的喜好是:“脸美,胸大,腿长,肤白,会撒娇。” 到了那会儿只有十五岁的祁雁回,他非常认真地思虑了半个小时,最后条理清晰地给出了结论:“首先是一定要健健康康,长相什么的无所谓,虽然没人会讨厌美女,但是意识到自己是美女的美女就会很令人烦躁;其次笑起来的时候可以有两颗虎牙,眼睛最好是杏仁状的,当然这点不强求,可是笑声绝对是爽朗型的好,运动细胞也要强,我很喜欢会莫名其妙脸红的女生。最后,她要喜欢吃饭,每天都要吃很多饭那种。” “所以你喜欢的是需要减肥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女人吗?”损友表示了自己的震惊。 总之,要健康,要爱吃饭,还要吃很多。 这样的类型的确很难遇到,所以祁雁回至今还没有过“怦然心动”的瞬间。 即便目前,在他身边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有一个付美诗……可屡次打量她的样貌,明眸皓齿,古灵精怪的面相,绝非善类。笑的时候会弯过眼睛,像极了一只小奶猫。还很挑食,还不能正常吃饭,甚至连食物的味道都不能闻见。 “为什么像我这样优秀的男青年的身边只有这样奇奇怪怪的女性啊。” 祁雁回无数次的在内心中抱怨过以上观点。 虽说他从来没有打算在这个阶段有什么身为雄性该有的想法,就算有,也绝对不可能是对付美诗,他一度这样坚信。 但是,在她蒙着眼、塞着鼻品尝他做的饭菜的时候,她那双白皙的手,总会缓缓,把掉落在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又或者,在他将筷子递给她的时候,她的指尖会触碰到他的手,微凉的触点,她从不会迟疑,也不会闪躲,总是落落大方地接过筷子,然后生猛地干饭,还会装模作样地评价他做的每一次饭菜。 也许和她不能看也不能嗅有关,她的味觉惊人,甚至会精准的说出他菜色里的每一份调味—— “你上次做的蛤蜊汤里的红辣椒很灵魂哦,配上大蒜和丁香还挺新奇的,烹饪的时间也恰到好处,就是无花果沙拉里的小茴香我可能吃不惯,调味中的柠檬和黑胡椒倒是很深得我心。” 他默默记下了。 “还有啊,你下次再做黑胡椒猪扒,那个猪梅花肉很嫩,配菜的西兰花、胡萝卜和苹果也让人回味无穷。” 他点头说知道了。 “而且我必须要说,昨天的法式羊排和欧芹简直是绝配,你调制的芥末酱的清新辣度将整个菜色的逼格拉高了不值一个维度,香而不油,辣而不麻,简直就是世间的珍品佳肴。” 他认真地回味了一会儿她的评价,等到回过神时,竟觉得有点开心。 被她夸赞的感觉……还不赖。 尽管她的口味很刁钻,每周的饭费也是捉襟见肘,可这样精心算计着每一分钱的房主,居然也会不顾自身安危去解救被食物野猪的陌生小胖子。 该说她有善良的一面呢……还是说她压根就是个没脑子的笨蛋呢。 此时此刻,祁雁回一边将付美诗拖回别墅里,一边无奈地叹息。说到底,他感觉自己自从住进了这间房子,就开始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你们两个跑去哪里了?”客厅里忽然传来了一个不怎么悦耳的声音。 祁雁回全身一凛,猛然看向声源处,惊恐地问道:“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而且还换了一身行头?”这次竟然更加奇葩的女子高中生制服!是变态吗! 林凌得意地晃动了几下自己的裙摆,“哼,当然是把衣服存在了阿付的房间里啊,青梅竹马的关系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今天这身可是着名的名古屋襟,领子是直线型无弧度的,而且还是赤三本!” 谁管你这些鬼!祁雁回简直快要被触怒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了,他使足了力气将半昏迷状态中的付美诗扛进客厅里,轻放到沙发上时,另一个声音凑到他跟前响起:“阿付又被迫看到食物了吗?过敏的好像很严重。” 祁雁回惊慌地看向身旁,警惕地问:“你……你是谁?” 路屿璐目不转睛地盯着祁雁回,无比真诚地感叹道:“咻~还真是像林凌描述的那样,的确是个绝世罕见的大帅哥啊。” “所以就说……你究竟是谁?”遭遇这般毫不掩饰的虎狼视线,祁雁回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领口。 “她是路屿璐啦,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霉姐……”付美诗在这时艰难地抢答道,还顺势吐槽路屿璐:“难得你们两个都聚齐在我这里,竟然都不带点礼物来吗?” “当然带礼物了。”路屿璐和林凌异口同声地叫着“锵锵锵——”,献宝似的炫耀起摆满在客厅餐桌上的火锅大餐:“我们点了海底捞全家福外卖!” 神经病,哪有人会在大早上吃火锅的…… 祁雁回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他能做的,就只是默默地蒙住付美诗的眼睛,然后再提醒她:“抱歉,我能做的只有这些,鼻孔就拜托你自己堵上了。” 付美诗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指,堵住自己的两只鼻孔,不忘交代祁雁回:“记得兑一份你上次做过的火锅蘸料给我,千万别放香油。” 看来是顶着冰袋也要吃火锅的操作。虽说躺在沙发上的这位不是一个健康的女性,但却的确将贪吃和挑食发挥得淋漓尽致。祁雁回的无语因此而更深了一层。 第三十七话 三个女神……经 “那位祁哥,把冰箱里的梅酒拿出来!”来自闺蜜2号的指示。 “那位祁哥,记得再拿几个杯子,纸巾也帮忙拿一下。”来自闺蜜1号的使唤。 祁雁回默默地拿着梅酒和杯子停在原地不肯回去餐厅,这是他最后的倔强,因为,他正懊悔着自己的“顺从”。 为什么在听到指令后就会乖乖照做? 为什么总是明知故犯着老毛病? 为什么不能硬气的说“不”? “别为什么为什么个不停了,烦死了,你是缠着裹脚布的老太婆吗,真是又臭又长!”付美诗在这时不满地抱怨起来,害得祁雁回差点对号入座,险些就误以为她会读心术。 他悄悄转回头,看见蒙眼塞鼻的付美诗正被她的闺蜜1号和闺蜜2号左拥右簇,不,应该是争抢数落才对。 “阿付,你怎么总是这个态度啊?刚刚不就指出问题所在了嘛,你为什么不肯像林凌说的那样把房子租给外国人,毕竟老外要好骗一些。”路屿璐双手环胸的样子很大姐大。 林凌涮着肥牛纠正道:“霉姐,请注意你的用词,我可没有说老外好骗,更没有歧视外国友人的意思,我只是说外国人不会太迷信宅子的风水。” “如果你叫执意叫我霉姐的话,我就要暴露你雪糕的绰号。”路屿璐给林凌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毕竟还有个外人在,她也是要面子的。 蒙着眼罩的付美诗虽然看不见路屿璐的表情,却能够感知到她高冷外表下的细腻玻璃心,咬着烫嘴的虾滑安抚她:“放心,祁哥早知道你是霉姐的事实了,他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待你的。” 路屿璐不怎么高兴地哼了一声,“阿付大嘴巴,我可不想自己随时会倒霉的事情被世人耻笑。” “还没把酒拿回来吗?”林凌又涮了几片羊肉,夹到付美诗的碗里,试图贿赂付美诗:“阿付,你喊他回来应该会比较快。” “祁哥又不是你们的跑腿小弟。”付美诗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选择听从林凌,显摆似的呼唤一声道:“祁哥,这边需要的酒和杯子请快一点。” 三秒后,不情不愿的祁雁回带着梅酒和杯子回到了座位上。 路屿璐不走心地彪出一句:“看来阿付得到了一个召唤兽啊,很听差遣嘛。” 这话踩中了祁雁回的雷区,还是高调踩雷的那种。所以在接下来,当付美诗很随意的对他说“祁哥,我的蘸料好像吃完了,你再帮我调一碗”的时候,祁雁回竟然勇敢地回答她:“我拒绝。”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就好像使出了洪荒之力一般,祁雁回有生以来,啊不,是住进这栋房子以来,第一次反抗付美诗在伙食上的请求,并且,还是当众。 “哦……”付美诗放下了手中的碗碟,这一声“哦”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而受到她这份情绪变化所产生的冲击的人倒还不是祁雁回,反而是刚才数落付美诗经营不善的路屿璐和林凌瞪向祁雁回,可谓是青筋怒目了。 “喂,你刚刚是拒绝了阿付?”路屿璐嘴角上扬的样子十分不良。 “他是拒绝了,我听见了。”林凌黑着一张脸,以最甜美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他的的确确是拒绝了阿付。” “你出来一下,我们要和你谈谈。”路屿璐打了个太妹响指。 面对双重威胁,祁雁回有种想要抱头痛哭的冲动,他有些弱气地回答:“我不要和你们出去。”然后立刻起身,冲去厨房,飞速调好了一碗新蘸料放到付美诗面前。 路屿璐和林凌瞬间眉开眼笑地恭喜起付美诗:“阿付,你真的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召唤兽呢,还很懂得认清现实、察言观色哦。” 得到新蘸料的付美诗得意洋洋地挠头傻笑,“我就和你们说过要放心嘛,祁哥为人很正直的。” 路屿璐和林凌闻言,双双看向祁雁回,阴着眼神冷笑着,仿佛在暗示他:最好是正直不阿,否则……呵呵。 祁雁回的额头上流淌下一滴冷汗,他乖乖地坐在三个女神经病的面前,可谓是食之无味、如坐针毡。 他要收回前言,也许不是他很难遇到会令他怦然心动的女性,而是他极有可能不确定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女性了。 至少几个小时前对付美诗燃烧起的某种异样好感,都在这一刻被她的两个好姐妹吓得灭掉了。但也肯定不会喜欢同性……就是了。他还没有那么想得开。 好在话题很快又绕回到了“经营不善”上,路屿璐恨铁不成钢似的念叨着:“阿付,你可是手握房产十几套的拆二代,谁能相信你会沦落到今天这种贫穷到苦不堪言的境地?” “要证明这些房产都不是凶宅才是最关键的。”林凌智商在线,直接找到要害,“首先要把个人信息网页上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删除才行,最起码要给新接触宅子的租客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说到这,她看向路屿璐,“你哥每天都有帮忙删?拿了顾问费可不能偷懒。” 路屿璐听闻这话,当即怒斥道:“你是故意的吗?想和我打一架吗?” 林凌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巴:“哎呀,抱歉,是我疏忽了呢。我忘记你很不喜欢路则丞是你哥这件铁证如山的事实……” “你竟然还敢往下说!” 付美诗见状,不得不拉架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别又为了这种小事吵起来,路则丞根本都不在这里,犯得上为了一个无良律师动粗吗?” “还不都是因为你经营不善!”这下可好,路屿璐和林凌团结一致地转移了攻击目标。 一直没敢吭声的祁雁回也忍不住在这时赞同起了两位好姐妹,诚实地点头道:“的确是缺乏管理与经营的能力。” 很好,这下立刻引来了路屿璐的一个闪着寒光的冷眼,她转头质问祁雁回:“我说,你该不会是在嘲笑我们阿付的职业水平?” 拜托两位,请别自说自话的断章取义。祁雁回无可奈何地叹气。 林凌眯起眼睛,不满道:“你这声叹气是什么意思?” 单纯是人间不值得,再没有其他任何意思。祁雁回无力地摆手。 “身为租客就要明白,房主可不是你想嘲笑就能嘲笑的。”路屿璐约法三章一般地威慑起了祁雁回,“最重要的是,嘲笑阿付之前也要获得我们两个姐妹的同意才行。” 第一次听说这种无厘头的规矩,祁雁回已经感到很疲惫了。 偏偏林凌在这时后知后觉地在意识到了一个重点,她端详着祁雁回,忽然问道:“你不是本市人?”? 第三十八话 户口普查现场 “……不是。” “听口音就不太像。虽然一直随着阿付叫你祁哥,但你年纪应该比我们小?” “……我24。” 路屿璐瞥他一眼,“我也24。”顺便再问:“结婚了吗?有对象吗?干什么的?月薪多少?” ……灵魂四问属实让祁雁回应接不暇,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永远无法想通。 “抱歉,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恕我无可奉告。”祁雁回感到心塞地扶了扶额,他第一次意识到和人类交谈是件痛不欲生的事情。而且他真的坚持不住了,所以只好表明心中所想:“我有点要紧事要处理,你们继续吃就好。” 看着他默默退下后,路屿璐不满地咂舌道,“无可奉告是什么鬼?我们怎么会放心让一个随随便便的怪人住进阿付的房子呢?” “怪人住怪房子倒是也蛮搭调的。”林凌很公正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好奇地看向路屿璐:“话说,你一直都没有吃火锅,明明是你提议要点海底捞的。” “我担心会卡到嗓子,一直没敢行动。”路屿璐终于说出实话,她从坐到餐桌旁就始终没有变化过姿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必须要很小心谨慎的生活才能避免一些不可量力的突发事件。” 两个人就这样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全然没有注意到付美诗也悄悄地离开了餐桌。 她摸索到阳台附近时,才稍微摘下了半只眼罩,四下寻找一番,果然看到祁雁回正在拍打着被子上的灰尘。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是逆光的,他的连帽衫被日光勾勒出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是动物幼崽的乳毛,柔软绵密,恰到好处地映着他那张丑得很有个性的脸,让付美诗忍不住心生一丝遗憾。 女娲真是会恶搞呢,给了他男神的身高,却没有把脸捏好。 而他忽然侧过脸,视线恰好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付美诗尴尬了一下,她努力表现出不经意的模样,理直气壮地朝他走过来:“吃的好撑,我是过来这边散散步的。” 他也没有戳穿她蹩脚的谎话,继续打被子,趁着日光充足,尽可能的让杯子吸满蓬松的厚度。 付美诗趴在落地窗前的栏杆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眼睛眯起来的模样的确很像一只猫。 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 “那个……”付美诗清了清嗓子,尽可能使话题朝着轻松的方向发展:“她们只是很热衷八卦而已,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时刻牢记着大佬在视频里的嘱咐,为了数目可观的酬金,付美诗必须要履行自己答应的条例:“所以说,你可千万不要感到任何不适,而且她们很快就会离开的,肯定也不会再和你有过多交流,你放心好了。” 干嘛突然要用这种哄孩子一样的语气?祁雁回蹙起眉,狐疑地看着付美诗。 付美诗则是继续自说自话着:“你可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才会租下我这栋房子,僻静,疏离,郊区,的确是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一个怪人,我一定会抱着平等的心态来和你相处的。” 太刻意了。 而且,这话听上去十分耳熟,曾几何时,祁雁回时不时地会听见这样的一番言论,所以此时此刻,已经令祁雁回感到非常不适了。下一秒,他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和莫名其妙的人接触过?” 呃。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什么是莫名其妙的人啊?”付美诗装傻地假笑,然后没心没肺地说出:“我每天也只有和你一直在一起而已,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其他人,除了上厕所和洗澡之外,我和你几乎都是黏在一个屋子里的。” …… 一阵安静。 祁雁回的嘴角抽了一下,“麻烦你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总之。”付美诗坚定地看向他,难得认真地表示起自己的态度:“我是非常在意你的感受的,而且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也绝对会做到,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你在这里度过开心愉快的租房生活,只要你最后能够满意,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可以协商着做。所以……嘿嘿……” “你嘿嘿什么?”怪恶心的。 付美诗搓搓手,谄媚讨好地商量着:“关于我租房合同上的那条‘租客需要为房主做饭’这件事,你并不会反感?” “反感倒说不上……” “对!谁让你爱做饭嘛!反正做美食视频也是做,做给我吃也是做,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祁雁回捂住了嘴巴,并遭受了凶神恶煞的威胁:“我是美食博主这件事不准透露出去,不然我不仅会反感,还会再给你做的食物里放鼻屎。” “所以说,你的职业是美食博主?”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祁雁回一惊,满脸懵逼地转头看去,路屿璐和林凌正站在半米开外的位置。 祁雁回僵住了,付美诗顺势扯开他的手,紧张地和两位姐妹摇头:“不是我告诉你们的,不管我的事!” “竟然是美食博主啊……我就觉得普通人不可能会做出那么好吃的饭,更不会在做饭时各种讲解。”林凌感到惋惜地托着腮,“不过,这样根本就和阿付完全不搭调嘛。” “是啊,阿付根本不能看见食物,也就是说她永远都无法看他工作时的样子。”路屿璐也叹息道:“男人只有在努力工作时的样子才最性感。” 又被多余的人知道了身份,而且还是两个……祁雁回颓唐地垮下了肩膀,他在短时间内都不想要和付美诗说话。 然而,一股食物的味道扑进鼻腔,祁雁回敏锐地察觉到林凌的手中拿着一盒冰淇淋,于是他动作熟练地转身拉下付美诗的眼罩,确认她的鼻塞稳固无误后,又瞪向林凌指责道:“麻烦你不要拿着食物距离她这么近,很危险。” 林凌惊叹地“咻~”了声口哨,“虽然很肉麻,但你宠妻狂魔的指数很高呢。” 宠妻狂魔是什么鬼………… “算你通过考验。”路屿璐为祁雁回的表现热烈鼓掌,“我们是在试探你究竟能保护阿付到什么程度,看来你的确是个合格的召唤兽。” ……可快闭嘴你,不说话时还能像个人。 遗憾的是付美诗在听到这番言论后,瞬间露出嫌恶的嘴脸,还十分直接地说道:“一点都不好笑,我可不想做一个丑八怪召唤兽的宠妻。” 这话令祁雁回直接感到了风中凌乱。 而正欲吐槽付美诗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路屿璐忽然惨叫一声,紧接着跪倒在地。林凌担忧地询问她状况,她只能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欲哭无泪。 看来是咬到舌头了。躲了一天也没躲过去的灾祸,果然,霉运永远爱着她。 第三十九话 习惯成自然 “哈喽,你最近都没有打给我抱怨你的租房生活,该不会是已经适应了和美女独处的快乐了?哈哈哈,真是令人羡慕,有些人就是运气好,租个凶宅都能遇见美丽的女鬼。哦对了,我看到你最新一期的视频了,为什么背景声音乱哄哄的啊?好像是姐妹聚会一样,该不会是真的闹鬼?好啦,看到留言记得打给我,等你哦——? 3” 祁雁回面无表情地看完,又面无表情地删掉,他只想说:微信是干什么用的?发个语音消息很难吗?谁要看这种莫名其妙的issa啊? 还有最后的那个“?”和“3”是什么意思,有够恶心。 在这个凌晨三点的时间里,祁雁回极为清醒地拿着手机,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后,并且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五分钟了。 因为,他透过门缝看到付美诗在客厅里鬼鬼祟祟的行动。 这种情况是从上个星期日晚上开始的,截止到目前,已经是第五天。 而祁雁回真正想说的,是最近的付美诗很怪。 起初他以为她是在梦游,所以第一个晚上,他只醒了一下,然后便又睡了过去。 可是到了第二天,几乎是同样的凌晨两点,他再次听见了密码锁从外面打开的声响,以为是小偷,他一个激灵爬起身来,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拿着手电筒的付美诗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去,想必猫腰弓背的她一定很专注于自己的鬼祟,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这种行为,就很奇怪且迷惑。 到了隔日清晨,付美诗也会跟着他的时间作息一起行动,她哈欠不停地趴在餐桌前等他做好早饭,等着等着还会睡上一会儿。作为一个时间上相对自由的拆二代,她的日常与职业却并不轻松。不仅要游走在多套房产中打理协商,还要修补老化的房子,压力大自然是不用多说……但连续多日在半夜三更跑出去是几个意思?而且还统统对他闭口不谈,即便他试探着询问,她也会打着哈哈敷衍过去,究竟在搞什么鬼? 但祁雁回并不是在意,他根本一点不在意,在第五个晚上熬到凌晨三点也不是为了等她回来,他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个事实——付美诗是十一点跑出去,然后在三点钟跑回来。 四个小时的娱乐能做些什么? 像她那种嗜钱如命的贫穷拆二代,肯舍得花钱去消费? 还是说…… “她该不会在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赚钱勾当。”意识到这一点的祁雁回已经毫无睡意了,恰巧密码锁开锁的声音响起,他顺势下床跑到门外打开一条缝隙,于是就衔接上了他站在门后偷窥的场景。 这一次,有一丢丢不同。付美诗没有立即回到楼上,而是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圈。并且是摇摇晃晃的,以至于祁雁回都想冲出去把她扛回楼上的房间去。 那家伙要不要紧啊?连续熬夜五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是被人下了降头? 不不,谁敢招惹凶宅的房主啊,活腻味了不成。 尽管祁雁回介意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执着,可他还是没有走出自己的那扇房门去和她来个face to face。 大概是……不想让她感到为难。 虽然只有一门之隔,可就是这薄薄的一扇门,隔开了许多未知的烦恼、矛盾、关切与亲密,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仿佛躲在门后去观望外界,才会让自己多出一份厚重的安全感。 真没长进,和小时候比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就只会呆在自己的舒适区里自我满足,连去触碰危险的勇气都没有攒够。 更何况……付美诗并不危险。 祁雁回纠结地望向窗外,他顶着两颗硕大的黑眼圈自言自语:“啊……天亮了。”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仿佛回到了刚刚搬进这栋房子里的日子,每天被“女鬼”折磨得夜不能寐,如今的彻夜不眠,好像也还是和那个不是女鬼的人有关。 话虽如此…… “无脸哥这几天的视频有点不走心。” “昨天还把米汤说成是蔬果汁了。口误倒也可以谅解,视频后期没更改就有点……” “喂我说!现在放进去的不是糖醋而是黑胡椒粉?无脸哥睡着了吗?直播啊这可是直播!清醒点无脸哥!” 如连珠炮一样接连发射而来的弹幕声令祁雁回一怔,他好像终于回过了神,赶忙去看弹幕评论的内容,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调味品。 靠,竟然真的是黑胡椒粉,可他这期视频是在直播糖醋排骨。难怪粉丝会不满地控诉了,要不是稳定了老粉,谁要来付费看一个频频出错的美食博主直播失误? 向来追求行事完美的祁雁回自责地皱起了眉头,他不动声色地将黑胡椒粉瓶子换成了原本就已经调制好的糖醋碗,正打算改口重说调味情况时,弹幕又刷出一条—— “无脸哥,那不是糖醋碗,而是淀粉碗……” 有时候,粉丝的智商在线且眼睛雪亮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祁雁回惆怅地放下了淀粉碗,沉着一张脸,只觉得今天不宜直播。 到了当天晚上,祁雁回决定屏蔽一切外部信号,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也绝对不去在意,只管让自己好好睡个觉。于是,他八点钟就钻进被窝里,瞬间秒睡。结果到了十一点的时候,他又准时地“啪”地一声睁开了眼睛,因为门外传来了付美诗那鬼鬼祟祟的行动声响。 卧槽,又来了吗……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祁雁回怒气冲冲地翻个身,用被子蒙住头,说什么都要继续睡。 二十分钟后。 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祁雁回坐在出租车上,全副武装的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并且这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前方车牌尾号是888的黑车,还要时不时地叮嘱身旁开车的司机大哥:“不能贴的太近,会被发现的。哎哎,也不能离的太远啊,千万不能跟丢了。” 司机大哥胆战心惊地瞥了祁雁回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小兄弟,你这么年轻可不要涉足危险领域啊。” 第四十话 凌晨捉奸 祁雁回一言不发,没打算接话,司机大哥却自顾自地口嗨起来:“你单枪匹马的看上去肯定不是在执行追踪罪犯的便衣行动,因为我在警匪片里有看过,枪战必须要人多,这点我很有信心。所以,除了便衣警察办案、私家侦探跟踪小三之外,就剩下高利贷打手追债了。但你看上去有点瘦啊,抓到欠钱的能打得过他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打扮和行为的确会显得有点古怪,可这个迷恋港台警匪片且强迫乘客听他滔滔不绝的司机大哥才更加古怪?! “小兄弟,我建议你在手肘上绑着铁片或是钢筋才能加大揍人时的杀伤力。其实我该劝你回头是岸的,年纪轻轻做打手的话,父母知道可是会心碎的哦。我自己也有孩子嘛,自然很了解天底下为人父母的心情。然后啊,还有啊……” 祁雁回无情又不失礼貌地只用手指堵住了一只耳朵,以此来降低自己备受折磨的烦躁度,但还是好心地留下另一只耳朵给司机大哥当树洞。 他望着车窗外头的灯火通明,心里暗暗恨道:付美诗,你给我记住。 事到如今,都是因为她,害得他要花17元的出粗车费,还只是单程的。但是当他下车之后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就是因为往返车费很贵,付美诗才会去坐黑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真是要钱不要命的吾辈楷模。 祁雁回谨慎地将找零的三元硬币揣好在口袋里,司机大哥在临走时摇下车窗,对他会心一笑:“小兄弟,打不过的话就赶快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谢忠告……”祁雁回被迫营业般地对着他摆了摆手,看着出租车以一种炫酷的漂移技巧绝尘而去时,他忽然觉得司机大哥年轻时也是会说“秋名山见”的类型。 不过,剩下他独自一人站在“百利合花园”小区大门前面时,他默然地抬起头仰望高约二十层以上的摩天大楼,心里非常确定付美诗刚才就是走进这栋住宅楼里的。 半夜三更,住宅楼外,祁雁回略摘下口罩,露出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嗯……满鼻都是垂丝海棠的香腻,看来小区里的物业很会饲养花草树木,这香味闻起来是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寡,火候就刚刚恰到好处。 祁雁回职业反射地走到树旁,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塑料袋,手速极快地拾起了垂丝海棠的花瓣。这些花梗细弱下垂的是紫色的,萼片三角卵形,花瓣倒卵形,基部有短爪,粉红色,常在五数以上,果实梨形或倒卵形,略带紫色。 “下期视频直播做海棠酥不错。”身为行动派的祁雁回做到垂丝海棠树下,拿出手机,开始整理菜谱,顺便等着付美诗现身。 夜风细碎,花枝簌簌,祁雁回静静地搞了一个小时的菜谱,再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忽然听到小区侧门传来了一声钥匙卡扣的声响。 出来了! 他立即警惕地站起身,动作利落地躲到树后,再悄悄地探出头去看—— 只见偏僻的侧门方向,付美诗提着一个黑色袋子走了出来。 祁雁回挑挑眉,疑惑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她是为了图便宜在等黑车,结果电子门后头又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白色棉质上衣,面料很好的那种,下面则是一条随意的格子裤,不管怎么看,都能确定那是一套家居服。 祁雁回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仿佛是意料之中,又有些惊讶,总之,的的确确是路则丞。 他拉住了付美诗的手臂,声音大概是因熬夜而有些暗哑,但交代的内容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不能操之过急,你要自己把握好时间,下次再来的时候带上你自己的衣服,别总是拿我的衣服做换洗工具。”路则丞虽然在抱怨,可眼神里的纵容与溺爱却像极了慈父。 但是,他这什么意思?衣服?换洗?这俩人都做了什么?! “我这几天赶时间嘛,毕竟来的匆忙。而且这种小事你就不要介意了,反正我很快就会解决的。问题是你每次都太快了,我还没有好好享受过程你就结束了。”付美诗遗憾地叹息。 祁雁回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太快,享受过程,就结束了……他强迫自己淡定下来,深呼吸,吐气,再次抬起头看向那对狗男女,啊不,是那对男女。 路则丞双手环胸地看了看不远处驶来的黑车:“哦,你订的车到了,快点走,我要回去睡觉了,又折腾了一整晚,都要困肝爆了。” “不好意思啦,都怪我这几天在折磨你。”付美诗坐进车子里,也濒临睡眼惺忪地朝路则丞挥手道别:“老路,拜拜。” “哦。”路则丞搔了搔头发,一点都没有恋恋不舍的意思,没等付美诗的车子离开,他就已经转身走回小区里了。 待到狗男女,不,就说了不对了,是那对男女各自归家后,祁雁回才缓缓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慢悠悠地走到小区前头的巷子口,深邃的巷子黑黝黝的,里面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墙上随处可见地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有数不清的“130xxxxxx77 办证”和“5307xxxx 开锁”的字样。走着走着,他无意识地停住了脚,拉下憋的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口罩,独自一人伫立在无声无息的巷子里,慢慢抬起头,望着上空仿佛被割开的夜幕,窄窄的只有一条,有皎白月光与璀璨星辉倾泻入眼。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点疼,却说不出疼的缘由。 那两个人……早就相识多年了。 孤男寡女,夜夜共处一室,只要彼此有那种情愫的话……但说到底—— “她和谁搞朋友关我什么事?”就这么不爽地大吼一声,他把手里的垂丝海棠塑料袋猛地扔在了地上,又嫌不解气地上去踩了几脚:“谁会做那种小区门口的海棠酥,不检点的海棠酥吃了也会拉肚子!”? 第四十一话 反套路 话音刚落,祁雁回气喘吁吁地气了一会儿,接着又皱起眉头,感到十分茫然地扪心自问:在气什么? 他有什么需要生气的理由吗? “可能是凌晨跑出来缺乏睡眠才会生气。”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烦躁过,以至于脑袋里面有点乱,思考能力也十分滞缓。 “算了……别再为这种事浪费时间了,今晚的我就是个错误。”他懊悔地摇了摇头,抬脚刚想走,猛地发现巷口处出现了几个正在游荡嬉笑的不正经男子。 一个、两个、三个……除了第四个是娇小的女性外,另外三个分别是膀大腰圆男、花臂外露男和有矮小猥琐男,于是显得那个唯一的女性格外突兀也格外顺眼。 但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他们发现了巷子里落单的祁雁回。 于是四双眼睛里闪烁起了瞄准猎物时的兴奋兽光,膀大腰圆男率先咬着烟蒂走进巷子,如同要兑换中奖的彩票那样欣喜若狂道:“老子今晚打麻将输得惨,正好可以从这倒霉蛋身上捞回一笔!” ……真的要这么充满戏剧性么。 祁雁回来不及戴好口罩,只打算拔腿就跑,可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花臂外露男,他就以一种商量的口吻亮出了自己花臂,勾住祁雁回的脖子说:“兄弟,有多钱拿多钱,挺晚了,我们也着急睡觉,速战速决。” 着急睡觉和勒索抢劫有关系吗?祁雁回无力吐槽,心想着自己今晚真的太倒霉了,所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矮小猥琐男顺势叽叽歪歪起来:“你这小子叹气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们啊?你以为我们不敢把你怎样?”一边说还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啧,有够土。 祁雁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情不自禁的嫌弃,他觉得这种年代的凌晨两点钟,就算出现持刀抢劫者也不该是用匕首,起码配上一把光剑才会提升逼格,也更加与时俱进。 “喂喂,你们不觉得他长得很帅吗?”唯一的女性难掩口水地盯着祁雁回的脸,她像捡到宝一样欢快地念叨着:“把他带回去抢劫,我家就我一个人住,把他带回我那里!” 大姐……请你矜持一些。 祁雁回头疼不已,干脆加快速度直接摊牌道:“我是泰拳十段,散打也获得过市级冠军,而且我也没钱支付你们的医疗费用,但出于我个人的道德底线,还是会觉得打伤你们却不能赔偿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所以,我提议大家现在立即各回各家,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我今晚的心情不太好。” 三男+一女听到这番言辞,都震惊地将眼睛瞪成了最大限度,手握匕首的矮小猥琐男不敢置信地吐槽:“我从没遇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被抢劫对象,最起码也该痛哭着求饶才符合逻辑。” “呸!废话少说,打他!”膀大腰圆男吐掉了衔着的烟蒂,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抓住了祁雁回的肩膀。 然而祁雁回只是向左侧过身,非常迅速且有力道地甩开了他的咸猪手。对方扑了个空,差点撞到墙,便更加愤怒地转头看向祁雁回,恨不得生吞了他一般地再次扑过来。 “也许会很痛,你忍着点。”祁雁回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然后使出了一记直拳、反肘和反蹬的组合操作。 大概三秒钟的功夫,膀大腰圆男就掉了一颗门牙,痛心疾首地捂住嘴巴跪倒在了地上。 祁雁回皱着眉“嘶”了一声,又甩了甩手,太久没有使用这些招数,一时之间有些手生。 紧接着又是花臂小哥虚张声势地大叫着冲了上来,祁雁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嘛要学电影里的反派叫喊方式,又不是吼的声音越大就会赢,他觉得吵,更不想周围的住户被惊醒扰了清梦,便以右脚掌用力蹬地,身体猛地向左拧转,一个右拳向前直冲而出,非常完美地击中了对方的下巴。 花臂小哥痛的哀嚎,祁雁回再抓着他的肩膀来了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只听见“砰”的巨响,花臂小哥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膀大腰圆男的身旁。 “接下来嘛……”祁雁回的眼神如利刃一般瞟向瑟瑟发抖中的矮小猥琐男,轻声询问:“你还要继续吗?” 矮小猥琐男握着手中的匕首止不住地颤抖,他冷汗直流,到底还是要拼死一搏地冲……啊,还没等冲,祁雁回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他的匕首,顺便将刀身合上,再重新交给他,嘱咐道:“这样安全点。” 失去了武器,矮小猥琐男抖得更加厉害了,而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凶狠表情则是他最后的倔强,顺便再作死地口吐芬芳:“你个婊xxxxx!有本事你他妈xxxx!死娘xx!” 最后四字形容词的确刺耳,惹得祁雁回一瞬间眯起了眼,他的理智与道德顷刻间烟消云散,只觉得要“雨露均沾”。于是乎,在快的来不及眨眼的如行云流水的招式过去后,矮小猥琐男整齐地倒在了另外两位的旁边,就像是幼儿园里“排排坐,吃果果”的情况。 “也就是骨折了几处,肋骨可能会有些损伤,其余没什么特别的伤势,不用去医院也能自行痊愈。对了,谢谢你们做我的出气筒,我心情已经好多了。”祁雁回一边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一边对三位昏死过去的男士交代。他出汗了,有点热,忽而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咔嚓”。 转头一看,是那位唯一的女性拿出手机,对他拍了照。 “哼……你跑不了的,我拍下了你的长相,就可以去警局告你。”那位女性虚张声势地威胁完,转身便飞快地朝巷口跑了出去。 糟了! 祁雁回变了脸色,他竟把她的存在忘记了,而且……还被她拍到了脸!如果真的泄露出去的话,他做到目前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留下他的照片,祁雁回没时间愤怒了,只管抬腿就去追。 然而,还没等跑出几步,就听到前方的巷子口前有车辆驶过去的声音。 十秒钟过后,车子又“吱嘎——”一声倒了回来,板板正正地停在了巷口。 第四十二话 要一起回家吗? 有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祁雁回眯起眼,看着这个背光的身影由远至近,且对方步伐闲散,长发飘逸,像是在逛商场一样走出了慵懒的步调。 从身形上来看,对方是个女性,由于背光,看不真切模样,目测海拔中等,腿倒是很长,直到她走到了唯一的一盏路灯下头,晕黄的灯光打照在她脸上,祁雁回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脸孔。 “付……付美诗……你不是……”不是已经坐着黑车回家去了吗?! 付美诗的视线越过被她堵在巷口的身影看向后头的祁雁回,虽然只看了一眼,因为最吸引她眼球的还是倒在他身后的三名壮年男子。 凭借她多年为路屿璐处理倒霉事件的经验,单纯的只凭肉眼就能够得知那三人所受的伤势都不算小——壮一点的那个大概肋骨折了三根,花臂那个膝盖以下骨折了,小矮子多多少少是脑震荡了,毕竟都口吐白沫了。 这手下的可真毒啊。问题是,这巷子里只有眼前的一男一女,到底是谁下的手? 于是付美诗移回视线,落在面前的女性身上,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她来——烟熏妆,唇钉,黑色皮夹克,马丁靴上的狼牙钉都可以做尖锐的钉板了。这副行头很像曾经风靡一时的葬爱家族,而且她手里抓着的手机切换到的是拍照功能,摆明了是在拍摄犯罪现场。 这就说明……下手的人是祁雁回? 但是,他是怎么做到1v3的? 可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付美诗默不作声地夺过了面前女性的手机,然后砸到地上,用力地踩上去,噼里啪啦碎掉的还有其主人的心。 “我的手机!虽然是抢来的!”手机主人绝望地悲哭起来,然而哭了一会儿她就趁势逃走了,还留下一句非常中二的台词:“你们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管怎么说,“证据”已经被销毁,她还是逃为上策。 剩下祁雁回满脸错愕地走近付美诗,看了看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手机,又抬起头看了看她,莫名其妙地问:“你,你怎么在这?” 付美诗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三更半夜的,你跑来这种地方搞什么鬼?”而且,她指了指他的身后:“那几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抢劫的。”祁雁回有点同情地说:“真可怜,遇见的是我这种捉衿见肘的对象,他们今晚真是倒霉。” 还有被害者同情抢劫犯的?付美诗狐疑地打量起他,心想着:虽然嘴上说着同情的话,出手却是一点没留情面,典型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果然是狼人的心思你别猜。 “但你好像给了他们教训了。”说实话,付美诗有点不太敢相信他是这样的祁雁回。 “也没有,就只是正当防卫而已。”说到这里,他感激地看向她:“多亏了你,不然她就会带着手机跑路了。” “要是被她跑去警局来一通添油加醋的话可就麻烦了,我这个房主也会受到牵连。” “哈……”原来她考虑的是她自己,但是,还是绕回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付美诗并不知道祁雁回是跟踪自己而来到路则丞家的小区附近的,更不想被他发现任何可疑端倪,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我最近总是会这个时间出来看看风景,失眠嘛,顺便为自己今后的房产事业找到突破口。” 这谎话烂到让人没兴趣去拆穿。祁雁回无语地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都四点多了啊……” 付美诗顺势问:“那,要一起回家吗?” 祁雁回愣了愣,总觉得这个邀约令他感到心口莫名其妙地颤动了一下。而此时此刻,她的脸逆着月光,面部表情显得极为模糊却柔和,恰好一丝轻缓的夜风拂过,撩起了她的发丝,轻拨着她的睫毛,气氛氤氲,万籁俱寂,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看得出了一会儿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好,好啊。” 付美诗很酷地抬起大拇指示意身后的黑车:“正好我们可以平分车费,两个人搭一辆车比较划算。” 明白了,这女人是浪漫杀手。祁雁回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起来。 结果一直到回家之后,祁雁回也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付美诗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一来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二来是担心问出来彼此尴尬。 但是,她绝对是在企图掩盖某种诡秘行为。因为在回到房子时,付美诗急急匆匆地拎着她的那个黑色塑料袋跑回去了楼上,很显然,她的确在偷偷摸摸,并且还要瞒着他。 等等,瞒着他? 这种说法好像不够恰当,作为房主和租客的关系,“瞒”字无法成立,她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而他也没有资格去窥探她的隐私。 只不过,他有时候,会把这种“身份关系”忘记罢了。 “大概是年龄相仿的关系……总觉得是室友。”祁雁回自言自语地走近自己的房间,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蹙起了眉,“我干嘛一直对和她之间的关系耿耿于怀?” 更何况,她都已经那么明显地从路则丞的住所里走出来,还需要再去为她找辩解的余地么? 祁雁回对这样婆妈的自己撇撇嘴,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磨磨叽叽的类型,总觉得事情在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毕竟他不是会随随便便就跟踪一个异性的性格,并且还是在深更半夜。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潜意识里,他似乎已经把和她的“同居”当成了一种习以为常,尤其是每天清早看见她只穿着一条睡裙走下来的时候,于他而言,都成了煎熬。 那条裙子有些短,甚至能够隐约露出她的底裤颜色。 尽管每次都是非礼勿视,可在这种空空荡荡的凌晨时分,祁雁回孤单一人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回忆起那场景,忽然就觉得……赏心悦目。 他捂住胸口,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距离雷打不动的每日起床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懒得再去烦恼,转身钻进被子里,决定争分夺秒的睡一会儿。 第四十三话 密会的背后 “哗啦哗啦”的水声,站在洗手间里的身影在用力地揉搓着脸,时而抱怨,时而悲愤,唯独在擦干脸转过头的那一瞬,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亮格外耀眼。 也许和略显昏暗的光线有关,也许和她身上的白裙有关,大概那晚所有的一切都在衬托着她眼里的熠熠光芒。 令他忽然想起了武侠小说里描写过的香香公主——那少女头发上、脸上、手上、衣上都是淡淡的阳光。 又或者是赵敏:自来美人,不是文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 再或者是段誉初见王语嫣:他一见到那位小姐,耳朵中“嗡”的一声响,但绝眼前昏昏沉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于是从此之后,大理世子开始了他头可抛、血可流的追妻历程。 而他,当时也并没有联想到这些,大概是时间总会将回忆蒙上一层奇妙的滤镜,名字叫做“越想越美”,所以在历经时间的洗礼后,初次相识的夜晚里,她的眼神才会逐渐贴合他的心意,仿佛闪现出的光芒是那种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着的。 一种……无畏、坚定、纯粹的光,是希望,亦是真实。 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是从那一次对视开始,他就已经在无知无觉地进行着六个字。 向来痴,从此醉。 如今回想起来,就连她的那句“喂,你觉得用鸭血泼人礼貌吗?”都显得格外动听。 祁雁回便是在这时猛地睁开眼,他如触电一般地坐起身,俨然就是惊醒过来的。 梦见的一切都令他瞠目结舌的气息紊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鬼梦。 为什么要出现那么多关于金庸大佬笔下描写美女的叙述啊?!最要命的是那个付美诗哪里长得像香香公主、赵敏还有王语嫣?这种羞耻的梦不做也罢,做了也是白做! 祁雁回越想越气,险些yue出来,他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是凌晨五点十五分?他根本就只睡了十五分钟? 而一个十五分钟的梦里几乎全部都是有关付美诗的东西?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祁雁回惊恐无比地抱住头,脸色由青转紫再转白,难以接受般地碎碎念着:“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要梦到她,虽然我也不是嫌弃的意思,可我真的不该梦见她因为梦见了就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根本就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要被她侵占我的思想了……” 那简直比世界末日还要恐怖! 不不不,岂能任由事情继续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下去,他说什么也不会就此认输的! 这样下定决心后,他用力捶向自己的胸口,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给我加把劲儿啊,我的心脏!” 没错,要是再敢随随便便就私下里搞什么小鹿乱撞的话,就把心脏报停。嗯,他绝对会说到做到。 祁雁回像是找到了一点安全感,慢慢地松下了一口气。他顺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口渴到无法再入睡,只好不情不愿地翻身下床去外面倒水喝。 可就在走出房间的刹那,捧着一个大纸盒的付美诗被吓了一跳,她直接一哆嗦,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 祁雁回沉默且无语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竟有种她即将要掏出戒指求婚的错觉。 而戴着眼罩堵着鼻塞的付美诗也在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感到郁闷,尽管她做梦也不会猜到祁雁回会在这个时间里走出房间。 “……你不会一直没睡?”祁雁回的目光落在她捧着的纸盒上,是非常在意的目光。 付美诗尴尬地无言以对,被现场抓包可不是她期盼的效果,而且他的突然出现实在是将她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毕竟这一次,是百口莫辩的人赃俱获。 见她不说话,祁雁回充满疑虑地走过去,心想着她戴上了眼罩和鼻塞,就说明她手中的东西是食物,可装进纸盒里的食物…… 还没想完,就被付美诗略显仓皇的声音打断:“你别过来!还……还不能被你看到……” 这么说只会令他更加在意。 可付美诗拒绝的很明显,祁雁回虽然在意,也还是尊重地停在了原地,叹息道:“好,我不会再靠近你,但我要实话告诉你。” 付美诗怔了怔。 祁雁回神色复杂地继续说下去:“从我这个角度能够看得见你怀中纸盒里的食物……是生日蛋糕?” 这话一出,付美诗的表情顷刻间成扭曲惊恐状,就差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蹦半天高,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可没有为你特意准备生日蛋糕哦!你你你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就算的确是为你准备的惊喜,可我一点没有多余的意图,而且我我我我这几天辛辛苦苦地熬夜到凌晨,都是为了亲手做出这个蛋糕,但我对你并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 祁雁回的表情显现出一丝讶异,他眨了几下眼,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这些天你半夜三更地偷跑出去,就是为了亲手做这个蛋糕?” 付美诗忍不住面红耳赤地站起身,依靠声音确认好祁雁回的方位,然后冲上前去将纸盒怼到他手上,接着又飞快地退后好几米,确认距离安全之后,这才摘掉眼罩语无伦次地辩解起来:“你用脚趾也该知道,像我这种怪异体质的人肯定无法像你一样轻轻松松地烘焙成功,就算林凌曾经教会过我‘闭着眼睛’也能烘焙,但这可是八寸大的生日蛋糕啊,哪里可能一次就ok,我当然要去请外援了。” “所以,你去找路则丞是为了让他帮你做蛋糕?”似乎终于真相大白了。 付美诗傲娇地别开脸,有点害羞地小声嘟囔着:“还有路屿璐和林凌也有去,他们会一起做我的辅助,虽然期间也练习失败好多次,毕竟我要蒙眼塞鼻地接触食材,难度系数当然要提高很多。现场几度混乱,大概就像是《料理鼠王》里雷米指导林奎尼的那种状况。不过老路也要我不能操之过急,主要是他的教程太快了,每晚他都只顾着自己口嗨而不照顾我的跟进水平……”说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重点,猛地转过头来,狐疑地盯住祁雁回,一字一顿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去找路则丞了?” 第四十四话 H B D To 祁哥 ……“因为跟踪了,所以才知道”这种回答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祁雁回感到头秃地万分挣扎,他在想要如何来把这件事搪塞过去,没想到三秒之后,付美诗却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自说自话道:“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啊? 祁雁回一手捧住纸盒,另一只手则是伸出去,竟想要阻止她往偏颇的方向去考虑,“那个……” “是路屿璐那个大嘴巴吗?我就知道是她!霉姐因为自己总被衰神附体,内心里一定很想看别人也和她一样倒霉,然后她再尽情的取消对方!”付美诗越想越气,干脆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去质问,然而,她很快又停下来,摸着下巴转变了思路,冷静地分析道:“不,也有可能是林凌。她很变态的,占有欲又强,我猜,她大概是看到我努力为别人准备生日蛋糕而吃醋了。哼,真是个蠢女人,我怎么会被一个丑男人抢走呢?不过是个蛋糕罢了。” 祁雁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并且,是愤怒而颤抖的拳头。 愤怒的原因有三: 第一,像个神经病一样怀疑自己姐妹的人实在太没品了。 第二,为什么要用恋爱养成游戏里的玛丽苏总裁口吻说着跛脚的恶心台词? 第三,谁是丑男人?谁是丑男人!就问你谁是丑男人?! 但又不能真的对她来一个直拳,于是,那只因愤怒而颤抖的手默默地缩了回头,扶住额头,心力交瘁地自暴自弃道:“难道,就必须是只有她们两个人会对我走漏消息吗?事先声明,我连她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她再笨,也该怀疑到是他跟踪她。 的确,付美诗愣了愣,看向祁雁回时的眼神逐渐变得震惊、迷茫与不安。正当祁雁回决定和她摊牌时,付美诗却一脸严肃地慢慢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不该怀疑她们,我应该怀疑的人是——路则丞。” “你有病啊!”祁雁回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了。 付美诗振振有词地说着:“他八成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事先把这件事告诉你的话,会减少你的惊喜度,也会让我很没面子,毕竟谁会喜欢精心准备的suprise被破坏啊。” 祁雁回强迫症似的纠正道:“是‘surprise’。”说完之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惊喜?为谁?” 付美诗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脸:“你。” 祁雁回一怔,也指了指自己:“我?” “今天是你的生日。”付美诗戳了戳鼻子,她其实一点都不擅长搞这种事情,反而是自己尴尬起来:“咳,我本想把蛋糕放在餐桌上,等你醒来时让你自己发现的。唉,我很不愿意送这样肉麻的礼物,但是比较省钱嘛,手工烘焙可以蹭老路家的食材,林凌也有贡献一些蜡烛,萝莉总会买那种东西。总之……那个,恭喜你又老一岁啦。” 祁雁回彷如惊醒,他眨巴几下眼睛,急忙打开怀里的纸盒去看。 啊……果然是生日蛋糕。 虽然裱花很笨拙,大小不一,颜色也是用了很失败的大红色,可的确是精心外加细心的手工制作,连糖稀奶油字都是歪扭却认真的“happy birthday to dear祁哥”。 他探出右手食指,轻轻碰了一点奶油在指尖,放进嘴巴里尝了尝。 很甜。 有些甜过头了。 但是…… 并不难吃。 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除自己之外的人做的生日蛋糕了。心里有种很奇妙、奇异加奇怪的感觉在温吞地跳动着,一下一下,一次一次地撞击着他的胸口。时而疼,时而酸涩,令他不知所措,也令他局促不安。 偏生付美诗在这时期待地询问他:“所以,生日的这一天,你是先要吃蛋糕,还是要先吃我呢?” 祁雁回脑子里“轰——”的一声爆裂巨响。 类似画面大概要媲美原x弹爆炸; 恐龙时代火山爆发; 宇宙里不计其数的陨石撞击地球; 银河系里所有的星群自爆。 结果,付美诗害羞到整张脸冒起了袅袅烟雾,她龇牙咧嘴地戴上了痛苦面具,双手捂脸地咒骂着:“林凌王八蛋我恨你一辈子!为什么要教我这种奇怪的话!竟然还说什么祁哥听到之后会开心的飞起,看!他石化了!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现在的我尴尬到脚趾头都可以在地上抠出一座空中楼阁了!” 等等。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的手会莫名其妙的离开脸…… 付美诗错愕地看向前方,自己的手,竟是被祁雁回握在手里。准确的说,是他拿开了她掩盖羞耻的手,而且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但由于身高差,他要俯视着她,而她,必须仰起脸看他。 对视的时间有点长,付美诗看不明白他的表情。可是说的难听点的话,是有点欲求不满的模样。 “你肯定……会选吃蛋糕?”付美诗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可以吃你。”祁雁回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眼神里的光也显得很晦暗,像是一只即便要变身的狼。 是在这一刻,付美诗第一次意识到,他,是个,男的。 在诡异的沉默维持了十秒之后。 付美诗触电般地甩开祁雁回的手,然后迅速后退,如同一只脚程极快的兔子一样退到客厅的尽头,但由于退的太快,她的脚磕到了桌角,疼痛使她面目全非,跪在地上抱成一团的样子确实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待宰中的兔子。 狼人,啊不,是祁雁回在这时醒了神,失忆一般待机了片刻,重启之后立即寻找起付美诗,见到蜷缩在客厅角落之后,立即走上前去询问道:“你没事?” 付美诗背脊一僵,赶忙摇着头又向后缩了缩。 祁雁回感到莫名其妙地扭起眉:“你不是在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混账!刚才就是你说要吃我的!鱼吗!只有七秒记忆吗!去死你,毁灭你! 但……她居然吓得有些腿软……就凭他刚才那个眼神,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假的。 第四十五话 “黑暗”涌动 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自律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 压抑着各种情绪、欲望,甚至要精通表情管理。 可是。 现在不一样。 他可以一点点的、一寸寸地将自己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尽管依然要收放有度,但如今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一个不算正常的普通人。 而“普通”二字,恰恰是他一直在追求着的至关重要的精髓,只不过,普通的过于泯然众人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他的理想是可以摇晃在“不正常”与“较普通”之间的平衡木上,要做到这样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他一直在为此而付出全部精力,却不曾想,会在阴差阳错间遇到了这样的房东。 她可谓是将“不正常”与“较普通”六字真言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一开始只觉得她十分不正常,然而共同生活之后的朝夕相处令他发现,她的确是“较普通”的。 以至于会在半夜三更地努力做手工蛋糕,就为了给他一个毫不成功的惊喜。偏偏在他这里,如此行为很受用,所以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他觉得非常非常的,漂亮。明明五官没有变化,声音也还是那个声音,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子多少还有点钢铁直女的别扭。 但,是。 在他看来,却无不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形容肉麻到恶心。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捂着嘴巴平静了一会儿,然后才调整好心绪,重新看向她:“谢谢你的生日蛋糕。我很开心。”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付美诗怀疑地看着他,总觉得笑里藏刀、内含杀机。而且……他打算就用这样一个丑了唧的笑容就把刚才的猥琐发言糊弄过去了吗? 什么叫“可以吃你”?事后解释一下还能当作是开玩笑,但就这样假装啥也没发生算怎么一回事? 长得丑,说话骚,根本就是性骚扰。 如果帅一点还能窃喜一下。想到这,付美诗气不过地“啧”了一声,她继续蜷在角落里,有点闹情绪地嘟囔道:“我都说过了,我一点多余的意图都没有,只不过是觉得你一个人流落在外租着房子,身为房主再不送个生日礼物给你的话,就简直太可怜太孤寡了。”虽然平时的她总是和他算计菜钱水电费,可生日这种事绝对不能草率对待,必须要有仪式感。 不过,这话算不上太中听,但祁雁回也不会计较她的措辞,毕竟她是个“嘴巴比脑子要快”的类型,而且眼下最需要得到验证的是——他侧过身形,以单膝支撑住手臂坐到她面前,略微耷下肩膀,这样方便凝视她的眼睛——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竟是有些冷漠地质问她:“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 他从没有告诉过她。 付美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睁圆了眼睛。 她的额角有一层细密的冷汗浮现出来,立刻被他敏锐的察觉,于是伸出手指,用力地帮她擦拭掉,他的嗓音是暗哑的:“你出汗了。” “因为很热。”她毫不犹豫地解释,“我不习惯没有空调,你的一楼没有打空调。” “哦,是吗。”他眯了眯眼,“但现在是秋天。” 她很怕被戳穿,于是非常强硬地回道:“身份证号。” 他微微蹙眉。 “租房合同上有你的身份证号。”她盯着他,眼神平和的就像是在说一个天底下最真诚的谎话,“其实这是我的规矩。我一直都会关注租客的生日,从身份证号码就可以得知具体的时间,这样也会方便给他们创造生日惊喜。像你这种背井离乡的租客我也经历了很多,时间久了,也就更能体会到他们的不易,毕竟这个房子里只住着你我两个人,还是要尽可能的互帮互助,你觉得呢?”说完,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腕上,是极为友好的动作。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静默地看了一会儿,这期间的沉默险些就令她心虚地破防。 直到门外传来门铃声。 密码锁的歌声很动听,是不知名的八音盒曲调。 付美诗困惑地望向玄关处,心想着一定不是熟人,她的朋友们都有这栋房子的开锁指纹,可是她也没有点外卖,更何况现在还不到凌晨六点,谁会在这种时间跑来按门铃? ……就很诡异。 “我去看一看。”付美诗作势爬起了身。 祁雁回却拦住了她。 “如果没人理的话,门铃声很快就很停的。”他故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而且的确如他所说,大概过了二十几秒之后,门铃声就停了。 付美诗情不自禁地松下了一口气,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大清早的,究竟是谁这么恶趣味的跑来按门铃,害得我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 祁雁回的心里盘算着这四个字,转头看向付美诗已经揉搓着眼睛上了二楼,他条件反射地问她:“你去哪?”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房间睡觉啊。”付美诗打了一个卖相狰狞的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觉了,反正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你的生日蛋糕可以等到晚上我陪你一起享用,但现在,我真的要先睡觉才行。” 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后,祁雁回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他强迫自己别太敏感,“完成任务”那几个字一定没有多余的意思。 然而。 他重新转过头,望向玄关。 唯有门外令他很在意。 他犹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朝那扇紧锁的外门走去。 以前也曾经有过许多次类似的场景,他独自一人走向封闭的房门,探出手去,握住门把一拧,房门会“咔嚓”一声打开。 祁雁回凝视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和记忆中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半个人影。 而低头的瞬间,有个打着红的蝴蝶结的黑盒子放在门口。 他伫立了很久才俯身去打开那个箱子。 箱子里面是数不清的照片。 他在超市里买菜时的样子、在取款机前东张西望的样子、就连不久之前的半夜三更和付美诗在小巷里偶遇时的画面也有…… 刹那间,祁雁回的脸色变得惨白,惊愕的神情之中布满慌乱,他嫌恶地收起那些照片正准备撕碎,盒子底部的一张卡片却映入眼底,上面写着—— “逃跑的人,生日快乐”。 他咬住牙,下颚的线条紧紧绷起,像是一支弦上的利箭。 第四十六话 蜡烛的颜色 晚上六点十分左右,祁雁回心情复杂地在厨房里盛菜。 而客厅里的付美诗则是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鼻子里的两个塞子今天换了颜色,据说是为了符合生日的喜庆氛围,所以换成了红色。 什么颜色都不重要,见鬼的是过生日的本尊还是要雷打不动地负责搞饭。 其实也不是在抱怨,毕竟房主都亲自为他做了手工蛋糕,倒也足够用心。 可那种家伙……会是主动用心的人么?祁雁回的余光瞥去外面,瘫成一滩水的付美诗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她正在看一款综艺真人秀,是在介绍财阀继承人的选拔情况的。 节目主持人噼里啪啦地絮叨着:“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我国内部的财阀已逐渐淡出了政治活动,但他们仍旧过着‘抱团取暖’的生活。像是这种掌握着巨额财富和无尽资源的人们会经由血缘筛选组成社会群体,通常包括几代人,俗称‘家族’。家族一词最早出现于《管子·小匡》中:‘公修公族,家修家族。使相连以事,相及以禄’。” 付美诗和主持人对话道:“文言文谁听得懂,说的通俗一点好吗,又不是在考你中文水平。” 主持人不理会她的吐槽,继续笑眯眯地说着:“在我国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家族有琅琊王氏、陇西李氏、陈郡谢氏等等,不过,这些家族虽然强大,但终究抵不过时光岁月的侵蚀,最终也都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经久不衰。但最为典型的,是家族中的人必须拥有血缘关系,而且从古代来讲,继承人的选拔也是极其血腥残酷的,他们眼中只有优秀,和不优秀,优胜劣汰在富人的世界里则显得更为无情、冷酷。” 付美诗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平平淡淡才是真,有钱就意味着烦恼加倍,不过,我可以替你们来烦恼这种烦恼啦。” “而本次,我们要介绍的是国外富饶、强大的xx家族,他们的候选继承者多达50余人,究竟会是谁能在这次的继承人之战中拔得头筹呢?让我们跟随——” 咔嚓! 关键时刻,电视机突然被关掉了,付美诗愣了愣,立刻抬头去看,只见祁雁回将遥控器放到茶几上,阴沉着一张脸,对她说了句:“吃饭了。” “吃饭就吃饭,干嘛要关掉电视啊?”付美诗感到莫名其妙地走下沙发,虽有不满,却也没再重新打开电视机,只是小声抱怨着:“人家刚看到正精彩的时候……” 祁雁回一言不发,转手将眼罩递给了她。 尽管这样的举动十分微不足道,可付美诗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质的变化。 就很……体贴。 但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体贴?难道是在弥补关掉了她电视机的罪恶感? 还有就是:“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可你看上去怎么有点不高兴?”说完,付美诗缓缓地将眼罩戴好,接着摸索到餐桌的位置,然后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我没有不高兴。”他将盛好的米饭和筷子摆好在她面前,又把勺子交在她手里。 “你骗不过我的。”付美诗很有信心地说:“从我睡醒之后你就一直摆着臭脸,也不知道在我补觉的期间你遇见了什么糟心事,要是憋在心里不爽的话,你可以和我吐槽,我们可以一起抱怨。” 她用了“我们”。 这是一个会让人感到不安,同时又十分喜悦的词汇。以至于会使他不自觉的想:他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步缩近。 但是,黑盒子中的照片令他再度蹙起了眉,他默默地吃着饭,始终没有回应她的“我们”。 餐桌上的气氛相当沉寂,祁雁回似乎很怕吃饭的时候没有声音,可他自己并不愿意承认这点,所以付美诗才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夸张地“哇”了一声。 他抬起头,被成功地吸引了注意力。 “你今天做的鲫鱼豆腐汤也太好吃了!”她端起汤碗,又咕咚咕咚喝下几大口,满足地感慨道:“我好久没喝到这么鲜香的鱼汤了,姜汁的辣味去除了鱼腥气,豆腐的滑嫩更是与松软的鱼肉完美融合,若有若无的香菜味道简直就是灵魂,满分!” 祁雁回看着她,轻声问:“那另外一道番茄焖土豆呢?” “酸甜可口,蒜香入味,一点点辛辣感是亮点。”付美诗打了个响指,“下饭神菜。” 祁雁回没再说话,只是缓缓地笑了。 今年的生日比起往年,的确要“热闹”许多。也许,是身边陪伴着的人最少的一次,可却是他内心最为放松的一次。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声不吭地吃饭,吃完后,把生日蛋糕端上了餐桌。在付美诗的强烈要求下,他必须要切出“祁哥”二字吃掉,用她迷信的说法来讲,就是吃自己才能有好运。 到了她自己,则是选了“happy” “所以,吃掉开心才会开心吗?”祁雁回咀嚼着蛋糕打量她:“难道不吃开心之前的你一直都不开心?” “就因为每天都很开心才要多吃一点开心,开心加倍才能财源广进。”付美诗说到这,忽然想起没有点蜡烛就吃起了蛋糕,她大惊失色地跳起身,“没有点蜡烛算什么生日啊?许愿这么重要的环节必须要在吹灭蜡烛的瞬间来进行!” 祁雁回不以为然地坐着没动弹,他盘子里的蛋糕已经吃掉了三分之二,更何况:“明明是我的生日,你许愿也不会实现?” “不许怎么能知道会不会实现,先许了再说。”付美诗起身就跑,边跑边摘下眼罩,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包陈年老蜡烛。 最要命的,是白色的。 祁雁回盯着被她摆在桌子上的蜡烛,眼神中满是嫌弃:“你觉得给寿星点燃白色的蜡烛是件礼貌的事情吗?” “可我只有这种蜡烛。” “手工蛋糕就不需要事先准备好生日蜡烛了?” “有总比没有好,是蜡烛就可以了,你真是烦。”付美诗从眼罩下面露出一只左眼,小心翼翼地挑出几根还能用的蜡烛,转头又问:“你这次生日过完是几岁?” “25。”祁雁回从没用过这种蜡烛来庆生,但还是足够配合的伸出五根手指,示意付美诗“五支就好”。 付美诗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把手掌贴到了祁雁回的手上。 五指相对,掌心相合。 “滋啦”一声响,仿佛有触电似的火光迸射开来。 祁雁回一愣,猛地缩回了手。? 第四十七话 你喜欢烟花吗 “你干嘛突然把手贴上来?!” 付美诗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吼吼得茫然无比,呆呆地眨巴几下眼,如实回答:“我以为你要击掌。” 所以,那并不是“give a five”的意思? 祁雁回捏住眉心,仰头望天。这女人的脑回路真的不能依靠正常逻辑来思考,不过还好,他保持了自己的理智,只要尽可能地减少肢体接触,一切就都还能够在他的掌控之中。 毕竟那一句“可以吃你”就已经将她吓得不轻。虽然那之后,他以装傻的形式勉强糊弄过去了。 可眼下,要是再轻易暴露自己的内心,她很有可能就会将他视作变态。 这么想着,他偷偷移动视线看向她。 她正在纠结着自己的手掌,脸上写满了“不是击掌?难道是要比手的大小?”的表情。 那种表情里还有许多小表情,毫不做作地略微歪头,下意识地嘟了下嘴,她的嘴唇上好像有一层薄薄的唇膏,灯光下显得格外润泽。于是,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了暗。 没想到,她在这时抬起头,恰巧就看见了他的这种眼神。 果然,她后退几步,五官略显扭曲,有点嫌弃地问:“你别露出这种奇怪的眼神好不好?” ……这种奇怪的眼神? 是什么眼神? “好像随时都会变身一样。”付美诗像是回想起了凌晨时的那一幕,顿时不安起来,“我很不喜欢你的这种眼神,就像是不认识的人。” 啊……真是见鬼。 他搭在额头的手往下移动了一点,直到可以遮挡住自己的眼睛。总觉得……有点不好把控自己,他还是快点过完这个生日回去房间睡觉的好。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忽然传来“嗖——”的一声响。 付美诗立刻把“奇怪的眼神”一事抛去了脑后,只管飞快地冲到阳台打开窗户。虽然距离很远,可市区那头的烟花一簇接连一簇地飞上夜空,明明灭灭地打照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都兴奋无比地转回头喊道:“快来看!是烟花!有人在放烟花!” ……那还真应景,恰好今天是他的生日。 祁雁回还没来得及移动脚步,付美诗又神经兮兮地跑了回来,催促他赶快在吃剩的蛋糕上点燃蜡烛,然后飞快地跑到开关处准备随时灭灯。 在最后一支蜡烛点燃后,祁雁回和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付美诗利落地关掉了灯。 屋子里的光线瞬间昏暗下来,只剩晕黄氤氲的烛光,以及窗外龙飞凤舞的烟火。 付美诗在距离蛋糕很远的位置双手合十,用力地闭上眼睛,开始了她的许愿。 祁雁回看她做的有模有样,也不甘示弱地闭眼,但……关于要许下的心愿,他想了半天,就在刚要盘算的时候,戴好眼罩的付美诗已经飞快地冲过来吹灭了蜡烛。 一支也没留给他。 “……我说,这是我的生日,你吹个什么鬼的蜡烛啊?”一码归一码,虽然心里对她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可此刻的祁雁回还是要向她表达自己内心的不爽。 付美诗扯着嗓子大声叫着:“你说什么?外面的烟火声很吵,你大声点,不然我听不到!” 有点怀疑,“你真的听不到?” “啊?什么?” 祁雁回恶趣味的试了试:“我说,我好像有点喜欢——” “咻——咻——咻——” 恶龙咆哮般的烟花在这时腾空飞起,接二连三地绽放出大片大片的璀璨华光。 等到这一场烟花告一段落,付美诗才问他:“你刚刚说你喜欢什么?” 靠。 这不是听得一清二楚吗?! “烟花。” “嗯?” “我说,我喜欢烟花。”祁雁回的这话已经濒临自暴自弃的态度了。 付美诗感到莫名其妙,但既然已经许完了心愿,她决定摘掉眼罩去继续欣赏烟花。可刚一抬手,手表带子就勾住了头发,根本无法靠近眼罩。 “呃……”她只好抬起另一只手去试图解开缠在手表带子上的头发。 祁雁回发现了她的困扰,稍微靠近她一点,低声说:“我来。” 没想到付美诗却心有余悸地向后退了退,“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他沉了沉脸色,停顿三秒,执意道:“还是我来。” “疼。”她“嘶”了一声,“你扯到我的另一缕头发了。” “哈?”他只好俯身再凑近一点,“没有,我已经替你解开这一缕了。” “你手再往左边一些,看见没?” 他努力眯起眼睛打量,奈何光线太暗了,窗外的烟花又忽明忽灭,令他眼前眼花缭乱。她便有些不耐烦了,略微别开脸,有点躲他的意思:“算了,你还是先去开灯。” “你别吵,我很快就能解开了。” 又过去五秒,付美诗下意识地一扬脸,想要干脆地、用力地甩掉眼罩。可嘴唇忽然擦过了什么东西,是一种柔软的、温热的触感。 他愣住了。 因为她嘴唇蹭过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的嘴。 由于两张脸正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接近,所以才会造成了嘴碰嘴的失误。而他的手指,也在这一刻将她的头发从表带中扯了出来。 付美诗立刻拉下自己的眼罩,震惊无比地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 祁雁回一脸懵,他像是没回过神,最主要的是,是慌乱中还夹杂着点意犹未尽的窃喜。 见他说不出话,付美诗皱眉,伸出手指,将嘴唇上残留的一点触感抹下来,低头去看,是一小块奶油。 再去看祁雁回的嘴角,也有很小的奶油痕迹。 祁雁回顺势抬手去擦,脱口而出:“啊……是我吃到嘴角的奶油。” “你嘴角的奶油,为什么会在我嘴上?”付美诗瞪圆了眼睛,终于意识到:“所以刚才,我亲到了你的嘴巴?” 祁雁回不得不纠正她,虽然有点结结巴巴:“也、也不能算是接吻,甚至都都都都不能算吻,就只是碰到了嘴,什么深入都没有,我……我也没来得及深入……” 越说下去,越发虎狼,祁雁回已经说到自己脸色绯红了。 然而付美诗的脸也逐渐红起来,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看见了奶油,她,过敏。 伴随着窗外升起的一声烟花—— “咻——” 付美诗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晕倒在地。 第四十八话 耿耿于怀 就快二十四岁的付美诗是一个恋爱绝缘体,从小到大,她对异性的情感只限于“好感”便停滞不前,再也无法上升到“爱”的层面。 学生时代,她的的确确对路则丞产生过好感,这是她自己都必须承认的事实。可那份懵懂的情愫之所以会中途夭折,是因为她患上了奇怪的病症。 不能看见食物,不能嗅见食物,可想而知,这对她的生活带来了极为巨大的不便。以至于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她要对抗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自己内心的情绪变化,以及无数次崩溃和爆发。 生而为人,最基本的生存必需品,是食物和水。而一个连最简单的正常吃饭都做不到的人,又如何能有心情去爱上任何人呢? 即便是会有许多因脸而对她产生过想法的异性,也会在得知她有这种“奇葩”的属性而瞬间远离她。毕竟正常人那么多,何必要选择一个不正常的来喜欢,谁也没有自虐倾向,更何况她那段时间一直在与自己的内心做抗争,也毫不在意身边人对她的看法。 大概,是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在二十岁的时候,她才逐渐有了自己要和这种怪异体质相处一生的觉悟。 索性选择妥协,至少她只是不能看、不能嗅食物罢了,在满足这两点条件下,她可以随意吃任何饭菜,也没什么可不幸的。 只是,在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夜晚,她总是会梦见自己在泄愤般的狙击各种食物的人类形态。 那些像异性一样的怪物头上贴着名牌纸条,其中有“猪肉”、“鸡肉”、“西红柿”、“茄子”、“西蓝花”巴拉巴拉…… 他们像杀不尽的虫子一般以四脚快速地包围付美诗,全身流淌着黑色黏着的脓液,付美诗端起手中的冲x枪,上膛,瞄准,“砰”一声! 名牌是“豆角”的异形的脑袋上爆出一片血雾,死得飞快,烟消云散。付美诗再转身猎杀“油菜”、“豆腐”、“螃蟹”……而她对“香瓜”恨之入骨。 总是要挑出数不清的“香瓜”来残忍虐杀,不停地爆头,直到自己全溅得满头满脸都是血。 谁让十二岁那年是吃过香瓜之后才休克晕倒的,她只能把所有的憎恨都赖在了香瓜头上。 但这次的梦里,有些不一样。 当她屠戮掉所有食物异形后,如同遗世孤立般站在血海尸骨中山巅气喘吁吁,以往都会是在这里便醒了过来。 反反复复的梦,无限循环一般。 可这一次,她没有醒。 低头去看脚下,食物名牌都染上了血,模糊了字迹。还有几只异形在垂死挣扎地发出“嘶嘶”的吵闹声,她正打算解决他,枪口却被一只手按了下来。 那只手的手指很长,关节长得很好看,虎口处贴着ok绷,手腕处也有膏药。 付美诗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的梦里只准许有她一个人存在,为什么会跑出另外的人?这不符合常态。 “你反感食物,杀掉它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的声音很柔软,听上去像是春时轻风,瘙痒耳畔。 不然呢?难道要与它们这群怪物和平共处吗? 她不耐烦地看向他,是一张模糊的脸,分辨不出五官的模样,只感觉他俯身靠近了她,那只手,转而捏上了她的下巴。 “你应该征服它们,让它们成为你的奴隶,而不是杀尽它们,那样,你将会永远失去拥有它们的美好。”他的嘴唇距离她很近,一股奇妙的味道扑在她脸上。 像陈皮,又像香薰,苦涩中回甘,她竟没有因嗅到这味道而过敏休克。 是因为……这是梦的缘故吗? “不是梦。”他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一路摩挲到她的耳鬓,指尖微凉的触感令她向后缩了缩,他说:“是你心中关于现实的反射。” 现实……反射? “其实你也知道的,你必须要改变,要掌控你不适应的一切。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断掉了,因为闹钟的声音响了起来,付美诗睁开眼。 她坐起身的时候拿过手机关掉闹钟,发现才六点半。大概是昨晚搞错了闹钟时间,她从来没有这么早就起床。 可是…… “梦里那人是谁啊。”她不满地抱怨道:“跑到别人梦里多管闲事,以为我很想梦到他吗?真让人一大早就感到不爽。” “阿嚏!” 楼下的祁雁回在这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刚刚起床没多久,瑟缩着披上了一件外套,打开窗帘的时候看到外面空荡荡的一片,只有成群的枯树,没有半个人影。 他倒不会因此而感到失落,反而很喜欢这种安宁的僻静。不管怎么说,这地方本就人烟稀少,他以为选择这里就能相对安全。 只是,他也许要从长计议一下才行了。 “如果我离开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呢。”祁雁回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这种无聊的小事牵绊住手脚。 至少……要等到她能好好吃饭。 “呵。”他自说自话似的嗤笑一声,“我在说疯话吗,那种吃饭怪异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好好吃饭的一天啊。” 算了,比起清早起来就要考虑这种烦心事,还是先做早饭去。 祁雁回转身走出房间,刚一抬头,便被客厅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靠,搞什么…… 她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在客厅里头?! 而且还蹲在地上拼图似的把照片摆成了一排。 等等…… 祁雁回蹙起眉,走近一看,她的身边放着黑盒子,而盒子里的照片全部都被她拿了出来。 糟糕! 他心中一惊,这才想到是自己昨天疏忽了,竟没有把黑盒子拿回自己的房间。 付美诗拿起一张照片,举起来,指着上面的一个身影,问他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老路的小区门前?” 祁雁回傻眼了。 的确,那张照片拍到的正是祁雁回坐在小区海棠树下等着“捉奸”的画面。 第四十九话 付美诗与路屿璐 小学时。 夏末是个让人焦躁的时节,风沾着灰尘扑在脸上,又热又闷,呛的鼻腔里面都酸疼酸疼。 八岁的付美诗昏昏的睡着,一路上经受着搬家卡车的颠颠簸簸,直到被家里人给叫醒,她才发现车早就停了,搬家公司正帮忙倒腾车上的行李,她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也跟着爬下来。 刚站到妈妈的身边,就看到迎面的小巷里窜出几辆自行车。驾驶者都和她差不多大,领头的是刚满九岁的,扎两个麻花辫,淡黄色的裙子皱皱巴巴,带领着身后五六个小男孩朝付美诗这边冲过来,张牙舞爪的喊着:“靠边儿站啊都靠边儿,撞着没人管啊!” 皱着眉头的付美诗不满的向后退了退,但动作太慢,还是没躲得开那横冲直撞的车技,接着“砰”的那么一声,付美诗被自行车前轮狠狠的撞到了小腿,整个人一倒,绊在了身后的泥坑里。 爸爸做买卖赚了点小钱,家里就晋升成了世人眼中恶俗的暴发户。搬到这头发展连锁产业,可付美诗怎么也没想到在踩到新大陆土地还没到五分钟时就被自行车给撞了。 撞了的人肇事者停是停了下来,却没有半毛的歉意,反而是凶神恶煞的瞪着付美诗骂了一句:“要你躲开你不躲,又不是老太太腿脚!”接着就带领着身后幸灾乐祸的小朋友们,骑着大高梁的老式自行车一蹿一蹿的逃逸了。 付美诗那时还没什么骨气,所以比起生气,还是给疼得哇哇哭个不停。到医院里检查一番,小腿骨折,打上石膏住了半个月的院。 好在的父母是住在这里的老实人家,听闻自己闺女给新搬来的“大款”女儿撞了,急忙买了一堆水果去医院慰问,硬是按着像只刺猬似不服的给付美诗道歉。 那天的景象大概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忘。十年后的十八岁也好,二十年后的二十八岁也好,付美诗始终都记得叫做路屿璐的女孩在当天的表现。 被阳光晒成麦子色的皮肤,麻花鞭绑的实在是土。就算那身裙子还算干净,可她露出来的胳膊腿比打完沙包的男孩子还要脏。她一身傲气的抬起下巴,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父母的权威下还是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了句:“对不起!行了!” 反倒是受伤的付美诗一惊,条件反射的缩了下脖子。现在想想,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对路屿璐就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不是畏惧她日后的“霉运”,而是…… 是因为自己没她黑?还是拳头没她硬? 只是当时白白净净纤纤瘦瘦的付美诗还无法想清楚这么一个难题。 出院之后的付美诗做了插班生转进二年二班,到班里上了四节课才发现坐在自己的斜对角。 当时她的心里可以用“咯噔”一声来形容。无比的倒霉,偏偏和她一班。大概是因为被撞过一次的关系,付美诗在路屿璐的面前总是畏畏缩缩别扭别扭。这反而成就了路屿璐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虽然这优越感找不出个所以然的缘由。 那段时间的付美诗总是闹肚子,水土不合再加上天生肠胃娇气,上课时三天两头的举手,捂着肚子就往厕所里钻。 放学回家,付美诗从厕所里出来了晚点,就自己一个人脱离大队伍慢吞吞的往家走。路过公园的滑梯时,看见路屿璐和小学校草还有另外一个小男孩玩在一起。也看见了她,两个人就互相盯着看。 校草柔声柔气的问:“她是谁呀?” 路屿璐站起身来,挥着双臂喊付美诗,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笑,扯着大嗓门起哄:“拉稀大王!拉稀大王!” 她就说和路屿璐一班准没好事,自己的日程活动都被她监视似的,最后还不是要当做拿来取笑她的笑柄。付美诗的肚子咕噜咕噜又是一阵响,偏偏还跑到滑梯上面拿着小木棍指着她“拉稀大王”个没完。校草和另外的小男孩都捂着嘴笑,付美诗眼泪汪汪的一路跑回家冲进厕所,家人问她在厕所里哭什么,她只觉得憋屈,丢脸的说不出口。 那段阴影重重的童年让付美诗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譬如不能和孩子王当地户面对面叫板,譬如是要偶尔拿一些小零食小礼物来给她进贡。 前者是自悟之道,后者是保身之策。 也是从此,开始了两个人从不单飞的孽缘。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同班,倒也不是什么巧合,关键是以前两个人的家住的很近,念的又都是同一个学校。 想一想,要不是当初路屿璐肇事撞了付美诗,她们两个也就是飞鸟和鱼,不会太过彼此关注。 什么“拉稀大王”,什么“海姆立克”,为什么都不是别人?因为别人之间缺乏地心引力。 十岁的时候,路屿璐的成绩烂成了西红柿。老师三天两头的往她家里打电话,说这样下去别说考重点中学,去念本地技校都没指望。可付美诗不同啊,她脑子聪明,名牌大学都不是问题。路屿璐不服输,就拼了命的熬夜学习背书,整整煎熬了半年,她最后还是和付美诗考到了一起。 十五岁,路屿璐的家里出现了变故,她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以至于在得知付美诗对她那个哥哥有好感时,她一度与付美诗绝交赌气了很久。最后,也还是付美诗来向她妥协。实在是因为没人帮付美诗帮校门口外面的那家“果奶冰粥”吃,自从付美诗换上怪异体质后,路屿璐简直就像是她的眼睛。可付美诗从来没说过的是,她喜欢的并不是果奶冰粥,而是在路屿璐买给她时的背影,就算路屿璐再不愿意,也还是会为她做的心甘情愿。 有人说,习惯是人最难克制的隐欲。习惯做什么什么,不习惯做什么什么。像是一种隐藏的欲望,悄无声息的躲在心底,蓄势待发,总有一天淹没整个身体。 习惯看到果奶冰粥摊子一出现就冲上去;虽然路屿璐最不爱吃那东西。 就像付美诗习惯问她一句“你今晚作业用不用我写”;哪怕付美诗晚上困的不行。 就像这么久的十年过去,到底是她们两个彼此都有严重被害症,所以,才会无怨无悔地留在彼此身边继续孽缘。? 第五十话 一个万能男子的软弱 俗话说得好,人生只有经历各种磨难,才能够奋发向上勇往直前。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ok,打住。 祁雁回本人愤恨地表示,他已经受够了那些不切实际,又酸溜溜的大道理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头戴棒球帽、脸戴黑口罩地站在国际酒店的大门口,为各路贵妇们照看其带来的宠物犬。 “哎哟,我家利奥可是纯血统的拉布拉多犬,要很温柔地牵住它的狗绳,否则它的小心脏会受到创伤的!”贵妇a趾高气扬地将狗绳交给打扮怪异的祁雁回,不停地吩咐这个吩咐那个。 “还有我这只哈,莉莉是小型犬,不可以将它和其他大型犬混到一起玩耍,它会被欺负的!”贵妇b不太放心地打量一番祁雁回,然后依依不舍地把怀里的贵宾犬递给他。 祁雁回不情不愿地将贵宾犬抱在怀里,不幸的是,那只贵宾犬怕生地踢了他一脚,并且还是踢在脸上,俨然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总之,我们会尽快结束晚宴的,所以我家小美也拜托给你照看喽!”贵妇c十分大姐大地把吉娃娃塞给祁雁回。 祁雁回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只能看着几位贵妇走进旋转门去大酒店内享用美食,还要听她们疑神疑鬼地议论他:“怎么回事啊,说好了是小路来给我们照看狗狗的,那个怪里怪气的中年男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我靠,他可不是中年男子!用词小心点! “听说是小路自驾游回不来,所以才会临时找人来替补。” 那种马路杀手真不该挑战自驾游三十天。 “不会是小路的男朋友?” 谁会做那种霉姐的男朋友?活腻了吗? “呵,男朋友就算了,爸爸还差不多。”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重说。 可惜了,重说是不可能的,因为拉布拉多犬着魔一般地向前一冲,以胳肢窝夹着两只小型犬的祁雁回只能被它拽得跌跌撞撞。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呢? 原因还是要回到三个小时前。 手里拿着那张“捉奸”照片的付美诗质问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老路的小区门前?”,祁雁回咽了咽口水,犹疑着该不该道出实情。 问题在于,道出实情之后,又想怎样发展。 她一定会问:“为什么跟踪我?” 难道他要如实回答:“我好像对你产生了异性之间的兴趣,虽然我自己也还不能够确定。” 凭她的个性,绝对会问:“是兴趣还是性趣?” 这两者似乎也没什么需要刻意区分的,必然是先兴,后性。只不过一旦从她的嘴巴里说出口,一切真善美都会朝着猥和琐的方向奔跑起来,祁雁回实在不愿意破坏自己内心里那可怜巴巴的一点点美好,所以决定咬紧牙关,垂死挣扎道:“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付美诗挑眉,慢慢地站起身,把手中的照片丢给祁雁回,竟是冷哼一声:“果然。” ……哈? 果什么然? 祁雁回惊讶地看着她。 “你果然还没有死心。”付美诗不爽地“戳穿”他:“你一定是打算想方设法的收买老路,然后要他帮你从我这里退租。” 祁雁回盯着付美诗,眼睛跟铜铃一样大:“我说,你这人怎么……”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付美诗懒得听他解释,大喇喇地连连摆手道:“退租是永远都不可能的,哼,想要让我对你放手,下辈子!” 尽管是个莫名其妙的误会,可她的这句话竟让祁雁回的心脏暗喜了一下。 还挺霸总的。意外的开心呢。 ……还是算了。祁雁回没等开心三秒,就自己转过身去yue了起来。他自己暗爽个什么劲儿啊,又不是热爱玩玛丽苏养成游戏的少女,恶心! 剩下付美诗在那里自说自话:“我真是太伤心了,你竟然背着我去贿赂老路,留着那份钱给我做饭吃不好吗?好歹我是为你提供住所的房主,没有我的话,你早就已经露宿街头了!” 不不,这个大可不必担心,没有倒霉的租下这栋凶宅的话,他早就已经住进正常的房子了。 喋喋不休仍在继续:“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都废寝忘食地为你亲手准备生日蛋糕了,还想要我怎样!我可是个不能看见食物也不能嗅见人物的可怜货,逼人太甚真的好吗?” 到底是谁逼谁太甚啊? 祁雁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着:自打住进这里,从最初的彼此误会到如今的“坦诚相见”,她一个摄像头都没拆掉,哪怕是他无数次地将胶布贴上去,她也会无数次地揭掉,就说说看,是谁在防备谁? 他又不可能在饭菜里下毒,干嘛要升级成在厨房里也放摄像头? 一个连吃饭都不能正常进行的怪人还能看他直播做饭吗? 简直就是猫哭耗子,莫名其妙。 谁知下一秒,祁雁回突然感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揪了过去,低头一看,付美诗的脸部特写与他近在咫尺,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咬牙切齿地威逼道:“你休想离开这里,房租到期之前,你都必须要乖乖地住在这!” 祁雁回嘴角抽搐:“我哪都不会去。” “你保证?” “我发誓。” 付美诗这才平静了一些,但她还是心有余悸地说:“作为惩罚,你未来一周都必须要和我一起行动。” 他做错什么了就要惩罚他?!谁赋予她随便惩罚他的权利的?! 看出祁雁回眼里的不痛快,付美诗又称下一张脸,“你不同意?” “我当然不同意了。”祁雁回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起他钢铁直男般的演讲:“第一,我已经说过我没打算退租;第二,就算你怀疑我也不能要求我未来一周和你同步行动,我要录视频也要洗澡的,根本没时间来迁就你;还有最重要的第三,上厕所时要怎么办?” 第五十一话 一个万能男子的失足 正说到这,一楼客厅里的日光灯圆形灯泡忽然“啪”地一声掉下来,不偏不倚,恰好套在了付美诗的头上,就像玩套圈那样。 二人皆是一愣,祁雁回眼疾手快,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摘下付美诗头上的圆形灯泡,然后搬来餐桌旁的凳子,一个高抬脚踩到上面,三下五除二就将灯泡安好了。 他示意付美诗去试一下开关,付美诗呆呆地照做,开灯,灯亮,祁雁回比出了“ok”的手势,付美诗再把灯关掉。 其实在这之前,一楼的灯时不时地总会掉下来,但付美诗为了节省开支,一直没打算修。 没想到,祁雁回不仅会做饭,连修灯泡都这么拿手。 他一边检查灯路,一边碎碎念着:“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啊,要是砸伤人可就不妙了。” 慢慢就会习惯了,以后也会经常掉下来的。付美诗在心里回答。 不过…… “你连灯都会修啊。”付美诗还是有点意外。 祁雁回顿了顿,“只是卡扣松动而已,我也就是把灯泡安装上去,很简单。” “那……你要不要试着去检查一下卫生间里的水管?”付美诗尴尬地咧嘴笑笑,“二楼的,最近有点漏水。” 祁雁回挠了挠鼻子,从椅子上面跳下来,再默默地搬回到餐桌旁,接着,率先朝二楼走去。 付美诗开心地跟上他,忍不住暗爽道:赚到了赚到了,修水管真是太幸运了,哪怕是省下个位数的开销,都能称之为是一个大馅饼。 五分钟后,祁雁回蹲在二楼洗手间里将水管拧来拧去,转而伸出一只手,说:“扳手。” 付美诗乖乖奉上。 “螺丝刀。” 再奉上。 “纸巾。” 正准备奉上时,祁雁回却一仰头,“你来帮我擦,我手腾不出。” 啊……是擦汗啊。付美诗哦了一声,在他的额角胡乱擦了一通,又盯着他认真修水管的模样看了一会儿,最后感慨道:“你好像是个万能型选手。” 祁雁回用扳手拧螺丝的动作猛然停住,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表现过猛,试想一下,普通人会这么完美吗?长得帅,会做饭,装得了灯,修得了水,无任何不良嗜好,所以这样的妙龄美男子肯定会被她怀疑身家背景,祁雁回正思考着要以怎样的借口来搪塞过去时,付美诗那头忽然又说:“我突然觉得,惩罚的内容改一改也可以。” ……还在提惩罚啊,究竟有完没完。 “只要不是和你在一起行动一周,其他的都可以考虑看看。”祁雁回刚说完,立刻后知后觉地醒悟道——他好像拒绝了一件可以令彼此感情升华的契机。 明明可以在一起行动一周,也就代表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而他,竟然选择亲手放弃了这种天赐良机? 他都做了什么?卧槽,也未免太不懂风情了? 所以,他适时挽救道:“我觉得你之前的那个惩罚也挺不错的。” “不不,那种小儿科的惩罚太浪费你拥有的资源了。” 祁雁回拧好最后一颗螺丝,转头看向她的同时皱起了眉,不禁担忧道:“你又打算搞什么花样?” 付美诗微微弯过眼睛,由于她逆着光,眸色显得不深,是琥珀色的,明亮的如同一颗玻璃球。 他觉得这画面很好看,忍不住看得出神了一会儿,也不由地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她在说出:“你来当我的助理。”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答:“好。” 等等。 他三秒后醒过神来,惊愕地问她:“你刚刚是说,让我做你的助理?” 付美诗双眼亮光地连连点头,期待地握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别看我这样整天闲散在家,其实都是因为人手不足才做了一阵子线上的房产打理。但是线上总是无法解决实际问题,所以最近我必须要亲力亲为了,而你业务突出、能力精湛,正是我需要的助理人选!” 祁雁回有些退缩地汗涔涔:“我不过是个租客罢了,你突然说要我和你一起打理你的房产是不是有点……” “这是惩罚你打算瞒着我去找老路商量退租嘛。” “我都说过一百次了,我没打算去找他商量!” 付美诗撇开他的手,“嗖”地一下拿出那张罪证一般的照片,举到祁雁回面前,翻脸不认人般的目露凶光道:“那这个,你打算怎么辩解?不是去找老路的话,你干嘛要偷偷藏在他家小区门前?” 祁雁回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考虑问题吗?!为什么我一定是去找他而不是去找你?” 漂亮,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付美诗果然露出了一脸愕然,她狐疑地拧起了眉,反问他:“找我?”接着又打量起照片,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难道说,你是在跟踪我?” 祁雁回这次没有躲躲藏藏,他非常严肃地回答她:“没错。” 反而是付美诗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震惊的问出:“你……不会是喜欢我?” 祁雁回想了想,揣摩了片刻,然后说:“如果是呢?” 付美诗盯着他,不得不问:“你确定?” 这话果然让祁雁回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他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冷静了下来,不得不双手环胸地努力思考着,最终给出她以下回答:“嗯……这个,我不太确定。” 付美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祁雁瞬间有些不满,为什么她要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狡猾地扯回到原来的那个话题:“不管确定不确定,你只要当我的助理就没错了。” 祁雁回成功地被她牵着鼻子走,竟然问道:“这种助理都要做什么?” 付美诗笑的像个奸商,她说:“助理就是要为老板解决所有麻烦啊,且不分公私。” 所以说,比起黏在一起行动一周,助理反而是ps级别的豪华惩罚了? “路屿璐在帮我解决完生日蛋糕的问题之后就出门自驾游了。”付美诗在这时凑近祁雁回,展现出一个起到好处的略显心机的微笑:“可是,她的车子昨天抛锚了,又大脑发热的接了一个兼职单子,是帮一群土豪太太遛狗的。作为新上任的助理,就麻烦你来解决遛狗单子啦。” 第五十二话 一个万能男子的自白 其实,祁雁回是想当场罢工外加狠狠拒绝的。 可——是—— 付美诗故意歪过了头,还和他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微妙距离,连说话的角度都是抬高眼,显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动人姿态。 于是,祁雁回本是很固执的脑子竟然开始乱七八糟了起来。 他看到的是她的头发很长,发质看起来很柔软,黑亮黑亮的,非常顺滑。 为什么她的身上有一股奶香味。 她皮肤很细腻,睫毛也很长,最要紧的是没有痘痘,脸上除了几颗微小的痣也外,再没有其他瑕疵。 不行。他突然恢复理智。 不能再想下去了。 祁雁回感到十分痛苦地扶住了额头,那动作和点头是一致的,于是付美诗兴高采烈地摇晃起他的手臂,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助理这个职务的!” 他为什么要喜欢?他只是懒得和她废话罢了。 “好了,不能耽误时间,马上就是她接单上的时间了,你快收拾一下,我会把单子微信发你的!”付美诗连拖带拽地将祁雁回从地上抓了起来,同时还不忘体贴地提醒道:“早饭随便准备一下就好,煎个蛋,配个培根,再下一碗阳春面。” 这也配叫做随便准备一下? “单子上的时间是几点?”仿佛是受虐狂一般的祁雁回不怎么愉快地询问道。 “十点,在xx国际大酒店门口,应该还来得及做早餐?” “煎蛋和培根倒是很简单,阳春面就要耽误一些时间了。”他倒是很配合的一问一答。 付美诗嘻嘻一笑,呲出虎牙,非常妥当地安排祁雁回道:“那你就快点去准备早餐,毕竟路屿璐的单子也要准时进行才行,不然会被差评投诉的。” 祁雁回有一瞬间想要怒一下,可自己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噜一声,想想还是算了,毕竟阳春面也是久违了的味道。 结果回到现在,在带着狗子们围着江边跑了两圈之后,一人三狗都累得蹲在桥头吐舌喘息。偏生在这时收到付美诗发来的信息,祁雁回掏出手机查看,内容是——“祁哥祁哥,林凌那边有状况,位置我给你发过去了,快点去帮她处理一下麻烦!谢啦~”还附上了一个不二家棒棒糖上面的笑脸。 祁雁回竟出奇地没有感到生气,大概是她耍弄小心机的笑脸让他很受用,又或者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新使命,总之,他很自然地点开位置看了一眼,心中估算起距离,大概再两条街开外,倒也不算很远。 “好!”他夹起两只小型犬,再牵着一只大型犬,召唤三狗道:“跑起来!要去下一个地点了!” “呜汪汪!”狗子们傻乎乎地跟着他屁颠屁颠地跑,一路上,祁雁回看得到街角里长在石缝中的野草、看得见天空中飘过的长云、还有在热气腾腾的烤番薯小摊、包子铺尚在营业、蜜雪冰城也在唱着经典主题曲、三三两两的情侣骑着共享单车欢笑着疾驰…… 一派人间烟火气息,祁雁回忍不住打量着四周一切,忽然产生了一种“人间值得”的欣喜。毕竟从前,他总是满脸的抑郁气息,直到最近才能正常的感受生活中的点滴。 然而风有点大,他又把口罩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两只眼睛就好。 二十分钟后,他带着狗子跑到了位置上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的门口。但是门外围满了吃瓜群众,祁雁回不得不将连帽衫系得再紧一些,生怕被人看见他的脸。 好在,他的身高在这种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优势,只要稍微踮起一点脚尖,就能看到餐厅里面正在上演的戏码。 “不行!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走!你以为我大老远地从邻市开车来见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什么叫你很忙,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可忙的?在游戏里要我帮你买装备的时候你怎么那么闲!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就还我钱!” 在门外凑热闹的看客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简述起之前半小里发生过的剧情:“现在的小姑娘啊也真是不靠谱,穿的奇怪不说,还总是搞网恋。这下可好,见光死了。” “哎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能大把花钱刷装备的男人不是丑就是蠢,结果奔现的这男的不仅丑和蠢,还很小气。” “但人家小姑娘都把钱还给他了,他还这样不依不饶,就有些过分了。” 听明白了,基本上就是林凌网恋奔现失败却被对方纠缠不休。祁雁回看到餐厅里面的林凌沉默不语,站在她面前的金链手表纹身哥还在惊天动地地叫嚣:“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是我青春的问题!我在你身上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这笔账你要怎么赔我?还有今天这顿西餐说好了aa的?可四百二十块的二十还是我多付的,所以这算是aa吗?分明就属于我请你吃的!我都已经这么大方了,你还说不肯和我处对象?我可是奔着结婚的目的来带你打游戏的,你说见到我本人没感觉就算没感觉了?你当我是素长大的啊?” 祁雁回怀里的两只小型狗子都听不下去了,它俩呲牙咧齿,实在觉得这个丑男有够渣。 林凌脸上则写满了不耐烦,并且最不尊重人的,是她忍不住打了一个侮辱性极强的哈欠。这可气炸了那斤斤计较的渣男,当即暴跳如雷地升级咒骂,一旁的服务生和店长都无法阻止他嚣张的气焰,直到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扫黄了,扫黄了!” 吓! 渣男猛地抬头,非常有经验外加警惕地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夹起他的小皮包迅速地冲出了人群,很快就跳上一辆出粗车绝尘而去。 剩下一群吃瓜群众摆出各自奇奇怪怪的表情,困惑状、迷茫状、感叹状、还有不在状态的状。大概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就结束啦? 林凌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活动活动筋骨,撑起她的阳伞走出餐厅。随着看客们逐渐散去,她一眼瞥见了打扮诡异的祁雁回,不禁冷笑一声:“呵,你和阿付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出门的行头都是这么恐怖。” 第五十三话 万能男子决定放弃万能 祁雁回不喜欢林凌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冷眼看着逐渐走近的她,连吐槽她都是那么的不情不愿:“抱歉,我可不想被一个穿维多利亚时期蓬蓬裙的lo娘品头论足。” “哎呦,你还挺识货的,竟然看得出我今天穿的是维多利亚风。”林凌开心地在祁雁回面前转了几个圈圈,展示道:“你看,最大幅度可以转圈转到露出安全底裤哦。” “我并没有兴趣看你的安全底裤。”实话实话。 “也是哦,毕竟你只喜欢阿付的安全底裤。”也是实话实话。 祁雁回“啧”了一声,转身想走,林凌却跟了上来,“我拜托阿付来救场,结果却是你,所以你们两个是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联系的吗?呦呵,感情可真是甜蜜蜜呢。” 为什么这女人总是很擅长惹人生气。祁雁回已经在气了。 “可你为什么要喊‘扫黄了’那种口号?不过,的确蛮有效的。” 祁雁回无语望天+翻白眼,又情不自禁地鄙视起林凌的择偶审美:“那种打扮的中年男子当然是惯犯了,麻烦你下次睁大眼睛好好选对象,不要什么人都约着见面。” 林凌竟嬉皮笑脸地娇羞一笑,“你这套说教台词和阿付经常对我说的简直一字不差,你们两个还真是变着花样的秀恩爱。” 不会说话就别张嘴,最好学习一下那些死掉的花甲,盖子紧紧合上就很好。 接下来,祁雁回设定的闹钟时间响了,是提醒他贵妇们还有二十分钟离开酒店。他决定带着三只狗子原路跑回去,林凌说等一下约好了和付美诗去爬山,祁雁回一边跑远一边心想着:拆二代不好好修房子爬什么山。 结果,过了十八分钟,当祁雁回气喘吁吁地将三只狗子分别交给它们的主人后,便收到了付美诗发来的消息。 “祁哥,我和林凌在城南山下等你!” 等他?是啊,当他出现在山脚下的时候,见到付美诗背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非常自然地交给他背好,然后就和林凌欢快地爬起了山。 这时节不是登山的观光季,来这里爬山的只有他们三个和少数的几对大学生情侣。哦,还有一对年过七旬的老夫妇。 祁雁回从来不知道付美诗会有这么接地气的爱好,她说山上比较安全,所以不需要戴眼罩和鼻塞,能正常的呼吸外界空气。 说的也是,登山区只有石阶,两旁也只有枯树,连朵花也见不到。倒是有一些登山队正在下山,都是年龄不一的男性,每个人路过的时候都要在付美诗身上打量几眼。的确,客观一点来说,付美诗的长相确实很符合大众审美,也是男性会喜欢的女性的理想形象。 所以祁雁回不太高兴地从后方追赶上来,刻意走在付美诗的外侧,以身高优势挡住了付美诗的半个身子。 这样一来,下山的人很难再看见付美诗的脸,最多也是看见她的鞋。 于是,就变成了付美诗夹在祁雁回和林凌中间,走在最里边的林凌一眼就看穿了最外侧的祁雁回的心思,嘲笑他道:“恋爱脑。” 祁雁回不理会她,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毕竟眼下的问题又变成了别的,祁雁回抬头看向仿佛一望无尽的登山石阶,不禁痛心疾首地问付美诗:“你的登山包里都装了什么鬼东西?我要背着这些重达二十斤的破铜烂铁和你们爬到山顶吗?!” 付美诗皱起眉,不满意道:“说什么呢,我冒着休克危险、闭眼屏息地把锅铲、电热炉、小型蒸锅和鸡肉、大米等等食材放进登山包里,你竟然说是破铜烂铁?” “卧槽!”祁雁回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你把电热炉和蒸锅都带来了?!” “爬到山顶很累,需要补充能量的。” “谁会在山顶上做饭啊?护林员会对我们罚款的!” “小心点就好啦,我不能参与做饭,但我会给你们把风的。”付美诗非常自然地看向林凌,同她道:“以前都是你和霉姐负责烤肉,我负责观望敌情。” 林凌感慨起来:“上一次在山顶上野餐还是去年秋天的事情了,真的是恍如隔世一般的美好。” 美好个屁啊!山顶上大风嗷嗷,吹得树叶子满天飞,秋天还总起静电,满嘴吃进风沙有什么可美好的?就不能好好去烤肉店里正常吃饭啊!祁雁回简直气的手抖。 “因为去烤肉店里吃的话,我这种怪人总是会被围观,或者吸引来许多不友好也不友善的眼神。”付美诗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昨晚洗了个澡,吹了个头发,顺便吃了个雪糕”那样平静。 而祁雁回听进耳里,忽然就怔了怔,不由地有些心酸。 “总窝在家里烤肉,又有点与世隔绝的落寞感,是?”林凌同情地拍了拍付美诗的肩头,随后又惺惺作态地说:“阿付,幸好你这种悲惨的家伙还有我和霉姐愿意做你的朋友。” “我可不会借你钱买jk制服的,你死心。”付美诗理智地拿掉了林凌那只“无事献殷勤”的手爪子。 偏生祁雁回还沉浸在内心的低迷之中。说来也是,付美诗得了这种怪病之后,一定饱受了人间冷暖,他实在不应该总是嘲笑她是个吃饭不正常的怪人,哪怕只是内心os的嘲笑。 唉……作为补偿,他还是多多照顾外加体谅她的情绪。 只不过,爬山真的是一件折磨身心的苦差,祁雁回望着登山区的指示牌“距离山顶还有1200阶”,他如同感受到了五雷轰顶般的剧痛。 “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山顶了。”付美诗的语气显得十分游刃有余,她转头看向祁雁回,表示体贴地向他伸出手:“来换我背登山包,你已经负担三分之二的路程了。” “算了,总不能让你背1200阶……” 付美诗摇摇头:“1200阶并不多。” 祁雁回有点惊悚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蜘蛛侠吗?能背着这么大的登山包翻山越岭?我看你多少是精神出现问题了。” 第五十四话 一只生病的鸡 收回前言,祁雁回觉得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才对。 他眼睁睁地看着付美诗背着那个巨大的登山包不费吹灰之力地爬完了余下的1200阶石梯,然后站在山顶朝他和林凌笑眯眯地招手。 “阿付在高中时期可是体育部的部长呢。”林凌撑着她的蕾丝阳伞,踩着高约5的红鞋子,优雅地超过了祁雁回。 所以说,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一群怎样的怪物啊……曾经获得国家级泰拳冠军的他也忍不住这样想道:果然高手在民间。 等到在空无一人的山顶上架起电热炉和烤架之后,祁雁回顺势摆起了支架和手机,他决定一边烤肉一边录制视频,毕竟山上的空气是难得的清新,又没有多余的外人来打扰,身后那两个把风的女人也早就知道了他的职业身份。只不过录着录着,山顶上爬来了一个国外友人,脸部轮廓很深邃,他将护目镜摘下,一双棕色眼睛看上去像是南欧地带的西班牙人。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噼里啪啦的西语,热情地询问把风处的付美诗和林凌,可惜她俩一句也听不懂。 祁雁回庆幸自己只是在录制,而不是在直播,便按了暂停键,然后走过来和他用西语交谈。 两个中外男子眉飞色舞地巴拉巴拉,虽然祁雁回的西语发音略有口音,但吐字清晰,语速流利,听起来也像极了现场教学的讲师。付美诗不禁向身边的林凌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那意思像是在说:这男人不愧是完美的化身。 林凌被迫吃了柠檬,嫌酸地撇了撇嘴巴,默默回她一个手势,意思是:会说西班牙语算什么,我还会说冰岛语呢。 你干嘛总要和祁哥比较高低?付美诗不理解。 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林凌嗤之以鼻。 这边在以哑语进行,那边已经升级到了加入动作。祁雁回拎着烤架上的整只鸡走回来,为了避免让付美诗看到,他背对着她,举给西班牙人看,对方立即捂住口鼻,如同戴上一张痛苦面具,连连挥手表示抗拒。 “所以。”祁雁回在这时回过头,对自己身后的两名女士解释道:“他说这只鸡是染上了流感的鸡,和他们国家曾经发生过的那起大流感一样,是被感染病毒的鸡。” 哈啊? 付美诗扭曲了面孔,忍不住怀疑道:“这个老外是想骗我们把鸡丢掉,然后他偷偷捡回去吃了?” 西班牙人顿时不高兴了,指着付美诗比划半天,表情有点像口吐芬芳。 祁雁回翻译道:“他听得懂中文,只是说不明白。他刚才说你臭不要脸,竟诬赖他这个好心人,他诅咒你一辈子都只能吃鸡。” 付美诗沉下脸,非常不爽地吐槽祁雁回:“是你添油加醋了,他根本没有说这么多字。” “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意思。”祁雁回转回头,盯着自己手中烤了个半生不熟的鸡,皱起眉:“他说这只鸡的屁股上染着黄绿色的粪便,虽然很小一丁点,但是头颈是扭曲的,鸡爪的颜色是烤不掉的紫色,就是鸡得了流感的特征。如果我们吃了这只鸡,也会得上流感。”说到这里,祁雁回不得不长叹一声,再次侧过脸,看着付美诗无奈道:“你干嘛要买一只看上去就不太健康的鸡?” “这只鸡很便宜啊,要比其他只便宜一半的价钱。”付美诗说着说着就不讲理起来:“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也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这只鸡有病,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么卖鸡的大姐的冷柜里都是半价鸡,难道都是得病的鸡吗?” “确实都有可能是危险的病鸡。”祁雁回惆怅地将手中的鸡装进带来的黑色塑料袋里,然后陷入了“该如何消毒双手”的苦恼中。 好在西班牙人携带了消毒喷雾,好心地帮助祁雁回解决了双手消毒问题,又建议他们不要在山顶上烤肉,最近他总爬这座山,所以知道山下五点左右就会锁住登山入口了,大概是为了防止流浪猫狗。 说完这些,他就下山去了。托他的福,鸡烤不成了,山顶bbq计划泡汤,手机时间显示是下午三点十分,距离封锁出口的事件还有一个多小时,祁雁回做梦也想不到刚刚到达的山顶,就要迅速收拾好又重又大的登山包返回原路,究竟这次登山之旅的意义是何? 为了烤一只患了禽流感的鸡? 虽然很不情愿,还是由付美诗负责拎着那只装在黑色塑料袋里的鸡,下山下的久了,她反而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一路上不停地碎碎念着:“禽流感应该不会传染给人?不可能跨种族传播?更何况我们都没吃它,应该没事的?还有,你们不觉得让一个对食物过敏的人拎着一只生病的鸡是件不道德的事情吗?” “鸡在黑色塑料袋里,你又看不见,也闻不到,不会休克的。”祁雁回不耐烦地回答。 林凌却非常置身事外地指着天边的余晖惊叹起来:“是落日,好美啊。” 付美诗还在自说自话:“那等一下回家去烤肉?把这只鸡消毒了是不是就能吃了?高温烘烤不是可以百分百杀毒吗?那流感病菌肯定也会死掉了,能正常吃了。” 原来贫穷和死亡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祁雁回已经开始同情起要钱不要命的付美诗了。 他本以为在经历了遛狗、扫黄、爬山、险些吃流感鸡这些荒唐的经历后,他作为新上任的助理的一天总算是能够平稳落地,结果,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付美诗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通之后,是这样说的:“霉姐啊,你说什么?你已经自驾回来了?但是车子抛锚了?坏在城南山下了?这么巧,我们也马上就要下山了,你等等哦,祁哥会去给你修车的,他很万能的!” 神啊,求求你了,他祁雁回没有别的奢求,只想活着度过今天,而不是累死在一辆抛锚的车轮子旁边。 第五十五话 霉运是会传染的 修车这种事,祁雁回并不擅长。 但刚好就好在,路屿璐的坐骑是他高中时期曾经驾驶过的甲壳虫。 虽说这车已经停产,可还是能勾起许多青春回忆。祁雁回刚满十八岁时得到的第一辆车就是黄色的甲壳,他当时很喜欢研究这个型号,所以总是能自行解决很多小状况。 “是螺孔滑扣导致漏油,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把远原螺杆用锤子锤扁,两边膨胀增大再紧固好就差不多了。”祁雁回躺在车子下面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修理完毕后,他爬出车底,这才发现山下除他之外,再无一人。 原本还在车旁等候的三个女神经竟然不知了去向,他感到十分茫然地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付美诗在十分钟前发给他一条简讯。 “霉姐闹不吉利了,我和林凌陪她去山下找卫生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可要把车子修好哦,以上。” 所以说,她们早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偷懒去了。难怪他喊了半天,都没人递个扳手给他。 多少有点落寞。 祁雁回一边爬起身,一边叹口气,坐进如今已经不适合他身高的车子里,整准备试着打火,余光瞥见后视镜,整个人猛然间抖了三抖,肝都颤了。 他迅速转头看去,眨眨眼。 不是错觉,车内的后座上,竟然坐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系着红领巾的小男孩,并且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上扬起嘴角,不失礼貌却很假的咧嘴一笑。 祁雁回迅速回过头,一张向来冷静从容的俊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恐惧。原谅他看多了恐怖片总爱产生联想,这怎么回事?莫非是《咒x》的现实版?那个小红领巾是怎么进来车里的?最主要的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而且干嘛死盯着他,他又不认识那个小红领巾! 难道是爬山途中和家人走散了?但问题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虽然他智商高达180情商超过150,可面对如此超现实情景,就算是他也会不淡定。谁知下一秒,车外九十度方向突然传来一嗓子声嘶力竭的吼叫:“不、不准跑!” 祁雁回瞥见朝这边气势汹汹的跑来的是一名身穿保安制服的……女同胞。 好像是在山下门卫站那边站岗的。祁雁回感到莫名其妙地蹙起了眉,不忍直视保安女因咆哮而产生的扭曲表情,毕竟那画面太丧心病狂。 后座的小红领巾在这时趴到他的座背,可怜巴巴的闪烁着星星眼,简直像是在说“救救我”。 祁雁回愣了三秒,瞬间恍然大悟地懂了。 原来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胆敢在雄伟壮阔的山脚下进行大张旗鼓的拐卖儿童行为!孰可忍,孰不可忍!未免太猖狂了! “很好,你别怕,虽然我挺讨厌怪力邪说的,但既然你用超能力钻进了这两车,就证明你和这车子有缘分。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去安全的地方,相信哥哥。”祁雁回信誓旦旦地同小红领巾竖起大拇指。 小红领巾却指了指后车窗,“可是叔叔,我没有超能力,我只是从那里爬进来的。” 我靠,原来是车窗没关。可见不是《咒x》的现实版。也好也好,祁雁回多少觉得安心了,不过,有一点必须要纠正:“叫我哥哥。” “你看上去都和我爸的年纪一边大了,可不是哥哥。” 那是你爸早恋早婚早育!他祁雁回芳龄二十五,怎么就不是一个小学生的哥哥了?! “你要是不想被我丢下车去面对那只身穿保安制服的阿姨,就给我乖乖听话。” 小红领巾想了一会儿,勉为其难道:“那好,哥哥。” 祁雁回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气沉丹田,双眉皱起,开启引擎,“嗖——”的一下将车子打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再“咻——”的一下朝前路冲去。 以他的开车技术和速度,根本不会轻易被人赶超……吗?!祁雁回简直无法相信,倒后镜里竟显示出一辆紧追不舍且越来越近的小x牌电动车! 骑车而来的正是那名行为彪悍的保安女,她一路追到祁雁回的车窗旁,大声呼喊道:“快停下!不然我会报警你非法拐卖儿童!”接着她又对小红领巾喊道:“不要怕,妈妈马上救你下车!” 啥?wtf?! 小红领巾也在这时回喊:“妈妈你放弃!我不会和你下车的,实话和你说,我一定要挟持这个帅哥来一场人车两全的绑票,请不要阻止我的计划!” 啥啥啥?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一回事? 祁雁回一瞬间风中凌乱了,敢情这并非是拐卖与反拐卖的事件,中计的人原来是他自己?算了算了,还是快点把车停到一边,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小红领巾的拐卖对象。 然而,就在祁雁回将车停下,并且开门下车的瞬间,保安女也丢下她的小电动车,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他,迎面就是挥来一记铁拳! “砰——” 祁雁回的下巴被砸中,此时此刻,在痛不欲生之际,他困惑不已的是,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看上去就很朴素的他……究竟为什么被揍? 还要被对方骂——“看你打扮的就奇奇怪怪和个流浪汉一样,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拐卖我们平民百姓家的唯一男丁!你简直人面兽心,人人得而诛之!我现在就要立刻报警!” 所以就说啊……他如此淳朴的装扮哪里就像流浪汉了?更何况,想要拐卖的人不是他? 小红领巾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抱怨道:“妈妈,你误会了,是我想要拐卖他啦,难道你刚刚没听见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吗?” “咦?可是风那么大,我没听清啊。” 没听清就打人,你才是人面兽心! 好在这个节骨眼,付美诗携她的姐妹团们归来,见到祁雁回被揍倒在地,付美诗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忧,反而是一脸嫌弃的打量了一番这光景,先是看了看保安女和她的儿子,再将视线落回到祁雁回身上,竟是“啧”了一声,并反问道:“你该不会是调戏了有夫之妇才被人家儿子给揍了?” 这话一出,路屿璐与林凌也都露出了看待蟑螂一般的眼神。 祁雁回默默地别开脸,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解释,只想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座城堡藏进去,并且再吐出一口憋在胸腔里的老血。 毕竟霉运是会传染的,他只是被那辆倒霉的车子的主人传染了而已。 第五十六话 天蝎座的水逆 天蝎座近月诸事不宜,出门要小心,尤其要小心女人和孩子。嗯,此时的祁雁回深刻的感受到,星座运算上说的果然不假,尽管天蝎座总被黑,再尽管,这从头到尾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场误会。 小红领巾作为山脚售票站女保安的独生子,在路屿璐车子抛锚时就已经打起了不合他年纪的邪念。他本来是打算将那辆车子偷走的,谁曾想祁雁回坐进了车子的驾驶座,那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人带车都拐走。 不过嘛,好汉做事好汉当,误会解除后,女保安为了致歉,决定承担全额医疗费来为祁雁回治疗下巴上的伤。 可祁雁回摇头晃脑地说什么也不肯去大医院,自然是不希望见到太多陌生人,更不想在外面摘掉他那仿佛焊接在脑袋上的连帽衫。 为了就近且加方便,付美诗遵从祁雁回的意见,选择了一间最为靠近山脚边的小诊所。 诊所里只有两个人,除了医生老头就剩下个护士老太太,而且那医生老头看上去已经年过六旬,戴着复古的老花镜为祁雁回的下巴进行诊治,一边处理他的下巴脱臼一边慢吞吞地询问:“哎呦,这下手挺重的啊,再使劲一点儿都会打掉牙齿了。是因为什么发生的争执啊?是不是情仇啊?” 真是个八卦的老头……祁雁回欲哭无泪的看着他,心想着大夫,你没看到我下巴脱臼吗?你要我怎么告诉你具体原因? 倒是陪在一旁的付美诗听得有些心里打鼓。 首先,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祁雁回受伤这件事,会不会被认为是“她没有照顾好”他?要是日后他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委托人的话,那她的酬金一定不会如数得手了。 这样一想,付美诗立即坐立不安,她心想着一定要留下人证和物证,于是掏出随身自带的小本子,迅速写好一张便签,再递给身后的女保安说:“麻烦你在上面签个字,还有你家小孩也要签上名字,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证明今天这件事和我无关而已。” 女保安懵懵登登地接过纸条,一字一句地将内容读了出来:“承诺书。此祁姓男子所受伤势,均为一对普通母子所为,与付姓房主毫无瓜葛,但是,房主会妥善照顾好下巴脱臼的祁姓男子,确保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签名……啊,你能承诺来负责照顾他可就太好了。”说完,女保安迫不及待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强迫自己的儿子也赶快签字。 小红领巾还有些不甘心自己的拐卖计划泡汤,扭扭捏捏地签上了小学生的字迹,委屈巴巴地看向付美诗,非常难过地说:“大姐姐,我也需要被照顾的,如果你可以让我住你家,我保证会帮你扫地拖地,因为我家很穷,我非常需要为我妈妈减轻负担……” 女保安两眼翻白地捂住小红领巾的嘴巴,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别再给我乱说有的没的,你分明就是自己想去别人家里蹭吃蹭喝,听到人家是房主就想趁机转移目标拐卖她?你每天在学校里究竟有没有好好学习啊?为什么总想着这么危险的事情?又想挨揍吗?” 看着这对母子像在说相声一般的唱双簧,祁雁回就觉得很谜。更谜的是,为什么叫付美诗是姐姐,叫他就是叔叔? 到了最后,付完了简简单单的包扎费用,女保安就开始拉着儿子想要撤退了。 祁雁回以杀人的眼光看向那对母子,心想着你们的脸皮不要太厚,最起码也该主动给他买几盒消炎药才对! 好在付美诗很精明,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宰割肥牛的机会的。她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又阐述了祁雁回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毁容的后果,最后还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要是他的伤口在今晚感染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化脓,化脓的话,就会发高烧,万一我又睡得沉而没发现他的状况,等到明天一早,是不是见到的就只有他的尸体了?” 哇靠,这倒不至于……祁雁回忍不住流了下汗。 女保安硬着头皮讪笑道:“我最多还能再赔给你们一百块了,不能再多了,我还要给儿子交学费的。” 付美诗为难地撇了撇嘴,“一百块只够买三盒消炎药,都无法给他买只鸡炖汤了。唉,要怪就怪他是无业游民,连医保都没有的。怎么偏巧要揍伤一个可怜的穷人呢?反正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信一个小学生打算拐卖一个壮年男子?但是警车开去小学生的学校的话,搞不好会给小学生的交际带来一些困扰。譬如其他小孩子不肯和一个拐卖未遂的小学生一起吃营养餐之类的……” “妈妈,还是再多给她五十块,无非就是多买一只鸡,我三天不吃营养餐就省出来了。”小红领巾对女保安正色道。 结果到头来,付美诗以包扎费八十元+诊疗费二十元+消炎药一百元+老母鸡五十元的高价买下了祁雁回的尊严。 也就是说,他祁雁回只值二百五十元,呵,是个十分吉利的数字了。他已经不止是下巴痛了,胸口也被气得痛苦不已。 “好了,你们两位可以离开了。”付美诗再收到欠款后,笑眯眯地同女保安母子二人摆了摆手,然后又看向椅子上的祁雁回,“祁哥,你也谢谢他们的慷慨。” “谢……!”谢你个大头鬼啊,就是这女人把我害得下巴脱臼,而且二百五十块也配叫慷慨?祁雁回气愤的坐起身,“谢”字刚爆出口,他就因下巴的剧痛而不得不泪眼连连的重新躺回去。 好痛,真的好痛。 付美诗无奈的叹口气,安慰他说,“我懂我懂,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道谢,但等你好起来之后在道谢也不迟,不要太过逞强了。” 祁雁回只想求一把刀,直接捅进付美诗的嘴巴里,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分钟后,再医生老头的帮助下,付美诗把祁雁回扶到了路屿璐的甲壳虫上。 迷你的车子上坐着四个成年人未免显得十分拥挤,而且祁雁回还必须伸长脖子仰着头,这样才能缓解脱臼的痛苦。 结果路屿璐一个急刹车,外加一声“卧槽”。 是一只小狗子从甲壳虫前优哉游哉地走了过去,路屿璐还差十公分就撞到了它,她惊魂未定,余光一瞥,见祁雁回因她的急刹车而怼在了前座靠背上。 并且,是下巴怼上去。 林凌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龇牙咧嘴道:“还好不是我的下巴脱臼了。” 路屿璐没心情参与和痛感有关的对话,她再次起火,打了半天,终于意识道:“呃,好像电瓶没电了。你们几个下去帮我推推车,ok?” 霉姐的功力果然是辐射面100。外瑞古德。 第五十七话 可惜,太丑 照顾病人这种事,付美诗可没什么经验,毕竟她自己就是个病人。 但严谨一点来说的话,祁雁回不能算是病人,而应该是伤患。 “只是下巴脱臼的话,也不会影响做饭,手又没有受伤……”在扶着祁雁回走进别墅时,付美诗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巧可以被祁雁回一字不漏地听到。 “你……”他的气愤说不出口,连一句“你究竟有没有点人性”也抱怨不出。 这下付美诗好像很得意了似的,由于祁雁回不能转动脑袋,所以走路有些不方便,付美诗便像小付子搀扶着祁娘娘那样把他送回去了他的房间里。 “要脱外套?”她伸出手,“同意就眨一下眼,不同意就眨两下眼。” 他眨了一下,是同意的意思。 “要脱裤子吗?你外裤里面有穿秋裤?秋裤里面有穿底裤?” ……裤子可以自己脱,但麻烦你先转过去身,外裤脱掉后他要换上睡裤。 “什么意思啊?哦,要我别看的意思?”付美诗勉强明白了他的手语,一边背过身,一边继续碎碎念:“你饿不饿?虽然你肯定没办法做饭了,叫点外卖怎么样?” 他也没办法帮忙取外卖,脖子以上都不能乱动,僵直着走路很容易就撞倒。 “取外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啦,在你住进来之前我都是有自己的 取外卖方式的。”付美诗很认真地想了想:“今天吃小馄饨怎么样?” 祁雁回换好了睡裤,想着她说的小馄饨,嗯……蟹黄馅儿的不错。而一时分心,导致裤腰上的带子跑丢了。 “我想吃香菇虾仁馅儿的,你呢?” 蟹黄。但是,带子不见了。 付美诗等不到他答复,忍不住回过身,皱起眉:“你愣愣地杵在那里干嘛?为什么不回话?” “蟹……”黄字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下颌骨不给力,他也无计可施。 好在付美诗秒懂,“蟹黄?” 他打了一个响指,第一次觉得她机敏的很。 “ok。”付美诗的下单方式一般只有拨打熟悉店家的电话,毕竟她不能看看到页面上的美食图像。她在电话里交代好了需求,再绕到一动不动的祁雁回面打量他,“你干嘛一直抓着你睡裤的裤腰?” i祁雁回使了个颜色,又用手拉了一下裤子腰围的松紧,付美诗恍然大悟:“哦,系松紧的带子跑丢了?” 聪明。祁雁回挑了下眉。 “什么嘛,这种小事,我可以来帮你。”付美诗豪气地抓住祁雁回的裤腰,很快就从松紧区域找到了那一根跑丢的带子,一边帮他打成结一边惊叹着:“噢!你好像有马甲线耶,刚刚手快,撩起了你的上衣一角,我瞥见了腹肌和马甲线,没想到你竟然还挺有料的。” 祁雁回别开脸,有点害羞,靠得太近了,而且她还在帮他系睡裤的带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然而却被某位直女煞风景道:“你脸红什么?怪恶心的。” ……行了,这下改成脸黑了。祁雁回沉下一张脸,顷刻间就兴致全无。 “哦对,你从回来之后还没有洗手和洗脸呢,但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低头洗漱,你等我下,我去拿湿巾过来。”付美诗飞快地跑出了房间,然后又飞快地跑了回来,手里多出了一包婴儿专用湿巾。 她不止吃饭怪,皮肤也异常敏感,所以只能使用婴儿系列的产品。 “你坐到床上,我帮你盖好被子,然后帮你擦脸擦手。”付美诗指挥着祁雁回的行动。 但擦手这种事,祁雁回可以独立操作。 而到了擦脸环节,的确需要借助付美诗的力量,因为他下颌的肌肉连带着手臂,所以双臂举高到一定程度,就会牵扯到脱臼的下巴,很痛。 他选择放弃,付美诗抽出几张湿巾,爬上他的床,双腿压在他的双腿上,凑近他,很认真地为他擦脸。 祁雁回一开始闭着眼睛,但感觉她擦到下巴时,一丝疼痛令他猛然睁眼,付美诗立刻松懈了几分力度,紧张地问:“我弄疼你啦?” 祁雁回皱了皱眉,回答不出。付美诗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动作更加轻柔一些,顺着他的下颌轻轻地往上擦拭,眼神流淌在他的面容上,搞得祁雁回有点不安起来。 他以眼相问:你干嘛一直这么看着我? 付美诗理解到他想要表达的内容,盯着他的眼睛,含糊地说:“其实看得久了……你也不是丑的离谱。” 这人真是有一种“一张嘴说话就想把她踹飞”的特异功能呢。 “你的睫毛这么长的吗?”她感到惊奇的探手去碰了碰,“而且也好黑好浓密,是真的?”顺势揪下了一根。 哥们儿,疼。 他吃痛地别过脸,连同双腿也蜷缩起来,这令压在他腿上的付美诗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最后是他被压得倒在床上,连同她整个人一起伏在他胸口。 刹那之间,空气凝固。 孤男寡女,姿势暧昧,状态尴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彼此看了一会儿,门铃声救场一般地响了起来。 付美诗脱口而出一句“谢天谢地”,然后飞快地爬起身,踩过祁雁回的腿跑下了床。 剩下祁雁回有痛说不出地揉搓着自己的小腿,能做的也只皱一皱眉头。毕竟表情过于丰富,会导致脱臼的下巴更加疼痛不已。 而堵上了鼻塞,架起了眼罩的付美诗打开玄关大门,探出一只手去接回外卖,提着两盒馄饨心猿意马。 刚刚她,好像和他产生了非常亲密的肢体接触。 关键是,他明明长得那么丑,她为什么还会有一点点小鹿乱撞?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符合她的审美。没错,他太瘦了,不仅不丰满,还四肢比例不协调,虽然有腹肌和马甲线,可脸实在不好看,但是,他刚才反应迅速地抓住了她的腰,避免她摔下床去,这点让她感到有点怦然心动。 除了她死去的老爸,也很难再找到一个男人会害怕她摔倒,而且他每次做完饭都会体贴地把碗筷放在她面前的同一个位置 是啊,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遇见他这样细心的男人了。 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做着饭,虽然她不能去看他在厨房里忙碌时的身影,可总感觉他会很认真,打鸡蛋时的动作与声音都十分温柔,有时,她会觉得那一声“啪嚓”地响声是打在她心上的。 可惜了。 付美诗忍不住叹气。 美中不足之处,是太丑了。 第五十八话 同床共枕的夜晚 作为一个下巴脱臼的伤患,在仅吃了一颗蟹黄馅儿的馄饨之后,祁雁回就已经痛到险些原地阵亡。 今晚的他,大概只能饿着肚子。 而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付美诗风卷残云地把两盒小馄饨都干掉了,打出的饱嗝都是蟹黄和香菇混合的奇异味道。 祁雁回很难过,因为肚子饿。看了一眼手机,虽然只有八点多,可他决定早点睡觉。睡着了就会忘记饥饿感,于是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略一转头,刚刚把馄饨盒子扔掉的付美诗回到了他房间,她稍微抬起眼罩,明知故问地看着他:“你是打算睡觉了吗?” 不然呢,对于下巴脱臼的他来说,还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吗? “我去倒杯热水给你,放在你床边的案桌上,这样你半夜醒来口渴时也方便。”说做就做,她是行动派,不出一分钟,就端着倒好的热水走了进来。 谢啦。他从被窝里探出手,比了“ok”的手势。 付美诗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非常自然地爬上了他的床,在他的右侧坐下来,对他说:“我等你睡着之后才回楼上。” ……这就不必了,被人盯着看怎么可能睡得着。 付美诗大剌剌地连连摆手:“你不用在意我,你睡着之后我会帮你关灯的,谁让你是伤患呢,我必须要尽到照顾你的责任才行。” 她是这么体贴周到的人吗?祁雁回狐疑地眯了眯眼,可不管怎么说,受伤时能被人关怀和陪伴,的确是一件很感动的事,尤其对方还是他有好感的异性。 说到好感,祁雁回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搂住她腰时的触感。 软软的……肉肉的…… 如果用口味来形容的话,是肥而不腻的手感。 没想到她看着听瘦弱的,其实身上还挺有肉的。而且,当时,她的胸也贴在他的胸膛上…… 呃。 这么一想,祁雁回的脸迅速的红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偷偷侧过眼去瞄身旁的付美诗。 顷刻间,祁雁回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搞什么啊靠!哪有人说着“我会等你睡着”之后就自己秒睡的!而且还非常不要脸地躺在了他身边开睡! 醒醒啊你个死女人! 祁雁回气得咬牙切齿,然而下一秒,身旁的付美诗翻了一个身,手臂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干的漂亮。 祁雁回认命般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已经懒得和她计较对错了。 然而,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他却不敢动,更不敢去找遥控器,只好瞪圆眼睛硬邦邦地看着天花板。 这种情况该怎么形容? 如果是普通情侣的话,睡在一起肯定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问题是!他和付美诗之间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如果较真一点来说的话,大概就是朝夕相处、同进同出,一起吃三餐,偶尔也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算是亲过嘴、也搂过了腰,抱嘛,也勉勉强强是抱过了,手也摸过了,如今还同躺一张床……等会儿,她没盖被子,会不会冷啊? 正当祁雁回担心这种没什么必要的问题时,付美诗在睡梦中窸窸窣窣地钻进了祁雁回的被窝里,吓得祁雁回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这……这这这样继续躺在一张床上真的没问题吗? 刚刚那一次零距离般的搂腰行为都让他魂不守舍的,现在呢?现在根本就是十三亿的中国子民在他胸口上扎着容嬷嬷地小细针儿啊! 不行不行不行,他必须要分散一些注意力,要想一些可以放松心情的事情。 譬如下巴脱臼也不影响录制视频,明天一定要上传新一期视频,想做一期烧仙草。说到烧仙草,大学时期在校门口喝过的那种味道很正宗,而且那家烧仙草店的老板娘是他喜欢的类型……想着想着,祁雁回就晕晕乎乎地处在半睡半醒之间,谁知下一秒,他陡然惊醒,全身紧绷着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痛苦地扭曲着五官转过头去,果然不出所料,已经睡着了的付美诗不知何时靠在了他的背上,左脸颊更是几乎与他的背部相合无缝隙,这导致祁雁回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想要小心翼翼地将她推开,却发现手抖得使不上力。 我靠……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 正当祁雁回欲哭无泪时,付美诗整个人又贴近了一些,睡梦之中的她似乎把祁雁回当成了抱枕,甚至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双腿勾住了他的腿。 祁雁回悲痛到只能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苍天啊,良心啊,这是考验他的关卡吗?通关会有奖励吗?但这种关卡几乎就是打算把一个健壮的雄性逼上死路! 祁雁回屏住呼吸,咬紧牙关,谨小慎微地稍微动了动,待到侧过身来时,他不得不决定放弃推开她的念头,因为根本没法推开,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于是他就探长手臂,稍稍一拖,最终,变成了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的画面。 沉寂昏暗的房间中,祁雁回可以十分清楚地听到自己那响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大如敲铜锣的吞口水声。 太悲惨了!简直就是悲惨世界本惨! 如此下去,恐怕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祁雁回压抑地继续屏住呼吸,一秒,两秒,三秒,然后再慢慢地吐气,不晓得用了多久的时间才静下心神。怀里的人却呼吸均匀,自始至终都对他没有丝毫防备。 祁雁回微微侧过眼去打量她的脸,竟忽然间,一点点地,放下了内心那澎湃的紧张。 她这个怪女人,的的确确是一张美人胚子的脸啊。 松散下来的长发有着蛊惑人心的诱人发香,连轻轻弯起的嘴角都带着闪烁微光的绮丽。可祁雁回却觉得,这张脸对他而言并不算重要,如果她长得普通或是很丑也无所谓,她仍旧是付美诗。 是眼里有着一种奇妙光芒的付美诗。 在这世上,她是他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就算他很糟,就算他没那么好,就算他只是一个出门需要戴着口罩和帽子,要把脸遮住三分之二的怪人,她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不过啊,这是因为她很穷。就算不是他,换其他人,哪怕是一个八旬老翁,只要给房租,她肯定也会乐不可支地把对方邀请进屋。这么一想,祁雁回又觉得很泄气。? 第五十九话 首先确定了心意的那个人 虽然挺泄气的,但祁雁回还是在这个时刻,认认真真地整理起了自己的思绪。 在这之前,他在被她问到“你确定你喜欢我吗”的时候,给出的答案的确是不确定。 当时的不确定,是因为他缺乏坚定。 毕竟他是那种说出了口,就必须完成的类型。 可冷静下来考虑的话,他又会找出一万条理由来描述自己对她的感觉。 她笑起来的模样很甜,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活力,走路的速度很快,动不动就会跑起来,喜欢嗅清早起来时打开窗户那一刻的风的味道,她动鼻子时的表情很像小动物,在他端菜给她的时候,她静静等候的样子也很像小动物。 她不吵不闹时很乖巧,蛮不讲理时很烦人,斤斤计较时很精明,吃他做的饭菜的时候……很认真。 她是真心喜欢他做的味道,满脸都是陶醉和满足,有时候,她甚至会冒着过敏休克的危险摘下眼罩看一眼他做的甜品,在双颊绯红的瞬间立刻戴好眼罩,舔舐嘴角时显露出了意犹未尽,但是那样的瞬间,令祁雁回觉得很幸福。 在她的身边,他真的在做他自己,没有任何的被动,因为等到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都是在主动做着这一切。 而且连最初的抱怨和吐槽都渐渐地变成了喜悦和期待,他会因为和她坐在一起就感到喜悦,也会期待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到她。 祁雁回意识到,这不是逃避就能假装不去在意的心情。 所以,再坚定一点面对的话,应该的确就是—— “我喜欢你。”他含糊不清地说出了这四个字,说完就觉得下巴痛,痛苦面具持续了长达十几秒。 说完之后,祁雁回闭上眼睛,感觉内心里释然了许多,似乎总算能好好地睡觉了。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付美诗的耳朵有些红。 而且她悄悄地、默默地、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个身,在背对着祁雁回的时候,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好像听见了一个不得了的告白……其实她也是正好醒了一下,就正好听见了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 但不管怎么说,刚才的那句“我喜欢你”都是他对着她耳边说的。 所以,再如何蠢笨如猪也能明白,他说的是,他,喜欢,她。 可……他喜欢她什么呢? 付美诗困惑地眨眨眼,睡意全无了。 浑浑噩噩地熬了一整晚,付美诗思考的都是他喜欢她哪里这样一个问题。直到凌晨三四点左右,她才又沉沉睡去。 紧接着就是吵人的闹铃声。 阳光大好,明媚光线穿透窗帘照射到屋内,付美诗头疼的去摸闹钟,摸来摸去没摸到,好在最后闹铃声被人按掉,她感激地嘟囔一句:“做得好,不管你是谁,我都决定发一张好人卡给你……” 说完这话,付美诗接着睡,可三秒过后,她“啪”地声睁开眼睛。怎么会有人帮她按掉手机铃声?她睡的是自己的房间又不是谁在别人房间,除非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思及此,她猛地从床上直起身,环绕着四周略下陌生的布置,果然不是她房间!再缓缓移动视线看向前方,只见祁雁回光着上身,腰间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此时,他正笔直地站在窗前,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如此惊艳的美人出浴图没令付美诗脸红心跳的流口水,毕竟她从不认为祁雁回的脸是国色天香。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娇羞的喊了一声:“啊,讨厌啦,你没有穿衣服。” 祁雁回被她那一声生硬的“讨厌啦”惹出了不少鸡皮疙瘩,抬起手刀狠狠地拍了她的头,讨厌什么讨厌,他明明围着浴巾。 付美诗吃痛的捂住头,又急忙挪开手捂住眼睛,透过手指缝地看了看自己,很好,自己穿着衣服,一切安全。 然后再看看他,不满的皱眉,开口问道:“祁哥,为什么我会睡在你的房间?” 祁雁回像看智障一般地看着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付美诗呆了呆,很快便恍然大悟:“哦!对!你的下巴脱臼了,近期都不能够正常说话。但这和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祁雁回已经不是在看智障了,而是在看脑瘫了。 付美诗像失忆了一半挠起了头,很快便看见自己落在祁雁回床上的眼罩和鼻塞,好像回忆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皱着眉嘟囔道:“我记得昨晚我是打算看你睡着之后才回去自己房间的……难道说,是我自己先睡着了?还是睡在你的床上?” 祁雁回摊出双手,那意思是: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这么说来的话,付美诗看向祁雁回,非常认真地问:“祁哥,我没有袭击你?” 该有的浪漫气氛荡然无存,祁雁回受限于脱臼的下巴,所以无法做出他此刻应该做的鄙视表情。 付美诗则是无奈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的睡姿很差,总喜欢踢踢打打,大学期间我从上铺踢到下铺,曾经把室友踢到骨折。但看你还可以正常洗澡,应该是四肢完好。” 祁雁回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实在没心情在和她继续沟通,为了避免被气死,他翻找出自己唯一的一件连帽衫套上,正准备去找水吃消炎药,付美诗忽然“喂”地喊住了他。 又干嘛?他不情不愿地回过身。 “你昨晚好像说了梦话。”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因为,她回想起了一句非常重要的台词。 梦话?他扭起眉。 “你应该记得?” 不记得。他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梦话,而是你的自言自语?” 这么说反而显得更加可怕了。他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你的确说了一句‘我喜欢你’,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极大概率是对我说的。所以说,你是真的喜欢我?”付美诗面色不改地抛出了一个直球。 果然,直球砸中了祁雁回的头,他整个人都被这颗球砸得傻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六十话 逐渐质变的情感 高中时期,男女同学喜欢凑在一起玩那种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作为当时的高三生,祁雁回总会被女生发出“大冒险”的邀请。 也许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从幼儿园开始,直到海外读研期间,他都有着统一的外号——“私人招待所”。因为,实在是因为每天都有太多的人需要他亲自“招待一下”,不过,把“太多人”换成是“太多雌性”会更好一些。 总之,就是有很多异性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接近他,而他自己还浑然不觉。 但是他记忆深刻的一次,还是高中时期的事。那一次的大冒险令他终生难忘,因为他玩牌输了,就被女生们起哄要求——“在阶梯教室里找到一个你认为最漂亮的女生和她说‘你很丑’”。 是很恶趣味的大冒险。大概是那群女生想从正直的祁雁回那里得知他会认为谁是最漂亮的,想必那就是他的理想型。然后再让他伤害他的理想型,这样的话,暗恋他的女生们将会不费吹灰之力地铲除掉最强劲的假象情敌。 当然了,这些可怕邪恶的念头,祁雁回这种直男是不会察觉到的。 言归正传。 那天讲座还有十分钟才开始,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气压会坐在地理位置最佳的正数第七排的中间位置,睁大眼睛,发挥起超优的20视力,为的是以便观察整个高中里有没有一个是他认为最漂亮的女生现身。 他最佳的狐朋狗友坐在他身边,正懒散地拖着腮,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祁雁回那双桃花媚眼一抬,专注的眼神看得入场的女生们频频脸红。 身为狗友兼亲属的祁鹭走忽然得意地上扬起嘴角笑笑,悄悄凑近祁雁回说了句:“第一排,左九十度,九点半方向。” 祁雁回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眯起眼睛盯着那个正同女伴说笑的目标,打量一番后,不由地冷下眼,嫌弃地否认道:“不是最漂亮。” “那么那边那个呢?” “你干什么用这么多的‘那’字,不是在考你练习排比句式。” “不是,我是说,那边的那个,明显有c罩杯,腰身也美美弯弯的,虽说臀部不太丰满圆润,可女性发育到二十五岁,嗯,她的成长空间十分之大,前期目标很是可观。” “猥琐。” “实情汇报嘛,最重要的,是脸!典型的美人胚子!白白净净水水嫩嫩,好像轻轻一捏都可以流出水来。” “下作。” “你一直骂我干什么?我可是在很努力地帮你侦查,是你自己输了大冒险!” 这俩人吵架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让前几排位置的同学们听见。 被说是c罩杯的高一女生循望过来,一脸茫然,恰恰好好就和祁雁回对上了视线。 祁雁回因此一怔,偏生不怕事大的祁鹭走没安好心地喊了一声那个女生:“学妹,你过来一下,祁雁回学长有话要和你说。” 那位学妹有些羞怯,在同伴们的劝说下,她鼓足勇气般地踏上阶梯走了过来。在众人期盼的视线下,她站在祁雁回的面前,声音软软的,像是微风拂在祁雁回心头,很痒。她轻声问:“祁学长,你叫我有事吗?” 祁雁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就从她绯红的双颊中察觉到了某种情愫,竟劈头盖脸地问她:“你该不会是喜欢我?” 学妹太好懂了,因为她立刻露出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可祁雁回也如众所愿地刺痛她心道:“可你很丑。” 顷刻间,全场鸦雀无声,学妹愣在原地,脸色很戏剧地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紫,最后惨白着一张脸,仓皇地转身离去。剩下众人在佩服祁雁回的直男勇气的同时,也获取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即是——祁雁回喜欢的女生类型是长成学妹那张脸的类型,整容模板就位了。 但其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他的理想型,可温婉清秀的脸庞,黑色的长发挽在耳后,露出白皙洁净得近乎透明的耳郭。祁雁回曾幻想自己很贪婪地贴近那样的人,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儿,哪怕对方会直截了当地质问他:“你是真的喜欢我?” 祁雁回猛地如梦初醒,凝望着坐在他床上的付美诗,一时哑然。 如果她接下来会以“可是,你很丑”来拒绝他的话,他也无话可说,因为那算是他的报应。毕竟风水轮流转,谁让他多年前曾亏欠过别人的真心。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同时也无比郁闷地叹息一声,试问谁能想到他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天? “伤脑筋啊……看你这表情,好像是真的。”付美诗在这时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说:“我虽然不讨厌你,但你长得的确不符合我的审美。” 他就知道她在意的是长相。 “不过,你一定也是经过了反复确认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的,我没有权利否定你的这份心意。”付美诗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回复祁雁回:“我会考虑看看的,给我点时间。” 嗯? 她……她说了什么? 祁雁回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回答属实不符合付美诗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啊。不不,就是因为她很跳脱,所以才不能用直线思维去考虑她的任何行径。 但是…… 你真的会好好考虑吗?祁雁回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眼神则是卑微中透露着一丝垂死挣扎般的倔强。 付美诗也没有打算拿捏他的意思,只是犹豫着说:“嗯……我会认真地考虑看看的,而且我也不会在这间刻意躲避你的,你放心好了。” 她似乎很能体谅别人的不安,也的确能够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考虑心情和问题。 这令祁雁回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反而有些更加迷恋她了。这种年头,她这样的人反而是稀世绝版物种了。当然,这份评价绝对是褒义。 所以,如果早一点遇见她的话…… 这么想着,祁雁回竟是忍不住落寞地叹了一口气。? 第六十一话 拆二代的日常 周一上午,十点钟。 城南郊区拆迁楼现场,聚集了一堆《xx日报》的工作人员。有三四名记者模样的人正拿着录音笔在对当事人做采访,被采访的当事人是位中年妇女,地地道道的钉子户,正在气势汹汹的高声阔论:“这人活着都是两条腿支着肚子,他们那些人活的滋润了还想怎么着,跑咱们老百姓地盘上割肉吃算什么回事?我全家老小一直在这住了几十多年了,如今他们一句‘耽误新楼盘打地基’就想把我们当成老鼠一样给轰走啊?这社会还有没有个主事儿的了,有钱怎么了,有钱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而头戴棒球帽、堵着鼻塞的付美诗正蹲坐在不远处的角落地围观现场,路则丞站在她身边,小声和她吐槽了句:“我见过不少撒泼的,可还没见过撒泼也会用成语的。” 付美诗一脸的生无可恋,丧丧地说:“就是因为有这么执着的钉子户,我才会成为本市最穷的拆二代。” 而那厢还在情绪高昂地理论:“你们都是记者,你们都替我说句公道话,我也是念过几年书的,我也不是不支持拆迁,可让他们拆完了这儿,让我们住哪儿去啊?就给那么点儿赔偿补助金,在这大地段租个半年房子都紧紧巴巴,再说了还得照顾老人和孩子,就怕在这半年里哪个病了,哪个交学校伙食费了,难道我们全家上下都得喝西北风去?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一番肺腑之言也是付美诗的内心独白,她也很想咆哮:不拆迁成功就没钱,没钱就无法搭理她别的房产,打理不好就被误认为是凶宅,是凶宅就租不出去,没有租金她的日子就会持续捉襟见肘! 都是天涯沦落人,何苦彼此为难。 见她叹气,路则丞也顺势蹲下来,用手肘碰碰她,“愣什么呢?我们今天是来催钉子户搬家的,再不去和记者反映情况,一会儿都要散场了。” 付美诗点点头,还顺便撸起了袖子,说到底,她的日常工作除了修房子,就是要和这些看似可怜实则顽强的钉子户讨价还价,毕竟这楼盘是属于她的,不搞定钉子户,她也是无法拿到拆迁费。 于是深呼一口气,她要开始发挥她高深的功力了。 可刚刚走近人群,就被钉子户大妈一眼识别出来,劈头盖脸就是:“又是你这个拆二代!你隔三差五地就跑来游说我们搬家乔迁,今天正好,趁着记者都在,你倒是来说说你心里在打着的如意算盘!” 付美诗早就习惯了这些钉子户的蛮横无理,她对付类似场面也自有一套熟练的模式,首先是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而后是慢条斯理地谈心语气:“姐姐,请你冷静一点,我们前几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嘛,你会在这个月的月底就带着全家搬走,你亲口和我说的,我的律师顾问可以作证哦。” 暂时负责充当工具人角色的路则丞在这时只需要配合着点头即可。 钉子户大妈气冲冲地叫起来:“谁是你姐姐,没大没小,你套近乎叫姐姐我也不会感到高兴!而且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搬走了?你这孩子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付美诗耷拉下肩膀,转向记者朋友们无奈道:“各位也都看到了,此栋楼盘仅剩的一户居民总是这样出尔反尔,令身为楼盘持有者的我一直无法将地皮出售给正当需要的人们,还要劳烦各位记者朋友为了这样芝麻绿豆的小事来做个民生专访,实在是令我感到非常愧疚。” 钉子户大妈果然被付美诗的虚假说辞激怒,火冒三丈地红了脸:“你的破楼盘就只有三层高,两个单元,自打住进来也没有翻修过,水电设施老化严重,谁会需要你这破楼盘的地皮啊,指不定半夜还要闹鬼!” “闹鬼”二字向来都是付美诗的雷区,她在这方面的敏感神经被刺痛,多少有些变了脸色。 而前来报道的记者们也面面相觑,甚至还有人嘀咕出声:“这个拆二代就是网上那个持有众多凶宅的吗?” 付美诗可不希望钉子户的报道变成凶宅房主的访谈,于是她向路则丞使了一个眼色。 得到了求救信号,嘴炮路则丞上线了。 “这位大姨。”路则丞皮笑肉不笑地站到钉子户面前,语速平静却噼里啪啦:“说白了你就是不满意想要买下这块地皮的投资商给你的搬家价格,但事实证明你再如何想要空手套白狼都是在做你的春秋大梦。这价格已经够你们全家混吃等死的过了十年了,做人不能太贪心,鱼和熊掌兼不得,别耗到最后了人家投资商反悔了,你连块热乎点的屎都吃不到嘴里,那才是得不偿失。我这话糙理不糙,钉子户不可能是你的终生职业,还是见好就收,大姨。” 一套牙尖嘴利的组合拳令叱咤吵架界数载的钉子户大妈吃了瘪,记者们也窃窃私语地探讨起这起转承合的钉子户剧情,有人提议道:“也许我们这次的报道不该起《钉子户的生活现状》,干脆与时俱进点,叫《钉子传》怎么样?” “《钉子与拆二代》会不会更贴切?” “钉子是什么鬼,还螺丝呢,是钉子户啦。” “说到鬼,如果真的是凶宅的话,刊登之后好像会很有噱头耶。” 凶宅凶宅凶宅,凶你们个头啊!付美诗有点忍无可忍地不淡定了,但想到人多嘴杂,她又不能不顾场合的发脾气,正不爽着,记者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试探地说道:“不如,我们进去那栋楼里看看,实地取证也需要拍照,凶宅这种事,不能随便污蔑人家的。” 付美诗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记者中的c位,还是个年轻男人。 是在看清他长相的瞬间,付美诗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亮。 哇哦…… 为什么从刚刚起,竟一直没注意到这样的人的存在呢。 第六十二话 恐怖的审美差异 在付美诗的眼中,c位的年轻男人可以说是周身金光闪耀,他身形修长而挺拔,肩膀宽毅,将一套卫衣运动装穿出了为其量身定做般的契合。 男人的五官带有丝冷峻,却又夹杂着漂亮温润的清秀,这种奇异的组合难免令人觉得矛盾,可偏偏放在他那张脸上又是格外恰当。 他的身上有一股凌人气势,但被他恰到好处的收敛了几分,不会彰显锋芒,也足够令人畏惧,配合着那张脸,怕是“英俊潇洒”与“胜似潘安”之类的形容词也略显微不足道了。 付美诗一路盯着他走过来,仿佛可以看见他的身边散发着朵朵桃花,她的眼随他动,心里暗暗赞叹道:真帅啊。 她这副口水直流的模样被路则丞瞧见,忍不住背脊发凉地打了三个寒颤。 “喂,你清醒点。”路则丞伸出手在付美诗的眼前晃了晃,并大发慈悲地提醒她:“我不管你眼里看见的是什么,可我必须告诉你,那家伙在正常人眼中是个身高只有一米七,体重也有一百七的丑男,如果你觉得他的卫衣运动装很合身,是因为他已经要把衣服撑爆了,算我求你,审美正常点。” 付美诗这才醒了醒神,连忙擦拭掉嘴角的哈喇子,不满地瞪向路则丞:“哼,你分明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帅。” “靠。”路则丞词穷到只能飙脏话。 “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搞的,明明在中学时代还有一张好看的脸,结果到现在却丑得 惨绝人寰。”付美诗嫌弃地指着路则丞的脸,然后一脸认真地询问身旁那几位记者:“你们也觉得他很丑?不必害怕伤害到他的自尊,直说无妨。” 几个年轻小姑娘偷偷去瞥路则丞,羞羞答答地兴奋地互相戳着彼此,那不是见到丑男该有的表情,而是见到帅哥时才会有的难以掩饰的雀跃。 路则丞一脸自信地向付美诗摊手,“你看。” 付美诗冷嘲热讽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只是恰巧遇见了几个审美有问题的小女生买账而已,走狗屎运了。” “承认自己的审美有问题又不会死。” “我没有审美问题为什么要承认?” “你这人不仅在中学得了怪病,连审美也跟着病的不轻。” 这边这两个人还在像小学生一样幼稚地抢白,走在前面的c位美男子停住脚,召唤着后头的人:“喂,你们快点跟上来,钉子户大姨……不,我是说愿意接受我们采访的这位阿姨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可以带我们进去楼盘参观的,大家抓紧行动。” 付美诗一听这话,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笑眯眯地跑上前去谄媚道:“我是这栋楼盘的房主,所以我也有每一户单元门的钥匙哦。” c位美男子很少会被女性这么热情的接近,虽然是个戴着鼻塞的奇怪美女,可到底还是美女,所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腼腆地笑着说:“是、是吗,那也好,就麻烦你了。” 付美诗开心地弯着猫一样的眼睛:“能和你这样的帅哥度过愉快的工作日可是我的荣幸呢,你不必客气。” c位美男子的脸更红了,而且还把付美诗的夸奖放到心里去了,“美女说笑了,我哪里配称做是帅哥啊,不要取笑我了。” “天啊。”付美诗做惊讶状,彩虹屁道:“难道你身边的同事们没有赞美过你的美貌吗?是她们每天都能看见你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所以已经习以为常了吗?真是太吝啬赞美了,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c位美男子的脸直接红成了烂番茄,羞羞答答地扭捏着挠起了鼻子:“是、是吗,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帅吗,嘿嘿,其实……我内心深处也这么觉得过啦。” 来自普信男那赤裸裸的蜜汁自信惹得他的几位同事都一阵暴寒地蹦起了鸡皮疙瘩,彼此面面相觑一番,皆是不约而同地点头道:“我看还是快点去凶宅里参观,我受不了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巨恶,我不想把花钱吃的早餐吐出来。” “走走走,捂住耳朵快走。” 看着一群人火急火燎地奔向那栋阴森破旧的三层小矮楼,路则丞一边跟上前头和c位美男子交谈甚欢的付美诗,一边掏出手机,默默地拨打出一串号码。 大约是响铃十五秒之后,对方才谨慎地接通,路则丞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嘴巴衔出一支后,眯着眼睛低声说道:“下巴脱臼已经痊愈了。” 对方似乎十分警惕地选择了沉默:“……” 路则丞全然没有察觉到,自顾自地问:“既然痊愈了的话,那方便出来一趟吗?” 对方依旧是稳如泰山的沉默,路则丞漫不经心地接着说:“我和付美诗在xx路第七街的巷口里,121楼1单元,到了的话可以打我电话。” 对方“啊”了一声,终于顿悟道:“所以你……是路则丞?” “直呼全名太生疏了,叫我老路就可以。” “老路或是小路都无所谓,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路则丞摸索出打火机,“咔嚓”一声单手点燃香烟,吞云吐雾的空档,补上了很有杀伤力的一刀:“我是好心把消息透露给你,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话,你女人可要和别的丑男跑路了。” 电话另一头的祁雁回感到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路则丞的言行很粗鄙下流,可又倔强地嘴硬逞强道:“谁、谁是谁的女人啊,我和她之间可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但未来极有可能会发展成龌龊的关系。” “为什么话一到你的嘴中,就让人十分生气呢。而且你们不是在工作吗,她今天早上说过要去和钉子户理论的,怎么会半路冒出来一个丑男?” 路则丞不怕事情闹大的继续说:“是来负责采访钉子户的记者。像她那种审美异于常人的家伙,难得遇见一个符合她心意的理想型,从十分钟前就已经在发起主动进攻了,作为一个热心且好心的局外人,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老朋友被又肥又矮又秃头的丑八怪捡了便宜,至少你脸长得不错,所以,你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又肥又矮又秃头的男人……竟然是付美诗眼中的理想型吗……祁雁回感到肝疼地吞了吞口水,再转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正在直播的美食教程,犹豫摇摆了一分钟后,他痛心疾首地彪了句全球通用语言,然后抓起外套和口罩出了门。? 第六十三话 理想与现实 “好黑哦,这里的声控灯坏掉了一直没修。” “打开手机的电筒。” “呀!刚刚溜过去的不会是老鼠!” “别怕别怕,抓紧我就好。” “你真可靠呢,话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付美诗,你呢?” “嘿嘿……我叫丁大志。” 试问,还能更恶心一点么。 此时此刻,祁雁回夹在这两人中间一脸不爽,以至于每一步都走得铿锵有力,恨不得将楼梯踩出一百五十六个打窟窿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从刚刚开始,从他刚才出现开始,就要被迫目睹付美诗和那个又肥又矮又秃头的丁大志打情骂俏,这是什么究极型渣女啊,明明一周前才深情地答应他会考虑一下他的表白的?! 毕竟他都已经那么坦诚地和她表白心意了! 那可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对异性表白!要知道从来都是妞泡他,而不是他泡妞! 结果呢?结果他得到了什么?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要看着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心甘情愿的做迷妹,事实证明,付美诗的理想型的确是丁大志那号男人,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 “大志。”付美诗旁若无人地腼腆一笑。 祁雁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这么快就叫上大志了?!矜持二字不懂吗?! “嘿嘿,美诗。”丁大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般地回叫了付美诗的名字。 卧槽!祁雁回很想揍人了,究竟要不要点脸了,他都还没有叫出口过“美诗”! “像你这种看上去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外表,一定是万千少女梦中的完美男友。”付美诗的彩虹屁听上去有股隔夜饭的馊味儿,“谁让你有着深邃的眼神、惑人的微笑,还有性感的嗓音呢!” 祁雁回呆掉了,他不是被刺激的呆掉了,他是被难忍的呕吐感支配了。 “其实,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到心乱如麻了,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遇见一个像你这样懂我的人,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呢,有来采访钉子户真是太好了。”丁大志的这番话,让祁雁回和身后几位记者们嘴一张,连同前天吃的东西也“哗啦啦”的吐出来了。 唯一的幸存者大概是在楼外长椅上坐着打哈欠的路则丞了。虽然时而会有拎着菜篮子的大姨路过他面前,调戏般地盯着他的脸说:“小伙子,娶老婆了吗?没娶的话,阿姨家女儿是单身哦,和阿姨一样漂亮哦。” 路则丞露出职业假笑,谢拒的方式也一向很泥石流:“抱歉了阿姨,我喜欢男的。” 阿姨却舍生忘死地生扑上来,双眼放光地直拍胸脯道:“阿姨家里也有儿子的!实在不行,阿姨的老公也可以和你分享!”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那种雌雄同体的男的。泰国的那种。”路则丞不紧不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大姨,“这里有我的联系方式,需要法律顾问的话请一定联系我。咨询也要收费的,很贵,一般人付不起。” 大姨默默地收下名片,突然觉得在金钱与利益面前,还是做个付不起的一般人就好。 而回到小破楼里,刚刚吐完的祁雁回擦拭着嘴巴,头顶上写着大大的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吐之前,他理智地摘掉了口罩,这样才能在吐好之后继续把口罩戴好。现如今的他,是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不可露。 但其他三位女记者已经受不了双耳与双眼被摧残了,她们决定绕去另一个单元拍照片,找了个分头行动的借口就拔腿开溜。 剩下祁雁回面对付美诗和丁大志的缠缠绵绵,当丁大志厚脸皮地问出“美诗,你有男朋友吗”的时候,祁雁回不得不采取行动,直截了当地挡到付美诗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矮胖挫丁大志,张嘴就是一句冷酷无情地:“她有没有男朋友,关你屁事?” 丁大志被他的海拔和震慑感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双猥琐的小眼睛在厚重的眼镜片下显得更加恶心了。还茶里茶气地嘟囔一句:“你是谁?从刚才开始就在打扰我和美诗交谈……” “我是谁关你屁事?” “太粗俗了,当代好青年怎么可以满嘴都是屁字……” 付美诗也胳膊肘往外拐地地推搡起祁雁回,“是啊,你干嘛对人家来采访的记者说脏话?还不快点和人家道歉!” 哈?祁雁回不爽地瞪向她:“你哪知耳朵听见我说脏话了?” “屁还不是脏话吗?” “人人都长着的部位,不能算脏话。” “屁股又不是屁。” “但屁股可以放屁。” 付美诗竟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反驳:“不对,放屁的地方不是屁股,而是——”话到此处,她赶忙捂住嘴巴,担忧地看向丁大志,怎么可以在理想型男神的面前探讨这么低级的话题呢? 丁大志刚好与付美诗四目交汇,他的脸上随即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你别这么恶心行吗……突然脸红个什么劲儿?”祁雁回脸都要绿了。 丁大志略微别开脸,像是个怀春少女一样小声嘟囔着:“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但是我真的很感动……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生主动接近我,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纯情的有点肉麻了?拜托你今晚做梦不要去梦乱七八糟的画面。 可说实话,祁雁回怎么也想不通,他作为堂堂一帅哥,会生火、抓鱼、烤羊、牛、鹿and on,还会用树叶编织帐篷,是真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野外求得了生、舞会浪里个浪的典型栋梁。可在付美诗的眼里,他怎么就比不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丁大志了呢? “喂,你真不识趣,还要挡在我面前多久啊?”付美诗恶狠狠地踢了祁雁回一脚,“说到底,你这人非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现在是在工作,你不要来打扰我。” 我看是不要来打扰你当海王!祁雁回火冒三丈,忽然指着付美诗对丁大志说:“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根本连饭都没办法正常吃的。” 付美诗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他竟然在她的理想型面前揭她的短?! 丁大志果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弱弱地询问道:“请问,不能正常吃饭是指……”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不正常就是不正常,还需要特别解释吗?”祁雁回的态度很不友善,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气氛降到冰点:“因为,她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周围很静,死寂一般。 祁雁回如梦初醒似的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糟了。 他好像被情绪操控,有些失去理智了。? 第六十四话 地底下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也不该进行人身攻击。 “不正常”这种形容词真的很没礼貌,也很伤感情。 祁雁回有些懊恼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自己,尴尬地转头,想要打量付美诗此刻的表情。结果去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付美诗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人呢?她人去哪里了? “那个……”丁大志在这时弱弱地拽了拽祁雁回的衣角。 恶心唧的拽什么拽啊!大大方方的拍肩膀不行吗!又不是小女生,一个丑男拽衣角是有什么大病!祁雁回嫌弃地看向他,丁大志则是指着门外,好心地提醒他道:“如果你是要找那位美女的话,她刚刚已经跑出去了。” “刚刚?”他怎么没有察觉到? 丁大志点点头:“就是在你数落她‘不正常’的时候。” 有点被堵到。但祁雁回还是故作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真是玻璃心呢,普通的一句玩笑都开不起。” 没想到丁大志抛出了一个直球:“你不打算去追她吗?” 追她? “我为什么要去追她?!”祁雁回不淡定了。 “难道说,你根本就不是她的男朋友?”这次换丁大志嫌弃祁雁回了,他推了推眼镜,露出十分鄙夷的眼神说:“什么啊,既然你不是她男朋友的话,干嘛还要一直打扰我和她培养感情呢?而且很明显地,那位美女觉得我和你比较起来的话,我才是真正的帅哥呢。” 懒得和他废话,祁雁回觉得与其在这里恶心加气愤,还不如放下面子去追付美诗来得好。 剩下丁大志对着祁雁回的背影轻蔑地撇了撇嘴巴:“哼,口是心非的男人。不过,还是多拍点照片回去搞个凶宅的报道好了,而且根据刚才的灵感,再加入点情杀的氛围感也不错。” 多少听到这些自言自语的祁雁回在心里吐槽一句:没人在乎你要加入什么爱恨情仇啦。 倒是付美诗跑去哪里了? 祁雁回走到楼外张望一圈,看见椅子上的路则丞已经是置身事外般的吃起了工作餐盒饭。 他的头顶上是海棠树,椅子下头还睡着一只橘猫,工作餐的味道很香,有麻婆豆腐和炸鸡,那画面俨然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 有点羡慕了。祁雁回眼巴巴地看着路则丞。 大概是察觉到了那火热的视线,路则丞把塞成仓鼠状的脸转了过来,抬起手中的筷子,对祁雁回摆出了一个向右转的手势。 这个意思是说……付美诗去了第二个单元? 祁雁回故作满不在乎地咳了几声,同路则丞摆了摆手,转身朝第二个单元走去,还没等踏进门里,就见到那三名女记者一脸晦气地走了出来。 “呀!”而且,还被挡在她们面前的祁雁回吓了一大跳。 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可害怕的?祁雁回困惑地看着她们,她们好心好意地劝他道:“如果你也是想参观的话,建议你还是不要进去里面了。” 另一个女记者也连连点头:“是啊,里面阴森森的,还有臭烘烘的味道,要不是为了拍这期采访的噱头照片,我才不会爬到三楼呢。” 到底是凶宅嘛,比这玄乎十倍的事情他也早就经历过了,而且眼下他关注的是:“你们有没有看见付美诗……我是说,那个鼻子里堵着鼻塞的女性,你们看见她走进这个单元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缓缓摇头:“没有看到,一直都只有我们三个。” “好啦,快点走,和丁副主编碰头交接后,就回去赶报道好了。”说罢,这几人便匆匆地走掉了。 祁雁回在意的点却是,原来丁大志竟然是个副主编啊…… “她油金曲。”树下传来路则丞含糊不清的声音。 祁雁回沉默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听不懂”。 路则丞慢悠悠地咽下嘴里的饭,重新说了遍:“她有进去。” “确定是这个二单元?”祁雁回有点狐疑。 “也许是去了地下室。”路则丞拧开乌龙茶,只管自己喝水。 这种破烂的小楼盘竟然还有地下室?祁雁回半信半疑地走进了二单元,在窄小潮湿的楼道里打量了一番,只觉此处气味怪异,墙皮脱落,满眼放去都是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健身十日还你秀色可餐的苗条曲线”、“专业开锁,无孔不入”之类的虎狼之词……能坚持着住在这里的钉子户实乃人间罕见的绝地勇士。 而且打开那看似是仓库的小木门,里面的确有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虽然有点狭窄,但也还是能够容纳祁雁回行走。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走到了地底下,心里约莫着楼梯的层数,精准无误的十三阶。 不算吉利的数字。 祁雁回看着面前那扇像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生锈铁门,用力推了推,当然是推不开。可他又没钥匙,只好敲门了。 “笃笃”、“笃笃”地敲了几下,并试探着叫了声:“付美诗?” 无人回应。 难道她真的生气了? 祁雁回加大了敲门力度,变成了“咣咣”地捶门。 结果还是没有半点回应,他开始怀疑路则丞在耍弄他,气呼呼地打算离开,忽然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耳里:“……救命啊……” 嗯? 他停住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那声音又传来:“救……救……命……” 吓。 祁雁回僵住身形,背脊窜起一层汗津津的鸡皮疙瘩,心想着别是真的遇鬼了!这乌七八黑的地下室本来就阴森森的,竟让还要听见这种晦气的女性求救声,下一秒该不会是要被附身了? 不不不,还是要动作麻溜点的逃跑才行! 祁雁回踉踉跄跄地像受到惊吓般的兔子一样跳上台阶,那个声音突然像自我介绍一般的继续道:“我……我不是女鬼……我叫付……”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是仅仅是一个“付”字就足以让祁雁回停下来。 付?付什么?该不会……是付美诗?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雁回逐渐冷静,他开始寻找起声音的来源处,摸索了半天,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自己的脚底下。 他试着跺了跺脚,果然听见下面传来被灰尘呛到的咳嗽声,尽管声音很难听得真切,但确实存在。只不过—— “她究竟是从哪里掉进这下面的啊?”? 第六十五话 双双“遇难” 之所以会身陷地下室的下头,付美诗只能用“一念之差”来形容。 她不过是在进入二单元之后首先去检查地下室里有没有被钉子户囤废品,因为废品很容易积压出难闻的味道,她可不想自己尚未拆迁的房子落得一个“凶宅”不说,还要前缀“臭烘烘”三字。 然而极其不幸,在用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那扇门,再顺势关上之后,常年老化的地板竟然经不住她50kg的体重,居然裂开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裂缝越来越宽,连求救声都没发出,就“砰嗵”一声掉到了地板下头。 还好这下面还有个地窖,虽然遍地泥土灰尘,倒也不至于会摔断她的四肢。唯独以她的身高不足以翻出地窖,即便踮脚跳高数次,也还是没办法碰到头顶上方的缺口。 那干脆大喊大叫地引起注意好了,只要她不停地喊,就一定会有人发现她的! 就这样过了半个钟头。 在遭遇了不计其数的失败之后,付美诗气喘吁吁地坐在地窖里的小凳子上,丧到极致地耷拉下脑袋,自暴自弃一般地哑着嗓子嘟囔:“该不会我死在这里也没有人能发现……为什么没人听见我的求救啊,老路明明就在外头的那棵树下游手好闲,不可能听不到的啊。” 不过,等等。 她明明有手机! “靠。”付美诗自骂一声,随后迅速地从背包里掏出电话,解锁之后准备发信息,结果却整个人黑下脸:“的确呢,电影里也会经常这么演,主角摔进某个封闭空间或是地洞之类的地方,手机肯定会没信号的。” 付美诗痛心疾首地蜷缩进角落里,环保住弱小无助可怜的自己,十足的丧。 正当她戏多的在内心深处思量起自己的遗书内容时,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在头顶上头窸窸窣窣。 她立即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去听,在确定是有人走进这个单元后,付美诗一跳三个高,打鸡血一般地朝上头喊着:“救命啊!救我出去这里!我是付美诗!不是奇怪的女鬼!救命!” 不辞辛苦地喊了半天,付美诗听到一声剧烈的响动之后,猛地意识到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迅速转头去看,果不其然,由于地质老化松动,这栋楼本身就摇摇欲坠,所以用力不均的话,极易跌进她身处的这种废弃地窖里。 望着在灰尘中咳嗽的人,付美诗的身边不知怎么响起了非常复古且狗血的bg,类似上古武侠港剧《雪山飞狐》的op那种。而眼下的地窖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华彩光銮的洞穴,付美诗本身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身着锦瑟华衣,绾着朝香云鬓的大家闺秀。 眼前灰尘不再是灰尘,而是云雾缭绕的氤氲清烟,其中男子从地上起身,一撩衣摆,月下绣白长衫如皎月明目,拖尾缀满香浅笔墨水中月,高挑的身形似惊鸿蛟龙,腰间别着一朵绿萼样式的玉佩,脚踏绣着舒云纹路乌皂靴,且眉眼略微上挑,左眼下方一点黑痣更显风流,那冷淡清朗的面容上染着一层月华凌冽,尽显高雅冷清气韵,就连云雾缭绕的仙林与金灿如晖的晚霞都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付美诗,啊不,是付氏小姐长到这么个岁数,还从未见过如此惊艳之人,竟一时之间讷讷如木,只能傻站着仰头看他。 一树桃花从他身后纷落成雨,他望着眼前的她,微微扬起嘴角道:“姑娘不必担忧,在下会救姑娘脱离险境,且无需报答。可若姑娘执意报答,在下也不会推辞。” 付氏小姐花痴地望着他,懵懵懂懂之间于心中赞叹着,此乃四海八荒中第一美男子啊!脱口而出道:“要报答的要报答的,只是,公子要我怎样报答才好呢?” 他见她神色中有几抹疑虑,便徐徐抬手,伸向她,道:“不如,姑娘以身相许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 她根本无法抵挡他的这张脸,晕乎乎地将手放进他掌心,他反手握住她,二人相望,天地凝结。 可等到那层雾气,不,是那些灰尘散去之后,付美诗终于看清了自己抓着手的人的脸。 “祁雁回?”她眼里有嫌弃。 “不然你以为是谁?”他不满她的嫌弃。 付美诗默默地松开他的手,对自己刚才的见色起意感到羞愧无比。oh her god,就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他那张丑八怪的脸是盛世美颜,还是盖世英雄的那种。 而且她还用了大量美好的形容词来描述她心里的感觉,实在是有够日了狗的。 不过,幸好都是她的内心戏,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她重新看向他,一脸严肃地问:“你是从哪里掉进来的?” 祁雁回淡定地指了指角落处的上空,付美诗顺势看去,思虑了一会儿,拍拳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从靠近地下室门的角落位置掉下来的啊!是了是了,那个部分在建楼当时就是被工人们偷工减料完成的,表面上看着是水泥地,可实际上是用长得很像水泥的泡沫板糊上去的,毕竟谁会用力去踩那个角落部分嘛,哈哈哈哈,蠢货吗你?” 然而说着说着,付美诗就痛心的流下一行泪,不为别的,只为唯一的救援选手也跌了进来。当真是天要亡她。付美诗悲痛欲绝。 “我说,你嗑药了吗?干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祁雁回臭着一张脸,他自己也不想掉进这里啊。 付美诗抹掉眼泪,抽抽搭搭的鄙夷着祁雁回:“今天,从你出现之后就没有发生过好事,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不讲理也该有个限度,说到底,我可是为了找你才会遇难的。” “是你先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付美诗停止假哭,当仁不让地双手环胸,“而且你一定是觉得自己出言不逊才会充满歉意感的跑到这地方找我,结果不仅没帮到我的忙,还和我一样掉到这个鬼地方,我说的没错?” 呃,这种杀伤力极强的万箭穿心感。祁雁回捂住自己的胸口,实在是扎心。? 第六十六话 不合时宜的生理痛 见他一脸尴尬,付美诗也收敛了自己的伶牙俐齿,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出这个地窖,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是下午2点钟了,而且这两人的电量都只剩下一格,又没有带充电宝,不尽早离开这里绝对不堪设想。 “关机好几次也是没信号啊……”祁雁回挫败地摇晃着自己的电话,转念又灵机一动,对付美诗说:“你骑在我身上的话,应该就可以翻出地窖到达地下室那里了。” “good idea!”付美诗双眼放光,说做就做地指挥着祁雁回四蹄跪地。 等等,四蹄? “是骑在我身上,不是踩在我身上,我又不是马。” “这种时候干嘛还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啊?都一样啦。” “那不如,我托你到我的肩膀上,那样好像会更方便点。” “说的也是,那首先……你要……” 蹲下来。 祁雁回直接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地一侧头,示意付美诗坐到自己肩膀上。 但是……付美诗犹疑着究竟是要坐上去,还是跨上去呢? “不用担心我的臂力,你坐上来也可以。”祁雁回看穿她的顾虑。 “我并不是担心你的臂力。”付美诗扭捏地走到他身边,不情不愿地吐出实情:“是我今天那个了。” 那个? “是哪个?” “女生日。” 祁雁回想起生理课上学到过的知识点,立即懂了,可又不解道:“这和你坐到我肩膀上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稍微不注意姿势的话,会侧漏啊。而且这里又没有厕所,但是好像也没关系,如果一次就能成功逃离这里的话,侧漏一下也没关系。 那既然如此,不如选择豪迈的跨上去! 付美诗不再犹豫,非常迅速地跨到了祁雁回的脖颈上面,祁雁回瞬间猫起了背,有一说一,还真有种千斤压顶的感觉。他很长时间不健身了,所以托起付美诗的时候显得有点慢吞吞。好在最后站了起来,他和付美诗一起走到头顶的缺口那里,这样叠加起来的身高令付美诗可以碰到缺口的凹陷,她双手牢牢地抓住两侧凹陷处,用力地提拉身体向上爬去。 结果凹陷处被硬生生地掰下了一块泡沫板,而且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泡沫板被一举掰掉的同时,付美诗整个人的身体也向后方倾斜,幸好祁雁回反应敏捷,一个横抱将付美诗夹在了自己的胳肢窝下头。 画面有点美,像极了农民伯伯拔萝卜。 “啧。”他吃痛地扶了扶自己的下巴,“有点用力过猛了,差点让旧伤复发,好险。” 被夹住脑袋的付美诗拍了几下祁雁回的手臂,呼吸困难地提醒道:“拜托先放开我,脖子被勒的好痛。” 于是两个小时过去之后,两人沉默地并肩、盘膝而坐,看上去像是在打坐冥想,实际上是已经懒得再尝试任何逃生套路了。 祁雁回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一件很现实的问题:“已经这个时间了啊……吃不吃饭的倒也无所谓了,关键是要怎么上厕所啊。” 付美诗也很头疼这个问题,唉声叹气道:“是啊,这里空间狭窄,也不能狗急跳墙到随地大小便。” “你不是应该介意男女授受不亲才对吗?” “万不得已时,可以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祁雁回立刻拒绝道:“我憋得住。” 付美诗仰头望天,虽然望不到天,只有两个暴露着缺口的棚顶:“老路应该有看见你走进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没有出去他竟然都不感到奇怪吗?” “以他那种嗜钱如命的职业素养,他大概都已经打道回府了。”祁雁回感到不安地皱起眉:“如果真是这样,不就没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吗?” “但是这里有一家钉子户,等到他们发现我们时……”付美诗说到此处,阴暗地捂住嘴,“糟了,他们是住在一单元的。而这里,却是二单元。” “也就是说,就算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听到的。”祁雁回近乎绝望。 正当他为此而感到人间不值得时,身旁的付美诗忽然靠在了他的身上,他一个激灵,那具散发着女性肉香的躯体直接倒在了他怀中。 卧槽?投怀送抱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不行!我们还没有确立关系,虽然这地方的确狭窄封闭而且还是孤男寡女,可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祁雁回脸红到冒起了蒸汽,可付美诗却一把抬手捂住他的嘴,吃力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你发癫啊,我是突然肚子痛,你身上比较暖和而已,闭上嘴,借我靠一靠!” 啊,搞屁,原来是肚子痛啊。 祁雁回略显失望地扁过嘴,没什么干劲儿的把膝盖和双腿借给了付美诗当躺枕。她的后背倚靠在他的腹部,还要不领情地抱怨着:“你都没有肚子,硬邦邦的,没有肚子就没脂肪,没有脂肪就没有热量,真是的,不够暖和!” “有个肚子给你沾沾阳气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你以为没有我在这里陪你的话,这个破楼盘里面的阴气不会缠上你?切,搞不好你早成了女鬼塞牙缝的饲料了。” “拒绝封建迷信,凶宅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都是造谣,都是讹传。” “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你的房子是凶宅,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说过。” 原本还在闭目养身节省体力的付美诗听闻这话,慢慢地睁开眼,一技绝杀使出:“大志就没有说过。” 没有丝毫悬念,祁雁回的脸色“啪嗒”一声掉下来。 他低头看着付美诗,不得不吐槽她:“你是怎么做到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还在提另一个男人名字的?你是这样的付美诗吗?” “我这样的付美诗,是怎样的付美诗?”废话文学发挥的还挺不错。 “咕噜噜噜——” 肚子叫非常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嘴炮争斗,可究竟是谁的肚子在叫,倒也分不太清,付美诗在这时略微直起身,很不客气地把祁雁回的身体当作靠枕,还挺惬意地舒出一口气:“这个角度让我的肚子痛好多了,但可能是肚子饿替代了肚子痛?” 鬼知道。祁雁回的双腿都麻掉了,幸好她刚才改变了一个姿势,他也顺势屈伸了一下膝盖,付美诗干脆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像是老佛爷半躺在龙座上似的。 祁雁回抽了抽嘴角:“你很会享受嘛。” 付美诗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闭着眼睛幻想起各种食物:“好想吃小馄饨啊,咖哩饭也不错,充其量来个鸡肉汉堡,软炸里脊我也可,但是这种季节,还是麻辣牛肉火锅最适合了……嘶!哎呀,口水流出来了。” 祁雁回吐槽她一句:“你还是少想一些,免得想多了再撑到了。” 付美诗默默地赏给他一个白眼,忽然想到:“缓解饥饿的方式是转移注意力,不如我们看个电影。” 手机倒是还有一格电,而且这会儿地窖里的光线已经逐渐黯下来了,最后没电的话,也只能选择睡觉。嗯,那不如好好利用这仅有一格的电量。祁雁回难得地认可了付美诗,掏出手机时问她:“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付美诗却转头看他:“但是这里没信号也没有网路,你手机里有下载好的电影哦?” “有很多。” “什么类型都有?” “算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恐怖。” “……在这种地方看恐怖电影?” “那,搞笑的?” “我这里有一个从来没有看过的电影,文件名好像写着‘波野喜’。” “听上去好像是能获奖的那种电影名。” “不知道,可能是搞笑片,正好可以一起看。” 付美诗点点头,祁雁回便伸出双臂将她圈起来,她则是贴在他胸膛前面盯着他在自己的眼前翻找手机里的电影。 他很认真地找,脸也靠她很近,付美诗竟然不敢随意移动视线,她觉得现在这种姿势很……奇怪。就好像……那个……好像是一对情侣。 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的耳鬓,温温热热的,还带着一股甜腻的清香,非常奶的气味儿,像小孩子,不,像少年……总之,是男人的味道。 原来,他的确是个男人啊。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迟钝的付美诗羞涩地低下了头,她后知后觉地踌躇了起来,咬着嘴唇心跳如鼓。 祁雁回有点嫌烦的皱起眉,冷不丁地丢给她一句:“不觉得你的心跳声有点吵吗?我不过是在找搞笑电影而已,又不是在找情色片,你干嘛这么兴奋?” 糟糕,为什么会觉得今天的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磁性。竟然有那么一丢丢性感。太鬼扯了,付美诗伸手捂住脸,就觉得非常羞耻。 “总算找到了。”祁雁回点开视频,催促付美诗抬起头:“快点看,你不是要看搞笑片的吗?” 付美诗腼腆地嗯了一声,然而始料不及,电影一开头就是非常具有冲击性的爱情动作片画面。 随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呻x声传出,祁雁回和付美诗两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w,t,f? 祁雁回尴尬得手忙脚乱,正想着赶快关掉电影时,却一个不小心把手机砸到地上,音量瞬间搞到最大,奇奇怪怪的声音不堪入耳,付美诗更是哇的一声大叫,祁雁回急出了一头汗,终于在事态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关掉了电影。 他惊魂未定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看到了什么鬼。祁鹭走那个王八蛋,都下载了一些什么虎狼电影给他!而且还把文件名取的那么奇怪,波野喜算什么烂名字?最起码也该偷偷告诉他一声这种电影只能一个人时才配观看的! 等等,波野喜。 靠…… 祁雁回瘫下肩膀,英明如他,竟然这会儿才明白“波野”二字的具体指代。 倒也怪不得祁鹭走了。多么赤裸裸的明示啊,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结果付美诗偏要在这时候给他的头顶上头加一根稻草:“没关系啦,你也不必消沉,你是男人嘛,很正常啦,呵呵……” 那个“呵呵”也未免太具备歧视性了?还有那种圣母语气是几个意思?是在可怜他吗?他长成这样还需要她来同情吗? 结果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澎湃,说出口的也是一句讪讪的:“呵呵……” 就呵呵个屁啊!? 第六十七话 逐渐形成双箭头 安静。 尴尬的安静。 连呼吸都不敢大幅度的那种安静。 那一场爱情动作片在地窖二人组的心里面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付美诗的肚子也不痛了,祁雁回也不敢喊话她过来继续躺膝了,谁也没说话,都在s哑巴,最后是付美诗打开了自己手机的电筒,毕竟地窖里太黑了,从缺口处透下来的月光也非常稀薄,时间显示为七点十分,而且,她……有点想拉屎。 由于她一直不说话,祁雁回心里很不安,心想着她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但他也说过这个电影是他朋友给下载的,可这种情况下再去解释反而像是在甩锅,更何况他的朋友也是他选的,所以把朋友拿出来做挡箭牌也属实更加猥琐。 可他还是很在意,于是偷偷地去瞥她,见她正蜷缩成一团,在瑟瑟发抖,很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那个……”祁雁回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步子,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来,轻声询问道:“你还好?” 她非常慢地点了点头,很明显是不太好。 难道是刚才的电影令她产生了生理不适? 不会,其实也只有几个触目惊心的片段而已,他很快就关掉了。而且她也不像是会耿耿于怀的个性,肯定还是有别的问题。 “肚子痛?”他问。 她摇头又点头。 “所以,是非生理痛的肚子痛?”他再问。 她这次只有点头。 祁雁回懂了,可是环顾四周,除了土块子就是破罐子,不过,他口袋里有带纸巾来。所以—— “我可以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至于味道嘛,你不用担心,我能屏息长达两分钟的,中途简短换气一次即可。那么,你请便。”他努力做到善解人意。 没想到付美诗却表情痛苦地哭了出来,她掉眼泪的模样可真是豪迈,虽然祁雁回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破防。 “可是我不想在你的面前方便!而且还是大号,我做不到啊!”哭得更加凶猛了。 “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哭。”祁雁回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女性的眼泪可真是火力十足的武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种情况,只能双手环胸地长叹一口气,尽全力想出一个办法:“那不然,你把我打晕好了,这样我就看不到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也能放心行动了。” 付美诗听到这个提议,竟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哭声,转头看向他,非常认真地问:“打晕你的话,你什么时候会醒来?”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那要看你使出的力度有多大了。” “万一你醒不过来怎么办?我要一个人在地窖里挨到天荒地老吗?我不想孤孤单单地死在这种地方!”于是就又哭了起来。 祁雁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干脆沉默地坐到她身边,一直等到她发泄结束。 而哭了很长时间的付美诗好像消耗掉了不少体力,以至于想要拉屎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被身体吸收了?yue……太恶心了。付美诗被自己的想法呕到,她吸了吸鼻子,刚想抬手去抹鼻涕,身边却有一包纸巾递过来。 没说谢谢,她轻轻接过,抽出一张纸擦拭着脸,余光偷偷去看身旁的人,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你侧脸还蛮好看的……” “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夸我好看?” “……只有侧脸而已。” 祁雁回鄙夷地想着:她又在发什么神经?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很丑吗?” “你是很丑啊。”但也都是上午之前觉得丑。 她抿着嘴,把下巴搭在膝盖上,红肿着一双眼睛,看上去竟有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祁雁回看着她这模样愣了愣,好半天才醒过神,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口水,还为了安全而和她保持出了一定距离。 “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她眼里有点错愕。 他是个耿直boy:“我不想做禽兽。” 她眨了眨哭得稀里哗啦的眼睛,神经大条地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大姨妈啊,你就算想做禽兽也不行。” 噗—— 祁雁回吐出一口老血。 “算我求求你了!你矜持一点!乱七八糟的话不能随便说,你是个女生,女孩子家家要被动一些,而且现在是我在单恋你,你都还没有给我任何回复,就不要总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哪怕你现在是姨妈期也不能拿情绪波动来做胡说的借口!” 付美诗对他的情绪激动感到嗤之以鼻,毕竟直男癌这种病天理难容,她“切”了一声,有理有据道:“这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还把性别分的这么清楚吗?谁规定女生就一定要被动,我又不是专业画饼千百年的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还要等着渣男王子来救我。迪士尼都知道走独立女性路线了,你竟然还在和我说女性不可以主动?” 祁雁回却执拗地皱起眉:“但是,在我的家——”他顿了顿,重新说道:“在我的老家,规矩就是女性要贤良,男性才能把握主导权。” 付美诗摆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龇牙咧嘴道:“你的老家是盛产男德古董还是男德化石啊?不,要是遵照你老家那头的男德的话,你现在都应该自戳双目,因为你不可以在成亲之前看任何女性的脸,更不可以共处一室,以免毁了你清白名声,更对不起你未来的老婆,传出去的话,谁知道你和我在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说反了,男德怎么可能还会把握主导权?上述内容是针对女德才对。但祁雁回转念一想,清白什么的早就已经毁了,他叹口气:“我和你都同居了这么长时间,清白名声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靠!别说的好像我把你已经给xxoo了啊,先说好,你在我看来丑的和外星人一样,在这之前,我对你可是一点生理欲望都没有产生过。” 祁雁回的脑回路很清奇,t到的点总是与众不同。他一愣,转头看向她,问道:“这之前?” “呃,什么这之前?” “你刚刚说了,你在这之前对我都没有产生过生理欲望。”祁雁回的说法显得他有些恋爱脑,因为实在是很抠细节:“也就是说,你现在对我产生了生理欲望?” 付美诗尬住了。 她母胎单身了二十几年,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这种如虎似狼的直球问题。然而手机没信号,做不到向恋爱经验丰富的林凌求救,更做不到在线提问在线等。 可是,她五秒之内回答不出的话,就会显得她是无法反驳。 无法反驳=默认=事实。 偏生祁雁回在这时站起了身,如同是要逼着她去察觉自己内心想法一样走到她面前,低声问:“那你现在,总能给我回复了?” 啊……真是纠缠不休啊,这男人还真像林凌说的那样,是个十足的恋爱脑。虽然觉得他很烦,可付美诗还是忍不住地双颊绯红,怕被他发现,她赶忙把脸埋进了两膝之间,结果他也在她面前蹲下来,还动手动脚地探出手指,贴在她耳垂上。 “你在害羞吗?”他的问法直截了当,可以说是十分不留情面了。 结果可想而知,她的脸更红了,热到几乎散发出水蒸汽。 祁雁回更靠近了她一些,语调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撩拨,他说:“我等你三秒钟,如果你还不回答的话,我就单方面宣布你是我女朋友了。” 啥?谁、谁给他的这个权利啊?竟然还有胆当方面宣布,他还真想挑战当今男德训条吗?! 付美诗正要发怒,可是刚一抬头,就看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干、干嘛啊…… 付美诗不怎么愉快地瞪着他,心里想着他到底要搞什么鬼,盯的人背脊发毛。不过,他的眼睛有这么好看的吗?好像盛着星辰大海一样亮晶晶。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说,她竟然喜欢他? 这可没有道理啊,她不会没眼光地喜欢一个丑八怪。是啊是啊,他长得不好看,行径又古怪,性格固执,背景神秘,好像连家人都没有提起过,还有一个更加神秘的幕后大佬在他背后时而蹦跶着作妖,她怎么会没品到喜欢这种人? 但—— 这种人,会认真地遵守租房合同为她做好一日三餐,从不抱怨;这种人,会拖地会扫地会收拾被褥会修灯泡修水管还会替她晒内衣;这种人,会任劳任怨听她差遣,即便她根本没有把他当作助理而是像对待打杂小弟一样使唤来使唤去,他也都尽心尽责,甚至还会帮她处理姐妹团的许多麻烦。 这种人,是稀世罕见的万能男子,上次在路边偶遇迷路的法国老太太,他还会用流利的法语和对方交流。 就是这种人,竟是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以为只要他足够丑,她就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哪怕朝夕相处、哪怕形影不离……但就在他出现在地窖中的那一刻,她好像已经开启了一个系统,并且自动为他蒙上了一层滤镜,也许是因为有滤镜的衬托,才显得他的样子产生了变化。 像是整容式认知,付美诗已经觉得她现在看到的祁雁回,是个能够随时随地斩获任何女性好感的偷心贼。 所以,她再怎么洗脑自己,也还是没办法再装傻了。 她可能,的确是,喜欢他。 而且,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早已经不是过去三秒钟,而是三分钟了。 她略显慌乱地抬起头看他,看到的是一张得意的脸。 他难掩开心地抿着嘴笑,自恋地挑了一下眉,美滋滋地总结道:“原来,是双箭头啊。” 付美诗又气又恼地再度红了脸,非要嘴硬地相爱相杀道:“哼,少臭美了,大志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型,你也就勉勉强强能做他的替身啦!” 祁雁回一点不生气,反而更加兴奋地呲出了他的小白牙,搓手手道:“随便你怎么逞强,反正我已经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付美诗就已经用杀人的眼神瞪起了他。 “我没有同意,你休想单方面宣布这种美事。”付美诗咬牙切齿地说。 “但你的确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祁雁回自以为是的样子像极了嘚瑟的直男。 付美诗不想承认,她很担心会改变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便随口哼道:“就算有,也是在脑海里把你当作是我泄欲的工具罢了。哼,男人。” 点儿,点儿,点儿…… 祁雁回沉默地沉下脸,有点怀疑起自己究竟喜欢这女人什么地方。 算了,她只是傲娇而已,等她将自己的情感消化吸收之后,就可以正常进行情侣之间的事情了。 咳,等一下。 情侣之间的事情…… “应该是先牵手。”他回想着自己和付美诗之间的种种行为,好像嘴都亲过了,虽然是意外亲的,但抱也抱过了,就差…… 他默默看向付美诗。 仿佛是读出了他的内心戏,付美诗鄙视他:“你真的很猥琐。” 第六十八话 为人类繁衍奠定基础 付美诗曾经梦见过祁雁回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那个她总是会反复、循环做的梦里,是他伸出手,按下了她护卫自己的冰冷的枪。 因为那只手的手指很长,关节长得很好看,虎口处贴着ok绷,手腕处也有膏药。的确是祁雁回的手。 在梦里,他的嘴唇距离她很近,一股奇妙的味道扑在她脸上,也是他身上特有的那种气味儿。 他当时在梦中对她说的是:“你要征服食物,让它们成为你的奴隶,而不是杀尽它们,那样,你将会永远失去拥有它们的美好。” 可作为恋爱绝缘体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谈一场真真正正的恋爱。尽管她总是口嗨,那也是深受路则丞的同化。最关键的是,作为她这样患有怪异体质的人,怎么能去奢求别人来爱她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两个几乎都不了解彼此。” 只剩下17电量的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付美诗有点eo地托着腮,很认真地继续说:“再而且,你最初租下我的房子也只签了三个季度,如果租期结束,你有考虑过是续租,还是搬走呢?搬走之后的话,我们还怎么进展?” 祁雁回有点狐疑:“我怎么感觉你是打算忽悠我续签租房合同呢?” 她才想问“和他谈恋爱”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她最终得手的酬金数额呢。毕竟她和那个幕后大佬达成的协议内容是:要让祁雁回度过愉快的租房生活。 如果房主和租客谈起恋爱的话,肯定会发生很多悲欢离合之类的巴拉巴拉,万一分手了怎么办?那分手就是失恋,失恋肯定不开心,不开心就会影响他的心情,从而波及她的酬金,她总不能为了恋爱就把快煮熟的鸭子放飞了? 真是伤脑筋。眼下,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a选项——满足他的心意谈恋爱,在租房到期之前都努力做到不分手。 b选项——继续维持这种暧昧关系,不开始就不会有期待,不期待就不会有失败。 看来b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可是,她心里只看重酬金的话,会不会太践踏他的心意了?难得有人会喜欢她,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万能型选手,并且随着她的心境改变,他的脸已经不是那么丑了,是可以亲得下去的程度。 正当付美诗为此而苦恼不已的时候,祁雁回忽然以一种宽慰的语气对她说:“其实你不用太为难自己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看得出来,你对我喜欢你这件事很犹豫。” 付美诗有点心虚,沉着嗓子说:“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罢了,就像你说的,我算不上是一个正常人。” “这都是搪塞人的借口。” “不然你觉得是什么?我有事情在瞒着你?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啊?” 祁雁回看了她一眼,“我不想知道原因,除了你本人的心意,其他事情我没有兴趣。” “啪”。 有什么东西正中胸口。付美诗的手抚上自己的胸膛,这该死的小鹿乱撞,真够恶心的。 “其实,我……” “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这样也很足够。”他说的很真诚,眼里闪动着的点点光斑在黑暗之中格外明亮,“彼此喜欢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你怎样,因为我知道一旦谈起恋爱,肯定会发生很多质变,要是没能挺过去的话,分手了反而更麻烦。” 付美诗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也不再抗拒他口中的感情问题,问他道:“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彼此厌倦的时候,你会难过吗?” 祁雁回哭笑不得:“我们都还没有试过在一起呢,你干嘛那么悲观地去想分开的事情啊?太跳跃了?就不能幻想过程的美好和甜蜜吗?” “是你自己说分手会麻烦的。” “我的意思是,被迫分手的话,会因为无法忘掉这段感情而感到麻烦。” 付美诗困惑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是被迫分手?” 祁雁回像是有难言之隐似的,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总会有很多原因,不过,你的房子在目前来说,已经是我逗留过最久的租所了。也许,他们也决定放弃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着淡淡的落寞和无奈,付美诗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竟情不自禁地挪动身体,一点点地蹭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才又环抱住膝盖,故意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安慰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可你一定是做出了某种觉悟。我喜欢能够坚守自己底线的人,而且,我并不讨厌你。”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喜欢我。” 付美诗想了想,口是心非:“我是喜欢你做饭给我吃而已。” 谁曾想祁雁回并不介意她的傲娇,反而是说起了很骚的情话:“我当初有认真学习做饭真是太好了,虽然直播做菜很有成就感,可是你能喜欢才让我感到更快乐。” 付美诗忽然有点想要咳嗽,但她忍住了,顺势问道:“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以前的生活啊……”他用双手支撑在地,略微仰起头,带有一点感慨意味的说:“以前的生活很不自由,总觉得每一天都毫无意义,说话都是一种负担,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流。渐渐地迷失了自己,于是恶性循环,每天都在怀疑人生。” 付美诗揉揉太阳穴:“你在做美食博主之前,该不会是个朝九晚五的职场狗?” 结果变成祁雁回很想咳嗽,而且是剧烈咳嗽出来。 “不会,你真的是啊?”付美诗十分同情地咂了咂嘴,“难怪你会觉得不自由了,每天都把时间交付给别人支配,当然是件eo的惨事。还好你及时跳出了火坑,不然,真的要去看心理医生才行。” 探讨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劲,但总归是在安慰他。祁雁回咳好之后,问起她:“你在遇见我之前呢?每天的日常是收租、修房、催钉子户搬家?” 付美诗右手撑着头,悠悠的看着他:“也经常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因为,要矫正我那怪异的饮食习惯。不过一直没什么效果,干脆放弃了。好在我爸留给我的遗产很多,虽然都是人尽皆知的凶宅,可也都是别人传闲话传出来的,好端端的房子哪可能是凶宅嘛,有些人就是迷信,等我找到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我一定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祁雁回稍微靠近她一点,放软了声音:“你现在相信是有人是背后针对你了么?” 她也看着他,“不然,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他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然后又看向她的眼睛,她稍微躲闪了一下视线,他停下动作,直到她重新凝视他,他才侧过头,非常自然地去吻了吻她的唇。 “亲过嘴的话,是不是就要交往了?”她很认真的问。 他有点坏心眼地笑了:“那要看亲到什么程度了。” “像电影里那种?” “你说哪种电影?” 付美诗非常小声地和他说:“就像刚才那部电影里那种,好像有个镜头……” 祁雁回感到头疼地嘘她一声,“别说话,别破坏氛围。” 要让付美诗做到不说话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不仅要说话,还要失望地长叹一声:“真是不凑巧,难得这么好的气氛,本来可以趁机为人类繁衍奠定一下基础的,可惜我今天来了大姨妈。” 祁雁回很不放心地抓住她的肩膀,再三确认道:“你真的只和我一个人说过这种虎狼之词?还有你真的没在从前乱搞乱来?” 付美诗不高兴地反问道:“什么啊,难道你过去经常为爱鼓掌吗?” 他捂住头,忽然有种悟了的感觉,以后如果想和付美诗正常地走下去,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面对啊。 第六十九话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隔天一早八点多,历经了野犬追、疯猫咬、被出租车溅了一身水、明明打包要的猪肉馅儿生煎却拿到的是韭菜馅儿的、皮蛋瘦肉粥里竟然还多出了仿佛不要钱那种量的香菜等一系列倒霉事之后,路屿璐跌跌撞撞地奔向那栋三层高的小破楼,谁知更倒霉的,是一眼就看见了早已等在二单元外面的路则丞。 “卧槽。”她必须承认,今日最倒霉的事还是要数这一件,以至于不得不啐上一口:“真特么是日了狗了。” 路则丞闻声回过头来,倒是云淡风轻地露齿一笑,假情假意道:“原来是我亲爱的璐璐妹妹呀,真是好久不见了,为兄甚是思念你呢。来,让我们用力地、深情地抱一抱。”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张开了双臂。 这个思念二字比起想念二字更为情深义重,还极易令路过的不知情瓜农们浮想联翩。 毕竟瓜农见瓜就吃:“情侣久未谋面?” 扫地的环卫大爷也是资深瓜农:“怕是异地的小夫妻,都亲昵地喊妹妹呢,接下来定是要来一场小别胜新婚了。” 一单元的钉子户大姨只是下楼扔个垃圾,也不忘尽职尽责的吃瓜:“呦,这不是那个拆二代的律师顾问嘛,一大早就带着女朋友来催迁啊?真不害臊,工个作也不忘秀恩爱,哼,恶心。”说完就摆出一副“我可懒得理你们”的表情上楼去了。 留下路屿璐吃了屎一样地瞪着路则丞,嫌恶地龇牙道:“我宁愿被人把你我当成父女,也不想被误会成是情侣。” “原来你想叫我爸爸?”路则丞持续眯眯眼假笑:“可以啊,来叫我一声爸爸。” “爸爸你个头啊!你个死变态!滚远点,再敢靠近我的话,我就把满满一兜子的韭菜馅儿生煎甩到你的阿玛尼西装上!” 果然是一招必杀,路则丞立刻收起了虚伪的慈爱面目,顺势退后半米,收回双臂的同时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而很盖世太保地上下睨她,仰着下巴没什么好气地问:“你这倒霉女人跑到我地盘上干什么,想把衰运转移啊?亏你还是我客户的好姐妹呢,可真够恶毒的啊你。” 路屿璐不服气地跳脚道:“你竟然还知道我的好姐妹是你客户啊?所以这是我好姐妹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称王称霸了?小时候被一群女生围着扒裤子的美好画面你不记得了吗?被我救了之后哭得感激涕零的德行也回想不起来了吗?” 路则丞的脸色可谓是风雨欲来,他冷冰冰地说:“你真是有够无聊,幼儿园的事情就不要翻出来碎碎念了,如果你是纯心来找茬的话,今年过年回家时我会奉陪到底,但现在不行,我在等工人开工。” “哈哈哈,怕了?”路屿璐得意地甩了甩她漂亮的秀发,趾高气扬地摇头晃脑:“就凭你,根本都还不是我的对手,等我找到阿付之后,我就会向她哭诉你又对我进行了人身攻击,她绝对会扣你费用的。咦,说到阿付,我手机定位显示她就在这附近,难道她最近都睡在这个还没拆迁的小破楼里?这么敬业?” 路则丞感到恶寒地皱起眉:“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姬情么?普通姐妹不会定位彼此踪迹?” “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是体会不到友情的珍贵的,而且,才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之间开心就好。” “与非人根本无法沟通。”路则丞叹气加白眼,转身的瞬间看到施工队的两名工人已经来了,他立即恢复职业假笑迎上去,简短地和对方交代了几句,那两名工人便比出“ok”的手势走进了二单元。 路屿璐感到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要做什么?难道说,阿付的这栋三层楼终于可以拆迁了吗?” “你见过拆迁队只派两个工人来的吗?” “那是怎么回事?” “挖地窖,救人出来。” 路屿璐发出美女疑惑:“不懂,能不能说人话?” 路则丞抬起左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着:“从昨天到今早上,他们已经被困在里头长达十几个小时了,幸好我昨天睡觉之前想起了这件事,不然就没办法在这个时间成功地找来工人进行解救了。” 路屿璐大概听懂了个七八成,她感到三观震撼地目瞪口呆,质问他道:“该不会是……阿付困在地窖里了?而你昨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的话,为什么不昨天就来救她?”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昨晚睡觉之前才想起来,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我要先睡觉才行。” 路屿璐美女惊愕,大吼道:“到底是睡觉重要还是救人重要?!” 路则丞没有任何犹豫地说:“肯定是睡觉。” 路屿璐美女三连咆哮道:“如果阿付不幸遇难了呢?!如果她就在你睡觉的过程里缺氧致死了呢?如果工人们带出的只有她的尸体,你不会后悔终生吗?!” “好吵啊。”路则丞堵住了耳朵,表情十分痛苦外加厌烦,“她是被遗忘在地窖里,又不是被遗忘在喜马拉雅山谷。” “这已经不是地窖不地窖的问题了,而是你作为律师顾问的失职问题!我现在就代表阿付解雇你,她值得更好的顾问,你被炒了!” 路则丞像看二百五一样地瞥了一眼她,冷笑道:“你可真是一个有理想的霉姐,竟然妄想替天行道一般地解雇我。” 路屿璐还想再发飙,但楼道里忽然传来了“砰砰咚咚”的砸门声,再来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同时还有飞沙走石一般的厚重灰尘冲出楼道扑面而来。 路则丞早已经见识惯了这种小场面,已经事先戴好了防尘口罩。 可惜路屿璐缺乏现场经验,已经是被灰尘呛到要咳出肺来,路则丞虽然看似无动于衷,但还是好心地递给她一个口罩。 路屿璐根本不领情,视若无睹地别开脸去继续咳。路则丞却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原本动作,迎宾的礼仪小姐都没有他这样敬业。 “好啦,我戴就是了!”最终,还是路屿璐败北,她粗鲁地扯过口罩正准备戴,可惜,挂绳在挂到耳朵的瞬间便断掉了,而且,只有一侧的挂绳对她不友好。 霉姐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她默默地站在漫天浓灰之中,能做的只有暂时屏住呼吸了。 好在苍天有情,不过是五分钟之后,施工队的工人就把地下室的门砸开了,再利用绳索将困在地窖里的付美诗和祁雁回一个一个地拉上来,这一场长达十七个小时的囚困也算是有惊无险。 工人们在离开时和路则丞解释说:“幸好啊幸好,这栋三层楼的地窖里没有腌制泡菜,所以不会产生二氧化碳。不然,这两个人在地窖里早就会被毒死了。” 而被解救出来的付美诗也被路屿璐激动地一把抱在怀里:“阿付!你人没事就好!难怪昨晚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天啊幸好得救了!”说到这,她又神经兮兮地看向一旁的祁雁回,凶神恶煞地质问道:“喂,你,昨晚一直和阿付独处一室?你没有做会被我一刀砍掉你脑袋的事情?” 一刀砍头的事情吗…… 祁雁回看了看付美诗,付美诗也看向他,两个人忽然不约而同地羞涩起来,双双挠起了鼻子嘿嘿傻笑。 路屿璐见鬼一样地打量起二人,仿佛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你们两个别太过分了,大早上的不要在单身狗的面前腻腻歪歪的,之前还说没有在交往,根本就已经开始无下限的虐狗了。” 付美诗扭捏地辩驳道:“之前确实没有啊,只不过昨天……嘻嘻。”然后就捂住了脸窃笑起来。 路则丞不动声色地对祁雁回亮出了大拇指,悄声赞叹道:“恭喜你上垒成功。” 祁雁回脸红地摆手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别自己脑补啊。” “看来不是霸王硬上弓。” “你电影看多了!” 路则丞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小老弟,要感恩”的态度,“多亏我昨天把你们忘在了地窖里?” 祁雁回黑线地看着他,死也说不出感谢的话。 然后一阵堪比中世纪红茶味道的香气随风吹来,在场几人循着气味看向身后,今天走哥特lo娘路线的林凌撑着暗黑蕾丝阳伞步步生莲地走来,她举起手机里的定位,如同被劈腿了那般委屈地问道:“阿付,还有霉姐,为什么你们两个的定位都显示在这里而你们却没有事先通知我?想要偷偷摸摸地搞小团体吗?” 付美诗尴尬地咳了咳,耸肩道:“这个嘛,说来话长。” 而祁雁回则是同路则丞交换了一个恶寒的眼神,两人想说的大概都是:女人真恐怖,做姐妹而已,干嘛要搞定位跟踪。 第七十话 渣男磁石体质 惊魂未定的地窖十七时已经告一段落,路则丞一心扑在钱眼儿里,根本没兴趣关心付美诗与祁雁回的后续问题,只管急不可耐地冲回事务所搞钱。 而还没有吃早餐的祁雁回和三人姐妹团并不打算吃凉掉的韭菜生煎,最终决定靠猜拳决定吃饭的地点,祁雁回在猜拳界向来所向披靡,一句定了胜负,他考虑了一番,去了一家有单独包厢的面馆。 尽管有独立的包厢,可付美诗还是要戴好眼罩和鼻塞,她被祁雁回抓着手走进包厢里做好时,服务员小妹带着菜单跟进,路屿璐和林凌点了相同的鸡丝面,祁雁回则是按照菜单念出面名来询问付美诗吃哪款。 “清汤面?素素淡淡的适合早餐。” 戴着眼罩的付美诗摇了摇头:“清汤面里没有肉,不吃肉会影响一天的心情。” “那牛肉面怎么样?还有鸭血粉丝,或者你点牛肉面,我点鸭血粉丝,这样你两款都可以吃到。” “还有其他的吗?” “蟹黄面也不错,鲜虾面虽然不算肉,但有蛋白质,你大姨妈期间多吃虾有助活血,也会缓解痛经。” “那我吃鲜虾面好了,你吃什么?” “牛肉面,我可以把牛肉夹给你吃。” 坐在对面的路屿璐和林凌沉默地盯着面前的那两个人,肉麻已经不是最主观感受了,胃酸才是最让人不爽的。 尤其是从没体会过恋爱滋味的路屿璐更是变成了一颗陈年老柠檬,阴阳怪气地哼弄道:“还真是宠妻狂魔啊,连吃个面都要考虑老婆的感受,要不要我去给你订个锦旗写上‘爱妻永不变,相守一万年’这种口号啊?” 果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祁雁回很享受这种夺人所爱的幸福感,只管美滋滋地抿嘴傻笑。实际上也确实是他把三人姐妹团中的团宠夺走了,毕竟在从前,付美诗的点菜任务都是另外两个姐妹吐槽着完成的。而当四碗面被端上来后,路屿璐和林凌都习惯性地夹起鸡丝放去付美诗的碗里,祁雁回也刚好把牛肉放过去,于是乎,三双筷子碰撞在一起,引得三人猛地抬头,六目相视,迸射杀意,背景如同龙、虎、狼三霸相争,谁也不肯退让。 然而,到底是林凌诡计多端,她冷静地将选择权丢给了付美诗,柔声问她道:“阿付,你的碗里现在有我和霉姐加给你的鸡丝,也有一口来路不明的牛肉,反正你戴着眼罩也看不见,不如随心夹起来吃,第一口吃进嘴里的,就代表对方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哦。” ……拜托,这种随机吃法是在搞什么大不了的心理战术吗?祁雁回感到不可理喻地去看付美诗的碗,的确,鸡丝比较多,毕竟是两个人夹来的份量,还很心机地散布在汤碗中的everywhere。所以,按照概率来说,夹到鸡丝的命中率会有80。 可神奇的是,付美诗第一次夹起的就是祁雁回的牛肉,直接送进嘴巴里开吃,气得路屿璐不满地大叫道:“阿付!你的第一口怎么可以是吃他的牛肉呢?我和林凌与你的感情可是有十几年啊,他才出现几个月,你怎么能忍心见色忘友!” 付美诗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只是随心去夹的,一点偏心的意思都没有,我这次再吃肯定会吃到鸡丝的!” 结果,第二次去夹,也还是把仅剩的一块牛肉夹了起来,漂浮在汤液上的鸡丝们都要eo了。 “阿付!”路屿璐又怒了。 付美诗非常愧疚地再度连连抱歉,她也不想啊,戴着眼罩根本看不见哪里是鸡丝哪里是牛肉嘛。 不过两次都是选中牛肉这种操作,属实令祁雁回膨胀了。他得意地挺起胸膛,一副翻身农奴得解放的傲慢姿态。 路屿璐心有不快,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林凌的大腿,小声抱怨着:“你也快点说点什么啊,我孤军奋战根本不敌那对笨蛋情侣。” 可是这会儿的林凌正在眉飞色舞地发微信,无视路屿璐的怨念,她忽然抬起头对大家笑眯眯地说道:“我男朋友马上就要来了哦,正好今天人齐,我顺便给大家介绍一下他。” 对于路屿璐而言,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加油、命运交响曲上加电闪雷鸣曲。 “你又谈恋爱了?前阵子不是刚刚分手一个吗?无缝衔接也没有这么快的?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孤寡,然后看你们两对狗男女秀恩爱吗?!”路屿璐已经癫狂到要失去理智了。 林凌懒得理她,掏出粉饼对镜补妆,又抹了一层颜色娇嫩的唇膏,双唇一抿,自觉完美后才叮嘱起众人:“等到他来了之后你们谁也不准乱说话,要保持最佳状态来和他交流,人家可是名牌大学的新生呢,而且性格又是人畜无害的那种,像你们这些山野村夫绝对不能吓到他,不然我要你们吃屎。” 你自己才是最粗俗奇怪的那个。祁雁回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心想着竟然真的会有男人是萝莉控,换做是他的话,可没有勇气和穿成这样的女人一起上街。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内心os,林凌挑眉冷笑,字字诛心道:“你有什么资格来嫌弃我呢,要知道,你喜欢的女人可是个不戴眼罩、不堵鼻塞就无法出门的存在呢。” 路屿璐汗津津地说:“林凌,你这样不好,阿付又没有招惹你,不可以对阿付人身攻击。” 祁雁回也说:“是啊,亏你们还是铁三角,总内讧不怕伤感情啊?” 路屿璐却立即瞪他:“没你说话的份啦,我们之间是我们之间的事,外人别来插嘴。” 祁雁回气到快要内伤,如果不是看在她们两个是付美诗的朋友的份儿上,他已经会把这两个死女人的脸捶成猪头千百次了。 付美诗则是小声提醒祁雁回:“你还是戴上口罩比较好,等一下会来陌生人。” 哦!差点忘了。祁雁回赶快照做,严严实实地带好了口罩。路屿璐还在那头纠缠不休地询问林凌:“这次这个也是个有英文名的ceo吗?是叫jack、jan还是jiy啊?” 还没得到回复,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林凌以五个加号的甜嗓喊了声“请进”,随后便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奶狗走进了包厢。 路屿璐惊慌失措地捂住嘴,“竟然真的是大学生!” “什么什么?”付美诗胆战心惊地从眼罩下头露出一只眼睛,冒着休克的危险去看走进来的人,立即尖叫道:“我靠!这么嫩的吗!” 祁雁回也震惊了一下,顺势佩服起了林凌的泡男手腕。还挺厉害的嘛,看这脸蛋和身段,绝对是个00后了。先不说个子高,主要长得秀色可餐,满脸都是胶原蛋白,青春洋溢的笑容带着尚未被社会毒打过的青涩与纯粹,声音是羞羞怯怯地,乖巧的模样很令男女老少通吃,甚至还非常有礼貌的和大家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各、各位好,我是林凌姐姐的男朋友,我叫张楠,今年十九岁了,xx大学体育系二年级,业余也会做私人教练赚外快,这里是我带给各位的见面礼,请别嫌弃。” 是三个泡泡玛特的盲盒,祁雁回望着自己拿到的那一份盲盒不知该做何表情,哪个二十五岁的壮年雄性会喜欢拆这种玩意? 张楠看出祁雁回的迟疑,立刻慌慌张张地说:“哥哥,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只说有三位朋友在,我没想到会有一位是哥哥,挑选了这种礼物给你真是对不起呢。” “咳,没什么,我挺喜欢的。”祁雁回感到毛骨悚然地咧嘴假笑,想说,好好一学体育的健儿,长得人高马大的就不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吗? 付美诗拆盒不便,就暂时先放到了一边,结果眼尖的张楠又转向她眨巴起了无辜的大眼:“姐姐姐姐,你也不喜欢这个礼物吗?要不然,姐姐和我一起再去选个你喜欢的?” 显然付美诗不吃这一套,干脆戴回眼罩摆出一个拒绝手势:“我都行,你们聊。” 这是明目张胆地退出群聊的节奏啊。祁雁回欣赏起付美诗这副爱憎分明的态度,心想着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有个性。 唯独路屿璐认认真真地拆开了盲盒,竟然走了狗屎运的中了一个隐藏,对于衰神附体的霉姐来说可真是极度友好了。然而,还没等她炫耀,隐藏款就来了个人首分离,脑袋“啪”地一声掉到了她的面碗里,她“啊”了一声,瞬间致郁了。 张楠吓得手忙脚乱,“姐姐姐姐不要难过”地唧唧个没完,付美诗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条来自路屿璐的私发微信。 她转去一边,抬起眼罩,看到消息内容是:林凌这个新男友也太茶里茶气了。do。 付美诗回:你不是鉴茶小能手吗,快鉴鉴他的茶气级别。 路屿璐:算了,我只会鉴别母绿茶,还没鉴过公绿茶,更何况林凌这次好像来真的了,你快看啊,她看着这个张楠的眼神里都在放光明。 付美诗:张楠张楠,听上去怎么那么像渣男? 路屿璐:……乌鸦嘴,林凌好不容易走心了,你能不能祝好? 付美诗:她还不如持续走肾呢,上一个叫jack还是jan的海归男虽然有老婆,林凌是被小三的,可好歹还会在经济上补偿一下林凌。这个张楠呢,搞不好要吃林凌喝林凌的? 路屿璐说了一句“呸,你个腐坏女人的眼里就只有钱”之后,就不聊了。 付美诗也收起手机,祁雁回转头看向她,压低声音问:“还蛮好的,她这个新男友,起码知道带礼物,就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很有礼貌了。” 付美诗凑近他咬耳朵:“就是有点茶,不知道婊不婊。” 祁雁回不明白茶是什么意思,他这种间歇性直男的世界观里根本不存在“绿茶”这种神级boss,他只觉得张楠说话有点嗲而已。 第七十一话 有绿茶,就有婊茶 “哇,姐姐,这个鸡丝面好好吃哦,你来‘啊’——我喂给你吃。” “哎呀,我朋友们都在呢,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喂嘛。” “但是姐姐不是最喜欢我喂你吃吗?来嘛来嘛,啊——” “那……好。啊——唔,好啦,别再喂啦。” 祁雁回目睹着眼前上演的奥斯卡获奖影片都不敢演的缠绵戏码,忽然很后悔自己的牛肉面吃的太快,毕竟空腹时不好呕吐,现在胃里都是食物,受到一点点刺激都容易吐出瀑布。 路屿璐也瞠目结舌地注视着这堪比世界奇观的景象,并没有羡慕,也毫不嫉妒,只想自戳双目。 最幸福的大概是有眼罩护体的付美诗了,可虽然眼不见,耳却能听到,所以鸡皮疙瘩还是一层又一层地窜起来,窜到无力再窜时,她忍不住和林凌说:“那个,大家都吃过早餐的话,还是各自去上班,时间不早了。” 路屿璐无奈地拍了拍付美诗的手:“阿付,今天是周六。” 靠,那不就没有更好的借口逃离这里了吗?!付美诗委屈地环住了自己的肩膀,鸡皮疙瘩起太多,都有些冷了。 祁雁回也很想回家去直播,但又不能在这时说出这件事,因为林凌那种大嘴巴,搞不好就要和张楠说出他是美食博主的事情。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无关紧要的工具人根本不必知情。 正当备受煎熬的三人各怀心思时,张楠忽然对林凌说:“其实,姐姐,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再和你见面了。因为我要在下课后去加班赚钱交学费,不然可能没办法顺利毕业了。” 林凌立刻担忧地问道:“你又缺钱了吗?这次的学费要交多少?我可以先帮你交上。” “噗——” 路屿璐刚喝进嘴巴里的白水都喷到了对面付美诗的眼罩上。祁雁回赶忙抽出纸巾替她擦拭,听见张楠叹息着又说:“也不算是很多,在姐姐眼中,这点钱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我对我这种贫寒人家的小孩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数额了。”说着,他比出了五根手指头。 林凌问:“五千?” 张楠摇头:“再多一个零。” 路屿璐终于忍不住了,非常狰狞地质问起张楠:“哪个贵族学校的学校要交五万啊?你是在学毕业后可以直接入赘到豪门家里做上门女婿的科目吗?还五万,五百都是多,你分明就是在这里明目张胆地欺骗良家妇女!” 张楠闻言,表情立刻变得委屈而为难,林凌那双商在线的脑子在刹那间跌入地表下头,竟翻脸不认姐妹地一拍桌子,甚至连名带姓地叫道:“路屿璐!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的男朋友!” “天啊,林凌,你被下降头啦?从前都是你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为什么现在换了这个又婊又骚的死绿茶你就失去思考能力了?他不就是长得帅点个子高点年纪小点嘴巴甜点吗?” 然而这一通组合拳打完,路屿璐突然就悟了似的沉默了,林凌则上扬起嘴角,非常得意地说:“所以,这些还不够吗?把钱花在能够为我提供情绪价值的男人身上,不是很值得吗?” 路屿璐沉思了片刻,竟然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逐渐点着头,倒戈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知道他是在骗你的。因为他是一个不想奋斗的弟弟,而你这种月收入在五位数以上的公司中层的确需要有个长得漂亮、嘴巴抹蜜的小可爱来满足你空虚、脆弱、寂寞的内心。” 这次换作祁雁回惊愕了,原来lo娘竟然是个中层?这么说来,她是个独立女性?难道现在的独立女性都习惯包养男人了? 林凌再次看穿祁雁回的心里话,和他摆手吐槽道:“拜托你不要误导当代年轻人,身为独立女性和包养男人是两码事。而且我也不会蠢到真的帮他全额交付学费啦,顶多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支援他一下,理智恋爱,清醒交友。” 付美诗插嘴进来:“你再怎样为他洗白,也掩盖不了他是个渣男的事实。” 林凌轻蔑一哼,目光落到祁雁回的身上,蛇打七寸道:“可是,谁又能保证在场的渣男只有一个呢?” 此话一出,路屿璐和张楠的视线都聚焦向了祁雁回,付美诗却来了火气,拉起眼罩一角质问林凌:“你什么意思啊?自己看男人的眼光有问题就巴不得别人也和你一样吗?” 林凌不甘示弱地开启了相爱相杀、互相伤害的模式:“怎么,我哪里说错了?你能说出你男人的老家在哪里家中几口人大学毕业处还有欠款几位数吗?” 付美诗吃了一剑,且反击不上,林凌挽过张楠的手臂,一脸胜利者的表情:“至少,我知道他的大学,和他的朋友聚过餐,还知道他家里除了父母外有一个弟弟,信息量可比某些人要多呢。” 而路屿璐那个墙头草从来都是那头风大倒哪头,她认可地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这么看的话,林凌的小渣男也还算渣的普通。” 付美诗气不过地反驳一嘴:“我和祁哥也只是刚刚开始的阶段,还没有深入了解!” 林凌一撇嘴:“哎呦,都已经同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竟然还没有深入了解,到底是谁的渣男段位高啊?” “我是剑桥毕业的,主修经济,本硕连读。”祁雁回云淡风轻的声音,非常适时地化解了一场极有可能是腥风血雨的暴乱。 在场四人都愣住了,是张楠最先醒神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哥哥,国外读书的学费很贵,你是自己勤工俭学还是有父母资助呢?” “父母资助。”祁雁回有点厌烦地回想着自己的家人:“我不愿意说他们的事情,因我家亲戚很多,兄弟姐妹也很多,是个让人容易暴躁的环境。” 张楠又问:“那哥哥选择离开家人,该不会……是因为被催婚?” 啥? 为什么问题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明明前一秒还在非常严肃地探讨学费,下一秒竟然和婚姻问题扯上了关系,这什么奇葩的脑回路。祁雁回嘴角抽搐了一下,尬笑道:“这个年纪被催婚,好像不太合理。” “我妈十八岁就生了我,她二十岁的时候都有我弟了。”张楠的眼神颇有几分同情意味,打量了祁雁回一番,委婉地说:“虽然哥哥一直戴着口罩,但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有二十五六了,的确是要生儿育女的年纪,放在古代的话,你都应该要抱孙子了,再过个七八年,就可以四世同堂。” 路屿璐路见不平地拔刀相助,指着林凌问张楠:“那她的年纪岂不是徐娘半老了?” 张楠油嘴滑舌地:“姐姐不一样,因为姐姐是女性,在这个社会上,女性永远拥有优势,不管到什么年纪什么时候,女性都可以嫁的出去,而男人嘛,一没长相二没钱的话,怕是要孤独终老。”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祁雁回感到不可理喻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路屿璐在这时又对林凌强调起渣男属性来:“你看,他竟然说这种话,说明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就是觉得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就在恃靓行凶,说不定他在打着骗婚的坏心思啊林凌,你可要防火防盗防渣男啊!” 林凌平静地回答道:“他是不婚主义。” 众人呆滞地:“……” 张楠不好意思地扭捏道:“是呢,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坚定了一辈子不结婚的想法。” 祁雁回无意吐槽他,但还是吐槽了:“可你现在也才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的我早已看到了婚姻制度隐藏的危机,婚姻,是扼杀一切自由意志的残忍手段。”张楠忽然变了脸色,一本正经地说出十分尖锐的话题。 众人被他的气势震慑到,谁也没敢多嘴,皆是默默地听他发表洗脑式演说。 张楠眼神坚定、铁血无情道:“我妈妈的丧偶式婚姻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为了逃避家庭责任能有多么龌龊和无耻,当然,是我妈蠢,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听信了一个坏男人给她画的饼,主要也是她嘴馋,非要去吃饼,躺平不就好了吗,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不去做就不会有损失。” 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祁雁回愣愣地点了点头。 张楠继续说:“近年来,结婚率持续下降,离婚率不断攀升,从侧面说明了独生子女时代的婚姻已经有了新的格局。尽管我并非独生子女,可我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家中的独苗,包括我女朋友林姐姐也是独生女,而独生子女闪婚闪离已经是常态,他们的做法非常完美的诠释了新时代口号‘东北吹,战鼓擂,独生子女谁怕谁’。” 路屿璐也陷入了eo状态,甚至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爸妈也很早就离婚了,虽然也分别再婚,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张楠顺势问道:“那么,这位姐姐,请问你是和妈妈同住还是爸爸呢?” “我自己住。但过年的时候,会回到我爸的家里。” “真是难得,你竟然会和父亲的感情如此之深,大部分离婚家庭的孩子都会跟随妈妈居多。” “你这印象有点刻板了,我爸也还好,离婚的原因只有他和我妈清楚,我不愿意和我爸一起住是因为我不想经常和他新老婆带来的儿子打照面罢了。” 张楠却一口否决道:“不管有什么原因,在生儿育女之后还选择离婚的男人,就该被人人得以诛之。” 路屿璐有点震惊地:“没想到你虽然是个男人,却十分敌视你的同性啊……” “我不过是在呼吁社会平权罢了。”张楠的语调可谓是嗲中带刚,婊中有韧,“想来xx市杀妻案、xx市化粪池案,这些血淋淋的案件不都是在提醒广大女性同胞一件事,即:小心枕边人,色字头悬刀。可倘若男女的力量一致,这些恐怖的案件还会发生吗?无数起家暴都在彰显着婚姻的危害,的确,社会需要人类繁衍后代,可婚姻的风险却无人保障,就像烟盒上分明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厂家却还是在不停生产,而能够让这一切停滞不前的唯一方式,便是不结婚。所以,不婚不育,从我做起。” 第七十二话 男人何必为难男人 容他呃一下。 怎么感觉听到最后……像是一场传销保险发展下线的讲说了呢。祁雁回险些就被他同化,但还是保持理智地说道:“等你三十九岁时还能这么说的话,就证明你的确是为慈善事业献身了。” 可路屿璐还是双标地指责张楠道:“搞半天你想不婚不育啊,那你还谈什么恋爱耍什么流氓?渣死了!” “难道和喜欢的人谈一场自由自在的恋爱反而是错了吗?”张楠展露出他的柔弱美男式无辜,“只要有爱,就不会去走婚姻那条不归路。更何况,婚姻终将成为爱情的坟墓,与其死亡,不如去浪。” 说的好像不结婚就会永生了似的。祁雁回表示难以理解地小声嘟囔了句:“现在的杀猪盘都卷的这么厉害了吗,没点口才都傍不到富婆了。” 顺风耳张楠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他以一副嗲男娇羞状回敬祁雁回:“都是同道中人,就不必相互为难了嘛,你女朋友是拆二代这件事我已经听我的姐姐说起过呢。” 原来在这个渣男,啊不对,是张楠眼中,他竟然也是个吃软饭的存在吗?但是就算他真的胃不好,也不会去贪图一个贫穷到靠他出wi-fi费用才能生存的拆二代的存款?所以祁雁回必须要解释清楚才行。 谁知付美诗却在这紧要关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感到无聊地抱怨着:“还要在这里磨蹭到什么时候啊,我昨晚都没怎么睡好,今天想要补觉的。” 就在祁雁回与张楠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着“吃软饭”问题时,包厢外再度传来了“扣扣”的敲门声。 众人困惑时,是付美诗不走心地说了句“请进”。而接下来推门而入的,竟然是一位样貌年轻到可以媲美女大学生的妇人。她穿着一身嫩粉色的卫衣,手里拎着时下很流行的驴牌圆饼包,由于常年健身,体态轻盈健康,五官似乎也经过微整,总之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老娘很精致”的气息。 “哎呦,你怎么杵在这里不进去,我也要进去包厢里头啊。”紧随其后挤进来的,是一位打扮的很有英伦情调的中年男子,鸭舌帽还精心挑选了与大衣匹配的咖啡格纹,衣品极佳,属实是时尚中的领军人。 在座的付美诗与路屿璐头脑清晰的认出两位来,立刻挥手招呼道:“林叔叔和阿姨好!” 祁雁回则是有点懵,来者是林凌的爸妈?确定不是哥姐? 可此时此景,着实让林凌情不自禁地流了一后背的冷汗,她怀揣着不祥的预感望向半米之遥,啊不,是近在咫尺的时髦中年夫妻,刻意地往张楠的面前挡了挡,妄想能够把他藏到自己身后。 “开什么玩笑啊林凌,你一个身高不足160的萝莉根本不可能覆盖一个身高190的公牛。”路屿璐小声吐槽。 结果林凌妈以镭射眼一般的视线扫射了在场的所有雄性,虽然也只有两个,立即控诉起她老大不小的女儿:“林凌,你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和你爸爸今天给你安排的相亲被你放了鸽子?我们和男方父母一起等了你三个钟头,结果你却跑来这种隐蔽地方私会打扮怪异的男子?” 打扮怪异的男子……祁雁回不安地意识到,该不会是在说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凌妈就开始了她的脑洞直播:“虽然你看着很显小但你今年也已经二十五岁了,那个怪异男子戴着口罩看不清年纪但怎么也要比你大个十几岁,而你试图藏在身后的小男孩再怎么说也有七八岁了,难不成,他是你们两个的私生子?我和你爸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当了外婆和外公?” 祁雁回直接裂了。 林凌则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叫道:“妈,你的眼神也太可怕了!怎么可能会有身高190的七八岁小孩,他明明就是我的男朋友,不过也的确比我小很多岁,但他已经成年了,是个大学生!” 林凌妈的脸色却“刷”的黑了下来,活像个百叶窗。她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剜了林凌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个大学生你也泡,白瞎你的花容月貌和优渥家世了。 张楠在这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溜,可惜被眼尖的林凌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了去路,笑里藏刀道:“你好,你就是被我们林凌泡了的大学生吗?” “阿姨好……叫我小李就可以了。” 听闻此话的祁雁回、付美诗和路屿璐都震惊的如遭雷劈:请问小李是谁啊?!太怂了,刚刚那副不婚不育的演说家气派去哪里了?冒充小李就能逃过这关了吗?! 林凌妈的眼神早已看穿一切,她如身处食物链顶端一般的眼镜蛇那般打量张楠,果然问出了狗血电视剧里会出现的经典台词:“那么小李,你家住何处?令尊高就?收入多少?” “我住xx街,我妈妈无业,我爸爸……打零工,收入就……还好。” “既然如此,那你家中一定是有阔绰的亲属来资助你们的生活?” “最近都是姐姐在资助我……” “你说的姐姐,该不会是我们家林凌?”林凌妈强忍着怒意,林凌爸担心自己老婆会控制不住情绪,赶忙走上前来岔开话题:“孩子妈,不如我们也先在这里吃碗面,一大早上还什么都没吃呢,正好吃个鸡丝面。” “谁要在这时吃鸡,要不是林凌放了我们鸽子,我们现在都要吃上大餐了!哼,幸好我有定位林凌,不然可不知道她在搞金屋藏娇呢。”林凌妈一边说,一边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卡,转向张楠,递给他:“小李,这张卡请你收下。” 张楠有点呆滞。 林凌妈笑意盈盈,“卡里有二十万,你拿去随意挥霍,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请你离开我女儿。” 张楠的身形僵了僵。 “妈!你有点过分了!”林凌大喊,“不可以侮辱我男朋友的人格!” 林凌爸拦住她,“林凌,要听妈妈的话。” 第七十三话 请不要上演成人向 见张楠没有接卡,聪明如林凌妈,立刻明白了,懂事理的说,“嫌少了是吗?放心,周一早上我上班后,会要财务在第一时间将三十万汇款到你手上的这张卡里。五十万虽然不算多,但也够你念完大学好好生活几年的,这样你总可以离开林凌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我给你钱,你离开我儿子\/女儿”的桥段。电视剧里有上演过的狗血戏码,每次看见都会觉得很爽,任凭是谁都想亲身体验一回。付美诗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眼神,祁雁回瞥见她的表情,不禁拉下脸,好像瞬间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结果是张楠特别激动,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张卡,脸上止不住的涌出笑容,对,是那种狂喜到极致的笑容。 二十万。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 张楠哆嗦着嘴唇,眼里含泪,望向林凌妈。 正当林凌误以为这是自己妈妈逼人太甚的情形,没想到张楠感激涕零的、毫不犹豫地回应:“你放心阿姨,我今后肯定不会出现在姐姐面前了!” 林凌妈挑眉:“你肯答应?” “非常、特别、十分乐意答应!” 林凌妈得意地和林凌爸打了一个响指,说:“看,不过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角色。” 林凌则是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失恋了:“甚至都没有确定卡里是不是真的有二十万就放弃了我……”这么一想,反而更气了,林凌咬牙,怒气冲冲的走近张楠,一把抢下他手里拿着的卡,折断,扔下,用力的踩几脚,然后向他大喊:“给,我,永、远、消,失!” 鉴于林凌失恋,还要被她爸妈抓回家软禁个一个月闭门思过,付美诗和祁雁回还有路屿璐只能目送林凌被抓进她爸的那辆保时捷,然后绝尘而去,只留下林凌拍打着后车窗骂人的口型。 “她是在骂‘你们这群见死不救的王八蛋’?”路屿璐询问身边的那对笨蛋情侣。 付美诗戴着眼罩根本看不见,祁雁回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路屿璐懒得再和他们交流,几人就此别过,付美诗和祁雁回双双把家还。 为了节省开支,两个人都很默契地选择了做公交车。从起始站一直坐到终点站,下车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付美诗飞奔进家中冲上二楼,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脱光光洗澡。 蓄满浴缸里的水,付美诗泡在猫角浴缸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泡了半个小时之后,她开始洗头发,又在全身打了两遍沐浴乳,因为不想残留任何地窖里的泥土味道。 搞完这一切,她走出浴室,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着三点十分,她听见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是祁雁回走了进来。 付美诗的发丝还在滴落水,她用毛巾擦拭着,盯着站在门旁的祁雁回有点不满道:“你怎么没敲门就进来?” 祁雁回拉下一张苦瓜脸:“我已经敲了十几声了。” “就算这样也不可以直接推门进来啊,万一我没有穿衣服怎么办。” 祁雁回翻了个白眼,这期间还非常快速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对她说:“我做了小馄饨,想吃的话就快下来。” 付美诗望着他下楼的背影眨巴了几下眼睛,想说:他那极具歧视性的眼神到底算是什么意思啊?而且,是他先和她表白的!嫌弃她身材不好就不要喜欢她啊,可别说喜欢的是她的内在美,那种事不存在的,毕竟她除了外在美,内在根本就一无所有! 想来她样貌说不上倾国倾城,可也足够惊艳了。她人皮肤很白皙,身形纤细,走在大街上,就算吸引不到10个男人回头再顾,也会有9个不由自主的转回脸来再看她几眼。当然,不排除对方是对她的眼罩和鼻塞感兴趣。 说起她的成长环境,家教倒是很严厉的,但那基本来自于付爸的看管。初中以前,她从没接到过班上男生的电话,原因是那些来电全部都被付爸给私自扣下了。小男孩不过是在电话里怯怯的询问:“叔叔,能让付美诗接下电话吗?我想问问她作业留了哪些。” 每次打到家里的电话都是这样的借口,千篇一律,姜还是付爸的辣,他才不会让既没创新也没胆识的小子和自家女儿交集,便声称“美诗不在家”,又恐吓“别再打过来,我们家在等很重要的电话,你好好学习”。 而这些事情,付美诗是上了中学后才从付妈那里知情的,还是自家娘亲说漏了嘴。她这才懂了原本还和她很热情的男生,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理她。不过那也没所谓,因为对方很快就转过身去追求其他女孩子了。 中学一年级时,她收到过几封情书,但是她发现情书里有错别字之后,就不知怎么的兴致缺缺,心想:要是真的喜欢,为什么不能认真仔细的检查一遍情书?发现错字后,为什么不是重新誊写一遍而是用“\\”勾掉就算了? 到了高中一年级,她和寝室里的所有室友一样,也暗恋起即将毕业的高三学长。那位师兄甚是英俊,并且是学生会的,她就和室友们每天跑去班主任办公室找机会和他说话。有一次,她曾被他指名去打印室取资料,就这样一件小事让她开心了好多天。可后来,后来她在室友的提醒下发现了学长脖子上有吻痕,她就不知怎么的又兴致缺缺,最后她才明白自己把学长当成了恋情的幻想对象,吻痕成了他身上的污点,她视其为臭虫的脚印。 到了后来,再后来的她,已长达七年没有对男人动过半点心思了。心如止水,无邪无欲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超凡脱俗的神奇物种。 以至于整个大学都专注于“如何摆脱怪异体质”这件痛心疾首的糟心事上,所以男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懒得去在意,但却不妨碍她在内心里幻想未来自己会喜欢的对象。 首先,要卖相一流,大抵是要完完整整的符合了她少女时代全部幻想才行。要背很直,脖颈要长,最好清瘦一点,但肩膀要宽,面容温和,干干净净的,说话的声音像钝器一样的低音炮最得她心。? 第七十四话 请不要上演成人向(二) 然而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和她一样穷。 就和矮子想找高个、胖挫喜欢白美那样不知廉耻,她这个穷困潦倒的拆二代也想遇见一个能用钞票把她砸的死去活来的富二代。 可问题是,坐在她对面的美食主播,应该和她一样穷的捉衿见肘。 “你一直在愣什么?再不吃的话,小馄饨就要泡烂了。”祁雁回说完这话时,已经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 全副武装的付美诗这才回过神,她木讷地哦了一声,然后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干掉了面前的小馄饨。 在确定她吃饱了之后,祁雁回端走她的碗筷去了厨房。付美诗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便知道他是在洗碗。最近的他像是被输入了人工程序似的,总是会自动自觉地做饭、洗碗、拖地,连她扔在地上的袜子都会帮忙洗干净,他的无微不至已经令付美诗退化到不知道该如何用洗衣机了。 而且,他没有一丁点儿的抱怨,还会在直播结束后把成品送给付美诗当夜宵吃。 就连在下巴脱臼期间,他也没有因病怠工,都会很乖地自己出门买消炎药吃,根本没有劳烦付美诗去照顾他。 “这样的绝世好男人竟然会喜欢我,我要不要去买个彩票试试看?”付美诗一边摘掉眼罩和鼻塞,一边神叨叨地嘀咕,“而且自从对他产生了那种想法之后,居然会觉得他长得也蛮不错的,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恋爱使人眼瞎,尤其是在今早施工队出现的那一刻,他拉着我的手一起爬出地窖那会儿,我竟然觉得他比我的理想型大志还要帅。” 不过—— “他刚刚的确是嫌弃了我的身材。”付美诗回想起吃小馄饨之前的照面,有点不服气地环起双臂,“难道说他从前交往过的女朋友都是维密超模的身段儿吗?呵,怎么可能,那种女神怎么会看上他这个穷屌丝。” 话虽如此,付美诗忍不住回想到他刚住进来的那会儿总是会在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外出,莫非是去做不可告人的深夜交易? 再加上昨晚在地窖中,他的手机里的确存着爱情动作片,这也无可厚非,只能说明他是个正常的、健康的成年雄性。 但如此一来,就有点伤脑筋了,毕竟付美诗不想进展太快,可是通过昨晚,也算是确立了双箭头的关系,要是再别别扭扭、欲拒还迎的话就有些渣女了。 想到这,付美诗回头,望着在厨房里默默忙碌的祁雁回的背影,自动开启了脑内的总裁文模式:因为家中欠债而被高利贷女总裁强迫、凌辱,田螺姑娘一般的男主委曲求全般的答应女总裁对其奉献出自己青春的肉体,可女总裁始乱终弃,玩弄了他的身心,他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别的城市,立誓要努力生活出人头地,凭借自己的双手赚取一桶十桶乃至百桶金去还债。而在这个过程中,男主遇见了同样一贫如洗的女主,两人因同穷相怜,从而惺惺相惜,终于在历经重重误会与艰难险阻后走到了一起,女总裁却在这时重新杀了出来,她用金钱诱惑男主重回她的身边,还彰显自己妖艳贱货般的波霸级身材,不知羞耻地对男主说:“就算你如何欺骗自己的心,也还是拒绝不了诚实的本能,你是无法忘记我的身体的。”,然后又拿出百万钞票扔到男主面前邪魅一笑,“回来,我的爱,你注定要做我一个人的惹火小妖精。”于是男主痛心地向女主提出了分手,又重新回到了女总裁的怀抱…… 哇靠,这种金钱眼开的结局是什么鬼!虽然付美诗也很想遇见那种女总裁,但问题是女总裁不一定喜欢女人,那她可不能人财两空,起码要留住祁雁回的人! 于是乎,她下定决心般地走进了祁雁回的房间,视死如归地坐到他的床上,然后坚定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了忙完回来的祁雁回。 这画面着实吓了祁雁回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感到莫名其妙地皱起眉:“你干嘛在我房间里又坐在我床上?” 付美诗像尔康一样伸出手,怒张鼻孔道:“不要走,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祁雁回并没有什么需要冷静的,他重新走进房间,习惯性地关上门,拿出桌子上的护手霜边涂边说:“虽然你今天很奇怪,但我没理由离开我的房间。好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付美诗却摆出嫌弃的表情,盯着他擦抹双手的动作鄙夷道:“太娘了,竟然比我还女人。” “美食主播的双手一定要护理到位,谁也不想看一双粗糙的手来直播美食类节目,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尤其对我这种不露面的主播来说,更是要重视保养双手。” 然而混合在空气中的不止是护手霜的奶香味,还有一丝微醺的酒气,付美诗捏着鼻子问:“你不会是喝酒了?” “哦,昨天上午直播剩下了一点威士忌,我想用酒瓶装腌好的萝卜条,就把那点酒喝掉了。”他的酒量一直很好,可很久不喝了,所以今天只喝了这么一点,竟然觉得头有点沉。而且昨晚没有睡好,他现在眼皮在打架,走到床边躺下来,有点疲惫地问道:“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啊?快点说,我想睡了。” 呃,这就要睡了?而且他看上去兴致缺缺的,她还怎么继续往下说啊?这人也太淡定了,明明昨晚还是搂在一起睡的,今天怎么就好像什么事也不记得了一样? 不过,等等,她到底是要来说什么的?难道,她是来确定彼此之间的关系的吗? 她和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她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吗? 不不不,付美诗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她可不想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感情上浪费自己的情绪,又不是恋爱脑,才不要为了男人而患得患失! 祁雁回却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还是那种目不转睛地看,心想着她又在犯什么病,一分钟内上演了面部表情的瞬息万变,确定不是神经病? 而当付美诗看向他时,二人四目相撞,搞得她尴尬道:“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含糊地说着,“你这张脸,的确挺漂亮的。” “你、你喝多了。”付美诗像是不习惯被夸赞一般,略微绯红了脸颊,还有点生气道:“算了,我要回去了,今天就先这样。” 祁雁回一头雾水,条件反射地去抓她的手臂,没想到她一个转身,他的手不偏不倚地抓到了她的胸部,而且还借由力的作用,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推倒在了床上。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两个人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十分、非常、特别、无比,尴尬。 这会儿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至少要解释清楚才行但问题是说多了会显得是图谋不轨不说又尴尬地就要用脚趾头在床上抠出一座空中花园了。祁雁回满头冷汗地高速运转着自己的脑浆子,看着被自己骑在身下……啊呸,太猥琐的词汇了!起码也该说是躺在自己身下……日啊,根本没有丝毫区别,都是同样下流的描述词! 而床上的付美诗则是浑身僵直,她能感受到那只抓着自己胸部的手掌的温度,又非常不安地在脑中想起了符合接下来走向的桥段—— “把持不住。” “意外怀孕。” “奉子成婚。” “三年抱俩。” “超生游击队。” 够了够了。 “算我求你,停止你脑内的可怕想象。”祁雁回欲哭无泪,终于抬起了自己的那只抓胸手,只想快点逃离犯罪现场。然而单手撑床重力不稳,结果可想而知,干脆是直接压在了付美诗的身上,付美诗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一脚飞出去,窗外停在树上的鸟儿都被惊起一片。 滴滴答答的血落在了床单上,祁雁回仰着头,白眼都快翻到发际线了。付美诗则是用纸巾不停地擦拭着他的鼻子,还顺带连连抱怨:“都怪你突然压住我,我完全是下意识地保护自己,谁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啊,先是袭胸又是压人家,我……我也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用脚踢他的脸吗?竟然还把鼻子踢出血,是下脚有多狠啊。 “明明是你跑到我房间里扭扭捏捏,鬼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祁雁回拂开她的手,用纸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带着一张痛苦面具坐回到床头,非常怨念地瞪着她:“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要霸王硬上弓?你脑子里就只有那档事吗?做人能不能纯洁点啊?” 付美诗气红了脸,终于指责他道:“是你嫌弃我的身材不好?我不过是想要和你证明我的身材罢了!” “证明身材会穿着这么厚的珊瑚绒睡衣?你倒是脱给我看啊。” “你、你下流!” “我又没扒你的衣服,我哪里下流了?”祁雁回无语子,还很直截了当地摊牌道:“你放心,我们家很保守,在婚前不会有任何婚后才能有的行为,这个规矩谁也不能破坏,所以除了亲吻和牵手之外,我和你之间不会有其他事情发生的。” 付美诗愣了愣,三秒过后,竟然是有些失望地耷拉下肩膀:“哦……是吗,是这样啊。” 祁雁回没察觉到付美诗的低落,只顾着把纸巾拧出两条粗细刚好的纸绳,塞进自己的鼻孔里止血,皱眉道:“真佩服你能每天堵着鼻塞吃饭,我光是这么一会儿就快要呼吸不畅了。” 付美诗反倒一脸冷漠地哼了哼:“想不到你家那么古板老套,闻起来有一股封建传统的腐朽味道。” 祁雁回困惑地皱眉:“你在闹什么别扭?” “我可没有。” “因为我没有对你出手,你觉得自己缺少魅力?” “你再乱放屁我就把你的嘴巴撕碎。” “可我们才刚刚成为男女朋友,不用那么着急?”祁雁回有点无奈地挠了挠头,“我都还不够了解你,有些事情要水到渠成才好。” 男女朋友…… 付美诗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扁扁嘴巴,挖苦似的说:“这世界上有对自己男朋友一无所知的女朋友吗?”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任何事。”祁雁回说这话时的眼神非常真诚,“我也没有期待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就已经足够了,而且,我不觉得我可以把我的过去还有今后托付给你,你还没有让我觉得你值得。” 十环,十环,十环。 不停回荡在耳边的是命中胸口的十环穿心箭,付美诗捂着有点痛苦的心脏时,才恍然大悟般地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确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任何事情,哪怕是心意相通这件事,他也没有过多的执着。无非是询问过她的心意,即便她刻意装傻,又或者是和别的男生打情骂俏,他都没有阻拦她。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默默地旁观着一切,不过多参与,只是将自己的感情传递给对方就已经心满意足。 他没有期盼,也没有痴迷,小心翼翼地独自整理着内心,好像随时抱着抽身离去的决意。 这么想着,付美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犹疑地问他:“你是害怕,失去吗?” 祁雁回眼里的光,忽然就黯了下去。? 第七十五话 解决软弱,需要刺激涌泉穴 付美诗挑眉:“被我说中了?” 祁雁回沉默着别开脸,那张极其不易惹起波澜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不悦。付美诗趁热打铁地追问他:“你该不会是小时候有过什么阴影?你被抛弃过?还是被家人压抑太久?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经历了太多失败,所以很珍惜拥有的过程,才会非常害怕结果的不堪,这么说的话,你分明就是软弱!” 祁雁回头蹦青筋,想说,付美诗,你可做个人! 而见他憋着一口气不肯说话,付美诗反而得意地摇摇手指道:“你尽管放心,和我谈恋爱很安全的,既然已经是双向感情,彼此也都承认了对方和自己的关系,那我肯定不会出轨也不会海王,我会一心一意对你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 应该没有人和我一样眼光差到会喜欢你?祁雁回挺想这么吐槽她。 “但作为我付美诗的男朋友,太过软弱可不行。” 祁雁回咬牙切齿道:“我并不软弱。” “应该是气血亏虚导致的内心不安。”付美诗根本不听他解释,掏出手机找到自己收藏过的人体穴位图,然后爬近祁雁回,命令道:“你躺下。” 祁雁回恐惧地护住自己的身子,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废话少说,给我躺下。” “你冷静点,我刚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在结婚之前我都不可以有任何越界行为,这关乎我家族……我是说关乎我家人的名誉,你要尊重我。” 啰啰嗦嗦的吵死了,付美诗嫌烦地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腰上,祁雁回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正担心自己将名节不保,付美诗忽然一把将他的左脚搬了起来,对准他足底部的凹陷处,大喝一声,用尽全力按了下去。 祁雁回痛苦地瞪大了双眼,疼到哀嚎连连,而付美诗又搬起他另一只脚,再次抵住脚心狠狠一压! 祁雁回整个人都痛得瘫倒在床上,听着付美诗嘟嘟囔囔地说:“涌泉穴主治心绪不安,头痛头晕,小便不利与便秘,每日睡前按上十分钟,可有效缓解病症。” 祁雁回悲痛万分地想要逃走,付美诗发现他的意图,立即一脚踩到他腰上,“我这是为你好,你必须要对抗你的软弱!” 祁雁回被折腾的满头虚汗,挣扎着吵嚷:“你分明就是在给自己加戏,我长这么大也和软弱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从没听说这种穴位治疗,你简直是戏精本精!疼,你别按了!疼疼疼!” “呵,瞧你这没知识的样儿,还剑桥研究生呢,毕业证是你花钱买的?啊不对,你那么穷,怎么可能买得起。”付美诗自问自答式的嘟囔完,又开始将双手握成拳状,像两个刀板一样刮祁雁回的脚底,那种痛感瞬间加倍,直接令祁雁回感受到了灵魂归西的晕厥。 就这样在惨叫声中持续了十分钟,付美诗满意地拍了拍手,对祁雁回说:“很好,今天的十分钟穴位治疗已完成,明天这个时间再接再厉。” 祁雁回脸色惨白地咬着床单,已经是气若游丝:“不、不必了……明天不要来我房间,来也是锁门……” “怎么,你在从前都没有大保健过吗?足疗spa要比我的力道更大,这么看来,你还真是个守身如玉的保守派呢。” 祁雁回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床上,脚底板的余痛仍是钻心锥骨。偏生付美诗和打了鸡血一样地在他耳边传播穴位治疗的好处,什么可以疏通淤堵,还能排毒通络,又可活血散气,一旦这些都达到效果,那么七旬老人也能上山下河,保证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痛了,全身上下,哪也不软、哪也不弱了! 祁雁回哀怨地抬眼看向她,充满疑虑地问道:“要是起了反作用呢?” “反作用是什么意思?” “我明明身体健康、体魄强劲,心不软,气不弱,要是被你这样一顿折腾后,反而造成行动困难、心情郁闷的话,你要怎么负责?” 付美诗听了这话,眨了几下亮闪闪的大眼睛,非常轻巧地给出他一个答案:“我养你啊。” “你,养我?”祁雁回无比不相信地反问。她一定是不知道真正的养他需要多少钱,他自己都不敢说养自己。 “虽然我也很穷……”付美诗有点为难地叹了口气,“但比起你来,我至少还有一堆房子握在手上,有朝一日洗白了凶宅的恶名全部变现的话,我绝对会成为本市最大的暴发户。当然,你要肯等才行,毕竟需要到那个时候,我才能实现养你的诺言。” 最主要的是她可不想田螺姑娘男主被高利贷女总裁抢走,更何况那个女总裁的身材还很火辣,所以,她最起码要在金钱上和女总裁保持一个水平线! “我听懂了,你是在给我画饼。”祁雁回毫不留情地指出:“也就是说,你嘴上说得好,但实际上养不养得起,要等到你日后能不能成为真正的拆二代才能兑现承诺。” “我肯给你画个饼你就应该知足了……”付美诗不满地拉下脸,“就算是假话,你都要表现出感动的样子才对,我可是个女人啊,能说句养你已经很有担当了。而且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嘴巴说得好,事情做的绝。” 双标狗。祁雁回有点不爽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结果还要被付美诗疑神疑鬼地逼问:“而且,你和你的前女友们的确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了?” “几个意思?”祁雁回皱眉,不懂。 “我可不想给一个和前女友藕断丝连的渣男画饼,就算是饼,也要画给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男人。呵,男人嘛,还是要守住底线才会被未来妻子高看一眼。” 这话听着也太普信女了。而且他哪里来的前女友?不不,问题不是这个,他反感的是她口中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难道说他交往过女人就是不干净不清白了?连个饼都不配吃了? 于是,祁雁回故意说的很惹人厌:“我不仅不干净不清白,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而且都是不同妈生的,怎样,你要跳脚大骂了吗?” “别扯了,你是个守身如玉的保守派。婚前连x行为都不可以发生,哪里跑出来的孩子?” “谁告诉你一定要发生x行为才能生孩子,我向医疗机构义务奉献我的完美基因不行吗?” “原来你已经穷到要卖自己的这些东西才能维持生活了。”付美诗咂舌,“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也不能抨击你是个不干不净的男人,归根结底,都是贫穷惹的祸。既然如此,我勉强接受你继续喜欢我。” 祁雁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明白付美诗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接着,付美诗不动声色地从珊瑚绒睡衣的里怀里掏出一本书,非常郑重地交到祁雁回的手上,叮嘱道:“不过,你要在睡前好好学习这上面的训条,做到之后,才配吃我的饼。” 祁雁回面色凝重地盯着封面上的书名——《男德经》。 “放心,不会收费的,而且穴位治疗也是犒劳你的,希望你能贯彻保守,熟读男德,我只想把饼画给你一人吃。”付美诗临走之前,还对祁雁回k了一下,“要做一个贞洁的好男人,睡前不可以看这本书之外的任何爱情片哦,晚安。” 祁雁回冷漠脸,生无可恋地目送付美诗的背影,心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地要去和她谈这种奇葩恋爱,结果,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第七十六话 吾兄叛逆伤透吾心 “卧槽,原来你还活着啊!” 这是祁雁回接通电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你不觉得你应该向我解释点什么吗?” “……”祁雁回一脸帅哥迷惑。 电话那头的抱怨操作猛如虎,“已经整整半个月了,你一次电话也没有打给我,这且先忽略不计,令人寒心的是你根本都不回复我的消息,除了今天这次像中彩票一样的被你接通了,其余时间里都是无人接听,我一度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遭遇了不测,拜托你别有点家庭观念好不好,我联系不上你真的很担心,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是你的工具?需要就搞一搞不需要就撇去一边不管死活的吗?!” 祁雁回有点作呕地张了张嘴,“大哥,是我该拜托你,别把话说的这么恶心行不行?要是被窃听的话,还以为你是我的糟糠妻。” “不准叫我大哥,明明是你比我年纪大。还有,你怎么能侮辱我是你的糟糠妻?我这声音不够爷们儿吗?哪个媳妇的嗓门子这么醇厚有力?你就算喜欢男人也不能吃窝边草!” 祁雁回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污染,翻着白眼赏他一句:“没事的话我挂了,睡了。” “等等等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说的够多了,再多不想听。” “祁雁回!你别太过分了,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支撑到今天吗?!” 这倒也有几分道理。做人的确不能太薄情。祁雁回只好解释道:“我前阵子出了点意外,所以没办法讲电话,抱歉,我应该回复你消息的,可是,懒得回。” “结果你还是不想理我,我堂堂祁鹭走竟然被你当做一团烂抹布对待,果真是吾兄叛逆伤透吾心,嘤嘤嘤。” 果然还是老套路,硬的不行就换苦肉计,还自曝了一下姓名来刷存在感。祁雁回扁了一下嘴巴,虽然觉得没面子,但还是告诉了他:“我是下巴脱臼而已,已经痊愈了,你不必再给自己加戏了。” “啥?下巴脱臼?”祁鹭走立刻停止嘤嘤,忽然莫名其妙的挂断了电话,正当祁雁回迷茫之际,一个视频通话震了过来,本想点拒绝,不料手滑点了同意,一张与祁雁回有几分相似的脸孔出现在手机屏上,噼里啪啦地嘟嘟道:“你这下巴不是好好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脱臼过?哇靠,该不会是你们玩的太凶才会脱臼的?” 祁雁回气极反笑,“我真的很后悔和你视频,你龌龊的思想几乎可以玷污世上任何一个纯洁的心灵。” 祁鹭走蹬鼻子上脸起来:“哼,你有女朋友了不起啊?我可没你这么重口,租个鬼屋都可以和女鬼谈情说爱。” “她不是女鬼。”祁雁回立即护短,“她是人,也有名字,你不要再用女鬼来称呼她。” “我又不知道她叫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是怕我会告诉那些人?别傻了,你都逃出来这么久了,我也没有泄露过半个字,还时刻帮你打掩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提及这些,祁雁回的脸色瞬间风雨欲来,祁鹭走倒也知趣,立刻闭上了嘴巴,可是下一秒,不幸却发生了。 房门被从外面“砰”的一声打开,敷着面膜的付美诗出现在门外,像突袭检查一般质问祁雁回:“你在和谁视频聊天?” 祁雁回惊的一比,电话那头的祁鹭走更是非常不厚道地选择了挂断视频。 付美诗眼神犀利地打量了一番祁雁回:“不好好学习《男德经》,鬼鬼祟祟的搞什么呢?” “直播。”祁雁回努力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今晚要解答粉丝的一些问题,直播二十分钟,刚好结束了。” “你直播竟然露脸?” “我没开手机摄像头。” 付美诗狐疑地沉默了一会儿,将信将疑地说:“听声音像是个男粉丝。” 祁雁回有点不高兴地小声顶嘴:“你不能随便偷听别人的墙角……” “你是别人吗?” “就算不是,也要保留彼此的隐私空间。” “哈,哈,哈。你租的房子都是我的,还和我提什么隐私空间?” 祁雁回懒得再和她斗嘴,而且应对这种情况的唯一结束方式只有:“好,我知道了,我错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果然,这种符合男德标准的回答让付美诗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时,还不忘提醒祁雁回:“只可以和男粉丝讲话哦,但是不可以和太帅的男粉丝讲话,这年头很多事都不靠谱,我也不敢保证你的性取向会不会被带偏。” 祁雁回顺从地“哦”,然后有点弱气地和她商量:“那……我接下来要睡了,我可以反锁房门?” “反锁房门的确会安全一点,也好,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我同意。”付美诗摆出一副体谅他的模样,然后拍打着脸上的面膜朝二楼走去。 祁雁回默默地走到门旁,确定付美诗走远了之后,他才关好房门,“咔嚓”一声反锁。 正感到谢天谢地时,手机里忽然传出了极度同情的叹息声。 “祁雁回啊祁雁回,你竟然也有今天。” 靠!搞了半天,祁鹭走没有挂断视频吗?!刚刚的黑屏是怎么回事?耍他吗?! 结果祁雁回已经非常怒了,祁鹭走还很贱很贱地挑战起了他的底线,幸灾乐祸道:“搞了半天,你已经被那个女鬼完完全全的拿捏住了嘛,都学上《男德经》了,真是家族的耻辱啊,要是被你的父母知道——” 接下来的话没听到,因为祁雁回已经忍无可忍地直接选择关机。 他气势汹汹地坐到床上冷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怒气一点点消退,他才深刻地思考起来—— 一个在保守传统的家庭中长大的人,为什么要以学习《男德经》为耻呢?作为男人,不就应该承担天地、有情有义吗? 还是说,他家的男德和付美诗想要的男德不是一回事? 可祁鹭走有资格笑话他吗?他们两个都是一脉相承,即便不是同根生,也是血浓于水,所以同是男德,凭什么要笑话他? 于是祁雁回又感到很气,气呼呼地打开床上的《男德经》,结果,第一条就给他吓得不轻。 1老婆是天。 这…… 祁雁回有点被震到三观,壮着胆子又往下看了几条: 2不可以和老婆顶嘴。 3必须每天都要夸奖老婆。 4不能跟别人讲话而忽视老婆。 一直到最后一条:男人就该生孩子。 祁雁回的脸色有点青,他缓缓地合上这本有毒的《男德经》,心里忍不住庆幸道:还好,付美诗还不是他老婆。 第七十七话 敌人在暗,穷人在明 安安静静的日子还没有维持一周,大清早的,付美诗就接到了路则丞的电话。多的没说,只是要她来警局一趟。 付美诗一边抱怨一边冲出了家门,连祁雁回的追问也来不及回答。其实,隔壁街的警局才做想抱怨,毕竟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要受理一桩闹鬼报案。 当付美诗气喘吁吁地跑到警局时,路则丞和两名民警正在被迫听着报案人的信口雌黄,对方倒也形容的挺是那么回事的:“哎呦,我说了好几遍了,就是闹鬼嘛,你们小年轻可能没有感受过,所以才摆出一张张不信的脸。但毕竟是历经了几代的老房子,地板木材都因时间的绵长而有了灵气,所以啊,就出现了居住在地板或是天花板上的鬼,每天闲着没事就在窗户或是门上无缘无故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来吓唬我们。其实我这一把年纪了倒也不打紧,问题是我孙子还小啊,整天被吓得哇哇哭,还叫我们一家无口如何生活哦?” 真难为民警同志要非常耐心地劝道:“大爷,现在口说无凭,没有立案是不能出警的,更何况这种事情……您还是去社区投诉才对。” 报案大爷瞪圆了眼睛,理直气壮地提高了嗓门:“你们不是民警吗?民警不就应该保证百姓的安全吗?我家房子都闹鬼了,你们竟然不管,这是要逼我今天死在你们警局里头吗?” “呃,大爷,您别这样。”其中一个民警给另一个较为年轻的民警使了个眼色,“小王,那就你陪着大爷去他的住处证实一下情况。” 民警小王惊恐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可我也不会法术更不会驱鬼啊,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付美诗听到这,已经是火冒三丈了,她冲上前去打算自我介绍:“我是那栋房子的——唔唔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路则丞给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众人一脸懵地看过来,路则丞露出标准的职业假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过去那栋房子现场,因为那房子的房主近来生病住院,作为她的法律顾问,我有义务去查明真实情况。”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发现在场的三个人都在盯着付美诗,便顺势解释说:“哦,不用在意她,是我的助理,负责帮我拎包拿文件的。” 小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嗯……那就一起去大爷家的房子。” 路则丞笑眯眯地跟着走出警局,付美诗一把抓住他要发飙,他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说:“这种住户很难缠,要是被他知道你就是房主,绝对会当面撒泼耍赖闹上吊的。” “啧。”付美诗咬牙切齿地戳穿他:“我看分明是你乐在其中,把我说成是你的助理小妹很爽吗?早知道是这种事情的话,干脆丢给你一个人解决就好了,顾问费可不是白拿的。” 路则丞无辜道:“我是你的法律顾问,又不是你的擦屁股纸,都升级成是报案行为了,当然要你亲自出马才行。” 哼,这种事情经历过那么多,付美诗早有了免疫。从前也总是会遇见这样的住户,不知从哪里听闻了居住的房子是凶宅的传闻,然后就开始哭天喊地的找她理论,无非是打算讹钱,最后也都被她发现是住户自己耍的手段,根本就是在栽赃陷害她。 所以这一次,也一定是老样子。 付美诗跟着坐进了警车里,电话在这时想起来,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祁哥”二字映入眼帘。 路则丞竟然还有心情开她玩笑说:“呦,还没改备注啊?还叫祁哥就生疏了点儿,应该叫宝宝。” “宝你妹个头啊。” “我妹是你姐妹。” “又不是你亲妹,而且我也没在骂我姐妹。” 负责开车的小王感到意外地插话道:“现在的助理小妹都这么刚了?怼老板怼的好自然啊。” 哦对哈,她现在的设定是助理小妹,但谁规定下属一定要毕恭毕敬?付美诗一气之下,按掉了祁雁回的来电,路则丞感到同情地撇了一下嘴巴。神奇的是,他很快就收到了一条简讯,竟然是祁雁回发来的。 内容也是单刀直入:付美诗那个欠打的女人是和你在一起?你们在哪里?这次有没有危险? “看来是因为理想型事件而产生了阴影。”路则丞觉得好笑,偷偷发了一个位置给祁雁回,刚好车子停下,目的地已到。 小王和报案大爷率先下车,由于大爷腿脚不好,小碎步看似移动了,又好像没移动,但他已经足够努力地向前奔走,付美诗走在他身后已经无聊得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到了。”路则丞眼尖,率先找到了付美诗名下的房产之一。 付美诗也抬头望去,只见四周方圆十里,在荒凉的街道后头有一座仅有五十平左右的建筑物突兀的屹立着。 “简直就像是荒野中的公共厕所一样。”民警小王不由自主地吐槽。 这话戳中了付美诗的痛楚,她倔强地把怒气撒到路则丞身上:“懒惰使你快乐吗?还不快点抓紧去查明原因。” 小王震惊道:“真是一个好有个性的助理小妹。” 付美诗大义凛然地一昂头,“我热爱我的工作,且从不说废话,大爷,请带路!” 于是大爷迈着连环小碎步,将三人带去了公共厕所,啊不,是房后。他指出昨晚刚刚挖出的泥土下头说:“哎呦,我都不敢再去看,真是吓破了胆,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看。” 付美诗、路则丞和小王面面相觑,然后谨慎地向前迈去一、二、三步,再探头朝翻出的泥土下看去,三人大惊失色,竟然是一堆白骨! 大爷唉声叹气着:“昨天晚上这房子里吱吱呀呀地有东西吵个不停,从前虽然也会有类似情况,可住久了就习惯了,偏偏昨晚上最吓人,我家儿子和儿媳就要一探究竟,翻找了房子里里外外,也找不到声音的出处,最后竟在房后的地下听到这声音,又挖了好长时间,结果挖出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路则丞蹲坐在洞口,探手摸了摸泥土,“倒的确是新翻出的土。” 大爷不满道:“我都活了七十多岁了,还会骗你们不成?” 小王头疼地搔了搔脑袋,“是一堆骨头不假,可没有头骨,也不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应该不会是人?” “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查清楚情况的啊,如果真的是人骨,这房子我们可不能再住下去了,要给我们一栋新房子,还要赔偿我们全家精神损失费用才行!” 小王安抚说:“大爷,这房子是凶宅的事你应该在搬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凶宅都便宜,免不了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你要是想联系房主驱邪的话,正好她的法律顾问在这,你们可以当面对接。” “都已经挖出白骨了,驱邪还有什么用?万一再住下去,我们一家的性命都丢掉了该怎么办?这房子就是闹鬼,要赔偿我一栋没问题的房子才行!” 面对这赤裸裸的新敲诈方式,付美诗表示根本听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和大爷理论道:“这房子并不是凶宅,那些都是封建迷信,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凶宅的真实性,你们住在这里也已经好五、六年了,没病没灾,也没有健康问题,凭什么就说是凶宅?” “你这年轻人真是愚昧,一旦出现大问题,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吗?恶鬼索命都是一瞬间的事情,非要等到报纸上刊登惨剧才算证实凶宅吗?”大爷气得脸红脖子粗,突然,他停下来,因为意识到了非常关键的一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五、六年?” 付美诗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她挺起胸膛,干脆利落地表示:“因为,我就是这栋房子的房主。” 反倒是小王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才敢怼天怼地怼顾问啊。” 这下可好,付美诗自曝身份,惹得大爷的气焰更加疯长,直骂她是无良的凶宅房主。巨额赔偿费都列出了明细,不肯按他说的做的话,他就要走法律程序。 路则丞看懂了事态,“言语之中头头是道,可见是个有备而来的大爷。” 小王也明晰了情况:“大爷要的是钱,报案的目的也是为了声张气势,我看,我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大爷却不依不饶地抓住小王,气势汹汹地说道:“不准走!如果这个丧心病狂的凶宅房主不肯赔偿我的话,你身为民警有义务将她就地逮捕,以免她继续危害人间!” 要不要这么夸张?付美诗见过不要脸的老骗子,可这等厚颜无耻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但付美诗也不甘示弱,与蛮不讲理的大爷唇枪舌战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淡定平和的声音:“这不是人骨,是马骨。” 在场四人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头戴球帽、脸戴口罩的怪异男子正蹲在泥土旁。 付美诗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心想着为什么祁雁回最近总是要出现在她的工作地点?究竟是谁泄露了她的踪迹? 只能恶狠狠地瞪向身旁的路则丞了,毕竟除了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通风报信。 可惜路则丞根本没有理会她愤怒的视线,因为手里拿着一条肋骨的祁雁回已经开始了他娴熟且专业的解说:“由于不同品种的马体格大小相差悬殊,重型品种体重达1200千克,体高200厘米;小型品种体重不到200千克,体高仅95厘米。一旦将头骨拿走的话,仅凭肉眼也很难分辨骨骼出处。” 小王认真地摸着下巴,赞同道:“所以才没有看到头骨,原来是为了混搅视线。” 祁雁回接着说:“而且马的骨骼坚实,肌腱和韧带发育良好,胸廓深广,心肺发达,食道狭窄,单胃,大肠特别是盲肠异常发达,啊,有点扯远了,我要说的是,证明这堆白骨是马骨的方式很简单,仔细观察前胸处的骨骼,马的前胸很窄,和人类的肋骨数量有明显区别,而且这匹马的骨头还很新,前胸的肋骨上还残留淡淡的血丝,明显是有人刻意而为,只要带回去由专业人员鉴定一下,就会非常清楚了。” “哇哦。”小王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有道理” 付美诗和路则丞也急忙凑过去检查起那些白骨,的确发现肋骨上有血丝,而且路则丞顺势会心一击道:“来这边的路上的确有一家高记马肉馆。” 付美诗亮起眼睛道:“只要去那家马肉馆对证的话,就会知道这堆骨头的来处了!” 小王立即一脸正色:“我来做代表去一查究竟,这是身为人民警察的职责。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搞鬼的话,我也一定会把犯人拘留问责。” 大爷一听这话,瞬间黛玉附体般的瘫坐在地,惨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不打自招道:“不管我的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昨天有个年轻人找到我们家,要我们在房后埋好这堆骨头,然后再挖出来,只要我们照他说的去做的话,他就会把尾款的一千元打给我们,其余我的可什么都不知情了!” 哇靠,还有这种好事?埋上一堆马骨头就会给钱?付美诗有点羡慕,可她还是理智地质问道:“既然你明明知道这是马骨而不是人骨,为什么还要去警局报案?而且在这之前,你还口口声声地陷害我的房子是凶宅,结果都是你自编自演的谎话,到了现在总该给出一个合理的原因?” 你大爷不愧是你大爷,在大是大非的紧要关头,总能为了明哲保身而装傻充愣起来:“我有污蔑这房子是凶宅吗?不记得了啊,更何况我刚刚已经都和你说清楚了,是有人来拜托我的,我只是好心帮助对方。” “你分明就是见钱眼开!人家要你污蔑我的房子是凶宅你就照做,根本没有凭着良心说话!要不是戳穿了你的诡计,而你又害怕因此而被拘留的话,你才不会这么快就改口呢!”付美诗怒气冲冲地跺脚大叫,祁雁回拉住她,劝她息怒。嗯,很好,深呼吸,要冷静。 接着,祁雁回循循善诱地引导大爷:“请问您还留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 大爷傲娇地哼一声:“没有留方式,都是我儿子处理的,我才不管这些后续问题。” 祁雁回好脾气的又问:“那么,您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吗?” “是个长得很俊俏的年轻小伙子,哦呦,简直就像是大明星一样,我活到这个年纪可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人呢。还有啊,他出手也是非常的阔绰,又彬彬有礼的,一看就是出身好的有钱人,哼,你们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这大爷说话的德性和内容很嚣张很欠揍呢。在场的四人都有点摩拳擦掌的意图。但是尊老爱幼是美德,而且能够获得的信息量大概也只有这些了,祁雁回转头看向付美诗,无奈地问:“他口中说的那种人,你有印象没有?” 付美诗双手环胸,很认真地皱着眉头思考:“像明星一样的年轻男人……嗯……在我见过的那些莺莺燕燕之中,就只有大志很符合特征,可他无冤无仇地陷害我干嘛?所有不可能会是他。” 问了等于白问,还不如不问。祁雁回在心里不屑地“嗤”了一声,忽然听到路则丞在这时神秘地说:“应该是那个了。” 付美诗回应他的眼神,点了点头:“冷静下来想想,是那个没错。” 接下来的话题已经和小王还有大爷这两个工具人无关了。于是,民警小王扶着大爷回去警局重新做个笔录,算是把整个无厘头的案件了结。唯有祁雁回一脸茫然地问路则丞与付美诗二人:“那个是哪个?”别搞小团体对话啊。 “敌人。”付美诗和路则丞不约而同地回答。? 第七十八话 另一个拆二代 “关于付美诗在房产网上的风评差到死这点,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路则丞说这话是的表情很平淡,淡到像是请店老板在汤面里再加个蛋那种。 “倒也不能说是全世界,我没有那么有名。”付美诗纠正。 祁雁回尴尬地说:“只是个形容方式罢了,请你幽默点。” “我不幽默就是我的错喽?” “你都对。” 言归正传,付美诗换上一副认真的面孔,难得的说起了走心话:“其实早在上一次,在你指出是有人故意在网上黑我的时候,我就和老路分析了整件事情的脉络。” 真的假的……祁雁回有点怀疑,毕竟当时付美诗表现出来的态度很不正经。 可她竟然能够真真切切地回忆起那时的对话:“你当时曾经说,是有人在刻意污蔑、迫害我,对方大概率是我的强劲对手,打算以此种方式来让我的房子烂在手上,达到无法租售的最终效果。” 祁雁回佩服起付美诗惊人的记忆力,忽然觉得她平日里装疯卖傻的模样只是患上了暂时性的含笑半步癫。 “所以,我就拜托老路去帮我查一查这样的人,同城范围内的拆二代的确有不少,可他们每个人都是一顶一的真·富拆二代,怎么可能会把我这种穷得捉衿见肘的拆二代放在眼里呢?更别说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搞事情了。” 路则丞却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查档案也是需要费用的,要想进一步发现端倪,只凭我个人搜集到的花名册是远远不够的。” 明白了,这是在暗示付美诗给的费用不够他深入挖掘。 “但现在已经远远不是在网上骂战那种小规模了。”祁雁回面露难色,“都已经上升到在现实中迫害付美诗和她的房子,要是任由对方继续这样宰割下去,说不定还会发生更加可怕的戏码。” 路则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付美诗:“的确不能为人鱼肉。” 付美诗沉默着,她在逼迫自己下定决心。尽管上一次被祁雁回明示“有幕后主使在刻意黑她”时,她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可那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 但是按照程序,她能拜托的只有身为她法律顾问的老路,虽然老路嗜钱如命,可看在多年来的交情上,老路也不会赶尽杀绝。然而,即便是翻查怀疑对象的档案也是要有花费的,更何况毫无头绪地找起这么一个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不能花冤枉钱的话,就一定要从长计议才行。 “看来这一次,我必须要迎战了。”付美诗如同斯巴达三百勇士一般的认真嘴脸很难得,她摸着下巴,语气坚定道:“只要把幕后黑我的元凶找出来,我房产的抛售与租赁情况也一定会得到改善。届时,我将摆脱‘最穷拆二代’的头衔,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生活再也不是梦!” 俗不可耐。看来她的志向也仅此而已。祁雁回有点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总觉得她的一腔热血和“钱”字脱不开关系,但为了鼓励她终于打算有所行动了,还是要表示一下支持:“既然如此,就要列出计划,首先是怀疑对象的名单。” “no no no。”付美诗却摇晃起食指,否决道:“当下最为关键的,是资金。” wtf? 祁雁回一脸黑人问号:“就算要用钱去查各路人士的档案,也先要把你这些年得罪过的同行列出一个细则表格?” 付美诗依旧是理直气壮的鼻孔出气:“我是不可能会得罪人的,这世上不会有人讨厌我,有也是他们不对,我全对。” 还真敢说啊……祁雁回始终不理解付美诗的蜜汁自信缘起何处。 倒是路则丞很配合地和她一唱一和道:“如果资金足够的话,我这边就会着手来调查嫌疑人的档案,尽早开始,免得再出麻烦。” 付美诗为难地扁过嘴巴,“我也想快点解决啊,可我这么穷,修补各种房产也欠下了不少债,每日都是入不敷出,上哪里找资金啊?也不可能会有开发商投资我这种名声不好的拆二代,招商引资也不现实。” 看得出付美诗的确很苦恼钱的事情,祁雁回只有一颗想要帮助她的心,奈何如今的他也是“一贫如洗”,实在爱莫能助。 两人一同唉声叹气,路则丞看了眼手表,他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便率先提议返程。三人决定同坐一辆网约车打道回府,顺便平摊费用。 待到回了家,付美诗已经是一蹶不振地陷入了eo状态。祁雁回仿佛都可以看到她的头顶上盘旋着一朵巨大的乌黑云朵,时刻都有可能电闪雷鸣地下起暴雨。 总觉得有点可怜啊……祁雁回目送她回去二楼的房间,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也eo地回去了自己房里,连直播都有点提不起兴致了。 今天说好要直播舒芙蕾的,但祁雁回搅拌奶油的动作看上去软塌塌的低迷。 弹幕在不停地输出:“无脸哥近来的情绪不太对劲。” “从他去年直播到现在,历时一年多,只有这两个月开始奇怪的。” “咦,隔着屏幕仿佛可以嗅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 “???无脸哥搞对象了???不是结婚有孩子了吗??” “啐,无脸哥连女朋友都没有,和谁搞孩子?” “我还以为无脸哥至少有四十岁了,虽然他的声音都是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可除了老年人有哪个主播会不露脸吸粉啊?也有可能是长得丑。” “无脸哥的身材管理怎么看也不像是中老年人。不过,要是无脸哥有一家实体店铺的话,我绝对会一日三餐都去店里吃的。” 祁雁回迷迷瞪瞪地抬起眼,在刷到这条弹幕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接二连三的跟风弹幕都在疯狂地刷着:“无脸哥搞一家实体店!” “求无脸哥出道出道出道出道666。” “线上线下双管齐下,无脸哥的店一定会火爆的!” 店。 祁雁回蹙了蹙眉,好像有某种灵光在脑子里闪过,他表情千变万化一般地上演了困惑、惊奇、疑虑,但很快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像个一百多斤的三岁傻子。 再说二楼的付美诗,她裹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口是心非地回想着自己这二十四年来里曾经发生过的尴尬往事。主要目的是企图在这些尴尬的过往中找到一点点关于幕后主使的线索,哪怕她死都不想去回想那些胜似凌迟的脑残事。 曾在拆二代的联谊会上讲过一个令全场都冷掉的笑话;又或者是在房产中介组办的郊游活动中因坏肚子而让全车人等她方便结束;再不然就是脸盲认错人,握手踩到对方鞋,走旋转门时撞到自己脸,邀请男中介“一起上桥”说成了“一起上床”……类似的火葬场事故数不胜数,她一度把过错赖到路屿璐的身上,声称霉运会传染。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算不上是倒霉,只不过是她神经大条缺少心机罢了。 然而,至于得罪过什么人这件事,她仍然没有半毛记忆。甚至因为回想太累,导致用脑过度,被子里又很温暖,她控制不住地合上了双眼,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结果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看到了几年前的画面。 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只能记住是一场结业考试。大三还是大四,也有可能是大二,反正是学生时代,她坐在三十个单人座位的考场里,由于是最后一个位置,只要一抬起头,就能看到前方乌压压一片在奋笔疾书的背影。 那天大概是酷暑里最为炎热的一天,阳光火辣辣地从窗外照射进来,屋内只有风扇在“嗡嗡”地运转,两名监考老师的上衣背部都渗出了汗迹,付美诗竟一点也不觉得难熬,反而还很冷,因为那几天她感冒了,低烧,而且因为空腹吃了消炎药,胃里总有呕吐感。 鼻塞导致呼吸不畅,暂且固定在额头上的眼罩阻碍散热,付美诗有气无力地答着卷纸,还是很重要的本学期的英语结业考。 满眼的外语拼写让本就头昏脑涨的她更加眼花缭乱,她烦躁地趴到了桌子上,只想快点熬到铃声响起。 偏偏监考老师却走到了她身边,不肯放过地扒拉着她的肩膀,在她支撑起脑袋的时候,监考老师指了指墙壁上的监控器,又示意她继续答题。毕竟考场里不准有任何一个考生弃考,这是监考老师们需要完成的任务。 付美诗摆出一脸的痛苦表情,刚想解释自己是身体不适,另一个中年监考老师却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番情况后,自作主张地断定道:“嗯,这位考生应该是中暑了,为了能够让她完成考试,要帮她解暑才行。最好是有冰水来冷敷,或者让她喝点凉的东西也可以缓解情况。” 付美诗拒绝似的探出手,弱弱地说:“我是感……” 冒字还没说出口,就有一位热心男同学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报告,老师,我有冰的冷饮。” 监考老师投去赞扬的目光:“真是个团结友爱的好同学,方便的话,就拿出你的冷饮来帮帮你的同窗。” “虽然是我喝剩半杯的。”那位男同学从桌子上拿过自己还剩一杯的冰镇草莓汁,如同献宝一样地递给了付美诗,“同学,希望你别嫌弃。” 并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 也不是中暑不中暑的问题。 更不是冷饮不冷饮的问题。 问题是,此时此刻的付美诗虽有鼻塞护体,可眼罩却没有戴上,于是在看到那粉红的草莓汁呈现在眼前时,她不受控制的身体发热,双颊绯红。 “拿……拿开……”她气若游丝般地吐出这几个字,准确来说,是为了对方的安危着想。 可对方不仅没有领会她意,还有点不高兴地沉下了脸,就差说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台词。 显然,监考老师也是站在那位男同学战线的,还一把拿过草莓汁强迫性地塞给付美诗,结果是付美诗触电般地站起身,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她先是捂住嘴,晕晕乎乎地向前倾,在双手触碰到男同学的胸口时,她为时已晚地说了句:“真抱歉……” 紧接着,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口吐马赛克了。 而且,还是全部都吐在了男同学的身上。 周围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起哄声,甚至还有爆笑声。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付美诗已然不得而知。她当然是两眼一闭地休克了,至于那位男同学,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唯一的记忆是,她手掌碰在他胸前衣料时,能感受到那衣服的做工很好,价格一定很贵,想来她也是当过有钱人的,识货的很。要是父母健在,她必然还会是高枕无忧的纨绔子弟。 可惜了那一身好衣服了,她可赔不起,也不想赔,但记忆深处好像隐约听见其他同学喊了那位男同学的名字,大抵是在嘲笑他。 好像是战…… 战什么来着? “战五渣。”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付美诗,她猛地睁开眼,竟看到是祁雁回像个幽灵一样站在她面前一脸怨念。 “我靠。”付美诗睡眼惺忪地爬起身,一边揉眼一边吐槽:“神经,你突然跑来我房间里吓我干嘛?” “我可没有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祁雁回冷哼一声,“是你一直在梦里不停地嘟囔着‘战、战、战什么,他叫战什么’的这种蠢话,我是好心帮你回答。” “你那算什么回答啊?哪有人会叫战五渣的。” “也不是没可能,还有叫支付宝的。” “反正不可能是战五渣。”付美诗摆了摆手,“战鼓擂都要比战五渣现实点。” 我管你是战五渣还是战鼓擂啊,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男人的名字?睡梦里念叨着别的男人名字这件事正常吗?没有一点身为人妻,啊不,是身为人女友的自觉吗?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和我究竟是哥们,还是室友。”祁雁回自暴自弃地垂丧个头,总归不像情侣就是了。 付美诗却不懂他心的打了个巨大的可以看见扁桃体的哈欠,然后下巴一抬,斜眼低看,还大剌剌地搔着痒问道:“你跑来扰人清梦,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我说吗?” 一副天子临朝的既视感扑面而来,祁雁回就差条件反射地跪地叩首,再以微臣自称了。? 第七十九话 为女人而下海的美食主播 “咳。”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祁雁回告诫自己要表现得自然一些,还要故意用毫不care的态度说道:“我是在刚刚想到了一个可以帮你筹钱的办法,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来和你分享。” 付美诗冷漠脸:“你该不会是想通了,打算去卖身换钱了?” “神经病!我有什么可想通的,现在需要资金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打算去卖身换钱的人该是你才对!更何况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龌龊方式,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正常的走向吗?!” 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还挺少见的。付美诗感到稀奇的眨巴眨巴眼睛,竟然还有心情伸出手去戳他的腰,甚至还伴随着一声猥琐的中年大叔式“嘿嘿”笑。 “你给我正经点!”祁雁回气到极致,脸红如蟹,一把抓住付美诗的手给她按到床上端正做好,“别再做惹我生气的事情了,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的!” 付美诗觉得没趣地“哦”了下,心里想的却是啧,他怎么都没痒痒肉啊,一般人被戳到腰部都会痒得死去活来,真是没劲。 祁雁回气喘吁吁地平复自己的愤怒,都说了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最要紧的是说正经事。 于是他低咳一声,调整好情绪,对她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们一起来开一家店。” 付美诗盯着他,不太理解,“开店?”什么店?牛郎店? 祁雁回点点头,认真地继续说:“你只需要提供一间你手上租不出的凶宅,不,是房子,利用那个没有丝毫收益的场地,我们可以开一家小型餐馆,收入的所有盈利都会用来帮你找幕后主使。怎样?” 虽然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收益,但总比闲置着房产而不去加以利用要好。 “你说怎样……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种事情不是我擅自决定就能去做的。”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寂静。 能看得出来,付美诗的确是在用心思考他的这个方案,半晌过去之后,她才犹疑着问:“但是……这种店是需要前期投资的,我们两个人的手头都可以用尴尬来形容。” 祁雁回却反问她:“你觉得,我做的饭菜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 “我的视频号粉丝多不多?” “当然多。” “所以,你对我提出的方案有没有信心?” “当然没有。” “……” 付美诗现实无比地叹了口气,“这毕竟不是过家家,你直播是没有风险的,粉丝关注你然后会根据喜欢程度来投币或是点赞,你在这方面的收益是不需要太多成本的,只要刨除食材和一些炊具的耗费就好。可是,如果是放到现实中的话,规模会变大,也需要足够的人力、精力,要是亏本的话就更伤脑筋了,你和我都很穷,根本无力招架任何雪上加霜的事情。”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现实主义。” “是你太理想主义了而已。”付美诗有点头疼地抓了抓耳朵,“其实你身上一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味儿,可见你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绝不艰苦,总有能够重头再来的底气。我猜想你会沦落到入住我的房子里,大概是家里破产之类的。” 那句“不食人间烟火”让祁雁回有点不爽,他极其不喜欢这种被戳中内心深处的评价,更何况,这是他一直以来在拼命摆脱的外观色调,所以才会格外敏感地反驳:“你很了解我吗?明明自己才是连饭都吃不明白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做饭给你吃的人是我,刷碗拖地的人是我,我这种还叫做不食人间烟火?” “你生什么气嘛,我是在夸奖你。干嘛要互相伤害啊?我想说的事,像我这种暴发户出身的曾经有钱人是缺少你这种将一切推翻重来的勇气的,而且你说的很对,我连饭都没有办法正常吃,我要怎么去经营一家餐馆呢?”说这话的时候,付美诗的语气很平和,也很柔软,在无形之中将祁雁回升腾而起的那一簇愤怒的小火苗抚灭了。 祁雁回也非常难得地在不知不觉间就消了气,似乎是付美诗的这种沟通方式令他很受用,也不仅是只有这一次,此前很多时候,在他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伤害到时,她都会用一种很神奇的方式化解他的脆弱与炸毛,并不是说只有非她不可,也不是在将她身上具备的某种美好特质夸大,而是这种感受,真的只有祁雁回自己能够明白。 “所以,我才不惜冒着会暴露自己的风险,也想为你赚到足够的钱。”他一不留神,就默默地说出了内心独白。 付美诗的表情有点惊讶,她吃惊的时候,瞳孔会像猫一样缩小,但是格外明亮,像是装着成千上万颗星辰,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掉出无数星光碎屑。 祁雁回总是会担心那些碎片白白掉落,情不自禁探出手去抚上她的脸,手指轻微摩挲她眼角,颇有点沉浸式撸猫的享受。 “你说的暴露自己,是什么意思?”她疑惑的地方在这里。 而说这类谎话,他已经做到得心应手,且顺理成章:“因为会担心被粉丝认出。” “可你视频上没有露出过脸,如果是实体店铺的话,粉丝也看不到你后厨做饭的习惯,没那么神会认出你。” “说的也是。”他把这个话题以轻描淡写的句式做了收尾,但心里仍旧会担心,要是被发现的话,可就糟糕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这男人怎么有种要去下海的壮烈感啊。付美诗略有鄙夷地打量着他,心想只是做饭赚钱而已,又不是真的去站街当鸭,该不会是觉得为了女人做到这地步很男德楷模?拜托,他牺牲的只有他的手艺,而她可是要提供一个场地的啊。 虽然是租不出去的凶宅,但那都是遭奸人诬陷,她本身只是个无辜贫穷的拆二代罢了。 “不过,我也不想你一直担心会被粉丝认出,虽然我觉得这只是你自己的顾虑,但是如果真的要开店的话……”付美诗想了想,然后看向祁雁回,义正言辞地承诺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被一个连饭菜都不能闻、不能看的人立了这样的fg,祁雁回说不清是该感动还是该爆笑。 但总归是个好的进展,他问她:“你同意开店了?” “因为小成本经营的话,也没什么风险啦。” “店名要好好考虑一下。” “主厨不能露脸,店名起不起也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先试营业,一切顺利的话再考虑后续的事情。”付美诗的精明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理智行事,坚决不做赔本生意。 祁雁回眯起眼问:“所以……考虑到资金的话,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经营店面,那传菜员总不能是你?”言下之意是想问,除了提供场地,付美诗的作用是几? “我可以负责点菜程序,毕竟菜单可以合着给顾客。至于上菜嘛,就由主厨放在窗口,顾客自取就好啦。” 祁雁回缓缓点头,“既然这样,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了,现在都流行本来面目的店面,最好是连一砖一瓦都不要改动。” “主厨和老板娘。”付美诗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祁雁回,有点开心,“好像夫妻店一样。” 祁雁回先是一愣,愣的是她竟然这么快就转变了想法,同意了他的方案,随后又皱眉,是在担心她缺乏对这件事的认真态度。但最后他还是跟着她一起傻笑了出来,管那么多呢,只要两个人的步调能够保持一致,问题必定也不再会是问题。? 第八十话 小荷才露尖尖角 “啪嗒——” 飞镖扎在了挂在墙壁上的相片中,准确无误的刺进了人像的眼睛里。修长清瘦的手再拿起一支飞镖,正打算瞄准另一张照片时,秘书敲门进来。 “战老板,应聘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麻烦你别再玩飞镖了,请下来一趟。”秘书沉着一张苦瓜脸,瞥一眼贴满了某人照片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墙壁,简直烦躁。 被称作战老板的人背对着她,不急不慢的道:“一个试吃的废物都选不出来吗?这点小事也要劳烦我,要你们是做什么的?” “不是的,眼下的问题是对面街新开了一家小店,正在搞前期的试吃活动,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场面,但是的确吸引了几名本该是来参加我们公司试吃活动的报名者去那头凑热闹。”秘书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还有,我很迅速地调查了那家店老板的简历,请看一下。” “不看,拿走。” “你一定要看。”秘书强硬的塞到他手上。 老板椅上的人发出嫌恶的一声“啧”,粗鲁地接过文件夹发出无情嘲笑:“连个店名都没取的小作坊,有什么值得看的?” “看名字部分才是重点。” 又是一声不耐的啧,但还是读出了简历上的内容:“姓名:付美诗——”仅仅是读到这里,他猛地旋转椅子坐正,倒是一副好卖相,且那脸上浮现出的是又惊又喜的神情,“开店的人是付美诗?” “如您所见。” 他好像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兴奋地笑出声,接着又激动的一拍桌子,“想不到她还反转起来了,很好,我要亲自去她开的这家店里试吃看看!” “那么,要我去喊司机备车吗?” “不用,我走路过去。”他将手里握着的那支飞镖用力的丢向照片里的人,这次正中另一只眼睛,于是他满意又阴险地说:“小可爱,快欢迎我出现在你的斗兽场。” “欢迎大家来试吃本店新品——如果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原材料的话,将会获得一份免单正品,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穿着玩偶装的付美诗身上挂着事先录好的台词,从开店五天来,这套话都在反复不停地循环。而她为了招揽顾客也使劲了浑身解数,从林凌那里顺来了一套棕熊玩偶装,又从路屿璐那里顺来了一个条幅,虽然条幅是路屿璐最近的追求者送给她的,上面写着的还是“爱璐璐一万年不变!”,但心灵手巧的祁雁回剪掉了“璐璐”二字,又打印出“顾客”字样拿胶带粘上去,只花费了五毛钱的道具,无处不透露着贫穷的寒酸气息。 反倒是嗜钱如命的路则丞破天荒地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赞助了付美诗三百元的装修费,正所谓狗嘴里夺骨头,三百元虽然不算多,但足够在空空如也的房子里增添出后厨上菜用的小窗口,更何况,这还是从路则丞的嘴里抠出来的,更觉是个好兆头。 哪怕开门已经一周,五十平大店里冷冷清清,要不是今天开展了试吃活动,付美诗只能继续穿着玩偶装自跳自嗨。 由于不能看见食物也不能嗅到味道,试吃的小食都是被盖着端到店门口的小桌子上的,手机里录好循环的宣传词吸引了几名爱凑热闹的大学生情侣,三三俩俩的围观着一只跳的很丑的棕熊,听她浮夸地解说着:“小店的试吃活动很简单哦,品尝这五份小食,说出食材原料、酱料几种以及烹饪时间的范围,没有时间限制,但是你必须一次性说对,然后就可以享受五份正餐啦。” 有人发出不满的碎碎念:“试个吃而已,怎么这么麻烦啊。这种餐品就算又怎样,也不是米其林主厨。” 这种说法被身在后厨的祁雁回听到,多少有点尴尬了。心想着顾客的确不如粉丝会哄人,再说他都已经下血本的送福利了,竟然还被挑挑拣拣,真难伺候啊。 不过,也有正能量的发声:“试试也好啊,像是开盲盒的感觉,反正就算答不对,也没有任何损失。” 这倒是个脑回路正常的,祁雁回在后厨默默地比出大拇指点赞。 于是就有两名顾客开始了试吃,但可惜的是在试吃第一个之后就回答失败,鉴于菜品味道很好,这对情侣顾客决定到这个没有名字的店里点餐吃吃看。 付美诗兴高采烈地把五天来的唯一顾客迎进店里,用厚重的熊抓递上菜单,然后去后厨汇报给祁雁回。 good job。祁雁回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他的做菜工具百宝箱。这可是开店以来的第一单,绝对要让那对情侣连发666。 就在等候的空挡,门外又来了一位试吃顾客。实际上,也只剩下他一位了。 付美诗赶忙走向他开始各种卖萌,挥手手,转圈圈,晃头头,然后指着小桌子上的菜品刚要解释,对方就抬手,示意她不必多嘴。 “我刚刚已经暗中观察你这家店很久了。只要准确无误地说出食材和烹饪时间就可以免单,对?”他微笑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一尘不染。 玩偶装下的付美诗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要好好打量他。 个子挺高的,肩膀也宽,手长脚长,西装裤子都显得像九分裤一样。衬衫选的蛮有品味的,还搭配了撞色的袖扣,可惜那张脸,就……挺丑的。 还是那种一眼看过去会让人连食欲都消退的丑。付美诗兴致都减半了,状态eo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题。 男人再次微笑,彬彬有礼地对付美诗说:“那么,我可以开始了吗?” 付美诗把手中的答题板递给他,很明显是要他将五道菜的答案写在上面。 男人比出“ok”的手势,揭开五款试吃品的盖子,拿起勺子,先从第一个碗开始。 “有点辣。” 他皱眉,咂咂嘴,回味片刻后将尝出的答案写到答题板上。 再来吃第二碗。 “有点酸。” 第三碗。 “有点苦。” 第四碗。 “有点腻。” 终于到了最后一碗,他盛出一勺吃进嘴里,嚼一嚼,表情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了。 “这碗不是有点,而是非常、特别、相当的——咸。”他说完这话,不仅没有盘子里的纸巾,反而是掏出自带的真丝帕子擦拭了一下嘴巴,举止动作还真把自己当成电影里的名门望族了。 可由于付美诗不能看食物,所以他试吃的全部过程,付美诗只从笨重的玩偶熊的爪子缝隙中去打量她,而且在穿上玩偶装之前,她已经事先戴好了鼻塞,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再说他刚才的那些吐槽,付美诗听得一清二楚,后厨的祁雁回也听得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也是会出现的,身为美食博主的祁雁回非常清楚不可能做到人人都满意。 但付美诗可是个暴脾气,面对男人的挑三拣四,付美诗没什么好情绪地催促他一声:“尝完了?可以写出答案了?” 男人也没理会她,开始在答题板上龙飞凤舞。 第一碗,泰式蛤蜊汤。红辣椒,蛤蜊,大蒜,烹饪时间四十分钟。 第二碗,无花果沙拉。无花果,小茴香,牛油果,柠檬,黑胡椒,烹饪时间十五分钟。 第三碗,黑胡椒猪扒。猪梅花肉,西兰花,胡萝卜,耗油,苹果,烹饪时间一个小时。 第四碗,法式羊排。面包屑,羊排,欧芹,烹饪时间三十分钟。 第五碗。 他觉得味道最不佳的——芥末清凉虾。原汁原味的生虾,按理来说应该和芥末的清新辣度很搭,可他,偏偏不喜欢生食。 “好了。”男人自信的将答题板交给付美诗。 付美诗快速浏览完,玩偶熊的嘴角旁,浮现出了一抹谜之微笑。 全错了。 讲真,她很怀疑对方是不是味觉失灵,当然,只有一点品尝正确,那就是最后一碗中确实是配有芥末蘸酱的。 全错了。 她很怀疑对方是不是味觉失灵,当然,只有一点品尝正确,那就是最后一碗中确实配有芥末蘸酱。 付美诗踌躇地抬头看向男人,竟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了鄙夷深色的眼睛。 这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男人走向她,用脚尖勾来一侧的椅子,坐上去的同时翘起二郎腿,一脸笑意,却让人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棕熊。”他称呼付美诗的方式很随意,且还傲慢地扬起下颚,语气蜜汁自信地讽刺起来:“既然我都已经答对了,也该让你店里的后厨出来见见我了?新店嘛,要懂得待客之道才能立足下去,更何况这么难吃的东西,你和你的后厨都应该感激我能够全部吃——” 话还没说完,就迎面遭到一杯凉白开攻击。 男人下意识地闭上眼,水滴顺着眉梢、眼角、鼻尖一路流淌在价格不菲的西装上,他沉默了三秒,然后重新抬起眼,看向泼他水的元凶。 棕熊玩偶下面的付美诗早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如果她有獠牙,早就直接冲上去把他撕咬成渣渣了。 “请你离开这里!”她咬牙切齿地下了逐客令,“现在,马上,立刻!” 男人不动声色地凝视着棕熊,眼神里竟显现出了一丝……咳,杀意。 但付美诗毫不惧怕,反而是再次伸出手,指向了男人身后,很明显的“滚”的示意了。 果然,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他缓缓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迹,留下一句:“谢谢款待,下次再见。”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付美诗则是对着他的背影一顿张牙舞爪地比划,恨不得破口大骂道:款待你妹啊,是你自己吃完了还说难吃,典型的白嫖!没有下次了,可别再来蹭吃了,挺大个人还这么不懂事理,难怪长得那么丑!心丑人就丑! 而在店里后厨的祁雁回透过那扇小小的送餐窗口,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虽然他挺感动付美诗的护短行为,可才开店一周,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愿意试吃全部的顾客,竟然还被她气势汹汹地给骂走了。 唉…… 祁雁回略显忧桑地摘掉了他的厨师帽,难得他还很佩戴了专业行头。 “但是那个人说我做的菜难吃啊。”他非常在意地皱起了眉,独自一人在后厨房内碎碎念着:“我还是第一次收获这样的差评,而且,还是不留情地当面评价。” 作为一个在蜜罐中长大的人来说,多少有点……被打击到。? 第八十一话 不过是想要引起你注意罢了 “滋啦——” 龙利鱼在烧热的平底锅中发出动听的声响。 待到七分熟的时候,依次放入生蒜、胡椒、再倒入红酒,用铁铲压一压,橄榄油少许,最后关火时静置半分钟,盛出放在盘子里,点缀上罗勒叶、香草和柠檬,配上三根细小的水果胡萝卜,也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添加一些无花果或者西蓝花。 摆放好刀叉,主食搭配羊角包和土豆泥沙拉。 按照鱼身的纹理轻轻切开一块白色的鱼肉,小口的放进嘴巴里。 付美诗闭上眼睛,十分享受的咀嚼着。 嗯——这种奇妙的感觉真是令人陶醉沉沦,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金灿的稻田,一望无尽,麦穗轻拂过她的脸颊,她张开双臂,沐浴日光,拥抱自由,这简直……就像是身临梦境。 “你的口水正从左侧嘴角向下流淌,其中还混着酱汁。”坐在她对面的祁雁回好心提醒。 就是这种挨千刀的扫兴话让付美诗不怎么情愿的醒过神,她急忙用袖口擦擦嘴角,低头的瞬间还差点搞掉了眼罩。 祁雁回放下刀叉,举止绅士又优雅地抿一口红酒,“虽然已经看过千百次了,可还是要忍不住吐槽——你吃饭呢时的样子真的太像汉尼拔了。” 言下之意是在说她吃相凶猛又野生。 付美诗不以为然,一边咀嚼一边反驳道:“我这叫沉浸式品尝美食,更何况在这种门可罗雀的时候,我算得上是你唯一的客人了,你不愿意看我吃饭的样子你也没有其他选择。” 说到痛心处,祁雁回的视线越过付美诗,飘向门外。 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是打算走进他们这家店里的,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他们的店就如同是空气一样不被理睬。 祁雁回拖着下巴,再一次幽怨地担心起来:“照这样下去的话,别说盈利了,亏本都是分分钟的事。而且今天只开了一单,还是情侣单。再然后,就是试吃完还给了差评的男子。” 付美诗拿着刀叉的双手顿时停住。 祁雁回眯起眼,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她,“我做的东西,应该没有难吃到那种程度?” 付美诗闷头吃鱼。 他还在嘟囔:“五道菜里,他一句好话也没有说,全部都是酸、苦、辣、咸这种负面词汇。” 继续吃。 “可你吃我做的饭菜时,表情总是非常开心,评价也都是正面词汇,所以一定不是我的菜出了问题。” 听到这,付美诗也不得不将自己心里的话和祁雁回讲了出来,还是用那种神神秘秘的语气:“你知不知道——他绝对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才故意那么说的。” 祁雁回的眼神不由地沉了沉,拖着腮的手也吓的放下了。 “你当时在后厨,可能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子。我和你说——”付美诗继续她的神经兮兮:“他的衣服上连一条褶皱都找不到,而且裤子看上去还有点紧,很能彰显出身材曲线的那种,一个男人,穿那种西装,不是打算招蜂引蝶是什么?哼,真是不知羞耻的,幸好他长得丑,不然真是要祸国殃民了。” 哼嗯……既然是被付美诗形容丑的话,那对方绝对是个帅哥。 但是—— “这和想要引起我注意有什么关系?”祁雁回不懂。 付美诗啧了一声,“你怎么那么笨。” “你聪明你讲。” “肯定是喜欢你啊。” “……嗯?” “那个丑男明显是个同性恋,他绝对是喜欢会做饭的男人,所以才跑来砸场子似的挑刺,所以才说他的目的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一旦加深印象,他才会开展他的攻势,呵,我又怎么会让他得逞呢?当然是赶走他喽。” 这逻辑真够神经病的。祁雁回开始怀疑付美诗平时都在看些什么小说和电视剧。 “我听见他说他下次还会再来。”祁雁回打趣似的调侃。 “多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冲着你这款类型来的。” “他会神机妙算吗?竟然知道主厨是个男人?” 啊…… 付美诗有点被堵到,好像……今天的顾客没人知道……主厨的性别? 祁雁回顺势拿起盘子里的一枚小番茄塞进她惊讶的嘴巴里,就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递来的那颗香甜可口的苹果。 咬下一口,万劫不复。 付美诗吃完咽下去,顿时五官纠结,“酸的。” 祁雁回狡黠地笑笑,“我又没告诉你,它一定就会是甜的。” 只不过,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有心情啊,开业五天了,除了一个单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顾客上门过,竟然还有闲心打情骂俏。怕是再过一周,这店都要关门大吉了,还盈利呢,吃土都找不到沙子。 到了第二天。 虽然说是大清早的,但付美诗觉得事情很蹊跷。 明明是被祁雁回派去旧货市场买个小凳子用来放宣传板的,却在五金店前台付款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现在行动。” “再等等,前面这个结账了,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付美诗悄悄侧过脸向后看,自己身后的两个人皆是打扮诡异、举止可疑的模样,而且,其中一人还从上衣口袋里露出了一半匕首。 付美诗心惊胆战的意识到,这很有能是一场有计划的洗劫五金店的行为! 光天化日之下非法抢劫简直大逆不道,付美诗转过身去,怒目而视,两人一脸惊慌,付美诗说:“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其中一人“啧”了一声,拉着另外一人迅速离开,付美诗扣住他的肩膀:“站住,你们休想去打其他店的主意!” 对方嫌弃的甩开她,付美诗立即去追,对方拔腿就跑,付美诗紧追不舍。 “你站住,不准跑,大家快来抓抢劫犯啊!” 付美诗奋力的追赶着跑在大街上的“犯人”。 “神经病!”犯人回头来辩驳:“我不是抢劫犯!你不要追我了!” 付美诗在大街上跌跌撞撞,途中撞到行人害得对方摔掉了手机了;最恐怖的是——她惊慌地看到捧着快递箱子的快递小哥却悲惨的刹不下车,尽管对方也看到了横冲直撞而来的她,但是由于太过惊讶所以完全愣在了原地。 最终几声“砰砰咚咚”的巨响过后,付美诗和快递小哥一同摔倒在了满是快递箱子的海洋里。 小哥疼的哎呦哎呦,付美诗躺在地上捂着仿佛摔断的腰,迎面看到抢劫犯的帮凶走过来,俯视着她。 “你……你……”付美诗指着他说,“你跑不掉的,我一定会追上你将你绳之以法。” 另一个抢劫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走到站在付美诗面前的抢劫犯身边,竟然是恭恭敬敬道:“李老板,您觉得如何?” 李老板打量着付美诗的脸,圆眼,高鼻梁,嘴巴长得甜美又性感,丢出一句:“你很能跑嘛,看上去应该擅长负重远行,生存能力也很强悍。” 另一个抢劫犯顺势说:“对啊,而且很执着,要不是突然出现快递小哥,她早就把我抓住胖揍一顿了。” 李老板满意的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好,就她。” “唰——” 顷刻间,周围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包括咖啡店里的店员都走了出来,纷纷为付美诗鼓掌祝贺。 “恭喜你,这位小姐,你非常幸运地获得了我们五金店今天举行的第1000名幸运顾客的获奖仪式。” 付美诗困惑的眨巴几下大眼睛,“我只是来买个小凳子而已……获奖仪式是个什么东西?”她真正想说的是神经病嘛,就算是获奖,竟然还要搞个仪式?! 扮演另一个抢劫犯的五金店副店长向她伸出手,“没错,这是为了考验你应变突发事件的能力。因为,现在的经济很不好,虽然我店从建立当初就承诺要无偿颁奖给第1000名幸运顾客,可昨夜经过彻夜规划,大家一致认为不能随随便便的便宜了幸运顾客,一定要选出一个最强的优胜者才行。” 付美诗爬起身,带着一脸的迷茫回握他的手,“啊,是吗,那谢谢了。请问我作为幸运顾客,获得的奖品是什么?” 就很突然也很迷惑,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人类最强的迷惑行为了。幸好她大学时期选修了体育,长期的体能训练令她具备优秀的反侦查能力,自认为短跑与长跑都不会轻易输人。 可本以为自己在买小凳子的期间遇见了企图洗劫店铺的抢劫犯,竟没想到是一场获奖测试。 这家五金店……有点……太奇葩了。 而且,刚刚她好像听见扮演抢劫犯的副店长称呼另一位抢劫犯是“李老板”。 于是她转头,看向斜对面的美貌男子,正是他说了一句“就她”。 “非常感谢,请把奖品拿来。”她拉回心神,向美貌男子鞠躬。 李老板挺着油腻的啤酒肚,得意洋洋地要副店长去搬出第1000名幸运顾客的奖品。 “所以……你就是这样得到了十箱矿泉水和一百份宣传单底单还有十瓶洗洁精?” 半个小时后,望着被五金店老板的卡车运回来的战利品,祁雁回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付美诗兴冲冲地和开车卡车离去的李老板挥完了手,然后双眼放光地冲到祁雁回面前兴奋地说道:“对啊!简直就像是玩游戏玩到了意外支线,然后莫名其妙地收获了一大堆福利,天上掉馅饼指的大概就是这种好事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祁雁回还是觉得缺乏真实性,他蹲下身来检查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是如假包换的,“真是雪中送炭,我们自从开业以来还没有钱来买这么多矿泉水。” 付美诗激动地双手叉腰,“我应该多去其他店里转一转,说不定还会成为下一个幸运顾客。” 祁雁回丢给她一个白眼:“不存在的,这种奇葩好运最多一辈子只有一次。”然而付美诗走进店里,四周环顾一圈,反问祁雁回:“所以今天,又是无人问津的一天?” 尽管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祁雁回幽幽地叹了口气。再不开张的话,他真的要怀疑自己做饭的手艺了。结果,一直熬到了晚上九点钟,还是没有半个顾客上门吃饭,即便付美诗已经将中奖得到的宣传单进行手写,然后再卖命地分发给了路过的行人,却还是没能收获丝毫希望。 “因为没有店名,所以没人敢来?担心食物中毒?”付美诗想不通,一直到回家泡澡时,她也在三百六度无死角地思考着这件事,“还是说食物的定价太贵?不会,都已经是很亲民的价格了。” 但说实话,她自己会去的线下店很少,因为在外吃饭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所以都是尽可能的居家解决。自从患病以来,她并不知道客人会喜欢怎样的店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吸引顾客。 说到底,这种事也是祁雁回比较了解。他既是美食博主,又是个能够普通吃饭的正常人,一定知道上升空间的关键。于是付美诗迅速地洗好澡,擦干净、穿好衣服,迫不及待地冲下楼去找祁雁回。 结果扑进他的房间,竟发现空无一人,转而听见一楼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原来他也在洗澡。 但洗的也太慢了,她泡都泡好了,一个男人家家的,该不会又在浴室里头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付美诗悄悄地走到浴室旁,看到磨砂玻璃上映着极度eo的身影。 呃,这eo的都快要把负能量搞成辐射场了,付美诗站在门外都能感到他内心里的丧。 甚至在关闭水声,准备洗头的时候,他还在浴室里孤独地碎碎念着:“明明是我提议开店的,结果一周过去了,连半毛钱的盈利都没看到,反而还亏了一个单。” 说到这,付美诗不得不吐槽那对小气的情侣,竟然连需要付账的小菜都不肯追加一份。 “可这也过去两天了,单的情侣也没有再回头来吃,说明他们并不喜欢我做的味道。” 喂喂,还可以这么脑补的吗?把问题直接归结到了自己身上?一般都应该像她这样推卸责任才对? “也许他们说的对,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一旦和收入有了联系,我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敌。”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付美诗很怕他会发出几声啜泣。 这下可好,不仅是他eo,连同付美诗也愧疚地感到扎心。 她摇摇晃晃地走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失神地坐到床上,为自己不知该如何安慰祁雁回而感到失落。 “谈恋爱真麻烦,还要顾及对方感受,开了一个不赚钱的店已经很恼火了好吗!”付美诗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气呼呼地倒在床上,五脏六腑都要怄炸了。 祁雁回的低落模样盘旋在她的眼前,像鬼魂似的纠缠不休。她烦躁的翻来覆去,比小时候被老师通知家长到学校还要不爽。 “不能让他自责下去了,我一定要再做点什么才行。”付美诗难得认真地坚定道:“反正店里整天也没有顾客,不如我趁着凄凉的时候去搞搞其他赚钱的路子,赚到钱的话就可以装修店面,祁哥也会开心起来了。” 结果,在不知不觉间,比起盈利,反而是让祁雁回找到存在价值更加重要了。至少付美诗的内心里是产生了这样的微小变化。 第八十二话 好运用光之后是加倍的霉运 付美诗觉得这一次,她真的会凶多吉少。 想当年,自己在父母还是土豪时期,曾遭遇绑票九死一生、路遇抢劫大难不死、六楼被推并未残疾这些都已经足以证明她靠一张盛世美颜可以收买上帝暂且把她还给地球妈妈。 可今天,她的确是要玩儿完了。 “请大家戴好氧气罩!保持冷静!飞机一定会安全降落的……呜哇啊!”空乘小姐一声惨叫,随着机身的剧烈倾斜而摔倒在地。 于是,机上乘客更加恐惧的不知所措起来,坐在付美诗身边的路人乙更是没有道德心的将付美诗面前的氧气罩抢了过去。 付美诗正要触碰到氧气罩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 兄台,一人拿两个氧气罩不羞耻吗?要不要演的这么逼真? 但是话说回来,都怪她自己不听祁雁回的话,非要来抱着侥幸心理来占小便宜。虽然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可还是要敬业的让自己身临其境,尽可能的表现的戏多一些才有真实感。 “各位不要慌!”一个身穿运动装的马尾辫英勇地站起,指挥着所有人进行自救,“固定氧气!深呼吸!采取防冲击姿势,小腿尽量向后收,头部向前倾!” 哦呀,这个马尾辫很专业嘛。付美诗不由地“啧”了一声,是打算和她抢饭碗吗?而且,她还听见身后的两位群演在交换意见: “应变能力强,有处理突发事件的过人胆识,挺加分的。” “而且形象很好,通过了的话,应该能比我们这样的多拿一点钱。” 付美诗正听着,那个马尾辫已经克服千难困苦在摇晃不停的机舱里跑来她身边,激动地将付美诗当成了反面案例教育起来:“这位小姐,你没戴氧气罩!”然后,她一把夺下付美诗身旁男子手中的氧气罩,强硬的为付美诗戴上,并叮嘱:“人命关天的时刻,不能把生存的机会让给别人,你妈妈会伤心的!” 付美诗瞪大眼睛盯着马尾辫的脸,很想告诉她: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结果不知道是谁对她的演技很满意,在人群之中说了一句:“很好,敲定是她,可以结束了。” “唰——” 顷刻间,机舱内灯光四起,晃荡的一切回归平静。 空乘小姐与机长都从地面爬起身,乘客们摘下氧气罩,纷纷为马尾辫鼓掌祝贺。 “恭喜你,你已经顺利通过了本次群演的选拔,将成为剧组拍摄的群演一号。” 马尾辫几乎就要喜极而泣,开心地捂住了嘴,双眼含泪,脸上写满了安陵容式的“爸爸、妈妈,我入选了”的喜悦。 扮演机长的副导演向她伸出手,“没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剧组正式的群演了,我们将会为你分发早饭、午饭和晚饭,还有一日五百元的酬劳。” 马尾辫感激地连连鞠躬,“谢谢!谢谢!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啧。 付美诗愤愤不平地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氧气罩,要知道明明是她的演技要更好一些,怎么就被那个马尾辫得到了最终的群演资格了呢? 想来一个小时之前,她发现了有剧组在市中心这里海选群演,付美诗自认自己不仅可以胜任群演,要她演女一号都没问题,呵,船戏都可以,谁让她的身材火辣呢。 然后,在副导演的引领下,一众参与此次群演选拔的人都到了剧组搭建出来的平台上,那里停落着一架用纸壳子组装成的飞机模型,副导演说:要试验空难。 就这样假装自己在空中遇难,表演出即将命丧此地的绝望,付美诗已经将自己毕生绝学都发挥的淋漓尽致。 竟没想到落选了。 落选就代表了她失去了今天将得到五百元的酬劳,还有午饭、晚饭的福利。于是,她也只能顶着一张哀怨的脸,有气无力地回去了那间小小的餐店。 唉,本想着多赚一点额外的钱,来把店面搞的好看一下,这样才能吸引顾客来店里吃饭,祁雁回也才能开心。 然而,祸不单行这句话是含有一定哲理的。 当付美诗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家店的那条街的时候,竟看到对门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间店。 同样没有招牌,同样门脸,同样大小,连门口放着的小桌子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哪家才是她的店了。 可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其中一家店门可罗雀,另一家店则是门庭若市。 而且原本还在自己店门口准备试吃的顾客都在中途改变主意,转身去了对面的那家店。一个、两个……最后竟聚集成了一大波,而且都是朝同一个方向跑去。 付美诗又气又好奇,抓住跑在最后方的一个顾客问道:“你们是要去哪里?那家店是新开的?” 陌生顾客兴奋地说:“有个富二代承包了对面新开的店,虽然只承包了一日,但好像是要搞浪漫求爱,有热闹当然要去看。” 求爱? “哪里的富二代啊?” “我就是个路过的我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你想知道的话自己来看啊。” 说的也是。可总觉得跑去看热闹的话,就有种背叛了祁雁回的罪恶感。但换个角度想,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要想查清敌人的来龙去脉,必要打入龙潭虎穴的内部、与狼共舞才行。 付美诗下定决心,混进人群中决定偷偷去对面店看看情况。 等等。 为什么要偷偷的啊?难道不应该是正大光明的吗?算了算了,不要计较这些她自己也搞不懂的细节了。 由于对面店也仅有五十几平,地盘不大,却挤满了围观的吃瓜群众。付美诗四周张望,果然看见有三名店员在店里帮忙整理花束。 要说这突然冒出的店老板可真是大手笔,这么一个小店就雇佣了三名店员,果然是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而且为求爱仪式提供场地也是具备了非常聪明的商业头脑,既可以赚钱,又可以吸引顾客,从而在短时间内扩大影响力,就连身为竞争对手的付美诗都忍不住凑了过来,可谓是一石二鸟,不,是多石多鸟。 但这家店的老板究竟是哪一个呢?付美诗踮脚寻找,正左看右看时,店里突然亮起光,周围也瞬间安静,付美诗循望过去,瞬间傻了眼。 竟然还在这么小的店里头搞了一个花里胡哨的临时舞台?!也太卷了! 而出现在小舞台上的人就是本次求爱行动中的男主角了,那长相在付美诗看来实在是一言难尽,他还耍酷地坐在旋转椅上,背着吉他,调整好麦克风的高度,对在座的大家说道:“谢谢各位能来捧场助威,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要做这种丢人的事情,希望各位不要嘲笑我。” 那啥,这到底是打算求爱,还是打算献唱? 起哄的吃瓜群众们齐声高呼,拍手道:“老弟,为爱向前冲!” “年轻人千万不要害羞!” “勇敢追爱!我们做你的氛围应援团!” 这……这是什么情况?餐厅不应该是吃饭的吗?为什么这群顾客热衷的都是人家的私生活内容? 结果那个求爱男主角就开始在起哄声中唱起了《神秘嘉宾》,什么“迷雾森林”、什么“揭开了面具”,真是在将肉麻当有趣,竟然还有一些女顾客沉浸式地陶醉其中,付美诗真想大喝道:醒醒你们!这都是商业圈套啊! 然后更加惊悚的出现了,求爱男主角捧着他的吉他走下了舞台,一步一步,走向了坐在角落处的男人。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付美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角落里的男人,哪怕他今天换了身西装,可还是逃不过付美诗的火眼金睛! 是了!他就是那天试吃之后挑了一堆刺的男人!而且他这一次穿的西装是和店员配套的,显而易见,他就是开了这家店的店长! 真是搞不懂,他干嘛要在试吃之后嫌东嫌西的却又在对面也开了一家餐店呢?付美诗一脸懵逼,然后就看见了更加让人懵逼的事情—— 求爱男主角竟然踏着千千万的由店员们在高空洒下的花瓣走到他的面前,一步,两步三步,似魔鬼的步伐,突然单膝跪地,将明晃晃的大钻戒呈现到他面前,轻启唇瓣,柔声询问:“英俊的店长,执指之手,与子偕老,夫复何求,你愿意给我一个呵护你一生的机会吗?” 看到这里,付美诗一脸呆逼的瞪圆了双眼,谁能和她解释一下,这……这……这到底是在搞什么wtf?! 而周围则是爆发了堪比火山岩浆喷涌般的兴奋尖叫:“唔哦哦哦哦!两个帅哥的男男爱!真是有生之年!老娘今天死也无憾!” “答应他!快答应他!天啊我都要激动的哭了!” 第八十三话 男男你好,男男再见 真是活久见、遭雷劈啊。 万万想不到,那个挑刺的死男人竟然真的喜欢同性,所以付美诗猜测的没错,他在试吃的时候那么挑刺就是为了引起主厨祁雁回的注意!哦她的天,如今的世道都已经卷成这样了吗?女人和女人抢男人就算了,男人也要和女人抢男人?怎么他们男人就这么吃香啊? 然而,先不说那个挑刺死男人的长相,就看这速度地搞出了个店铺的节奏,已经足以说明他经济情况优渥,店员都雇了仨,摆明是在和付美诗彰显他雄厚的金钱实力啊! 呵,炫富炫出了百般花样,还当众搞出一套“男男求爱”举动,不仅在短时间内吸引到了疯狂的吃瓜顾客,还满足了时下的女性群体喜欢看两个男人你侬我侬的幻想场景,简直就是各种丧心病狂地发福利,试问去哪家店都是消费,谁不想把钱花在这种宠粉的店里来吃吃喝喝? 付美诗虽然对男男无感,可她还是会羡慕嫉妒恨地感叹竞争店的老板极具商业头脑,他知道如何养成杀猪盘,实在是个非常成熟的捞金选手。 并且,就在一众女性吃瓜群众为求爱行为欢呼雀跃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扔出了一个“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的套路,对在场的顾客露出标准地职业笑容,展现洁白无瑕的牙齿,彬彬有礼地说道:“作为一名矜持的男性,面对任何人、任何男人、任何女人的追求都要有着自己的原则。所以,本店长决定在一个月后再给出回复,届时,欢迎大家再来围观捧场。我店也会顺带开展‘开店30日店庆’,点餐的顾客都会赠送一杯卡布奇诺,下面由店员为大家分发券。” 啊……这种套路十分的顺理成章,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油腻,就是所谓的“吃瓜”之后还给张纸巾擦擦嘴,多么的体贴周到、细致入微啊。 以至于付美诗在接到那张卡布奇诺的券时,得到的不仅仅是一张写着“免单”二字的红色小卡片,还有店员小姐那迷人的微笑。 连服务都是这么的用心,真叫付美诗嫉妒的要死。 而鸟兽群散之后,付美诗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家对面的店,迎接她的只有无人问津的空屋子,还有站在后厨里寂寞孤单的主厨。 如此鲜明的对比折煞人心,透过小窗口望进去,主厨如同是一只等待投喂的大型狗子,老实巴交地乖巧端坐,等候着顾客点上一单。 哪怕是点一杯现磨咖啡他都会开心到连连摇尾。 可怜的狗哥。啊不,是祁哥。 “你终于回来了。”祁雁回情绪低迷地看着付美诗走进后厨,一脸丧气地说:“对面从刚才就吵个不停,人太多了,我又不能露脸去看,心里一直很焦躁。” 付美诗不得不实话实说:“因为对面也开了一家餐店,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惨儿子遇见了惨他妈,惨到了家。” “啥?” “就刚才开的,现在正在卖力宣传,连男男爱的活动都搞起来了,为了招揽顾客真是毫无下限。”付美诗酸溜溜地讽刺道:“是做餐饮店铺的,又不是做鸭店,最起码的尊严也该有啊,竟然为了取悦顾客而不要face,简直是该天诛地灭。” “恕我直言,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嫉妒?”这吃不到葡萄的愤怒语气也太明显了。 “呵,我嫉妒他?哈,开玩笑。”付美诗口是心非地嘴硬起来,“我根本不在意,因为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而且你知道吗,开了对面那家店的人,就是来咱们店里试吃的那个男人,他口口声声地说你做的菜不好吃,结果呢,他转头就在对面开了一家店,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才是他的劲敌!” 祁雁回惊了惊,很快便陷入了沉思,他摸着下巴揣摩道:“也许,他在这之前就打算开店,只不过被我们抢先一步,所以那天来店里是打算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资格对你做的菜评头论足,有本事就要做的比你好吃才行!”说到这,付美诗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强烈的念头,电光火石之间,她上扬嘴角,奸险地一笑,“我有了一个好点子。” 祁雁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实在是无法和付美诗口中的“好”字产生共情。 付美诗伸手拉过他的耳朵,贴在他耳边叽咕叽咕了半天。祁雁回的表情戏剧性地由震惊变成抗拒、再变成怀疑,接着是犹豫、无奈,到了最后,只剩下妥协。 “你总是会在这种倒霉关头把我推出去。”他的抱怨听起来竟有几分娇嗔。 “我当然想亲自去啊,可是我这种体质很容易坏事,所以还是你去最好。毕竟这种事情一定要一次成功,不能给对方留下怀疑的机会。而且,你只要戴上墨镜和帽子,就不会有人看见你的脸的,吃饭的时候也可以用口罩挡住下巴,没问题的。” 说的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哪会有那么容易? 但有一说一,祁雁回也很想去体验一下“拥有对手”的感觉,如果一个优秀的厨子的一生连个敌人都没有的话,岂不是太无趣了吗? 于是,祁雁回点点头,竟在短时间内认可了作战计划:“没错,那句话不是很符合我们的现况嘛,只有内忧外患,才能加速成长。” 付美诗沉下一张脸吐槽:“你都已经快奔三的人了,还配提成长吗?” “成长不分年纪。” 付美诗一言不合就开起了车:“那就要看是哪种成长喽。” 祁雁回秒懂:“你真猥琐。” “比我大一岁的人有资格说我猥琐吗?”甚至还提起了旧账,“手机里还存着成长类电影呢。” 祁雁回尬咳一声,绕回原先话题道:“我才25岁,离30还早呢,还有30岁才是最美好的年纪,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照你这么说的话,80岁才算是法定结婚年纪。” “和我抬杠使你快乐?”祁雁回一边全副武装,一边朝门外走去,“你记得看手机啊,遇见危险的话我会向你求救的,你要来救我才行。” 是去竞争对手的店里试吃又不是去验身,所以危险在哪里?而且,这两个店之间的距离多说也只有二十米而已,直接跑回来不就好了吗? 可能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坐标。这么一想,付美诗就很赞成祁雁回口中所说的危险了。嗯,她要努力做好他的后盾。 第八十四话 祁氏碟中谍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点子。 祁雁回就知道,付美诗的脑子是不会想出和“好”字有关的任何idea的。 毕竟身处在对门这间要排号才能吃到的店外,装扮怪异的祁雁回实在显得格格不入。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还有中年情侣,或者是老年情侣,反正孤孤单单来吃一人食的,大概只有他自己。 这种时候就会心生一丝怨念,为什么他要交一个不能正常进店吃饭的女朋友啊? 还有就是,这家店分发的宣传单上的食物名字怎么这么眼熟,虽然图片和他做过的菜色有出入,但名字可以说是1:1完美复刻了。 祁雁回感到奇怪地皱起眉,再一看定价,卧槽!派他来深入敌营也需要给他一些足够的资金!就现在他兜里的钱,连吃一道菜都不够,别说尝遍他家的招牌特色了! 回想付美诗在他耳边嘀咕的计划——“他店里不是人多嘛,哼,天道好轮回,报应来的快。你就趁机模仿他那天的行为,当众挑刺他店里的菜色,让他和他的店员都感到难堪,也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减少他的客流量的,算是我们打出的漂亮回击。” 吃都吃不起,还挑个屁的刺? 祁雁回戴上了痛苦面具,心想着不玩了不玩了,还是回去和付美诗说明一下现实情况。 他垂头丧气地正想走,店员1号在这时拿着号码牌出来说:“请28号顾客进店点餐。” 祁雁回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子,啧,是30号,幸好不打算等了,不然猴年马月也吃不上。 然而店员1号叫了两遍,28号顾客也没有出现,再喊29号,也没人回应,很明显是人家早都离开了。 店员1号只好说:“那么请30号顾客进店点餐。” 祁雁回起身走向她,将号码牌还给她的时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有急事,不能在你家吃了。” 店员1号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温柔询问:“这位顾客,请问您确定要放弃本次机会吗?” 祁雁回扶了扶墨镜:“什么意思?” “您是30号顾客,本店有规则,持有偶数号码牌的顾客都可以在新店开业期间点一赠一,还可以享用另外三道菜75折。” 祁雁回震惊了,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真是有钱任性啊,新开业而已,还搞起了这么资本主义的福利,真够不要脸的。 “那……既然是难得的极会,我的急事也可以缓缓。”祁雁回双标地改口。 “好的,请问是一位吗?” “是。” 店员1号微笑着将祁雁回引进店内:“那么,请入座店内空位,餐桌上有一次性菜单,您选好菜品按铃即可。” 贫穷但有狗屎运附体的祁雁回走进了这家和他同样没有取名的店,找到角落里仅剩的单人桌坐好,局促地不敢环顾四周,生怕别人的热闹与他的孤单形成鲜明对比,干脆掩耳盗铃般只管沉浸式低头。又怕店员来催单,他赶快拿起菜单迅速的看了一遍,最终选择了和他开业第一天做出的相同名字的五道菜——印式生蚝汤、开心果沙拉、黑胡椒牛排、法式酱鸡胗、芥末清凉虾。 店员在这时走了过来,不给她询问的机会,祁雁回立即递上自己点好的菜单,但店员还是要和他确认一遍菜品无误后才肯离开。 祁雁回一直点着头,每次被问到菜品时都会说“对”。好在店员很体谅人,不会多嘴的问他“室内戴帽子和口罩不热吗”之类的蠢话,而是敬业地去后厨递去点菜单。 片刻过去,祁雁回似乎终于适应了店内的热闹气氛。想来他自己的店自打开业起就冷冷清清的,他都快忘记这种人声鼎沸的现象才该是一件餐饮店该有的效果了。 祁雁回偷偷去瞄其他客人,大都是享受着面前的美食,时而欢笑着分享喜悦,时而和食物一同自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这家店的味道不错”。 这让身为同行的祁雁回略有嫉妒,他端起桌上的饮用水,刚喝下一口就惊觉道:我靠!是柠檬苏打水吗?!比他店里要靠抽奖才能获得的矿泉水不知高端出几倍!从一杯水就已经划分出了财富等级,还有必要进行挑刺吗?只有他一个人对这店里的食物挑刺不会显得精神错乱吗? 祁雁回陷入了郁郁寡欢状态,直到店员依次将他点的菜品端上来,他才慢吞吞地摘下口罩,拿起勺子,不情不愿地尝试起了第一道印式生蚝汤。 刹那间,祁雁回瞪圆了双眼。 要说生蚝这种宝贝,在喜欢吃刺身的人眼里都是可以直接生吃的,但是在祁雁回眼中,生蚝是清热利湿的存在,所以他总是喜欢用印式做法来提鲜,同时搭配赤小豆、扁豆、白术,都是去湿的最佳搭档。春秋时节喝这种汤,可以保健肠胃,夏季加金银花和菊花煲着喝,又能解暑。所以生蚝有着食材和药材的双重身份,配上酸辣可口的印式风情,别有一番情调。 而这种做法,是祁雁回根据以往的经验发明创造出来的,并且他敢说只有他一个人会这样搭配,但是他现在喝到的味道,竟然和他的食材搭配如出一辙,简直震撼了他的三观。 “也许是巧合……”祁雁回自欺欺人的企图洗脑自己,然后急忙去尝第二道菜。 开心果沙拉。 这道菜是比较常见的,但是为了和大众味道区分开来,祁雁回的做法是加入灵魂的调味和配菜。柠檬汁与豌豆缺一不可,因为水果的酸味可以提升沙拉里火腿的咸香,豌豆的清新又使整道菜香脆可口、美味无穷。 “所以说啊,会加豌豆的只有我,为什么这道菜里也会放入豌豆?巧的这么邪乎?” 接着第三道、第四道一直到最后一道……吃完的祁雁回悲壮地意识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他被原封不动的抄袭了。 但是,回想起试吃的那天,付美诗曾把试吃人的答题板拿回来给他看,祁雁回分明看到上面写着的答案是泰式蛤蜊汤、无花果沙拉、黑胡椒猪扒、法式羊排和芥末清凉虾。除了最后一道,其余四道菜都巧妙地避开了正确答案。 当时的他还很替那个试吃的人感到可惜,因为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回答正确了,毕竟最重要的食材都品尝了出来,还是很识货的。 如今看来,对方完全是故意的。 没错,那个人心中一定早就清楚了每一道菜色的正确名字,然而,他却故意答错,这样就有了可以肆意挑刺的理由。 可转过头来,他却在祁雁回的对面开了一间一模一样的店,先在宣传力度与客流量上抢占了头筹,又完美复制了他的手艺,如果说这都不算挑衅,那还能是真爱不成? 不,等一下。 祁雁回感到莫名其妙地皱起了眉,他内心有无数个问号在奔腾澎湃:为什么要挑衅他?有什么理由?他们两个又素昧平生,但逆向思维来考虑这件事情的话,说明对方在试吃之后就对他的菜品念念不忘?以至于迫不及待地开一家完美比例的复刻店? 按照这种逻辑来思考的话,说明他的手艺到了对方不得不开店来表示认可的地步了? 这么一想,反而更加觉得毛骨悚然的背脊发凉,就算是再狂热的粉丝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到头来,祁雁回还是一头雾水,根本找不出丝毫头绪,搔着耳朵抬起头,他企图寻找店老板的身影。 可人来人往的店内除了更换面孔的顾客,就只剩下仿佛是三胞胎一样的店员了。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店员才好,他只能慢慢地抬起了手,大概举了三十秒后,其中一个店员注意到了他,这次是店员2号。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店员2号也是一张从模板上down下来的职业假笑脸。 祁雁回低声问道:“你们店的店长有来吗?” “店长刚刚外出了哦,如果是想当面和店长表达赞美的话,填写在墙壁上的留言栏就可以。需要我为您拿一支荧光笔吗?” 似乎没有办法顺利沟通。祁雁回尴尬地摇了摇头,谢绝了店员2号的提议。 既然今天没办法见到店长的真容,他决定先打道回府,必要把这一切重大发现告诉付美诗才行。? 第八十五话 敌人的号角 “fuck!我就知道是那天来试吃的男人搞的鬼!”付美诗气呼呼地双手环胸,细品着祁雁回刚刚带回来的信息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你对着干,明明在试吃的时候挑三拣四,竟然还要开了一间模仿你手艺的餐店,摆明了是要和你过不去!” 祁雁回趴在餐桌上,有点受挫地叹气:“你这种说法真让人不爽,就好像是我得罪了人一样。” 付美诗嫌弃地盯着他,“不是你得罪人的话,难道还是我得罪人吗吗?他抄袭的可是你的菜品,我又不会做饭。” “我说你啊,别急着把责任推的那么干净,这家店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开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裙带关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那天来试吃,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一定早就做好了挑刺的预案。”付美诗回想起那天的细节,越发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凑到祁雁回身边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平日里有没有得罪过的人,或者是一直想要和你有个了断却苦于找不到你的那种闷葫芦变态。” 这次变成祁雁回嫌弃地看着付美诗了,“为什么我得罪的就一定是变态?” “不是变态的话,会有正常人搞出那种狗东西?”付美诗指向门外那间仍旧爆满的店,这都已经晚上八点了,那边还在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两家店这惨烈的对比,可当真是冰火两重天了。 祁雁回与付美诗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般地盯着对门看了十秒,再回过头来看向彼此,也的确只有彼此能看,毕竟店里连其他会喘气的存在都没有。 “还是要看开一点。”祁雁回eo到了谷底,反而乐观地连自己都骗起来:“其实,我也并不介意有人来挑战,毕竟我毕生以来的梦想就是能够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美食店,现在已经实现了这个基础愿望,哪怕实际情况是条件窘迫,可不管怎样,店已经搞了起来,只能允许我做刀削面都可以。”说着,他还比划起了削面的动作,“我很在行的,为了直播一场正宗的山西刀削面,我去拜过师父学习了半年呢。” 付美诗却感到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说什么刀削面啊,我们马上连挂面都要吃不起了。这一周连半毛钱都没赚到,水电费都成了问题,你竟然还能厚脸皮地和我谈梦想?” 祁雁回有被刺痛,他支吾了半天,终于忍痛说道:“不如,加大一下宣传力度?” 付美诗鄙夷地盯着他:“我可不打算再去抽奖或是去群演那边进行选拔了,对于我这种人,外出其实很危险的,而且好运也不可能接连发生在我身上。” “我是说由我来加大宣传力度。” “你?”付美诗挑眉,“怎么加?” 祁雁回视死如归般地说道:“我决定将这家店的地址挂到我的订阅号简介中。” 付美诗惊讶了三秒钟,随后面露担忧,摇头摇成了拨浪鼓,坚决反对道:“不行,一百个不行。你本身是那些粉丝心目中的无脸哥,一旦曝光了真容,肯定会有粉丝接受不了落差而粉转路的,更惨一点的话,直接转黑。” 祁雁回赏她一个千年老白眼,心中诅咒她:会觉得我丑的人都是肥婆,对,只有你,你是肥婆。 结果付美诗根本没有领会到那白眼的含义,反而是担心起自己刚才的言辞是否会给祁雁回带来伤害:“糟糕,我不应该制造容貌焦虑的,难得你鼓足勇气想要为我们两个的店做宣传上的努力,我应该支持你才对,但是……我也是站在粉丝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的,就算是订阅量不那么多的美食博主,也该宠粉啊。” “我是打算宠粉啊。” “是宠粉,不是吓粉,谁有义务透过你不尽人意的外表去看你美好的内在啊?他们又不是我这么善良温柔乖巧可人。” 可闭嘴你,哑一会儿你。 祁雁回终于受不了地伸出手,简单粗暴地捂住了付美诗的嘴巴,男友力爆棚那种凑近她警告:“嘘!” 气氛凝结,片刻沉寂。 付美诗眨巴眨巴眼,眼神明亮好像繁星,结果却一巴掌呼在祁雁回脸上,像只野猫那样呲牙震慑道:“你嘘什么嘘,长本事了哈?还敢凶我,你再凶一个看看!”作势扬起了拳头。 祁雁回受到惊吓般地抬手去挡,非常没有尊严的模样,像极了货真价实的妻管严。 俗话说的好,贫贱夫妻百事哀,尤其是还来了一个不怕火苗子大的外部敌人。 付美诗没心情和祁雁回打打闹闹,冷静下来后,她哀怨地长叹出一口气:“所以我在最初就已经说过了,餐饮美食店不是那么好经营的,虽然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可现在我也无计可施了。” 的确,她并不是想要责怪祁雁回,而且祁雁回也能够感受到她很在意他的想法,所以她越是这样体谅他,他反而更有斗志。 “就按照我说的进行。”祁雁回的目光坚定,左脸颊上还残留着五根红手印。 付美诗头疼:“我刚才不是反对了吗,那种方式太冒险了。” “我会和粉丝们约法三章的。”祁雁回对自己的粉丝群体很有信心的样子,“第一,不到后厨;第二,不能拍照;第三,不要见面。” 付美诗斟酌了片刻,有点犹疑地表示:“条例倒是蛮好的,可这完全就是把走向建立在了粉丝们的良心和自律上了?万一赌输了呢?” 祁雁回却势在必得道:“不会的,从我发布第一个视频开始到今天,追随我的粉丝们都已经经历了大浪淘沙式的残酷更换,稳定下来的粉丝群体素质很高,他们最优秀的品质从来不是点赞、投币和评论,而是尊重。” “好像有点道理。”付美诗思考着:“会一直关注一个不露脸的美食博主,的确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想法,这样的固定粉丝群就算奔现的话,大概率也不会出现差池。” “他们的确很尊重我的一切,无论是断更还是心血来潮地做自己想做的东西,他们都会选择默默地接受与支持,就算是偶尔有抱怨,也都能够拿捏好分寸。” “那这是真爱粉无疑了,你确实可以试着信任他们。” 祁雁回淡淡地笑了一下:“而且,也算是我和他们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我想,他们也会很开心我拥有了一家实体店。” 付美诗打量着祁雁回此时此刻的表情,每当他说起菜品与店面的时候,眼里都会闪烁着一种充满了希望的光泽,就算是出现了竞争对手也还是选择正确面对,并且已经从前段时间的负能量状态中走了出来。大概,人只有在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才会露出这种满足的笑容。 哪怕日常亏本。反正,现实社会就是这样,绝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的,一旦明白这点的话,多几次失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好。”付美诗耸了耸肩,赞同道,“既然你都那么相信他们,我也没有怀疑的必要,决定了的话,就放手去做。” “当然,盈利才是最关键的。”祁雁回理智地说:“没有面包的梦想是不配存在的,变现之后,才有资格高谈阔论。” 付美诗失笑,还有点欣赏意味的语气:“嗯哼,你的确是这种人没错。” 毕竟这世道,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好在他们是两个铜臭味相投的男女,负负得正,臭臭就香了。? 第八十六话 受虐狂祁雁回,好女人付美诗 “祁!雁!回!” 半夜十一点,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震得耳膜都要炸了,祁雁回不得已将手机拿远了些,顺便开了外放,然后放到桌子上,自己则转身去脱外套,还不忘闻一闻味道。噫!最近太忙都没有空出时间来洗衣服,这股酸味儿都要发酵了。 “喂?祁雁回,你在没在听我说话?祁雁回回回回回!” “听着呢。”祁雁回将脱下来的牛仔裤扔到床上,不耐烦地冲电话喊了一句:“大晚上的打电话来烦什么,你最近又感情危机了?” “哈!开玩笑,我长着这张脸怎么可能会存在感情危机?”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话题,电话那头的祁鹭走立刻改口:“你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我问你,订阅号上的新简介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刷视频时看到的!” “简介?”祁雁回立刻反应了过来,“哦,你是说我一个小时之前改的那个简介?” “谁管你多久之前改的,问题是你开店了?怎么都没有事先和我透露过?更何况你哪来钱开的店?你的卡应该都是被冻结着的,不可能有这么多资金开店啊。” 祁雁回扯掉袜子,踩着拖鞋去拉好窗帘,“因为有人提供场地给我。” “我靠,你傍上富婆了?!” “是我的房东啦。” 祁鹭走沉默了一阵,后知后觉地“啊”一声:“对哈,你说过她是个拆二代,房产一大堆,可惜拆不成也卖不出,还都被凶宅名声困扰着。” “是我先提出的点子,正好她也有闲置的场地,本着能够盈利的目的,我们两个最近在一起忙这个事业。” 祁鹭走难得智商在线地冷哼道:“说什么事业啊,我看是根本没有盈利,不然你怎么会冒险到把地址更新到了自己的主页上?都已经要依靠粉丝去你店里打卡了,说明你店里的生意惨淡无比。” 祁雁回已经度过了自我怀疑期,所以任凭祁鹭走如何酸他,他也对他和付美诗的店充满希望:“万事开头难,只要坚持打开缺口,幸运之神会降临的。” “真老土,还说这种过时的台词,丘比特忙得很,没空降临你。” “你说的是爱神,不是幸运神,你这满脑子都是黄色的蠢货。” “哼,我可不想被一个天天和女朋友同居还打情骂俏的人夫骂黄色。”祁鹭走羡慕嫉妒地阴阳怪气,“某些人真是精力旺盛呢,离家出走寻找自我都可以寻出爱情来呢,真是事业爱情两不误,很快就会夫妻双双把家还了,真是了不起呢。” 祁雁回走到电话旁,面无表情地使出杀手锏:“你没事的话我就要挂了。” 这招果然管用,祁鹭走一秒回归正经模式:“别挂,有事。” “说事。” “我很担心你在主页上说明的约法三章。” “为什么?” “粉丝都是隔着屏幕的存在,而网络是虚拟的,你根本不清楚对方的为人和底细,又凭什么能相信他们可以做到你提出的约法三章?”祁鹭走好心地提醒。 祁雁回停顿片刻,但是并不犹豫,“我相信他们。” “万一你的相信是错误的呢?” 祁雁回却认真道:“我和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初始期、迷茫期、过渡期以至于终于到了现在的成熟期,他们虽然是隔着互联网的人,但的的确确是给过我很多力量的人。而我也相信我的直播也曾给过他们力量,世间的一切都是相互的,感情是,亲情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是。尽管我没说明,可他们能够感受到我现在需要他们的支持,只要是双向奔赴,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番话令祁鹭走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少一点理想主义会死哦?你老婆都不教你做人要现实一点的吗?” “再也没有比她更加现实的人了。”祁雁回想说,如果不是贫穷所迫,这种险举她也不会选择支持。 “既然你坚持这样——”祁鹭走也不再持反对观点,“那就祝你和丘比特同在。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偷偷地帮助你的,在不被你老婆发现的情况下。” “就说了不是丘比特。”祁雁回无语地纠正,“她也不是我老婆,是女朋友。” “有什么区别吗?早晚都是啦,能让你动心的奇葩也不是天天都能遇见的,只要婚前把持住就行啦,谁让我们出生在这种家族里呢。”祁鹭走幸灾乐祸地说完,就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剩下祁雁回紧锁眉头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十一点二十三。他还没有洗漱,走出房间打算去洗脸,正好看到做着面膜的付美诗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一脸严肃地问她:“幸运之神的名字叫什么?” 付美诗愣了愣,心想:突然之间是要玩你问我猜吗? “丘比特是爱神对不对?” 呃,这么快就换第二个问题了? “幸运之神和爱神是同一个神吗?” 付美诗感到凌乱地怼他:“我又不是百度,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答案,发什么神经。”然后就气冲冲地回到了楼上。 祁雁回看着她骂骂咧咧的背影,猜想她一定是在骂“真晦气”。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紧张,大概是被祁鹭走的那通电话扰乱了原本坚定无比的决意。以至于他洗脸时都忘记了用热水,马马虎虎地用凉水就解决完毕。 回到房间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他光上门、闭了灯,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想着明天开店后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如果真的有人违背条例的话…… 不!他不能怀疑粉丝! 说好的信任呢!怎么能这么快就产生了动摇!呸! 祁雁回生气地翻了个身,手机忽然在这时传来一声“叮”,他不耐烦地摸过来,解锁一看,是付美诗发来的信息。 “你今晚的反常,该不会是在担心明天?”信息里是这么写的。 说到反常,祁雁回这才想起要去百度搜一下幸运之神的名字。找到之后,他如释重负地回信息给付美诗:“我知道了,幸运之神的名字叫做阿兰贝尔。”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abcdefu。” 祁雁回皱眉:“错了,是abcdefg。” “不,是fu。你想象力丰富一些的读。” f……u…… 啊,是fxxk you。 于是祁雁回拼写成功,献宝似的发送给付美诗一条:“fxxk you。”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付美诗没再回话,等祁雁回给她发送过去一个“晚安”的表情时,才发现她把他拖黑了。 “生什么气啊?”祁雁回感到莫名其妙,但总觉得她会在他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把他加回来的,加上困意来袭,他也就暂且先进入梦乡了。 梦里头,他被一个巨大的黏液巨兽追赶着,由于对方很黏很大,所经之处都是一片湿哒哒、黏糊糊的痕迹,连祁雁回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他嫌恶心地张着双手,简直无处安放,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被黏液巨兽给吞进了肚子里。 黏液的肚子里也还是黏液,祁雁回全身都被滑溜溜的液体包裹着,不料那些液体里忽然睁开一双又一双的眼睛,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祁雁回:“原来无脸哥长这个样子啊。” “露脸了就没有神秘感了,失去了特色还与其他美食博主有什么区别?” “和想象中的脸不一样呢,会不会是个冒充的啊?” “咦,直播时的食物看上去都很美味,实际吃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就这两下子还开店?趁早关门大吉。” 那些质疑声、嘲笑声、讥讽声如黏着的液体附在祁雁回的每一寸肌肤上,他撕扯不掉,又觉作呕,更无力挣扎,最后只能与他们融为一体,就像是一只被无情吞噬的刍狗。 是在这时,祁雁回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惊魂未定地望着天花板,满身冷汗地喘了一会儿,有光亮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手机闹钟恰时响了起来。 7点钟了。 窗外有微弱的鸟叫声。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眼底的黯然显得有几分冷漠。 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时,竟破天荒地在餐桌旁看到了付美诗。 “早啊。”她端着手里的白开水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把他的杯子推到他的位置上,“水温刚刚好,饭前喝一杯,有助肠胃蠕动。” 祁雁回低头看手表,再次确认了一次时间,的确是7点,顶多过5分,每天都赖到他做好早饭才出现的付美诗怎么会比他先醒? 凡人改常,非病即亡。 祁雁回担心地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热,说明没有发烧。咳,既然没生病,就真的是回光返照了? “你干嘛?”付美诗奇怪地看着他。 “没什么。”祁雁回默默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拿起她倒好的凉白开喝了几口,然后偷偷用余光去打量她。 要说反常嘛……大概不仅仅是早起,还有给他倒水这件事。虽然她只对白水不过敏,可就算如此,她平日里也不会主动为他做任何事。该不会是对昨晚拖黑他而产生了愧疚? 算了,她这种又蛮横又傲娇的女人。 但是,由于餐桌靠在落地窗旁,明亮的晨光像一层金色的蛛网蒙在她的头发、脸孔、肩膀与手背上,静谧之中透露着一种疏离却温暖的柔情,更衬出她清冷的那股气质。 啊……祁雁回情不自禁地又一次陷落下去,毕竟在最初,他就是因为她这张脸才产生了一丝动摇,尽管很不想承认三观跟着五官走这种见色起意,可他到底也是不能免俗,更何况平时大爷惯了的她竟然还主动为他倒了一杯水,以至于此时此刻的他感到非常的—— “受宠若惊了?”付美诗忽然抬起眼,撇嘴笑的模样十分狡黠。 祁雁回的内心想法被看穿,登时有些恼火,红着脸想要反驳,谁知付美诗趁火打劫似的讥讽他:“呵,祁哥爱的真卑微,一杯水而已,你心里感动的都要哭了?”说着,还用脚在桌子下头踢了他一下。 完美,祁雁回的整张脸都成了夕阳红,他捂住嘴把头扭曲一边,又气又开心的模样的确像是一条为爱卑微的舔狗了。 “真是个受虐狂。”付美诗受不了地打了个寒颤,然后起身回去楼上,不忘嘱咐祁雁回:“早饭不吃了,我们今天早点去店里,你也很想看看结果?放心,我相信你。”最后的那四个字说的很坚定,是一种非常别扭的鼓励方式。 嗯? 祁雁回停顿一下,转头看向付美诗,她已经打着哈欠走上了楼,回到房间里窸窸窣窣地换起了衣服。 他终于意识到,她是在变相的鼓励他?也就是说,她昨晚也很担心?该不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所以早上倒水给他的意思是“要他开心些”?我靠,这女人也太值得依靠了! “是个好女人。”祁雁回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跳的很厉害,就算是朝着受虐狂的方向一去不回,他也要做个理直气壮的受虐狂。? 第八十七话 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 “开、开玩笑的……”出自震惊的祁雁回。 “天、天啊,好扯……”出自同样震惊的付美诗。 7:50整,当祁雁回和付美诗双双出现在距离店门口还有两百米的胡同里时,一眼望去前方,卷帘门的外面,竟然已经排起了长达二十人左右的队伍。 而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人还很鸡婆地拎着一个袋子,召集后方的所有人说道:“如果各位都是无脸哥的粉丝的话,就请上前来把手机交到我的这个密封袋里,也要保证没有携带其余备用机,我是订阅号下面时常获得置顶评论的元老粉丝,可以叫我阿三也可以叫我三哥,快点哦不要磨蹭,谢配合。” 原来用户名叫做“三三软又萌”的粉丝是个目测超过30岁的纹身花臂大哥?! “卧了个槽。”祁雁回震惊x2倍的头冒冷汗,“根据他的头像,我还以为他是个高中生萌妹子,最老也是大学生而已。”网络滤镜真神taa可怕啊!鬼都能骗! “所以,你就经常置顶他的评论?”付美诗摆出像看恋童癖一样的嫌弃表情,“臭男人都一样,多大岁数都要喜欢萝莉,可见你俩互动频繁呢。” “别说下去了,我为我的草率而感到羞耻。” “呸,怎么不见你对林凌有想法?她可是正宗的萝莉专业户呢。” “真幼萝莉和高龄萝莉怎可相提并论。”但现在不是讨论萝莉不萝莉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他更新在主页上的号召被粉丝们响应了!还没有到开店时间呢,就已经来了二十几个人,而且又有管理员自觉地帮他收缴手机,简直就是在建立一个天然的信任屏障! “哇哦,好感动耶,我是被粉丝爱着的博主呢。”付美诗恶心唧地嗲起来,眼里还闪烁起了各种璀璨小星星,然后一秒变脸地哼祁雁回:“你心里一定在这么想?” 祁雁回的心情好到爆,即便付美诗在揶揄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情绪,只管挠着头嘿嘿傻笑,还很得意地和她炫耀:“我就说过了,我的粉丝是世界上最棒的粉丝,你看,他们真为我省心。” 像个吃到糖的蠢小孩。付美诗望着祁雁回那纯粹的白痴笑脸,也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是一群优秀的粉丝。”而且,接下来—— “盈利应该是指日可待了。”她阴险地搓手手,兴奋地幻想着数钱时的动作。 祁雁回笑得更傻了一些,是就算被付美诗卖掉也要帮着一起数钱那种傻,“对?风水轮流转,好运马上来。” “别啰嗦了,快点带上口罩和墨镜,啊!还有帽子!”付美诗动作利落地帮祁雁回完成了一系列全副武装,然后自己也赶快戴上口罩,再把眼罩和鼻塞握在手中时刻准备好,接着两人迅速地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有眼尖的粉丝发现了走来的两个怪人,竟然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反而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眯眯地窃窃私语着:“高个子那个肯定是无脸哥?” “虽然和直播中一样看不到脸,但是可以看到身材耶。” “应该是长得不错的那挂,有一双大长腿,头也蛮小的,但后面跟着的那个……” 啊!是在说她了!付美诗期待地传递起脑电波:夸我夸我快夸我! “大概是店里的服务生。” 一枪十环,穿心巨痛。 付美诗决定收回赞美的前言,祁哥的粉丝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粉丝,和她是无关的,她又何必错付她的夸奖呢,不值得的。 这时,管理员阿三看见了祁雁回和付美诗的出现,他非常自觉地组织起了秩序:“各位都让一让,先让他们开店,我们按照向后顺序进店做好,没排到的人在店外等候。”说完又看向祁雁回:“放心老铁,这有我呢,你安心做菜。” 祁雁回感动地点了点头,心想着不愧是心有灵犀的置顶大户,一眼就能识出他的真身,哪怕现实中的阿三并非软萌妹子,他也会继续和阿三共营评论区的互动之爱! 看穿祁雁回内心想法的付美诗差点呕出隔夜饭,一方面是嫉妒他有着这么多专一又铁杆的粉丝,另一方面是羡慕他有着强大的号召力。 再反观她自己,目前对店里的唯一贡献好像只有抽奖抽到的矿泉水和宣传单底板了。 至于她的朋友们,路屿璐是无敌霉神,喊她过来消费搞不好会被霉运连累; 林凌目前还因感情问题被罚禁闭,想出门是不太现实; 路则丞唯利是图,指望他来做固定班底刷单宣传的话,还不如指望天上下场猪肉雨。 唉。 交友不慎啊,无人可依啊。 付美诗心情复杂地跟着祁雁回走进了店里,默默地换上了她的玩偶装,赌气般的想:靠人不如靠己,不想输给祁雁回的话,就只能靠她的尬舞来进行揽客宣传了!毕竟人们都有从众心理,一旦发现这家店的门口有人在排队等餐,绝对会凑过来看看热闹的。这个时候,她只需发挥她绝佳的舞技吸引客人眼球,然后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把他们推进店里的话,今天的客流量绝对会是开业以来的最高! 啊,不对,暂且等等。 如果她去尬舞宣传的话,那谁来负责点餐呢?祁雁回倒是可以在后厨将餐品送出小窗口,由客人自行来取,可菜单那个环节需要有人去做。 不不,她绝对不行的,菜单上有打印出来的食物模样,她看见的话就直接死鱼了。 这么一想,付美诗再次被eo支配。她绝望地发现,难道除了宣传,她在店里竟然帮不上一点忙了吗?! 送餐做不到,点餐也不行,所以她最终就只配做个吉祥物吗? “咦,你这个服务生怎么穿上玩偶装了?大家现在需要点餐,你快去招呼客人啊。”阿三在这时走进店里,打量付美诗的眼光略显鄙夷。 还没等付美诗开口,小窗口里就传出了祁雁回的声音:“她不能负责点餐的,大家可以把需要点的食物透过窗口告诉我,我直接包揽点餐和做餐的服务。” “哈?”阿三的眼神更加鄙夷了,“服务生竟然不做点餐的工作?那她在这里白拿工资吗?别太宠她了啊无脸哥。” 后厨里传来祁雁回平静却有力的声音:“她不是服务生。” “那是什么?” “是镇店之宝。” 这话令付美诗不由自主地看向磨砂玻璃上映着的模糊身影,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触在翻江倒海,她赶快低下头,用毛茸茸的大爪子拍了几下脸。好险,差点就被老土情话感动到哭了。 而见多识广的阿三哥也秒懂了实况,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抬手挥散了空气中散发着的粉红气息,然后非常有担当地表示:“那么,就请镇店之宝去店外卖命些跳舞宣传,我来负责点餐的工作。” 祁雁回在后厨比出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三三。”甚至还叫出了互动评论时的昵称。 “谁让我是无脸哥的元老粉呢,呀嘿。”还比出了一个不二家棒棒糖包装袋上的表情。 已经分辨不出这是革命战友情还是恶趣搞基情了,付美诗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的咒语,迅速地跑去外面开始她今日份的热舞宣传。 阿三则是系上了店里挂着的唯二围裙,摆出黑道大哥的威武表情,硬气地开始记录起每一桌的点餐菜名。 既是粉丝又是顾客的人们挑选着菜单上感兴趣的菜品:“什锦汤、小酥肉、再来两碗红豆饭。” “这上面有无脸哥上次直播过的芝士炸鸡,来一份。” “小馄饨才是无脸哥的招牌菜啊,我要三鲜馅儿的。好紧张,第一次在线下吃无脸哥的菜,真有一种爷青回的感觉。” 阿三手速飞快地撕下记菜单,一个接连一个地送到祁雁回的窗口前,还像模像样地吆喝着:“什锦汤三份、小酥肉五份、红豆饭四碗,还有芝士炸鸡……哦矿泉水请自取,箱子里的都是!” 祁雁回动作利落又娴熟地按照菜单来配菜,这的确要比直播时更为考验他,因为实体店的菜品样式多,时间也有限制,如果不能在十分钟内上菜的话,顾客就会有所倦怠,那么食物吃起来也会失去原始的喜悦味道。 好在他事先做足了功课,也偷偷在夜晚练习过这种情况,煮汤的锅已经准备出了三个,红豆饭只需微波炉加热,炸鸡很好搞定,小酥肉也不是问题,至于小馄饨,掐准时间下水就会保留馅料的鲜。 葱姜蒜要切的又快又细,刀工这种小事对于祁雁回来说直接等同于炫技,刀柄旋转在虎口,漂亮的寒光闪现。高汤熬开之后,一鼓作气浇在皮薄馅足的小馄饨上,再撒上虾仁干和海苔碎,诱人的清香瞬间从后厨飘到了店内,客人们沉浸式地嗅着这味道,阿三发福利般地端着木盘上的两碗小馄饨喊起了号:“馄饨好了!谁的馄饨,前两碗负责送到,接下来自取!” “3号桌的!” “来嘞!” 一碗晶莹剔透的小馄饨摆放在餐桌上,就外观来看,可以取名为舌尖上的小清新。有白有红,有绿有紫,夹起一个扔进嘴巴里,尽管很烫,但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尝馅料里的美味。咀嚼几口之后,都舍不得咽下,顾客1号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表情,此时此刻,他回想起了无脸哥在直播小馄饨那期的解说词—— “汤料清澈的小馄饨,无疑最适合水软风轻的清晨。小馄饨要的是皮薄滑爽,肉馅不能多,最好的吃法是微烫入口,刺激着舌,哄好了胃。当一大碗汤波荡漾的小馄饨端上来,用汤匙稍稍搅动,但见一片片轻纱漫舞,揉着嫩红色的干虾,味觉在其中上下沉浮,一点绿葱,一抹紫苔,再配一口飘着淡淡油脂的高汤,实在是滑香酥骨,鲜美甜汁!哪怕从嘴角流淌下一滴,也不得不用舌尖去挑弄舔噬……” 以至于他吃着吃着,惹来身旁女友的质问:“你为什么吃的脸红了?” 顾客1号这才从沉浸式吃法中醒过神,支吾着回答:“太、太烫了。” 而后厨里的祁雁回后知后觉地评论起自己当初的那个文案:“多少有点色气。” 但就是这股夹杂着色气的香味飘去了店外,令还在排队等餐的十余名顾客贪婪地嗅了起来。 “不愧是无脸哥的手艺,实际吃起来的话,一定会比看直播还要过瘾。” 这话引来路过店前的陌生人,对方好奇地询问:“请问,这家没名字的店里是卖吃的吗?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说直播,难道这是一家网红店?” 付美诗一听,立即冲过来抢话道:“是网红店!但是——是非常神秘的网红,所以才没有设立店名,味道绝对是你吃所未吃过的一流,保管你吃过不忘!” 几个陌生人好奇地面面相觑,心中都蠢蠢欲动,最终决定排队尝尝看。 付美诗开心地在心里直呼yes,而且,为了避免顾客因等得太久而悻悻离开,她开始跳起了业务不熟的女团舞,并且跳着跳着就很起劲儿了,哪怕顾客不忍直视,她也坚信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同一时间里,对面店的情况则不太理想。 因为两家店的地理位置接近,坐标又不算市中心,往来顾客不是去这家吃,就是去那家吃,所以原本属于对面店的顾客已经有三分之一倒戈去了付美诗的店。 这让站在窗前观望外面场景的对面店老板,从十分钟之前就已经黑下了一张铁锅脸。 敲门声响起,他闷声说了句进来,推门而入的是店员1号,兼秘书。 “老板,我按照你的吩咐,刚刚冒充顾客去对面侦查过了。围在那边店外的一众人等的确都是去那边吃饭的顾客,而且,有人已经排队半个小时了也没有选择放弃。” 男人皱起眉:“不过是短短一天时间过去,他们的生意怎么会变得与之前天差地别?” 店员兼秘书耸肩表示:“也许是因为食物里有什么特别的秘方。我试过拍照,但是他们店里有个恶霸店员把我轰了出来,还说入店不准拍照,否则终生拉黑。” “这么有个性?” “实话实说,那店里的味道闻起来确实挺不错的,我等下会派小张去那边再次搞一场潜伏,等她吃完回来就可以复制菜色了。” 男人却摇了摇头:“太过明显的接连复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现在还不能过早的暴露身份,所以,要谨慎行动。” “明白了,老板。” “但是嘛——”男人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缓缓浮现的笑容显露几分狡诈:“也不能一直让对面太过嚣张了,比我店里的客人还要多的话,可是不能让我轻易接受的。” “那老板的意思是?” “当然是——给他们点苦头吃吃才行了。”男人的笑意越发深陷,并带着一丝霸总式的危险。? 第八十八话 付美诗近来痴迷的东西 鉴于早7晚9的忙碌一天终于结束,祁雁回和付美诗回到家中除了算出今天的盈利与支出,便是各自洗澡来缓解终日的疲惫。 站在淋浴间里的祁雁回无比幸福地面带微笑,因为这是自开业以来最为充实的一日,粉丝们的尊重和帮忙让他有种至高无上的成就感,仅仅是一天时间,就已经填补上了前几天的亏损,净收入足够接下来半月的伙食费了。就连洗澡时的动作都充满干劲,俨然是一副“同志喀秋莎,干了这瓶伏特加,再做菜品八十八”的鸡血状态。 “啊,但是阿三不肯收下酬劳。”祁雁回有点愧疚地开始洗头发,同时还碎碎念着:“他一直在帮忙点餐,还尽职尽责地维持秩序,到最后竟然一分钱都不肯收,又承诺有时间就会来店里帮工,实在是宝藏粉丝了。” 不过……今天也有令祁雁回觉得不满意的地方。譬如说晚餐那段高峰期的小馄饨里的香菜放的不足,还有就是虾仁干最后用没了…… “嗯,要吸取经验,备足食材才行。” 他一边复盘今日的点点滴滴,一边精神抖擞地擦拭着洗好的头发走到客厅,发现楼上的光亮略显微弱,不由地好奇起付美诗这会儿在做什么。 不比打了强心针似的祁雁回,跳了一整天的宣传尬舞,此时此刻的付美诗全身酸痛,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床上把弄着手柄。 显示器的蓝屏上浮现出斑斓画面,伴随着只有少女类恋爱养成游戏才会出现的专属玛丽苏音乐声,机械的旁白说道:“欢迎您的到来,尊贵的玩家,请动动您宝贵的小手指,在空中任意处勾选以下协议,方可登录游戏。” 付美诗默默地勾选成功,顺便又点了一下右下角的“下次自动登录”。 “第三章 开启梦之旅。”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映入付美诗严重的是熟悉的进度条。 压缩包下载进行到20……60……90……99…… 99。 五分钟后。 999。 “真是日了狗了!能不能快一点啊!逼死强迫症啊大佬,卡机了卡机了,剩下01加把劲儿啊!”付美诗暴跳如雷的对着屏幕大吼。 叮。 终于100。 旁白好像都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傻笑几声:“抱歉,让您久等了,接下来请选择您今天的角色身份,进入到章节内容后,将会为您带来剧情任务。” 旁白话音一落,空中出现了一名卷卷发,粉红裙,珍珠项链,笑靥如花的一看就是个傻白甜女主角的女主角。 关于她的人物介绍在下方显示出字样—— 小美,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现代贵族后裔,美丽,善良,纯真,充满爱心,是天使中的魔鬼,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倾城的公主,是无数集团总裁不惜一掷千金也要目睹芳容的绝世美女。 哗啦哗啦…… 站在门口的祁雁回张大嘴巴,傍晚那会儿吃的什锦汤泡饭都吐了出来,流淌成了一地马赛克。 付美诗察觉到他的出现,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关门,但也没有任何停止玩游戏的意思,只是很丧很懒散地和他说了句:“要不要进来一起玩,我最近都靠这个解压。” 这种东西能解压?!就这辣眼睛的人设、这污耳朵的bg,祁雁回只觉得天雷滚滚,这款游戏怕是有毒。结果付美诗握着手柄连续按键好多次,怎么也改不了今天的角色选项,她忍不住哀怨地叹气:“唉,昨天就是玩的这个角色,今天还是这个,不会是npc?” 旁白恰时解释说:“这是默认角色。” “所以就是没得选是吗!”看不下去的祁雁回摆出一脸惊恐的表情,“这种烂游戏烂角色哪里配解压了?你累了一整天回到家,就是为了恶心你自己?” “倒也不是啊。”付美诗也很难说的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其实也不是很想玩,但最近就是忍不住总要玩,也不知道为什么玩,反正就是在玩了。” 话刚说完,游戏的音乐声响起,空中浮现出八个大字——“神秘的他即将登场”。 祁雁回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默默地走进来坐在付美诗的床上,他倒想看看付美诗究竟是怎么靠这东西解压的。 3。 2。 1。 倒数结束,游戏画面中的周围场景瞬间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转换,阳光,树林,绿色繁茂的枝叶,还有浓厚的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从头顶上洒落下来—— 嗡嗡嗡嗡。是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 一阵强风吹来,默认角色小妹不由自主的抬手去挡,待到风速渐渐降下,定睛一看,不远处停落着一架小型直升机。在一片系统特意渲染出来的粉红色的花花的氛围中,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下直升机,手持玫瑰,摘下墨镜,系统在这时提示—— “小帅,英俊潇洒,富可敌国,赛马俱乐部只是他玩耍用的小游戏,形象大使也无法满足他驰聘商界的炽热野心,他是霸道又不失温柔的浪子,他是万千少女梦中的完美男友,他有着深邃的眼神,惑人的微笑,以及性感的嗓音!” 祁雁回呆掉了,他不是被解说词震慑的呆掉了,他是被难忍的呕吐感支配了。 一行大字显示在空中—— 小帅,今日,终于向他交往三年的小美求婚! 一步,两步三步,似魔鬼的步伐,小帅踏着千千万的花瓣走到白斯的面前,牵动嘴角,微微一笑。 他突然单膝跪地,将明晃晃的大钻戒呈现到小妹面前,轻启唇瓣,许下诺言:“亲爱的,执指之手,与子偕老,夫复何求,小美,你愿意嫁给我吗?” “咔嚓”。 祁雁回终于忍无可忍地关掉了电视机,然后抢过付美诗的手柄扔到一边,非常严肃地警告她:“这种游戏不能痴迷,会将你带进沟里的,你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可确实很解压。”付美诗丧成了一滩肉泥,她懒洋洋地瞥向祁雁回,有气无力地反问道:“跳了一整天的宣传舞,真的蛮累的,但是想到你掌厨了一整天,我也不能够和你说我自己的辛苦,又不是比苦大赛,我就只好来玩游戏排解一下内心的压力了。” 这么一说的话……祁雁回打量着付美诗叹气道:“你好像的确瘦了一圈。” “但是,我还是很开心今天的客流量爆棚。”说到这,付美诗憔悴的脸上挤出了皱巴巴的笑容,“而且有盈利耶,开业这么多天,终于见到回头钱了。所以我保证今晚玩完这一章,明天就会满血复活接着做店门前的玲娜贝儿的。”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祁雁回有点不忍心地犹豫起来,再一抬头,付美诗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求求你”。 于是他就不由自主地将遥控器交到了她手上,甚至还鬼使神差地表示道:“那,我也一起陪你玩。” 第八十九话 明明应该准备第二天的食材才对 电视显示器再次打开后,游戏画面停顿在了求婚的玛丽苏男主角小帅脸上,他满眼期待的等候着小美的答复。 祁雁回僵硬的尬笑,冷汗直冒。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虽然这是个游戏,可作为间歇性直男,他一直都很鄙视养成类游戏,尤其是少女恋爱系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付美诗一起玩这种游戏。 与此同时,游戏里响起来自旁白的“叮”的提示:“现在为您暂停游戏,同时为您提供选项。本关卡为抉择型关卡,通过选择不同答案来完成不同的任务剧情。” 对哦,恋爱游戏的确是这种让人倒胃口的套路。 旁白继续说:“答案1,接受求婚,进入下一关卡。答案2,拒绝求婚,发展支线情节。” 祁雁回立刻指挥起付美诗:“2,2,选2。” 付美诗皱眉:“可是拒绝求婚的话,就会扣除我昨天通过第二章得到的100个金币。” 祁雁回则是很担心女主角小美的贞洁问题:“那如果选择答案1的话,是不是可以顺利通关?接受求婚是不是要有亲热部分?亲热部分是不是可以以熄灯搞定而不需要实战?” 付美诗依次回答:“是。是。不是。” 祁雁回认真了起来,“拜托,这不是少女游戏吗?少儿不宜的画面也可以出现?” 如果他没有听错,付美诗一定是发出了“呿”的冷哼,“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小学生都可以老公老婆的亲嘴拉手,这款游戏供15-28周岁玩家通关,当然需要某些情节来让游戏逼真。” 祁雁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旁白在这时提醒道:“选择进入倒计时3秒,超出时限将视为放弃本关卡。3,2……” “没办法,看来只能选择接受求婚了。”付美诗按下了“1”的选健。 屏幕上立即出现台词界面—— “亲爱的神啊,啊!小帅,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到心乱如麻,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渴望嫁给你,你是我的空气,你是我的信仰,这一刻,我要告诉全世界,我愿意嫁给你,我要热烈的拥抱、亲吻你!” 怕了怕了,祁雁回简直要被这台词吓得肝颤。 结果嘴上说着不好玩真恶心的祁雁回,却和付美诗一起玩了两个小时,等到打通游戏第三章的时候,已经快要午夜十二点了。 祁雁回如梦初醒一般地瞪圆了眼睛,“糟了!我还没有准备明天的食材呢,竟然一直和你玩游戏玩到这种时候,不行了,我要快点去厨房!” 付美诗打着疲惫的哈欠,关掉游戏的时候还有点愧疚地对祁雁回说:“我真是没用呢,都无法和你一起准备食材,像我这种人的确只配做宣传舞者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祁雁回停住脚,他回头看向瘫倒在床上的付美诗,在意的问题竟然是:“你玩这种少女恋爱类游戏,该不会是因为我最近很忙而疏忽了和你培养感情,所以你才要在游戏里找弥补?” “你开什么玩笑啊。”付美诗嫌弃地皱起眉:“这款游戏的男主角丑的和鬼一样,而且我再空虚也不会对一个二次元纸片人有想法。” 差点忘了……她审美和常人不一致。 祁雁回扯了扯嘴角:“看来真的是依靠游戏来解压了。” “因为这游戏很无聊,我也很无聊,无聊可以抵消无聊。”巨大的丧字压在付美诗的身上,她的确只能依靠自己的方式来排解压力。 祁雁回觉得还是让她独自静静的好,而且已经这个时间了,他叮嘱她早点休息,然后他便飞速地跑去楼下厨房开始着手准备。 在今晚关店时,他对明天的菜品就已经有了计划,考虑到会有很多粉丝来店里吃早餐,而且今晚已经有6、7人和他预约了早餐的食物,所以他今晚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早餐嘛,菜单上有写烧饼,馅料可以放进一些白糖,用平底锅先煎好饼皮,明早再去店里用烤箱烤熟,保证外酥里嫩的黄澄澄,咬一口,里面的糖霜会顺着嘴边流下。 再就是粉丝名为诺诺66的女顾客说在早餐的时候想要吃到豆腐。 在祁雁回看来,豆腐最简便的吃法是拌。入开水锅略烫,去豆腥气。不可久烫,久烫则豆腐收缩发硬。 嫩笋拌豆腐是绝对的上上品,可这时节的笋不是时令菜,那换成山药切成片状也是可以的。挑选最软糯鲜嫩的山药,去皮,切片,入开水稍烫,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然后与豆腐同拌,再滴香油、麻油、酱油,入口之后,倍感奢意。 最后准备好炒面的辅助品。猪油、豆芽、油菜、鱿鱼、蟹肉,还有浓稠的海南黑酱油,炒的时候要将配料炒到八分熟,黑酱油才是令炒面咸香、味美的灵魂之物。 做完这些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祁雁回直起身,看了一眼时间,12:35。 他心满意足地傻笑了一下,弯成月牙的眼睛多少有点卖弄资色了。接着他伸展了双臂,再敲打几下自己的肩膀,翻开橱柜拿出了一瓶偷藏的树莓酒。 没错,接下来是他一个人的解压时间。 果然酒精才是男人最好的排忧法宝,他放松地坐在餐桌旁倒了一杯,悠然地喝了几口。但是味道有点怪,他忍不住翻开树莓酒的保质期,要说这不是他自己酿的,而是贪图便宜买的超市处理品,本想着做料酒使用的,但是一直忘记,都快要过期了。 啧,日期果然超过了一天,但祁雁回还是选择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光,时刻拒绝浪费。 真够辣的,过期酒的味道的确不一样。 祁雁回痛苦地吐舌头,待到辣度退去,他才发现房间很大,很空,很静。他的脑子,也得到了短暂的放空。 现在的付美诗一定已经睡着了,她也很努力了,明明自己接触到食物就会过敏休克,却还是冒死在一线工作。 “做到现在,都已经忘记了是要盈利,反而是想要突显自己的个人价值了。”祁雁回感慨地自言自语。 但他还是理解不了付美诗玩游戏的品味,玛丽苏游戏是堕落的精神鸦片,百害而无一益。 “难道说,是欲求不满?”祁雁回陷入了非常严肃的思考中。 就这样认真地思考了十分钟,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背弃家族祖训。想着还是算了,起身时有点晃晃悠悠,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困了,于是吃力地走回房间,摸到床,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话 玛丽苏游戏的后遗症 好渴。 不知是凌晨几点,付美诗口渴难耐的醒来,翻下床去找水喝。 摸到矿泉水便拧开大口大口的喝。 咕咚咕咚。 她喝的满足,总算解渴,想再回去继续睡,却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鼓鼓的身影。 付美诗猛地清醒,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手里的半瓶矿泉水“砰”的摔落在地。 床上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翻了个身,抱怨了几句,三秒之后,他也醒了,并且坐起了身。 没错,是个男人。 是个上身赤裸的男人。 是个伸手去打开了床头灯的只穿了一个黑色底裤的男人。 “啪”。 房间里亮起了晕黄黄的光。 男人声音沙哑地嘀咕着“谁啊,吵死人了”,揉着眼睛抬起头,立刻看见了如石像一般僵硬的付美诗。 “你怎么突然醒了?”他竟然还问的十分自然。 付美诗回过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只穿着吊带睡裙,短的刚好遮住屁屁的那种。她的脸色逐渐爆红,直到最后,她崩溃般地张大嘴巴,一声惨厉的尖叫声刹那间震飞了房盖。 本来还停在房顶上头睡得正香的几只鸽子被吓得炸毛跳脚,扑棱着翅膀四下飞散了。 当然,那声尖叫并非来自于付美诗。 她只是张着嘴,还没等叫出口,就被床上的祁雁回给截胡抢先了。 没错,叫的人是他,迅猛龙一样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成一团粽子的人也是他。 搞得付美诗只能尴尬地闭上了嘴,甚至还非常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全身上下,也对,她至少还穿了件睡裙。可他也有穿裤衩,又没有全部暴露,有必要叫成这样吗? “付美诗!”祁雁回就像失贞了一样凄楚哀怨地喊个没完:“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为什么会不顾我的感受这样子对我?欲求不满也该有个限度!玩那种恶心唧的玛丽苏游戏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在半夜偷袭我,你过分死了,简直是个变态老女人!” 搞屁啊,这货是被紫薇附体了吗?讲起话来怎么琼里瑶气的?而且会有男人骂自己的女朋友是个老女人,还是变态老女人的吗? 不过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付美诗双手环胸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不可能!”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房间里的布置,再看看我床头柜上的东西,最靠近你的那个是我刚换下来的内裤,还没来得及洗。” 于是,只露出脑袋的祁雁回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脸色逐渐变成了“理解”字样,再猛地去看床头柜,的确看到了那条粉色的女士女裤,他瞬间清醒了,茫然地瞪大了眼镜,喃喃自语着:“竟然真的是这样……可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跑到二楼来?还爬上了女友的床?难道说,欲求不满的人一直是我?” 付美诗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挑眉眯眼:“你是在向我的内裤发问,还是在向我发问?” 祁雁回则是又将被子裹得紧一些,努力地抱住弱小可怜无助的自己,他懊悔地回忆着睡着之前的事情:“一定是因为我喝了过期假酒的缘故,酒精导致我神志不清,才会犯下这种滔天大错。” 付美诗老大无语地抽搐起了嘴角,“滔天大错你个头啊,不过就是光着身子睡在一张床上而已,都睡着了,又没怎样。最主要的是,我也没来得及对你怎样,跳了一天的宣传舞,我累都累死了,哪有心思考虑男色啊。” 祁雁回却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没心思搞男色的话,为什么还要玩那种黏黏糊糊的游戏?” 付美诗理直气壮地抠了几下鼻孔,“是个女人都会喜欢那种游戏啊,谁不想搞个后宫呢,昨天玩的第二章里还有个小刚的角色,应该是个男二号,虽然长的也不怎么样,但性格还挺不错的,发展一下支线应该也会挺有意思,我还挺期待再玩到他的。” 祁雁回震惊地问道:“那小帅怎么办?” “小帅是男主角不假,可玩完男主角也可以玩男二号,接下来还会有男三男四男五男六,其实我也挺困扰的,如果他们几个都求着和我结婚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最后要选谁。” “我懂了。”祁雁回终于搞清楚了,“你每天晚上猫在房间里痴迷这个游戏,是想体验一把男宠成群的快感,而只有我在考虑如何让店里的生意更加火爆,你却满脑子只有男人!” “我靠。”付美诗不屑地啐了一口,有点恼火地反驳:“你干嘛摆出一副就你很辛苦的嘴脸啊,要知道我可是提供了场地、抽到了矿泉水、每天都在卖艺宣传的那个人,我没比你清闲好吗?玩个游戏怎么了?影响工作了吗?难道我要连身为普通人的最基本的自由都要放弃吗?” 祁雁回忽然就冷下脸,“那我看a片的话,你会是什么态度?” “你把少女游戏和a片相提并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龌龊!” “玛丽苏是女人的精神鸦片,a片是男人的精神鸦片,有什么区别?都是会令彼此感到不适的东西,你可以玩任何游戏,但后宫游戏不适合谈恋爱中的女性。”说到这,祁雁回也意识到了彼此价值观上的不同,为了避免争吵,他尽最大程度的妥协道:“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玩的话,我也要在场和你一起玩才行。每次。” 付美诗惊愕了三秒钟,然后换位思考地问:“该不会……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你看a片的时候也陪你一起看?” 祁雁回怒了:“我才不会看a片!” 付美诗感到头疼地扶住额,垮下肩膀叹道:“你真的是比狗还要黏人呢,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但是在产生这种情感之前,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也都是自由的,我希望就算对彼此有着爱意,也不要放弃做自己,可以培养共同的爱好,包括现在在一起做的生意,那都是我们在共同投入精力、情感的过程,我是说,那就是一个很好的过程,也可以让我们对彼此产生更多依赖,不过除去原则之外的人身自由就还是随意一些,不然谈着会很累的。” 祁雁回感到难以置信地说:“为什么我们要在这种时间来探讨这么沉重的话题啊?”现在顶多是凌晨四点钟?不接着睡了吗? “还不都是因为你半夜三更地爬到了我的床上。”付美诗在冷空气中暴露了太久,她有点忍不住地想要钻进被窝里,又怕祁雁回再次发出尖叫,只好先发出请示:“那个,很冷,我可以回到我自己的被子里了吗?” 祁雁回在意的却是:“我们确实是在搞对象?” 付美诗点点头。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还没有发生什么,根本就只是室友而已,搞对象不应该这么搞。” 付美诗无语子到想直接给他一脚,说婚前不能xxoo的是他,说不xxoo就不像搞对象的也是他,啥话都让他给说了,他是在显摆只有他长了一张嘴吗? 所以他到底是茶艺优秀,还是男德晚期?究竟是在搞欲擒故纵,还是喜好由女方选手来主动出击? 付美诗感到很懵逼,所以她决定挑战一下他的底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被子里,根本不给他发出尖叫的机会,直接在被子中将他压倒在了床上。 等到祁雁回反应过来时,眼前只有付美诗一张放大的人脸, “要、要干嘛?”祁雁回有点傻眼。 付美诗使出王炸:“现在是凌晨4点45,距离去店里还有2个小时,你打算怎么睡?” “怎么睡的意思是……” “你刚刚不是在抱怨我们两个之间进展太慢吗?所以,为了满足你的心愿,不能浪费这宝贵的2个小时。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反正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一瞬间,祁雁回的脑子里出现了火山爆发、海啸翻卷、陨石坠落、彗星袭击地球等一系列足够冲击力的画面,他太过激动,好像连侏罗纪时代恐龙灭绝的景象都要目睹了。 以至于不得不用力地吞下口水,“咕咚”声清晰可闻,他的双手已经鬼使神差地抚到了付美诗的腰上,轻轻一揉,她的肌肤柔软的像水一样,仿佛能在他的掌中漾出涟漪。 而她也很配合地凑近他的脸,呼吸温吞地起伏在彼此的嘴唇上,煮熟的鸭子的确就在嘴边了。 结果就在他决定要上垒的那一刻,脑子里又是电光一闪,从小被植入的根深蒂固的训条诗句刹那浮现: 昨夜西风吹折千林梢,渡口小艇滚入沙滩坳。 野桥古梅独卧寒屋角,疏影横斜暗上书窗敲。 半枯半活几个擫蓓蕾,欲开未开数点含香苞。 纵使画工奇妙也缩手,我爱清香故把新诗嘲。紧接着是家父的谆谆教导:“十分洗尽铅华相,百劫修来贞洁身。你这副花容月貌,着实惹人垂涎,可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万万不可被奸人夺去贞操啊,雁回。” “珍重居污自贞洁。”祁雁回忽然义正言辞地推开了付美诗,脸上写满了“老子注孤生也不能坏了名声”的决绝,“家有家规,誓死不违。” exce ? 付美诗感到风中凌乱地被推到了一边,呆呆地看着祁雁回酷帅拽地从床上爬起身,背对着她叮嘱道:“你要是真心爱的话,就为了我继续忍耐。” “等会儿等会儿,不是你嫌弃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祁雁回摆手打断:“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很想把我占为己有,但控制住欲望,才能配得上你对我的真心。好了,我要去把食材装起来了,你盖好被子,不要感冒。”然后就酷酷地、冷冷地离开了付美诗的房间。 “说了一堆什么鬼啊,玩游戏玩的有后遗症了。”付美诗一点没觉得他的说辞很帅,反而还有点想吐。 等他下次还敢再提有关xxoo的事情的话,一定要打掉他的门牙。 付美诗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九十一话 来自敌营的嫉妒 当天7点50分,祁雁回和付美诗顶着睡眠不足的熊猫眼准时开店,顾客们也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到店里打卡。 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来者是粉丝还是新顾客,总之一传十,十传百,连续两日,都有客人在地店外排起了长龙,这间无名的店铺似乎成了路人眼中的网红店。 祁雁回在间歇时间手写出了一个告示牌,内容是“可以提前一天预定菜品,特色菜每天只出售十单,谢谢各位配合”。 这个特色菜之所以不能走量,的确是因为做起来非常复杂。 是祁雁回在直播里只上演过一次的独家祁氏菜品——五珍白玉煲仔饭。 这款菜结合了多种菜系,有粤菜、川菜、苏菜,融合了腊味煲仔饭、香菇滑鸡煲仔饭的“鲜”,再就是由于经费的问题,而将八珍改成五珍,食材也都是相对平价的火腿、青豆、鱼粒、玉米、土豆,将这些料都放进瓦做的“煲”里,在米饭煲至七成熟时,再转用慢火煲熟。火候控制方面比较灵活的话,煲出来的饭也较为香口,最后在这饭中加入秘诀,就是白玉高汤,其实,是勾个薄芡,把香味包裹得更牢,可以让味道更浓厚些。而且瓦煲里留下的锅巴不但脆而且滋味悠长,还集中了整个煲的精华,加上祁雁回特制的一款酱料,搭配在最后一口锅巴上吃掉,实乃直击灵魂的至味。 所以这两天来,这道特色菜成了店里的爆款。很多客人来到店里都会被其他顾客吃的特色菜的卖相与味道吸引,总是也要点上一款吃吃看。 但是特色菜的定价要稍微高一点点,原本祁雁回还担心会无人问津,结果,特色菜实现了两日内的最高收益,这令祁雁回的成就感又攀升到了83的位置。 剩下的17,则是时刻提醒他不能骄傲的空余。 而且,按照这种模式稳步进行的话,店里的生意很快就能进入上升期。收入增加也是指日可待,届时,祁雁回就可以帮助付美诗去找到她的敌手了。 他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且计划的非常周到,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会被突发事件打破。 “呕!” 一声惊呼失措的呕吐引来其他食客的诧异。 上午11:25分,是客流量最多的午餐时间,坐在最角落里的4号桌的位置上是一位独自用餐的女生。看上去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她点了特色菜和一杯生榨果汁,然而在吃到快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捂住嘴巴,表情狰狞,有种想吐的冲动。 在店里忙活的阿三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她是咬到了舌头,就没去刻意理会。 结果她旁边桌位的情侣察觉到不妙,立刻起身喊道:“她、她好像要吐了!而且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该不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其他顾客闻言,也纷纷议论了起来:“她吃的爆款特色菜……” “可我们也在吃这款菜啊,但是我们也没有……那还是先不要吃了,也许接下来真的会变成和她一样……” 众人的担忧引得门外排队的顾客也凑进来看起了究竟,付美诗也停下了她的宣传舞,可她不能太过靠近店内,即便玩偶装下的她堵着鼻塞,但要是不小心看到食物的话就惨了,所以,透过顾客的表情和对话,她察觉到店里出了大事。 也的确是大事件。 因为那名吃了特色菜的女顾客忽然全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惊起一片尖叫,她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一顿操作猛如虎,令在后厨的祁雁回也不得不戴上口罩、帽子地冲了出来。 阿三正在给女顾客做心脏复苏,生怕她会一命呜呼。其他人慌忙地拨打了救护车,祁雁回也很蛋疼,毕竟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疏散起了围观的顾客,这样才能让店内保持通风。 然而眼前的景象与周遭的嘈杂令祁雁回的脑中一团乱麻,晕厥的女顾客嘴角的白沫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阿三去掐她人中的动作也令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无数的问题冲击着祁雁回——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特色菜里有食材发霉了?那怎么可能,都是新鲜的配料,而且已经出菜两天了,并没有其他顾客发生这种情况,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混乱之中,救护车的声音响了起来,两名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跑进了店里,他们将昏迷的女顾客抬到担架上,接着非常迅速地开车前往医院。 剩下的吃瓜群众们还在议论纷纷,还没等付美诗和祁雁回交流,就又有警车出现在了店外。 阿三震惊无比,当即就愤怒地吼起来:“是哪个奇葩报的警啊?这种事需要闹得这么大吗?安的什么心啊!” 周围的顾客瞬间鸦雀无声,他们只是将无奈、同情、或是惊愕的目光投向了祁雁回。 民警走上前来,沉声询问道:“我们接到举报电话,这里有人在食物中恶意投毒,造成民众恐慌,请问哪位是店主?” 祁雁回刚要发话,却是摘下了玩偶头套的付美诗率先站了出来,她搓了搓鼻子下头的鼻塞,义正言辞道:“我是店主,有什么问题请和我说。” 祁雁回立即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小声制止她:“你根本不清楚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这种时候,我身为男人,也不能由你来出面解决!” 付美诗略微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道:“可是警察询问起你身份的话,你会很麻烦?抛头露面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好了,放心啦,我们也没做亏心事,根本不用怕的。” 祁雁回一怔,原来,她是在担心他,甚至不惜为了帮他而选择独自迎难。 民警a对付美诗侧了侧身,做出“借一步了解情况”的动作。另一名民警则是走进店里查看现场情况。不出三分钟,店里的民警就走了出来,走到民警a身边交代了几句,于是民警a就对付美诗说:“和我们去局里做了笔录。” 付美诗赔了个笑脸,说:“这么严重吗?我们这家店的食材都是当天采购的,这里面应该是有误——” 民警打断她:“我们不想影响你的生意,所以去我们那做个笔录,备个案,才能让你店里的这件意外尽快平息。” 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而且一群人聚在这里也不太好,对面店里已经走出吃瓜群众来探头探脑的看热闹,付美诗可不想好不容易才增加的客流量被这样的意外给搅乱,所以她只想着快点和民警离开,穿着笨重的玩偶服钻进了警车里,接着又戴上了头套。 于是,在其余人的视角中,看到的是一个坚毅的、果敢的玩偶熊的背影。而祁雁回下意识地跟出了几步,直到那只熊的背影从他的眼前完全消失,他才眼神萎靡的耷拉下了双肩。 虽然他刚才对她的坚定和勇气又升腾起了一丝迷恋,但要靠她出头去摆平整件事还是令他心里难过。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开的店,明明应该互相保护…… 结果,却是她在保护他。 而什么也做不到的人,是他自己才对。 强烈的挫败感令祁雁回极度颓唐,他此刻的心情糟到了冰点。可不远处的对面,忽然有人说了句风凉话:“听说是个凶宅场地,难怪会出现食物中毒事件了。” 祁雁回猛地循望过去,见是一个身穿名贵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对面店的门口,他双手环胸,眼里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而他刚刚的那句话也的确起了作用,由于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被周遭的人群听见,很快便达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好像确有其事呢。”也分不清是哪一边的顾客,只听他们七嘴八舌的小声嘀咕着,颇有几分落井下石的居心:“我听说这个店原来是个租不出去的房子,原因就是闹鬼。” “你从哪里听说的啊?靠谱吗?” “关于这个,我也听说过,是从这附近公交车司机的嘴里听到的,昨天我坐公交过来这里时,他还问我是来干什么的呢,都说原本这附近很少有人过来,都是怕被凶宅的戾气波及。” “那……刚刚发生的中毒,该不会就是店里有鬼在作祟?难道我们这几天吃的东西,都是被鬼下过降头的?” “别说了别说了,太恐怖了!” 众说纷纭,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祁雁回则是目光凶狠地看向那个年轻男人,心想着能在这个节骨眼搞事情的,一定就是对面店的老板了。呵,真是好帅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不过,且慢。 祁雁回忽然察觉到了某个重要的关键点。 对方选择在这种时候提及凶宅,很明显是在刻意针对付美诗的。难道说……从一开始,对面店的目标人物,就不是他? 祁雁回眯起眼,心里渐渐有了些头绪。并且,他的眼里,也渐渐显露出一些杀意,杀气蔓延开来,直逼年轻男人。 作为付美诗的狗,祁雁回可是一只随时会为了主人龇出獠牙的忠诚恶犬。 第九十二话 当你注视深渊时 一般暴风雨的前夕,都会出现一种令人不敢置信的风平浪静。 坐在诊所走廊长椅上的祁雁回交叠着双手,手肘支撑在双膝上,十指变化着微小的动作,心慌意乱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过去的往事。 在他很小的时候,大概还是小学生、而比他小一岁的祁鹭走尚且是幼儿园大班生的时候,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疯闹,其中有个胖胖的大男生嫌弃祁鹭走相貌太娘,非要和他进行代表力量的跷跷板对决。 结果祁鹭走使出全力,竟将胖男生震出了跷跷板。胖男生很倒霉,走衰运的撞到了石头上,脑袋被划破,哭着嚷着的跑去老师那里告状。 但是不想被家人知情的祁雁回为了避免最坏的结果,在年仅八岁的时候就要承担起向对方家长赔罪的责任。大概是震惊于年幼的他的懂事理与有担当,对方家长并没有追究,事情得以告一段落,祁雁回牵着祁鹭走朝校园外走去,门口停着来接他们的车,祁鹭走不太开心地嘟着嘴,但还是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不懂事。” “又不全是你的错。”祁雁回说:“只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要和其他小朋友和睦的相处才行。” “如果没办法和睦的话,你还会帮我解决麻烦吗?” 哪怕是到了中学时,面对同样的问题,祁雁回总是要露出头疼的表情,“为什么总要我帮你解决麻烦啊?” “因为你很可靠啊。” “因为你很擅长解决问题。” “因为你从来不会出错。”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就算做错了事情,你也会帮忙擦屁股的。 “但是。” 祁雁回缓缓地抬起头,眼里有淡淡的落寞与疲倦,“但是啊,又有谁能来帮一下我的忙呢?” 在无助、不安、迷茫与困顿的时刻,谁能够听他诉说内心的压力,谁能够安抚他的情绪呢? “抛头露面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 付美诗的声音流淌进他的心底,以一种山洪倾泻般的力道摧毁了他那道坚固设防的冰棘山川。 她允许他软弱地“躲”在她的身后,哪怕她的肩膀柔弱的根本不足以支撑任何困难。 但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埋怨,这令祁雁回更加不安起来。他有些害怕面对自己内心的情感,如果说之前对她只是单纯的喜好,那么逐渐形成的深厚的信赖、欣赏与迷恋,该如何放弃呢? 一旦最后……他必须离开的时候…… 想到这里,祁雁回痛苦地皱紧了眉,路则丞在这时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对长椅上的他打了个响指,他猛然间如梦初醒地仰起脸。 “不必担心,老付的热度就快要退下来了,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你等下就可以进去看她了。”路则丞说。 祁雁回失神地点点头,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谢谢啊,多亏你去警局接她,要不然她发高烧的事……就危险了。” 路则丞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是她的顾问嘛,拿钱做事。更何况她时常去局子,每次都是我把她赎出来,凶宅专业户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她在过去每隔三天就会被举报一次。” 祁雁回挠挠头,“其实,这次并不是因为凶宅,虽然也和凶宅有关系,可准确来说,是我们两个的店里出现了食物中毒,所以才会……” “嗯,我知道。在警局的时候,我大致看了笔录,民警在你们做的那款名为‘特色菜’的煲里发现了发霉的食材,所以要暂且查封你们的店。”路则丞顿了顿,又继续说:“至于那名中毒的顾客,在洗胃之后也没有其他危险,当然这也是我去了医院之后得到的回复,并没有看到那名顾客本人,所以,我也有些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祁雁回也说:“果然不只是我一个人怀疑这其中有诈。” “不管怎么说,眼下被查封也是缓兵之计,在这段时间,倒也可以找出问题的根源。其实,要不是老付当时高烧昏倒,我倒也可以在医院里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说到这,祁雁回有些不满地看着路则丞:“你们当时明明都已经在医院了,为什么付美诗晕倒的时候,你没有将她安顿在医院里输液而是偏要跑到这种偏僻的小诊所?”又不是曲线救国,根本不需要这样折腾。 路则丞理直气壮地回答:“只是发烧而已,在医院里挂号输液太浪费了,老付也坚持要来小诊所,她晕倒之后也在碎碎念个不停,‘不挂号,去诊所’,我完全是尊重她的决定。” 贫穷使人卑微。祁雁回深深叹气。 接下来,他和路则丞无奈地摆了摆手,起身走进了小病房。 这会儿工夫,躺在病床上的付美诗已经消退了热度,她逐渐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睛时,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张大脸呈现在眼前。 她随即困惑地瞪圆了眼,“祁哥?你为什么会在这?” “路则丞打电话告诉我的。”祁雁回默默地给病号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手上,再坐到她面前的小椅子上,“不好意思啊,我一直没注意到你生病,可能昨天晚上你就有点感冒,再加上今天一上午你都跳舞宣传,总之……对不起。” 付美诗有点不理解他的歉意,“煽什么情啊?只是感个冒而已。唉,也可能是听到店铺被查封时我受到了打击,所以才会突发高烧也说不定。” “只要证明我们的食物没问题,店面就会解封。”祁雁回说。 付美诗唉声叹气的:“但的确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百口莫辩啊。” 祁雁回沉下眼,他的心里在盘算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似乎是见不得他这样低落,付美诗却忽然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他抬起头,双颊鼓成仓鼠状,含糊不清的问:“捏够了没?” 付美诗嘿嘿傻笑两声,松开祁雁回说道,“别消沉嘛,就像你刚才说的,只要证明整件事和我们无关,一切就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暂时性的查封也不能说明什么。” 祁雁回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白皙光洁,还有点婴儿肥,圆圆的眼睛像是猫,他的心神竟因此而有点荡漾,以至于连声音都在不经意间变得莫名温柔:“你先养好身体。”这么说着,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了她的五指。 “祁哥……”付美诗怔怔地吐出一句,“你的手心有汗,你很热?” “我不热。” “哦我才看到,你怎么还穿着围裙? “那是因为——”根本没来得及换下。 “我才发现你的围裙,那啥,恕我直言——” “不恕。” “让我讲——” “不让。” 付美诗还是忍不住吐槽:“你的围裙是粉红蕾丝质地的,好恶心。” “啪嚓”。祁雁回脑内的神经断掉一根,果然,她还是继续昏迷比较好。? 第九十三话 暴风雨之前 诊所外面是郊区,连个鸟蛋都看不到,更别说指望看到公交车站点了。 其实祁雁回也没料到自己会和病号付美诗一起在诊所里睡到傍晚7点,更没想到诊所冷清的只有付美诗这么一个病人,但是最想不到的,还是路则丞只留下一张字条就跑路的事实。 “看你们睡得很香,我不忍心叫醒你们两个,只好先走一步——路则丞留。” 祁雁回将字条撕成天女散花,走出诊所时,诊所老板立即拉下了卷帘门,一副“好走不送”的绝情。而等祁雁回拿出手机想要导航,果然不出所料,没信号。 他就知道这种时候肯定会有这种恶俗的桥段。 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四下无人的郊区没有半个交通工具,枯树上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拍打着翅膀飞过。树叶哗啦哗啦的落下大片,有点……渗人。 “要死的老路,干嘛把我带到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输液,最起码也该留个路线图给我们?这要怎么回去啊?”付美诗气急败坏,刚刚退烧的她还有些虚弱,厚重的玩偶装又令她闷热无比。 祁雁回站在十字路口的交叉点,伸出手指:“我觉得是左边。” “你路痴啊,左边刚刚走过了。” “哦,那就是右边。” “你瞎吗,右边全是树。” “是吗?不过中间的话……” “拜托你先闭嘴一会儿,哇啦哇啦地吵得我脑仁都疼。” 然而话音刚落下,祁雁回感到奇怪的停下身,突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响,再回过头去看,付美诗被一块贱兮兮的势头绊倒在地,正吃痛的捂住脚踝紧皱起五官。 拜托不是,又搞这种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俗套段落?就必定要有一个拖后腿才肯罢休是吗! 祁雁回无奈地跑向她,蹲下身确认她只是扭伤后才放心。付美诗闹脾气地拨开他的手想要自己站起来,然而脚踝刺痛,她一下子又坐回原地。 不是一点点的痛,是非常非常的痛。 付美诗龇牙咧嘴的对祁雁回说:“你先去找辆出租车,再磨蹭的话,我们两个今晚就要睡在这里的大街上了。” “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折回去敲开诊所的门,暂且借助一晚。” “但是我要洗澡啊!发烧导致我一身黏答答的汗,不洗澡的话我今晚会疯掉的!所以你就先不要管我,快去找车……” “上来。” “啊?” 祁雁回将自己的背对着她,催促一声:“还不快点上来。” “我不要。”付美诗断然决绝,想到自己一身臭汗,她更加坚定的摇头:“我还是在这里等你找车回来。” “废话真多。”祁雁回气得长吐一口气,有点不爽地去抓付美诗的手,不管她怎么挣扎,他直接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的背上。 然后他站起身,一边念叨着“好重好沉”一边背着她朝来时的路缓慢前进。 “祁哥,我要掉下去了……”付美诗小声提醒。 祁雁回便用力的将她向上颠了颠,于是她整个人的上半身都依附在他的背部,柔软的肌肤隔着意料相互触碰,祁雁回察觉到自己的心神慌了下。 她温热的气息晕染在他的脖颈里,使得他心猿意马。 皎白的月光缓缓地降落在街道上,清冷柔和,似锦缎撕裂一般的绝美。 两个人都很沉默,只有风声,鸟声,与心跳声。 付美诗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幸福回忆,一样的夏天,清凉的冰棍,温暖的肩膀让她的内心充满了安全感。这份感动促使她对祁雁回小声说道:“谢谢你啊,祁哥。一直以来都陪在我的身边……是我不该偷偷玩后宫游戏的,我下次不会了。” 祁雁回闷闷地回了个“哦”。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回去之后也要从长计议才行,一定不是那么简单,搞不好又是对面店的老板搞的鬼。”付美诗愤恨地说:“真搞不懂他究竟是迷恋你还是憎恨你,那个茶里茶气的死gay男,总是在和你作对。” 这话令祁雁回蹙了蹙眉,可他却什么都没说,静默地计划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主意。 付美诗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还在自说自话:“虽说今天很倒霉,店里出事,我又生病,可是现在,我还是觉得有点幸福呢。”她将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幸福?祁雁回醒了醒神,胸口里像是跳进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鹿。 结果,付美诗的下一句话却一刀扎死了小鹿,“你这么温柔的背着我,让我想起了我已故的爸爸呢。” 心中的小鹿死的很惨,口吐鲜血,可以吐三天三夜不停歇那种。 青筋在祁雁回的额头上爆起,他劝诫自己要冷静要平和,在付美诗的面前,势必要做一个佛系美男子。 接下来,又过去了半个小时,祁雁回觉得自己的肩膀头子都要麻到怀疑人生了,而付美诗那厮已经睡意香甜地直流哈喇子。 好在救星终于出现,在走出两条街之后,祁雁回终于看到了公交车。而且,还是幸运的回往市里的末班车。 祁雁回眼睛大两光芒,背着付美诗一路跑到了公交车上,刚一上车,就看见空荡荡的车子里,除了司机,就只坐着一个路则丞。 祁雁回无比惊愕地走过去质问他:“原来你没有跑路?!可如果没跑的话,留那种字条是居心何在?而且,也该给我们两个留下个公交车地址的的指示!” 路则丞不动声色地回答:“你想多了,我是在帮客户处理事情才来这边的,这里是你们那头的两条街开外,我当然是跑路来这里了。” 说的也对,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放着钱不赚而陪两个他眼中的loser睡到醒。 祁雁回翻了个白眼算是最后的倔强,接着把付美诗从自己的背上放到座位上,自己则是坐到她旁边。 公交车终于发动,在这种颠簸的路况下,付美诗仍旧睡成一头猪。 祁雁回多少有点嗤之以鼻,路则丞坐在他对面平静地说:“你坐的位置是爱心座位。” 祁雁回反击:“你不也是?” 路则丞说:“反正这辆公交上也没有其他乘客。” 祁雁回说:“你真是双标的典范。” 路则丞一本正经地八卦道:“你们两个在诊所里独处的那段时间里,一定有什么跨越性的进展?” 祁雁回如同被污了耳朵一样的震惊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吗?更何况我们是在诊所里,是公共场合,你竟然让我们发生跨越性的进展?” 路则丞不以为然道:“说的也是,最主要的是你们两个是住在一起的,也并不在意诊所那种短时间的独处了。” “和那没有任何关系!”祁雁回对路则丞的脑回路感到深刻的绝望,但眼下最需要澄清的是:“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跨越什么的,都比不上我去跨太平洋来的现实。” “嗯?”路则丞竟然有点怒了,眼神狠戾地盯着祁雁回:“你开什么玩笑,到现在了你还没把她拿下?姓祁的,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神经病,你才得了绝症,你全家都得了绝症!” “你没得绝症你怎么不下手?有什么比生米煮成熟饭还重要的事情吗?” 祁雁回很懵逼:“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和他根本没关系啊。 “那我问你,你觉得观众最喜欢看甜宠剧里的什么?是不是发糖发到齁?然而你都不给观众一点点盼头,是想被看客骂你装清高吗?同为男人,我很不理解你是怎么做男人的,每天都有机会睡在一起,就连刚刚在诊所都睡在同一张床上,竟然都没睡出什么名堂来,说出去连狗都不信。” “嘘——你能不能小点声,司机师傅都在窃笑了!” 结果路则丞又极具同情意味的叹息道:“不过,像你这种开店还不到一个月就被查封了的男人,的确不配谈女人。我也不希望老付跟在你身边颠沛流离,还是多考虑一下该如何让你的店恢复营业,毕竟搞不好钱的男人,没的魅力。” 这番话道尽,祁雁回如同被点穴,僵住了。 路则丞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看来,你已经有所打算了。” 祁雁回看向他,低声说:“你会帮我的,对?” 路则丞比出一个数钱的动作。 祁雁回直截了当道:“其实你也清楚,整件事并非是针对我。所以,你身为顾问,不能见死不救。” 第九十四话 狼人与人狼的较量 每个人在身为小学生的时期,班级上都会遇见那么一两个胖子。这种胖子男的居多,大多数是家庭条件好,被全家老少都当做团宠、填鸭式喂食而造成的油腻情况。 而每个人在小学时期,也会都遇见那么一个两个班花,长相甜美,声音好听,长腿长手,还扎着马尾辫,一双灵动的眼睛还挺有迪士尼在逃公主的气质。 很不幸,付美诗就是那个曾经蝉联过小学整三年的班花,四年级到六年级。 在那个时期,她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存在——至少对班级里的半数男生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 大概是现实中的她在这会儿发烧昏睡的缘故,也不知怎么地,就梦起了小学时期的事情。 那天是刚升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秋游。目的地是市内的一间有山有水的劳动公园,并且还有枫叶林。 但是嘛,到达那里要坐四十分钟的巴士车,付美诗当时是副班长,和班长一样都要干一些普通群众不愿意干的事情。于是她被老师安排和班上最胖的男生坐到一起,因为其他同学不愿意和落单的他同坐。付美诗至今难忘,那天的胖子感冒了,坐车全程都在打哆嗦,时不时地喷出几个巨响的喷嚏,鼻涕泪水横飞,总是会喷溅到付美诗的脸上。 付美诗内心里嫌弃到爆表,可表面还要表现出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胖子还不知廉耻地问她:“副班长,我不会传染给你感冒?你不会介意我打喷嚏?” 鬼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你妈才会不介意你这样! 当然说出口的却是:“没关系的,我很强壮的,而且你也不想感冒。” “副班长,你真是个好人。” 闭嘴你,别散播细菌了你。 就这样忍耐了四十分钟,在到达劳动公园之后,所有同学都在枫叶林里玩的不亦乐乎。付美诗也是其中一个傻乐疯玩的小学生。 在一片红艳艳的落地枫叶里,那会儿还处于爱出风头时期的付美诗准备好了姿势,振振有词着:“各位同学,现在为大家带来的是——2010年国际自由式侧空翻世界杯的直播现场,即将登场的是蝉联五届冠军的常青树选手付美诗,她带来的是后空翻式高难度动作!” 说罢,她便伸展手臂,从空中向上翻起,旋转出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接着再稳稳的落到地面,整个动作完美无缺,毫无破绽。 令一群脑残粉小学生欢呼着吹起口哨。 “哇,副班长太帅气了!” “美貌和才华兼备的人就是不一样!” “付班长绝对是班长届里唯一会后空翻的副班长!” 付美诗正美滋滋的和同学们炫耀着自己的运动技能,不曾想那个感冒的胖子突然撞到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强忍内心的嫌弃问道:“你有事吗?” 胖子恬不知耻地挠着头,笑着说:“副班长,我想学你的后空翻。” “可是翻太多了对身体不好。”付美诗非常坚决的拒绝了,“实在抱歉,我今天不太想翻第二个,不能教你这个特技,不好意思。” 其他同学也跟着附和,甚至还有人不怀好意地嗤笑道:“是啊,战小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种体型还打算后空翻?” “先瘦下来再说你。” “哈哈哈人没翻起来,脂肪都要流一地了。” 听到这些恶语中伤,被称作战小胖的胖子还不以为然,他只把目光投向付美诗,企图从她那里得到认可。 然而,付美诗也和其他人一样,露出的是一种混杂着嘲弄、轻蔑和讽刺的笑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战小胖,接着婊里婊气地笑了笑。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可却是无声胜有声。 战小胖默默地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溢出的丑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胖乎乎的小手。 付美诗是在这时睁开了双眼,她抬手一摸,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有个降温的冷敷贴。过去了一整晚,也多亏了这个东西,她身上的热度已经彻底消退了。 “为什么会做那种奇怪的梦啊。”付美诗有气无力地坐起身,回想着梦里胖男生的脸,以现在的她的审美观来说,可算是个挺不错的帅哥胚子呢。 “真搞不懂,我当年怎么会觉得他丑呢?”难道说变化的不仅是怪异的体质,还有她怪异的审美吗? 如果是现在的话,她一定会教那样的帅哥胚子学习后空翻,最好是手把手、脸贴脸。 呃,不不,有男朋友的人好像不该再幻想别的异性了,就算是小学生也不行。付美诗尴尬地咳嗽几声,翻身下床时发现床头矮柜上放了一杯白水,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 “我出去买菜,你醒了之后先吃感冒药,我很快就会回来做饭给你吃。” 落款是个祁字。 付美诗满意地笑了一下,看到手机时间显示上午8:05,她嘴角旁的笑容忽然慢慢隐退下去。 这种时间出门买菜可不是他的作风,要知道早餐的食材他都会在前一天晚上囤好在冰箱里的,更何况现在的店暂时被查封,那么多的存货都还在家里,他还需要买什么菜啊? 有破绽。付美诗皱起眉,她觉得祁雁回一定是有事在瞒着她。 于是为了惩罚祁雁回,付美诗爬起身,拿出纸和笔,决定为他写出新的男德训条。 先简短的写几条意思意思,训条名就起作《新时代自律男德标准》: 1.0:00起床晨跑30公里。 2.1:00学会一门外语(最好是冷门点的希腊语)。 3.2:00进行晨练(1000个俯卧撑1000个仰卧起坐1000个引体向上)。 4.3:00完成一部长篇小说,全文100万字那种。 5.4:00大声朗读一遍四大名着。 6.5:00把所有游戏都打到最高段位,最好是把她的玛丽苏游戏直接通关。 7.6:00开始做饭。 8.6:01吃完饭。 “嗯……暂时只能想到这些了,应该还比较好完成,等他回来就拿给他看。”付美诗颇为自豪地点点头,然后又挥洒笔墨,补充上一条——夜爬珠穆朗玛峰三个来回,不算过分?男德嘛,不挑战人体极限还配叫做美德吗?毕竟女德可是希望女人生完孩子就能下地刨出三十亩地啊,所以她相信祁雁回,可以做到的。 而这个时候,在那家敌对店的办公室里,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落地窗前摆满了葱郁的植物,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男人的身上,因他健康的肤色折射出淡淡金光。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老板,您有客人。” 男人没有停止跑步,平静的回答:“李秘书,我还有二十分钟才结束晨跑,你知道我在这个时间不会面。” “但是老板——”秘书解释说:“是对面店来的人。” 这一次,男人按停了跑步机。他拿起毛巾擦拭着脖颈上的汗水,一边走下来一边回复:“让他进来。再端来两杯咖啡。” “知道了,老板。” 男人在窗边轻轻舒出一口气,调整着运动后的呼吸,很快地,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以鼻音很轻的哼了一声:“终于是来了,可真够沉得住气的。” 敲门声再度响起,秘书端着咖啡先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的人便是祁雁回了。 他今天只戴了一个口罩,并没有戴帽子,因为他觉得在室内谈判却戴帽子的话,对当事人来说是一种不尊重。 男人闻声转身,微笑着抬手示意祁雁回:“请坐。” 祁雁回并没有立刻坐下,一直到秘书将咖啡放下离开,再关好门之后,他才面向男人,语气算不上友好也算不上冷漠,只是客客气气地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姓祁,是对面那家店的主厨。” 男人单手将毛巾搭在肩膀上,然后才去握了一下祁雁回的手:“你好,我姓战,战桢桥。” 祁雁回礼节性地点头坐下,略一抬眼,可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整个外形轮廓。 姓战啊……挺特殊的姓氏,难道祖上是有皇朝血统?战国时期的贵族和西周武王的后裔倒是有这个姓氏流传下来,而且看他的气质,也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个子也高,直角肩很有性张力,大概经常健身,手臂的线条和肌肉看上去很匀称,就是灰色的运动背心显得潦草了点…… 并且还是紧身的,连腹肌的形状都看得出来,祁雁回突然有点不安地瑟缩了下,还伸出手臂环抱住了自己,他想起付美诗说过:“对面店的老板是个gay。” 战桢桥在这时端起了咖啡,绅士地把另一杯递给他:“请用。” 祁雁回小心翼翼地接过咖啡道了谢,生怕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对方。 “你戴着口罩怎么喝咖啡?”战桢桥觉得有点好笑,“进我家店都要扫行程码和测温的,能进来就说明你没有发热,可以摘下口罩。” 祁雁回抬手婉拒,“我在这个季节过敏,只能一直戴着口罩。” 战桢桥不再劝说,点到即止地耸了耸肩膀,一副“whatever”的样子。他走到靠近祁雁回身边的沙发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虽然一直在做邻居,可是我还没空出时间来去拜访你们店。今天你过来的正好,算是给了彼此一个认识的机会。不过,你特意大清早地登门来找我,并不打算只是单纯的问好?” 祁雁回心想这个死gay装什么贵人多忘事啊,明明昨天在他的店被查封的时候,还挑衅他来着,结果今天被找上门了却搞起选择性遗忘了,当他很蠢很好骗啊? 于是祁雁回压制着内心的不爽,干脆抛出直球:“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战老板,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来你店里——关于昨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然,直球对战桢桥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力。他眯了眯眼,眼里假惺惺的友善逐渐褪去,切换成的是一种盛气凌人的原本姿态。他突然沉下脸色,反问道:“抱歉,我不是很懂,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换一种说法。”祁雁回不卑不亢地望着战桢桥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陷害付美诗?”? 第九十五话 请Say出你心里的秘密 其实打从一开始,对方的目标就不是祁雁回。 从试吃那天,战桢桥的出现就已经足够说明,他的靶心一直都在付美诗的身上。挑刺也好,故意把试吃的菜色评价的一文不值也好,都是在激怒付美诗,毕竟在那个时候,祁雁回还没有在自己的主页上更新简介,所以,就排除了战桢桥是自己粉丝的事情。 虽然祁雁回也一度怀疑是自己得罪了某个粉丝才遭到对方在食物里“投毒”,可冷静下来分析,就会发现对方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祁雁回的店干不下去,而是打算让付美诗的店被查封。 因为,场地是付美诗提供的,最终要回归的点,还是“凶宅”二字上。 “如果那天你没有对我说出‘凶宅’的字眼,我可能还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破绽。”祁雁回的语气很慢,也很冷静,他继续说下去,“你复制我的菜色,再复制我们店里的模式,的确很容易混乱视线,会造成一种你在针对我的假象。我想,这也是你的战略之一,声东击西,才不会令你的身份过早暴露,也方便在最后东窗事发的时候,令付美诗想不到整件事都是有人在针对她。” 战桢桥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睁大眼睛,故作惊讶地问:“你的想象力挺有趣的,我很好奇在你看来,我不能暴露的身份是什么呢?” 祁雁回直截了当:“拆二代的身份。” 战桢桥沉默地看着他。 “和付美诗一样,你们都是拆二代,只不过,付美诗是非常贫穷的拆二代,因为她手中的房产被‘凶宅’的舆论覆盖着,而造成这背后的舆论漩涡的人,就是你。” 战桢桥双手环胸,觉得可笑,“你可以说我是拆二代,这点毋庸置疑,毕竟你只要去知名点的房产中心打听我的名字,肯定会知道我的本职工作的。但——污蔑你表妹的房产是凶宅这顶帽子,可不能随便扣在我头上,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祁雁回忽然嗤笑一声。 战桢桥敏感地蹙起眉,问:“你笑什么?” 祁雁回露出看见鱼儿咬钩时的喜悦表情:“你果然很认真地关注着房产网下的评论留言。” 一瞬间,战桢桥的脸色变了变。 祁雁回接着说:“当我在昨天怀疑你之后,就去房产网登陆了曾经帮付美诗一起回骂喷子的账号。我特意在她主页上置顶的评论下面回复一条‘听说这个拆二代最近和她表哥开了一间餐饮店,但是因为食物中毒事件被查封了,果然凶宅就是风水不好’,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战争桥等他说下去。 祁雁回略一停顿,然后才说:“我其实并不确定你会不会看见这条评论,可我想,如果你在意付美诗被你陷害而遭到封店,同时会因此而去评论区泄愤的话,你说不定会关注一下那个网页的。而且,我故意把自己说成是付美诗的表哥,也只有在房产网下这样说过,是为了留下戳破你诡计的鱼饵。可你刚刚却非常自然地说出付美诗是我的表妹,可见,你的确看到了那条评论。” 战桢桥反唇相讥道:“就凭这点,你就认定我是跟她作对的那个人?” “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祁雁回拿出手机,调出他做好的功课截图:“我浏览了房产网付美诗个人主页下的所有评论,其中有五个喷子对她的攻击格外猛烈,大概是花钱顾的水军。点开这几个喷子的页面,会发现四个是买的,但另外一个却是人工评论。” 战桢桥的视线停留在人工评论的截图上,眼神猛地一暗。 祁雁回又说:“而且,她的页面留有邮箱地址,这个房产网有一点好处就是,必须要公开与个人姓名捆绑的邮箱,这个人的邮箱虽然不是大号,但她在处理很多不想被发现她身份的事情时会用这种小号邮箱,而这个小号邮箱,也印在了你们店内的宣传单,宣传词是:欢迎各位顾客将意见和想法投入本邮箱,我们会根据各位的喜好调整店内菜色口味。我想,她大概就是你非常信赖的、刚刚那位端咖啡进来的秘?” 证据确凿,的确是再也无法狡辩。在兴师问罪之前,凡事都势必要达到完美的祁雁回几乎是一夜未眠的做足了功课。他不允许自己失败,更不能任人宰割地被当做傻子,否则,他在经历封店的心理煎熬和付美诗的高烧感冒就都白费了。于是乎,势在必得的祁雁回胸有成竹地望着战桢桥,掩藏在口罩下面的笑容极为得以,他倒想要看看接下来,战桢桥打算如何“置死地而后”地给自己加戏。 当然,战桢桥也没有令祁雁回失望,他不打算找任何借口般地直视祁雁回的眼睛,顺理成章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你说的没错,人工评论的人的确是我的秘书,而我,也的确是一直和付美诗作对的人。” 承认了!他承认了!祁雁回放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悄悄地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没想到战桢桥看穿了他的举动,竟直接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录音?” ……靠。这人有透视眼不成? 战桢桥微微笑了,动作优雅地将左腿翘在右膝上,双手放在两侧沙发的扶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即便是你录音了,可接下来的事情一旦录进去,难堪的人估计会是你自己了。” 这次换祁雁回露出狐疑的眼神,警惕地询问战桢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战桢桥早有准备一般地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档案袋,他不紧不慢地拆开来,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祁雁回的面前。 祁雁回打量着战桢桥此刻的表情,是一种充满戏谑、嘲弄的神色,令他感到非常不悦。可当他低头去看面前的文件时,他一瞬间收紧了瞳孔。 那不是普通的文件,而是一份合同,并且,是他当初和付美诗所注册的房产中介签下的合同! 本来他是不信邪的,可当他抓起合同翻看一通后,他的表情逐渐升级成了震惊。这上面的字字句句、条条框框,包括最后一页的落款签名和身份证号码都没有丝毫的误差,的的确确是他签过的那份。 祁雁回猛地抬起头,惊愕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有这份合同?” 这下子,局面被轻易扭转了,战桢桥将军一般地直逼祁雁回的死穴:“我当然会有这份合同了,因为,我与你的那位‘表妹’可是共享产权的。” wtf?祁雁回的脸上写满了懵逼,他脑内360°地飞速旋转着,搅的脑浆都翻江倒海起来。 共享产权是几个意思?难道是像电影里演的外星人那样可以不分地点、不分种族地进行信息共享?反正共享的意思就是share,那既然是share,肯定是互通的,也就是说——合同上的所有内容都是被自己对面的这个死gay看过的了,那包括签署的那份保密协议他也是会看到的,既然如此—— 祁雁回感到惶恐地皱起了眉,眼里到底还是泄露了一丝踌躇与不安。 战桢桥与祁雁回四目交接的瞬间便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这使得战桢桥的唇边浮起一抹狂傲不羁的讥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错,包括你和中介交代过不能透露你个人信息的事情,我也是能够在内部通过共享来得到信息的。” 祁雁回身体坐直,脖颈都僵硬地不知所措了。 战桢桥乘胜追击般地说:“你现在已经无心追问我为什么能够共享产权这件事了,因为,你的表情告诉我,在你的心里,其实更害怕你的信息被我掌握,毕竟,曾有一个‘委托人’亲自上门到房产那里询问你的线索,一旦我把你的坐标透露给那个委托人的话,你说,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有趣?” 他的这番话,令祁雁回的脑内忽然“嗡”地轰然作响。 “你说……委托人?”祁雁回拼命地控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可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则是难以掩盖的。 战桢桥的视线对上了祁雁回的眼睛,他的手指敲打着扶手,一下、两下、三下……如同猎豹在捕食猎物之前的倒计时:“我虽然不清楚你的来路,可那个委托人交代房产的事情却是真实存在的。他在最初出现时,便和房产谈了一些保密要求,当然,对你都是有利的,我想他一定也和你表妹谈过这些事,只有你一个人不知情罢了。” 也就是说……早在最开始,在祁雁回租下付美诗的房子时,那个“委托人”就已经得知了他的踪迹,并且连他的具体居住位置都了如指掌,那么,他所感受到的一些监视性的视线,以及被人跟踪的感觉,都不是他的多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仿佛都可以说得通了。 他生日时在别墅外绽放的巧合般的烟花、莫名其妙的按铃、空无一人却又可以感受到有人在暗处偷窥的街道…… 正是因为他在他们看得见、控制得住的范围内,所以才没有立刻现身将他带走。因为随时都可以,才会不急迫。 他于他们而言,就像是紫檀罐里的一直蟋蟀,头顶上一方渺小的天际都是自由的假象,四壁围困才是真实的囚笼。 原来,他一直被玩弄在鼓掌之中。 是他太蠢了,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蠢了! 祁雁回因愤怒而惨白了脸色,他紧紧地咬着牙关,胸腔里有一股随时都有可能燃烧的怒火。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那惊人的自制力使他很快便平静下来,他缓缓地舒出一口气,理智地问战桢桥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和付美诗共享产权?” 战桢桥有点惊讶似的:“你竟然还有心情在意这个啊?真是低估了你的承受力呢。” “作为交换也好,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也该把你针对付美诗的原因告诉我。” 战桢桥不由地嗤笑道:“又不是我想知道你的秘密的,人情不该这么讨。” 祁雁回执拗、礼貌且坚决地说:“请告诉我。” 战桢桥倒也没有再搞拉锯战,他以一种云淡风轻地语气说的简简单单:“原因也并不复杂,付美诗的老爸在生前与我的老爸是合伙人,但由于她老爸意外死亡,又没有立遗嘱,名义上房产都要归付美诗。因为在合伙期间,她老爸都以她的名字作了房产户名,而我老爸又很天真,身为合伙人之一,他竟然选择百分百地信任她老爸,可一场意外死亡造成了分割不均,加上法律文件不全,付美诗一直不信这些,自然不肯将属于我的那一半房产分给我。” 祁雁回眯起眼,语气已不再友善:“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会一直在她背后搞阴谋,并且不停地制造出有关凶宅的舆论。” 战桢桥也冷下脸,毫不客气道:“难道我应该坐以待毙么?” “可现在搞成这样,对你两个谁都没有好处。如果你能公平地得到那一半房产的话,你手中的资产也会翻倍,现在那些房子都被你制造出的舆论搞成了凶宅,再回到你手上也很难洗白,这分明就是两败俱伤!你们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谈一谈?”战桢桥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他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含在眼眶时,他擦拭着眼角,忽然以一种冷酷到极致的眼神看向祁雁回,沉声道:“像你这种生长在无菌环境中的富家子弟,未免理想化的过头了。” 富家子弟这四个字刺中了祁雁回,他抿紧嘴角,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然后,他听到了战桢桥接下来的话:“如果谈判就能够解决问题的话,世界早就和平了,而你,也一定不会在听到‘委托人’三个字的时候,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祁雁回的下颚崩成了一条僵硬的线,他无言以对,又心有不甘,最终竟慌忙起身,打算转身逃离。 不曾想战桢桥却喊住了他:“站住。” 祁雁回停顿一下,很快就再次前进,但身后的声音如咒语一般牵制住了他的脚步:“今天你我之间的对话,还不能够让付美诗知道。” 哈,他在说什么鬼话? 祁雁回不耐烦地回过头,看到的是战桢桥那张企图掌控局面的游刃有余的脸孔。他说:“如果你敢泄露今天的谈话,我就会把你目前的藏身地透露给委托人。” ……什么意思…… 难道说,那边并不知道他如今的居住地址吗?祁雁回的脸上,顷刻间布满了疑云。 第九十六话 渣男的最高境界是养成依赖度 第四章 少女,与囚禁她的少年! 爱情指数:★★☆☆☆ 悲情指数:★★★★☆ 经验指数:☆★★★★ ??指数:★★★★★ 这个时候,在房间里终于打到第四篇章的付美诗对那个“??指数”很感兴趣,毕竟五颗星值都是满满的耶,肯定是个好东西,搞不好会兑换成很多经验或是金币。 旁白指示道:“尊敬的玩家,接下来请您愉快的享受新路线,本篇章会有多位男士出场供您选择,体验后宫的快乐就是现在。我会在您需要的时候立刻出现的,请开始您的后宫之旅。” 虽说后宫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而且把游戏打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可付美诗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半了,说是买菜的祁雁回竟然一去不回了,打他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读,搞什么鬼。 该不会是…… “出车祸了?”付美诗陷入了被害妄想。 不不,不可能,哪可能有那么巧,就算出车祸进医院的话,按照常理,这会儿也应该有医生打电话给她公布噩耗了,毕竟她现在是祁雁回电话里的首位联系人。 总归不会是绑架?谁会眼瞎到去绑架一个连卫衣都只有一件的穷货? “那既然不是车祸,他怎么还不回家?”付美诗玩游戏都玩的心猿意马,满脑子都是“祁雁回究竟死去哪里了”的怨念。 然而这时,游戏里的小帅忽然走上前来,从后方握住了付美诗的游戏角色——小美的肩膀,他叹息一声说:“小美,你今天是不是累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可以想别的男人哦。。” 付美诗颤抖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心里想骂:日了狗了真是,是怎么才能做到顶着这么丑的一张脸说出这么恶心的台词的?就不能换个尊重她审美的男性主角来讨讨她欢心吗?! 小帅继续进攻,深情的环抱住小美,情深意切地说道:“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哦!是的,小美,我彻彻底底的考虑过了——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小美,我的心里已经满满的都是,也只有你!没有人能够把我们拆散,就算你心里还有着别的男人,我深信这些都是上天的考验,是暂时的困难,只要有爱,我们一定会度过的——” 旁白激动的提示:“好时机,转过身!吻他!您将获得2000经验值与30好感度!” 我靠,现在的少女游戏都要这么拼的吗?虽然只是个游戏,可付美诗还是觉得用自己的游戏人物去亲个丑男是件恶心到爆肝的事。 但为了金币与经验值,也只能乖乖去亲了。 “小美,你为什么流泪?是太感动了吗?”小帅心疼的望着小美面容上的涟涟泪水。 付美诗想:小美只是觉得太肉麻了。 “是的,我实在是太感动了。”然而小美的台词让付美诗不得不问一句:姐妹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帅的眼神就变得更加深情沉醉了,还特别直接的抛出了一个直球,“此时此刻,我很想用力地拥吻你。” 剧情字幕显示选项—— 1、主动吻他 好感度+30 2、等待被吻 好感度+35 微乎及微的好感差,然而付美诗哪个都不想点击。 可是这游戏总会有三秒自动选的奇葩规则,于是付美诗豁出去了,她用力地按下了1! 撒花!万岁!系统恭喜的bg响起!好感度疯涨!剧情提示—— 请吻五分钟,巩固好感度。 付美诗真心想一甩手放话:姑奶奶我不玩了! 可她终究是舍不得放弃游戏,只能看着小美和小帅这样……吻……着。 然而看着看着,她忽觉将自己代入了小美的角色,等到回过神时,已经把祁雁回代入了小帅的角色。 于是呈现在眼前的,是祁雁回亲吻着付美诗的画面,而且付美诗还感觉很陶醉地沉浸在其中。 两个人就那样吻着吻着吻着,就好像要吻到天荒地老一样。 付美诗终于忍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醒悟过来,忍不住对着游戏页面大骂道:“卧槽!是个游戏而已啊!不要在这里做春梦啊!祁哥只是一天没有在家而已,有必要看什么都要幻想成他的脸吗?他的脸很好看吗?明明要多丑有多丑,只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所以别亲了!五分钟到了,付美诗棒打鸳鸯一样地按了游戏的“下一页”键子,只为拆开这对黏黏糊糊的笨蛋情侣。 结果接下来出现的男二号小刚和男三号小俊都非小美不爱般的要死要活,最要命的是,在付美诗的眼中,他们竟然都长着和祁雁回一模一样的脸。 “一定要这么走火入魔吗……”付美诗面对着满屏长着祁雁回脑袋的游戏人物,内心崩溃到了极点。 而游戏里的小帅小刚小俊还在争抢着小美,看上去就像是三个祁雁回在争夺一个付美诗。 他们七嘴八舌的争吵着,祁雁回2号针对1号道:“小帅,你刚才好像对小美说了‘我心里始终只有你’对?让我告诉你,这根本不可能!你有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一共四个屋呢!” 祁雁回3号也怒斥道:“还有你不知道长时间亲吻会导致唾液分泌过旺吗?你不担心引发交叉感染吗?欧洲最流行的黑死病还没有彻底灭绝,希望你不要污染空气!” 祁雁回2号再次补刀:“最要紧的是你们会缺氧,虽然我的强迫症很想让我带你俩去检查一下目前的血常规与血小板,可我现在太生气了,二十五年来守身如玉不交女友的我,以为躲过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就能躲过全世界!却不想——你在这里刺激我!还是在亲吻我暗恋的小美!” 系统字幕举起一个面板:小刚肥肠愤怒。 肥肠? 付美诗觉得这是系统的错别字,在系统对白上发表评论更正道:“是非常而不是肥肠……” 这下可好,更正的字幕成功吸引了祁雁回2号的注意力,他猛地看向游戏中的小美,哀怨地指责起来:“亲爱的小美,我知道十二指肠、空肠、回肠、阑尾盲肠结肠直肠所以请问哪个是肥肠?” 小美不停向后躲,连忙解释,“请不要激动,人家的意思是你非常、非常的厉害,是非常,不是肥肠。” “你是在暗示我听力有问题吗?你以为你平时吃惯的红烧肉和酸菜血肠就说all clear了吗?大肠可是经常积翔的一段,你有可能是在吃翔!” 这样的祁雁回2号好像也格外有一种与众不同呢。付美诗饶有兴致地盯着游戏画面,忽然之间意识到,她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难道我已经到达了一种‘祁哥无论怎样我都喜欢’的境界了吗?”付美诗感到慌张地瞪圆了眼睛,“他丑他蠢,他讨人厌他没头脑,我都能微笑接受而且还会觉得非常好?” 你完了,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如同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的付美诗已经失去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情,她有气无力地关掉了屏幕,然后拖着eo的身体钻进了自己的小被子里。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下午3:10分,无未读消息,无未接来电。 付美诗的心情更加低落,她选择直接关机,蒙住头,一睡解千愁。 但愿梦里不要再梦见祁哥了,她真的只想自己静一静。 只不过,在临睡前的那一刻,付美诗充满怨念的觉得:祁哥才是高段位的渣男,在无声无息之中培养出了她对他的依赖度,一旦有一天他离开她的话,那她真的很难独立生活了。 嘤。 太可怕了。她不要那样。 于是,付美诗就这样胆战心惊的睡着了。 第九十七话 生活里有很多无法解决的烦恼 祁雁回对今晚的菜色下足了心思。 从下午4:00回来后,他曾轻手轻脚地上楼去看付美诗,发觉她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同时还持续输出痛苦的梦话后,他又小心翼翼地下了楼,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装满调味品的瓶瓶罐罐整齐地排列在矮柜上,祁雁回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古朴红木砧板,利落地放到案台上,以方布擦拭刀身,将所需食材铺在面前,分别将今晚需要的配菜都切出想要的规格大小。 糖醋排骨,鸡肉沙拉,爆炒的,清蒸的,烧烤的,甚至还拌了奢侈的牛油果沙拉。 饭香四溢在厨房里,祁雁回盯着蒸煮时间在一点点减少,不由地出了神。 因为,他再度回想起了和战桢桥最后的谈话内容。 一个半小时前的战桢桥曾对他说:“如果你敢泄露今天的谈话,我就会把你目前的藏身地透露给委托人。” 祁雁回犹疑了很久后,问他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不知道我如今的确切居住地址吗?” “哦?”战桢桥挑起眉:“你难道想让他们知道?” “不。”祁雁回有点混乱地游移着眼神,“如果他们委托过房产和中介的话,是不可能不知道我的住址的,更何况,我能感受到他们在跟踪我,虽然我也觉得是我自己敏感,但我生日时,也的确有烟花……” “可他们并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是因为他们不想打草惊蛇。” “错。”战桢桥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他们不清楚你的确切住址,才无法出现在你面前,否则,早已经找到你了,又何必四处试探地点呢?”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的确如此。 虽然曾有莫名其妙的按门铃声,当他开门时,又没有发现人在,说明对方也不确定那栋房子里住的人是不是他,所以才会屡次试探。 包括烟花,和那些跟踪拍摄的照片,也是在引他出现的道具,说不定,他们把那些照片在每一栋别墅门口都放置了,无非是广泛撒网、引人恐慌的招数。而且,但凡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只要被他们捕捉到的话,很快就会翻出他的具体坐标。 “可——”祁雁回怀疑地问:“合同上明明有居住街道和门牌号的,更何况他们能够联系上中介,包括房主都可以找到的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坐标?” 战桢桥云淡风轻地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解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签的合同的确只有居住街道,但那里是别墅区,还有其他的房子,而且你的房主有很多套房产,即便都是凶宅——当然了,能成为凶宅也要归功于我制造出的舆论,可房产很多的房主是可以通用门牌号的,所以你不想见到的那些人无法确定你居住的是哪一栋房子也有情可原,他们找到房主来提出一些保密要求,无非是希望由房主来对你多加照顾,这种事很常见。” “所以,只要他们心血来潮的沿着别墅区挨家挨户找的话,很快就会发现我的。”祁雁回终于意识到了这极其可怕的一点。 战桢桥充满好奇地问道:“那些委托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你该不会是从事非法走私生意的?” 祁雁回没心情开玩笑,只说:“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说完,转身就走。 战桢桥再次阻拦道:“这位祁先生,你要记得礼尚往来才行。” 祁雁回当时明白他的意思,可眼下,祁雁回的内心却是十分的煎熬。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针对付美诗的元凶,但对方却用他最惧怕的事情来威胁着他。 一面是女朋友的至关利益,一面是自身的生死存亡,祁雁回陷入了空前的两难境地。 但是——反正他们只要想找,肯定会找得到他的。而战桢桥这个人的存在,祁雁回必须马上告诉付美诗才行。 如今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他怎么能自私地只考虑自己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艰难挣扎,战桢桥“好心”地提议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免受选择的痛苦。” 祁雁回忍不住回过身,看向他,心觉不会有诈? 战桢桥微笑,起身走过来,非常真诚地靠近他耳边叽咕叽咕地说了一通。 “你竟然——”祁雁回听后,无比震惊地瞪着战桢桥,就差对其全家问候一番了。 战桢桥假笑着弯过眼:“除此之外,你自己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吗?” 祁雁回不爽地看着他,“别以为我会感谢你,你的阴损招数是行不通的。” “你这的确不是感谢人的态度呢。” “废话多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就算你们的那家餐馆被查封了,可一旦你说服付美诗把房产分给我一半的话,你们的餐馆很快就会重新开业的。” 祁雁回坚决地拒绝道:“你放心,我是永远不会按你说的去做的。” 战桢桥却继续自说自话:“届时,我一定会光临你们的餐馆,还会送上恭贺花篮。” “我们的餐馆一直都不准狗和非人类入内,请牢记。” 战桢桥一脸见惯大风大浪的淡定,回以祁雁回一个灿烂的笑容:“是你的话,付美诗不会不听话,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话刚说完,祁雁回就感觉自己的双脚在向前滑行,面前的门被打开,他回头一看,战桢桥已经将他推出了门外。 回忆部分到此结束,蒸煮的时间正好停止,发出了“滴”、“滴”的提示声。 祁雁回醒过神,戴好耐热手套将清蒸鲈鱼从蒸锅里端出来,再折回厨房,把一道又一道的菜品都端到了餐桌上。 他望着一桌子的菜,内心犹豫不已,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同付美诗说出实情,他就烦躁的头疼。 “开什么玩笑啊,竟然要我去说服付美诗分出一半房产,我疯了吗?”祁雁回气不过地摘掉手套,仍在椅子上,“就算拿我的坐标来威胁,我也不可能会把付美诗往火坑里推的。” 所以,他已经别无选择,唯有…… 这么一想,他更加不安了,可已经走投无路,他也是被逼无奈。而且每多过一分钟,他的危险就会多一分,不管怎样,也要先保证安全才行。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转过身,走上了二楼。 时间是傍晚六点整。 夕阳逐渐褪去,淡淡的月光洒满天际。 付美诗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推搡着她的肩膀,说着饭好了,快醒醒吃饭。她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抬手揉了揉,在看清面前人脸的时候,她发出了刚睡醒时才会有的奶音:“是祁哥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就是这种声音和问话,让祁雁回又不受控制的心软了。 听得出,她一整天都在等他。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埋怨,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令他的心不禁的疼了一下。 “我去买菜,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他的谎话很撇脚,尤其在她这个拉紧了窗帘的封闭的、充满了她气息的甜腻房间里,令他的思考能力总是会停滞。 “电话都不接,消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她还没有彻底醒透,脸有些红,伸出双臂揽在他的脖颈上,半梦半醒的眼神里漾出水汪汪的光泽,“不能离开我太久,我会担心你。” 完美,这句撩拨直接击溃了祁雁回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脑中有神经断裂的声音,“啪”的一声脆响,短暂的空白和窒息,接下来就什么都不得而知了。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双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压在了付美诗的床上,而她,就躺在他的身上,被禁锢在他用双臂形成的囚笼里,正以一种非常暧昧的角度凝视着他。 心脏跳动的声音真是吵啊,祁雁回感到自己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在渗透。 这个房间里的气温莫名其妙的高,他觉得很热,热得非常焦躁,他忽然直起身,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随手扔去了地上。 见此情景,付美诗终于清醒了一些,可还没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到他的身体压了下来。 祁雁回的吻有些急切,好像要将她生吞入腹那样的贪婪。付美诗一度无法呼吸,但是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的都是:我靠!这一天到底是来了!看今天这个情形,的确是要上垒的节奏了!说来也是,交往到现在,没有进展到这步才是奇怪,要不是被男德约束着,姓祁的这狼人怕是早就变身千百次了! 不!这不是重点!付美诗在内心尖叫起来!重点是——她今天穿的内衣和内裤不是成套的啊!而且内衣还是个非常不性感的小吊带,p,早知道就穿那件前扣的暗黑蕾丝文胸了! 太eo了,不过不过……婚前发生这种事ok吗?他事后清醒过来要死要活的怨恨她令他失身了该怎么办? 付美诗有点纠结地不知道该不该喊停,可祁雁回好像很享受一般地忽然将她整个人都变换姿势地抱到了他的腰前,力道大得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是在这一刻,付美诗终于意识到他的确是个男人。 而且接下来的一瞬间,付美诗猛地爆红了脸,内心在无声的呐喊着:哦哦哦啊啊啊——! “你你你你膈到我了!”她紧张到不知所措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红着脸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害得他也一起尴尬起来。 所以说,这种时候,面对如此煞风景的台词,他该回应些什么才好呢……祁雁回气喘吁吁地咽了咽口水,好像已经冷静了一些,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已经被他脱到只剩下内衣了,不由地皱起眉,吐槽道:“你为什么要穿吊带?” 付美诗才委屈呢:“谁想到你会突然开车啊,跑出去一天都音讯全无的,一回来就搞色情的事,你忘记你的男德典范了吗?!” 比起男德二字的刺激,反而是那句“跑出去一天”令祁雁回想起了和战桢桥的对话,顷刻间兴致全无,他情绪低落地松开了付美诗,“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心急了。我不是有意……不是有意吓到你。” 这个心急的确不假,各种因素压迫着他,令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并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生米煮成熟饭的话,是不是就能直接开启另一种新的生活? 他和她,也许就不必非要分开了。 像是看出了他心里有事,付美诗凑近他的脸仔细打量一番,小声问:“你今天有点奇怪,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发生了什么?” 他也看着她,眼神里并没有躲闪,是可以将谎言说的很真诚的那种男人:“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付美诗再度脸红,“可你说过你结婚之前不能xxoo。”之前还训斥她企图勾引他来着。 “反正我们两个先做了之后,再想那些问题就好了。” 太奇怪了!今天的祁哥太奇怪了!高速开车不说,还直接摒弃了他的男德原则,而且言语粗俗,都不像是平日里彬彬有礼的祁哥了!付美诗感到惊恐地一把捧住他的脸:“你被人下降头了吗?你醒醒啊,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你说的对,的确危险。”祁雁回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依然如狼似虎:“我应该先去买个保险设施才行。” 虎狼之词啊!太震撼幼小的心灵了! “你……你确定要去买吗?”付美诗再三问着:“你后悔了怎么办?虽然我也没有经验,但压在我身上的女德可没有你的男德沉重,你可要想清楚才行。” 祁雁回的眼神黯如深海,不是爱琴海也不是加勒比海,是色气腾腾的海。他把付美诗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抬眼睨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等什么?” 这次,换成付美诗吞口水了。 “咕咚”一声,毁天灭地。? 第九十八话 子弹上膛,开不开枪? 这种事情的确不好开口咨询。 祁雁回站在展示柜前摸着自己藏在口罩里面的下巴,陷入了艰难的、痛苦的挣扎。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款式…… 品牌、型号、厚度、当然还有香味。 这种时候应该在线问祁鹭走的,毕竟挺急的。 但免不了要被那个色情狂追着问个没完,所以还是问度娘靠谱点。结果搜出来的答案都是差强人意,无非是阐述了一下哪个牌子的质量更好,又或者是触感更好…… ………… …… 祁雁回一时之间只剩沉默。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成长环境不仅充满了苛刻和教条,还限制了他作为成年男性应有的放纵行为。 虽然美曰其名是:要传承祖辈留下的两姓缔结之约。 可…… 他是个25岁还没使用过手里拿着的、这盒子里东西的、壮年雄性啊。 被“他们”以外的人知情的话,肯定会尽情地嘲笑他到天荒地老。 所以,他“叛逆”也好,“反抗”也好,不仅仅是要选择做自己想做的美食主播,还应该从打破刻板的祖辈传承入手才对。 于是他转过头,看向等在超市外面的付美诗,她背对着他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软软小小的背影看上去像一只茶色的猫。当她略一转头时,侧脸的红晕在路灯的照耀下浮动着淡淡的氤氲光泽,睫毛长长卷卷的,他能回想起被她睫毛扫过脸颊时的酥痒。 于是,祁雁回下定决心般地拿着手里的小盒子走到了收银台。 “哔”的扫码声响起。 “48元。”店员还很贴心地为祁雁回用黑色的小袋子装好。 祁雁回故作老手般随意地给了现金付款,抓过黑色小袋走出超市,等候的付美诗抬头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 付美诗耳朵的潮红还没消退下去,她站起身,低着头说:“回家。” 祁雁回的背脊也在出汗,他嗯了一声,跟在付美诗的身后朝回家的路走着。 两个人都有种要迎接地球大战般的“视死如归”。 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祁雁回被石子绊了一下,他揣在口袋里的黑色小袋瞬时掉落,真要弯腰捡,草丛里杀出一只橘猫“喵呜”一声,速度猛如虎地叼起黑袋就跑。 大概是把袋子里的东西当成了食物。祁雁回翻了个白眼,然后微微弯腰,一个箭步飞出去,三秒内就生擒了橘猫,拎着它的后劲扯下了它嘴里叼着的黑色小袋,转身回来时,看见付美诗有些疲惫地再次蹲坐在了石阶上。 啊……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感冒才刚刚好转,身体一定还处于虚弱状态。 “你真的是下定决心了呢,拼死都要保护袋子里的东西。”付美诗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略显狼狈的脸。 祁雁回愣了愣,留下黑色小袋,放走了偷窃未遂的橘猫,走到付美诗身边,也坐下来,两条长腿向前弯曲着伸展,一双尺码为44的球鞋与鞋码36的付美诗的小脏鞋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有那么明显吗?”他望天轻叹,内心混乱而不安,可表面上还要死命地维持着镇定:“其实我今天只想好好做饭给你吃的,可惜了,摆在餐桌上的饭菜在这会儿都要凉了。” “回去可以加热一下嘛。”付美诗歪过头,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双臂则是环住自己的小腿,望着距离自己不足二十公分的祁雁回说:“不过,你好像在转移痛苦。” 祁雁回的心,因她的话而痛了一下。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她说。 “你既然已经感觉到了的话,干嘛还要配合我呢?” “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啊。” 他转头看向她。 她弯过眼睛,露出小虎牙,“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想要急于确认什么,或者是为了消灭某种不安的情绪,但是,既然你希望这样的话,我也没有理由反对,毕竟热恋中的两个人会做这种事是很正常的,其实我很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你黏在一起,而且你一旦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会感到很难过,所以,我也很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这之后……会不会更喜欢你一点。” 祁雁回望进她的眼底,低垂眼帘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付美诗稍微仰起了脸,两人眼神交汇,祁雁回没有迟疑地吻了吻她。离开嘴唇后,他又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是额头,最后又回到了嘴唇上。 很长时间之后,付美诗的手停留在他胸口,有点脸红地说:“总之,我希望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不要有任何疑虑。” 祁雁回失笑一声:“你是指做这件事的时候吗?”他晃了晃黑色小袋里的东西。 付美诗气不过地怼他一句:“好色之徒。” “没错,我是啊=。”祁雁回理直气壮地说:“我也希望你在我们以后……的时候,不要话太多。” 付美诗怔了怔,“以后?”所以……不是今晚? 祁雁回坏笑着:“你好像很失望啊?” “我、我才没有!” “还是留到以后。”祁雁回像是终于决定了一样,他看着付美诗的眼睛,不打算欺骗她:“因为,我必须要离开了。” 沉默了十秒后。 付美诗困惑地摆出了“exce ?”的表情。 祁雁回非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今晚凉掉的晚餐不算理想,所以在离开之前,我会在明晚最后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给你吃。也会把食物多囤一些放在冰箱里,做成至少够你吃半个月的保质期。所以,明晚过后……我要先离开才行。”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付美诗也没办法用傻笑蒙混过去。更何况,她一个人在她的那栋房子里独处了很多年,没道理会在遇见他之后撑不过去“他离开”后的时间。 但是,明明前一秒是还在发糖发到齁的剧情,为什么要忽然毫无征兆地上演起玻璃碴子的戏码呢? “离开……是什么意思?”付美诗忍不住追问起来:“房租还没有到期的,你不需要离开啊。” 祁雁回感到头疼地皱了眉,他松开环保着付美诗的手臂,在那一瞬间,付美诗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空落落的,原本还很温暖的触感,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最后说:“我现在只能这么做,你不要再问了,我已经决定了。”? 第九十九话 是人是渣分不清 “哦小美!我虽然是身为男四号的小强,可我早就已经提醒过你了!那个小帅只是徒有其表的人渣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假情假意、始乱终弃……这些可憎的词汇都是为他而诞生在世界上的,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哔——’和你‘哔——’,他又怎么会对你甜言蜜语呢?see!如今他要离开你了,甚至连原因都吝啬告诉你,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肝肠寸断、痛哭流涕吗?” 游戏屏幕里的男四号字字珠玑,于是,着手柄的付美诗和小美一同哭成了狗。 尤其是付美诗,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用手柄键盘敲下了执迷不悟的两个字:“值得。” 小强瞬间瘫跪在地,神经病一样絮絮叨叨着:“爱情使人盲目,爱情使人脑残,爱情使人思考艰难……” 付美诗玩不下去了,已经通宵玩到凌晨3点的她甩开手柄,抓过纸抽,用力地擦着鼻涕和眼泪,再把纸团扔到地上,正好凑齐了二十个。 她关掉游戏,丧到极致地钻进被窝,掏出手机打开她的姐妹群,凄凄惨惨戚戚地在里面打出小作文——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所有的风雨都是男人给予的,我多想回到没有遇见渣男之前的那个我,即使是体质怪异的我,可那毕竟是真正的我。快乐、勇敢、阳光……的我。可惜渣男段数高,养成了依赖度的我在此刻真的痛不欲生,到了这一刻,我才发现情场老司机林凌是对的,她曾说过——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当鱼饵上钩被吃掉之后,鱼骨头只配做成牙签剔牙了。姐妹们,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被抛弃了,我发誓哭完今晚我会振作的。” 稀里糊涂的点了发送之后,付美诗的情绪终于得以发泄。 发泄之后就清醒了不少,她戳了戳鼻子,又赶忙撤回了消息。 本以为这个时间段不会有后续的,结果路屿璐竟火速回话道:“阿付你怎么了?是不是姓祁的那个臭男人劈腿了?!” ……卧槽。 路屿璐这个死霉姐竟然在这种时间还没睡? 付美诗被吓得立即停止了哭泣,她鼻涕也不流了,伤也不悲了,只担心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发出去的小作文被截图。 结果下一秒,路屿璐就不负众望地将截图发到了群内,还了群昵称为“jk洛丽塔”的林凌,并且配着马景涛式的咆哮式笔体发出了一堆感叹号:“雪糕!你特么别睡了!!!咱们阿付被绿了!!!马达!我就知道像那种长得帅身材好的臭男人根本没有真心,他肯定不知道骗过多少妹子了,装出一副礼貌得体的假象,无非就是骗感情的!阿付这阵子陪着他一起开店搞生意都冷落了我们,结果竟是这样的下场!我姐妹太惨了!” …………付美诗盯着手机屏幕,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说佩服路屿璐的脑洞,好像也只能说她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书单都很专一,基本上是: 《霸总和小娇妻》。 《花有辰我带着你七岁的孩子回来了》。 《玩火小妖精的亲亲老公》。 《豪门白莲花的五年抱仨》之类的…… 唉,真不该在凌晨时分跑群里吐苦水,付美诗多少后悔了,然而接下来,让她恨不得轻生的事情发生了—— 林凌竟然将截图中的重点圈出来标红,还在旁边注解,同时制止不理智的路屿璐:“丘豆马dei。”然后冷静地分析道:“小作文里的内容看似是在讲失恋,但实际上,是阿付无法接受祁哥的不顺从与不坦诚。” 嗯?林老师的感情小课堂说讲就讲?付美诗肿着眼睛坐起身,手机的蓝光映在她哭到浮肿的脸上,像极了被蜜蜂蛰到的狗子表情包。 林老师继续:“因为阿付之前的租客都忍受不了合同条例里的‘做饭’一项,所以最后宁可牺牲租金也逃之夭夭。可这个祁哥大有不同,他不仅从住进来就包揽了一日三餐,还很逆来顺受的帮忙房主的姐妹处理麻烦事,并且彬彬有礼、随叫随到、体贴细致、周到懂事,最重要的是,长得真特么是一绝啊,这种男人放在审美不正常的阿付身边都能在潜移默化中扭转阿付的审美使阿付情不自禁地对他产生男女想法,试问其他普通人还能躲得过去他那双含情眼吗?!” 路屿璐打出一个尴尬的表情:“雪糕,你激动个毛线啊,该不会你也对他有想法?朋友妻不可戏,你别这样。” “滚!”林凌发飙了,“我只是在替阿付分析情况、疏离逻辑!” “可我感觉得到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哎呀,他长得是好看,但不是我的type,我喜欢再年轻一点的,他岁数老了点。” “你直接说你喜欢大学生好了。” “本来就是嘛。” “你这个点儿了不睡觉干嘛呢,禁闭还没接触?这都快一个月了。” “我本来睡觉呢,被手机给吵醒了,你这老女人肯定在刷剧?呵,连个男人都没有,母胎lo也只配追剧了。” 付美诗看着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人身攻击,忍不住撇着嘴“嗤嗤”地笑出声,最后也加入吐槽队伍:“你们两个谁帮我买点螺蛳粉送过来,我今后八成又要独居孤寡了,祁哥今天说要离开,也不知道他外面是不是有狗了。” 路屿璐大姐大地发个“冷酷抽烟”的表情:“35亿梗看的还少吗?管他有狗还是有猫呢,下一个租客绝对比他还帅!” 付美诗叹气:“可是一定不会有他做饭好吃。” 林凌说:“那就干脆招个厨子做租客。” 付美诗又叹气:“可是一定不会有像他一样能修水管、换灯泡和单手扛沙发。” 路璐璐建议:“那就直接招个健身教练来。” 付美诗再度摇头:“花里胡哨的健身教练肯定不会像他一样愿意给我wi-fi蹭,更不可能会迁就我的口味做饭了。我才不想整天吃蛋白粉练肌肉呢,驳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路屿璐已经失去耐心了。 林凌则点破了问题的关键:“阿付根本不想听我们的意见,她只是需要和我们吐吐苦水罢了。最重要的是,她压根不想和祁哥分开。” 付美诗还死要面子的嘴硬道:“我才不是离开他就活不下去,问题是我们两个现在一起开了那家餐馆,虽然被查封了,可后续有很多问题还要处理,我不想一个人面对那些,更何况他现在走了的话,我的损失会非常大!”当然不能说出自己签过保密协议的事情,但事实的确如此,一旦祁雁回半路撤退,付美诗根本拿不到保密协议上承诺的金额了。 不明所以的路屿璐只说:“能有什么损失啊?你该不会已经‘哔——’了?我靠,真是见色昏头!太不检点了!” “闭嘴你!”付美诗气得整张脸通红,“我和祁哥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林凌支招道:“既然你说什么都不想他走的话,那就不择手段的留下他啊。” ……哈? 接着支招:“只要能把他留下来不就好了嘛,你不需要再另寻租客,也不必损失你口中的任何东西,而且你们两个还可以在同一个屋檐下卿卿我我,所以与其在这里和我们抱怨,不如拼尽全力地留住他,总之,不要让自己有任何遗憾,要付出行动才行啊,阿付。” 好像……挺有道理的。 路屿璐却炸毛了:“这都1202年了!能不能与时俱进一点啊?难道还搞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挽留男人的剧情吗?独立女性不该被感情捆住手脚!男人只会影响阿付挥刀的速度,谈个恋爱而已,不必卑微!”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林凌无视直女路屿璐的不懂风情,在最后了一下付美诗,很语重心长地交代:“在你觉得不损伤尊严的情况下,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因为,这都是为了你自己。” 付美诗陷入了迷茫、动摇与eo中。 另外两只都已经下线去睡觉了,时间已经是凌晨5:10分,付美诗却毫无睡意,她回想起祁雁回对她说的“离开”二字,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 那么,她也要很认真的来对待这件事才行。想到这,付美诗的眼神更加坚定且抖擞了。? 第一百话 吃不了做饭的苦,就要吃爱情的苦 想问的其实有很多。 为什么要离开? 要离开多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一整年? 什么时候回来?这期间都不见面、不联络不问候吗? 那是要分手的意思吗?究竟是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呢?是她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还是他已经忍够了? 虽然付美诗很讨厌怀疑自己的行为,明明是他无理取闹突然说要离开的,凭什么是她来反省自己身上出没出问题呢? 恋爱里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要坦诚、要包容更要理解对方,可他自己决定了事情就要执行这一点,实在太不对了。 没错,是他的问题无疑。付美诗睁着眼睛思考到了天亮,期间也曾因回想起煽情的过往而哭哭啼啼了一阵,然后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了下午,她猛地惊醒,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可怕的是当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满脑子的祁雁回。譬如祁哥为她体贴的盛好饭菜、在她感冒发烧时细心照顾她、帮她的姐妹遛狗修车、还能和无敌嘴贱的路则丞沟通顺畅……结果越想越深陷,并且能想起的都是他的优点。 试问祁雁回这男人有缺点吗?就连那张丑兮兮的脸也因付美诗对他产生的爱意而逐渐变得英俊了。 所以—— “我一天都不想和他分开。”付美诗从床上爬起来,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眼里迸发出的火焰杀气腾腾,她自顾自地给自己打气着:“等一下见到祁哥之后,我一定要把我内心的真实想法都告诉他——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要合作才能维持,发脾气也好、冷战也好,想要长久的走下去必须要认真的面对彼此,除非只是玩玩就算了。可祁哥绝对不是人渣!他一定也是在很认真的对待着这段感情,所以我有信心克服种种难题,前提是他不能离开我身边,人生宝贵,不能浪费,要齐心在一起,才能共闯难关!” “扣扣。” 敲门声在这时轻轻响起。 付美诗愣了愣,祁雁回顺势推开房门,他站在门外,表情看上去与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就好像他昨天说过的那些都只是付美诗的一场梦。 “我做好饭了。”祁雁回轻声说:“有你最爱喝的菌菇汤和鸭胸脯肉,还有很多菜,等你下来我会给你一一介绍。对了,我也准备了红酒,你睡了一天也该饿了?快下来吃饭。” 付美诗愣愣地看着祁雁回走下楼去,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他今天叫她吃饭时的开场白有点多,所以说,这就是最后的晚餐了吗? 而窗外,这个时间的夕阳正好,余晖金芒,天,云,风,一切美妙,万物美好…… 付美诗是在十分钟后走下楼的。 与往常一样,她带着鼻塞,但是没戴眼罩,因为祁雁回已经将饭菜都盖的严严实实的,她暂且不必担心会看见食物。 而见她出现了,祁雁回忽然绷着一张认真的脸,非常严肃的絮絮叨叨。他只要一紧张就会停不住说话,叨叨的样子很碎嘴,无非是在和她介绍今天的菜色有多么特别,就像是在对她进行一种“临终关怀”一样:“鸭胸脯肉我放了茴香,你好像很喜欢这种口味。还有一道是欧芹土豆泥,也是你喜欢的,不过真可惜你不能看见他们的色泽,我自认我做菜的卖相比味道还赞。哦对了,红酒等一下我再去倒给你,你应该先把眼罩戴好,免得出现意外状况。” 说罢,他便走过来要将她挂在脖颈上的眼罩帮她戴好。 付美诗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躲,他的动作也略微停顿,两个人忽然都陷入了沉默状态。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撩起了窗帘的纱幔,细腻的“沙沙”声浮荡在耳边。 祁雁回缓缓地放下手,略显落寞地对付美诗说:“还是,你自己戴。” 付美诗问:“为什么?” “因为……今天之后,你要习惯自己做这些事才行。”他的意思其实是,他暂时不能帮她包办代替这些事。 付美诗的心因此而被狠狠地刺痛。 她很怕他下一秒就要再次重申“离开”的事情,而且她太过焦急,以至于握紧了双拳,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睁得像猫瞳一样圆,连茶色的瞳孔都收缩成线状,就是在这毫无预兆地情况下,她义无反顾地说出了她用于挽留他的台词: “我要嫁给你,和我结婚。” 祁雁回愣住。 他盯着付美诗,那似汤圆般软糯的脸上大写的“认真”二字绝非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打算用尬笑糊弄过去。 付美诗既认真又坚定地打断他:“别笑了,我是说真的。” 他的尬笑逐渐僵在嘴角。 “只要我们结婚了,你就不必离开这里,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而且就算出现了感情上的危机,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只要你没有讨厌我,我也没有讨厌你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付美诗很勇敢也很努力,她非常积极地试图打破他独自一人做出的决定,并且提出了解决方案:“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家庭是怎样的,可你一直很看重节操这件事,那说明你不是个乱来的人。而我们结婚后,一切都将变得顺理成章,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生小孩,这样的话,目标就会更加一致了。” 机具冲击性的关键词一个接连一个地扎进祁雁回的心窝,包括结婚、节操、小孩、目标一致……他不是在抱怨进展快,而是25岁的肩膀还承担不起家庭的责任。 尤其是他猛地回想起了战桢桥的话,再加上曾经收到的那些跟踪照片令他脑中一片混乱,他甚至来不及照顾付美诗的情绪,而是以豹一般的速度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付美诗独自站在原地出神,她脑内飞转着无数个问题:是她吓到他了吗? 她的挽留让他觉得太过卑微? 他是不婚主义? 哦不,他果然是已经厌倦她了! 然而十分钟后,祁雁回拎着打包好的行李推门出来,他最后看了一眼付美诗,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渣男提分手之前故作难言之隐的德行。 结果到了最后,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她的房子。 于是,就出现了开篇的那一幕。 轻巧的关门声衬出他刻进骨髓里的风度,可这种关头他也不忘注重细节,反而显得有一丢丢无情。 付美诗弱小无助可怜地坐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悲催的沉默显得此时此刻的她越发凄惨。 可惜已经哭不出来了,红肿的眼睛疼的要命,她她哀怨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打开他为她做的“最后的晚餐”,并且还勇敢地摘掉了自己的鼻塞。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仔细、认真地欣赏他做的菜。 热气腾腾的菌菇汤。 香气扑鼻的茴香鸭胸肉。 小清新的欧芹土豆泥。 “原来不仅味道好,样子也是这么好看啊。”付美诗感慨地夸赞道,可惜,他却听不到了。 最后,因为目睹了这些食物又嗅到了味道,付美诗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很热,难耐的瘙痒再度吞噬了她,以至于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 她吃力地站起身,虚弱但却熟练地翻出冰箱里的冷敷袋,像个老太婆一样颤颤巍巍地扶着楼梯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今以后,大概率都要靠自己来做这些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遇见祁哥之前,她不是都撑过来了吗?而且也过的好好的,没理由在失去他之后就成为废人。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孤苦地躺在床上,心碎的同时,悲伤也逆流成河。 一定不会再遇到一个像祁哥这样接纳了她全部的男人了。果然,她这种人只配孤老终生。 “就算如此,总该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才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真的很打击人……”这么一想,付美诗又忍不住地下垂了嘴角,把脸蒙进被子里,在沉溺哭泣之前,她决定赶快睡着。 醒来之后,她立誓要成为“男人不侵”的付美诗。毕竟古人说的对,世间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满100话放送之特别篇 JK萝娘的情史 大四还没毕业的上半年,林凌去了母亲朋友的公司工作,借着熟人关系当上了玩具部门的经理助理。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显得很职业女性,她也几乎快要把自己曾连任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的校花风光史遗忘在脑后了。 某次接待新人面试,林凌也身为评审团之一。她那天由于来不及吃早餐而心情不好,头也不太的问来面试的男子:“请问你喜欢这项工作的哪里?” 对方想了想,笑呵呵的回答:“我觉得我挺适合这项工作的,我脾气好,体格壮,而且我也喜欢小孩。” 这项工作的确需要喜欢孩子的人来做。听着听着,林凌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可忘记拿他的简历,就巧妙的说:“请再把你的名字告诉一遍。” “我姓张,张楠,弓长张,木南楠。” “哦,张楠是……”说到这,林凌才猛然惊醒般的抬起头,她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体重目测约有七十公斤的年轻男人,脑海里面顿时命运交响曲般的电闪雷鸣。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她来到距离家乡如此遥远的修炼自己,竟然还会与高中时代的同学相遇。 更巧的是,对方是张楠,那个身为曾经追过林凌未果的富二代的、狐朋兼狗友的张楠。见到林凌,张楠只傻乎乎的憨笑一下,这导致林凌更心觉不快,她没有多想,从身边同事那里拿过新人面试名单,毫不留情地将张楠的名字一笔勾掉。 原因很简单,她再也不想同与高中时代有关的人见面,于她而言,高中时代没有太多的好印象,那个富二代追她不上,就四处造谣污蔑她,而且她那时刚刚接触萝娘世界,还一度被同学嘲笑品味怪异。所以见到与那时有联系的人,会令她阴暗的觉得自己很无能,连最简单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 公司最近在搞活动,一个月的“买一赠一”特大玩具周年庆。所以就需要聘用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吃苦耐劳的穿着各种玩偶装在大厦前对行人手舞足蹈,会跳hip-hop能逗小孩子开心就更好了。 招聘结束后,隔天上班,林凌就看到公司门前有穿着狮子玩偶装的新人在对路过的小孩子左挥手右摇头。这么快就招到人了,她经过狮子的身边起了顽劣心,调皮的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将狮子头抱在怀里的张楠,他依旧笑得没心没肺,跑过来和林凌打招呼:“林凌!我被录用了,谢谢你啊!” 林凌却傻了眼,心想着我都把你名字划掉了怎么还会被录用!可表面还是咧嘴笑道:“啊,没事没事,不客气。” 后来她旁敲侧击的问人事部,为什么又选了那个名字都被她划掉的四肢发达的大汉。得到的回答是统一的“他个子高,壮实啊,又诚恳,这么实诚的应届生可不多啦”。 当天晚上,不知情的张楠还非常热情的跑到楼上来邀请林凌一起吃饭。本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可盛情难却,林凌就和他吃了顿饭。接着为了庆祝找到工作,张楠又请她去酒。她不胜酒量,要杯橙汁,他要了杯长岛冰茶,喝完他就醉了,因为长岛冰茶是一种鸡尾酒。 他脸通红,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讲的净是一些高中时的往事:“林凌,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在学校可红了,好多人都暗恋你,因为你长得娇小可爱,程xx交上你时那群男生都回家偷偷哭了一场又一场……” 林凌想爆粗口。程xx是富二代的名字,林凌厌恶他到了连他名字都不想重复的地步。 “气人的是程xx那小子不懂得珍惜,他怎么就不好好和你在一起,偏偏和别的小姑娘瞎扯,实在没天理……” 林凌想爆粗口的百分比上升到了70。死富二代追不上她,就编造出和她搞在过一起的绯闻,偏生还有很多蠢货会相信。 “不过你那会儿好像和邻班的人玩的比较好,同班的人反而不算了解你。我对你印象最深的,是高中毕业典礼那天,你穿了一件很闪耀的层层叠叠的那种裙子,还打了把阳伞,尽管其他同学都笑你怪,我却觉得你很适合那种打扮……” 其实,林凌很不想承认的事——这个叫做张楠的人,是她情窦初开的初恋。 他长得很像是青春偶像剧里扮演男主角年轻时的少年,从高中到现在,一张青涩的脸孔始终没变。也许高中时期的林凌讨厌班上的所有人,但唯独张楠,她在心底里留出了一块柔软的空位给他。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楠还一直记得她的喜好,也会为她的人际关系愤愤不平,林凌心里不由的酸了,她拍拍他的背,如同老友一般。不知为什么张楠的眼泪哗啦啦的淌了下来,他哭的很难看,一个大男人,眼泪鼻水的,但林凌却觉得那泪水很清澈,流进了她心中的漩涡。 只是,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张楠,只知道他是富二代的朋友,即便她对他有好感,也还是以此来拒绝和他交集,现在想来,实在太片面。在工作中她渐渐发现,张楠很认真,对未来充满希望,狮子玩偶装一穿就是一天,那么累却那么微薄的收入,照样可以令他笑得真诚快乐,一如高中时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她对他的热络向来表现的冷漠。清晨上班时,他穿着狮子装和她挥手打招呼,笨笨的模样,她也是一笑带过;每天早上她的办公桌上都会放着kfc的一个汉堡和一杯豆浆,她总是来不及吃早餐,那段时间却可以全身放松的坐在办公室里啃汉堡,是谁放来的她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她也只是假装冷漠而已。怕受伤,才会一直伪装。 可就这样习惯了他默默对她的好,她也觉得没有拒绝的必要。 再后来,她接到了富二代程xx结婚的请柬。林凌恶心的简直要爆炸,为什么要给她寄这种鬼东西?!本想着撕掉算了的,可是张楠同情的眼神就仿佛林凌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不想被误会,林凌决定和张楠一起去参加。结果婚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凌根本没记住,反正她穿着jk服出现的那一刻,照样获得了高中同学们鄙夷的眼神。 还是熟悉的配方,林凌不仅感到非常怀念的想:大家没变呢。 那天婚礼结束,她是和张楠一起回来的。回到工作的城市,这次是她拉着张楠去酒。与上次相反,他点了橙汁,她要了长岛冰茶。 她喝着喝着就流了泪,也许是感慨起高中时期的人际关系,也许是如今偶遇张楠的喜悦,总之,她在喝醉后傻笑着说:“原来谁喝长岛冰茶都会哭啊。” 张楠没接话,他只是握着她的手,大概误以为她是在为程xx结婚而难过。所以他轻声哼起了一首土到掉渣的情歌:“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要不是有情人要跟我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 一颗颗眼泪都是爱,都是爱。 林凌发誓,她这一刻很想吐,但不是因为酒。 六月是变天如变脸的季节,梅雨潮湿,加上工作压力大,林凌在喝完长岛冰茶的第二天就有点感冒。她戴着口罩上班,咳嗽不停,脑子也混浆浆的,根本没心思搭理别人。等到一个星期过去,她感冒好了,才发现桌子上的早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起初她不打算去在意,心想着可能是自己终于伤了人家的心,谁的热情都是会退却的,很正常。但久而久之过了半个月,她的急脾气就耐不住了。跑到楼下去找他,才发现穿着狮子装的人早就换了。又跑去人事部,年轻的部门小秘书眨巴着大眼睛对她说:“怎么你不知道啊?那个前阵子很卖力的大学生受伤啦,半个月前帮着挂气球,从三楼的木架上踩空掉了下来……” 没等她说完,林凌掉头就走想要去问人要张楠的地址,却听到部门小秘书在后面喊着补充:“对啦,我一直都好想问的,小林你和他是情侣关系吗?他学历好高的,录用那天总经理问他为什么降低身份选这样的职业,他说因为这里有个人叫林凌,哎呀,浪漫死了……” 林凌一直认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为什么人付出了,就算给了真心,也还是会有可能遭践踏。 但,原来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她早清楚自己喜欢张楠,从高中开始她就喜欢他,默默的在暗中看着他,因为那时他很受欢迎,而她只是外人眼中奇怪的萝娘,可她又骄傲又自尊,绝对不会将自己喜欢他的事情透露出一星半点,哪怕是和自己最要好的两个神经病姐妹。 可她不相信过了这么久,自己竟然对他还会一如当初。并且,他的种种表现也证明了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他在用行动来证明他的心。 林凌按照张楠留给公司的地址找到了他租的公寓,稍有犹豫,最终还是按下门铃。门的那边传来他喊着“谁呀”的大嗓门,她一抬头,便看到他撑着只打着石膏的手把门打了开。 他愣了,表情尴尬,瞪圆双眼,有点滑稽。 林凌直接问他:“你向多少人打听过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工作的?” 张楠哑然,拼命的想要解释,着急的模样让林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他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不少,这时候,一个年轻、漂亮、高挑的女人从张楠的身后走出来,看见林凌,她露出困惑但却不是礼貌的微笑,问道:“亲爱的,她是谁?” 林凌愣在原地。 张楠笑眯眯地介绍道:“她叫林凌,是我高中同学,现在算是我老板。哦,这位是我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林凌你可要赏脸来参加噢,我为了聚齐高中同学可是跑断了腿呢,因为我未婚妻很想要一个充满青春校园回忆的婚礼现场,我还盼望着你在现场帮忙搞搞气氛,一定要穿lolita的裙子来哦,很有氛围感。” 林凌尬在嘴角的笑容显得非常不自然,可她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忽然觉得比自作多情更残酷的四个字,是恬不知耻。 她就是恬不知耻。 当然,他也是真够渣男。中央空调说的就是他这种高阶位的泡妞选手了,招数之多,堪称采花界的降妞十八掌。而她喜欢的类型,好像也都是清一色的渣属性,大概是秉承了高中时期的专一特质。 以至于在日后的时间里,她一度会对同名同姓的十几个“张楠”感兴趣,其中包括咖啡店员、书店小哥、篮球运动员、大学生……就好像是打算抵消阴影一般的自暴自弃式恋爱。 张楠即地狱,萝娘的情史,并不美丽。? 第一百零一话 解锁不速之客 “阿付!你还活着吗!”来自群内路屿璐咆哮姐的疯狂艾特。 “都已经一天不说话了,从前天晚上截止到今天早上,足足过去了36个小时,要是寻短见了的话,估计尸体都已经凉透了?”来自群内林凌名侦探的冷静分析。 “阿付不会为了男人寻短见的!啊,这么说来那个死男人真的跑路了?”路屿璐直截了当。 “看这情形八九不离十了,霉姐,我们还是动身去慰问一下失恋的阿付,我还挺担心她的。” “也好也好,那你来接我,不然我怕我在路上耽搁时间。” “靠,我还没解除禁闭,还指望你登门来游说我爸妈替我脱身呢。” “这……我只能现在动身,但无法保证到你家的具体时间。” “别废话了你尽快!” 两个神经病在群里你一句我一嘴的浪费了很长时间,以至于付美诗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显示出了七十几条的未读消息。 她非常麻木地读完了群内对话,然后呆滞地望向窗外,发现阳光正好,鸟语花香,是上午10点整。 “都这个时间了,祁哥准备好了早餐没啊?”她这样自言自语的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惊醒,祁哥已经不在这栋房子里了。 啧。 都已经过去一天半了,她应该要尽快适应才对。 可是望着手机屏幕,没有祁雁回的未接电话与消息,她心里还是不爽到了极点。并且从一开始的悲伤逐渐转变成了愤怒,到了现在,竟有一丢丢的恨意了。 “以后可别来求着我原谅,就算是要以吃屎谢罪也不好使。”付美诗一边愤愤不平地嘟囔,一边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祁雁回的直播主页。 没有发布任何新视频。 这反而令她乌云密布的心情好转了一点。因为,这似乎能够说明祁雁回现在还没有找到落脚处,所以无法上传新的视频,也就是说,他还是有回到这里的可能性的。 “擦,我干嘛要在意他回来不回来啊?是他自己离开的,我可没有逼他走,而且我都已经挽留了,是他不鸟我的,所以,就不要怪我狠心!”付美诗理直气壮地从床上爬起身,堵上鼻塞,她现在要下楼去喝个水饱了。 结果走进一楼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水壶和杯子,因为平日里都是祁雁回给她倒好凉白开放在餐桌上的。 这下可好,她连喝杯水都要翻箱倒柜地忙十分钟,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杯子,水壶又不知去向了。 所以仅仅是为了喝一杯水,付美诗都累得气喘吁吁地坐到沙发上,她非常挫败地长长叹气:“太依赖一个人真是可怕呢……一旦分开后,连独自行走的能力都要失去了。”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充满了恶意,人们的想法总是会发生改变,没有人会真的陪伴着谁,即便是两个亲密无间的人,也还是无法真正的心意相通。 人性是黑箱,不能轻易触碰。付美诗百无聊赖地伸开双臂躺下,望着天花板感慨着:“也许活着就是这样的,过程总是千奇百怪、孤孤单单。我本来就是独自一人,爸妈离开后,虽然有霉姐和雪糕,可她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即便可以时常腻在一起,但最终都要回到各自的轨道上。路则丞也好,其他租客也罢,大家都像是过客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又匆匆离去……” 所以,祁哥也一定有他想要去追寻的生活。可惜的是,他没有将她规划进他的蓝图里。 算了,打击自信心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付美诗拿起手机拨打出一串熟悉的号码,她决定叫份小馄饨来充饥。 等了二十分钟后,门铃被“叮咚”、“叮咚”地按响。 付美诗飞快地翻身下了沙发,走去门口迎接她的小馄饨,这次是鲜虾馅儿的,甚是期待。啊,忘记拿眼罩了,她打开门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只不过,门外站着的不是外卖员。 谁呀? 付美诗一脸懵逼地盯着面前的人。准确说,是男人,是年轻男人。 这男人个子特别高,付美诗看到他的脸需要仰视才行。好像比祁哥还要高一点。尽管她很不想拿那个人来做参照物。 但实话实说,这人的衣品要比祁哥好太多了。浅绿色的外套,叠穿了一件棕色软皮衣,隐隐约约还露出了格子衫的边角,是靛青和绛紫混搭的碎华格,多少显露出了一丝低调的骚气。浅色牛仔裤下面搭配着咖啡色的短靴,是有点运动风的那种款式,最夺人眼球的是他那露出半块的手表,如果没猜错的话—— “是劳力士吗?”付美诗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不是羡慕的蹙,是嫉妒的蹙。 对方倒也十分配合地举起爪子,示意她:“啊?你说这个?rolex,古董款,1919年传承的,如今的市场价大概是88w人民币。” 艹…… 她可不是听他来炫富的!更有甚者,他在说“rolex”的时候为什么要用一口华丽的英伦腔?有文化了不起吗?有钱了不起吗?这么牛逼为什么要按响她的门铃?于是付美诗越想越气,气到十分不耐烦地询问他:“你谁呀你?” 结果对方竟来了一句:“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借过一下。”说完,就非常自来熟地挤开付美诗,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她家的客厅。 w!t!f?! 付美诗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愤怒外加惊恐地转过头,盯着那个在自己家里上蹿下跳、东奔西走的傻大个,一脸见了鬼的震撼表情。 他、他的确是走进了她家里没错?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把鞋子脱掉的?还有谁同意他穿祁哥的拖鞋了?脸皮厚到机关枪都打不透的那种吗?很熟吗?认识吗?都不自我介绍一下就跑进单身妙龄女性的屋子里?该不会是搞传销的? 擦,她可不喜欢卖保险的。 正所谓俗话说的话,一人卖保险,全家不要脸。 结果那个傻大个四处找了一圈,像个fbi那样掘地三尺的翻箱倒柜,最后走到落地窗钱,拉开了窗帘,迎面照射进他眼底的是灿烂的阳光,刺眼的光芒险些闪瞎他水汪汪的美眸。 啊!这里的阳光真美好啊!他情不自禁的摆出了《肖申克救赎》中结尾的经典造型。 在肆意的雨中,啊不,是此刻的阳光中,张开双臂,感受久违的freedo! 结果一个重重的东西打在了他的头上。 “嘶。”他疼地捂住头,在去看地上的凶器,是一只目测只有35或36码的女士拖鞋。 于是转头看向身后,付美诗的脸上写满了“吃屎时都没有看到你时感觉恶心”的极致厌恶,她手里还掐着另外一只拖鞋,咬牙切齿地挤出:“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傻大个别在我家里发神经,再不离开的话,小心我报警!” 傻大个眨巴眨巴亮丽的大眼睛,终于想起要问一下:“你是,房主?” “难道我不是,你是?” “你的名字是?” “你有毛病,闯进我家还来质问我我叫什么名字?!”付美诗气不可遏地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 结果对方立刻伸出尔康手,惊呼道:“且慢!我是友军!不要误伤友军!” …………哈? 付美诗停住了动作,她在考虑是不是改拨精神病院的号码会更好一些。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内心os,傻大个绅士地弯腰,自报家门道:“我叫祁鹭走,是来带祁雁回跑路的,如果你介意身份和称谓的话,你也可以叫我弟弟,我也可以叫你嫂嫂。” 弟弟就免了,嫂嫂也不知道对不对路,付美诗的脑子停滞了半晌,好半天之后才得以重新运转起来,她怀疑地指着他问:“你姓祁,你的意思是,你是祁雁回的弟弟?” “异父异母的弟弟。准确一点来说,是堂弟。”说完这些,他立刻像孙猴子附体了一样地再度窜跳起来,边跳边说:“再不带祁雁回离开这里可是会有危险的,麻烦你,嫂嫂,能不能把他喊出来?他没必要连我也躲,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我也不想在嫂嫂面前抛头露面,毕竟是有违家风的事情,实在都是迫不得已。” 付美诗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她真的不能忍受这人继续在自己家里飞檐走壁了,沙发都被他翻乱了,更何况洗衣机的滚筒也要打开往里看一眼吗?她是把祁雁回给分尸了,零零散散地藏在角落里了吗?! “你!”付美诗忍无可忍地怒喝一声,“给我停下!” 名叫祁鹭走的傻大个停倒是停下了,但表情也明显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猴子一样充满挑衅,还反问道:“嫂嫂如此暴怒,是为何意?” “我不管你是姓祁还是姓八,在我的家里就不能搞得一团乱,这是最基本的教养。还有你让我烦躁的很,你能不能坐下来,和我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清楚?” “嫂嫂是在命令我?” “我明明是在和你心平气的沟通!” “呸。”他竟然不服气地“啐”了一口,然后就原形毕露那样双手环胸,眼神下视,极为轻蔑地露出本来面目:“别以为我叫了你几声嫂嫂,你就真的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我都是看在祁雁回的面子上才和你周旋的,更何况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要带走祁雁回,你只需要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呵,你很嚣张嘛。”付美诗也不是轻易会怂的女人,她冷笑一声,用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子,可惜有鼻塞碍事,差点把鼻塞擦掉。既然耍帅失败,只能气势补救,她双手叉腰,当仁不让道:“如果你不说清你要带走他的理由,我是不会把他的下落告诉你的。” “哦?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祁鹭走挑眉。 “作为他的房主,我有权利保护他的安危。”付美诗眯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神之间迸射出“滋啦滋啦”的电光火石,身后顿时飞腾起了狮与虎的争霸,双方獠牙外露、咆哮怒吼,恨不得把敌方咬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然而楼上忽然响起了一段玛丽苏式的音乐,接下来是旁白充满磁性的声音:“尊敬的玩家,已到了你的定时游戏时间。接下来开启第五章——少女的抉择。请在三分钟后进入游戏,倒计时开始……” 付美诗发出一声“啊”的低叹,嘀咕着:“已经到了我今天的游戏时间了,啧,得快点去玩才行。” 祁鹭走则是试探着问:“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那段音乐……是游戏《少女的爱人们》里的bg?” 付美诗嗅到了一丝来自同僚的气味儿,顺势问道:“你也是?”举起了小拇指。 祁鹭走摇摇头,比出了大拇指。 付美诗立即恍然大悟,顺带一改之前的凶相,反而是笑眯眯地邀请:“那要不要一起通关?” 祁鹭走勉为其难道:“这个篇章游戏通上一关的话,倒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既然如此,“楼上请?” “走你。” 第一百零二话 有缘千里遇知音知音竟然是青铜 根据游戏的任务需要,小美首先要冲上前去抓过小勇,再砸开铁栏逃走,咦?她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铁锤? 旁白告诉她:“为了剧情,已自动为您兑换武器。” 哇靠!竟然擅自使用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金币!小美很怒,于是把怒气赋予手上铁锤,“喝呀”一声,大力砸开铁栏,带领小勇越狱成功。 跑啊跑啊,冲啊冲啊,一路杀敌,虽然没有一个人拦路。 在毫无障碍物与追兵的情况下,小美拉着小勇跑到了河川旁。 她本想打算休息一下缓一缓,却突然感到一阵诡异的风从耳边吹过。 不……是……! 少女游戏里不该有这种恐怖片里的阴森bg奏起? 小美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音乐传来的方向。 那里有一条深暗冗长的小巷,有一道人影从那里“嗖”地下消失无踪。 小勇察觉不妙,立刻朝小巷里跑了过去。 “别去!”小美来不及多想,赶忙追上他。 跑进小巷里的小美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连小勇都不见了! 小美不敢大声叫,急的后背都流冷汗。 系统警报突然响起! 小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差点升天。 “危险即将出现——危险即将出现——” “滴答”。 水珠砸在她的脸上。小美伸手摸了摸,黏糊糊的,像是口水……咳,等等,头上掉下来的口水?她迅速的抬头去看,猛然瞪圆了双眼。 一只巨大的、肉嘟嘟的、毛茸茸的、全身都长满了脚的千足怪盘旋在她的头顶,正“哈哧哈哧”地往下流口水。 “救命啊——”小美的尖叫声响彻天际,惊起一片膘肥体壮的乌鸦。 事实证明,这已经超出少女游戏的承受范围了,这分明就是求生+打怪+逃亡+益智类大综合。 结果屏幕在这时被无情地关掉,付美诗不爽地丢下游戏手柄,转头看向身边的祁鹭走责怪道:“我都已经被怪物追杀了,你跑去哪里了?!是跑去巷子里捡金币了吗?你懂不懂团队作战啊?遇见你这样的青铜猪队友我还怎么通关!” 祁鹭走的头上蹦出青筋,他当然没有祁雁回的好脾气,被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嫂嫂埋怨,他作势就反驳道:“是你自己太菜了,还不准我捡金币啊?你玩的这么烂还敢怪别人,呵,真是搞笑。” “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算老几?” 接下来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互殴的模样像极了两只流浪狗在狂咬。 而这个时候,持有指纹锁密码的路屿璐和林凌已经拎着外卖员送来的鲜虾馅儿馄饨走进了付美诗的家。她们一路呼唤着付美诗的名字未得到回应后,就循着争吵声走上了二楼。 路屿璐还非常不自信地嘟囔着:“是我产生幻听了吗?我好像听到有男人的声音,但实际上祁哥已经不在这里了?” 林凌也有点困惑,在没有眼见为实之前,她有权保持沉默。 两人来到付美诗的房间,彼此互换一个眼神,然后一起推开了房门。 在目睹房内景象的一瞬间,路屿璐手中的馄饨外卖“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板上。 因为,付美诗正压在一个长得非常颜值天花板的年轻帅哥身上叫骂,而帅哥明显不是她的对手,虽然节节败退,可还是逞强地垂死挣扎着还嘴。 “阿付……”林凌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捂住了嘴,无比震惊道:“祁哥才刚离开,你就无缝衔接地搞到了一个尤物吗……” 路屿璐也佩服地比出点赞手势:“原来海王是你啊。” 这时的付美诗已经制伏了祁鹭走,她把他的双臂按在他背部,用膝盖死死地压住他的双肘,然后在看见路屿璐和林凌的刹那,兴奋地招呼道:“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快点一起加入!咱们三个一起上!” 节操噼里啪啦地尽碎。 林凌惊愕地瞪圆了双眼:“你……你竟然想搞3……3……” p字还没说出口,路屿璐凑近林凌耳边纠正:“但是加上那个帅哥的话,应该是4……” 这次的“p”字也还没说出口,因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付美诗狰狞地大叫着打断道:“别愣着了!快帮我把他擒住!我差点打局游戏就把正事忘了,这个丑八怪是来找祁哥的!他绝对知道点儿什么!快!帮!我!” ………… 十分钟之后。 付美诗气喘吁吁地抬手,擦拭掉流淌道下巴上的汗水。 林凌脸红地扇着手掌,企图散去脸颊的热度。 路屿璐咽下一口超大口水,耳鬓旁黏着的是几缕被浸湿的发丝。 她们三个的面前,则是被麻绳五花大绑起来的祁鹭走,别问麻绳是哪里来的,反正就是有。而即便是被捆成了茧一样的存在,祁鹭走的眼神里他也还是充满了愤愤的不服气。 “这人长得帅是帅,可那眼神真令人讨厌啊……”路屿璐必须要说出自己的内心感受。 付美诗却震惊地质问道:“你瞎了吗?哪只眼睛看到他帅?” 林凌扯过付美诗的耳朵,绕回正题:“审美的事情先放在后面,你先说说现在要怎么办?我俩已经按照你说的绑好他了,该进行下文了。” 台词说的倒是挺酷的,可林凌你的手是在颤抖没错那就是在颤抖。哪怕抖的微乎其微,但是对面那个被绑的家伙可是会注意到的,稳住啊你。 付美诗努力做到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达到眼珠子都不多转一下的地步,目的就是要造成一种充满压迫的震慑感。 所以她沉下眼,稳下嗓,放出低音炮道:“你们两个,去严刑拷问他。” 一听这话,路屿璐全身的细胞都开始嚎叫起来了:“你你你……说什么?拷问?要怎么拷问啊……” 付美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凑近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这种心里话你说出来干嘛?想让他看扁你啊?要让他害怕你!表情凶一点,嗓音沉一点,打他!” 路屿璐表示臣妾做不到:“你、你还是让林凌去做,这种事我可没经验,太残忍了我做不来。” 林凌瞬间炸毛,但考虑到对面的捆绑boy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林凌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抓着付美诗背过身去吐槽道:“阿付,你别闹了,我们现在联合把他绑起来已经是犯法了,如果他等下去报警的话,咱们三个都会有麻烦,我才刚刚解禁,是姐妹就别害我好吗!” “但他可是闯进我家里来的,我这一切都属于正当防卫,而且有必要问出他的目的,这样就算他反咬一口去报警,我也抓住了他的把柄!” “呃……能有什么把柄啊?他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这其中应该是有误会。” “懦弱!”付美诗无法接受林凌的胳膊肘往外拐,“你们两个都不肯上的话,我自己来!” 说着,她凶神恶煞地转过身,抓过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眼里渐渐蔓起杀意。她走到祁鹭走的面前,令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她映在墙壁上的逆光阴影中,再装出一副大佬的语调,居高临下地质问道:“说,你来我家想要带走祁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零三话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真正的俘虏,敢于直面强大的审问团,也要敢于应对失控的局面。 在这个鸟语花香的下午时光,拉着窗帘的房间里上演了一场视觉洗礼,某位嚎叫的俘虏被杀气腾腾的拷问者暴打、狠踹! 他被拖在地上摩擦!他被严刑拷打!他,他开始哭喊挣扎! “别,别杀我!我招我招!我什么都告诉你……”无限次求饶。 而那两个仿佛长出了恶魔双角的姐妹仍在挥舞着手中的棍棒,疯狂地打在俘虏那张已经鼻青脸肿的猪头上。 “大姐,他昏了,怎么办?”一号打手问。 大姐优哉游哉地品着杯中的白开水,懒洋洋地抬起头,给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眼神:“继续打,打到醒为止。” “哼哼哼,交给我大姐,看我拿出干辣椒来折磨他。”二号打手摩拳擦掌。 于是又是一顿残忍的暴打加折磨,俘虏几乎奄奄一息—— 才怪呢。 都是假的。 真正的情况是付美诗拿着水果刀在淡定的祁鹭走面前比比划划,装模作样的一通威胁,结果对方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丢出一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而且现在人也不全,没办法召开家族会议,我身为祁家人,更是不能破坏规矩。” 什么家族会议?什么狗屁规矩?付美诗一概听不懂,唯一清楚的是,这个祁鹭走是个硬骨头,八成是不会告诉她真实情况的。 而在一旁围观的林凌和路屿璐面面相觑,彼此点点头,由林凌率先开口问道:“你是祁哥的亲戚?你多大?” 日了狗了,现在可不是查户口的时候?付美诗翻了个白眼。 但面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祁鹭走倒回答的很痛快:“堂弟。20。” 路屿璐惊叹道:“好小哦。” 祁鹭走不爽地瞪向她:“你说谁小?” 路屿璐立刻捂嘴,付美诗则又翻了一个白眼。 林凌向前走了几步,更为靠近祁鹭走后,她理智地说明事实:“我刚才听到你和阿付之间的对话,你是要带走祁哥?” 祁鹭走点点头。 付美诗无奈地看向她:“这台词都已经说过了,你能不能问点我没问过的?” 姐妹团中唯一一个智商在线的林凌无视付美诗的抱怨,慢条斯理地说:“但祁哥已经离开这里了,作为交换,你要是想知道他现在的下落的话,就要把你想要带走他的目的告诉我们才行。” 俨然,祁鹭走不打算上当,他非常聪明地识破了林凌的诡计:“你们几个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少来诈我了。” 付美诗反驳起来:“我知道他的下落!你不要瞧不起人!” “那你告诉我啊。” “你先告诉我!” “看,你果然不知道。” “你……!”付美诗心虚地咬住牙,转头向林凌求救。 林凌无奈地叹一口气,只好指着付美诗,问祁鹭走:“你知道她是谁吗?” “房主啊。” “还有呢?” “哦,我嫂嫂。” “呵,你很明白嘛。既然你知道他是你堂哥的老婆,那在日后你和你堂哥团聚时,也不想被她在你堂哥面前说你的坏话?告诉你,她这人可是很小气很记仇的,最重要的是,你堂哥真的很爱她,就看她这张脸,你也知道会是你堂哥喜欢的那种类型。”这一连串的“堂哥”被林凌说的很溜,像是绕口令一样。 祁鹭走忽然欲言又止地试图辩驳什么,可很快,他就皱着眉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挣扎,付美诗立刻意识到:这小鬼八成是非常重视祁哥的。 有破绽,哼,嚯,哈。 付美诗顺着助攻林凌铺出的网,开始不断地布下密密麻麻的鱼雷:“我是不想自己夸自己啦,可既然事情被说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实话实话地告诉你——祁哥曾和我说出过他的家规。” 祁鹭走震惊地抬起头,整张脸都写着“他连这种机密都告诉你了?”的错愕。 路屿璐也好奇地凑过来问:“什么家规?这种年代了还有这种戏码?” 付美诗摊摊手,做出渣男天花板的贱兮兮表情:“每个家庭都不一样嘛,要尊重别人家的传统。而且我觉得祁哥这种男德典范也很好啊,他说过婚前不能发生啪啪啪行为,也承诺过我要等到结婚那天才行呢。”当然,后一句是付美诗不要脸的自行脑补的。 路屿璐和林凌不约而同地吹了一声烘托气氛的口哨。 祁鹭走咂舌道:“你们果然进展到这一步了,我就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你侬我侬,根本不可能把持得住的。他可真好命呢,自从谈恋爱之后每次登场都会有肉戏,而我在今天之前,却只能存在于他的电话中……擦,同姓不同命。” 付美诗听到这话,不禁感到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试探性地问道:“原来总和祁哥煲电话的那个人,是你?” 都已经是这副狼狈的田地了,祁鹭走也不打算再抗衡下去,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耷拉下肩膀,认命似的丧气道:“反正我也只配和他煲电话粥了,真好呢,连他都有女人,我却只能天天玩纸片人游戏。” 我靠……丑男的世界真实猥琐。难怪他玩刚刚的游戏玩的那么牛叉,看来都是平时积攒下的经验。付美诗龇牙咧嘴地搂住了自己的小肩膀,她觉得很是鸡皮疙瘩。结果林凌用手怼了一下她,示意她别走神,赶快问。 付美诗点点头,趁热打铁地继续:“既然你总和祁哥保持联络,那你一定早就知道他住在这里了?” 祁鹭走有点不耐烦地仰着头,“当然知道了,不知道就不会在今天找上门了。” “那曾经和祁哥接头的人也是你吗?” “也没有接头很多次,我只是帮他周转一下经济问题。但是转账会暴露他的行程,我就当面给他现金。” “为什么不能转账?会暴露什么行程?”付美诗越发逼近祁鹭走,她忽然想起此前的种种巧合,不得不问道:“所以祁哥生日那天,在别墅区里为他放烟火的人也是你吗?” “烟火?”祁鹭走蹙起眉。 付美诗眯起眼,怀疑地问:“你该不会……是那个委托人?” 委托人三个字令祁鹭走一震,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对付美诗一脸正色地说道:“你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付美诗拒绝:“你会逃跑的。” 祁鹭走头疼道:“要是想逃跑,捆着绳子也不耽误我跳起来跑。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等一下就来不及了,你先解开——”话还没说完,楼下就响起了密码锁的门铃声。 这次的随机曲目是《风中的蒲公英》,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听着那首曲子响个不停。 付美诗心里想的还是那种不负责的行为:只要假装不在家,按门铃的人很快就会离开的。不过,是谁会来按她的门铃啊?外卖的话,都已经被路屿璐掉在地上不能吃了。所以她自己也很好奇来人。 难道说…… “是祁哥回来了?”付美诗竟大白天的说起了梦话。 路屿璐无脑地附和道:“也不排除他回心转意的可能。” 付美诗却立刻否决道:“不不,他有指纹的啊,直接进来就好了,所以不可能是他。” 林凌却急急地催促着:“阿付,你快下楼去开门看看是谁,再拖拉下去的话,对方可能就离开了。” “别去!”反倒是祁鹭走一脸不安地阻止道:“反正没人理会的话,他一定会离开的!不如说离开最好!所以……”他表情痛苦地接着说:“等到下一次,至少不是我在这里的时候……” 付美诗觉得他神经兮兮,丢下一句“谁管你”,然后就走下了楼去,到底还是要去看看敲门的人是谁。 身后的祁鹭走还在扯着嗓子叫嚣:“今天开门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切。我不要你保证,我要我保证。付美诗不以为然地走到了一楼的大门口,先按了显示器,打算看看外面的人长什么模样。 但显示器非常巧合地罢了工,按了好几次,看到的只有一片乌漆嘛黑。 “算了。家里今天有一堆人在,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付美诗说完,就直接打开了房门。 首先映进眼底的,是炫目的阳光。付美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不得不抬起手遮挡在额前,好半天之后才恢复了清晰的视线。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干净的鞋子。 是皮鞋。是名贵的皮鞋。是名贵又好看的皮鞋。 付美诗一边感叹,一边眨巴着眼睛,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拥有这双皮鞋的主人。 是位穿着浅灰色风衣的成熟男性。目测在27、8岁的年纪。而且,还长着一双看上去楚楚可怜的下垂眼,他微笑的样子更显得充满了亲和力,仿佛有着可以让人在第一次见面就交付真心的魔力。 “你一定是付美诗?”他唇角上扬,但仔细看的,眼睛里是没有笑意的。还有他的语气虽然温柔,但总感到咄咄逼人,如同一种不容置疑的“血脉压制”。 以至于付美诗不得不乖巧地点头回答:“我是。”甚至还恭敬地点头哈腰道:“请问您是哪位?” 他伸出了那只带着卡地亚手链的右手,像要将付美诗抓进深渊一般,竟令付美诗惧怕地向后退了退,而最后,他的手停在她面前,温和地笑着自曝道:“我是委托人,祁鹤来,终于能够见到你本人了,我很荣幸。” 付美诗颤抖着去握他的手,然后再次看向他腕上的手链,的确是那条女款的卡地亚…… 所以说—— “你真的是背后的委托人?” 祁鹤来仍旧微笑:“如假包换。” “你也姓祁……”付美诗觉得今天掉进了祁姓窝里了,之前来了个堂弟,那这个……付美诗眯着眼问他:“你是祁雁回的——” “我是他的堂哥。”? 第一百零四话 一来来一窝 按照年纪来排列的话,顺序是祁鹤来、祁雁回、祁鹭走。 单看祁雁回的名字,还不觉得有多么奇怪。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嘛,只能说明他爸妈可能是文艺诗词爱好者。 但这陆陆续续出现的他的同辈人,其名字之诡异,就不得不令人怀疑这个“祁”姓背后的故事了。 “可能是鹤字辈,雁字辈和鹭字辈,都是珍禽。”路屿璐小声的和林凌嘀咕着。 林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三兄弟的名字很明显体现了重点字:来回走。八成是来字辈、回字辈和走字辈。” “什么样的家庭还考究的这么深远啊?有矿啊?”路屿璐不李姐,还逼问起林凌:“你有堂哥和堂弟吗?他们和你的名字都有讲究吗?等等,算我多问,你这名字简单的还不如我的名字有说头呢,一看就是生的时候很随便。” 林凌没兴趣和她吵,因为这会儿在付美诗的房间里,又多出了一个祁姓男人,他蹲在祁鹭走身边已经盯了五分钟了。 付美诗在这时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开水,托盘上还放着未开封的茶包,她端到祁鹤来的面前,“请用。” 祁鹤来笑眯眯地拿过水杯,说了声谢谢,然后动作优雅地撕开茶包,泡在水里。 见此情景,还未获得解绑待遇的祁鹭走瞪向付美诗,咬牙切齿地低声抱怨道:“为什么我哥有茶喝,我连凉水都没有?” 付美诗默默地塞上鼻塞,毕竟茶包泡开会散发出味道,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这位大佬是委托人啊,和你的待遇肯定不一样,我和他之间有一些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事情。”话刚说完,付美诗就紧张地询问祁鹤来:“哎呀,请问我这样说应该不算泄密?” “喂!你为什么还要对他用敬语啊!”祁鹭走很暴走。 “嘶。”祁鹤来只是低低地发出了一个虚拟语气,祁鹭走就立刻乖乖地安静了下来,还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脖颈,瞳孔都像猫一样放大成了卖萌式的黑圆圆。 所以说,这才是真正的血脉压制。付美诗偷偷地在心里比出了一个大拇指,觉得大佬不愧是大佬,在气势上就拥有着绝对的统治感。 而接下来,就是祁鹤来对祁鹭走的“公开式”私人审讯了。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有奸细在搞鬼,原来,这个奸细竟然是你这个小透明啊,还真是深藏不露呢。”祁鹤来的微笑中夹杂着轻蔑的意味,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质地不俗的棉帕,展开来铺到付美诗的床上,然后才坐了上去。 但付美诗并不认为他是担心他自己的外衣会弄脏她的床,而是嫌弃她的床会弄脏他的外衣。 “我……我没有和祁雁回见面太多次,而且我也没有做他的内应,还有我在家族里是个小透明不假,但这也不代表我不学无术,我还是很有上进心的。”祁鹭走的辩驳显得非常心虚,他看着祁鹤来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畏惧,雄竞地位立见分晓,他不得不恭敬地说:“五哥,我说的都是事实,绝无半句虚言,我没有和家族对抗的意思。” 啥?五哥? 付美诗转头看向身后的姐妹团,三人互相交换着“雅蠛蝶”的眼神,是付美诗率先凑过去悄悄说:“原来这个祁鹤来只是老五而已,看这派头,我还以为他是老大呢。” 林凌则同样小声回复道:“排行老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几个到底是什么来路啊?一口一个家族,一个一个奸细,扑面而来的气息过于古朴了。” 路屿璐啧啧啧地咂起舌:“该不会是地下的非法集资团伙?有排位的那种,要不然怎么会一级碾压一级?” 林凌摇摇头:“不像,至少气质就不像。他们兄弟几个的长相、气质、穿着都是历经了好几代的洗礼与熏陶才能培养出来的,就连那个祁哥整天只穿着一件连帽衫,也遮挡不住他骨子里的脱俗。” “哎呦,就是戴着块劳力士手表呗,那种东西可以买高仿的假表,装装门面谁不会啊。” “装门面的目的是什么呢?来骗阿付这种满手凶宅的贫穷拆二代吗?” 路屿璐一时竟无言以对,最后只好说:“嘘——别打岔了,先安静地听他们两个的内部弹劾。” 付美诗翻翻白眼,她早知道路屿璐这种胸平无脑的傻白甜是吐不出什么象牙的。但转头看向自己床边的祁鹤来与祁鹭走,她的内心里则是犯起了嘀咕。 虽说他们两个和祁雁回是堂兄弟,可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像的。按身高来算,应该是祁鹭走最高,祁雁回第二,年长的祁鹤来反而垫底。 不过,海拔并不能成为决定话语权的衡量,看这情形,最矮的祁鹤来反而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他将祁鹭走玩弄于他的股掌之间,就像在折腾一只弱小可怜的小奶狗,对方不仅毫无招架之力,还只会泪眼婆娑地求放过。 “我就只是单纯的可怜他而已,总不能见死不救?他一个人独自在外,被冻结了银行卡、没收了全部信用卡,连手表、袖扣这些小破烂都被他爸妈统统收走了,五哥,你说他要靠什么生存下去?在整个家族里,他从以前就只和我聊得来,我肯定多少要帮他一下。”祁鹭走嘤嘤嘤地哭诉着。 祁鹤来则是笑眯眯地踢了他一脚:“你放屁。” 付美诗、路屿璐和林凌三人不敢置信地同时捂嘴,这种优雅气质型美男子竟然会用最温柔的笑脸骂出最无情的脏话? 呃,但付美诗仍然不能认同他是美男子,在她眼里,他丑得和她第一次见到祁雁回时一样令她感到震撼。 “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祁鹭走信誓旦旦地闪烁着水汪汪的小狗眼:“因为我是学渣嘛,而祁雁回和我年龄最接近,又是学霸,还是全家人眼中的精英,我当然会愿意巴结他了。更何况这一次他离家出走,我要是适时帮助他,他一定会在日后感激我的,可我也知道不能违背家族的判决,所以我只是适度地给与一下他帮助,至于他如今的下落,我也毫不知情了……” “嗯——”祁鹤来翘起二郎腿,将双手环住膝盖,摆出略显惋惜的表情说着:“的确,作为祁氏家族中最完美的人,他屡教不改的离家出走是非常、特别、极其不可饶恕的,尽管我不打算原谅他——但比起憎恨,我更需要他回来,毕竟,他可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祁鹭走忍不住小声吐槽一句:“说的好听,分明是你自己不想承担继承人的压力……”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祁鹤来笑里藏刀。 祁鹭走死命摇头:“没,没!什么都没!” “你不要在这里和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在我们这一脉之中,你心里比谁都希望第六代的当家人赶快上任,只有尘埃落定之后,所有人才能松下一口气,即便是狗屁不是的你也不例外。”祁鹤来轻声哼了哼,蔑视道:“只不过,是我低估了你,从没想到会是你这种人能和他保持联系,你这种抱大腿的下贱做法很符合你的秉性呢。” 即便是被这样人身攻击,祁鹭走也很怂地不敢生气,“还、还好啦,虽然我在家族里的确是不起眼的存在,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很合格的。要知道全家上下,只有我一个人支持他的想法,就算是救命稻草也好,反正他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你们都不能给他的认可。” 祁鹤来似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激怒,他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退,猛地俯下身,一把揪住祁鹭走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还不都是你这蠢货分不清势态变化!就是因为你垂死挣扎,他才产生了有人支持他那种蠢事的假设性希望!” 祁鹭走难得地回嘴道:“他也是人啊,再怎样也有资格做出自己的选择。我、我绝不是为他说话,我是觉得,作为家人,最起码的支持要有。” “呵,支持他那种社恐?”祁鹤来嫌弃地松开了祁鹭走,站起身的同时甩了甩手,嫌脏似的蹙起眉:“如果真的重视的他,就要关注他现在的安危,你想也知道,一个社恐生存在家族之外该有多么艰难,你怎么忍心支持他那种不成熟的决定?” 祁鹭走无奈地叹气一声:“就算是社恐,也要适当地给他一些自由才对啊。” “等等。”付美诗在这时一脸懵逼地插话进来,她深表怀疑地问道:“你们口中的社恐,该不会是在指祁雁回?” 祁鹤来转头看向她,浮于表面的笑意令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极致的冷漠,他反问道:“不然,还会有谁?” 付美诗眨巴眨巴眼,突然就发出“哈哈哈哈哈哈”的一大串爆炸笑声。 以至于在一旁吃瓜看戏的路屿璐和林凌也忍俊不禁道:“是啊,那个祁哥虽然算不上社牛,可再怎么样也不是社恐啊,搞错了。” “最次也是个社交牛杂症,反正不会是社恐,那嘴比谁都能怼。”路屿璐嗤笑着。 付美诗也连连附和着点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其中有几分道理,毕竟祁哥的美食频道都是无脸直播,莫非真的是因为社恐?可,那不是因为他长得丑吗? 不过—— “听你们这态度,应该是不知道祁哥在做什么职业?”付美诗狐疑地眯起眼。 祁鹭走听到这话,则立刻同她挤眉弄眼的使起了颜色,可惜付美诗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反而是祁鹤来一巴掌打到祁鹭走的脸上:“他在做什么我很清楚,你不用替他打掩护。” 祁鹭走尴尬地别开脸,淡红色的五指印像是新款的刺青图案。 而接下来,祁鹤来走到付美诗的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一次,他的下垂眼里没有笑意,想刀她的眼神根本藏不住,连语调都是无情残酷的:“通过我近期的观察,已经足以证明你不是一个称职的房主。” “啊?”付美诗黑人问号脸,“您……是在什么时候观察过我的?” “我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你。” “包括我洗澡的时候?” 祁鹤来沉下脸,神情也显得风雨欲来,他以一种权威且官方的语气说:“像你这种脑构造不健全的人,是没有资格和我弟弟谈情说爱的。我认为你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我将解除和你之间的秘密协议,并直接将我弟弟带走。” 刹那间,雷劈头顶,命运奏起了悲鸣的交响曲! 比起“直接把弟弟带走”这句,那“解除秘密协议”才令付美诗几欲休克的昏死过去。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瘫软地跪倒在地,捂着痛不欲生的胸口,哀怨地望着祁鹤来:“大佬……请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这么对我?” 这下子当真是要人财两空了啊! “要怪,就怪你贫贱卑微的出身。”祁鹤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付美诗,“我弟弟是被第四代、第五代全体长辈认可的第六代当家候选人,除了血统高贵、富可敌国的独生女千金小姐之外,也就只有皇亲国戚才能配得上他。而你,呵,你不过是一介蝼蚁,又怎配高攀祁氏家族?” 那个…… “您能正常一点说话吗?”付美诗有点耐受不良地摆出痛苦表情,“您是不是玩游戏王的后遗症太深了啊?霸道总裁这种人设放在现实中很肉麻的,而且你所说的那些家族和第几代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方便的话,能请您为我重头梳理一下您的家族史吗?不然我只能在心里鄙视你是个精神病了。” 祁鹤来的眉毛再皱得深了一些,路屿璐和林凌清晰地看见他那张英俊非凡的帅脸上,多出了几根随时都会爆裂的青筋。 食物链最低端的祁鹭走还在试图弱弱地求得一线生机:“你们在开讲小课堂之前,能不能先把我松绑了啊,再绑下去都要动脉曲张了,喂,听见我说的话了没?”? 第一百零五话 如果用游戏世界来比喻祁氏家族 地点:《祁氏家族》世界 人物:付美诗、队友们与祁氏家族现出场人物 任务:虐死付美诗 属性:全部为假设。 其实,作为幕后的委托人——祁鹤来已经看付美诗不爽很久了,现实里不能将她搞死,但在游戏世界里的话,他很轻松地就能尽情地虐付美诗。 当然是在他擅长的游戏里,而付美诗肯定不熟悉这种游戏的套路。 滴滴滴—— 电子资料检测仪的系统开启。 “欢迎使用本系统,接下来,为您解析您已输入的关键词——” 付美诗,性别女,年龄24,体质怪异,做过许多坏事,曾假冒女鬼吓得祁鹤来可爱的弟弟寝食难安、威胁可爱的弟弟做一日三餐、逼迫可爱的弟弟帮她的姐妹们处理各种困难、色诱可爱的弟弟、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做出各种关系到可爱弟弟破坏家族规矩的奇葩行为。 同时还会伴随轻蔑、鄙视、嘲笑、窃喜等种种刺激自尊心的语气。 以上做法简直有违天理、丧心病狂、人人得而诛之。 于是祁鹤来通过脑电波在脑内召唤队友,组织了一个三人强队。 首先是他自己——游戏代号阿瑟,性别男,净身高186公分,精英班上级副官,嗜酒如命,武器为激光式冲锋x,防御类英雄,可以在团战中吸收伤害、复制敌方的技能。 其次是女号祁鹭走——游戏代号露西,身份是刺客,身长164公分。金色长发,瞳色为深蓝,自身的防御较低,团战时应尽量避免被控制和集火攻击,号称男神收割机,可以用“魅惑波”秒灭男性敌友,武器为重约40公斤的巨型刀。 “剩余的一个是枪兵……”关闭介绍面板,繁茂树枝后响起了付美诗的窃喜声,“嘻嘻嘻,什么嘛,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复仇联盟小队’,这么看来就只有代号阿瑟的能力还看得过去,竟然会有枪兵这种过时的角色乱入进来,凭这些怎么可能打败身为游戏女王的我呢,我可是叱咤游戏界多年的——” “不!你高估自己了!”身穿披风,手持宝剑,头戴小宝石头饰的祁鹤来在高调的bg中出场。他站在悬崖顶端,脚踏云朵,指着树林后的付美诗势在必得:“你不过是个只配玩少女游戏里的loser,连异形都算不上!” “哦?”付美诗哼了一声,挑衅问:“所以呢?” “我带人来揍你了!”祁鹤来一挥手,同伴们在他的身后霸气登场。 但身在现实中的祁鹭走则是发出不爽的吐槽:“五哥,为什么在你的想象世界里我要玩女号?” “因为你只配打女号。” 付美诗听见这话,很想指责他性别歧视,但终究是敢怒不敢言,于是只好在游戏里和他泄愤。 只要一想到他单方面解除了和自己之间的秘密协议,付美诗就气到肝爆。 结果回到游戏里,付美诗被漂浮在空中的一种生物吸引了视线。 鸟? 不对不对,不是普通的鸟。长得很像是一只鸡。难道是新型装备?付美诗以为自己能捡到个宝,于是酷炫的飞到空中准备捉鸡,她本想停在半空耍帅一会儿,可是一条飞天绳索突然从下方栓住了她的脚。 “嗯?”她困惑地低头一看,伴随着一声“哇啊——”的惨叫,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巨响,她被硬生生地拖进了下方的深渊里。 “这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游戏里只能扮演小型漂浮物的路屿璐急忙飞到深渊下,发现深渊里有个巨大的黑洞,她趴在洞口旁探头喊着下面的付美诗,“阿付!你不要紧?你还活着吗?” “没死!”付美诗从黑漆漆的洞穴中爬出来,举着武器刀大喊大叫:“不要脸的敌人,竟然挖陷阱来黑我,你有没有一点决战的修养,背后使阴招算什么能耐!”她虽然在骂,可到底还是不敢直呼祁鹤来的名字,只能用“敌人”来糊弄过去。 果然,受到激将的祁鹤来发声了:“看来第一关的陷阱很轻而易举的就被破掉了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晴天娃娃飞舞到付美诗面前。 无辜的大眼睛,上扬的嘴角,一脸人畜无害。 “好可爱……”扮演漂浮物二号的林凌正要抬手去摸,晴天娃娃立刻变出凶狠嘴脸,祁鹤来的声音传来:“第一关的陷阱是为了折磨不称职的乙方,那么,现在的第二关呢,是为了折磨你她身边没有起到好作用的损友——” 在林凌还一脸迷茫之即,晴天娃娃已经毫不犹豫地冲下来一个手刀砍向她,好在反应灵敏的她躲避及时,否则绝对会变成下火锅的肉片。 然而又是一手刀砍下来,林凌搞不清楚状况,只能不停地后退,然而退着退着,她的左脚就踏进了一个绳索中。ok,中计,绳索缠上脚踝,林凌被“嗖”的一声倒吊在了树上。 “第二关成功,perfect!”晴天娃娃满意地摆出剪刀手。 “过分了……你竟然把意念附在一个小娃娃上,可爱了不起吗?”付美诗怒吼。 祁鹤来不屑理会她,突然转向一侧的漂浮物一号路屿璐,“好了,该到你了。想必在我弟弟在和不称职乙方同居的过程中,你也没有少起幺蛾子难为我可爱的弟弟?” 路屿璐全身打起寒战,她、她只是被付美诗拉来凑数的,她的人生都已经够倒霉的了,她根本一点都不想参与任何帮派纷争。 “霉姐,你别愣在那里,还不快逃!”倒吊着的林凌提醒。 “对对对,要逃!”路屿璐如梦初醒,飞快的转身就跑。 付美诗启动花了钻石买到的装备,“刷拉——”一下展开天使翅膀,档住晴天娃娃的去路,冷酷地说:“我不管你有什么花招,可我是不会允许你欺负我的同伴的,这是我们团战的规则。” 晴天娃娃优雅地微笑,这场战役,至始至终都是祁鹤来vs付美诗之间的较量。 然而眼神争斗没有维持太久,晴天娃娃不知从那里掏出一碗清蒸排骨,放到地上:“喜欢吗?” 付美诗怔了怔。 “还有这个。”又一只烤鸭出现。 付美诗晃了晃。 “哦,最后是这个。” 螃蟹! 付美诗的理智噼里啪啦的破碎了,她恶心地“啊”了一声,食物的模样、味道吞噬了她,她痛苦地跪倒在地,然后——“砰”,一口巨大无比的铁锅从天而降,将她密不透风的罩在了里面。 “阿付是个大蠢货!”目睹此状的路屿璐几乎就要抓狂,抽出靴子里的小刀开始割林凌绑在脚上的绳索,那边的晴天娃娃抡起自己的大棒槌凶狠的敲打着那口锅。 “你刚刚说谁在耍花招啊?还有你不是一直都很了不起吗!整天都像使唤狗一样地使唤我可爱的弟弟,今天还不是被我困在了这口锅里!新仇旧恨我们就隔着锅来一起算!看我打啊打啊打啊,五十六下、五十七下……打啊打啊!”一分钟后,晴天娃娃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停下来稍作休息。 割开绳索的路屿璐满脸黑线,林凌也一脸呆滞的落到地面。 “原来……大佬也是来各种公报私仇的。” “呃,那他们要不要去帮一下阿付呢……” 然而路屿璐与林凌的纠结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在下一秒,铁锅突然从内部“轰”的一声被劈成两半,付美诗毫发无损的将巨型刀一挥,她选择了用重金回血。 晴天娃娃吓得惊叫一声,“难以置信!竟然这么轻松的就将我用特别金属打造的铁锅摧毁,不愧是能操纵我弟弟心智的女人!” “变脸变得真快,刚才还在咒骂我,这会儿有改口,以为我是猪脑吗?”付美诗高高举起手中武器,对准晴天娃娃的小脑袋:“让我们来一决胜负。” 晴天娃娃突然趁付美诗不注意,他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只留下晴天娃娃的躯体,本尊逃之夭夭。 “可恶!”付美诗气得哇哇叫。 路屿璐和林凌一脸无奈,“对方是个大佬啊,肯定是很难搞的。” 岂止是难搞,简直是相当难搞。 追赶祁鹤来的付美诗已经尝遍了他的特别礼物,a阶段的三关失败后,又是b阶段的三个关卡。 付美诗先是被迎面而来的大树枝弹飞,再来是被巨大的落地网给整个包了起来。 接着是遭到便便地雷阵,然后是要躲避那数不清的从天而降的各种大石块。 遗憾的是,祁鹤来全部都没有防守成功,付美诗回血之后如果开了外挂一样所向披靡。 现在,终于到了最后的c阶段。 祁鹤来咬牙切齿的俯瞰着整片山崖下方,咯吱咯吱的咬着牙齿,忽然又发出邪恶的笑声:“最后的阶段,我可要动真格的了。再见了,不称职的乙方,虽然我并不是有意想要消灭你,而是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协议中签订的条例明明是要照顾我可爱的弟弟,并不是要我可爱的弟弟来唯你是从。ok,这一刻,游戏到此结束——” “哔”声响起,祁鹤来已经毫不犹豫地引爆了爆炸按钮。 山崖下方的整片森林都发出轰隆轰隆的震动,巨大的火光喷溅而出,小范围内的爆炸足够将被困在下方的付美诗炸得粉碎了。 “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清除一两个不听话的乙方,才能让我可爱的弟弟看清家族之外的邪恶脸孔。这就是你无视条例的代价,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为我可爱的弟弟马力全开的好兄长,我的存在会让你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在尾音落下的那一瞬,祁鹤来整个人都傻眼了。 因为刹那间,头顶上空撒下阴影,付美诗站c位,被路屿璐与林凌一左一右腾空拖起,俨然可以出道了。于是,祁鹤来眼睁睁地看着付美诗毫发无损,并且还升级到了新武器。她将巨型刀扛在肩上侧身回旋,迅速的朝前方飞了过去。 祁鹤来怔怔地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我明明是那么用心的准备出那些恐怖陷阱的,他们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冲了过去……我感到好寒心好凄凉……那是我毕生的心血,还以为会把这里的森林变成绝佳战场的,然而连两个小时都没有坚持完毕……” 要被迫玩女号的祁鹭走在这时走上来,语重心长的对他的五哥说:“那是因为,我们是个tea啊。团队作战,胜过千军万马,何况你是孤身大佬呢。” “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教?” “说教是不敢的。”祁鹭走的披风很酷,随着风向而瑟瑟飞舞。他望着远方的夕阳,感慨道:“要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无论他的选择你认可与否,某人将成为你弟妹这件事,已经不可置否。” 祁鹤来闻言,慢慢地露出了一抹轻柔的、宽慰的笑意。夕阳逐渐浮现在天际尽头,斑驳余晖似美艳丝绸,洒满森林与大地。 “不可能的。”场景在这时回到了付美诗的房间里,说“不可能”的人挥散着手,打消了付美诗脑内的游戏幻想,祁鹤来说:“我们的祁氏家族不是你想的这种。” 付美诗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只是比喻而已,仅供参考。” 祁鹭走也发表了不满:“所以我在你的想象世界里都只配在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刻出场吗?还让我打女号,而且整个过程都没有任何关卡需要我。” 付美诗还在狡辩:“但是,在我看来,目前的情况的确是祁鹤……我是说大佬来操控局面的,所以就算是在想象的世界里,他也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形象。” 祁鹤来皮笑肉不笑道:“那为什么一手遮天的我会在最后输给了你呢?” 毕竟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付美诗只敢在心里这么说。 “阿付这个人有英雄情结。”路屿璐抢答道:“不过我并不介意她把我想象成漂浮物,至少我是一号漂浮物,好歹是个一。” 林凌丢给路屿璐一个美女白眼,然后用手肘撞了撞付美诗,暗示她问正事要紧。 付美诗点点头,一边搓手手,一边对祁鹤来谄媚地笑道:“既然我的想象不对的话,那么大佬,请您来告诉我你们的家族史正片内容好?” 祁鹭走有点担心地看向祁鹤来,见他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付美诗的问话而生气。 接着,祁鹤来以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起了祁雁回的“社恐之路”。? 第一百零六话 第六代当家人的悲惨世界 作为有着上下五千年华夏文化的古国,即便是当今新媒体肆虐的电子时代,也还是有着许多名门望族在掌握着财富密码。只不过,有些家族在经历了是是非非之后选择了隐世生活,既然已经隐世,自然是不太愿意被外界打扰,但在家国危难之际,他们也还是会提供相应的帮助。 普通人听见这些,八成会觉得凡尔赛。 可隐世家族的的确确存在,虽然他们很少露面,也很少对外公开自己的身份,甚至有些家族属于国家机密,但他们的功成名就,还是烙刻在了历代的基因血液里。 而祁鹤来口中的祁氏家族,就是这样的隐世家族。 一个“祁”姓,拥有的是百年荣誉称号,比如“手表元老、酒店大亨、蓝色资本家”等头衔,都是时代赋予他们的称谓。在初代祁氏,是江南一代做定制怀表出身的,再加上吸取国外精华,逐渐做出了符合华人的手表风格,吸引了很多军阀将领来请他们定制手表,算是那个时期的高定大师。 在如今的超市里,也会看到他们的姓氏logo出现在各大领域,其中有很家常的一大部分在红酒,是因为他们垄断了进口酒庄,所以各大超市里引进的红酒里也有他们操纵的产业链。 所以,祁氏家族是国内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影响力甚广,在国际政治上也获得了较高的话语权。但这种家族的存在,也绝非世人想象的那么浪漫与美好,不过,也不会过于黑暗。毕竟隐世家族能够被寻常人接触得到的话,就不会被叫做隐世了。虽然隐世,但不避世,当然,也绝不会像一些玛丽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躲在幕后搅弄风云、左右军事、控政人脉,当今世道是不会存在这种行为的,毕竟皇朝已亡。 而唯一从古早贵族传承下来的制度,便是婚配的纯度。 由于主脉精英多,关系密切,从而发展出了分脉。若是分脉能够完好的复制主脉特性,才能保证家族的绵延。配偶选择上必须谨慎,婚前禁止发生任何性行为,是为了保证纯良、端正、尊贵的血统不受混杂,越富有越需早生、并多生小孩,才能选拔出更贴近主脉的下一代继承人。 “我靠,所以祁哥根本不是男德,而是被他的家族文化洗脑到骨髓里了!”付美诗一声爆炸式惊呼,打断了祁鹤来的演讲。 “我劝你最好不要随便打断我五哥说话,否则……”祁鹭走心惊胆战地咽下口水,但有一点他更加好奇:“不是,你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我们来自隐世家族的设定?” 付美诗仇富地指着祁鹭走手腕上的表怒吼:“你戴的可是价值88万的古早劳力士啊!”然后又怨念地指着祁鹤来的手链:“我做梦都不敢梦到那款卡地亚手链!”所以除了隐世家族这种解释最合理之外,还有其他的说法吗?! 祁鹤来则是不以为然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手链,无所谓地表示:“这个么?可以送给你,就像丢给乞丐一毛钱。”说着就要解开锁扣,摘下来。 路屿璐光速地冲上来争抢道:“大佬!我才更像是乞丐!你看我长得就很乞丐!赏给我!” 林凌一把撞开她的头,一双眼睛冒着兽性绿光:“不不!我连乞丐都不配,我只是个漂浮物!我更惨!请大佬同情我!” 祁鹭走何不食肉糜地鄙夷道:“需要这么夸张吗?只是一条手链而已,我妈有上百条呢。” 付美诗与她的姐妹团瞬间停止了争斗,她们冷静了下来,并且瞬间虚弱得骨瘦如柴,付美诗痛心疾首地说着:“我一直很喜欢看那种有关隐世家族的纪录片节目,就像是看《走近科学》一样,总是期盼着最后能够打脸节目组。我记得有一期,是罗斯柴尔德家族。” 路屿璐也丧气地附和道:“是呢,那一集你还分享给我一起看了。传说中的欧洲隐世家族,富到漏油,即便是城堡内的一个厨子年薪也是以千万起步,曾在一战以及二战中投资过,全世界的每次金融危机里都有这个家族的身影,权利地位根深蒂固,每一任美利坚总统都要主动向这个家族点头才行。” 付美诗机械地点点头:“而且这个家族谜团重重,几百年来,凡是直系继承人都不得继承遗产,反而是旁支子弟得到继承权。” 祁鹭走听到这,感到怀疑地问道:“一个纪录片而已,不可能讲的这么野史?总觉得是你们自己在胡诌。” 林凌幽幽地抬起手,颤巍巍地说:“我可以证明这是真的。我二大爷就在那里当厨子,我三叔公是那的保安,二舅妈是保洁,还有我二大爷告诉我他们最喜欢吃韭菜盒子,还是臭豆腐馅儿的。” 付美诗有气无力地反问道:“咦,难道不应该是最爱吃恩希玛吗?” 听出这三个女人变着花样的嘲讽,祁鹭走有点不爽地咬住牙,但他还是惯性地去看祁鹤来的脸色,比起他,祁鹤来倒是觉得她们几个的反应挺新鲜的,还顺势问付美诗:“你和我可爱的弟弟还没睡过?” 家人们,真是日了狗了,竟然会有亲戚当众抛出这种不害臊的直球,面对众目睽睽,付美诗瞬间不阴阳怪气了,她一脸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 要说没睡,显得她缺乏吸引力。 要说睡了,祁雁回那个死男人也的确因为家族禁锢而受阻。 所以她支吾了半天,也没办法搞出一个像样的回答,结果,反而令祁鹤来满意地笑了。 “看来我可爱的弟弟还是以家规为重的。” 路屿璐听了这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呀,祁哥都已经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是个处男?!” 祁鹤来顷刻间不满地皱起眉。 林凌则是杀人不见血地指着屋内另外两个姓祁的说:“如果根据他们的家规,那这两个也是哦。” 结果祁鹭走却淡定地摇了摇头:“分人的。” 嗯? 付美诗姐妹团三脸困惑。 祁鹤来也说的顺理成章:“不打算继承家业的话,就不需要遵守家规。其中也可以有自动弃权,或者是被迫弃权。” 祁鹭走点了点头:“像我这种不被全家人看好的类型,根本没人在乎我遵不遵守家规,因为我日后最多也是分脉那头的了,轮不到进入主脉优选行列。” 竟然把自暴自弃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付美诗对此表示龇牙咧嘴。 “这种人,就叫做被迫弃权。”祁鹤来又指了指自己,“我这种,则是叫做自动弃权。” 也就是说…… “你破坏了家规,在婚前发生了xxoo?”付美诗用一种“你已经脏了”的表情打量起祁鹤来。 “关于个人隐私的问题,我无可奉告。”祁鹤来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只是平静地说着:“但是关于我可爱的弟弟的血统不能被玷污一事,我是有义务也有权利来进行保护的。” 这意思是…… “我是那个会玷污祁哥的人?”付美诗指着自己的鼻子。 祁鹤来挑了一下眉,“他是要作为第六代的精英来继承整个祁氏的,早在他刚出生时就被寄予了厚望,是第六代里最可靠的一个,他的未来已经如同编码一样被设定好了,不容许出现任何差池,所以,也不该有不必要的人来影响他的步调。” 林凌在这时小声地和路屿璐咬了下耳朵:“这点还挺电视剧情节的,有内味儿了。” 付美诗一脸嫌弃地说出了一句命中祁鹤来心窝的关键:“但祁哥明显不喜欢这种安排,你们应该也心知肚明才对。” 祁鹤来多少有点被堵到,但还是笑她幼稚,“个体喜欢不喜欢不重要,这是家族的决定。家族的意愿就代表了他的意愿,他必然是自愿的。” 自愿?wtf? “我不相信一个掌握财富密码的继承人会在自愿的情况下还跑出来租房子。”付美诗条理清晰地说,“我大概明白了,祁哥是个富二代,不,他可能是富六代,而且还有可能变成六代掌管人。等等——”说到这,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搞半天祁哥很有钱?!还是个大家族里的佼佼者?!还要继承王位了?!” 现场沉寂了十秒钟,路屿璐和林凌都为付美诗的反射弧感到傻眼。 祁鹤来则看向祁鹭走,面无表情地吐槽:“先不说她的血统和贫穷,就这种智商,适合繁衍后代吗?” 祁鹭走尴尬地咧咧嘴:“但祁雁回就是喜欢这种臭宝的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啊。” 结果付美诗接下来的脑回路更令这堂兄弟二人无语子:“结果我是在和一个富六代同居啊!那么有钱还总是和我哭穷,真是虾仁猪心!电费都要蹭我的,忍心剥削我一个穷人阶级吗?我才是彻头彻尾的贫穷的拆二代!正好你们今天来了,干脆把电费都一并还给我,反正他也跑路了,我就大度一点不计较情感损失费了。” 祁鹤来一脸帅哥无语,一旁的祁鹭走则是咋舌三连,感慨道:“果然感情破裂的男女到了最后,只能掰扯钱财了,连电费都算的这么清,我替他感到寒心。” “是他自己要跑路的好不好!”付美诗非常不爽地怼起了祁鹭走,“他莫名其妙地说什么都离开,不管我怎么挽留他,他都不肯回头,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对他有感情?连个地址都不留,从昨晚起算到现在,他已经整整消失18个小时了,还配谈信任吗?” “信任与否和我无关。”祁鹤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想说的只有:“既然他已经离开这里了,就证明他发现了我对他的监视。而我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来和你讲废话的,我只是要把他带回去,自由娱乐的时间已经给他很多了,如今是他该要为他的人生负责的时候。必须要尽快治好他的社恐,我已经从国外找来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只要把他找到,一切都将步入正轨。” 听了他的一通自说自话的长篇大论,付美诗嫌弃地扭曲起了五官,以一种冤种表情瞪着他,灵魂反问道:“合着你就是不打算替他赔偿是不是?你们都是来自隐世家族的大户人家小孩,还差这么点儿钱吗?好意思和我这种穷人小气?” “如果你按照秘密协议上做的周到的话,你将会得到一大笔酬劳——”祁鹤来不悦地眯起眼,“但眼下的问题是,你好像连他是社恐这件事都没有察觉。” “大佬,你确定他真的有社恐吗?还是说,你一直在把你认为的社恐强加在他的身上,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 只此一句,令祁鹤来不由地变了脸色。他的下垂眼里略微泄露出了一丝慌乱,连双手都在不自觉之间握紧成拳。? 第一百零七话 PUA王者 豪门比对家族,就像白银比对黄金。 是那么个路线,但赛道还有些降维。 而历经数代打磨后的家族继承人的选拔,其实是非常残酷血腥的。 拿盛唐时期的朝代来做例——达到空前的盛世之态,是经历了高祖、太宗及其余几任君主的治理,一直到玄宗执政龙庭的开元时期,大唐已成世界核心。 那个时候,经过历代英主的治理,唐的繁华是一片万国来朝、四海臣服的景象。且这番辉煌不仅仅体现在疆域和经济上,子民也在开元年间初期达到了顶峰。 然而,在永徽二年时,高宗为平定西域最大的反对势力——阿史那部落,而命萧嗣业、裴行俭等人前往瑶池。大概是有西魏大统的前车之鉴,高宗对待阿史那部落的处理方式也格外谨慎。想来西魏十二年时,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兼并了铁勒部族共计五万余帐,力量更加强大,在向柔然求婚未果后,土门可汗杀死了柔然使臣,正式与柔然决裂。到了西魏废帝元年时,突厥发兵大破柔然,蠕蠕主阿那槐兵败自杀。得胜以后的阿史那·土门遂以漠北为中心,自称伊利可汗,正式建立起政权。 一旦经过了两代人的苦心经营,突厥实力便会日盛,其势力范围甚至难以控制。故此,高宗选择了怀柔的平定方式——与阿史那部老王阿史那温达成盟国誓约。 这里强调的是联姻。 想要稳固家族势力,联姻这种强强合作,是最正确也是最稳妥的路线。 为了保证家族血脉的纯粹与传承,样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很多富三代、富四代都长得很不错,是因为有钱人会选择漂亮的人进行基因配对。只不过,嫁入这种家族,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从小就开始培养。 而古代成婚讲究六礼,无论是亲王纳妃还是公主出降,一个是娶,一个是嫁,如此对应的话,要想被般配的妻子选中,男方在幼年时期也要经历同等的培养方式。 要针对家族喜欢的性格、行为、举止包括吃饭的速度来进行培养。 正如这种古朴的家族男性喜欢传统的东方女性一样,对等家族中的千金小姐也被教育要喜欢传统的男德典范。 所以身在这样的家族里,祁雁回从小就被培养讲英语、德语、法语一堆语,甚至还要学习刺绣,因为要和未来的妻子有共同语言上的交流,换句话说,夫妻双方是要互相取悦的。当然了,古琴也要精通,这种上古时代的风雅必须传承到基因里。至于三从五德那种篇章,更是要张嘴就来,不容许背错半个音节。 但是,在这种延传陈词滥调与腐朽冗长的家族里,祁雁回从五岁起就感到了窒息一般的绝望。 每天是上不完的课程,见不完的人,在公共场合不准表现出多余的喜怒哀乐,要时刻挂着适度的微笑,管理表情、规划心态,连握手的姿势都要掌握最完美的角度,而这些是家族里的每一个小孩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要开始学习的基础,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自然也不是例外。 他总以为长大一点就会好,小学时盼望到中学时会有改变,中学时又期待高中时会有改变,但事实是,只要身在家族里,一切都是流水线上的指标,他也不过是被选拔中的一个被审核对象,而且,他比其他人要更不幸的是,他不可以出现任何的错误,因为,他是那个从三岁起就被看好的完美的人。 一旦被设定成完美的路线,就要拼尽全力来维持这份完美。 “长得真是漂亮啊,连下颌骨的弧线都这么完美。” “从来没有任何怨言,不像第六代里的其他几个,雁回是难得一遇的可塑之才,真完美啊。” “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的话,一定会成为合格的完美继承人。” “要继续坚持这份完美啊。” “要好好表现的更完美哦。” “要做的更好才行,要一直做一个完美的好孩子。” 每天从清晨睁开眼睛,一直到午夜闭上眼睛,在这期间,他都要听到无数个“完美”,最高记录是一天收获147个完美,他仔仔细细地数了下来。 可是,却没人问过他,即便是父母,也从来没有问过:“你快乐吗?” “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他也一次又一次,在夜深人静,在辗转反侧,在压抑痛苦时,不停地问着自己:你究竟是谁? 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难道一辈子都要做这样的人吗?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身后总是有许多无形的力量将他推下悬崖,但悬崖下面不是深渊,而是海水。冰冷彻骨,还有无数狰狞的海怪等着他消灭。他每天反复地进行着无人问津的杀戮生活,跌入海底,不停杀怪,爬回悬崖,周而复始。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与这样浩瀚孤独为伍。 而在无数次的挣扎与折磨中,祁雁回迎接了他十五岁的生日。也是在那一年,他才与刚刚年满十岁的祁鹭走第一次见面。 家族的支脉很多,亲戚也多如牛毛,所以就算同为第六代,祁雁回也不是能和每个人都打照面。 仔细回想起来,在祁雁回十五岁生日的当天。父亲摆设了宴席,家族中的长辈、同辈和后辈也纷纷前来祝贺。祁雁回当天穿着高定的黑色西装,在众人的祝福与簇拥之下度过了他相对较为重要的十五岁生日,这代表他距离成年还有三年,而一旦成年,就可以直接被选定为家族的第六代继承人候选者。 宴会进展到后半段,他开始觉得乏味了。但放眼一望,偌大的宴会厅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和他关系亲近的。除了父母,他在同龄人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 在大家的眼中,他已经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好孩子”形象,他不会生气,不会叫嚷,不会拒绝,偏偏是这样的他,却被很多同代人刻意疏远。或许是嫉妒,又或者是觉得就算得罪了他,他也不会记恨的。 他是个没有个性的人。大家并不会因为他有成为继承人的可能就来巴结他,在十八岁到来之前,同代之中的意向者与他都是竞争关系,更别提会坦诚相待了。 哪怕是在自己的生日会上,他也感到无聊至极,便独自一人到后花园去。 到后绕花园的刹那,他就不由的一怔。 因为没想到会撞见别人——有人抢先他一步,正随意的侧躺在后花园的藤椅上看漫画。 祁雁回愣了愣,很快就想起了他是谁。 在宴会开始之前,父亲就为他介绍过。他是祁鹭走,第六代里的走字辈,是比他小五岁的支脉家里的二儿子。据说,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能够出席正式宴会的,也只有正室家的孩子才拥有如此资格。 虽然祁鹭走当时只有十岁,可他个子已经很高,几乎接近十五岁的祁雁回。听说祁鹭走的妈妈是第五代中最漂亮的,也难怪能生出祁鹭走这种长相了。 但问题是,他看的不是漫画,祁雁回终于看清楚,祁鹭走小小年纪在看的是黄色杂志,这不仅和他的年纪不符,也违反了家族的训条,这令祁雁回莫名其妙地感到羞愧和不安,向后退步时绊到了花盆,轻微的响动声引起了祁鹭走的注意。 他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杂志,眨巴着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望着祁雁回。 彼此对视五秒之后,祁鹭走率先举起手中的杂志,邀请道:“要一起来看吗?” 杂志封面上的半裸女人令祁雁回手足无措地移开视线,可他又不想让搭话的祁鹭走觉得他难以接近,正思考着该怎么给出一个完美解释时,祁鹭走又说:“今天你生日啊,稍微让自己放松一下。” “嗯?”祁雁回惊愕地转回头。 “你每天都表现的那么拘谨,像是一个输入了程序的机器一样运转,很累,适当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祁雁回睁大了眼,他是第一次被人看穿。这种感觉说不上是欣喜还是不安,竟觉得非常舒适。 祁鹭走又说:“就只是看看杂志而已,不算做坏事的,而且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交个朋友?” 可……家族亲戚之间会有可能成为朋友吗?祁雁回并不相信这种微乎其微的概率。 但他还是和祁鹭走坐到了一起,在对方翻看杂志的时候,他也会偷瞄几眼,期间还忍不住问:“你比我小五岁?你才10岁,看这种不会太早吗?” 祁鹭走觉得好笑地哼一声,回答的很反讽:“我们三岁时都已经开始学八国语言了,你竟然在和我这个年纪看涩情杂志太早,你果然和他们口中说的一样,是个合格的受虐狂。” 祁雁回愣了,转头看向祁鹭走。 结果对方还大喇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感激地说:“不过也幸好有了你,我才能免被卷进这种利益争斗的漩涡核心。” 祁雁回感到震惊地问:“你不想成为大家眼中优秀的存在吗?你不想继承这个家族?” “也不是谁生下来都想继承这种烂大家子的,快乐自由的过一生才更像是一个‘人’。反正将来也不会缺钱花,干嘛把自己搞的那么累呢。” 这句话是出自十岁的祁鹭走之口,也许在当时,并没有为祁雁回带来很大的冲击,但是却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个奇怪的隐患。 令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是不是本可以有另外的选择。 “你不要被那种人的说法影响到。”当时,已经年满十八岁的祁鹤来却总在试图将继承家族的责任推卸到祁雁回身上,他会以“年长者”的姿态来抚平祁雁回内心的动摇,因为他的父亲和祁雁回的父亲出自一脉,平日里的走动也会更多,就连祁雁回和家族里的人多说一句话,祁鹤来也会关注到。 “他虽然还是小孩子,但说的也没错。”祁雁回的反驳语气非常软弱,他其实想说,自己连养在院子里的狗都不如。 至少狗可以在想要晒太阳的时候跑到草地上肆意打滚,遇见陌生人也能狂吠,他却连大声说话都不被允许。 “他父亲在第五代也不是个优秀的人,像那种成年人生出的孩子也不具备优秀基因,所以他说的话,你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祁鹤来的微笑总是显得很真诚,让人找不出疑点,他摸了摸祁雁回的头,温声细语地安慰道:“那种在家族里不被重视的坏小孩只是在嫉妒你罢了,他试图将你拉到他的水平线,然后才会显得他不那么失败,你千万不可以上当。” 祁雁回却犹豫地说:“可他是第六代里唯一一个主动和我做朋友的人。” “家族里怎么会存在朋友关系呢?我们是亲人,但也是一脉相承的竞争关系,会那么说只是想让你放下戒备心罢了。”祁鹤来无奈地叹一声,“你虽然很完美,可想法还是太单纯了。幸好有我来帮助你,除去你的父母,也只有我会真心帮你了,弟弟,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每次听到他这样说,祁雁回都忍不住问:“五哥,你不想继承第六代吗?” 祁鹤来每次的回答也都是如出一辙:“我更希望你来继承,你比我要可靠,更适合。” 当时的祁雁回并不知道那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我还想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折腾,所以不想受这古老破大家子的折磨。 作为pua界内的天花板,祁鹤来从娘胎里就学会了这不是人的招数。 而祁雁回到了十八岁后,被正式定为第六代继承人,也就代表他要在二十五时接掌家族命脉。这期间有七年的缓冲时间,美曰其名是适应期,实际上却是提速期。 在这七年里,他要被送去国外完成规定的学业和加大强度进行深造,他甚至没有时间来吃一次肯德基薯条。 那种食物对于他来说,是有害身体健康的,当然,是家族认定的,他没有反驳的权利。一个合格的接管人不仅要具备精英的头脑,还要拥有过人的身体素质。其实他此前也认为这种事无可厚非,谁也不想在培养出继承人后,就得到“上任没几天已累死”的噩耗。而且祁雁回也对自己的身体素质非常满意。只不过,即便是在二十五时接掌家族后,他还是要被主脉和支脉的长辈们牵制,因为祁氏是平权家族,并不存在独裁制。 大概是这种看不见尽头的绝望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松的状态,令他的内心深处的深渊越来越大,海怪越来越多。 他们开始撕扯着他,让他不敢触及自己真正喜欢的一切。 于是,在大学二年级那年,祁雁回终于爆发了。? 第一百零八话 如同阴间一般的拿捏 “在他出现这种症状之前,他一直是个完美的孩子。绅士,聪明,开朗,善于承受压力,内向这种事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但他在十八岁之后,就如同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学校寒假时也不愿意回来,像是过年这种家族最重视的仪式他也找借口躲避,逐渐拒绝与家族中的每个人来往,如果飞去他学校探望他的话,他会当场崩溃。” “所以,我们认为他生病了。他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需要心理医生来疏导内心。这是上流社会的常见病,短时间的厌恶社交,从而造成心情抑郁,看到人群会紧张,会手足无措,学名是社交恐惧症,但只要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并不影响他在二十五岁时接掌家族。” “而现在嘛,他已经度过二十五岁的生日了,是他要回到家族面对他命运的时候,生在这种家族里是他的宿命,是不应该有任何对抗情绪的。当然,他也并不讨厌成为继承人,他拥有这份实力。”祁鹤来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和表情始终是云淡风轻,好像认为整件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付美诗讪笑,渣男就是渣男,连pua都渣的这么理所应当,她已经深深地同情起祁雁回这么多年的生活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被他们这群人渣给折磨疯的。 “所以你们都从来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愿意继承这种大到离谱的隐世家族?”付美诗问的很直接,而且正中命题。 祁鹤来凝视着付美诗,眼神里总是夹带着一丝震慑。 在这种压迫下,原本还很强硬的付美诗不自觉就虚了下来,甚至还将双手背去了身后,像极了小学生受训的样子。 “小付啊。”祁鹤来的双臂环在胸前,觉得有趣地含着笑,“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社会中,能被选中成为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那是天大的殊荣,试问谁又会、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这话听上去像极了“全天下的女人都愿意生孩子,有哪个女人会拒绝做母亲呢”的谬论。 “既然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离开家族?”付美诗的思路很清晰,她并不打算进行无意义的争吵。 祁鹤来解释说:“他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社恐这种病会让他出现很多他自己控制不了的症状,他的情绪转变总是很快,有时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也是他一时糊涂离开家族的原因。” 付美诗眯起眼,捕捉他话语里的破绽:“你的意思是,他离开是因为他得了病,而不是他真的想要拒绝成为继承人?” “当然了,只要治好病,他就会回到之前的状态。” “什么状态呢?”付美诗讪笑着:“替你们分担你们不愿意做的一切、承担所有你们认为他必须承担的压力,甚至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快乐,你们一定连他喜欢做什么都一概不知?” “人不应该太自私,不能够一味的强调个体喜欢什么,要考虑集体的利益。” “所谓的集体利益,就是牺牲他的个人感情、爱好和想法?还要在他感到绝望、无助、痛苦的时候继续强颜欢笑,然后再洗脑他:这就是你必须要做的,你没有选择,因为你很可靠,你能为大家解决所有问题,你懂事又好说话,你是好孩子,你就不该有任何意见。所以……长久以来,你们是把他当做一个处理疑难问题的工具吗?” 这一番话,令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连一旁只打算吃瓜的路屿璐和林凌也情不自禁地思虑起来,半晌过后,路屿璐有点感到惭愧地挠了挠头:“这么说的话,我也曾经认为祁哥很好说话,所以总是拜托他处理本该是我自己要解决的事情。” 林凌也尴尬地轻咳一声:“因为……他的确很顺从嘛,而且也能把问题解决的很出色。” “我也是这么对待他的。”付美诗内疚地说:“毕竟他从来不会说‘不’,更不会拒绝,的确会把每件事都完成的完美无瑕,就会让人产生再提高难度的恶意。” 想要看见他做出更难的事情,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他不会生气吗?他不会压抑吗?他一定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所以……我们把他当做什么?”付美诗抬起头,盯着祁鹤来的眼睛,“作为亲人,你们真的爱他吗?” 犀利的灵魂拷问令祁鹤来陷入了短暂的默然。 但很快,他重新开口—— “总要有人来继承家业。”祁鹤来依然傲慢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他是第六代人选中最优秀的一个,难道有能力的人不应该保护没能力的人吗?他生来就是完美的,他可以胜任任何事,这是被家族公认的事实。” “那是因为你们每个人都依靠着他,将问题丢给他,然后利用着他的能力给自己创造出自由的生活,因为你们自私、谁也不想被禁锢、被压抑,而他却不得不背负着你们的期待步履维艰!”付美诗提高了音量,甚至气红了脸。 这一次,祁鹤来没有再回应,而祁鹭走也略显难堪地扯弄了一下衣领。还好他在十分钟前已经被自家五哥给松绑了,不然绑到这会儿的话,肯定要一身淤青了。 “那个——我代表中立方来说句公道话。”不想气氛过于僵持,祁鹭走试探着插话道:“关于祁雁回离家出走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虽说家族中除我之外的其他人都认定他患有社恐,可凭我多年来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只是想选择自己打算走的人生。小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做他擅长的那些事。” 这话一出,祁鹤来就以一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杀向他,吓得祁鹭走立刻噤了声。 看看,看看!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也只有身残志坚的损友会替祁雁回发声了! 付美诗正义感爆棚地气鼓鼓,她不是在为那个跑路的臭男人说话,她单纯地就是路见不平,做梦也不敢做这种梦,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渣到pua老实人都要嗦尽骨髓的,更何况老实人还是自家的血亲,是怎么狠得下心的? “说什么社恐啊,与其说祁哥是社恐,不如说他是在你们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族里感到绝望罢了,毕竟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滔滔不绝地说话。”付美诗气不过地哼了哼,“更何况,作为美食频道的博主怎么会存在社恐?他只是不愿意看见你们而已!” “美食频道?”祁鹤来重复着关键字,他摸着下巴斟酌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么说来的话,我的确会看到他频繁地出入生鲜果蔬超市。” 这人真是又渣又变态,连离家出走的人都要进行密不透风的监视,也难怪祁雁回那么担心在外面抛头露面了,如今的付美诗终于明白,他是为了躲避这群人! “因为害怕被你们发现,他才会胆战心惊地把自己包裹成在逃杀人犯一样。”付美诗感到背脊发凉地捂住了嘴,“冤魂都搞不出你这种纠缠不休的阴间行为,也未免太令人窒息了!” 祁鹤来的眼神黯了下去,他凝视着付美诗的脸,语气也变得冷漠:“是你唆使他做厨子的吗?” ……啥? 付美诗一脸美女懵逼。 祁鹤来从床上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付美诗面前,俯视的眼神极度轻蔑,他高傲地说道:“其实这一次,是他的第四次离家出走。此前的几次,想也知道是以失败告终,因为我每次都会找到他。” 就像在皮下植入了gps那样恐怖。付美诗在心里吐槽。 “但是呢,前几次之所以会非常顺利的把他抓回去,还都要感谢他的房主们。”祁鹤来掰着手指算计道:“第一个是个中年大叔,在和我签订秘密协议后担心他会中途跑掉,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出卖了他的坐标给我;第二个是个老太婆,觉得我的秘密协议很可疑,当晚就把他赶了出去;第三次是个年纪轻轻的单身妈妈,一心想把他洗脑成孩子爸爸甚至把他迷晕后囚禁到了地下室,幸亏我和我可爱的弟弟有心灵感应,才能在危急时刻将他解救出来。” 祁鹭走忍不住纠正道:“你就直说是你在那栋楼里出动警力翻了一晚上才翻出他的不好吗。” “这些都不是重点。”祁鹤来一摆手,对祁鹭走“嘘”了一声,然后重新看向付美诗,眯着眼睛问:“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允许他在你这里逗留了这么长的时间吗?” 付美诗其实还很介意他们之前签署的秘密协议是否仍旧有效的,于是她支吾着说:“因为我一直都谨遵协议上的内容,所以你很满意,并且打算履行协议时间,是为了在最终给我酬劳。” “你是怎么厚脸皮地说出这种话的?”显然,祁鹤来很不满付美诗对祁雁回的照顾,“但这是后话,等一会儿我再和你算这笔账。现在要说的是,我之所以会纵容他住在你这里长达三个月,是因为我事先看过了你的档案。” 付美诗眨巴眨巴眼,不明白。 祁鹤来体恤她的智商,尽量用最通俗的语义来叙述:“你的性格和你的为人,都很适合参与到治疗他的行列中。用犬种来比喻的话,你是那种很忠诚的金毛寻回犬,是被选做治疗社恐、抑郁和狂暴症的常见犬种。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我可爱的弟弟和你相处的很愉快,甚至都超乎了我的预想。” “夺笋啊。”付美诗对自己被比喻成狗这种事感到很难理解,她不得不转向自己的后援团询问两位姐妹:“就算是狗,可我长得这么可爱娇小,怎么可能是金毛呢?马尔泰才比较符合我的形象。” 路屿璐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付美诗,“你头上眉头分明,头盖宽阔,与鼻口相连,两眼间距也较宽,眼睛是暗褐色,有强壮的上颚,前后肢肌肉发达、体型匀称,胸部也算厚实,的确很像金毛没错啊。” 林凌也表示认可,还补上一刀:“更何况马尔泰应该是我这种可爱的萝莉才对,没有说你是哈士奇已经很美化你了好吗。” 靠,真晦气。付美诗啐了她们一人一口呸,再重新和祁鹤来进入沟通模式时,对方忽然黑着一张脸埋怨她道:“可我没有让你去x他。” 好、好粗鲁的言辞!付美诗面红耳赤地反驳:“我和祁哥没有x!” “未遂。” “反正就是没有!” “我也没有让你支持他不正当的行为——其中就包括做厨子这件事。” “这位大佬,你是从夸父时期穿越过来的活化石吗?都2022年了!新媒体时代啊!做个饭、直播一下不犯法?怎么就成了不正当行为了?而且那可是你弟弟热爱的事业,就算不支持,也不必进行人格侮辱?” “身为隐世家族第六代的接掌继承人,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整个家族的颜面,这种有伤名节的做派成何体统?”祁鹤来将怒气都撒在了付美诗身上,斥责她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他,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付美诗低下头,伸出手,咬牙切齿地对两位姐妹说:“你们两个谁都好,去把我的四十米大刀拿来!” ………… 关于付美诗和林凌的故事。 付美诗直到现在也记得非常清楚,那种牙疼得生不如死的滋味。只不过她羞于承认,就像在牙医诊所里被林凌看到她张大了嘴巴治疗牙痛。 但是说起付美诗同林凌的相识,还是要从她最为痛恨的牙疼说起。 小的时候,付美诗喜欢吃糖。饭前一块,饭后一块,睡觉前一块,睡醒后又一块。甜甜的糖果含在嘴巴里,仿佛从很小时她就明白了那种滋味的诱惑力。可是得到味觉满足的同时,她也付出了相当巨大的代价,那就是糖果所造成的蛀牙。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她牙疼的昏天黑地,妈妈带着她去看牙医。牙医老板是个年轻的男人,他要付美诗躺在器材床上,然后他戴上口罩拿出照牙镜伸进付美诗的嘴巴里,敲了敲蛀牙,问:“疼不疼?” 付美诗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张着嘴巴含糊的回答:“疼。” “那这边的这颗呢?”又敲了敲。 “也疼。” 接着牙医转头对付美诗妈妈说:“是不是吃糖吃多了啊?下排的牙齿好几颗都露神经了,要补上才行。” “行行,医生你就看着办。让她不疼就行。”付美诗妈妈这么说。 “要先消炎,立刻补会损坏神经。”牙医拿出药水一滴一滴的用吸管滴入付美诗的牙洞,“这一个月都要过来上药,不疼时才能补上牙洞。” 眼看药水就要上完,付美诗心里想着总算能结束这张着嘴巴的丑态了——但这时,有人推开了诊所的门,摇着手里的小花篮喊着:“爸爸!我要的小红鞋你给我买了没?” 说话的这个女孩是牙医老板的女儿。付美诗条件反射的转头看向她,蓬蓬松松的公主裙,娇小的身形,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虽然有一瞬间觉得她长得可爱,可是对方正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大张的嘴巴。 “买了买了,放你房间里了。”牙医回话,“林凌你先进屋里去,我这工作呢。” 林凌临走时禁不住又瞥了一眼付美诗,不自觉的小声嘟囔出:“怎么把嘴巴张那么大啊,巫婆一样。” 那是付美诗第一次见到林凌。而小学三年级的那年暑假里,她几乎每天都要跑去牙医那里上药。出于被一个与自己同龄大小的女孩看到了自己张着嘴巴的丑态,付美诗总是故意挑可以避开林凌的时间去诊所。但还是有好几次和她碰了个正着,于是付美诗表现出的尴尬就让林凌产生了一种得意的优越心理。像是打仗后的胜利凯旋,但这凯旋究竟指代着什么,连林凌自己都不清楚。 在体质变得怪异之前,付美诗的成绩很好,每次都是前三名。她属于那种就算放假也不会和同学出去玩乐,每天都要待在屋子里学习看书,有一点落伍的乖乖女。 不怎么爱说话,极易害羞,不开朗,喜欢自己一个人发呆或是幻想。可是生起气来又比谁都要拗,如果对方不向她诚恳的道歉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再搭理人家。 爸爸说她这样的孩子是外柔内刚,不像那种锋芒必露什么都表现在外面的孩子,没心眼。 这样有心眼的付美诗在父母的带领下转到了一所更好的重点学校,在第一天里,老师排座位,坐在前面的女生转过身来向她笑嘻嘻的打招呼:“我们今后就是前后座了,我对学习没什么兴趣,考试的时候就请你多关照了啊。” 付美诗望着她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她拼命避开一暑假的牙医老板的女儿,林凌。 林凌见她没回话,定下神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似笑非笑的弯过眼睛,一脸惶惑:“原来是你啊。” “嗯……是啊。”付美诗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在诊所里张着嘴巴时的丑样子,惨不忍睹,不想回忆。 “这真是缘分啊!”林凌没心没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叫付美诗是,我听说你是考全市第七进来的啊,真厉害!不像我,完全是我爸拿钱走后门。” 看他一脸灿烂的笑容,付美诗以为她可能已经忘记了她张开大嘴时的可怕模样,于是她心里多少也放开了一些芥蒂,再加上被她夸奖一番,也有些优越起来。 “也没什么,努力学习都会考好的。” “不可能,我一看教科书就头晕!” “是吗,真可惜。” “那考试就靠你了,姐妹!” “啊?啊……” 看来人和人想要混得熟,真的挺快。 林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付美诗始终都不太了解。她比谁都要开朗,喜欢开玩笑,喜欢结交朋友。可是她他那样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十分怕考试,每次考试前夕,林凌都会买一些好吃的东西,例如糖果,例如果冻,例如苏打饮料来贿赂付美诗。 “你可一定要把答案传给我,我考好了再请你喝奶茶。”如果不是要小考了,林凌平时也想不起要理一理后座的寡言少女。 “嗯,你放心。”付美诗心里其实很期待这个时候,因为只有考试的到来才会让林凌想起她的存在。是为了私心买零食给她也好,是为了利用她帮他达到目的也好,总之付美诗觉得他可以在这时想起来依赖她让她的内心十分雀跃。 第一百零九话 社恐的前身是斯德哥尔摩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嗯……当你经历了长时期的心情低谷,和暴躁压抑后,会觉得自己看什么都不顺眼。甚至会觉得身边最亲近的人也面目可憎,会在别人开怀大笑的时候阴暗地诅咒对方乐极生悲。” “但是,突然有一天,也许是一个瞬间,也许是一种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契机,一觉睡醒之后,发现一切重新进入了正轨,你的世界里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你会很害怕这种正常生活消失,于是你拼尽全力都要好好的经营现在,并且……会非常害怕回到之前的那种状态。” “我不想再回到曾经的那种生活,我只想做现在我拥有的一切。所以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那是在那个被困在地窖的夜晚里,祁雁回曾对付美诗说出的推心置腹。 在当时,付美诗还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她只感到各种懵圈。 可如今再回想起那番话,却是另一番感受了。 大概是在那个时候,祁雁回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遭遇和经历吐槽过一次,他每天都是积极、向上的生活着,但从他偶然出神的表情里,付美诗多多少少感受得到—— “祁哥的确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付美诗感慨地长长叹气,甚至还对抛弃自己的男人产生了一丝怜惜。 路屿璐却不屑地“啧”道:“拜托大姐,搞清楚状况你,人家是含着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金汤匙出生的富六代,用得着你这个贫穷的拆二代怜惜吗?” “求求别说那种毒鸡汤了。”林凌嫌烦地揉起了太阳穴:“我就说过,阿付看男人的眼光很有问题,一个矫情的富六代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带着他的行李跑路了?结果又冒出两个他家里面的大哥小弟地来弹劾你,搞得好像你睡了他们兄弟能占到多大便宜一样,都不提给损失费的,切,什么破烂小气的家族。” 祁鹭走在这时听不惯地跳起来掐架:“你们两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品头论足的?什么叫睡了谁占了多大便宜?祁雁回的身子不值钱吗?男人就不配有青春吗?凭什么就要我们给你们损失费?谁赔偿谁还说不定呢!” “哦莫哦莫!”路屿璐听不下去了,她惊恐地挥舞着小拳头叫喊着:“这种小舅哥可不行啊!简直不尊重女性到了极点!放到网上是要被女拳喷子虐杀千万次的!” 祁鹭走一听,立刻飞快地凑近付美诗身边使了个眼色,外加小声嘀咕道:“我五哥在这里我也没办法,戏还是要演的,但等找到祁雁回之后,我会想办法从我的私房钱里掏出一部分弥补你的,嫂嫂。” 所以……是要联手对抗黑暗魔王祁鹤来的意思吗?付美诗以眼相问。 祁鹭走努力的挤弄着表情做出五官式回复:理解错了!不能和我五哥对着干!除了归顺别无他法,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顺从他的话,也许会得到一些甜头的,懂了? 以上是付美诗从祁鹭走的挤眉弄眼里得到的信息。于是她也理解成祁雁回这么多年来,也是这样“归顺”生活的。 真是细思极恐啊,明明是个健康开朗有梦想的好青年,热爱厨艺事业、毫无不良嗜好,做的一手好菜还凭借自己的实力创建了视频号,拥有着一众追捧的粉丝,即便是这个青年不露脸也能凭借人格魅力吸引到一大票铁粉,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被自己的亲人断定为“社恐”,还要接受各种心理治疗,偏偏都惨成这般田地了还不够,胜似被害者的青年竟然选择了顺从! 还顺从的活到了二十五岁才醒悟、才逃走! 这分明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什么狗屁社恐,付美诗只觉得祁雁回被pua到已经对祁鹤来产生了一种“不忍让哥哥失望”的情结。这种情结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甚至会协助对方加害自己,甚至有可能把解救者当成敌人。 太荒谬了!世间竟然会有这种哥哥,虽然是堂的!付美诗真替祁雁回感到悲痛! “对弟弟的要求高如珠穆朗玛,限制他如同限制十八岁以下未成年,连他身边的人与朋友都有细致入微的要求,估计你也是第一个认为自己弟弟有社恐的人?”付美诗惊乱地捂着嘴,又痛心、又憎恨地将目光落在了祁鹤来的身上。 祁鹤来不满地眯起眼,反问付美诗:“心思缜密如我,第一个发现我弟弟出现异常,有什么不对么?” 果然是这样! “然后……然后你就将你认定的这件事告知了家族里的所有人。”付美诗抬起手,指着祁鹤来,颇有柯南指证真凶时的决绝。 祁鹤来再一次优雅地翘起了他的二郎腿,微笑的嘴角仿佛暗藏着危险的杀机,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为了将他的病情普及给大家,这样家人们才能更好的掌握和他相处的尺度。你当然不了解社恐了,毕竟我们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都要小心翼翼,这样才能有助于他恢复健康,可你好像一点都没有把他当做是一个病人来呵护呢。” “祁哥不是病人!你不要再pua他了!”付美诗忍无可忍道:“他是一个快乐的美食主播!他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你给我闭嘴。”祁鹤来的脸色顷刻间风雨欲来,他阴沉着眼神,像是露出本来面目那样冷酷无情地斥责道:“归根结底,都是你没有照顾好我可爱的弟弟,你根本不了解他的一切,有什么资格来评论他?哼,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爱的弟弟也不会遭人诬陷。” 诬陷? 这个关键词令付美诗一愣,猛然间想起了自己那间被查封的店铺。 原来打从一开始起,这个祁鹤来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祁雁回,连同她在内的一举一动了。 并且,他全然不认为自己这种令人窒息的做法有多让人不寒而栗。 “我懂了。”付美诗缓慢地点着头,她试图感受祁雁回的绝望心境,并从中t到了痛苦的根源,“是你的种种做法让祁哥倍感压力,这全部都是因为你……你完全没有找到和祁哥相处的正确方式,简直就是一团糟。”? 第一百一十话 请做心理健康的弟控 “如果你真心考虑过我的感受,还会和家族里的所有人说出我是社恐的谣言吗?” 谣言。 在祁雁回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前,曾这样对祁鹤来说过。 当时的祁鹤来并没有将他的那句垂死挣扎放在心上,可如今却被付美诗的一句“你完全没有找到和祁哥相处的正确方式”刺中了心口。 紧接着,付美诗又给了祁鹤来一记绝杀:“你才是那个在家族里四处散播祁哥有社恐的人,是你最先定论他的,是你把他当成一个病人,也是你把他逼走的!” 祁鹤来绷紧下颚,他努力使自己表现出只受到了“first blood”的皮肉伤,可狠绝地反击内容到底还是泄露了他的小气:“你最好清楚你是在和谁对话,我可以立刻、马上就查封你的这处凶宅,我劝你最好不要继续惹怒我。” 付美诗一怔,她脑子里迅速地飞转起种种过往,包括自己那间被查封的店铺,以及无数条在网站上喷她的恶意评论,这使她感到混乱又气愤地皱起了眉,咬牙切齿地质问祁鹤来:“所以在幕后搞鬼的那个人是你?你就是隐藏在幕后一直陷害、污蔑我的大boss?!” 祁鹤来立刻一脸“wtf”的吃屎表情。 路屿璐和林凌还忍不住“嗷~”地恶趣味感慨道:“下垂眼做出这种表情反而很欲呢,要让他更生气一点才好,阿付,继续激怒他,他那张写满嫌恶的脸真是太绝了!” “靠,变态……”祁鹭走感到恶心地瑟缩了一下脖子,接着心慌慌地打开手机准备冲浪,首先是先去微博吃瓜,结果在热搜上看到了一条搜索率不停上涨的“素人新闻”,他看热闹似的点开一看,瞬间就眼睛瞪得像铜铃,然后举起手机对那两个还在互咬的男女大事不好道:“你们先休战!快来看这条热搜!” “闭嘴!别打扰我们吵!”付美诗和祁鹤来在骂祁鹭走这件事上倒是挺团结的。 祁鹭走花容失色地抛出重点:“是关于祁雁回的!” 啥? 祁雁回和热搜有什么关系? 付美诗和祁鹤来互看一眼,然后又默契地掏出各自手机查最新热搜,只花费了五秒,就在微博热搜榜上看到了惊天爆料! “当红美食博主无脸哥竟为了线下谋利而毒害热忱粉丝——食物中毒事件的后续来袭!” “杀人诛心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付美诗难以置信地拨拉着手机,竟然还看到了店里的现场照片,好在人物和食物都做了马赛克处理,但那名中毒倒地的顾客却没被遮挡住面部,对方扭曲痛苦的表情非常明显地表明了食物中毒的真实性,并且还有人将当时发生的前因后果都还原成了小作文,还制成了三张打了水印的图片。 下方的评论已经高达两万条了,转发量更是惊人,付美诗心惊肉跳地点开评论区,触目惊心的留言铺天盖地。 “我关注过这个美食博主,直播风格挺特别的,从来不露脸,但看双手和肢体就知道是个帅哥,问题是帅哥心丑,竟然开了一家不干净的餐馆,利欲熏心了?” “听说是投毒来着,而且还专挑点了他家爆款特色菜的顾客投毒。” “我当时也在店里吃饭的,因为那家店在开业没几天之后就爆火,特色菜也要提前预订,我等了两天才吃到那款五珍白玉煲仔饭。味道的确是好,可总觉得吃起来怪怪的。” “绝对是放了很多会吸引顾客再度上门的药物,八成是罂粟。对那种东西过敏的人吃了必定会呕吐。” “真是猪油蒙了心,这种损事也做得出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乱喊乱叫,警方还没给出结果,你们就在这里怀疑无脸哥投毒,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 “楼上是圣母癌晚期?人命都要闹出来了,你还在无脑地偏袒无良主播?” “站在那家店门口的宣传熊也很可疑,他们一定早就都联合好了!” 付美诗没想到自己也被溅了一身血,最要命的是这群网络喷子还在评论区里建起了楼,列队呼喊无脸哥露出真面目来解决问题,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将会越闹越大。 “这下完了,芭比q了。”祁鹭走感受到了网络暴力的强度,不禁抑郁地吞了吞口水,“祁雁回已经被网络声讨了,他的视频号很快也会沦陷的。这样下去,他要靠什么维持生计?本来靠直播得到的收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还真是患难见真情,付美诗多多少少地替祁雁回感动起祁鹭走这份发自内心的关切。 不过——这也令付美诗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看来,你并不是在幕后搞鬼的大boss。”付美诗打量着祁鹤来,不情不愿地扁了扁嘴,一点都不打算为自己的错误怀疑而道歉。 祁鹤来压根就听不懂她在说个屁,他也不想懂,眼下最令他恼火的是:“这群出身卑微的凡人也配对我可爱的弟弟品头论足?连一丁点的根据都没有就把投毒的屎盆子扣在一个弱小、无助、可怜的年轻男子头上,家教喂了狗?” 路屿璐小声插话:“但那名顾客的确是在阿付和祁哥的店里晕倒的,这种事很难洗清。” 林凌也跟着叹气:“而且都已经闹到热搜上了,接下来要怎么收场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毕竟祁哥跑路了。” 祁鹭走摸着下巴:“要把他找回来才行。” 祁鹤来顺势哼了声:“你是怎么和他保持联系的?人跑了你都不知道,不把他找回来的话,你别想活着回家。” 祁鹭走敢怒不敢言地憋着嘴,转头向付美诗发出求救光波。 付美诗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挺大不爽地指责祁鹤来的思维模式:“刚才热搜评论下面有人提到圣母癌晚期,但我觉得你的种种行为才叫做圣母婊,看似为人着想,实际极度自私。明明是你把人跟踪跟丢的,要找也是你自己找。” 祁鹭走在一旁打起了辅助:“圣母和圣母婊的区别在于,佛祖割肉喂鹰是圣母,佛祖要求别人割肉喂鹰而他自己不割肉就是圣母婊。” 祁鹤来又是一巴掌干脆且利落地呼到他脸上,“闭嘴。” 祁鹭走哭唧唧,付美诗没空理,她不得不把自己目前的担忧告诉祁鹤来:“既然背后搞事情的元凶另有其人的话,那很不幸的是,他也将怒火波及到了祁哥的身上,我觉得整桩食物中毒的事件十分蹊跷,如果不想事态朝着无法挽回的局面发展下去的话,作为弟控的老哥,你应该做点什么?” 一句“你应该做点什么”的反问句,竟令祁鹤来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眯起眼,思虑半晌,终于对付美诗说:“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全部。”? 第一百一十话 请做心理健康的弟控 “如果你真心考虑过我的感受,还会和家族里的所有人说出我是社恐的谣言吗?” 谣言。 在祁雁回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前,曾这样对祁鹤来说过。 当时的祁鹤来并没有将他的那句垂死挣扎放在心上,可如今却被付美诗的一句“你完全没有找到和祁哥相处的正确方式”刺中了心口。 紧接着,付美诗又给了祁鹤来一记绝杀:“你才是那个在家族里四处散播祁哥有社恐的人,是你最先定论他的,是你把他当成一个病人,也是你把他逼走的!” 祁鹤来绷紧下颚,他努力使自己表现出只受到了“first blood”的皮肉伤,可狠绝地反击内容到底还是泄露了他的小气:“你最好清楚你是在和谁对话,我可以立刻、马上就查封你的这处凶宅,我劝你最好不要继续惹怒我。” 付美诗一怔,她脑子里迅速地飞转起种种过往,包括自己那间被查封的店铺,以及无数条在网站上喷她的恶意评论,这使她感到混乱又气愤地皱起了眉,咬牙切齿地质问祁鹤来:“所以在幕后搞鬼的那个人是你?你就是隐藏在幕后一直陷害、污蔑我的大boss?!” 祁鹤来立刻一脸“wtf”的吃屎表情。 路屿璐和林凌还忍不住“嗷~”地恶趣味感慨道:“下垂眼做出这种表情反而很欲呢,要让他更生气一点才好,阿付,继续激怒他,他那张写满嫌恶的脸真是太绝了!” “靠,变态……”祁鹭走感到恶心地瑟缩了一下脖子,接着心慌慌地打开手机准备冲浪,首先是先去微博吃瓜,结果在热搜上看到了一条搜索率不停上涨的“素人新闻”,他看热闹似的点开一看,瞬间就眼睛瞪得像铜铃,然后举起手机对那两个还在互咬的男女大事不好道:“你们先休战!快来看这条热搜!” “闭嘴!别打扰我们吵!”付美诗和祁鹤来在骂祁鹭走这件事上倒是挺团结的。 祁鹭走花容失色地抛出重点:“是关于祁雁回的!” 啥? 祁雁回和热搜有什么关系? 付美诗和祁鹤来互看一眼,然后又默契地掏出各自手机查最新热搜,只花费了五秒,就在微博热搜榜上看到了惊天爆料! “当红美食博主无脸哥竟为了线下谋利而毒害热忱粉丝——食物中毒事件的后续来袭!” “杀人诛心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付美诗难以置信地拨拉着手机,竟然还看到了店里的现场照片,好在人物和食物都做了马赛克处理,但那名中毒倒地的顾客却没被遮挡住面部,对方扭曲痛苦的表情非常明显地表明了食物中毒的真实性,并且还有人将当时发生的前因后果都还原成了小作文,还制成了三张打了水印的图片。 下方的评论已经高达两万条了,转发量更是惊人,付美诗心惊肉跳地点开评论区,触目惊心的留言铺天盖地。 “我关注过这个美食博主,直播风格挺特别的,从来不露脸,但看双手和肢体就知道是个帅哥,问题是帅哥心丑,竟然开了一家不干净的餐馆,利欲熏心了?” “听说是投毒来着,而且还专挑点了他家爆款特色菜的顾客投毒。” “我当时也在店里吃饭的,因为那家店在开业没几天之后就爆火,特色菜也要提前预订,我等了两天才吃到那款五珍白玉煲仔饭。味道的确是好,可总觉得吃起来怪怪的。” “绝对是放了很多会吸引顾客再度上门的药物,八成是罂粟。对那种东西过敏的人吃了必定会呕吐。” “真是猪油蒙了心,这种损事也做得出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乱喊乱叫,警方还没给出结果,你们就在这里怀疑无脸哥投毒,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 “楼上是圣母癌晚期?人命都要闹出来了,你还在无脑地偏袒无良主播?” “站在那家店门口的宣传熊也很可疑,他们一定早就都联合好了!” 付美诗没想到自己也被溅了一身血,最要命的是这群网络喷子还在评论区里建起了楼,列队呼喊无脸哥露出真面目来解决问题,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将会越闹越大。 “这下完了,芭比q了。”祁鹭走感受到了网络暴力的强度,不禁抑郁地吞了吞口水,“祁雁回已经被网络声讨了,他的视频号很快也会沦陷的。这样下去,他要靠什么维持生计?本来靠直播得到的收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还真是患难见真情,付美诗多多少少地替祁雁回感动起祁鹭走这份发自内心的关切。 不过——这也令付美诗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看来,你并不是在幕后搞鬼的大boss。”付美诗打量着祁鹤来,不情不愿地扁了扁嘴,一点都不打算为自己的错误怀疑而道歉。 祁鹤来压根就听不懂她在说个屁,他也不想懂,眼下最令他恼火的是:“这群出身卑微的凡人也配对我可爱的弟弟品头论足?连一丁点的根据都没有就把投毒的屎盆子扣在一个弱小、无助、可怜的年轻男子头上,家教喂了狗?” 路屿璐小声插话:“但那名顾客的确是在阿付和祁哥的店里晕倒的,这种事很难洗清。” 林凌也跟着叹气:“而且都已经闹到热搜上了,接下来要怎么收场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毕竟祁哥跑路了。” 祁鹭走摸着下巴:“要把他找回来才行。” 祁鹤来顺势哼了声:“你是怎么和他保持联系的?人跑了你都不知道,不把他找回来的话,你别想活着回家。” 祁鹭走敢怒不敢言地憋着嘴,转头向付美诗发出求救光波。 付美诗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挺大不爽地指责祁鹤来的思维模式:“刚才热搜评论下面有人提到圣母癌晚期,但我觉得你的种种行为才叫做圣母婊,看似为人着想,实际极度自私。明明是你把人跟踪跟丢的,要找也是你自己找。” 祁鹭走在一旁打起了辅助:“圣母和圣母婊的区别在于,佛祖割肉喂鹰是圣母,佛祖要求别人割肉喂鹰而他自己不割肉就是圣母婊。” 祁鹤来又是一巴掌干脆且利落地呼到他脸上,“闭嘴。” 祁鹭走哭唧唧,付美诗没空理,她不得不把自己目前的担忧告诉祁鹤来:“既然背后搞事情的元凶另有其人的话,那很不幸的是,他也将怒火波及到了祁哥的身上,我觉得整桩食物中毒的事件十分蹊跷,如果不想事态朝着无法挽回的局面发展下去的话,作为弟控的老哥,你应该做点什么?” 一句“你应该做点什么”的反问句,竟令祁鹤来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眯起眼,思虑半晌,终于对付美诗说:“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全部。”? 第一百一十一话 开启“异世界”大门 一双干净无尘的鳄鱼皮皮鞋走在明亮的如珠宝的理石地上。 “咔哒”,“咔哒”,缓慢而富有起伏节奏的优雅声响。 站在雕花大门前的西装革履的男子侧过身,伸出左臂,恭敬地请着那双皮鞋的主人走进厅内,并取过了对方交过来的外套。 鳄鱼皮皮鞋继续走在另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中,途中遇见了穿着黑色dior裙的年轻女子,对方颔首点头,向来人敛衽为礼,轻声提示道:“先生在南厅三室。” “谢谢。” 但在穿过东厅和西厅再到南厅时,并没有见到要找的人,恰巧又遇见一位端着托盘的黑色dior裙,那双鳄鱼皮皮鞋向她走去,询问一番后,改变了路线,朝着后花园方向调头。 要想到达后花园,在这栋举架高约50米的建筑里还需要经过11座拱门,而每一扇门前都会有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把守,他们的长相、身高、体重都是经过统一选拔出的,所以看上去如出一辙,每扇门的开关制度,也十分严格。 而掌握着开关门权力的人,在这栋建筑中,叫做门官,有预约的人前来的话,必须要提交门契,这门契分为两半,一半由入门的管事保管,另一半则是门官保管,两半契合才能获得开门权。 门契是鱼的形状,这也是有特殊含义的,是从隋唐时期的金吾卫延伸而来的。唐人认为,鱼从早到晚都不会闭眼,十分具有警惕性,当时的金吾卫掌握着皇宫的大门,又负责整个长安城的安全治安,他们像鱼一样随时保持着警惕,日以继夜地工作,为社会的正常运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而走到后花园,快一点的话,需要十五分钟。可走路的时间是有规矩的,所以鳄鱼皮皮鞋的主人必须要保持着刚刚好的速度,他的影子在五彩的玻璃窗光的反射下打照在墙壁上,映衬着银色暗纹的墙纸。 沿途有很多很多的油画画像,最大的一副是挂在东厅墙壁上的单人画像。 金发,蓝眼,画上的年轻男子面目俊秀,青春的脸庞还有些稚气未脱。他坐在雕花的椅子上,迷惑人心的蓝眼睛望过来,带着一丝抑制欲望的空虚,而嘴角则是抿成一条线,轻巧的上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仿佛在呼吸。 那位是1864年自维多利亚时代的祖辈。 只不过传承至今,混血基因已经渐渐地被国产基因覆盖了。 而脚下的这片庄园,是祖辈倾尽全部资产、历时十年建造成的。哪怕到了今天,也依旧像是幽深森林中的一片金色沙漠。儿时起,小孩子们很喜欢“沙漠”前的那座花园,藤蔓缠绕的长亭旁有属于沙漠的小小湖泊,水里养着凶残的鱼,当然是大人们恐吓小孩的招数。因为怕他们掉入池中,还会吓到湖里的鱼。 待来到了后花园,鳄鱼皮皮鞋的主人停下脚,候在花园门口的两位秘书看见了他,走过来点头示意道:“鹤来少爷,先生在庭院里等您呢。” 祁鹤来也点了点头:“请带路。” “先生”的后花园与办公的“建筑”是对比鲜明的两种风格,如果是“建筑”是巴洛克风,那后花园就是地地道道的古香国风。重楼起雾,花林曲池,两侧栽满了艳红的杜鹃花,走在其中眼花缭乱。 转过那一片芳香四溢的花林,秘书带祁鹤来到了一座临水的轩舍中。远远望去,华美的轩舍中,珍珠白的帘幕被秋风掀起,眼前的流水飞瀑如白练般垂下,跳动的水珠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水墨画的屏风后隐约浮现一个身影,祁鹤来知道那是“先生”。 两位秘书也乖觉地离开,剩下他们两个人隔着屏风时,那屏风后头传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是在邀请祁鹤来过去的。 祁鹤来应了声,随即转过水墨画屏风,见到了“先生”。 “先生”今天穿着一件藏蓝色底色的窄袖紧身袍,领口外翻,腰间系着皮革玉带,似是牦牛皮制成的。配着火色丝线精心绣制的长裤,下着短靴,通常是方便骑马和打高尔夫的。而此时此刻,他正在练习书法。 的确,“先生”最近迷上了用狼毫练习柳公权的笔体,他将右手背在身后,作为左撇子,他一笔一笔地练习着,还顺便问祁鹤来:“你来看看,我是不是进步了一些?” 祁鹤来有点犹豫地走上前去,俯身看了看铺在石桌上的字,本想假情假意地夸赞一番,没想到“先生”又忽然记起了正事儿:“哦,你今天回来我这里,是要说雁回的那件事?” 祁鹤来尴尬地笑笑,“您能记得真是太好了。” “先生”放下狼毫毛笔,拿过桌子上的手机,点开他截屏的页面,举到祁鹤来的面前:“昨天的热搜我保存了下来,这题目着实有些刺耳啊。而且雁回什么时候做起的美食博主?你们身为关系密切的同辈人,竟然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察觉吗?” 祁鹤来汗津津地低下头,尴尬的表情又上升了50。 “还有这下面的评论更是惨不忍睹,雁回被网民炮轰投毒食客,要说美食博主怎么会经营起了线下生意?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都是在做这些奇怪的事情吗?” 祁鹤来抬手擦了一把汗,以100的尴尬神色回应道:“您……您都已经知道了啊。” “先生”面无表情地坐下来,语气却是担忧的:“你昨天打电话给秘书后,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你不到万不得已的局面,是不会求助于家族帮忙的。” 祁鹤来也不再强装淡定,泄气般地颓唐下了肩膀,“其实,不瞒您说,我已经并不担心您和家族的长辈们得知此事了,我更加担心的是雁回的身份曝光后,会对整个家族造成影响,也会对他未来的人生埋下丑闻污点。” “先生”点头,表示认可:“的确,继承人有污点之后,很难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服众,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祁鹤来说:“没错,我正是来请您帮忙的。” “先生”缓缓地点头,喃声说道:“要尽快才行……毕竟,他已经二十五岁了。本打算在他回来后就把这个位置传给他继任,我也能去环球旅行、颐享天年,顺便再完成我的博士学业。” 祁鹤来在听到“颐享天年”这四个字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瞥了一眼“先生”,随后皱起眉,虽然没说话,却像是已经说了很多话。 好在“先生”没看到他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复杂思绪中继续念叨着:“眼下出现了这种乱子,倒也是个好契机,他无法依靠自己在外面的世界里自力更生,自然是要遵守训条回来做继承人的。最要紧的是他要把婚姻大事完成,赶快生下第七代。我已经挑选出了几位合适的千金,等把他带回来之后,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一听这话,祁鹤来心中小鼓乱响,他不得不道出实情:“还有一件事,也是不瞒您说——他在这段离开的时间里,不仅搞出了丑闻,似乎也私定了终身。” “先生”立刻看向祁鹤来,“你的意思是,他坏了规矩?” “我目前还无法确定,但看实际情况……那女人,不,我是说,那位年轻女子的确是最可能得知他目前下落的人了。所以我想,以他那种个性的人,如若不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是不会透露自己的个人情况的,哪怕只是生辰八字。” “是哪家名门之后?” “不是名门。” “那是富商?” “也不是。” “先生”懂了,叹息一声:“庶民吗……” 祁鹤来想了想,回答:“差不多。” “真是胡闹。” “我也这么觉得。” “总之,你先把她带来这边让家族都看一看。如果已经怀上第七代的话,就要列入家族回忆来探讨后续。”这么吩咐完,“先生”又叹道:“但规矩就是规矩,雁回坏了规矩的话,就要接受惩罚,一切都等到把他找到之后再做定夺。” 祁鹤来说:“先生,那关于网上针对他的那些搜索也要尽快处理才行?” “关于这件事,也要召开家族会议,我自有安排,你先下去。” 祁鹤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先生”已经站起身,背对他而站,俨然是不想再继续会客了。 祁鹤来只好道了别,转身离开时,听见“先生”在庭院里碎碎念。依稀能够听见的是:“臣本书生,不谙政事,又兼先帝无道,遂至于此……” 祁鹤来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因为这句话他听“先生”继任以来就在不停的念,念的他都能背出下一句了—— “汝以书生擢状元,不三年为宰相,崇祯有何负汝,诋为无道。” 接着,“先生”又会怅然若失地叹着:“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 而这一番话,祁雁回也在“生病”的那段期间反复念叨。 祁鹤来仰头望天,看到天际飞过形单影只的白鸟,不禁自言自语说:“好在我不需要做继承人,好在,要过那种备受折磨的日子的人,不是我。” 结果下一秒,庭院里传来一声“tii”的音乐前奏,紧接着是“先生”不爽的抱怨:“未成年人每天只能玩2小时游戏是谁定下的?”然后猛地转身,召唤还没走远的成年男子:“祁鹤来,先别走,把你手机先借给我。” 祁鹤来脸上的无语神色又平添了七分,他决定收回自己刚才对历任继承人们的同情。 第一百一十一话 开启“异世界”大门 一双干净无尘的鳄鱼皮皮鞋走在明亮的如珠宝的理石地上。 “咔哒”,“咔哒”,缓慢而富有起伏节奏的优雅声响。 站在雕花大门前的西装革履的男子侧过身,伸出左臂,恭敬地请着那双皮鞋的主人走进厅内,并取过了对方交过来的外套。 鳄鱼皮皮鞋继续走在另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中,途中遇见了穿着黑色dior裙的年轻女子,对方颔首点头,向来人敛衽为礼,轻声提示道:“先生在南厅三室。” “谢谢。” 但在穿过东厅和西厅再到南厅时,并没有见到要找的人,恰巧又遇见一位端着托盘的黑色dior裙,那双鳄鱼皮皮鞋向她走去,询问一番后,改变了路线,朝着后花园方向调头。 要想到达后花园,在这栋举架高约50米的建筑里还需要经过11座拱门,而每一扇门前都会有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把守,他们的长相、身高、体重都是经过统一选拔出的,所以看上去如出一辙,每扇门的开关制度,也十分严格。 而掌握着开关门权力的人,在这栋建筑中,叫做门官,有预约的人前来的话,必须要提交门契,这门契分为两半,一半由入门的管事保管,另一半则是门官保管,两半契合才能获得开门权。 门契是鱼的形状,这也是有特殊含义的,是从隋唐时期的金吾卫延伸而来的。唐人认为,鱼从早到晚都不会闭眼,十分具有警惕性,当时的金吾卫掌握着皇宫的大门,又负责整个长安城的安全治安,他们像鱼一样随时保持着警惕,日以继夜地工作,为社会的正常运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而走到后花园,快一点的话,需要十五分钟。可走路的时间是有规矩的,所以鳄鱼皮皮鞋的主人必须要保持着刚刚好的速度,他的影子在五彩的玻璃窗光的反射下打照在墙壁上,映衬着银色暗纹的墙纸。 沿途有很多很多的油画画像,最大的一副是挂在东厅墙壁上的单人画像。 金发,蓝眼,画上的年轻男子面目俊秀,青春的脸庞还有些稚气未脱。他坐在雕花的椅子上,迷惑人心的蓝眼睛望过来,带着一丝抑制欲望的空虚,而嘴角则是抿成一条线,轻巧的上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仿佛在呼吸。 那位是1864年自维多利亚时代的祖辈。 只不过传承至今,混血基因已经渐渐地被国产基因覆盖了。 而脚下的这片庄园,是祖辈倾尽全部资产、历时十年建造成的。哪怕到了今天,也依旧像是幽深森林中的一片金色沙漠。儿时起,小孩子们很喜欢“沙漠”前的那座花园,藤蔓缠绕的长亭旁有属于沙漠的小小湖泊,水里养着凶残的鱼,当然是大人们恐吓小孩的招数。因为怕他们掉入池中,还会吓到湖里的鱼。 待来到了后花园,鳄鱼皮皮鞋的主人停下脚,候在花园门口的两位秘书看见了他,走过来点头示意道:“鹤来少爷,先生在庭院里等您呢。” 祁鹤来也点了点头:“请带路。” “先生”的后花园与办公的“建筑”是对比鲜明的两种风格,如果是“建筑”是巴洛克风,那后花园就是地地道道的古香国风。重楼起雾,花林曲池,两侧栽满了艳红的杜鹃花,走在其中眼花缭乱。 转过那一片芳香四溢的花林,秘书带祁鹤来到了一座临水的轩舍中。远远望去,华美的轩舍中,珍珠白的帘幕被秋风掀起,眼前的流水飞瀑如白练般垂下,跳动的水珠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水墨画的屏风后隐约浮现一个身影,祁鹤来知道那是“先生”。 两位秘书也乖觉地离开,剩下他们两个人隔着屏风时,那屏风后头传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是在邀请祁鹤来过去的。 祁鹤来应了声,随即转过水墨画屏风,见到了“先生”。 “先生”今天穿着一件藏蓝色底色的窄袖紧身袍,领口外翻,腰间系着皮革玉带,似是牦牛皮制成的。配着火色丝线精心绣制的长裤,下着短靴,通常是方便骑马和打高尔夫的。而此时此刻,他正在练习书法。 的确,“先生”最近迷上了用狼毫练习柳公权的笔体,他将右手背在身后,作为左撇子,他一笔一笔地练习着,还顺便问祁鹤来:“你来看看,我是不是进步了一些?” 祁鹤来有点犹豫地走上前去,俯身看了看铺在石桌上的字,本想假情假意地夸赞一番,没想到“先生”又忽然记起了正事儿:“哦,你今天回来我这里,是要说雁回的那件事?” 祁鹤来尴尬地笑笑,“您能记得真是太好了。” “先生”放下狼毫毛笔,拿过桌子上的手机,点开他截屏的页面,举到祁鹤来的面前:“昨天的热搜我保存了下来,这题目着实有些刺耳啊。而且雁回什么时候做起的美食博主?你们身为关系密切的同辈人,竟然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察觉吗?” 祁鹤来汗津津地低下头,尴尬的表情又上升了50。 “还有这下面的评论更是惨不忍睹,雁回被网民炮轰投毒食客,要说美食博主怎么会经营起了线下生意?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都是在做这些奇怪的事情吗?” 祁鹤来抬手擦了一把汗,以100的尴尬神色回应道:“您……您都已经知道了啊。” “先生”面无表情地坐下来,语气却是担忧的:“你昨天打电话给秘书后,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你不到万不得已的局面,是不会求助于家族帮忙的。” 祁鹤来也不再强装淡定,泄气般地颓唐下了肩膀,“其实,不瞒您说,我已经并不担心您和家族的长辈们得知此事了,我更加担心的是雁回的身份曝光后,会对整个家族造成影响,也会对他未来的人生埋下丑闻污点。” “先生”点头,表示认可:“的确,继承人有污点之后,很难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服众,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祁鹤来说:“没错,我正是来请您帮忙的。” “先生”缓缓地点头,喃声说道:“要尽快才行……毕竟,他已经二十五岁了。本打算在他回来后就把这个位置传给他继任,我也能去环球旅行、颐享天年,顺便再完成我的博士学业。” 祁鹤来在听到“颐享天年”这四个字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瞥了一眼“先生”,随后皱起眉,虽然没说话,却像是已经说了很多话。 好在“先生”没看到他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复杂思绪中继续念叨着:“眼下出现了这种乱子,倒也是个好契机,他无法依靠自己在外面的世界里自力更生,自然是要遵守训条回来做继承人的。最要紧的是他要把婚姻大事完成,赶快生下第七代。我已经挑选出了几位合适的千金,等把他带回来之后,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一听这话,祁鹤来心中小鼓乱响,他不得不道出实情:“还有一件事,也是不瞒您说——他在这段离开的时间里,不仅搞出了丑闻,似乎也私定了终身。” “先生”立刻看向祁鹤来,“你的意思是,他坏了规矩?” “我目前还无法确定,但看实际情况……那女人,不,我是说,那位年轻女子的确是最可能得知他目前下落的人了。所以我想,以他那种个性的人,如若不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是不会透露自己的个人情况的,哪怕只是生辰八字。” “是哪家名门之后?” “不是名门。” “那是富商?” “也不是。” “先生”懂了,叹息一声:“庶民吗……” 祁鹤来想了想,回答:“差不多。” “真是胡闹。” “我也这么觉得。” “总之,你先把她带来这边让家族都看一看。如果已经怀上第七代的话,就要列入家族回忆来探讨后续。”这么吩咐完,“先生”又叹道:“但规矩就是规矩,雁回坏了规矩的话,就要接受惩罚,一切都等到把他找到之后再做定夺。” 祁鹤来说:“先生,那关于网上针对他的那些搜索也要尽快处理才行?” “关于这件事,也要召开家族会议,我自有安排,你先下去。” 祁鹤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先生”已经站起身,背对他而站,俨然是不想再继续会客了。 祁鹤来只好道了别,转身离开时,听见“先生”在庭院里碎碎念。依稀能够听见的是:“臣本书生,不谙政事,又兼先帝无道,遂至于此……” 祁鹤来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因为这句话他听“先生”继任以来就在不停的念,念的他都能背出下一句了—— “汝以书生擢状元,不三年为宰相,崇祯有何负汝,诋为无道。” 接着,“先生”又会怅然若失地叹着:“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 而这一番话,祁雁回也在“生病”的那段期间反复念叨。 祁鹤来仰头望天,看到天际飞过形单影只的白鸟,不禁自言自语说:“好在我不需要做继承人,好在,要过那种备受折磨的日子的人,不是我。” 结果下一秒,庭院里传来一声“tii”的音乐前奏,紧接着是“先生”不爽的抱怨:“未成年人每天只能玩2小时游戏是谁定下的?”然后猛地转身,召唤还没走远的成年男子:“祁鹤来,先别走,把你手机先借给我。” 祁鹤来脸上的无语神色又平添了七分,他决定收回自己刚才对历任继承人们的同情。 第一百一十二话 “异世界”与“虎穴”的差别 其实付美诗并不是生下来就是个穷人。 她也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在她父母还没有去世之前,她爸爸经营的一家房地产中介是市内数一数二的,还记得在那个时候,当地最有名的周刊都无数次地报导过道过,目的就是想要抱上她爸的大腿。 也的确,当时的“老付”是人称身价过千万的大佬,在十几年前,拥有千万家底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老付的名字也曾登上过富豪榜,虽然是吊车尾,可好歹也和国内的神仙们齐聚在一张排名榜单上。 在付美诗7岁—13岁期间,付家的繁华一直都十分稳定,虽然从上数,也只富过两代,曾爷爷和爷爷那两代都富得相当平稳。却没想,最后竟毁在了第三代老付的手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商界斗争,当时还小的付美诗根本不得而知。是在成年之后,她才怀疑自己的父母怕是遭到了仇家的暗杀。 毕竟树大招风,人红招嫉,肯定有许多同行巴不得掌握了财富密码的老付全家从人世间蒸发。 于是,付美诗在14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以至于因长期抑郁而患上了怪病,一夜醒来就无法正常面对食物,她的苦命生涯逼得她不得不背负着父母留下的房产艰难度日。 但其实,如果不是被冠上了“凶宅”的标签,她也不可能会沦落成最穷的拆二代,这十年的光景她凭借一己之力坑蒙拐骗的坚持着,总归见惯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早已是个乘风破浪的妹妹,当然不会被一点小恩小惠诱惑。 必须要权衡利弊,防止一切吃亏上当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怎么能相信你?换个说法的话,就是你怎么才能说服我信任你?”付美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环胸的盯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祁鹤来。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将要面对的祁雁回的家族呢?”祁鹤来面不改色的反问。 付美诗一皱眉,“这两者有区别吗?” “区别在于,你现在没有选择。”祁鹤来翘起腿,将双手交叉在膝盖上,“而且,如果你只是不相信我,那不算问题,我没指望你在短时间内对我推心置腹。但作为雁回的堂兄,我有义务将你引荐给家族里的每一个人——当然,是我们的现任当家人想要见你。” 付美诗警惕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想见他呢?”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现在没有选择。更何况你不出面来参与整件事,家族获取重要线索的时间就要耗费一些,你也想快点找到祁雁回?不把全部实情告诉家族的话,先生要如何找到切入口呢?” wtf? “我昨天不是已经都全部告诉你了吗?”付美诗话一说完,瞬间秒懂,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你就算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可你也不打算在你家族面前说出来,而从我的嘴巴里告诉所有人的话,才能把你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要是祁哥回来的话,你还可以在他的面前装无辜,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把你的事情告诉大家的’真诚嘴脸!我靠,你也太奸诈了,用得着这样心机吗?不怕三十岁一到就头秃吗?” 祁鹤来轻哼一声,懒得理她似的自说自话:“一下飞机,会有医生和专家先为你做个全身诊疗,我已经安排好了。” 还没等付美诗反驳,在客厅里拖地的祁鹭走就小声地嘟囔起来:“切,无非就是想知道这女人有没有怀小孩,说出实情会死?” 祁鹤来转过头,望着祁鹭走冷漠脸:“你怎么还没滚?赖在这里和你的嫂子彻夜谈心?” 祁鹭走有被冒犯到,举起手中的拖把叫起来:“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只是彻夜打游戏通关而已!要是被祁雁回误会的话,我会死的很惨,求求你做个人!” 付美诗也鄙夷地辩解道:“是啊,我看他怪可怜的,就暂且收留他在祁哥的房里留宿一晚。更何况游戏还没打完,最重要的是抛开这些不说,我怎么可能会眼光差到两次喜欢上一个丑八怪呢?” “丑八怪?”祁鹭走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祁雁回很丑?” 付美诗毫不客气道:“你更丑。” 一道晴天大雷劈到祁鹭走的脑袋瓜子上,他牙齿打颤地挤出:“我想揍你。这是我活到现在,第一次听到的恶评,真够杀伤力爆表的。” 祁鹤来可没功夫听两个弱智在这里探讨脑瘫历程,他不耐烦地站起身,一侧头,催促付美诗道:“你只需要带上身份证和手机就行了,其余的到了家族,都会为你准备好,走。” “我可没答应你要和你一起去啊!”付美诗嘴上不同意,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站了起来,还顺便问了句:“那……路费都是你报销?饭费和住宿费用也不需要我操心?” 祁鹤来嘲讽地扯动嘴角,不屑一笑:“你这么小气,和雁回简直如出一辙。” 付美诗=小气。 祁雁回=小气。 付美诗=祁雁回。 付美诗=隐世家族有钱的继承人。 四舍五入之后,付美诗忽然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了。 “好,我勉强答应你了。”付美诗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摆起了架子,“是你说要报销一切吃住行费用的,我可没有吃白饭的恶习,反正是你先说好的。” 祁鹤来对她小人得势的样子表示嗤之以鼻,接着转过身,对祁鹭走打了一个响指,吩咐他:“你,给我助理打电话,要他现在过来。” 祁鹭走蹙起眉头:“天杀的,明明是你自己的助理却要我打电话给他,果然只要有比你年纪小的同族人在场,你就只会将你使唤人的功力发挥到极致。”一边碎碎念的抱怨,一边打电话给血脉压制对象的助理,挂断后一脸正经地回复祁鹤来:“charlie说他二十分钟后就到。” “你把你的助理也喊来,今天你也要和我一起回去家族。” “我就不用了,我上周才从家里来这边,这么快就回去爸妈那里,会显得我很妈宝男。” “怎么,难道你不是吗?”祁鹤来脸上写满了“废话少说”的厌恶,最后命令道:“打给reynald。” 祁鹭走掏出手机,默默执行。 付美诗则是睁圆了眼睛,心想着一口一个charlie,这又来了个reynald,还都是助理,感觉会是外国人的样子,似乎逐渐有隐世家族的内味儿了。但是啊—— “这些都是男人的名字?”付美诗有点嫌弃地凑近祁鹭走咬耳朵,“像你这种满脑子都想着女人的色情狂,竟然没给自己弄一个女助理?” 刚刚传唤好助理的祁鹭走斜眼看向付美诗:“女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还有,我们的家族是正经家族,男性自然要配备男性助理,只有女性才会拥有女性助理,和助理鬼混什么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这话就不对了。”付美诗咂咂舌,好像很懂的样子,“如果你的同性助理长得秀色可餐,你也是很有可能改变取向的啊。” 祁鹭走整个一个大无语子,他痛苦地询问祁鹤来:“五哥,你确定要把这种女人带回到家族里见先生吗?我不想大家质疑雁回的品味。” 祁鹤来史无前例一般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是先生的意思。好了,你们两个别废话了。”他示意门外传来的车轮声,“charlie已经来了,事不宜迟,快点。” 付美诗“噢”了一声,跟着祁鹤来朝门外走去,行动突然变得迟缓的祁鹭则是走在后头嘟嘟囔囔:“让她见识一下龙潭虎穴的厉害也好,哼,而且对于她来说,那里几乎等于‘异世界’了。” 不必用那种幸灾乐祸外加等着看笑话的语气…… 其实,是虎穴也好,异世界也罢,付美诗不太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去已经跑路的男朋友家里见家长。 她可不是圣母,还并没有对那个“抛弃”自己的男人消气。 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强烈地希望着能尽快找出祁雁回的下落,就算要当面质问他突然跑路的原因也好,总之——她要见到他,哪怕要和敌友未分的祁姓人前往异世界。? 第一百一十二话 “异世界”与“虎穴”的差别 其实付美诗并不是生下来就是个穷人。 她也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在她父母还没有去世之前,她爸爸经营的一家房地产中介是市内数一数二的,还记得在那个时候,当地最有名的周刊都无数次地报导过道过,目的就是想要抱上她爸的大腿。 也的确,当时的“老付”是人称身价过千万的大佬,在十几年前,拥有千万家底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老付的名字也曾登上过富豪榜,虽然是吊车尾,可好歹也和国内的神仙们齐聚在一张排名榜单上。 在付美诗7岁—13岁期间,付家的繁华一直都十分稳定,虽然从上数,也只富过两代,曾爷爷和爷爷那两代都富得相当平稳。却没想,最后竟毁在了第三代老付的手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商界斗争,当时还小的付美诗根本不得而知。是在成年之后,她才怀疑自己的父母怕是遭到了仇家的暗杀。 毕竟树大招风,人红招嫉,肯定有许多同行巴不得掌握了财富密码的老付全家从人世间蒸发。 于是,付美诗在14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以至于因长期抑郁而患上了怪病,一夜醒来就无法正常面对食物,她的苦命生涯逼得她不得不背负着父母留下的房产艰难度日。 但其实,如果不是被冠上了“凶宅”的标签,她也不可能会沦落成最穷的拆二代,这十年的光景她凭借一己之力坑蒙拐骗的坚持着,总归见惯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早已是个乘风破浪的妹妹,当然不会被一点小恩小惠诱惑。 必须要权衡利弊,防止一切吃亏上当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怎么能相信你?换个说法的话,就是你怎么才能说服我信任你?”付美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环胸的盯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祁鹤来。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将要面对的祁雁回的家族呢?”祁鹤来面不改色的反问。 付美诗一皱眉,“这两者有区别吗?” “区别在于,你现在没有选择。”祁鹤来翘起腿,将双手交叉在膝盖上,“而且,如果你只是不相信我,那不算问题,我没指望你在短时间内对我推心置腹。但作为雁回的堂兄,我有义务将你引荐给家族里的每一个人——当然,是我们的现任当家人想要见你。” 付美诗警惕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想见他呢?”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现在没有选择。更何况你不出面来参与整件事,家族获取重要线索的时间就要耗费一些,你也想快点找到祁雁回?不把全部实情告诉家族的话,先生要如何找到切入口呢?” wtf? “我昨天不是已经都全部告诉你了吗?”付美诗话一说完,瞬间秒懂,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你就算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可你也不打算在你家族面前说出来,而从我的嘴巴里告诉所有人的话,才能把你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要是祁哥回来的话,你还可以在他的面前装无辜,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把你的事情告诉大家的’真诚嘴脸!我靠,你也太奸诈了,用得着这样心机吗?不怕三十岁一到就头秃吗?” 祁鹤来轻哼一声,懒得理她似的自说自话:“一下飞机,会有医生和专家先为你做个全身诊疗,我已经安排好了。” 还没等付美诗反驳,在客厅里拖地的祁鹭走就小声地嘟囔起来:“切,无非就是想知道这女人有没有怀小孩,说出实情会死?” 祁鹤来转过头,望着祁鹭走冷漠脸:“你怎么还没滚?赖在这里和你的嫂子彻夜谈心?” 祁鹭走有被冒犯到,举起手中的拖把叫起来:“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只是彻夜打游戏通关而已!要是被祁雁回误会的话,我会死的很惨,求求你做个人!” 付美诗也鄙夷地辩解道:“是啊,我看他怪可怜的,就暂且收留他在祁哥的房里留宿一晚。更何况游戏还没打完,最重要的是抛开这些不说,我怎么可能会眼光差到两次喜欢上一个丑八怪呢?” “丑八怪?”祁鹭走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祁雁回很丑?” 付美诗毫不客气道:“你更丑。” 一道晴天大雷劈到祁鹭走的脑袋瓜子上,他牙齿打颤地挤出:“我想揍你。这是我活到现在,第一次听到的恶评,真够杀伤力爆表的。” 祁鹤来可没功夫听两个弱智在这里探讨脑瘫历程,他不耐烦地站起身,一侧头,催促付美诗道:“你只需要带上身份证和手机就行了,其余的到了家族,都会为你准备好,走。” “我可没答应你要和你一起去啊!”付美诗嘴上不同意,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站了起来,还顺便问了句:“那……路费都是你报销?饭费和住宿费用也不需要我操心?” 祁鹤来嘲讽地扯动嘴角,不屑一笑:“你这么小气,和雁回简直如出一辙。” 付美诗=小气。 祁雁回=小气。 付美诗=祁雁回。 付美诗=隐世家族有钱的继承人。 四舍五入之后,付美诗忽然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了。 “好,我勉强答应你了。”付美诗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摆起了架子,“是你说要报销一切吃住行费用的,我可没有吃白饭的恶习,反正是你先说好的。” 祁鹤来对她小人得势的样子表示嗤之以鼻,接着转过身,对祁鹭走打了一个响指,吩咐他:“你,给我助理打电话,要他现在过来。” 祁鹭走蹙起眉头:“天杀的,明明是你自己的助理却要我打电话给他,果然只要有比你年纪小的同族人在场,你就只会将你使唤人的功力发挥到极致。”一边碎碎念的抱怨,一边打电话给血脉压制对象的助理,挂断后一脸正经地回复祁鹤来:“charlie说他二十分钟后就到。” “你把你的助理也喊来,今天你也要和我一起回去家族。” “我就不用了,我上周才从家里来这边,这么快就回去爸妈那里,会显得我很妈宝男。” “怎么,难道你不是吗?”祁鹤来脸上写满了“废话少说”的厌恶,最后命令道:“打给reynald。” 祁鹭走掏出手机,默默执行。 付美诗则是睁圆了眼睛,心想着一口一个charlie,这又来了个reynald,还都是助理,感觉会是外国人的样子,似乎逐渐有隐世家族的内味儿了。但是啊—— “这些都是男人的名字?”付美诗有点嫌弃地凑近祁鹭走咬耳朵,“像你这种满脑子都想着女人的色情狂,竟然没给自己弄一个女助理?” 刚刚传唤好助理的祁鹭走斜眼看向付美诗:“女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还有,我们的家族是正经家族,男性自然要配备男性助理,只有女性才会拥有女性助理,和助理鬼混什么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这话就不对了。”付美诗咂咂舌,好像很懂的样子,“如果你的同性助理长得秀色可餐,你也是很有可能改变取向的啊。” 祁鹭走整个一个大无语子,他痛苦地询问祁鹤来:“五哥,你确定要把这种女人带回到家族里见先生吗?我不想大家质疑雁回的品味。” 祁鹤来史无前例一般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是先生的意思。好了,你们两个别废话了。”他示意门外传来的车轮声,“charlie已经来了,事不宜迟,快点。” 付美诗“噢”了一声,跟着祁鹤来朝门外走去,行动突然变得迟缓的祁鹭则是走在后头嘟嘟囔囔:“让她见识一下龙潭虎穴的厉害也好,哼,而且对于她来说,那里几乎等于‘异世界’了。” 不必用那种幸灾乐祸外加等着看笑话的语气…… 其实,是虎穴也好,异世界也罢,付美诗不太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去已经跑路的男朋友家里见家长。 她可不是圣母,还并没有对那个“抛弃”自己的男人消气。 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强烈地希望着能尽快找出祁雁回的下落,就算要当面质问他突然跑路的原因也好,总之——她要见到他,哪怕要和敌友未分的祁姓人前往异世界。? 第一百一十三话 隐世家族=沉浸式VR体验区 这一天的c市,与平日似有不同。 并非是红叶压弯细枝,簌簌飘落,也不是残留在砖瓦石缝中的法式油香、与市中心伫立着的石兽的怒目寒光。反倒是潮湿的地面上有碎石在微弱地颤动、起伏,且越发剧烈,直到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飞驰而来,车速之快,仿佛整座c市都随之飘移起来。 待到劳斯莱斯驶进城郊尽头,一栋青墙乌瓦的建筑呈现在了山腰处,蜿蜒的山道如同银龙的身躯,路的两侧满是艳红枫树,且那栋建筑由远至近的缓缓清晰,举架极高,占地又大,风格是流线型的,虽样式古朴,但尽显奢华,着实有种秩序井然的威慑风貌。 这栋房子的门牌上镶着紫檀木雕成的“祁”字,下面是一串街道号,还有业务助理的联系电话与邮箱。大门是红外线监控的,识别车牌号后自动开启,而与其说来到的是一栋建筑的庭院,还不如说是来到了一个“区”。 大门后的院子里有十三条大街横贯南北、汇通东西。且东西、南北交错开来,将如同“区”一样的庭院分割出了二十五栋单独成立的矮楼,每一栋都在7-10层之间,环绕着最高的那一栋核心建筑。 劳斯莱斯的后座车窗在这时缓缓下降,露出了付美诗那张震惊、呆滞、错愕的脸。 坐在她身旁的祁鹭走受祁鹤来的安排,被迫充当起导游的角色,正没得感情的和她解说着:“我们等一下要去的是最高的那栋,是先生的办公楼。之所以在这个位置建筑这栋楼,原因是南北有六条高坡,呈乾卦之象。于是在九二的位置设立办公楼,实意为见龙在田。而九三的位置呢,不是有很多7层的小楼在紧密维系嘛,那是为了更好的簇拥飞龙在天。祁家历代都信封儒学思想,所以在建筑风格上也体现出了家族的文化色彩。” 付美诗瞠目结舌的表情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她很想称呼自己是付姥姥,而且由于过度震撼,她问出的话反而显得很不扣主题:“这里……该不会都是你们自己家的地,然后自己盖的楼?” 坐在前座的祁鹤来略一抬眼,表情像是不满付美诗的无技术含量的问题。 祁鹭走也用关怀智障的表情打量起付美诗:“你没事?问的方式能不能正常点?这里的地皮都是祖传下来的,你有必要大惊小鬼吗?” 付美诗掰着手指头,算计起自己手中的房产数量,然后表情抑郁地嘀咕着:“我曾以为我的房产数量已经让我具备了一个身为富二代的基础,只要洗白凶宅的名声,我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富婆。”然而……“你却告诉我,这里大大小小加一起足有三十几栋楼的地方,只是你们家族老大的办公区……” 所以人和人的悲喜并不想通是吗?穷与富之间的距离真的不是靠玛丽苏世界观来维持的是吗? 祁鹤来则是翻看着手里的金融日报,头也不抬的发表美男冷漠式回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虽然现在是全封闭管理,可往上数百年的话,这附近都是一些金发碧眼的西域胡商,也有挑担叫卖的贩夫走卒,经营的都是笔行、铁铺、肉摊、酒肆、布帛、琴棋、牲口、雕版印刷,甚至还有妓院。所以算不上完全高贵干净的领土,你这种普通百姓也是可以踏足的。” 领土?有钱人的世界是将居住地称作是领土的吗?还有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用来形容的“干净”说法和她表达出的震惊有关系吗?付美诗一脸美女困惑,但她还是打开音乐播放器找到了一首很符合眼下场景的华尔兹圆舞曲。 她戴好一只蓝牙耳机,在车子停到办公楼门前时,她跟随祁鹤来一行人走下车子,而回荡在耳边的圆舞曲衬托着办公楼里的金碧辉煌,付美诗感觉自己就如同在沉浸式的体验3d环绕vr,整齐划一的女仆穿着的是dior牌子的制服裙,charlie和reynald还很贴心地为付美诗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准确说,他们都是在为各自的老(祁鹤来)板(祁鹭走)开门的,付美诗只是单纯的沾光罢了。 “你看过《泰坦尼克号》?”付美诗戳了戳距离她最近的祁鹭走。 “当然。”祁鹭走挑眉,“你是想说办公楼的打开方式和走进豪华游轮的感觉相似?” 付美诗木讷地点着头,虽然在电影里看到不少,可亲身体验时还是会觉得眼花缭乱,尤其是棚顶高得好像大教堂,只不过天花板上的画不是圣母图,而是唐朝画。 付美诗仰脸眯眼,细细地打量着映照在高空上绘的那幅巨大、华彩、光銮的画卷。那画精妙古老,神秘艳丽,美轮美奂,令人觉得身处仙境。画中景色也极为热闹,海里有龙,鳞甲金光,蜷转圆弧,红白辉映,云端之上更是飞舞着成群结伴的仙子,她们手捧花枝,身穿霓裳,眉眼含笑,正超天际的云阁飞去。 付美诗看在眼里,应接不暇,她一时恍惚,身忽飘飘,如驾云雾,等到回过神时,竟发现自己已身在壁画之中。 画中烟雾缭绕,付美诗茫然无措,猛地看到有一匹兽孤高地站在如镜的水面之上,下方映出的倒影却是一名白衣男子。 他一袭月下绣白朝霞服,拖尾缀满香浅笔墨水中月,清丽身姿似惊鸿蛟龙,斜束长发,髻上竟还别着一朵怒放的绿萼,低垂着纤长似鹤的脖颈,忽而转过头来,眉眼略微上挑,三分像妖,七分似仙,瞳中盛着幽谷深潭般的暗寂水泽,冷淡清朗的面容上染着一层月华凌冽,尽显高雅冷清气韵,就连云雾缭绕的仙林与金灿如晖的晚霞都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恶…… 可付美诗自己说出这些令人作呕的形容词的,分明是画中的注释是这样描写画中人的,虽然都是文言文,但能勉强读懂下一句是在说——一树桃花从他身后纷落成雨,他望着眼前的少女,微微扬起嘴角道:“水中倒影,真假莫测,世间万物,莫不如此,善恶相生,假作真时。” 日了狗了。 还特么真是3d环绕式体验啊,连个画都给她搞这么高深的内容。 付美诗嫌弃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娘娘腔的画中人留下云淡风轻的二字:“祁渊。” 完美。 娘娘腔必然只能配得上娘娘腔的名字。 付美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扇写有“南三厅”的门前。 祁鹤来公事公办地吩咐两位助理:“charlie,reynald,在门外等着。” 长得和双胞胎似的charlie和reynald异口同声:“是。” 接着,祁鹤来看向祁鹭走,一侧头,祁鹭走如同乖巧小弟一样拉开了门。 “你进。”祁鹤来对付美诗说。 付美诗犹犹豫豫地支吾着:“不是,我自己进?” “当然不是,女士优先而已。”祁鹭走小声提点她。 付美诗这才放心下来,刚踏进门里一脚,又神经兮兮地询问祁鹭走:“进楼时看到的天花板上的画是谁画的啊?” “阎立本啊。” 付美诗觉得这画家名字怪耳熟的,试探着问:“也能给我画一副不?行吗?” 祁鹭走再次露出了关怀智障的同情眼神,默默地踢了她一脚:“快点进去。” 于是,在付美诗走进厅内,而祁鹤来次之,最后是祁鹭走跟上,再将大门关上之后,等候在书房门口的秘书走了出来,向到来的三人依次行礼问候,还附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 付美诗有点不适应,也学着她的模样向她行礼鞠躬。 祁鹭走戳了戳她,制止道:“上位者不需要对下位者行同样的礼数,你只需要点头回礼就好,更何况她是日本人,鞠躬是她们的民族特色,你没必要照做。” 付美诗觉得祁鹭走这话多少带点国恨家仇了。 只不过…… “你不是说你们家族的男性不刻意配备女性助理吗?”付美诗敲敲地暗示面前的女秘书,“但她是女的耶,还是维密超模般的大美女。” 结果这话被祁鹤来听见了,他轻蔑地讽刺起付美诗的刻板印象:“有谁规定当家人就一定是男性了?” “所以,你们的当家人是女性?” “不,的确是男性。” 付美诗大无语,“那为什么要配备女秘书!” 祁鹭走挠了挠痒痒的脸蛋子,“因为家族的第五代当家人很年轻,是唯一被允许配备女秘书的,女性毕竟要比男性温柔,会更好的照顾先生的起居生活。” “再年轻也是男人啊!和女秘书在一起不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吗?也太双标了!” 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祁鹤来和祁鹭走首先察觉到,立刻恭敬地问候:“先生,下午好。” ……啥? 先生出现了? 付美诗循着他们两个人的视线转过头,目光先是落在一双圆头小皮鞋上。的确是小皮鞋,看上去比她的脚还要小不少。 再接着往上看,是干净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可腿很短,短到付美诗很快就看到了他的上半身。 啊……是连襟扣的小马甲啊,配着卡其色的衬衫,还挺精致的嘛。 最后,付美诗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是一张圆润、稚嫩、还残留着婴儿肥的,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的脸。 “侏儒?”付美诗脱口而出。 祁鹤来差点一记爆锤打在她的头上,他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毕竟是在先生的面前,绝对不能失礼,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道:“这位是我们家族的当家人,你要称呼他为‘先生。’” 也就是说,不是侏儒?所以付美诗再一次询问:“这分明是个小孩?” “注、意、你、的、言、辞。”祁鹤来的愤怒情绪就要失控了。 先生却并不计较,面无表情地奶声奶气道:“鹤来,不要紧,这位小姐第一次见到我,必然是会感到震惊,无碍。” 虽然声音很奶,可语气却拿捏的非常有气势了,付美诗满脸困惑地打量着他,心想着该不会是机器人?还是人工模拟出来的3d影像?反正这种有钱的大家族都很变态,什么鬼事都能做得出来。 先生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询问:“请问你的名字是?” “付,付美诗……” 先生点点头,向付美诗伸出他的小手。 付美诗不明其意,祁鹭走迅速靠近她悄悄话:“初次见面要亲吻先生的手背,这是古礼。” ……确定不是抄袭英国女王的礼仪?付美诗感到头秃地接过那只小手,亲了亲手背,接着又看到先生的秘书递给他一张消毒纸巾,他动作熟练地擦拭起自己的手背。 我靠,这是什么谜之举动,所以说,还有亲的必要吗?!嫌弃的话就不要让人去亲手背啊!真是制定了一个好奇葩的礼节! 付美诗不理解地在心里翻起了白眼,先生则是在这时邀请道:“和我一起去书房,我一直在等着你们,尤其,是付小姐。”他的视线落在付美诗的脸上,虽然他的眼神始终看不出丝毫波澜。 付美诗尬笑地跟上先生的脚步,朝他的书房走去。这期间,她小心翼翼地偷偷问祁鹭走:“你们的当家人好像心情不太好,他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板着脸。” “哦,他就是那个样子的,没得表情。” “面……瘫……吗?” “当家人嘛,当然要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他才只有十岁,要想服众的话,必须要足够沉稳。” 付美诗皱起眉:“不是说25岁才能继任当家人的角色吗?为什么现任当家人才只有十岁?” 祁鹭走耸了耸肩膀,“特别博学的人是可以打破年纪约束的,先生也只有年纪小而已,其他的一切能力都吊打家族里的任何一位成年人,甚至于父辈。” 难道这不属于非法雇佣童工?付美诗狐疑地扁过嘴,这时的他们已经走进了先生的书房里,秘书把三人引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坐好,又为其端上咖啡之后,才微笑着离开。 幸好咖啡杯有盖子,付美诗看不见咖啡的模样,自然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过敏。可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怪异体质,都端起咖啡悠闲的品尝起来。 付美诗纠结着要不要戴上鼻塞,可她不想在祁家当家人的面前丢脸,所以只好先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眼睛以下的部分。 先生倒也不介意她的举动,只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付小姐,具体情况我已经听鹤来向我汇报过了,关于你和雁回之间的事情。” 鹤来……雁回……一个十岁孩子以一种长辈的口吻来直呼两个成年壮丁的名字,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但令付美诗没想到的事,先生在下一秒忽然眯起了眼,稚气的脸上虽然依旧毫无表情,可那种眼神却意外的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付小姐,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那似乎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沟通。”他的语气很平缓,并直击要害,“因为,我会将你看做是平等的人,你也应该要以同样的心态来面对我。” 付美诗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受到震慑般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和雁回之间是否的确如鹤来所说,是两情相悦?”先生凝视着付美诗的眼睛。 付美诗踌躇起来,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目前的情况,由于祁雁回已经下落不明,她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单方面和她宣布了分手,也只好实话实答:“我认为我们两个是谈情说爱过的。” “即是说,你们两个有过肌肤之亲?” 付美诗犹疑地歪了歪头,倒也没觉得需要害羞,“就是很自然而然的……嗯……发生过一些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情。” 一听这话,先生立即看向了对面的祁鹤来和祁鹭走,三个祁姓人士面面相觑,眼神都变得有些许沉重。 “看来的确是真的。”祁鹤来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都住在一起那么久了,什么都没发生才不现实。”祁鹭走好像很能理解情况,“毕竟她长得是祁雁回没什么抵抗力的那一挂。” “大眼睛,白皮肤,长头发,身材好,是祁家男人都会有点兴趣的类型。”先生进行了总结。 付美诗不好意思地弯过眼睛,笑得贱兮兮,“没有啦,我长得也不是那么好看。” “可现实毕竟是现实。”先生冷静地继续说,“你身为庶民这件事无法改变,门户上与雁回是无法匹配的,而且我不保证雁回的父母是否能够接受你,他们很重视血统与背景。不过,你也可以提供雁回下落的线索,祁家知恩图报,雁回的父母也一定会感谢你的帮助,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重新回归家族,一旦他成为新任继承人,并且执意要选择你做妻子的话,也不是行不通。更何况,只要你能够融入这个家族,相信十年之内,也是能够完成婚礼的。” 付美诗听完这番话,傻眼了。 她慢慢地放下了自己捂着下半张脸的双手,忽然命令在场所有人:“把你们的咖啡都给我盖好,并且不准再拿下盖子。”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条件反射地照做了。 付美诗盯着先生,一字一句地反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要利用我来逼迫祁雁回现身?你派祁鹤来带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 先生眨眨眼,语气难掩惊讶,“出乎意料,原来你是个聪明人。” “不需要夸奖我,我不会被迷惑的。”付美诗干脆利落地说道:“所以,你们只是想要逼得祁雁回继承当家人的位置,然后画饼给他,什么‘只要成了继承人,你就可以和庶民结婚,哪怕全家族都不同意,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因为没人能违反继承人’这种话你们八成也是能说得出口。真没想到,你们身为他的亲人,竟然连这种龌龊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求求你们醒醒,祁雁回是不可能会为了我而‘迷途知返’的。” 祁鹤来表示不信:“只要你在这里,他早晚会自投罗网。” “不可能。”付美诗一口咬定,“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已经和他求婚过了,并且被拒绝了。” 先生却分析道:“以我对他性情的了解,他拒绝你的求婚,应该不是因为不想和你结婚,而是另有隐情才对。譬如说,是察觉到了鹤来的追踪,所以为了不被发现才逃跑。”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更加不会因为我而现身,跑都跑了,就说明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牺牲自由和理想。” “哦?”先生问话的语气有着超过年纪的成熟,“你认为,他追求的理想是什么?” “他很热爱做饭这件事。”付美诗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他在做饭时的样子才是真正快乐的,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实现他自己领域里的人生价值。” “可他失败了,他必须要回来继承家族了。”先生说的理直气壮。 付美诗多少感到有些心塞,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好好靠自己努力出人头地,就会被抓回家继承家产”这种戏码。并且,还是出现在她那个跑路了的男朋友身上的。 难怪她有一次问他:“你为什么都不在一楼的浴缸里泡澡啊?总是淋浴不舒服。” 他当时回答的是:“这个浴缸施展不开。” “呵,你还想要多大的浴缸?” “大概……像客厅那么大。” “你用过那种浴缸泡澡?” 他非常迷茫地看向她,真诚地问道:“难道你没用过吗?” 果然是阶级之间的差距。 付美诗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祁雁回的真实身份有多让人柠檬。 可是,现在比起继承家族,付美诗更关心的是:“网上那些针对他的搜索条该怎么办?事情继续闹大的话,对他日后的直播也有影响,你们也不想被那些网络暴民挖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就无需付小姐操心了。”先生的语气严肃了一点,“祁家的人脉并不是虚设,一旦家族插手,事件很快就会得到平息。而你既然已经走进了雁回的人生中,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祁家从不对挑衅的人心慈手软,且回敬的阵仗也都很大,你要习惯。” 讲真,这种每时每刻都要渗透出“你已经是祁雁回老婆”的暗示真的令付美诗感到了压力,如果只是之前的祁哥,她还是很愿意和他搞爱情谈未来的。 可如今…… 如今的祁哥不再是祁哥,而是隐世家族的祁雁回,日后要继承家产,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啊! 付美诗的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她感觉自己都要抑郁了。 结果更抑郁的来了,先生对祁鹤来下达了命令:“鹤来,你带付小姐去问候雁回的父母,最好也请几位老师来指教一下付小姐尽快熟悉家族的规矩。” 祁鹤来颔首,“我知道了。” 不是……规矩不规矩的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啊?她是来游玩的可不是来进修的。 “走,趁早学会,都是为了你好。”祁鹤来已经进入“爹味”角色了。 付美诗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你们最好也让阎立本来给我画一幅图,作为我要开始被折磨的犒劳……” 一听到阎立本,先生眼里立即亮起了光,看向付美诗问道:“你看见大厅天花板上的画卷了呀?” 付美诗点点头。 “画里的人都很帅?” 付美诗想了想,不太认可,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站在画中核心位置的男子是我这一脉的祖辈,据我爷爷说,这一脉只有我长得和那位祖辈有几分相似,所以连名字也取成了和祖辈一样的。” 付美诗眯起眼,试探地问:“你的名字叫……祁渊?” 不仅先生愣了,连祁鹤来、祁鹭走都二脸蒙圈。 要知道祁家第五代当家人比较特殊,由于未成年,所以并没有公开名号,全族上下只称呼其为“先生”,所以即便是祁鹤来他们,也并不知道先生的真实名字。 先生的那张面瘫脸上也多多少少地浮现出了“你怎么会知道”的讶异。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反而是对祁鹤来说:“带她去住雁回的私人别墅,提前录下她的指纹和人脸识别,那栋别墅送给她了,等雁回重新回来后,我会再给他安排一栋新别墅。” 付美诗张大嘴巴,脸上写满了美女震惊——被人知道名字竟然这么开心的吗?开心到现场赏别墅?! 祁鹤来也很惊讶,甚至觉得先生的这种做法已经算是50的接纳了付美诗。然而在看到付美诗已经开始窃笑的模样时,他立即泼冷水地讽刺道:“你只是拥有暂时居住权,没有任何使用权,根本没必要开心。” 付美诗才不理会祁鹤来,她高兴的也不是被赏别墅这件事,而是马上就能入住祁雁回居住的地盘,她觉得非常期待也非常兴奋。 毕竟是来自奢侈生活的快乐,并且还是体验,她当然要忍不住狂喜了。 第一百一十三话 隐世家族=沉浸式VR体验区 这一天的c市,与平日似有不同。 并非是红叶压弯细枝,簌簌飘落,也不是残留在砖瓦石缝中的法式油香、与市中心伫立着的石兽的怒目寒光。反倒是潮湿的地面上有碎石在微弱地颤动、起伏,且越发剧烈,直到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飞驰而来,车速之快,仿佛整座c市都随之飘移起来。 待到劳斯莱斯驶进城郊尽头,一栋青墙乌瓦的建筑呈现在了山腰处,蜿蜒的山道如同银龙的身躯,路的两侧满是艳红枫树,且那栋建筑由远至近的缓缓清晰,举架极高,占地又大,风格是流线型的,虽样式古朴,但尽显奢华,着实有种秩序井然的威慑风貌。 这栋房子的门牌上镶着紫檀木雕成的“祁”字,下面是一串街道号,还有业务助理的联系电话与邮箱。大门是红外线监控的,识别车牌号后自动开启,而与其说来到的是一栋建筑的庭院,还不如说是来到了一个“区”。 大门后的院子里有十三条大街横贯南北、汇通东西。且东西、南北交错开来,将如同“区”一样的庭院分割出了二十五栋单独成立的矮楼,每一栋都在7-10层之间,环绕着最高的那一栋核心建筑。 劳斯莱斯的后座车窗在这时缓缓下降,露出了付美诗那张震惊、呆滞、错愕的脸。 坐在她身旁的祁鹭走受祁鹤来的安排,被迫充当起导游的角色,正没得感情的和她解说着:“我们等一下要去的是最高的那栋,是先生的办公楼。之所以在这个位置建筑这栋楼,原因是南北有六条高坡,呈乾卦之象。于是在九二的位置设立办公楼,实意为见龙在田。而九三的位置呢,不是有很多7层的小楼在紧密维系嘛,那是为了更好的簇拥飞龙在天。祁家历代都信封儒学思想,所以在建筑风格上也体现出了家族的文化色彩。” 付美诗瞠目结舌的表情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她很想称呼自己是付姥姥,而且由于过度震撼,她问出的话反而显得很不扣主题:“这里……该不会都是你们自己家的地,然后自己盖的楼?” 坐在前座的祁鹤来略一抬眼,表情像是不满付美诗的无技术含量的问题。 祁鹭走也用关怀智障的表情打量起付美诗:“你没事?问的方式能不能正常点?这里的地皮都是祖传下来的,你有必要大惊小鬼吗?” 付美诗掰着手指头,算计起自己手中的房产数量,然后表情抑郁地嘀咕着:“我曾以为我的房产数量已经让我具备了一个身为富二代的基础,只要洗白凶宅的名声,我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富婆。”然而……“你却告诉我,这里大大小小加一起足有三十几栋楼的地方,只是你们家族老大的办公区……” 所以人和人的悲喜并不想通是吗?穷与富之间的距离真的不是靠玛丽苏世界观来维持的是吗? 祁鹤来则是翻看着手里的金融日报,头也不抬的发表美男冷漠式回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虽然现在是全封闭管理,可往上数百年的话,这附近都是一些金发碧眼的西域胡商,也有挑担叫卖的贩夫走卒,经营的都是笔行、铁铺、肉摊、酒肆、布帛、琴棋、牲口、雕版印刷,甚至还有妓院。所以算不上完全高贵干净的领土,你这种普通百姓也是可以踏足的。” 领土?有钱人的世界是将居住地称作是领土的吗?还有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用来形容的“干净”说法和她表达出的震惊有关系吗?付美诗一脸美女困惑,但她还是打开音乐播放器找到了一首很符合眼下场景的华尔兹圆舞曲。 她戴好一只蓝牙耳机,在车子停到办公楼门前时,她跟随祁鹤来一行人走下车子,而回荡在耳边的圆舞曲衬托着办公楼里的金碧辉煌,付美诗感觉自己就如同在沉浸式的体验3d环绕vr,整齐划一的女仆穿着的是dior牌子的制服裙,charlie和reynald还很贴心地为付美诗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准确说,他们都是在为各自的老(祁鹤来)板(祁鹭走)开门的,付美诗只是单纯的沾光罢了。 “你看过《泰坦尼克号》?”付美诗戳了戳距离她最近的祁鹭走。 “当然。”祁鹭走挑眉,“你是想说办公楼的打开方式和走进豪华游轮的感觉相似?” 付美诗木讷地点着头,虽然在电影里看到不少,可亲身体验时还是会觉得眼花缭乱,尤其是棚顶高得好像大教堂,只不过天花板上的画不是圣母图,而是唐朝画。 付美诗仰脸眯眼,细细地打量着映照在高空上绘的那幅巨大、华彩、光銮的画卷。那画精妙古老,神秘艳丽,美轮美奂,令人觉得身处仙境。画中景色也极为热闹,海里有龙,鳞甲金光,蜷转圆弧,红白辉映,云端之上更是飞舞着成群结伴的仙子,她们手捧花枝,身穿霓裳,眉眼含笑,正超天际的云阁飞去。 付美诗看在眼里,应接不暇,她一时恍惚,身忽飘飘,如驾云雾,等到回过神时,竟发现自己已身在壁画之中。 画中烟雾缭绕,付美诗茫然无措,猛地看到有一匹兽孤高地站在如镜的水面之上,下方映出的倒影却是一名白衣男子。 他一袭月下绣白朝霞服,拖尾缀满香浅笔墨水中月,清丽身姿似惊鸿蛟龙,斜束长发,髻上竟还别着一朵怒放的绿萼,低垂着纤长似鹤的脖颈,忽而转过头来,眉眼略微上挑,三分像妖,七分似仙,瞳中盛着幽谷深潭般的暗寂水泽,冷淡清朗的面容上染着一层月华凌冽,尽显高雅冷清气韵,就连云雾缭绕的仙林与金灿如晖的晚霞都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恶…… 可付美诗自己说出这些令人作呕的形容词的,分明是画中的注释是这样描写画中人的,虽然都是文言文,但能勉强读懂下一句是在说——一树桃花从他身后纷落成雨,他望着眼前的少女,微微扬起嘴角道:“水中倒影,真假莫测,世间万物,莫不如此,善恶相生,假作真时。” 日了狗了。 还特么真是3d环绕式体验啊,连个画都给她搞这么高深的内容。 付美诗嫌弃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娘娘腔的画中人留下云淡风轻的二字:“祁渊。” 完美。 娘娘腔必然只能配得上娘娘腔的名字。 付美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扇写有“南三厅”的门前。 祁鹤来公事公办地吩咐两位助理:“charlie,reynald,在门外等着。” 长得和双胞胎似的charlie和reynald异口同声:“是。” 接着,祁鹤来看向祁鹭走,一侧头,祁鹭走如同乖巧小弟一样拉开了门。 “你进。”祁鹤来对付美诗说。 付美诗犹犹豫豫地支吾着:“不是,我自己进?” “当然不是,女士优先而已。”祁鹭走小声提点她。 付美诗这才放心下来,刚踏进门里一脚,又神经兮兮地询问祁鹭走:“进楼时看到的天花板上的画是谁画的啊?” “阎立本啊。” 付美诗觉得这画家名字怪耳熟的,试探着问:“也能给我画一副不?行吗?” 祁鹭走再次露出了关怀智障的同情眼神,默默地踢了她一脚:“快点进去。” 于是,在付美诗走进厅内,而祁鹤来次之,最后是祁鹭走跟上,再将大门关上之后,等候在书房门口的秘书走了出来,向到来的三人依次行礼问候,还附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 付美诗有点不适应,也学着她的模样向她行礼鞠躬。 祁鹭走戳了戳她,制止道:“上位者不需要对下位者行同样的礼数,你只需要点头回礼就好,更何况她是日本人,鞠躬是她们的民族特色,你没必要照做。” 付美诗觉得祁鹭走这话多少带点国恨家仇了。 只不过…… “你不是说你们家族的男性不刻意配备女性助理吗?”付美诗敲敲地暗示面前的女秘书,“但她是女的耶,还是维密超模般的大美女。” 结果这话被祁鹤来听见了,他轻蔑地讽刺起付美诗的刻板印象:“有谁规定当家人就一定是男性了?” “所以,你们的当家人是女性?” “不,的确是男性。” 付美诗大无语,“那为什么要配备女秘书!” 祁鹭走挠了挠痒痒的脸蛋子,“因为家族的第五代当家人很年轻,是唯一被允许配备女秘书的,女性毕竟要比男性温柔,会更好的照顾先生的起居生活。” “再年轻也是男人啊!和女秘书在一起不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吗?也太双标了!” 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祁鹤来和祁鹭走首先察觉到,立刻恭敬地问候:“先生,下午好。” ……啥? 先生出现了? 付美诗循着他们两个人的视线转过头,目光先是落在一双圆头小皮鞋上。的确是小皮鞋,看上去比她的脚还要小不少。 再接着往上看,是干净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可腿很短,短到付美诗很快就看到了他的上半身。 啊……是连襟扣的小马甲啊,配着卡其色的衬衫,还挺精致的嘛。 最后,付美诗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是一张圆润、稚嫩、还残留着婴儿肥的,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的脸。 “侏儒?”付美诗脱口而出。 祁鹤来差点一记爆锤打在她的头上,他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毕竟是在先生的面前,绝对不能失礼,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道:“这位是我们家族的当家人,你要称呼他为‘先生。’” 也就是说,不是侏儒?所以付美诗再一次询问:“这分明是个小孩?” “注、意、你、的、言、辞。”祁鹤来的愤怒情绪就要失控了。 先生却并不计较,面无表情地奶声奶气道:“鹤来,不要紧,这位小姐第一次见到我,必然是会感到震惊,无碍。” 虽然声音很奶,可语气却拿捏的非常有气势了,付美诗满脸困惑地打量着他,心想着该不会是机器人?还是人工模拟出来的3d影像?反正这种有钱的大家族都很变态,什么鬼事都能做得出来。 先生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询问:“请问你的名字是?” “付,付美诗……” 先生点点头,向付美诗伸出他的小手。 付美诗不明其意,祁鹭走迅速靠近她悄悄话:“初次见面要亲吻先生的手背,这是古礼。” ……确定不是抄袭英国女王的礼仪?付美诗感到头秃地接过那只小手,亲了亲手背,接着又看到先生的秘书递给他一张消毒纸巾,他动作熟练地擦拭起自己的手背。 我靠,这是什么谜之举动,所以说,还有亲的必要吗?!嫌弃的话就不要让人去亲手背啊!真是制定了一个好奇葩的礼节! 付美诗不理解地在心里翻起了白眼,先生则是在这时邀请道:“和我一起去书房,我一直在等着你们,尤其,是付小姐。”他的视线落在付美诗的脸上,虽然他的眼神始终看不出丝毫波澜。 付美诗尬笑地跟上先生的脚步,朝他的书房走去。这期间,她小心翼翼地偷偷问祁鹭走:“你们的当家人好像心情不太好,他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板着脸。” “哦,他就是那个样子的,没得表情。” “面……瘫……吗?” “当家人嘛,当然要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他才只有十岁,要想服众的话,必须要足够沉稳。” 付美诗皱起眉:“不是说25岁才能继任当家人的角色吗?为什么现任当家人才只有十岁?” 祁鹭走耸了耸肩膀,“特别博学的人是可以打破年纪约束的,先生也只有年纪小而已,其他的一切能力都吊打家族里的任何一位成年人,甚至于父辈。” 难道这不属于非法雇佣童工?付美诗狐疑地扁过嘴,这时的他们已经走进了先生的书房里,秘书把三人引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坐好,又为其端上咖啡之后,才微笑着离开。 幸好咖啡杯有盖子,付美诗看不见咖啡的模样,自然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过敏。可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怪异体质,都端起咖啡悠闲的品尝起来。 付美诗纠结着要不要戴上鼻塞,可她不想在祁家当家人的面前丢脸,所以只好先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眼睛以下的部分。 先生倒也不介意她的举动,只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付小姐,具体情况我已经听鹤来向我汇报过了,关于你和雁回之间的事情。” 鹤来……雁回……一个十岁孩子以一种长辈的口吻来直呼两个成年壮丁的名字,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但令付美诗没想到的事,先生在下一秒忽然眯起了眼,稚气的脸上虽然依旧毫无表情,可那种眼神却意外的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付小姐,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那似乎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沟通。”他的语气很平缓,并直击要害,“因为,我会将你看做是平等的人,你也应该要以同样的心态来面对我。” 付美诗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受到震慑般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和雁回之间是否的确如鹤来所说,是两情相悦?”先生凝视着付美诗的眼睛。 付美诗踌躇起来,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目前的情况,由于祁雁回已经下落不明,她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单方面和她宣布了分手,也只好实话实答:“我认为我们两个是谈情说爱过的。” “即是说,你们两个有过肌肤之亲?” 付美诗犹疑地歪了歪头,倒也没觉得需要害羞,“就是很自然而然的……嗯……发生过一些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情。” 一听这话,先生立即看向了对面的祁鹤来和祁鹭走,三个祁姓人士面面相觑,眼神都变得有些许沉重。 “看来的确是真的。”祁鹤来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都住在一起那么久了,什么都没发生才不现实。”祁鹭走好像很能理解情况,“毕竟她长得是祁雁回没什么抵抗力的那一挂。” “大眼睛,白皮肤,长头发,身材好,是祁家男人都会有点兴趣的类型。”先生进行了总结。 付美诗不好意思地弯过眼睛,笑得贱兮兮,“没有啦,我长得也不是那么好看。” “可现实毕竟是现实。”先生冷静地继续说,“你身为庶民这件事无法改变,门户上与雁回是无法匹配的,而且我不保证雁回的父母是否能够接受你,他们很重视血统与背景。不过,你也可以提供雁回下落的线索,祁家知恩图报,雁回的父母也一定会感谢你的帮助,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重新回归家族,一旦他成为新任继承人,并且执意要选择你做妻子的话,也不是行不通。更何况,只要你能够融入这个家族,相信十年之内,也是能够完成婚礼的。” 付美诗听完这番话,傻眼了。 她慢慢地放下了自己捂着下半张脸的双手,忽然命令在场所有人:“把你们的咖啡都给我盖好,并且不准再拿下盖子。”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条件反射地照做了。 付美诗盯着先生,一字一句地反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要利用我来逼迫祁雁回现身?你派祁鹤来带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 先生眨眨眼,语气难掩惊讶,“出乎意料,原来你是个聪明人。” “不需要夸奖我,我不会被迷惑的。”付美诗干脆利落地说道:“所以,你们只是想要逼得祁雁回继承当家人的位置,然后画饼给他,什么‘只要成了继承人,你就可以和庶民结婚,哪怕全家族都不同意,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因为没人能违反继承人’这种话你们八成也是能说得出口。真没想到,你们身为他的亲人,竟然连这种龌龊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求求你们醒醒,祁雁回是不可能会为了我而‘迷途知返’的。” 祁鹤来表示不信:“只要你在这里,他早晚会自投罗网。” “不可能。”付美诗一口咬定,“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已经和他求婚过了,并且被拒绝了。” 先生却分析道:“以我对他性情的了解,他拒绝你的求婚,应该不是因为不想和你结婚,而是另有隐情才对。譬如说,是察觉到了鹤来的追踪,所以为了不被发现才逃跑。”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更加不会因为我而现身,跑都跑了,就说明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牺牲自由和理想。” “哦?”先生问话的语气有着超过年纪的成熟,“你认为,他追求的理想是什么?” “他很热爱做饭这件事。”付美诗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他在做饭时的样子才是真正快乐的,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实现他自己领域里的人生价值。” “可他失败了,他必须要回来继承家族了。”先生说的理直气壮。 付美诗多少感到有些心塞,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好好靠自己努力出人头地,就会被抓回家继承家产”这种戏码。并且,还是出现在她那个跑路了的男朋友身上的。 难怪她有一次问他:“你为什么都不在一楼的浴缸里泡澡啊?总是淋浴不舒服。” 他当时回答的是:“这个浴缸施展不开。” “呵,你还想要多大的浴缸?” “大概……像客厅那么大。” “你用过那种浴缸泡澡?” 他非常迷茫地看向她,真诚地问道:“难道你没用过吗?” 果然是阶级之间的差距。 付美诗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祁雁回的真实身份有多让人柠檬。 可是,现在比起继承家族,付美诗更关心的是:“网上那些针对他的搜索条该怎么办?事情继续闹大的话,对他日后的直播也有影响,你们也不想被那些网络暴民挖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就无需付小姐操心了。”先生的语气严肃了一点,“祁家的人脉并不是虚设,一旦家族插手,事件很快就会得到平息。而你既然已经走进了雁回的人生中,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祁家从不对挑衅的人心慈手软,且回敬的阵仗也都很大,你要习惯。” 讲真,这种每时每刻都要渗透出“你已经是祁雁回老婆”的暗示真的令付美诗感到了压力,如果只是之前的祁哥,她还是很愿意和他搞爱情谈未来的。 可如今…… 如今的祁哥不再是祁哥,而是隐世家族的祁雁回,日后要继承家产,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啊! 付美诗的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她感觉自己都要抑郁了。 结果更抑郁的来了,先生对祁鹤来下达了命令:“鹤来,你带付小姐去问候雁回的父母,最好也请几位老师来指教一下付小姐尽快熟悉家族的规矩。” 祁鹤来颔首,“我知道了。” 不是……规矩不规矩的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啊?她是来游玩的可不是来进修的。 “走,趁早学会,都是为了你好。”祁鹤来已经进入“爹味”角色了。 付美诗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你们最好也让阎立本来给我画一幅图,作为我要开始被折磨的犒劳……” 一听到阎立本,先生眼里立即亮起了光,看向付美诗问道:“你看见大厅天花板上的画卷了呀?” 付美诗点点头。 “画里的人都很帅?” 付美诗想了想,不太认可,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站在画中核心位置的男子是我这一脉的祖辈,据我爷爷说,这一脉只有我长得和那位祖辈有几分相似,所以连名字也取成了和祖辈一样的。” 付美诗眯起眼,试探地问:“你的名字叫……祁渊?” 不仅先生愣了,连祁鹤来、祁鹭走都二脸蒙圈。 要知道祁家第五代当家人比较特殊,由于未成年,所以并没有公开名号,全族上下只称呼其为“先生”,所以即便是祁鹤来他们,也并不知道先生的真实名字。 先生的那张面瘫脸上也多多少少地浮现出了“你怎么会知道”的讶异。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反而是对祁鹤来说:“带她去住雁回的私人别墅,提前录下她的指纹和人脸识别,那栋别墅送给她了,等雁回重新回来后,我会再给他安排一栋新别墅。” 付美诗张大嘴巴,脸上写满了美女震惊——被人知道名字竟然这么开心的吗?开心到现场赏别墅?! 祁鹤来也很惊讶,甚至觉得先生的这种做法已经算是50的接纳了付美诗。然而在看到付美诗已经开始窃笑的模样时,他立即泼冷水地讽刺道:“你只是拥有暂时居住权,没有任何使用权,根本没必要开心。” 付美诗才不理会祁鹤来,她高兴的也不是被赏别墅这件事,而是马上就能入住祁雁回居住的地盘,她觉得非常期待也非常兴奋。 毕竟是来自奢侈生活的快乐,并且还是体验,她当然要忍不住狂喜了。 第一百一十四话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据说祁家每个人在成年当天都会收获一套来自当家人颁发的私人别墅,就好比是平民家庭中给予子女步入社会的第一桶金一样。只不过,这套房子代表的是祁家成年者可以从父母的家中独立出来、单独居住的证明。 由于祁雁回从小在家族里就很受宠,所以他得到的私人别墅要比其他同辈的奢华一些。 首先,地理位置就很好,相对靠近先生的办公楼,这代表他是当家人的属意之人。 其次,占地面积非常大,不仅有游泳池,还有给狗专门使用的游泳池,那条被打理别墅的女管事抱在怀里的柯基,就是祁雁回的爱犬,名曰:龙虾。 最后,别墅楼高五层,比祁鹤来的还要多两层,作为十八岁时的成年礼物,五层高的别墅已经算是同辈人中的天花板。更何况,祁雁回的别墅下头还有一片地下车库,这可是其他人都没有的。 “我的车就停在他的房子下面,反正他的很多车都停着不开,多我几辆也不算多。” 付美诗瑟瑟发抖地询问:“你们的车不会都是劳斯劳斯?” “也有几台兰博基尼。”祁鹤来用“早餐吃了荷包蛋”的平常口吻说:“虽然他25岁生日没有回家,可大家还是很体贴地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就连祁鹭走那种垃圾都送了他一辆保时捷。” 送保时捷的人=垃圾。 那只送了手工生日蛋糕的付美诗…… 似乎不能愉快地沟通下去了,站在祁雁回的私人别墅庭院里,付美诗往左看,可以看到那种几乎能容纳三十人玩耍嬉戏的游泳池;往右看,可以看到种满了紫藤花的小山庄一般的花园,付美诗觉得稍不留神,就会在那里头迷路。 而往前看…… 就看到了抱着龙虾的女管事和列队迎接的祁氏员工。 祁鹤来在来的路上嘱咐过付美诗,不能用“女仆”、“佣人”来称呼在家族里工作的人们。他们通常会被叫做“秘书”、“员工”或是“女士”和“老师”。 而除去女管事和男管事,以及从小就照顾祁雁回的奶妈和贴身员工之外,还有另外的十名员工站在两侧。数目有些多,付美诗很难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字与职务。但他们都非常有礼貌地向付美诗问候与自我介绍,并在最后簇拥着付美诗走进了别墅里面。 祁鹤来最后走进来,女管事见到他,微笑着颔首道:“先生的秘书已经把要求转达给我们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全家人失望的。” 祁鹤来点点头:“辛苦了,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先生约了七叔七婶在后天会面,所以你们能掌握的有效时间不多,但我和先生一样,都十分的信任你们。” 女管事临危不惧地回答:“请放心,等到会面当日到来,最基本的规矩是不会出现失误的。” 祁鹤来最后和女管事道别,看见他要离开,付美诗立刻大叫一声:“大哥!别走!” 一阵爆炸式的鸡皮疙瘩在祁鹤来的背脊上蹦起,他厌恶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付美诗,丢下一句:“谁允许你叫我大哥的!”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 但是在这种完全陌生的地盘里,付美诗能依靠的就只有祁鹤来和祁鹭走了,结果祁鹤来直接丢下她不管,连给她仔细品味一番祁雁回的居住地的功夫都不给,就要她陷入怕生的恐惧状态。等她再次回过身时,又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员工们围住了。 “嗨、嗨,你们好。”付美诗只能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假笑。 员工们则是笑眯眯地对付美诗说:“付小姐是?请随我们去看一看为您准备好的房间。” “啊?啊,好……” 付美诗愣头愣脑地被一行人带到了旋转楼梯,在金碧辉煌外加构造奇特的楼上转了一圈,头晕目眩的付美诗被带到了一间满是暖色调的房间里。 女管事张开双臂,就像要发表演讲一样对付美诗展示起房间里的布置:“请问您还满意吗?一切都是按照先生的吩咐来特意为您安排的,我们想您是女孩子,肯定和少爷的喜好不一样,自然而然就将房间打造出梦幻的感觉。” 我去,这特(哔——)么(哔——)都是些什么啊…… 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床、粉红色的梳妆台和粉色的窗!付美诗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她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女性,不是十四岁的思春少女啊! “付小姐,您不喜欢吗?”见付美诗一脸呆滞,女管事露出做作的担忧表情。 “倒也没有不喜欢……粉色挺好的,呵呵呵……很喜庆嘛。”还不如直接搞成大红色!喜庆到底嘛! 女管事换脸功力一流,立刻眉开眼笑,推着付美诗坐到梳妆台前,“那接下来,就开始为付小姐整理仪容。” 呃,她这么美丽,还需要整理什么仪容? “我看付小姐的发丝有些干枯,要好好护理一番才行,高贵优雅的女性必然是要拥有一头秀丽乌黑的长发的。” 难道短发的就都是高贵优雅的男性了?! “不好意思,付小姐,您这件俗气廉价的外套也要换掉才行。” 别随便脱她的衣服,三百块买来的外套怎么就俗气廉价了? “付小姐,您的皮肤也略显粗糙,不过别担心,我们会为您做国内最顶尖的spa,等到与老爷夫人会面的当天,您的皮肤一定会发光发亮。” 发光发亮的皮肤是打了蜡的死人……还有能别揪她的头发了吗?也不要那么用力地搓她的脸,挺疼的。 而女管事还在指挥着现场的员工:“小李,小张,你们去把美容仪搬进来。小王,你去榨新鲜的果汁,付小姐,您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果汁呢?” 付美诗有气无力地交代:“我喝水就好,拜托只准备水就可以。” “好的,您开心就好。” 就这样,付美诗在遭受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摧残后,终于赶在晚餐时间被女管事搀扶着走出了房间。 恰好祁鹤来也在这时来和她一起吃晚餐,毕竟是先生交代过的,他要在找到祁雁回之前来充当照顾“未来弟媳”的角色。 而就在看到付美诗走下楼梯的时候,祁鹤来本是随意扫了一眼,结果一眼变成了两眼,最后,干脆直接盯着她移不开视线了。 女管事的审美还是可以相信的,她为付美诗选了一套气质而不张扬的chanel套装,米杏色,配着金色双c腰带,流苏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碎钻,短裙的长度刚好完美地衬托出付美诗那双长腿,鞋子也很讲究,是i的软皮,为成熟的套装增添了一抹青春活力。 再看她的妆容,高光使鼻梁更加立体,要说她那张脸上,最好看的是那双弯弯的月牙眼,淡淡的眼妆能够突显她的眉眼,尤其是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眼里好像随时随地都浸满了明亮的水泽,柔顺的发丝间又有一对金色鸟笼耳环在若隐若现,几乎就要使她身上自带的那股灵韵溢出来。 祁鹤来可真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好险就看愣了,醒过神后也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声惊叹:“果然是人靠衣装……难怪会拿下我可爱的弟弟,人间小白花也莫过于此了。” 女管事无比自豪地像祁鹤来献宝一般地炫耀:“鹤来少爷,我们历时五个多小时,终于将付小姐打造成了符合家族女眷的要求,相信不止是您,就连老爷和夫人在见到付小姐之后也会非常满意的。” 祁鹤来不得不纠正她:“我就算了,我不需要满意,更何况我也不想满意。” 女管事却很执着:“但是您刚刚在见到付小姐的那一刻的确看呆了,是小王?是小李?” 跟班一般的小王和小李点头如捣蒜。 付美诗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她还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呢,而且能不能说那些没有用的骚话了,她本身就是个大美女好不好,还是那种美貌与才华并存的! 更何况,她眼下已经饿到近乎虚脱了,所以她气若游丝地探出手去,抓住祁鹤来,真挚地恳求道:“大哥,我想吃饭,孩子现在真的太饿了。” 祁鹤来皱眉:“我劝你不要乱用网络流行词汇。因为——” 老古董女管事很震惊地大叫:“付小姐已经怀有身孕了吗?!是我们少爷的还是鹤来少爷的呢?!” “看。”祁鹤来冷笑一声,“我们家族不是人人都与时俱进。” 尴尬了。付美诗一个头两个大的嘴角抽搐,一不小心分了神,她右脚踩左脚,差点重心不稳地摔倒。 祁鹤来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横抱住她的腰,画面就多少显得有些……肉麻兮兮。 付美诗感到恶心巴拉地龇牙咧嘴,嫌弃地盯着祁鹤来说:“你还是让我摔倒,我可不想真的被这群人怀疑。” 祁鹤来吃了屎一样地拉下脸,还非常礼貌的确认般地问:“那我松手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令付美诗犹豫起摔到地上会不会疼。毕竟都被折磨了五个小时了,再加上肚饿,还要摔地的话,岂不是太惨了? 就在二人维持着拦腰搂抱的动作之际,女管事和小王、小李已经开始了新一轮八卦。 “管事,付小姐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我听先生的秘书说了,的确是咱们家少爷的女朋友。” “可我怎么感觉鹤来少爷好像也对付小姐……” “倒是也蛮般配的,而且鹤来少爷比咱们少爷年长,理应先成婚才符合规矩。” 付美诗听不下去了,狠下心对祁鹤来使出了“松手,让我摔”的决绝表情。 祁鹤来没什么所谓,不痛不痒地准备松手,结果玄关处突然传来推门的“吱呀”声,他又条件反射地重复了原动作,所以左手依旧勾在付美诗的腰间,虽然手指在拼尽全力地保持绅士。 至于门口那边呢,首先响起的是温柔、甜腻的贵妇特有的声音:“于管事,我听说鹤来今天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带回了雁回的……消……息?” 声音卡在了奇怪的词汇上,因为对方不曾想眼底会映入祁鹤来横抱一妙龄女子的画面。 “夫人,你怎么停在这里不进去?是看见了……什……么。”紧随其后出现的,便是祁雁回的父亲,也就是女管事口中的老爷了。 祁鹤来头脑清晰地率先反应过来,立刻鞠躬问好:“七叔,七婶,晚上好!”以至于“啪叽”一声把付美诗摔倒了地上。 “我靠……”付美诗口吐芬芳,忽然感受到三束寒光直逼背脊,她缓缓抬起头,其中一束自是不用多说,必然是祁鹤来那杀人的眼神。 另外两束嘛……就是来自祁雁回的爸妈了。 他们二老,不,看上去那么年轻又气质,实在不能称呼二老,那就是他们两位,正以一种震惊、错愕、嫌弃、不理解的眼神扫射着付美诗,当然祁爸爸的表情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在赞美付美诗是个美人。 可祁妈妈就不同了,付美诗能够从她复杂的面部表情中读出以下内容: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雁回的别墅里会出现鹤来带着一个月牙眼小虎牙的妙龄女子?而且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这两人是在抱着的,是的,鹤来的手臂明明在搂着她的腰,必然是情侣才可以做到的。像我们家族教条森严,没有确定感情之前怎么可以做出亲密行为呢?鹤来年纪也到了,有心仪的女孩子也无可厚非……但,为什么他们两个要在我们雁回的别墅里呢?难不成……鹤来是打算金屋藏娇?把人藏到雁回这里?我就知道!他从小就总是欺负雁回,这种坏事当然干得出来! 付美诗汗津津地从地上爬起身,想说:阿姨,你内心戏也太多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请停止您那奇奇怪怪的想象。 “鹤来,请问这位是?”祁爸爸尬咳几声,毕竟时间不早了,自家儿子的别墅里出现一对孤男寡女的确很可疑,身为长辈的祁爸爸也必然要了解实情。 “七叔,她叫做付美诗。”祁鹤来一问一答,多余不说。 祁爸爸打量起付美诗的脸、衣着和身高,干脆直接问起了本人:“付小姐的职业是模特吗?” 付美诗回答:“我是个拆二代,也可以叫我包租婆。” 祁爸爸理解成“房产大亨家的千金”,立刻赞许道:“噢!那家中的产业一定很多,付小姐是城南付氏家的女儿?” 付美诗想了想,“我家住在城西,那可能我是城西付氏的女儿,但是我父母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话,祁爸爸和祁妈妈都露出了怜悯的眼神,虽然祁妈妈还是不得不刨根问底:“那付小姐平日的生活开销都是由阔绰的亲属来资助吗?” “平日的开销啊……”付美诗想起自己捉襟见肘的生活,不禁哀叹一声,实话实说道:“以前都是要靠收租度日的,可支出远远大于收入,因为我要修补自己名下的房产,而且有同行恶意针对我,污蔑我的房产是凶宅,造成我的声誉受损,从而也失去了很多客源。但自从祁哥……我是说,祁雁回租下我的房子后,他给的租金倒是可以勉强能够维持我的基本生活,而且,他包揽了我的一日三餐,也省下了不少钱。”说完,付美诗傻笑着自掘坟墓:“叔叔阿姨,你们的儿子很擅长做饭呢,真的很好吃。”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祁爸爸和祁妈妈的脸色都“刷”地黑了下来,活像个百叶窗。 尤其是祁妈妈,她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剜了一旁的祁鹤来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质问:“鹤来,这位付小姐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会提到我们雁回呢?” 既然被问到了,祁鹤来当然要完成他的一问一答:“七婶,付美诗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雁回的女朋友。” “原来是雁回的女朋友啊。”祁妈妈笑着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如遭雷劈的愣在了原地。 祁爸爸更是脸色大变,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鹤来!这话不能乱说!雁回很乖的,他怎么可能不顾父母之命就私自结交女朋友呢,他可和你们不一样啊!” 祁鹤来面不改色地指着付美诗说:“七叔,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去问先生的。毕竟是先生要我把她安排在这里入住,其实比起她是雁回女朋友这件事,更让你们无法接受的事雁回在做美食主播,而且还惹出了丑闻,先生很快就要召开家族会议来制定解决方案的。” 信息量太大了,祁爸爸一时之间消化不了,扶住额,踉跄几步。 女管事和小王、小李立即扶住他,担忧地劝慰: “老爷,别激动,注意血压,要珍重贵体啊!” “不行了,我头晕,快把我的主治医师找来。”祁爸爸瘫坐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女管事立即照做,挂断电话后声称主治医师五分钟内就会赶来。 祁妈妈也是浑浑噩噩地坐到祁爸爸身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不可能的……雁回是最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去做美食主播呢,难道这偌大的家业都不足以让他回心转意吗?为什么就是要走那些艰辛、怪异、并且不被人理解的道路呢?他本不是这样的啊!” 艰辛。怪异。不被人理解。这些词汇在无形之中刺痛了付美诗的心,她一瞬间将自己代入了祁雁回的心境,忽然就能明白他在对抗着的是数不清的家人们。 而不被家人所理解,才是最痛苦的。 想必他一路以来承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压力。 付美诗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走到祁爸爸和祁妈妈的面前,对他们两位说:“叔叔,阿姨,你们要看我吃饭时的样子吗?” 祁爸爸和祁妈妈一脸困惑+嫌弃+迷惘。 付美诗却很释然地微笑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你们就算看到了也不愿去理解的,譬如祁雁回的追求,譬如,我吃饭时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四话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据说祁家每个人在成年当天都会收获一套来自当家人颁发的私人别墅,就好比是平民家庭中给予子女步入社会的第一桶金一样。只不过,这套房子代表的是祁家成年者可以从父母的家中独立出来、单独居住的证明。 由于祁雁回从小在家族里就很受宠,所以他得到的私人别墅要比其他同辈的奢华一些。 首先,地理位置就很好,相对靠近先生的办公楼,这代表他是当家人的属意之人。 其次,占地面积非常大,不仅有游泳池,还有给狗专门使用的游泳池,那条被打理别墅的女管事抱在怀里的柯基,就是祁雁回的爱犬,名曰:龙虾。 最后,别墅楼高五层,比祁鹤来的还要多两层,作为十八岁时的成年礼物,五层高的别墅已经算是同辈人中的天花板。更何况,祁雁回的别墅下头还有一片地下车库,这可是其他人都没有的。 “我的车就停在他的房子下面,反正他的很多车都停着不开,多我几辆也不算多。” 付美诗瑟瑟发抖地询问:“你们的车不会都是劳斯劳斯?” “也有几台兰博基尼。”祁鹤来用“早餐吃了荷包蛋”的平常口吻说:“虽然他25岁生日没有回家,可大家还是很体贴地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就连祁鹭走那种垃圾都送了他一辆保时捷。” 送保时捷的人=垃圾。 那只送了手工生日蛋糕的付美诗…… 似乎不能愉快地沟通下去了,站在祁雁回的私人别墅庭院里,付美诗往左看,可以看到那种几乎能容纳三十人玩耍嬉戏的游泳池;往右看,可以看到种满了紫藤花的小山庄一般的花园,付美诗觉得稍不留神,就会在那里头迷路。 而往前看…… 就看到了抱着龙虾的女管事和列队迎接的祁氏员工。 祁鹤来在来的路上嘱咐过付美诗,不能用“女仆”、“佣人”来称呼在家族里工作的人们。他们通常会被叫做“秘书”、“员工”或是“女士”和“老师”。 而除去女管事和男管事,以及从小就照顾祁雁回的奶妈和贴身员工之外,还有另外的十名员工站在两侧。数目有些多,付美诗很难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字与职务。但他们都非常有礼貌地向付美诗问候与自我介绍,并在最后簇拥着付美诗走进了别墅里面。 祁鹤来最后走进来,女管事见到他,微笑着颔首道:“先生的秘书已经把要求转达给我们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全家人失望的。” 祁鹤来点点头:“辛苦了,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先生约了七叔七婶在后天会面,所以你们能掌握的有效时间不多,但我和先生一样,都十分的信任你们。” 女管事临危不惧地回答:“请放心,等到会面当日到来,最基本的规矩是不会出现失误的。” 祁鹤来最后和女管事道别,看见他要离开,付美诗立刻大叫一声:“大哥!别走!” 一阵爆炸式的鸡皮疙瘩在祁鹤来的背脊上蹦起,他厌恶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付美诗,丢下一句:“谁允许你叫我大哥的!”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 但是在这种完全陌生的地盘里,付美诗能依靠的就只有祁鹤来和祁鹭走了,结果祁鹤来直接丢下她不管,连给她仔细品味一番祁雁回的居住地的功夫都不给,就要她陷入怕生的恐惧状态。等她再次回过身时,又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员工们围住了。 “嗨、嗨,你们好。”付美诗只能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假笑。 员工们则是笑眯眯地对付美诗说:“付小姐是?请随我们去看一看为您准备好的房间。” “啊?啊,好……” 付美诗愣头愣脑地被一行人带到了旋转楼梯,在金碧辉煌外加构造奇特的楼上转了一圈,头晕目眩的付美诗被带到了一间满是暖色调的房间里。 女管事张开双臂,就像要发表演讲一样对付美诗展示起房间里的布置:“请问您还满意吗?一切都是按照先生的吩咐来特意为您安排的,我们想您是女孩子,肯定和少爷的喜好不一样,自然而然就将房间打造出梦幻的感觉。” 我去,这特(哔——)么(哔——)都是些什么啊…… 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床、粉红色的梳妆台和粉色的窗!付美诗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她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女性,不是十四岁的思春少女啊! “付小姐,您不喜欢吗?”见付美诗一脸呆滞,女管事露出做作的担忧表情。 “倒也没有不喜欢……粉色挺好的,呵呵呵……很喜庆嘛。”还不如直接搞成大红色!喜庆到底嘛! 女管事换脸功力一流,立刻眉开眼笑,推着付美诗坐到梳妆台前,“那接下来,就开始为付小姐整理仪容。” 呃,她这么美丽,还需要整理什么仪容? “我看付小姐的发丝有些干枯,要好好护理一番才行,高贵优雅的女性必然是要拥有一头秀丽乌黑的长发的。” 难道短发的就都是高贵优雅的男性了?! “不好意思,付小姐,您这件俗气廉价的外套也要换掉才行。” 别随便脱她的衣服,三百块买来的外套怎么就俗气廉价了? “付小姐,您的皮肤也略显粗糙,不过别担心,我们会为您做国内最顶尖的spa,等到与老爷夫人会面的当天,您的皮肤一定会发光发亮。” 发光发亮的皮肤是打了蜡的死人……还有能别揪她的头发了吗?也不要那么用力地搓她的脸,挺疼的。 而女管事还在指挥着现场的员工:“小李,小张,你们去把美容仪搬进来。小王,你去榨新鲜的果汁,付小姐,您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果汁呢?” 付美诗有气无力地交代:“我喝水就好,拜托只准备水就可以。” “好的,您开心就好。” 就这样,付美诗在遭受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摧残后,终于赶在晚餐时间被女管事搀扶着走出了房间。 恰好祁鹤来也在这时来和她一起吃晚餐,毕竟是先生交代过的,他要在找到祁雁回之前来充当照顾“未来弟媳”的角色。 而就在看到付美诗走下楼梯的时候,祁鹤来本是随意扫了一眼,结果一眼变成了两眼,最后,干脆直接盯着她移不开视线了。 女管事的审美还是可以相信的,她为付美诗选了一套气质而不张扬的chanel套装,米杏色,配着金色双c腰带,流苏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碎钻,短裙的长度刚好完美地衬托出付美诗那双长腿,鞋子也很讲究,是i的软皮,为成熟的套装增添了一抹青春活力。 再看她的妆容,高光使鼻梁更加立体,要说她那张脸上,最好看的是那双弯弯的月牙眼,淡淡的眼妆能够突显她的眉眼,尤其是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眼里好像随时随地都浸满了明亮的水泽,柔顺的发丝间又有一对金色鸟笼耳环在若隐若现,几乎就要使她身上自带的那股灵韵溢出来。 祁鹤来可真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好险就看愣了,醒过神后也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声惊叹:“果然是人靠衣装……难怪会拿下我可爱的弟弟,人间小白花也莫过于此了。” 女管事无比自豪地像祁鹤来献宝一般地炫耀:“鹤来少爷,我们历时五个多小时,终于将付小姐打造成了符合家族女眷的要求,相信不止是您,就连老爷和夫人在见到付小姐之后也会非常满意的。” 祁鹤来不得不纠正她:“我就算了,我不需要满意,更何况我也不想满意。” 女管事却很执着:“但是您刚刚在见到付小姐的那一刻的确看呆了,是小王?是小李?” 跟班一般的小王和小李点头如捣蒜。 付美诗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她还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呢,而且能不能说那些没有用的骚话了,她本身就是个大美女好不好,还是那种美貌与才华并存的! 更何况,她眼下已经饿到近乎虚脱了,所以她气若游丝地探出手去,抓住祁鹤来,真挚地恳求道:“大哥,我想吃饭,孩子现在真的太饿了。” 祁鹤来皱眉:“我劝你不要乱用网络流行词汇。因为——” 老古董女管事很震惊地大叫:“付小姐已经怀有身孕了吗?!是我们少爷的还是鹤来少爷的呢?!” “看。”祁鹤来冷笑一声,“我们家族不是人人都与时俱进。” 尴尬了。付美诗一个头两个大的嘴角抽搐,一不小心分了神,她右脚踩左脚,差点重心不稳地摔倒。 祁鹤来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横抱住她的腰,画面就多少显得有些……肉麻兮兮。 付美诗感到恶心巴拉地龇牙咧嘴,嫌弃地盯着祁鹤来说:“你还是让我摔倒,我可不想真的被这群人怀疑。” 祁鹤来吃了屎一样地拉下脸,还非常礼貌的确认般地问:“那我松手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令付美诗犹豫起摔到地上会不会疼。毕竟都被折磨了五个小时了,再加上肚饿,还要摔地的话,岂不是太惨了? 就在二人维持着拦腰搂抱的动作之际,女管事和小王、小李已经开始了新一轮八卦。 “管事,付小姐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我听先生的秘书说了,的确是咱们家少爷的女朋友。” “可我怎么感觉鹤来少爷好像也对付小姐……” “倒是也蛮般配的,而且鹤来少爷比咱们少爷年长,理应先成婚才符合规矩。” 付美诗听不下去了,狠下心对祁鹤来使出了“松手,让我摔”的决绝表情。 祁鹤来没什么所谓,不痛不痒地准备松手,结果玄关处突然传来推门的“吱呀”声,他又条件反射地重复了原动作,所以左手依旧勾在付美诗的腰间,虽然手指在拼尽全力地保持绅士。 至于门口那边呢,首先响起的是温柔、甜腻的贵妇特有的声音:“于管事,我听说鹤来今天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带回了雁回的……消……息?” 声音卡在了奇怪的词汇上,因为对方不曾想眼底会映入祁鹤来横抱一妙龄女子的画面。 “夫人,你怎么停在这里不进去?是看见了……什……么。”紧随其后出现的,便是祁雁回的父亲,也就是女管事口中的老爷了。 祁鹤来头脑清晰地率先反应过来,立刻鞠躬问好:“七叔,七婶,晚上好!”以至于“啪叽”一声把付美诗摔倒了地上。 “我靠……”付美诗口吐芬芳,忽然感受到三束寒光直逼背脊,她缓缓抬起头,其中一束自是不用多说,必然是祁鹤来那杀人的眼神。 另外两束嘛……就是来自祁雁回的爸妈了。 他们二老,不,看上去那么年轻又气质,实在不能称呼二老,那就是他们两位,正以一种震惊、错愕、嫌弃、不理解的眼神扫射着付美诗,当然祁爸爸的表情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在赞美付美诗是个美人。 可祁妈妈就不同了,付美诗能够从她复杂的面部表情中读出以下内容: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雁回的别墅里会出现鹤来带着一个月牙眼小虎牙的妙龄女子?而且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这两人是在抱着的,是的,鹤来的手臂明明在搂着她的腰,必然是情侣才可以做到的。像我们家族教条森严,没有确定感情之前怎么可以做出亲密行为呢?鹤来年纪也到了,有心仪的女孩子也无可厚非……但,为什么他们两个要在我们雁回的别墅里呢?难不成……鹤来是打算金屋藏娇?把人藏到雁回这里?我就知道!他从小就总是欺负雁回,这种坏事当然干得出来! 付美诗汗津津地从地上爬起身,想说:阿姨,你内心戏也太多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请停止您那奇奇怪怪的想象。 “鹤来,请问这位是?”祁爸爸尬咳几声,毕竟时间不早了,自家儿子的别墅里出现一对孤男寡女的确很可疑,身为长辈的祁爸爸也必然要了解实情。 “七叔,她叫做付美诗。”祁鹤来一问一答,多余不说。 祁爸爸打量起付美诗的脸、衣着和身高,干脆直接问起了本人:“付小姐的职业是模特吗?” 付美诗回答:“我是个拆二代,也可以叫我包租婆。” 祁爸爸理解成“房产大亨家的千金”,立刻赞许道:“噢!那家中的产业一定很多,付小姐是城南付氏家的女儿?” 付美诗想了想,“我家住在城西,那可能我是城西付氏的女儿,但是我父母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话,祁爸爸和祁妈妈都露出了怜悯的眼神,虽然祁妈妈还是不得不刨根问底:“那付小姐平日的生活开销都是由阔绰的亲属来资助吗?” “平日的开销啊……”付美诗想起自己捉襟见肘的生活,不禁哀叹一声,实话实说道:“以前都是要靠收租度日的,可支出远远大于收入,因为我要修补自己名下的房产,而且有同行恶意针对我,污蔑我的房产是凶宅,造成我的声誉受损,从而也失去了很多客源。但自从祁哥……我是说,祁雁回租下我的房子后,他给的租金倒是可以勉强能够维持我的基本生活,而且,他包揽了我的一日三餐,也省下了不少钱。”说完,付美诗傻笑着自掘坟墓:“叔叔阿姨,你们的儿子很擅长做饭呢,真的很好吃。”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祁爸爸和祁妈妈的脸色都“刷”地黑了下来,活像个百叶窗。 尤其是祁妈妈,她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剜了一旁的祁鹤来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质问:“鹤来,这位付小姐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会提到我们雁回呢?” 既然被问到了,祁鹤来当然要完成他的一问一答:“七婶,付美诗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雁回的女朋友。” “原来是雁回的女朋友啊。”祁妈妈笑着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如遭雷劈的愣在了原地。 祁爸爸更是脸色大变,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鹤来!这话不能乱说!雁回很乖的,他怎么可能不顾父母之命就私自结交女朋友呢,他可和你们不一样啊!” 祁鹤来面不改色地指着付美诗说:“七叔,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去问先生的。毕竟是先生要我把她安排在这里入住,其实比起她是雁回女朋友这件事,更让你们无法接受的事雁回在做美食主播,而且还惹出了丑闻,先生很快就要召开家族会议来制定解决方案的。” 信息量太大了,祁爸爸一时之间消化不了,扶住额,踉跄几步。 女管事和小王、小李立即扶住他,担忧地劝慰: “老爷,别激动,注意血压,要珍重贵体啊!” “不行了,我头晕,快把我的主治医师找来。”祁爸爸瘫坐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女管事立即照做,挂断电话后声称主治医师五分钟内就会赶来。 祁妈妈也是浑浑噩噩地坐到祁爸爸身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不可能的……雁回是最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去做美食主播呢,难道这偌大的家业都不足以让他回心转意吗?为什么就是要走那些艰辛、怪异、并且不被人理解的道路呢?他本不是这样的啊!” 艰辛。怪异。不被人理解。这些词汇在无形之中刺痛了付美诗的心,她一瞬间将自己代入了祁雁回的心境,忽然就能明白他在对抗着的是数不清的家人们。 而不被家人所理解,才是最痛苦的。 想必他一路以来承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压力。 付美诗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走到祁爸爸和祁妈妈的面前,对他们两位说:“叔叔,阿姨,你们要看我吃饭时的样子吗?” 祁爸爸和祁妈妈一脸困惑+嫌弃+迷惘。 付美诗却很释然地微笑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你们就算看到了也不愿去理解的,譬如祁雁回的追求,譬如,我吃饭时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五话 谢谢你陪着我一起奇怪 牛尾膏美如凝酥,猫头轮囷欲专车。 黄雀万里行头颅,白鹅作鲊天下无。 浔阳糖蟹径尺余,吾州之蔊尤嘉蔬。 熬到好处的牛尾,味美如凝固的酥油一般;左边是鲜咸口蘑一斤,右边是煲汤肥鸭一只,汤汁是绕过肥腻的润香,用刀子切下一块鸭肉送进嘴里,不加任何蘸料,原汁原味的,再配上一口米饭,融化在舌尖的是醇厚的赋味。 戴着眼罩和鼻塞的付美诗握着手中的刀叉,将鸭肉咽下之后,她发自内心地赞叹起大户人家的厨艺:“这款鸭肉的美味就好像风情万种的姨太太,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鸭皮爽脆,鸭肉软嫩,可谓佳肴。” 坐在餐桌对面的祁爸爸不敢置信地问她:“你看都看不到、嗅也没嗅到,竟然知道这道菜是做的鸭?” 祁妈妈轻咳一声,纠正天然呆的祁爸爸:“老公,付小姐是对食物过敏,又不是味觉失灵。” 见识到这景象的祁鹤来不得不感慨道:“真是个怪人。” 还在大快朵颐的付美诗一边咀嚼一边回应:“怪人之间才会互相吸引,因为我很怪,他也很怪,彼此陪伴着奇怪。” “我可爱的弟弟并不是怪人。”祁鹤来反驳:“他只是患有社恐。” 一听社恐二字,祁妈妈便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以一种“吾儿叛逆,伤透吾心”的无奈语气叹道:“是啊,雁回小时候明明很开朗的,自从成年之后就不愿意和大家接触,还时常离家出走,尤其是这一次……是离家最久的一次了。”接着,她将视线投向付美诗身上,难掩嫌弃地碎碎念着:“我也年过半百,还真是头一遭见到不能正常吃饭的小姑娘。” 祁爸爸也痛心疾首地抹了一把脸,眼里满是“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的悲催,并喃声道:“也许时代的确在变,是我们老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可……可美食主播这种事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堂堂的继承人怎么能跑去做厨子,还要放到社交平台上供人欣赏?又不是古时候的梨园,而且他的行为也称不上是艺术,只会给家族抹黑罢了。” 祁爸爸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就连努力在调节气氛的祁鹤来也陷入了沉默。 吃饱喝足的付美诗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她摸到餐桌上的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嘴巴。心里却在回味着祁妈妈和祁爸爸刚才说的那些话。 其实她不是不能理解做父母的会这么排斥她的出现,站在一个健康人的角度,她的怪异体质的确会让人退避三舍。 但她并不打算隐瞒,在初次见面就展示自己的底牌也是她早就决定好的,只不过与祁雁回父母的会面被提前了,她在心理上多少有些匆忙罢了。 可是,这个世界本就是包罗万象的,有美好,也有肮脏,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缺点,完美本身就是不现实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奇怪”会令她低人一等。 她需要的是被尊重,无论是她本身,还是她的做法,就算不被认同,可保持尊重才是每个人最基本的做法。 就像祁雁回需要得到的东西一样。 “哪怕不认同他,也请不要责怪、埋怨他。”付美诗斟酌着用词,慢条斯理地说下去:“其实,在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里,我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可这并没有影响我对他的判断,在我看来,他是一个热情、认真、坚强、充满了责任心、热爱自己的理想、从不会轻易妥协的人。他很努力,也很温柔,总是默默承受,不愿开口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超出了自己的负荷,也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但是,这些是建立在尊重他的基础上。” 祁鹤来转过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付美诗。 她继续说着:“我想,是因为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他才愿意和我分享他的现在。因为不了解,所以可以完全放松,不必担心任何人多他有任何他不想去完成的期待,他可以在我这里做他自己,而我,也从来没有向他隐藏过我的一切。但没有你们怀疑他患有社恐的话,他一定不会离家出走,也一定不会遇见我,所以如果没有他对自己热爱的坚持,我和他的世界,本应该是远到天涯海角的。然而,我们在一起却很快乐,祁雁回,他很快乐。” 一句“他很快乐”,令祁鹤来皱起了眉。 祁妈妈也感到不悦地握紧了手指,她轻舒一口气,强忍住怒意,反问道:“付小姐,你的意思是雁回在我们身边并不快乐吗?” 祁爸爸背脊一凛,他担心起事态会发展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赶忙和自家老婆岔开话题:“老婆,我们光顾着看付小姐表演她吃饭的模样了,都没有吃自己面前的饭菜,现在都凉了,不如我们出去吃顿。对面新开了一家川菜馆还挺火的,你不是最爱吃川菜了吗?” “谁要在这种时候吃川菜,火上浇油吗?”祁妈妈皮笑肉不笑地拂开祁爸爸的手,一字一顿、夹枪带棒地说:“老公,我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吃辣恐怕会雪上加霜。”继而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卡,转向付美诗,推到她的餐盘前:“付小姐,这张卡请你收下。” 被眼罩遮挡住视线的付美诗困惑地歪过头。 祁妈妈笑意盈盈地说:“这张卡里有五百万,你拿去随意挥霍,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请你离开我儿子。” 付美诗的身形僵了僵。 “七婶,这样不太妥当,雁回还没有回来……”祁鹤来面露尴尬。 祁爸爸对祁鹤来摇头示意:“鹤来,要听从你七婶的安排。” 见付美诗没有接卡的意思,聪明如祁妈妈,立刻会意,明事理的说,“我现在只有这些,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要管事立刻去我住处再取三张数额一样的卡,并且都是送给你的,相信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是个聪明人,毕竟这些钱财足以让你下半生过的衣食无忧,钱都有了,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只留恋一个祁雁回呢?” 漂亮!这话说的太漂亮了!付美诗听得心里爽翻天,四张卡里统统都是五百万是种怎样的体验?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更何况这个数目足够包养各种风格的小鲜肉组建一个左拥右抱的后宫,她付美诗即将就可以体验武氏女帝的快乐! 付美诗激动地伸出手,抹掉了嘴边流淌下来的哈喇子,然而她一开始是狂笑,很快又哆嗦起嘴唇,最后,脸上竟有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就这么短短的十秒钟内,她的情绪如同过山车一样飙过了无数个乌七八黑的隧道山洞,数不清的念头撕扯着她的脑神经,譬如“拿钱跑路!4x500就是2000万啊!先把房子都翻新,坐实拆二代的名声!”、“可是祁哥如今下落不明,拿了钱就等于抛弃了他”、“到底是谁先抛弃谁的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想想祁哥几个月来的一日三餐、鞍前马后,怎么能在他最难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落井下石呢?祁哥的身边几乎团灭,只有你还在支持着他的梦想啊!”、“男人算什么?钱才是真的!有了钱还怕没男人?全球男人三十五亿!” “但……但祁哥只有一个。”付美诗痛哭着趴到桌子上,死死地攥住那张卡,就在祁妈妈认为目的即将达成之际,付美诗“啪”地一声将银行卡丢还给了她。 “你竟然不要?”祁妈妈难以置信。 “请别说了!”付美诗痛哭流涕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弃祁哥不顾!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拒绝这些的我已经遭遇了胜似凌迟一般的痛楚,其实……我……我也不想拒绝啊!” 祁爸爸倒是对付美诗有些肃然起敬的样子,“能扛得住诱惑,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打败了90的人了。” 祁妈妈却冷哼一声:“说明付小姐是个高段位的,毕竟区区2000万和偌大的祁家比起来,当然是九牛一毛了。” 祁爸爸墙头草道:“好像也有道理。” 反而是祁鹤来松下了一口气,他拍了一下付美诗的头,示意她别嚎了,然后又说:“没放弃连绑匪都开价五千万的祁雁回,算你聪明。” 付美诗的鼻涕泡已经从鼻塞里渗出来,她感到芭比q地停不下这该死的眼泪,一抖一抖地抽噎着:“如果祁哥回来后敢和我提分手,我……我……我就要他赔付我双倍2000万。” 祁鹤来哭笑不得:“你拘谨了,至少也该要求赔付十倍。”? 第一百一十五话 谢谢你陪着我一起奇怪 牛尾膏美如凝酥,猫头轮囷欲专车。 黄雀万里行头颅,白鹅作鲊天下无。 浔阳糖蟹径尺余,吾州之蔊尤嘉蔬。 熬到好处的牛尾,味美如凝固的酥油一般;左边是鲜咸口蘑一斤,右边是煲汤肥鸭一只,汤汁是绕过肥腻的润香,用刀子切下一块鸭肉送进嘴里,不加任何蘸料,原汁原味的,再配上一口米饭,融化在舌尖的是醇厚的赋味。 戴着眼罩和鼻塞的付美诗握着手中的刀叉,将鸭肉咽下之后,她发自内心地赞叹起大户人家的厨艺:“这款鸭肉的美味就好像风情万种的姨太太,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鸭皮爽脆,鸭肉软嫩,可谓佳肴。” 坐在餐桌对面的祁爸爸不敢置信地问她:“你看都看不到、嗅也没嗅到,竟然知道这道菜是做的鸭?” 祁妈妈轻咳一声,纠正天然呆的祁爸爸:“老公,付小姐是对食物过敏,又不是味觉失灵。” 见识到这景象的祁鹤来不得不感慨道:“真是个怪人。” 还在大快朵颐的付美诗一边咀嚼一边回应:“怪人之间才会互相吸引,因为我很怪,他也很怪,彼此陪伴着奇怪。” “我可爱的弟弟并不是怪人。”祁鹤来反驳:“他只是患有社恐。” 一听社恐二字,祁妈妈便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以一种“吾儿叛逆,伤透吾心”的无奈语气叹道:“是啊,雁回小时候明明很开朗的,自从成年之后就不愿意和大家接触,还时常离家出走,尤其是这一次……是离家最久的一次了。”接着,她将视线投向付美诗身上,难掩嫌弃地碎碎念着:“我也年过半百,还真是头一遭见到不能正常吃饭的小姑娘。” 祁爸爸也痛心疾首地抹了一把脸,眼里满是“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的悲催,并喃声道:“也许时代的确在变,是我们老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可……可美食主播这种事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堂堂的继承人怎么能跑去做厨子,还要放到社交平台上供人欣赏?又不是古时候的梨园,而且他的行为也称不上是艺术,只会给家族抹黑罢了。” 祁爸爸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就连努力在调节气氛的祁鹤来也陷入了沉默。 吃饱喝足的付美诗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她摸到餐桌上的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嘴巴。心里却在回味着祁妈妈和祁爸爸刚才说的那些话。 其实她不是不能理解做父母的会这么排斥她的出现,站在一个健康人的角度,她的怪异体质的确会让人退避三舍。 但她并不打算隐瞒,在初次见面就展示自己的底牌也是她早就决定好的,只不过与祁雁回父母的会面被提前了,她在心理上多少有些匆忙罢了。 可是,这个世界本就是包罗万象的,有美好,也有肮脏,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缺点,完美本身就是不现实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奇怪”会令她低人一等。 她需要的是被尊重,无论是她本身,还是她的做法,就算不被认同,可保持尊重才是每个人最基本的做法。 就像祁雁回需要得到的东西一样。 “哪怕不认同他,也请不要责怪、埋怨他。”付美诗斟酌着用词,慢条斯理地说下去:“其实,在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里,我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可这并没有影响我对他的判断,在我看来,他是一个热情、认真、坚强、充满了责任心、热爱自己的理想、从不会轻易妥协的人。他很努力,也很温柔,总是默默承受,不愿开口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超出了自己的负荷,也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但是,这些是建立在尊重他的基础上。” 祁鹤来转过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付美诗。 她继续说着:“我想,是因为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他才愿意和我分享他的现在。因为不了解,所以可以完全放松,不必担心任何人多他有任何他不想去完成的期待,他可以在我这里做他自己,而我,也从来没有向他隐藏过我的一切。但没有你们怀疑他患有社恐的话,他一定不会离家出走,也一定不会遇见我,所以如果没有他对自己热爱的坚持,我和他的世界,本应该是远到天涯海角的。然而,我们在一起却很快乐,祁雁回,他很快乐。” 一句“他很快乐”,令祁鹤来皱起了眉。 祁妈妈也感到不悦地握紧了手指,她轻舒一口气,强忍住怒意,反问道:“付小姐,你的意思是雁回在我们身边并不快乐吗?” 祁爸爸背脊一凛,他担心起事态会发展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赶忙和自家老婆岔开话题:“老婆,我们光顾着看付小姐表演她吃饭的模样了,都没有吃自己面前的饭菜,现在都凉了,不如我们出去吃顿。对面新开了一家川菜馆还挺火的,你不是最爱吃川菜了吗?” “谁要在这种时候吃川菜,火上浇油吗?”祁妈妈皮笑肉不笑地拂开祁爸爸的手,一字一顿、夹枪带棒地说:“老公,我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吃辣恐怕会雪上加霜。”继而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卡,转向付美诗,推到她的餐盘前:“付小姐,这张卡请你收下。” 被眼罩遮挡住视线的付美诗困惑地歪过头。 祁妈妈笑意盈盈地说:“这张卡里有五百万,你拿去随意挥霍,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请你离开我儿子。” 付美诗的身形僵了僵。 “七婶,这样不太妥当,雁回还没有回来……”祁鹤来面露尴尬。 祁爸爸对祁鹤来摇头示意:“鹤来,要听从你七婶的安排。” 见付美诗没有接卡的意思,聪明如祁妈妈,立刻会意,明事理的说,“我现在只有这些,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要管事立刻去我住处再取三张数额一样的卡,并且都是送给你的,相信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是个聪明人,毕竟这些钱财足以让你下半生过的衣食无忧,钱都有了,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只留恋一个祁雁回呢?” 漂亮!这话说的太漂亮了!付美诗听得心里爽翻天,四张卡里统统都是五百万是种怎样的体验?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更何况这个数目足够包养各种风格的小鲜肉组建一个左拥右抱的后宫,她付美诗即将就可以体验武氏女帝的快乐! 付美诗激动地伸出手,抹掉了嘴边流淌下来的哈喇子,然而她一开始是狂笑,很快又哆嗦起嘴唇,最后,脸上竟有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就这么短短的十秒钟内,她的情绪如同过山车一样飙过了无数个乌七八黑的隧道山洞,数不清的念头撕扯着她的脑神经,譬如“拿钱跑路!4x500就是2000万啊!先把房子都翻新,坐实拆二代的名声!”、“可是祁哥如今下落不明,拿了钱就等于抛弃了他”、“到底是谁先抛弃谁的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想想祁哥几个月来的一日三餐、鞍前马后,怎么能在他最难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落井下石呢?祁哥的身边几乎团灭,只有你还在支持着他的梦想啊!”、“男人算什么?钱才是真的!有了钱还怕没男人?全球男人三十五亿!” “但……但祁哥只有一个。”付美诗痛哭着趴到桌子上,死死地攥住那张卡,就在祁妈妈认为目的即将达成之际,付美诗“啪”地一声将银行卡丢还给了她。 “你竟然不要?”祁妈妈难以置信。 “请别说了!”付美诗痛哭流涕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弃祁哥不顾!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拒绝这些的我已经遭遇了胜似凌迟一般的痛楚,其实……我……我也不想拒绝啊!” 祁爸爸倒是对付美诗有些肃然起敬的样子,“能扛得住诱惑,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打败了90的人了。” 祁妈妈却冷哼一声:“说明付小姐是个高段位的,毕竟区区2000万和偌大的祁家比起来,当然是九牛一毛了。” 祁爸爸墙头草道:“好像也有道理。” 反而是祁鹤来松下了一口气,他拍了一下付美诗的头,示意她别嚎了,然后又说:“没放弃连绑匪都开价五千万的祁雁回,算你聪明。” 付美诗的鼻涕泡已经从鼻塞里渗出来,她感到芭比q地停不下这该死的眼泪,一抖一抖地抽噎着:“如果祁哥回来后敢和我提分手,我……我……我就要他赔付我双倍2000万。” 祁鹤来哭笑不得:“你拘谨了,至少也该要求赔付十倍。”? 第一百一十六话 真凶和真相始终一家亲 夜晚十一点的时候,最近被群主改名成“好运来”的聊天群里出现了一个群通知,是林凌圈付美诗的。 内容是:“阿付,你不是去见你未来公婆了吗?目前是什么进展?速速群内汇报。” 结果没圈出付美诗,反倒是路屿璐欠儿欠儿地蹦了出来。 “阿付今天和死了一样,无声无息。” “霉姐别吵,阿付第一次被男朋友的哥哥弟弟抓去见父母,肯定要紧张。” “可是她刚才还换了头像,真紧张的话,会有心情换头像?”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的吐槽,就这样过去了毫无营养的十分钟,付美诗终于半死不活地冒了出来,开头就是一串没有感情的标点符号。 林凌丢出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包:“呀,阿付诈尸了。” 付美诗连续回应“心累”、“想死”、“求抱抱”的表情包。 路屿璐则是回了个“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林凌一脚踹飞路屿璐,安慰付美诗:“阿付,你该不会是遇见不开心的情况了?豪门婆婆妖魔化了?” 付美诗打出一连串的eoji,哀怨地吐槽起来:“我和你们说……祁哥在这种环境里会社恐,也真的不是一件稀奇事,像我这种社牛不过是来到了这里一天,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该不会是用巨额银行卡来请你离开祁哥?”路屿璐惊呼。 “唉,我一时脑袋发热,就给拒绝了。” 林凌竖起大拇指:“拒绝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祁哥回到你身边,你将来可就是实打实的豪门富太了!” “算了……这种富太不做也罢。”付美诗躺在床上哀叹一声,她环绕周身全部都是蕾丝的布置,又是叹息三连,直接开起了长达35秒的语音信息:“祁哥老妈虽然看我不爽,也觉得我是个怪人,但她还是用对待祁哥女友的方式来安排了我的一切。今天吃完晚饭,洗完澡,回到房间,我就是想赶快换个睡衣睡觉,结果就有数不清的祁家人冒出来和我见面,原因是初次来到祁家的继承人未婚妻的睡衣要由在场身份最高贵的人来帮忙更换,先来的是他们第六代的一个同辈,接着有一个姑妈进来,我刚被换到一半的衣服就要被那个姑妈接手。” 路屿璐:“点点点……” 林凌发了个“晦气”的表情,“那要是再有比他们身份高贵的人出现的话……” “是啊!再接着出现了祁鹤来的堂姐,然后又是他老妈,接着他老妈的老妈也来了,我不过是换个睡衣而已,就被折腾了两个小时!结果最后究竟是给我换完睡衣的我都记不清了!只觉得烦死了!” 路屿璐哈哈哈哈的一连串爆笑,“笑死我了,太有画面感了,看来豪门富太的生活也和80集老妈子电视剧一样磨磨唧唧。” 付美诗没有力气和她斗嘴,只感慨道:“我现在多少能够体会到祁哥想要离家出走的心情了,虽然他拥有兰博基尼劳斯劳斯保时捷法拉利还有私人别墅,可每天都要这么生活的话,一年还好,十年也可以忍,但一辈子的话……真的会被逼成社恐。” “你说这话可容易挨打。”林凌嫉妒地抠鼻:“我不怕成为社恐,我可以去那里生活,十辈子都没问题。” 路屿璐看热闹地怼林凌:“可惜祁哥看上的是阿付,雪糕下手晚了哈哈哈,谁让你只顾着贪恋小奶狗的青春肉体。” 林凌懒得理会路屿璐的挑衅,言归正传地叮嘱付美诗:“总之,阿付,你也要尽快催促他们那群人帮祁哥洗清丑闻才行,我刚才又去微博上看了一下热搜,虽然下滑了一点热度,但还在上面挂着,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喷子们挖出祁哥的真实身份。” 付美诗沉默了片刻,然后有点不安地发语音消息:“其实,祁鹤来在今晚离开之前曾和我说,他们家族一直都在‘内斗’,当家人在下午召开家族回忆探讨祁哥的事情时,那群人也都是各执一词、争吵不断。” 路屿璐不太明白:“有什么可争吵的?祁哥不是他们家族的继承人吗?只要他回家的话,马上就会接任老大的位置,那群人不得乖乖顺从他才是吗?更何况他现在遇到了麻烦,那些人更应该付出行动去帮助他才对。” “也许,真心想要祁哥回来的人,大概也只有个别的自私鬼了。”付美诗联想到祁鹤来和祁鹭走那种害怕麻烦的软包,情不自禁地翻了翻白眼,紧接着又问起路屿璐:“霉姐,你最近有帮我观察我那家店的进展情况吗?” 路屿璐不怎么情愿地说着:“要不是看在你和祁哥近来不顺,我才不想去和路则丞那种人说话。反正据他所说,你那家店还没有解封的意思,但奇怪的是,你家店的对门在最近也不那么热闹了,好像和店老板不怎么经营店铺有关。” 果然是这样。 付美诗缓缓地沉下了眼神,“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林凌问:“阿付,你该不会是觉得整件事都是你那个对门的店老板搞的鬼?” “根据时间线来分析的话,的确只有他是最可疑的人选了。”付美诗的智商难得上线,她冷静地说着:“我还记得在餐店刚开业的前几天,试吃活动中,那个长得恶心唧的男人穿着西装来我店里找事,试吃之后发表了一堆酸臭评论,可是几乎是在隔天,他就在我们的对面开了一家复制粘贴般的餐店。” 但他的那种做法,绝对不是针对祁雁回。因为在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身在后厨的祁雁回的模样,也就是说,在祁雁回将餐店地址放到他的up号签名板之前,他的粉丝全然不知他经营了线下店铺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靶心上的人,是我。”付美诗非常肯定。 路屿璐恍然大悟地说:“按照这种逻辑走向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就是一直在背后针对你搞事情的同行啊。”不过,等等,“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干嘛还要费尽心思地让祁哥陷入‘投毒’丑闻中呢?直接冲你来不是更好吗?” 身为姐妹团中的军师林凌解析道:“这打的是一招曲线救国。如果真的直接瞄准阿付,那阿付很快就会知道他的来路和目的,依我所看,这个人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想和阿付打持久战,既能扳倒阿付身边的全能男友兼战友,又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虐打孤军奋战的阿付,实在很狡猾了。” 话到这里,群内的三人都陷入了凝重的沉默状态。 付美诗不由想到——如果分析是正确的,那么,对方既是散播她凶宅谣言的同行,又是陷害祁雁回“投毒”的元凶,而把祁雁回卷进来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是她连累了他。 那么—— 也只有她能解开这个谜团了。 “阿付。”路屿璐在这时犹疑地问道:“我不太懂。如果你早就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为什么不立刻把整件事告诉祁哥的老哥老弟呢?” “我要确定他们真的会帮祁哥才行。”付美诗十分谨慎且理智:“哪怕他们是祁哥的亲人,可我也要自己判断他们是否真的值得信任。并且其中的一个还是在祁哥住进我的房子之后就一直在监视祁哥,还和我签下过保密……”话到这里,付美诗及时住嘴,她可不想把保密协议的事情泄密,虽然有99的可能性是已经要作废的了。 没想到林凌在这时发出了一个“不可以色色”的表情包,然后以非常慈祥和蔼的语气说:“阿付,你真的很重视祁哥呢。” 付美诗嘴硬:“我没有。” “他最好快点回来,否则你对他的想念只会越来越深。” 付美诗小怒:“你闭嘴。” 路屿璐不得不插嘴一句:“阿付,你确定发语音消息是正确选择吗?” 付美诗一怔:“……不确定。” 因为,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用装睡这种套路怕是无法糊弄的,祁鹤来的声音已经传进来:“把门打开,我已经听见你说的全部内容了。”? 第一百一十六话 真凶和真相始终一家亲 夜晚十一点的时候,最近被群主改名成“好运来”的聊天群里出现了一个群通知,是林凌圈付美诗的。 内容是:“阿付,你不是去见你未来公婆了吗?目前是什么进展?速速群内汇报。” 结果没圈出付美诗,反倒是路屿璐欠儿欠儿地蹦了出来。 “阿付今天和死了一样,无声无息。” “霉姐别吵,阿付第一次被男朋友的哥哥弟弟抓去见父母,肯定要紧张。” “可是她刚才还换了头像,真紧张的话,会有心情换头像?”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的吐槽,就这样过去了毫无营养的十分钟,付美诗终于半死不活地冒了出来,开头就是一串没有感情的标点符号。 林凌丢出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包:“呀,阿付诈尸了。” 付美诗连续回应“心累”、“想死”、“求抱抱”的表情包。 路屿璐则是回了个“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林凌一脚踹飞路屿璐,安慰付美诗:“阿付,你该不会是遇见不开心的情况了?豪门婆婆妖魔化了?” 付美诗打出一连串的eoji,哀怨地吐槽起来:“我和你们说……祁哥在这种环境里会社恐,也真的不是一件稀奇事,像我这种社牛不过是来到了这里一天,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该不会是用巨额银行卡来请你离开祁哥?”路屿璐惊呼。 “唉,我一时脑袋发热,就给拒绝了。” 林凌竖起大拇指:“拒绝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祁哥回到你身边,你将来可就是实打实的豪门富太了!” “算了……这种富太不做也罢。”付美诗躺在床上哀叹一声,她环绕周身全部都是蕾丝的布置,又是叹息三连,直接开起了长达35秒的语音信息:“祁哥老妈虽然看我不爽,也觉得我是个怪人,但她还是用对待祁哥女友的方式来安排了我的一切。今天吃完晚饭,洗完澡,回到房间,我就是想赶快换个睡衣睡觉,结果就有数不清的祁家人冒出来和我见面,原因是初次来到祁家的继承人未婚妻的睡衣要由在场身份最高贵的人来帮忙更换,先来的是他们第六代的一个同辈,接着有一个姑妈进来,我刚被换到一半的衣服就要被那个姑妈接手。” 路屿璐:“点点点……” 林凌发了个“晦气”的表情,“那要是再有比他们身份高贵的人出现的话……” “是啊!再接着出现了祁鹤来的堂姐,然后又是他老妈,接着他老妈的老妈也来了,我不过是换个睡衣而已,就被折腾了两个小时!结果最后究竟是给我换完睡衣的我都记不清了!只觉得烦死了!” 路屿璐哈哈哈哈的一连串爆笑,“笑死我了,太有画面感了,看来豪门富太的生活也和80集老妈子电视剧一样磨磨唧唧。” 付美诗没有力气和她斗嘴,只感慨道:“我现在多少能够体会到祁哥想要离家出走的心情了,虽然他拥有兰博基尼劳斯劳斯保时捷法拉利还有私人别墅,可每天都要这么生活的话,一年还好,十年也可以忍,但一辈子的话……真的会被逼成社恐。” “你说这话可容易挨打。”林凌嫉妒地抠鼻:“我不怕成为社恐,我可以去那里生活,十辈子都没问题。” 路屿璐看热闹地怼林凌:“可惜祁哥看上的是阿付,雪糕下手晚了哈哈哈,谁让你只顾着贪恋小奶狗的青春肉体。” 林凌懒得理会路屿璐的挑衅,言归正传地叮嘱付美诗:“总之,阿付,你也要尽快催促他们那群人帮祁哥洗清丑闻才行,我刚才又去微博上看了一下热搜,虽然下滑了一点热度,但还在上面挂着,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喷子们挖出祁哥的真实身份。” 付美诗沉默了片刻,然后有点不安地发语音消息:“其实,祁鹤来在今晚离开之前曾和我说,他们家族一直都在‘内斗’,当家人在下午召开家族回忆探讨祁哥的事情时,那群人也都是各执一词、争吵不断。” 路屿璐不太明白:“有什么可争吵的?祁哥不是他们家族的继承人吗?只要他回家的话,马上就会接任老大的位置,那群人不得乖乖顺从他才是吗?更何况他现在遇到了麻烦,那些人更应该付出行动去帮助他才对。” “也许,真心想要祁哥回来的人,大概也只有个别的自私鬼了。”付美诗联想到祁鹤来和祁鹭走那种害怕麻烦的软包,情不自禁地翻了翻白眼,紧接着又问起路屿璐:“霉姐,你最近有帮我观察我那家店的进展情况吗?” 路屿璐不怎么情愿地说着:“要不是看在你和祁哥近来不顺,我才不想去和路则丞那种人说话。反正据他所说,你那家店还没有解封的意思,但奇怪的是,你家店的对门在最近也不那么热闹了,好像和店老板不怎么经营店铺有关。” 果然是这样。 付美诗缓缓地沉下了眼神,“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林凌问:“阿付,你该不会是觉得整件事都是你那个对门的店老板搞的鬼?” “根据时间线来分析的话,的确只有他是最可疑的人选了。”付美诗的智商难得上线,她冷静地说着:“我还记得在餐店刚开业的前几天,试吃活动中,那个长得恶心唧的男人穿着西装来我店里找事,试吃之后发表了一堆酸臭评论,可是几乎是在隔天,他就在我们的对面开了一家复制粘贴般的餐店。” 但他的那种做法,绝对不是针对祁雁回。因为在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身在后厨的祁雁回的模样,也就是说,在祁雁回将餐店地址放到他的up号签名板之前,他的粉丝全然不知他经营了线下店铺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靶心上的人,是我。”付美诗非常肯定。 路屿璐恍然大悟地说:“按照这种逻辑走向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就是一直在背后针对你搞事情的同行啊。”不过,等等,“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干嘛还要费尽心思地让祁哥陷入‘投毒’丑闻中呢?直接冲你来不是更好吗?” 身为姐妹团中的军师林凌解析道:“这打的是一招曲线救国。如果真的直接瞄准阿付,那阿付很快就会知道他的来路和目的,依我所看,这个人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想和阿付打持久战,既能扳倒阿付身边的全能男友兼战友,又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虐打孤军奋战的阿付,实在很狡猾了。” 话到这里,群内的三人都陷入了凝重的沉默状态。 付美诗不由想到——如果分析是正确的,那么,对方既是散播她凶宅谣言的同行,又是陷害祁雁回“投毒”的元凶,而把祁雁回卷进来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是她连累了他。 那么—— 也只有她能解开这个谜团了。 “阿付。”路屿璐在这时犹疑地问道:“我不太懂。如果你早就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为什么不立刻把整件事告诉祁哥的老哥老弟呢?” “我要确定他们真的会帮祁哥才行。”付美诗十分谨慎且理智:“哪怕他们是祁哥的亲人,可我也要自己判断他们是否真的值得信任。并且其中的一个还是在祁哥住进我的房子之后就一直在监视祁哥,还和我签下过保密……”话到这里,付美诗及时住嘴,她可不想把保密协议的事情泄密,虽然有99的可能性是已经要作废的了。 没想到林凌在这时发出了一个“不可以色色”的表情包,然后以非常慈祥和蔼的语气说:“阿付,你真的很重视祁哥呢。” 付美诗嘴硬:“我没有。” “他最好快点回来,否则你对他的想念只会越来越深。” 付美诗小怒:“你闭嘴。” 路屿璐不得不插嘴一句:“阿付,你确定发语音消息是正确选择吗?” 付美诗一怔:“……不确定。” 因为,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用装睡这种套路怕是无法糊弄的,祁鹤来的声音已经传进来:“把门打开,我已经听见你说的全部内容了。”? 第一百一十七话 正确使用弟控的方法 “啪嚓”一声轻响,打火机的火苗燃起,香烟被点燃的瞬间,淡淡的尼古丁气息飘散开来,身穿保安制服的大叔示意有点的香烟,表示感谢之后,又说道:“这栋大楼都是战老板的产业咧,我负责的这个小区口的薪资是最高的,因为我干活干的好,战老板曾经亲口表扬过我呢。” 路则丞坐在他的门卫室里,把手中的整盒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送到了他的桌子上,问道:“您一定和他很熟?如果这栋大楼建成开始,您就在这里工作了的话——” 保安大叔笑眯眯地揣起了那盒香烟,眉飞色舞地回答:“是咧是咧,从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了。当然啦,最后他接盘了这栋大楼,我听人说是官司好不容易打赢了,和他舅舅。” “他舅舅?” “战老板年轻嘛,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但他可怜的很,妈不知所踪,爸在他七岁时就死了,剩下的日子都是在他舅舅家度过的,舅母对他凶狠的咧,还企图霸占他爸留给他的几处房产。好在最后他熬到了十八岁成年,打了官司赢回了归属权,这才渐渐地把房产生意做赢做大,到了现在,也是本市首屈一指的房产名流了。”保安大叔就像夸赞自己儿子那般自豪地说:“不信啊,你去业界问问,谁人不知战桢桥的大名?还有城郊那片新开发的果园,也都是战老板刚拿下的项目,他啊,当真是年少有为,也不枉费他受了那么多苦。” 等到一个多钟头之后,路则丞已经驱车来到了保安口中的那片果园。 园林坐落在山坡上,金黄的野草间依稀可见瑰丽的几抹红色。是尚未凋零的虞美人花。 果园园主说:“这里在夏天来的时候才最好看,漫山遍野都是红灿灿的,随便拍个照就是风景。” 而且更巧的是,园主是战桢桥的小学同学。听说路则丞也是同一个小学毕业的,园主觉得十分亲切,压根没有怀疑路则丞的来历,毕竟他递出了律师事务所的名片,还说自己是战桢桥最近新合作的法律顾问。 “老战有段时间没来我这里了。”果园园主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几颗新鲜的果子塞给路则丞,“你尝尝看,好吃的话我给你摘个一箱放你车里,是今年最后一茬果子了。” 路则丞咬了一口,笑着说很甜。 果园园主开心地说下去:“老战在小学时可胖了,哪像现在盘靓条顺的,活脱整了容一样。他家那会儿条件好,总是填鸭式喂养他,是我们班最油腻的胖子。当时大家都是小孩子嘛,总有人欺负他,我刚好和他是同桌,关系一直不错,就总帮他出头,他也是念着我当时对他的好,才会在现在发达了后把这块地低价卖给我开园。” 路则丞顺势问:“我当时应该在你们班的楼上,所以不常见面。但你班我有个人是认识的,叫付美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哎呦,当然有印象,那可是副班长,还是班花,我还曾经暗恋过她呢。”果园园主哈哈笑着:“老战当时也喜欢她,最巧的是,老战大学时和她也是一个学校,有次考试她们在一起,结果她中暑,老战还和我抱怨被她吐了一身呢。” “原来他喜欢付美诗啊。”路则丞眯起眼睛,似乎是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奇妙的线索,故意问道:“该不会到了现在,他还对她有兴趣?” “怎么可能,我反而感觉老战因爱生恨了。”果园园主抱着胳膊,连着哎呦了几声,说:“在老战大学刚毕业那段时间,我们两个的联系还是很频繁的,都在创业起步起,由于很艰难,彼此也都十分紧密团结,分享了很多快乐和辛酸。我还记得有一次喝酒喝到很晚,老战提起了副班长的名字。” 路则丞引导般地说:“付美诗也在做和房产有关的工作,也许,他们两个有过工作上的交集。” “我曾经听老战说,副班长好像是他老爸合伙人的女儿。”果园园主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我也没有细问,问太多的话,老战也不会开心,对了,你问这些干什么?顾问也要知道这些吗?” 路则丞只笑笑,并未解释,他再次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说:“我会和朋友宣传你的果园,的确很甜。” 果园园主一听这话,之前的怀疑也都立刻抛去了脑后,直问需要订多少箱,商人最看重的到底还是利益。 等到从果园离开之后,路则丞直接回到了自家事务所,他安排助理去翻找付美诗父亲的合同存档,还有付美诗名下的房产记录。 秘书按照他的要求搬来了两大盒子的文件,路则丞一个接连一个的翻找,最终确定自己的疑虑之后,他将合同拍成了照片发送给付美诗,不出三分钟,付美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已经都核实清楚了。”路则丞戴上蓝牙耳机,一边拿着合同对比,一边对付美诗说:“现场的录音对话你也都听到了?” “我之前并不知道我老爸在生前还有一个合伙人。”付美诗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 “有合伙人也很正常,只不过你父母去世的突然,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说明。”路则丞看着合同上的内容,得出结论道:“如果我的推算没错的话,战争桥应该就是你爸合伙人的孩子。因为在这些合同上,除了你老爸的签字,个别附件也有一个‘战’姓的印章,说明在当时,是由合伙人代签的,只不过没有直接书名,而是印章处理,也正说明他当时能掌握的房产股份要少于你老爸。不幸的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但现在能够说得通的是,这些年来一直在网络上针对你的负面评价,都是来自战争桥的操作。” 付美诗沉默了几秒,然后反问:“你确定吗?” “从合同的时间进行对比,再到战桢桥开始在业界初出茅庐,和网上开始出现对你不利的风向来说,这些都是巧合的话,未免太蹊跷了。”路则丞的语气很镇定,也很肯定,他企图用自己的坚信来给予付美诗更多的力量,“更何况,当你亲自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这一切都无法再继续被他掩盖,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他等待的就是你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天。” “我知道了。”付美诗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抬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仰望着面前的摩天大厦。 这就是战桢桥所拥有的财富。 明明同样都是拆二代,彼此的境遇却天差地别。他可以坐拥林立在市中心的通天塔,而她却被“凶宅”二字折磨得不见天日。 付美诗抿紧了嘴角,又将鼻塞稳固牢靠,回想起昨天晚上,祁鹤来在得知她所怀疑的一切之后,脸上的表情非常戏剧性地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愤怒”,最后,他道出了核心问题:“我可爱的弟弟之所以会陷入投毒丑闻,原来,全部都是因为你?” 付美诗无法反驳,的确是因为她的关系,祁雁回才受到牵连。 “事情因你而起,自然要由你去做个了断。”祁鹤来的说法很不留情面,他感到头疼地交代付美诗:“我会在明天阻止先生追查此事的,要是被他得知整件事的起因和你有关,他们必然会更加反对你和祁雁回之间的事情。所以,在这之前,你必须要把事情处理好。” “我……我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付美诗的脸上写满了芭比q。 “不然呢?” 起码也该提供一下帮助大哥! 付美诗痛心疾首地耷拉下肩膀,虽然她很想说“如果祁哥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让我独自悲催”。可转念一想,祁哥的大哥也只是大哥而已,他又不是祁哥,有什么义务帮忙未来弟媳呢?更何况,这个未来弟媳还处于待审核的状态。 “我会去处理好的……”付美诗万念俱灰地承诺道。 而祁鹤来看到她这副可怜巴巴的丧气模样,忍不住在离开前说了一句:“就算遇到了困难——你也只能来向我求救,不能再让家族的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吗?” 付美诗迅速点头,“明白。” 所以,弟控的正确使用方法,好像、似乎、大概……就是让他爱屋及乌…… 但是在这一刻,付美诗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困扰了她许多年的问题人物了。 思及此,她再一次抬起头,凝望着眼前的高楼伫立片刻,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七话 正确使用弟控的方法 “啪嚓”一声轻响,打火机的火苗燃起,香烟被点燃的瞬间,淡淡的尼古丁气息飘散开来,身穿保安制服的大叔示意有点的香烟,表示感谢之后,又说道:“这栋大楼都是战老板的产业咧,我负责的这个小区口的薪资是最高的,因为我干活干的好,战老板曾经亲口表扬过我呢。” 路则丞坐在他的门卫室里,把手中的整盒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送到了他的桌子上,问道:“您一定和他很熟?如果这栋大楼建成开始,您就在这里工作了的话——” 保安大叔笑眯眯地揣起了那盒香烟,眉飞色舞地回答:“是咧是咧,从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了。当然啦,最后他接盘了这栋大楼,我听人说是官司好不容易打赢了,和他舅舅。” “他舅舅?” “战老板年轻嘛,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但他可怜的很,妈不知所踪,爸在他七岁时就死了,剩下的日子都是在他舅舅家度过的,舅母对他凶狠的咧,还企图霸占他爸留给他的几处房产。好在最后他熬到了十八岁成年,打了官司赢回了归属权,这才渐渐地把房产生意做赢做大,到了现在,也是本市首屈一指的房产名流了。”保安大叔就像夸赞自己儿子那般自豪地说:“不信啊,你去业界问问,谁人不知战桢桥的大名?还有城郊那片新开发的果园,也都是战老板刚拿下的项目,他啊,当真是年少有为,也不枉费他受了那么多苦。” 等到一个多钟头之后,路则丞已经驱车来到了保安口中的那片果园。 园林坐落在山坡上,金黄的野草间依稀可见瑰丽的几抹红色。是尚未凋零的虞美人花。 果园园主说:“这里在夏天来的时候才最好看,漫山遍野都是红灿灿的,随便拍个照就是风景。” 而且更巧的是,园主是战桢桥的小学同学。听说路则丞也是同一个小学毕业的,园主觉得十分亲切,压根没有怀疑路则丞的来历,毕竟他递出了律师事务所的名片,还说自己是战桢桥最近新合作的法律顾问。 “老战有段时间没来我这里了。”果园园主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几颗新鲜的果子塞给路则丞,“你尝尝看,好吃的话我给你摘个一箱放你车里,是今年最后一茬果子了。” 路则丞咬了一口,笑着说很甜。 果园园主开心地说下去:“老战在小学时可胖了,哪像现在盘靓条顺的,活脱整了容一样。他家那会儿条件好,总是填鸭式喂养他,是我们班最油腻的胖子。当时大家都是小孩子嘛,总有人欺负他,我刚好和他是同桌,关系一直不错,就总帮他出头,他也是念着我当时对他的好,才会在现在发达了后把这块地低价卖给我开园。” 路则丞顺势问:“我当时应该在你们班的楼上,所以不常见面。但你班我有个人是认识的,叫付美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哎呦,当然有印象,那可是副班长,还是班花,我还曾经暗恋过她呢。”果园园主哈哈笑着:“老战当时也喜欢她,最巧的是,老战大学时和她也是一个学校,有次考试她们在一起,结果她中暑,老战还和我抱怨被她吐了一身呢。” “原来他喜欢付美诗啊。”路则丞眯起眼睛,似乎是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奇妙的线索,故意问道:“该不会到了现在,他还对她有兴趣?” “怎么可能,我反而感觉老战因爱生恨了。”果园园主抱着胳膊,连着哎呦了几声,说:“在老战大学刚毕业那段时间,我们两个的联系还是很频繁的,都在创业起步起,由于很艰难,彼此也都十分紧密团结,分享了很多快乐和辛酸。我还记得有一次喝酒喝到很晚,老战提起了副班长的名字。” 路则丞引导般地说:“付美诗也在做和房产有关的工作,也许,他们两个有过工作上的交集。” “我曾经听老战说,副班长好像是他老爸合伙人的女儿。”果园园主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我也没有细问,问太多的话,老战也不会开心,对了,你问这些干什么?顾问也要知道这些吗?” 路则丞只笑笑,并未解释,他再次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说:“我会和朋友宣传你的果园,的确很甜。” 果园园主一听这话,之前的怀疑也都立刻抛去了脑后,直问需要订多少箱,商人最看重的到底还是利益。 等到从果园离开之后,路则丞直接回到了自家事务所,他安排助理去翻找付美诗父亲的合同存档,还有付美诗名下的房产记录。 秘书按照他的要求搬来了两大盒子的文件,路则丞一个接连一个的翻找,最终确定自己的疑虑之后,他将合同拍成了照片发送给付美诗,不出三分钟,付美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已经都核实清楚了。”路则丞戴上蓝牙耳机,一边拿着合同对比,一边对付美诗说:“现场的录音对话你也都听到了?” “我之前并不知道我老爸在生前还有一个合伙人。”付美诗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 “有合伙人也很正常,只不过你父母去世的突然,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说明。”路则丞看着合同上的内容,得出结论道:“如果我的推算没错的话,战争桥应该就是你爸合伙人的孩子。因为在这些合同上,除了你老爸的签字,个别附件也有一个‘战’姓的印章,说明在当时,是由合伙人代签的,只不过没有直接书名,而是印章处理,也正说明他当时能掌握的房产股份要少于你老爸。不幸的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但现在能够说得通的是,这些年来一直在网络上针对你的负面评价,都是来自战争桥的操作。” 付美诗沉默了几秒,然后反问:“你确定吗?” “从合同的时间进行对比,再到战桢桥开始在业界初出茅庐,和网上开始出现对你不利的风向来说,这些都是巧合的话,未免太蹊跷了。”路则丞的语气很镇定,也很肯定,他企图用自己的坚信来给予付美诗更多的力量,“更何况,当你亲自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这一切都无法再继续被他掩盖,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他等待的就是你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天。” “我知道了。”付美诗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抬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仰望着面前的摩天大厦。 这就是战桢桥所拥有的财富。 明明同样都是拆二代,彼此的境遇却天差地别。他可以坐拥林立在市中心的通天塔,而她却被“凶宅”二字折磨得不见天日。 付美诗抿紧了嘴角,又将鼻塞稳固牢靠,回想起昨天晚上,祁鹤来在得知她所怀疑的一切之后,脸上的表情非常戏剧性地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愤怒”,最后,他道出了核心问题:“我可爱的弟弟之所以会陷入投毒丑闻,原来,全部都是因为你?” 付美诗无法反驳,的确是因为她的关系,祁雁回才受到牵连。 “事情因你而起,自然要由你去做个了断。”祁鹤来的说法很不留情面,他感到头疼地交代付美诗:“我会在明天阻止先生追查此事的,要是被他得知整件事的起因和你有关,他们必然会更加反对你和祁雁回之间的事情。所以,在这之前,你必须要把事情处理好。” “我……我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付美诗的脸上写满了芭比q。 “不然呢?” 起码也该提供一下帮助大哥! 付美诗痛心疾首地耷拉下肩膀,虽然她很想说“如果祁哥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让我独自悲催”。可转念一想,祁哥的大哥也只是大哥而已,他又不是祁哥,有什么义务帮忙未来弟媳呢?更何况,这个未来弟媳还处于待审核的状态。 “我会去处理好的……”付美诗万念俱灰地承诺道。 而祁鹤来看到她这副可怜巴巴的丧气模样,忍不住在离开前说了一句:“就算遇到了困难——你也只能来向我求救,不能再让家族的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吗?” 付美诗迅速点头,“明白。” 所以,弟控的正确使用方法,好像、似乎、大概……就是让他爱屋及乌…… 但是在这一刻,付美诗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困扰了她许多年的问题人物了。 思及此,她再一次抬起头,凝望着眼前的高楼伫立片刻,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八话 负心汉没得选他也不想做渣男 中国人在对待吃这件事上,有着其他国家无法理解的执着和追求。 无论是酒桌文化,还是寒暄建交,从祖辈到父辈,就算到了年轻一代,也都离不开“吃”这个字。 “一起吃”这三个字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联络感情与维系亲密的最基础,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然而,已经有十二年的时间了,付美诗无法看见食物的模样,也不能去闻食物的味道,包括现在坐在会客室里,她也默默地将面前的曲奇饼用纸巾盖住了。 秘书进来的时候,付美诗已经摘下了墨镜和鼻塞,她不希望敌方认为自己怪异从而有了大做文章的机会,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保持一个健康的模式。 “老板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请再稍等一下。”秘书对付美诗展露出亲切的微笑,还体贴的问道:“是不喜欢我们这里的曲奇的味道吗?但这是老板店里的甜点师亲手做的,您品尝之后一定会爱上的。” 付美诗心里泛起反感,她敢肯定,就连曲奇也是抄袭祁哥的手法,毕竟这个秘书很眼熟,当时也一定出没在对面的那间餐店里。 所以她用护院狗子的凶狠眼神瞪着秘书,在秘书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身穿银灰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老板。”秘书问候道。 那男人一侧头,秘书会意,立刻离开了会客室。 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付美诗竟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还十分局促地咳了起来。 战桢桥倒是非常自然地朝她伸出手,含笑道:“你好,付小姐。” 望着敌人的那只假情假意的手掌,付美诗不情不愿地去握了一下,带有情绪地回道:“你好,战老板。” 战桢桥示意付美诗坐下,他自己则是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又推荐起那盘被纸巾盖住的曲奇饼:“吃块曲奇。” 付美诗拒绝:“谢谢,不吃。” “不用客气,尽管吃。” “我没有客气,不想吃。” “你吃过之后绝对会喜欢的,这可是我从法国请来的米其林甜点师做的甜品。不,是艺术品才对,普通的地方根本吃不到。” 付美诗听到这话,忽然就控制不住怒火反驳道:“所以你特意兴师动众的请来高端的厨师,就是为了抄袭我们的菜色吗?” 战桢桥的笑意僵在唇边,并瞬间黑下脸。 付美诗深深吸进一口气,她告诫自己要放轻松,不要激动,不能被情绪操控,“你应该很清楚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再兜圈子了,从我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一刻,你的游戏就已经结束了,战老板,不,是战小胖,你我之间的新仇旧恨就在今天算个清楚。” 一声“战小胖”令战桢桥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像是回想起了儿时的点点滴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诡异的静谧持续了片刻,过了许久,他低声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而我也不打算再和你演戏,所以我就直接问了……你,不觉得应该把你拥有的房产分给我一半吗?” 战桢桥等了很久,等到他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了,付美诗才轻声的,柔和的反问道:“分你,一半?” “你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代表你已经得知了我们父辈的事情。你我之间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更何况我父亲与你父亲在当年的确平分产权,可由于你父亲意外死亡,造成股份不均,以至于我所拥有的房产只是他们当年的五分之一,这对我不公平。” “你想要的,并不只是一半房产?”付美诗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像是看穿了战桢桥那般,眼里渗透出一丝轻蔑的意味:“你想要的,是全部才对。所以你才会在网上一直抹黑我,又用投毒的肮脏手段来陷害祁哥,你的种种做法都阴险歹毒、不留余地,分明是想彻底打垮我们两个。” 战桢桥盯着她:“我阴险、歹毒?” 付美诗没有退缩:“从你雇佣喷子水军们散播我的房产都是‘凶宅’的那一刻起、从你针对我而不惜将投毒事件嫁祸到我身边的人开始、从你到了现在还在试图为自己找借口来说,你既不真诚,也没勇气,你躲在幕后来把玩着我们,以为这种伤害只是小打小闹,并且毫无愧疚和歉意——难道这些还不够说明你的问题吗?” 战桢桥再次沉默,他的眼神先是停留在付美诗的脸上,然后是她的手,最后,落在了她的鞋子上。大概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接着站起身,坐去了付美诗的身边,并好脾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听着,付美诗,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一切,而你,从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痛苦与颠沛,你没有资格评价我。” 感觉到战桢桥已经在炸毛的边缘,付美诗却没有停止陈述事实,她继续说:“我对你如何拿回曾经被夺走的产权一事,略有耳闻。可这些并不能成为你针对我的原因,你不能为了让你自己好过,而将你本身的痛苦想方设法的转移到我的身上,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对你造成过任何的伤害。” 战桢桥忽然一把抓住付美诗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你没有伤害过我?从前,或者现在?你敢承认?” “如果你是指学生时代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我有错。”付美诗不爽地挣脱开来,“是你自己太玻璃心了!更何况,没人会喜欢一个肥胖的丑八怪,哪怕是你现在减肥成功,你也还是很丑,我不过是在说事实罢了!” 尽管现在是上午十点钟,阳光透过玻璃窗洒照进来,可战桢桥的脸色却惨白的如同夜晚中的寒霜。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揪过付美诗的衣领,如同发泄一般地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怨恨倾吐而出:“你说的对,是我一直在散播关于你房产是凶宅的谣言,也是我故意在你的餐店对面开设同样的店铺的,因为我受够了你的愚蠢,更不甘心你将本该属于我一般的房产经营得这么垃圾!” “我老爸在死之前都还在为房产分割的事情打官司,可你老爸却连产权的转让合同都没有写好,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合资打下的江山,凭什么最后却只分给我们五分之一?” “而你又是如何对待我老爸的心血的呢?你甚至连大学专业都没有选修正确!毕业之后竟把整个经营程序都丢给了一个法律顾问,你这种人也配做房产吗?”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付美诗并没有打断他,一直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松开手,她才说:“将父辈的心血污蔑成凶宅的你,有资格来指责我吗?” 战桢桥瞬间被刺痛,眼神凶狠地瞪向付美诗。 付美诗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有那么多种方式可以和平解决问题,你却偏偏要用这种极端的错误方法,你还说你只是想要一半,真是如此的话,你为什么不在最初就来和我协商谈判?因为你在打更邪恶的主意,你想要霸占全部房产,所以才将我逼到这一步,只要我先妥协的出现在你面前,你才可以正大光明地要挟我。” 似乎没有想到付美诗的智商会这么抗打,战桢桥怒到极致,反而笑了,“你说的对,我是打算让你把你手上的所有房产都转交给我,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有求于我吗?” 付美诗握紧了双手,她死死地盯住战桢桥:“果然是你做的,是你派人到我的店里投毒,害店铺被查封,害祁哥被冤枉。” 战桢桥大喇喇地将双臂放到沙发的靠背上,他不屑地笑道:“你男朋友也曾和你一样,为了保护彼此而不惜打算牺牲自己呢。而且他很敏锐,很快就找到了我,只不过——他还是为了他自己的自由而选择离开你。” 付美诗一愣:“你什么意思?祁哥他来找过你?什么时候?” “他比你发现端倪的时间要早很多,在你们店刚被查封之后,他就跑来求我放过你,甚至不在意自己会被‘投毒食客’的事情搞坏名声。像他那种彬彬有礼的人,名誉可比一切都重要啊。可惜了,他在最后关头选择隐藏真相,因为他害怕我会把他的坐标透露给知道他身份的委托人,怎么样,他现在一定离开你了?” 原来……祁哥曾经来找过战桢桥。 他在离开她之前就已经得知了战桢桥是幕后元凶。 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真的是因为战桢桥的威胁吗? 付美诗陷入了混乱与怀疑之中,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关键点—— 战桢桥并不知道祁哥的真实身份,他就算握有“委托人”这个王牌,可却对祁哥的底细不了解。虽然能够威胁到祁哥,却不至于会让祁哥对自己守口如瓶。 那么,祁哥没有把整件事告诉她、以及离开的真正原因……该不会是……他打算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整桩问题? 他该不会是做好了要把这些处理之后,再把她带回家族摊牌的觉悟? “他……竟然打算要为了我,而选择继承他的家族?”意识到这一点的付美诗震撼无比,她联想到那些热搜,分明是在祁哥离开之后才出现的,假设,真的是战桢桥想要那么做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投毒”后的第一时间就买断热搜。 但是,战桢桥没有那么做。 所以,热搜是祁哥做出的。 他是在用鱼死网破的方式,来逼出战桢桥自己露出马脚。 祁哥成功了,付美诗也的确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出了问题所在。 而这一刻的战桢桥也做出最后的挣扎一般,将转让权的合同推到付美诗面前,威胁般的对她说:“你只要在这上面签下你的名字,我就会帮你撤回针对你男朋友的网上热搜。” 说谎。 付美诗盯着战桢桥。 他明明知道热搜不是出自他手,却还是在利用这一点来企图洗脑她。 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与私欲,付美诗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fuck。 这人值得世间所有肮脏、丑陋、难堪的形容词,一如他那张丑得让人心碎的脸。 可是,已经明白用心良苦的祁雁回的真实想法之后,付美诗才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就签下“全部产权转让”的无良合同。但是戏弄一下战桢桥也是件有趣的事,所以付美诗佯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然后慢慢地拿过笔,摆出了打算签字的姿势。 果然,她余光瞥到战争桥已经失去了面部表情管理,那种狂喜的神色简直可以称之为魔鬼即将得到人类灵魂时的恐怖。 付美诗甚至都可以听得到他激动的心跳声。 就是在这种压抑又紧张的时刻,门外突然想起了秘书的呼喊声:“请问您有预约吗?老板还有客人在会客室里,您不能进去!” “砰——” 会客室的大门被推开,付美诗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有一只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阻拦她道:“你不能签!” 刹那间,付美诗睁圆了双眼。 一个星期。 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 这是他离开她的全部时间,是她与他分开的所有空白。 付美诗明明非常愤怒,气他莫名其妙的做了跑路的负心汉。可是又难以掩饰这一刻的内心中的喜悦,所以她站起身,转过脸,条件反射一般地伸出了手臂。 手中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祁雁回的卫衣连帽从头上缓缓松落。 等他回过神时,付美诗已经是个他身上的挂件,正紧紧地搂着他不放。 是有些久违的柔软触感。 祁雁回正打算回抱她的时候,没想到付美诗忽然一脚踢开他,紧接着又是一个出了全力般的肚擂。 “我靠!”痛苦使得祁雁回直接抱住腹部双膝跪地,他试图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微弱的不满抱怨:“你……你用不着一见面就来这么狠的……” “闭嘴!”付美诗喝令道,顺带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双手环胸的模样满是审视意味:“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说话!” “我可是特意赶来……” “还说!” 好。祁雁回死死地抿紧了嘴巴。然后就任凭付美诗买猪肉一样地摆弄自己,这儿捏一捏,那儿摸一摸。 再怎样也不能刚见面就开始动手动脚的吃豆腐……可惜祁雁回不敢言,只能随她摸完,然后听见她叹了口气:“你瘦了。” 嗯?祁雁回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向她。 她的眼神在此时此刻显得极其复杂,有埋怨,有喜悦,有怜惜也有心疼。 祁雁回就仿佛被虐狂一样的感到心花怒放,十分受用地心情大好,甚至想大声呼喊一句:你可以再继续捏我摸我!随便来,只要你开心就好! 但战桢桥可不是要看他们两个在这里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的,于是他忍无可忍地对祁雁回吼道:“你还敢来坏事?不怕我把你的租房合同透露给委托人吗?!” 祁雁回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战桢桥的存在。 他冷静地望着战桢桥,像说结婚誓言那样坚定:“只要能戳穿你的阴谋,只要能保护付美诗和她的产权,就算我身份暴露、丑闻缠身也无所谓。”? 第一百一十八话 负心汉没得选他也不想做渣男 中国人在对待吃这件事上,有着其他国家无法理解的执着和追求。 无论是酒桌文化,还是寒暄建交,从祖辈到父辈,就算到了年轻一代,也都离不开“吃”这个字。 “一起吃”这三个字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联络感情与维系亲密的最基础,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然而,已经有十二年的时间了,付美诗无法看见食物的模样,也不能去闻食物的味道,包括现在坐在会客室里,她也默默地将面前的曲奇饼用纸巾盖住了。 秘书进来的时候,付美诗已经摘下了墨镜和鼻塞,她不希望敌方认为自己怪异从而有了大做文章的机会,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保持一个健康的模式。 “老板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请再稍等一下。”秘书对付美诗展露出亲切的微笑,还体贴的问道:“是不喜欢我们这里的曲奇的味道吗?但这是老板店里的甜点师亲手做的,您品尝之后一定会爱上的。” 付美诗心里泛起反感,她敢肯定,就连曲奇也是抄袭祁哥的手法,毕竟这个秘书很眼熟,当时也一定出没在对面的那间餐店里。 所以她用护院狗子的凶狠眼神瞪着秘书,在秘书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身穿银灰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老板。”秘书问候道。 那男人一侧头,秘书会意,立刻离开了会客室。 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付美诗竟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还十分局促地咳了起来。 战桢桥倒是非常自然地朝她伸出手,含笑道:“你好,付小姐。” 望着敌人的那只假情假意的手掌,付美诗不情不愿地去握了一下,带有情绪地回道:“你好,战老板。” 战桢桥示意付美诗坐下,他自己则是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又推荐起那盘被纸巾盖住的曲奇饼:“吃块曲奇。” 付美诗拒绝:“谢谢,不吃。” “不用客气,尽管吃。” “我没有客气,不想吃。” “你吃过之后绝对会喜欢的,这可是我从法国请来的米其林甜点师做的甜品。不,是艺术品才对,普通的地方根本吃不到。” 付美诗听到这话,忽然就控制不住怒火反驳道:“所以你特意兴师动众的请来高端的厨师,就是为了抄袭我们的菜色吗?” 战桢桥的笑意僵在唇边,并瞬间黑下脸。 付美诗深深吸进一口气,她告诫自己要放轻松,不要激动,不能被情绪操控,“你应该很清楚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再兜圈子了,从我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一刻,你的游戏就已经结束了,战老板,不,是战小胖,你我之间的新仇旧恨就在今天算个清楚。” 一声“战小胖”令战桢桥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像是回想起了儿时的点点滴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诡异的静谧持续了片刻,过了许久,他低声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而我也不打算再和你演戏,所以我就直接问了……你,不觉得应该把你拥有的房产分给我一半吗?” 战桢桥等了很久,等到他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了,付美诗才轻声的,柔和的反问道:“分你,一半?” “你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代表你已经得知了我们父辈的事情。你我之间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更何况我父亲与你父亲在当年的确平分产权,可由于你父亲意外死亡,造成股份不均,以至于我所拥有的房产只是他们当年的五分之一,这对我不公平。” “你想要的,并不只是一半房产?”付美诗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像是看穿了战桢桥那般,眼里渗透出一丝轻蔑的意味:“你想要的,是全部才对。所以你才会在网上一直抹黑我,又用投毒的肮脏手段来陷害祁哥,你的种种做法都阴险歹毒、不留余地,分明是想彻底打垮我们两个。” 战桢桥盯着她:“我阴险、歹毒?” 付美诗没有退缩:“从你雇佣喷子水军们散播我的房产都是‘凶宅’的那一刻起、从你针对我而不惜将投毒事件嫁祸到我身边的人开始、从你到了现在还在试图为自己找借口来说,你既不真诚,也没勇气,你躲在幕后来把玩着我们,以为这种伤害只是小打小闹,并且毫无愧疚和歉意——难道这些还不够说明你的问题吗?” 战桢桥再次沉默,他的眼神先是停留在付美诗的脸上,然后是她的手,最后,落在了她的鞋子上。大概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接着站起身,坐去了付美诗的身边,并好脾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听着,付美诗,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一切,而你,从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痛苦与颠沛,你没有资格评价我。” 感觉到战桢桥已经在炸毛的边缘,付美诗却没有停止陈述事实,她继续说:“我对你如何拿回曾经被夺走的产权一事,略有耳闻。可这些并不能成为你针对我的原因,你不能为了让你自己好过,而将你本身的痛苦想方设法的转移到我的身上,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对你造成过任何的伤害。” 战桢桥忽然一把抓住付美诗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你没有伤害过我?从前,或者现在?你敢承认?” “如果你是指学生时代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我有错。”付美诗不爽地挣脱开来,“是你自己太玻璃心了!更何况,没人会喜欢一个肥胖的丑八怪,哪怕是你现在减肥成功,你也还是很丑,我不过是在说事实罢了!” 尽管现在是上午十点钟,阳光透过玻璃窗洒照进来,可战桢桥的脸色却惨白的如同夜晚中的寒霜。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揪过付美诗的衣领,如同发泄一般地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怨恨倾吐而出:“你说的对,是我一直在散播关于你房产是凶宅的谣言,也是我故意在你的餐店对面开设同样的店铺的,因为我受够了你的愚蠢,更不甘心你将本该属于我一般的房产经营得这么垃圾!” “我老爸在死之前都还在为房产分割的事情打官司,可你老爸却连产权的转让合同都没有写好,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合资打下的江山,凭什么最后却只分给我们五分之一?” “而你又是如何对待我老爸的心血的呢?你甚至连大学专业都没有选修正确!毕业之后竟把整个经营程序都丢给了一个法律顾问,你这种人也配做房产吗?”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付美诗并没有打断他,一直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松开手,她才说:“将父辈的心血污蔑成凶宅的你,有资格来指责我吗?” 战桢桥瞬间被刺痛,眼神凶狠地瞪向付美诗。 付美诗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有那么多种方式可以和平解决问题,你却偏偏要用这种极端的错误方法,你还说你只是想要一半,真是如此的话,你为什么不在最初就来和我协商谈判?因为你在打更邪恶的主意,你想要霸占全部房产,所以才将我逼到这一步,只要我先妥协的出现在你面前,你才可以正大光明地要挟我。” 似乎没有想到付美诗的智商会这么抗打,战桢桥怒到极致,反而笑了,“你说的对,我是打算让你把你手上的所有房产都转交给我,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有求于我吗?” 付美诗握紧了双手,她死死地盯住战桢桥:“果然是你做的,是你派人到我的店里投毒,害店铺被查封,害祁哥被冤枉。” 战桢桥大喇喇地将双臂放到沙发的靠背上,他不屑地笑道:“你男朋友也曾和你一样,为了保护彼此而不惜打算牺牲自己呢。而且他很敏锐,很快就找到了我,只不过——他还是为了他自己的自由而选择离开你。” 付美诗一愣:“你什么意思?祁哥他来找过你?什么时候?” “他比你发现端倪的时间要早很多,在你们店刚被查封之后,他就跑来求我放过你,甚至不在意自己会被‘投毒食客’的事情搞坏名声。像他那种彬彬有礼的人,名誉可比一切都重要啊。可惜了,他在最后关头选择隐藏真相,因为他害怕我会把他的坐标透露给知道他身份的委托人,怎么样,他现在一定离开你了?” 原来……祁哥曾经来找过战桢桥。 他在离开她之前就已经得知了战桢桥是幕后元凶。 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真的是因为战桢桥的威胁吗? 付美诗陷入了混乱与怀疑之中,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关键点—— 战桢桥并不知道祁哥的真实身份,他就算握有“委托人”这个王牌,可却对祁哥的底细不了解。虽然能够威胁到祁哥,却不至于会让祁哥对自己守口如瓶。 那么,祁哥没有把整件事告诉她、以及离开的真正原因……该不会是……他打算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整桩问题? 他该不会是做好了要把这些处理之后,再把她带回家族摊牌的觉悟? “他……竟然打算要为了我,而选择继承他的家族?”意识到这一点的付美诗震撼无比,她联想到那些热搜,分明是在祁哥离开之后才出现的,假设,真的是战桢桥想要那么做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投毒”后的第一时间就买断热搜。 但是,战桢桥没有那么做。 所以,热搜是祁哥做出的。 他是在用鱼死网破的方式,来逼出战桢桥自己露出马脚。 祁哥成功了,付美诗也的确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出了问题所在。 而这一刻的战桢桥也做出最后的挣扎一般,将转让权的合同推到付美诗面前,威胁般的对她说:“你只要在这上面签下你的名字,我就会帮你撤回针对你男朋友的网上热搜。” 说谎。 付美诗盯着战桢桥。 他明明知道热搜不是出自他手,却还是在利用这一点来企图洗脑她。 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与私欲,付美诗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fuck。 这人值得世间所有肮脏、丑陋、难堪的形容词,一如他那张丑得让人心碎的脸。 可是,已经明白用心良苦的祁雁回的真实想法之后,付美诗才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就签下“全部产权转让”的无良合同。但是戏弄一下战桢桥也是件有趣的事,所以付美诗佯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然后慢慢地拿过笔,摆出了打算签字的姿势。 果然,她余光瞥到战争桥已经失去了面部表情管理,那种狂喜的神色简直可以称之为魔鬼即将得到人类灵魂时的恐怖。 付美诗甚至都可以听得到他激动的心跳声。 就是在这种压抑又紧张的时刻,门外突然想起了秘书的呼喊声:“请问您有预约吗?老板还有客人在会客室里,您不能进去!” “砰——” 会客室的大门被推开,付美诗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有一只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阻拦她道:“你不能签!” 刹那间,付美诗睁圆了双眼。 一个星期。 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 这是他离开她的全部时间,是她与他分开的所有空白。 付美诗明明非常愤怒,气他莫名其妙的做了跑路的负心汉。可是又难以掩饰这一刻的内心中的喜悦,所以她站起身,转过脸,条件反射一般地伸出了手臂。 手中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祁雁回的卫衣连帽从头上缓缓松落。 等他回过神时,付美诗已经是个他身上的挂件,正紧紧地搂着他不放。 是有些久违的柔软触感。 祁雁回正打算回抱她的时候,没想到付美诗忽然一脚踢开他,紧接着又是一个出了全力般的肚擂。 “我靠!”痛苦使得祁雁回直接抱住腹部双膝跪地,他试图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微弱的不满抱怨:“你……你用不着一见面就来这么狠的……” “闭嘴!”付美诗喝令道,顺带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双手环胸的模样满是审视意味:“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说话!” “我可是特意赶来……” “还说!” 好。祁雁回死死地抿紧了嘴巴。然后就任凭付美诗买猪肉一样地摆弄自己,这儿捏一捏,那儿摸一摸。 再怎样也不能刚见面就开始动手动脚的吃豆腐……可惜祁雁回不敢言,只能随她摸完,然后听见她叹了口气:“你瘦了。” 嗯?祁雁回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向她。 她的眼神在此时此刻显得极其复杂,有埋怨,有喜悦,有怜惜也有心疼。 祁雁回就仿佛被虐狂一样的感到心花怒放,十分受用地心情大好,甚至想大声呼喊一句:你可以再继续捏我摸我!随便来,只要你开心就好! 但战桢桥可不是要看他们两个在这里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的,于是他忍无可忍地对祁雁回吼道:“你还敢来坏事?不怕我把你的租房合同透露给委托人吗?!” 祁雁回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战桢桥的存在。 他冷静地望着战桢桥,像说结婚誓言那样坚定:“只要能戳穿你的阴谋,只要能保护付美诗和她的产权,就算我身份暴露、丑闻缠身也无所谓。”? 第一百一十九话 关键时刻,还是要大哥出马 在决定离开付美诗的前一天晚上,祁雁回在一夜无眠的情况下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觉悟。 并且他不打算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付美诗,或者说是任何人,他要单干。 他也知道一旦他离开,会对付美诗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伤害,但这是必要的,不仅仅是考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是在磨练他自己,包括付美诗的耐受度。 因为他已经决定了,如果最终事情搞砸,他将会失去自由。而只要他可以和付美诗在一起的话,他宁愿来以继承人一事要挟家族。 他可以做第六代当家人,但前提是,家族必须要站在他这边,和他一起接纳付美诗的全部。 而实现这一切的第一关,就是暂且离开付美诗身边。他要保证家族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要让他们在“监视不到他”的情况下感到不安,这样才是先发制人,不然,一旦被家族发现了他的确切位置,顺势将他带回去而他中途再跑掉的话,那种心理上的折磨将会大打折扣。毕竟只要他肯回到家族,家族是可以答应他的一切要求的。 当然,“要挟”家族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他当然不想走到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 所以他用自己做美食博主所收获的所有资金去买了一条有关自己的热搜。 一旦网上针对他的舆论燎原,伴随着热搜榜热度的只增不减,家族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家族出手的话,那个在背后使阴谋陷害付美诗的战桢桥必定凶多吉少,他是不可能斗得过祁氏家族的,祁雁回的这一招等同于借刀杀人。 他太了解祁鹤来,也太了解先生,更了解他的父母和所有祁家人,他们为了保护新一代的继承人的名声,绝对会使出全部解数来化解一丝一毫有可能损害他名誉的芝麻绿豆事,尽管一个战桢桥,也不至于会令祁家过于兴师动众。 所以祁雁回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在这一切都风平浪静后,他才会重新出现,一来已经帮付美诗解决了难题,她的房产不再是凶宅,针对她的人将会至此把手,她将会成为一个正常的拆二代。 二来,他身为美食主播的这个秘密也将暴露给家族,索性他不打算再继续隐瞒,并且也决定于家族勇敢的谈判——他可以成为当家人,但也不会放弃对自制美食的热爱。 如果不肯同意他提出的要求,他将与家族断绝一切往来。 他这种破釜沉舟的做法很符合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也显现出了他绝对的孤绝与胆量。 “而让我变得勇敢的人,是你。”祁雁回看向付美诗,他好像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感情,并且再也不打算退缩,也不会再以家族的任何束缚来为难自己,这一刻,他是在用他自己的真实口吻来对付美诗告白道:“我承认我从前很多借口,一直不敢承诺未来的很多事,因为我自己不够确定,甚至不敢去反抗那些本就不该强加在我身上的义务。” “但是,你不一样。”祁雁回认真地说:“你没有对我说过一次谎,也没有逃避过自己的感情,甚至连内心的自私都是非常坦诚的昭告天下,你一直都在做你自己。” “所以我决定了,我会追求我真正想要的一切,无论是事,还是人,我都不会再妥协了。”他说这些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地凝视着付美诗。 付美诗被他看得脸红,又气又羞地不知所措,最后干脆转过脸,去看战桢桥来冷静一下。 战桢桥本来就被他们恶心唧的真情告白搞的一身鸡皮疙瘩了,结果还要被付美诗注视,他不爽地抱怨:“你看我干嘛?!” 祁雁回也皱起眉,凑近付美诗质问:“是啊,你干嘛看他?” 那不然看地面!付美诗烦躁的很,死死地盯住地面,恨不得把理石瓷砖看出一个镭射眼式窟窿。 祁雁回黑着脸,眼神落到战桢桥身上,语气多少有些挑衅了:“你刚刚是打算骗她签下全产权转让合同?” 战桢桥皮笑肉不笑的:“是又怎样?没你这个程咬金半路坏事的话,麻烦早就解决了。” “你理应得到一半的房产,竟想全部独吞?” “反正她也不会打理,不如全部交给我来做比较好。” 祁雁回警觉地瞪着战桢桥:“你该不会还在喜欢她?” 战桢桥愣了。准确的说,他是石化了。 付美诗恰巧在这时回过神,连忙摆手否定道:“不是你,连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讲?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啊,想来他小时候胖的要死,现在又丑的要死,我才不会看上他呢。” 这下,祁雁回同情地看向战桢桥,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你真惨,在她审美正常时你是个胖子,在她审美怪异后,你这种帅脸在她眼里又成了丑男,真的是典型的生不逢时了。” “有病,你和谁称兄道弟?”战桢桥粗鲁地扯开祁雁回的手,冷言冷语道:“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进了我的瓮,今天不签下合同,你们休想全身而退!” “嘶——嘶——” 刺耳的电音声令战桢桥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余光环顾四周,很快便看到付美诗将鬓边长发捋去耳后,然后摘下耳机,打开外放,祁鹤来的声音传了出来:“喂——这次能听见了吗?” 付美诗回答他:“我已经打开外放了,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到。” 祁雁回的表情和吃了屎一样震惊,他脱口而出:“这个声音……五、五哥?!” “哎呀,雁回,是我!真是好久不见了啊!”祁鹤来油腻的弟控行为根本不背人:“要说你刚才的那番告白还挺感人的,要不是听见你说了那些话,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不是社恐这个事实——但是为兄还是很感动的,有种‘吾弟已长大成人’的感慨,不过,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了你的美食频道直播和你奇怪的女朋友,我也没打算站在你这边。” 祁雁回感到不可理喻地反问:“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说来说去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还有你和付美诗搞了连线?你该不会是偷听到了所有的谈话内容?” “保持通话这件事是我和她之间早就计划好的,我们又没想到你会突然冒出来。而且——”祁鹤来话锋一转,接下来,是对战桢桥的表态:“这位战先生,我已经很明确你的想法了,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谁,出于礼节,请听我的自我介绍。我姓祁,叫做祁鹤来,是南城隐世家族祁家的第六代支脉排行第五的后裔,只是听我这么说你也许没有实感,但是像你这种阶级的人一定会出入xx酒庄?那家酒庄是我们家的连锁酒庄,投资人是我姑妈,在你生长的这座城市里应该只有三家,每天限时开放,入场需要会员金卡,金卡的价位一般是五万起,购买量不能低于十万元,所以,对于我们祁家的背景,像您这样的聪明人,现在应该有一定的估算了。” 战桢桥无语了。他感到难以置信地看向祁雁回,又看向付美诗。付美诗一脸无辜地指着祁雁回说:“他是祁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哦,我很有可能成为他老婆。”最后还厚脸皮地补充了一声贱兮兮的:“嘻嘻。” 战桢桥目瞪口呆,很快就愤怒地握紧双拳,指责道:“你们太阴险了!搬出后台和背景算什么?要做就做的公平!” 祁鹤来的声音再度传来:“战先生,你的做法也很不公平。” “我只是要求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半房产还给我!” “但你却把我的弟弟拉下水了。”祁鹤来的语气和缓平静,却字字珠玑:“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针对付美诗,可你为了加剧事件白热化,到底还是引发了‘投毒’一事。” 战桢桥争辩道:“投毒的确是我安排的,但至于后续的事情,并不是我搞出的麻烦!” “哦,你是指制造舆论的事情?的确,那与你无关。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祁家会因为后续与你无关就放过你呢?”祁鹤来冷笑一声:“你今天所说的一切,都已经通过付美诗的录音耳机传到了我这里,所有的证据都已被我们掌握,你再抗争也无济于事。甚至——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祁家护短可是出了名的,我并不打算威胁你,所以我现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如果你打算纠缠不休的话,我会雇佣你此前十倍数量的水军来给你泼脏水,也会利用公关宣传将你塑造成一个病态、狭隘甚至是肮脏的人设,到了那个时候,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资产都将付之东流,试问你还想要回到过去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不仅是战桢桥本人,连祁雁回的脸都跟着抽了抽。 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必要威胁的这么绝? 祁家的确势力很大,可隐世家族也不是黑道团伙,干嘛说的这么血腥暴力? 眼看着战桢桥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并且在逐渐向“怂”的边缘靠拢,祁雁回竟觉得自己的默不作声也有几分助纣为虐的意味了。 “那个——”付美诗在这时举起手,打破了尴尬的死寂,她问战桢桥:“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骂我们怎么不快点死?” 战桢桥忍不住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向她:“你连我的心理活动都要管?” “你不用摆出一张生不如死的臭脸,就像大哥说的,你不要在网上继续抹黑我的话,我也会在查明合同的真实情况后和你合理分配房产。” 战桢桥怀疑地眯起眼:“你说的……是真的?” “只要事实是真的,那一切也假不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装蒜了,你自己也在录音,大家都握有对自己的证据,根本没必要再说谎。” “……啧。” “我很快就会和我的顾问处理好这件事的,最晚一周。” 战桢桥考虑了片刻,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真实的名片递给付美诗,那上面,有他的联系电话。 付美诗接过名片,对他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战桢桥欲言又止,祁雁回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把付美诗护到自己身后,看着战桢桥的眼神可不算友好。 战桢桥好不自在地吐槽一句:“哥们儿,对自己自信点儿。” 祁雁回被堵到,默默地咽下了卡在喉咙的不爽。 第一百一十九话 关键时刻,还是要大哥出马 在决定离开付美诗的前一天晚上,祁雁回在一夜无眠的情况下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觉悟。 并且他不打算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付美诗,或者说是任何人,他要单干。 他也知道一旦他离开,会对付美诗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伤害,但这是必要的,不仅仅是考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是在磨练他自己,包括付美诗的耐受度。 因为他已经决定了,如果最终事情搞砸,他将会失去自由。而只要他可以和付美诗在一起的话,他宁愿来以继承人一事要挟家族。 他可以做第六代当家人,但前提是,家族必须要站在他这边,和他一起接纳付美诗的全部。 而实现这一切的第一关,就是暂且离开付美诗身边。他要保证家族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要让他们在“监视不到他”的情况下感到不安,这样才是先发制人,不然,一旦被家族发现了他的确切位置,顺势将他带回去而他中途再跑掉的话,那种心理上的折磨将会大打折扣。毕竟只要他肯回到家族,家族是可以答应他的一切要求的。 当然,“要挟”家族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他当然不想走到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 所以他用自己做美食博主所收获的所有资金去买了一条有关自己的热搜。 一旦网上针对他的舆论燎原,伴随着热搜榜热度的只增不减,家族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家族出手的话,那个在背后使阴谋陷害付美诗的战桢桥必定凶多吉少,他是不可能斗得过祁氏家族的,祁雁回的这一招等同于借刀杀人。 他太了解祁鹤来,也太了解先生,更了解他的父母和所有祁家人,他们为了保护新一代的继承人的名声,绝对会使出全部解数来化解一丝一毫有可能损害他名誉的芝麻绿豆事,尽管一个战桢桥,也不至于会令祁家过于兴师动众。 所以祁雁回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在这一切都风平浪静后,他才会重新出现,一来已经帮付美诗解决了难题,她的房产不再是凶宅,针对她的人将会至此把手,她将会成为一个正常的拆二代。 二来,他身为美食主播的这个秘密也将暴露给家族,索性他不打算再继续隐瞒,并且也决定于家族勇敢的谈判——他可以成为当家人,但也不会放弃对自制美食的热爱。 如果不肯同意他提出的要求,他将与家族断绝一切往来。 他这种破釜沉舟的做法很符合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也显现出了他绝对的孤绝与胆量。 “而让我变得勇敢的人,是你。”祁雁回看向付美诗,他好像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感情,并且再也不打算退缩,也不会再以家族的任何束缚来为难自己,这一刻,他是在用他自己的真实口吻来对付美诗告白道:“我承认我从前很多借口,一直不敢承诺未来的很多事,因为我自己不够确定,甚至不敢去反抗那些本就不该强加在我身上的义务。” “但是,你不一样。”祁雁回认真地说:“你没有对我说过一次谎,也没有逃避过自己的感情,甚至连内心的自私都是非常坦诚的昭告天下,你一直都在做你自己。” “所以我决定了,我会追求我真正想要的一切,无论是事,还是人,我都不会再妥协了。”他说这些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地凝视着付美诗。 付美诗被他看得脸红,又气又羞地不知所措,最后干脆转过脸,去看战桢桥来冷静一下。 战桢桥本来就被他们恶心唧的真情告白搞的一身鸡皮疙瘩了,结果还要被付美诗注视,他不爽地抱怨:“你看我干嘛?!” 祁雁回也皱起眉,凑近付美诗质问:“是啊,你干嘛看他?” 那不然看地面!付美诗烦躁的很,死死地盯住地面,恨不得把理石瓷砖看出一个镭射眼式窟窿。 祁雁回黑着脸,眼神落到战桢桥身上,语气多少有些挑衅了:“你刚刚是打算骗她签下全产权转让合同?” 战桢桥皮笑肉不笑的:“是又怎样?没你这个程咬金半路坏事的话,麻烦早就解决了。” “你理应得到一半的房产,竟想全部独吞?” “反正她也不会打理,不如全部交给我来做比较好。” 祁雁回警觉地瞪着战桢桥:“你该不会还在喜欢她?” 战桢桥愣了。准确的说,他是石化了。 付美诗恰巧在这时回过神,连忙摆手否定道:“不是你,连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讲?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啊,想来他小时候胖的要死,现在又丑的要死,我才不会看上他呢。” 这下,祁雁回同情地看向战桢桥,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你真惨,在她审美正常时你是个胖子,在她审美怪异后,你这种帅脸在她眼里又成了丑男,真的是典型的生不逢时了。” “有病,你和谁称兄道弟?”战桢桥粗鲁地扯开祁雁回的手,冷言冷语道:“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进了我的瓮,今天不签下合同,你们休想全身而退!” “嘶——嘶——” 刺耳的电音声令战桢桥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余光环顾四周,很快便看到付美诗将鬓边长发捋去耳后,然后摘下耳机,打开外放,祁鹤来的声音传了出来:“喂——这次能听见了吗?” 付美诗回答他:“我已经打开外放了,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到。” 祁雁回的表情和吃了屎一样震惊,他脱口而出:“这个声音……五、五哥?!” “哎呀,雁回,是我!真是好久不见了啊!”祁鹤来油腻的弟控行为根本不背人:“要说你刚才的那番告白还挺感人的,要不是听见你说了那些话,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不是社恐这个事实——但是为兄还是很感动的,有种‘吾弟已长大成人’的感慨,不过,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了你的美食频道直播和你奇怪的女朋友,我也没打算站在你这边。” 祁雁回感到不可理喻地反问:“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说来说去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还有你和付美诗搞了连线?你该不会是偷听到了所有的谈话内容?” “保持通话这件事是我和她之间早就计划好的,我们又没想到你会突然冒出来。而且——”祁鹤来话锋一转,接下来,是对战桢桥的表态:“这位战先生,我已经很明确你的想法了,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谁,出于礼节,请听我的自我介绍。我姓祁,叫做祁鹤来,是南城隐世家族祁家的第六代支脉排行第五的后裔,只是听我这么说你也许没有实感,但是像你这种阶级的人一定会出入xx酒庄?那家酒庄是我们家的连锁酒庄,投资人是我姑妈,在你生长的这座城市里应该只有三家,每天限时开放,入场需要会员金卡,金卡的价位一般是五万起,购买量不能低于十万元,所以,对于我们祁家的背景,像您这样的聪明人,现在应该有一定的估算了。” 战桢桥无语了。他感到难以置信地看向祁雁回,又看向付美诗。付美诗一脸无辜地指着祁雁回说:“他是祁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哦,我很有可能成为他老婆。”最后还厚脸皮地补充了一声贱兮兮的:“嘻嘻。” 战桢桥目瞪口呆,很快就愤怒地握紧双拳,指责道:“你们太阴险了!搬出后台和背景算什么?要做就做的公平!” 祁鹤来的声音再度传来:“战先生,你的做法也很不公平。” “我只是要求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半房产还给我!” “但你却把我的弟弟拉下水了。”祁鹤来的语气和缓平静,却字字珠玑:“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针对付美诗,可你为了加剧事件白热化,到底还是引发了‘投毒’一事。” 战桢桥争辩道:“投毒的确是我安排的,但至于后续的事情,并不是我搞出的麻烦!” “哦,你是指制造舆论的事情?的确,那与你无关。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祁家会因为后续与你无关就放过你呢?”祁鹤来冷笑一声:“你今天所说的一切,都已经通过付美诗的录音耳机传到了我这里,所有的证据都已被我们掌握,你再抗争也无济于事。甚至——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祁家护短可是出了名的,我并不打算威胁你,所以我现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如果你打算纠缠不休的话,我会雇佣你此前十倍数量的水军来给你泼脏水,也会利用公关宣传将你塑造成一个病态、狭隘甚至是肮脏的人设,到了那个时候,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资产都将付之东流,试问你还想要回到过去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不仅是战桢桥本人,连祁雁回的脸都跟着抽了抽。 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必要威胁的这么绝? 祁家的确势力很大,可隐世家族也不是黑道团伙,干嘛说的这么血腥暴力? 眼看着战桢桥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并且在逐渐向“怂”的边缘靠拢,祁雁回竟觉得自己的默不作声也有几分助纣为虐的意味了。 “那个——”付美诗在这时举起手,打破了尴尬的死寂,她问战桢桥:“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骂我们怎么不快点死?” 战桢桥忍不住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向她:“你连我的心理活动都要管?” “你不用摆出一张生不如死的臭脸,就像大哥说的,你不要在网上继续抹黑我的话,我也会在查明合同的真实情况后和你合理分配房产。” 战桢桥怀疑地眯起眼:“你说的……是真的?” “只要事实是真的,那一切也假不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装蒜了,你自己也在录音,大家都握有对自己的证据,根本没必要再说谎。” “……啧。” “我很快就会和我的顾问处理好这件事的,最晚一周。” 战桢桥考虑了片刻,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真实的名片递给付美诗,那上面,有他的联系电话。 付美诗接过名片,对他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战桢桥欲言又止,祁雁回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把付美诗护到自己身后,看着战桢桥的眼神可不算友好。 战桢桥好不自在地吐槽一句:“哥们儿,对自己自信点儿。” 祁雁回被堵到,默默地咽下了卡在喉咙的不爽。 第一百二十话 二十秒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时间是夜晚八点钟左右。 祁雁回挺不明白自己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付美诗做饭。 就仿佛是已经刻进了基因密码里似的,在离开战桢桥的公司后,他想到要问付美诗的问题是最质朴的“饿不饿”、“想吃啥”、“回家做?”……虽然这个“回家做”三个字有点一语双关。 可悲的是付美诗忘记关闭连线了。 所以祁鹤来在另一端,还是可以听见他们的所有对话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祁鹤来正在祁雁回的私人别墅里和祁爸爸祁妈妈交代目前的进展,在说到“网上关于雁回的热搜已经被我找人撤下来了,不算大事,先生也不必再召开家族会议。而且雁回也似乎决定回来继承家族,前提是要家族同意他的追求和他喜欢的女人”时,他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嘶鸣。 祁鹤来这才发现耳机没有关,但话筒是已经闭麦了。 所以他戴上耳机的时候,听到那边传出的是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媳不要脸的闺房骚话。 最初还挺正常的,因为付美诗还在执着于逼迫祁雁回向她跪拜并道歉。 “你以为你做了四菜一汤给我吃,我就会原谅你的不告而别吗?”戴着眼罩和鼻塞的付美诗打了个饱嗝,她在吃干抹净后才翻旧账实在显得很没品。 “真下流。”祁鹤来忍不住呸了一声。 坐在对面喝茶的祁爸爸和祁妈妈表示双双困惑。 祁鹤来尬笑道:“没什么,我是说这茶,真香稠,对,又香又甜又粘稠。” 不知连线未关的付美诗还在颐指气使地埋怨祁雁回:“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商量,而且就算你有自己的打算,也该透露给我一点信息才对,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还要和我在一起?” 祁雁回像个菲佣一样把碗筷端到厨房里,戴上塑胶手套,一边刷碗一边反驳:“我本来也没打算离开太久,等到把狐狸引出洞穴之后,我就会回来的。” “还敢顶嘴?!你信不信我记你的仇,然后和你提分手!” “信。” “那你怎么弥补我在离开之后的痛苦和眼泪?” “……你在我离开之后很痛苦?还哭了?” 付美诗嘴硬地哼道:“做梦你,谁会为你这种丑八怪流眼泪,少臭美了你。” 祁鹤来听到这,气的双手发抖,“竟敢说我可爱的弟弟是丑八怪……而且明明就要死要活地想念我可爱的弟弟,这个死女人……!” 祁妈妈十分担心祁鹤来的情况,“鹤来啊,你不要紧?” 祁鹤来再度尬笑,“我很好。” 而祁雁回那种从没被他听到过的软糯、嗲气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但是,在离开你的这一个星期里,我倒是痛不欲生呢。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想飞回到你的身边,就单纯地……抱抱你也好……” 付美诗沉默了五秒,她将眼罩推到头顶,鼻塞也堵不住她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只见她脸颊绯红,色欲熏心地打量着祁雁回的腰肢,然后引诱般地问他:“你之前说过……要回家做的?” 祁雁回一怔,把最后刷好的一个盘子放到架子上,摘掉手套和围裙,却没立刻走出厨房,背对着付美诗回答:“……我是说……做饭的做。” “哦?你真的没有别的意图吗?” “我都说过我们家族有规矩的!就算我有那种想法也不能——” 付美诗捕捉到破绽,贱兮兮地咧嘴笑道:“你果然有那种想法,好、色、之、徒。” 祁雁回有点气,又有点羞,他愤愤地摔下围裙,快步走到府美食面前,低头俯视她:“和我自己的女朋友独处一室,不会有那种想法才怪?你要是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弯下身,直接摘掉她头顶上的眼罩,随手扔到地上,大声吞咽口水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即将变身的狼人:“我脑子里现在在想的是,脱掉你的衣服,立刻,马上,一件都不剩的那种。” 付美诗的脸红得像是散热的烤箱,她的鼻孔再度喷气,堪比一头小野牛,双手直接勾住祁雁回的脖颈宣布道:“do it!” “nooooooooooo!”耳机这一端的祁鹤来大惊失色,扭曲的面孔似世界名画《呐喊》,“我可爱的弟弟是小天使!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虎狼之词的!我不信!我不听!我不接受!” 望着像紫薇失明那会儿表现出失心疯状态似的祁鹤来,祁爸爸和祁妈妈已经彻底呆掉了。 紧接着,整个画面变成了祁雁回的房间里。按理说,这种情况也无数次的在付美诗的脑海里发生过了,可是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对于她这种生手而言,理论教学并不能成为有力的推手,所以到了紧要关头,她竟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祁雁回反而显得游刃有余,毕竟他是个学霸,又是全能型选手,到底是要比付美诗技高一筹的。 他抬手抹掉她鬓发边的汗迹,贴上去就是一波秀吻技的操作。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左右,付美诗渐渐平静下来,祁雁回顺势把自己的上衣脱下,俯身的时候,仍然可以吻到她的嘴唇。 她中途需要换气,几秒的空歇,很快又被他的气息覆盖,只是付美诗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地喊停,然后突然很紧张地问他:“你不会后悔?” “这话该我问你?”祁雁回气喘吁吁地盯着她。 付美诗想说——你可是霸道总裁小(哔)文里都不敢写的那种类型啊!隐世家族!继承人!还会做饭还专一还全能无敌还不偷腥!她需要后悔吗?需要吗?要吗?吗?!! 但她收敛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娇羞着:“因为你有家规嘛……” “我要做个不良的当家人,打破家规是第一步。” “然后威胁你的家族非我不娶?” “你是怎么说出这么自恋的话的。” “可你明明就很喜欢我。” “拜托,你在这种时候怎么总是这么多话,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 “我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且尴尬的气氛而已。” “你现在放松了吗?” “反而还有一点想睡了——” “算我求你了。”他抵住她的额头,很渣男式的软磨硬泡起来:“安静一会儿。” 大概十秒钟后,付美诗死死地咬住祁雁回的肩膀,“你……先别……” 祁雁回像是要把付美诗揉碎那样裹在自己怀里,很想说点什么安抚她,但付美诗忽然发出了一声奇奇怪怪的呼喊。 结果,祁雁回就很没骨气的被这种呼喊刺激到了。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因为只有二十秒。 好像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那个……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付美诗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祁雁回。 祁雁回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但比起回味,他还是想要做一个总结,于是就亲吻了她的额头,很小声很小声地凑近她耳边,说道:“我爱你。” 付美诗怔了怔,随后心满意足的笑出来,双臂揽住他的肩膀,回复道:“我也爱你。” “我更爱你。” “我才是比较爱你。” “不,是我。” “我!” 最后演变成了幼稚的较劲。 而这个时候的祁鹤来则是站在别墅的阳台上,寂寞孤单冷地夹着一支烟,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憔悴的眼圈黑如锅底,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并且,他已经自言自语了很长时间,先是“我可爱的弟弟不再可爱了,他已经是个男人了。”然后是“为什么要让我全程听他们两个肉麻兮兮的直播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种方式惩罚?”最后则是愤恨地啐了一口,“晦气。” 更晦气的还在后头,当然,是对于付美诗和祁雁回来说。 本来就不算圆满的二十秒牵扯出的后续问题是“要不要再试试”和“刚刚好像没有戴‘哔——’”之类的,偏偏路则丞还要不知趣地打电话过来。 “喂!干嘛?大半夜的什么事?”付美诗慌慌张张地接通了电话。 路则丞隔着电话都能嗅到一丝异样气息:“你男人回来了?” 卧槽……千里眼? 付美诗决定用尴尬地傻笑糊弄过去,好在路则丞根本不关心别人家的恩恩爱爱,他只是打来告诉她:“你别笑的那么恶心,我只是告诉你,你要我查的文件还有合同已经都找到了,关于你名下的三十六处房产,的确有一半是属于战桢桥的。” 隐约听到路则丞说的内容,祁雁回低声嘟囔了句:“二分之一的话,也就是要分出去十八处……” 付美诗不仅心疼,还很肉疼,“老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作假啊?” 路则丞啧了一声,“合同是合法的,上面还有你老爸和他老爸的签名,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我花费重金去档案局那边找来的,你还想作假?是谁给你这份嚣张的资本的?你男人是皇位继承人吗?容你这么放肆?” “你算是说对一半。”付美诗撇了撇嘴巴。 “what the fuck?” “好好好,我知道了,既然是合法的,我也不想再和他做仇家,我会和他约好时间去法院公证的。”付美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妥协了。 于是,在三天后,付美诗的房间里出现了一张被放进相框的新照片——法庭上假情假意的握手言和,笑得很敷衍的付美诗,和完全不想笑的战桢桥。? 第一百二十话 二十秒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时间是夜晚八点钟左右。 祁雁回挺不明白自己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付美诗做饭。 就仿佛是已经刻进了基因密码里似的,在离开战桢桥的公司后,他想到要问付美诗的问题是最质朴的“饿不饿”、“想吃啥”、“回家做?”……虽然这个“回家做”三个字有点一语双关。 可悲的是付美诗忘记关闭连线了。 所以祁鹤来在另一端,还是可以听见他们的所有对话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祁鹤来正在祁雁回的私人别墅里和祁爸爸祁妈妈交代目前的进展,在说到“网上关于雁回的热搜已经被我找人撤下来了,不算大事,先生也不必再召开家族会议。而且雁回也似乎决定回来继承家族,前提是要家族同意他的追求和他喜欢的女人”时,他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嘶鸣。 祁鹤来这才发现耳机没有关,但话筒是已经闭麦了。 所以他戴上耳机的时候,听到那边传出的是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媳不要脸的闺房骚话。 最初还挺正常的,因为付美诗还在执着于逼迫祁雁回向她跪拜并道歉。 “你以为你做了四菜一汤给我吃,我就会原谅你的不告而别吗?”戴着眼罩和鼻塞的付美诗打了个饱嗝,她在吃干抹净后才翻旧账实在显得很没品。 “真下流。”祁鹤来忍不住呸了一声。 坐在对面喝茶的祁爸爸和祁妈妈表示双双困惑。 祁鹤来尬笑道:“没什么,我是说这茶,真香稠,对,又香又甜又粘稠。” 不知连线未关的付美诗还在颐指气使地埋怨祁雁回:“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商量,而且就算你有自己的打算,也该透露给我一点信息才对,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还要和我在一起?” 祁雁回像个菲佣一样把碗筷端到厨房里,戴上塑胶手套,一边刷碗一边反驳:“我本来也没打算离开太久,等到把狐狸引出洞穴之后,我就会回来的。” “还敢顶嘴?!你信不信我记你的仇,然后和你提分手!” “信。” “那你怎么弥补我在离开之后的痛苦和眼泪?” “……你在我离开之后很痛苦?还哭了?” 付美诗嘴硬地哼道:“做梦你,谁会为你这种丑八怪流眼泪,少臭美了你。” 祁鹤来听到这,气的双手发抖,“竟敢说我可爱的弟弟是丑八怪……而且明明就要死要活地想念我可爱的弟弟,这个死女人……!” 祁妈妈十分担心祁鹤来的情况,“鹤来啊,你不要紧?” 祁鹤来再度尬笑,“我很好。” 而祁雁回那种从没被他听到过的软糯、嗲气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但是,在离开你的这一个星期里,我倒是痛不欲生呢。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想飞回到你的身边,就单纯地……抱抱你也好……” 付美诗沉默了五秒,她将眼罩推到头顶,鼻塞也堵不住她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只见她脸颊绯红,色欲熏心地打量着祁雁回的腰肢,然后引诱般地问他:“你之前说过……要回家做的?” 祁雁回一怔,把最后刷好的一个盘子放到架子上,摘掉手套和围裙,却没立刻走出厨房,背对着付美诗回答:“……我是说……做饭的做。” “哦?你真的没有别的意图吗?” “我都说过我们家族有规矩的!就算我有那种想法也不能——” 付美诗捕捉到破绽,贱兮兮地咧嘴笑道:“你果然有那种想法,好、色、之、徒。” 祁雁回有点气,又有点羞,他愤愤地摔下围裙,快步走到府美食面前,低头俯视她:“和我自己的女朋友独处一室,不会有那种想法才怪?你要是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弯下身,直接摘掉她头顶上的眼罩,随手扔到地上,大声吞咽口水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即将变身的狼人:“我脑子里现在在想的是,脱掉你的衣服,立刻,马上,一件都不剩的那种。” 付美诗的脸红得像是散热的烤箱,她的鼻孔再度喷气,堪比一头小野牛,双手直接勾住祁雁回的脖颈宣布道:“do it!” “nooooooooooo!”耳机这一端的祁鹤来大惊失色,扭曲的面孔似世界名画《呐喊》,“我可爱的弟弟是小天使!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虎狼之词的!我不信!我不听!我不接受!” 望着像紫薇失明那会儿表现出失心疯状态似的祁鹤来,祁爸爸和祁妈妈已经彻底呆掉了。 紧接着,整个画面变成了祁雁回的房间里。按理说,这种情况也无数次的在付美诗的脑海里发生过了,可是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对于她这种生手而言,理论教学并不能成为有力的推手,所以到了紧要关头,她竟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祁雁回反而显得游刃有余,毕竟他是个学霸,又是全能型选手,到底是要比付美诗技高一筹的。 他抬手抹掉她鬓发边的汗迹,贴上去就是一波秀吻技的操作。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左右,付美诗渐渐平静下来,祁雁回顺势把自己的上衣脱下,俯身的时候,仍然可以吻到她的嘴唇。 她中途需要换气,几秒的空歇,很快又被他的气息覆盖,只是付美诗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地喊停,然后突然很紧张地问他:“你不会后悔?” “这话该我问你?”祁雁回气喘吁吁地盯着她。 付美诗想说——你可是霸道总裁小(哔)文里都不敢写的那种类型啊!隐世家族!继承人!还会做饭还专一还全能无敌还不偷腥!她需要后悔吗?需要吗?要吗?吗?!! 但她收敛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娇羞着:“因为你有家规嘛……” “我要做个不良的当家人,打破家规是第一步。” “然后威胁你的家族非我不娶?” “你是怎么说出这么自恋的话的。” “可你明明就很喜欢我。” “拜托,你在这种时候怎么总是这么多话,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 “我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且尴尬的气氛而已。” “你现在放松了吗?” “反而还有一点想睡了——” “算我求你了。”他抵住她的额头,很渣男式的软磨硬泡起来:“安静一会儿。” 大概十秒钟后,付美诗死死地咬住祁雁回的肩膀,“你……先别……” 祁雁回像是要把付美诗揉碎那样裹在自己怀里,很想说点什么安抚她,但付美诗忽然发出了一声奇奇怪怪的呼喊。 结果,祁雁回就很没骨气的被这种呼喊刺激到了。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因为只有二十秒。 好像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那个……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付美诗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祁雁回。 祁雁回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但比起回味,他还是想要做一个总结,于是就亲吻了她的额头,很小声很小声地凑近她耳边,说道:“我爱你。” 付美诗怔了怔,随后心满意足的笑出来,双臂揽住他的肩膀,回复道:“我也爱你。” “我更爱你。” “我才是比较爱你。” “不,是我。” “我!” 最后演变成了幼稚的较劲。 而这个时候的祁鹤来则是站在别墅的阳台上,寂寞孤单冷地夹着一支烟,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憔悴的眼圈黑如锅底,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并且,他已经自言自语了很长时间,先是“我可爱的弟弟不再可爱了,他已经是个男人了。”然后是“为什么要让我全程听他们两个肉麻兮兮的直播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种方式惩罚?”最后则是愤恨地啐了一口,“晦气。” 更晦气的还在后头,当然,是对于付美诗和祁雁回来说。 本来就不算圆满的二十秒牵扯出的后续问题是“要不要再试试”和“刚刚好像没有戴‘哔——’”之类的,偏偏路则丞还要不知趣地打电话过来。 “喂!干嘛?大半夜的什么事?”付美诗慌慌张张地接通了电话。 路则丞隔着电话都能嗅到一丝异样气息:“你男人回来了?” 卧槽……千里眼? 付美诗决定用尴尬地傻笑糊弄过去,好在路则丞根本不关心别人家的恩恩爱爱,他只是打来告诉她:“你别笑的那么恶心,我只是告诉你,你要我查的文件还有合同已经都找到了,关于你名下的三十六处房产,的确有一半是属于战桢桥的。” 隐约听到路则丞说的内容,祁雁回低声嘟囔了句:“二分之一的话,也就是要分出去十八处……” 付美诗不仅心疼,还很肉疼,“老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作假啊?” 路则丞啧了一声,“合同是合法的,上面还有你老爸和他老爸的签名,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我花费重金去档案局那边找来的,你还想作假?是谁给你这份嚣张的资本的?你男人是皇位继承人吗?容你这么放肆?” “你算是说对一半。”付美诗撇了撇嘴巴。 “what the fuck?” “好好好,我知道了,既然是合法的,我也不想再和他做仇家,我会和他约好时间去法院公证的。”付美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妥协了。 于是,在三天后,付美诗的房间里出现了一张被放进相框的新照片——法庭上假情假意的握手言和,笑得很敷衍的付美诗,和完全不想笑的战桢桥。? 最终话 谢谢你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我啊! 之后的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大事件。 首先,是祁雁回的“投毒热搜”由他本人录制了回应视频发布在订阅号、微博和社交网站上,他解释了所有事件的经过,也通过证据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并且这一次,他不再是“无脸哥”,而是正大光明地以本尊示人。 他视频号的粉丝在一夜之间疯涨了一百万,路屿璐和林凌纷纷表示:这个世界果然是看脸的。 就算是反派,只要长得帅,很容易就被人接受他美强惨的设定。 “但祁哥露出真容不要紧吗?”来自路屿璐的第一百零一次问。 付美诗已经懒得回答她了,也只有林凌耐心地告知她:“因为祁哥已经和家族摊牌,他不再逃避自己的内心,在经过半个月的对峙后,家族终于同意他在成为当家人之后也继续经营他的美食频道。而且,他已经洗刷掉了社恐的称号。并将在第五代当家人年底退任后,由祁哥正式继承第六代。” 付美诗不满地丢给林凌一个白眼:“你没必要用这种旁白解说的口吻,而且还是用译制腔。” 林凌不理会付美诗,接着用她的译制腔说:“然后,我们阿付的房产也终于从‘凶宅’的阴影中冲破,有关她的负面评论均已从房产网的个人主页下面被撤掉,但是不能连撤,就像视频不能连赞一样,所以需要时间来一点点的撤下,好在那个之前在幕后污蔑她的帅哥肯按照约定来为她洗白,由于他在房产界的地位颇高,阿付的名声也因他而得到了洗白,在最近,阿付还卖出了一栋房产,多年来终于见到了回头钱,阿付再也不是最穷的拆二代了。” 之后,祁雁回的粉丝们发现无脸哥虽然变成了有脸哥,可他的视频里总会出现一个“助理”,这个助理继承了他前期不露脸的衣钵,所以并粉丝们“亲昵”地称作是“无脸姐”。 每当有脸哥在直播美食节目的时候,无脸姐的那双白皙的手都会出现帮忙递食材。大家说有脸哥有女朋友了,就是这个无脸姐。虽然,有脸姐唯一露出的手臂在视频里总是会泛红,无脸哥解释说:“这是接触食物而造成的正常现象,属于她自身体质的异变。” 粉丝评论提问:既然这样就不要让女朋友参与直播了,这种体质不适合接触食物。 也有粉丝在评论下方回复:以毒攻毒才能更好的达到治疗效果,总不能一辈子不正面食物? 又有好心的粉丝留言说:无脸姐的这种反应大概是由于压力过大而产生的过敏现象。 “压力?”付美诗在看到这条留言的时候表示不理解:“我这种人会有压力吗?我这么美,这么富有,这么得天独厚。” 在准备食材的祁雁回丢给她一句:“脑子不好使的人的确感受不到压力。” 坐在沙发上的付美诗回头瞪他,看到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当然,今天直播的主题并不是制服扮演,而是他刚刚从家族那边开完会回来,身兼两职的人必须要做一个时间管理大师。付美诗调整了一下鼻塞的角度,傲慢地哼道:“你还不是需要我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人陪你一起直播?有助理了不起哦?” “是你自己说要挑战和食物面对面的?” “可我也没打算每期都挑战,是你总在视频里喊我给你递这递那。” “助理不都是要为博主服务的吗?”祁雁回忽然想到了什么,以一种“今晚吃荷包蛋”的平常且自然的语气说道:“先生希望在他年底退任之前,要主办一下我们的婚礼。” 付美诗完全没有跟上他的思路:“先生和你的婚礼?!” “……你正常点。” “你自己说的‘我们’啊。” “对,我们,我,和你。” 付美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可我以为你们家族不会这么快就接受我,尤其是你爸爸和你妈妈,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真的能感受到他们的生无可恋。” “我已经和他们坦白了。” “坦白什么?” “睡了。这件事。” 付美诗愣住。 祁雁回觉得领带有点紧,抬手稍微松了松,余光瞥见付美诗一脸呆滞,他困惑,皱眉:“还是说你觉得生完孩子再办婚礼也可以?” 付美诗终于醒过神来:“为……为什么要跳跃到生孩子的问题上啊?!” “因为,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可能会喜欢我家族的氛围的,毕竟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祁雁回一边脱掉西装外套,一边朝付美诗所在的沙发处走来,“更何况我们现在才刚刚进入稳定期,家族虽然允诺我可以做美食博主,并允许我露脸直播,但是——我在直播上用的依然是假名,这也说明家族还在观望我的行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悔。” 付美诗尴尬地笑笑:“你竟然这么不信任你自己的家族。” “所以我才说,当先生希望我们尽快办婚礼,我们就要快点办才行,在这个承诺的有效期内做完一切,才能免去夜长梦多的麻烦。” “我不想结婚太早。” “我也不想。” “你不要学我。” “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祁雁回单膝跪倒沙发上,伸出手臂,压住了付美诗的肩膀。 视线旋转了180°后,躺在沙发上的付美诗凝望着祁雁回近在咫尺的脸,讪讪一笑:“你真的不是老司机吗?” “我像吗?” “以你的频率来说,很像了。” “嘘——”他凑近她,“这种时候不要总是话多。” 哦对了,忘记说最后的大事件。 付美诗和祁雁回被查封的那家店铺已经解禁,由于战桢桥和当时的“被害人”都一同出面做了解释,属于俩人的餐店才终于重见天日。 由于祁雁回头脑灵光,又擅于资金运转,并申请了一笔“准当家人”的资金用于投资到失而复得的餐店中。同时,付美诗扩建了餐店,因为她也通过出售房产而获得了盈利,两个人“合资”将餐店打造成了一间私人厨房,取名“吃东西的店”。 在这里,客人可以选择就餐模式,因为有新品体验屋,规则是蒙眼塞鼻,用来品尝新品菜色,如果能回答正确,就可免单。 要说这其中的好处,大概只有在这样的体验屋里,付美诗才可以尽情的享受美食,她不会再因为吃饭要蒙眼塞鼻而被当作异类,而且,作为预约才会为客人上菜的主厨祁雁回也会陪同她一起蒙眼塞鼻的吃饭。 尽管祁鹤来在偶尔探班的时候会吐槽这对情侣不正常,但热衷抱当家人大腿的祁鹭走却贯彻舔狗精神到底般的说:“自己喜欢的人不正常,那和她一起不正常不也挺浪漫的吗?嘻嘻。” “嘻你妹。滚。”祁鹤来拒绝和舔狗对话,并把舔狗赶下了自己的跑车。 某一天,在祁雁回被家族传话回去先生那里做交接工作,而他正准备把私人厨房的店门关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坐在自家门口的年轻人。 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年轻人,但对方更年轻,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 都已经半夜十一点了,这小孩坐在这是什么情况……祁雁回喊了他一声,对方站起身,肩上背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行李袋。 “你不是本地人?”祁雁回看他风尘仆仆的,“没地方住?”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打量了一番祁雁回,然后问:“你是我表姐的老公吗?” “你表姐?” “付美诗。” “那你……” “我是她远方表弟,我叫付十一。” 话音刚落,付美诗就从店里走了出来,一边抱怨着今天好累,一边往祁雁回的身上黏。 祁雁回尴尬地想要告诉她有人在,她像是个黏着物一样挂在祁雁回的脖颈上,转头就看见了自称表弟的付十一。 “啊……十一啊,你长这么高了。”付美诗眨巴眨巴眼,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付十一的眼神落到付美诗的鼻塞上,“表姐,你现在还没有痊愈么?” 付美诗挑眉:“这种病还能痊愈?” 付十一刚想回答,一只流浪狗将店门口胖的垃圾桶打翻,残羹剩饭掉落在地,好在祁雁回眼疾手快地遮住了付美诗的眼睛。 但是付十一就很惨了,他既没眼罩,又没鼻塞,于是,他转过身,吐出了马赛克。 “我靠……”祁雁回震惊地目瞪口呆,“你们家是不是姓付的都会得这种怪病啊?你比你表姐还邪门,她只是过敏,你直接是个大招。” 付十一吐完之后,坚强地擦了擦嘴巴,单手支撑在墙上,装作很酷地回答道:“是的,这是家族遗传病,并且是隔代遗传,男女症状不同,十四岁开始会有发病的概率。但听我奶奶说,结婚之后就会痊愈的。” 啥?结婚就会痊愈是什么鬼? 付十一眼神暧昧地盯着祁雁回和付美诗:“至于原因嘛……身为成年人的你们应该会比我清楚。” 祁雁回无言以对,被他遮着眼睛的付美诗抓着他的手不停问着:“祁哥,你的手怎么这么热?你又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别教坏小孩子啊!” 难怪付美诗最近在接触食物的时候得到了一些改善……咳,的确是容易教坏小孩子的怪病呢。 ——全文完—— 最终话 谢谢你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我啊! 之后的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大事件。 首先,是祁雁回的“投毒热搜”由他本人录制了回应视频发布在订阅号、微博和社交网站上,他解释了所有事件的经过,也通过证据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并且这一次,他不再是“无脸哥”,而是正大光明地以本尊示人。 他视频号的粉丝在一夜之间疯涨了一百万,路屿璐和林凌纷纷表示:这个世界果然是看脸的。 就算是反派,只要长得帅,很容易就被人接受他美强惨的设定。 “但祁哥露出真容不要紧吗?”来自路屿璐的第一百零一次问。 付美诗已经懒得回答她了,也只有林凌耐心地告知她:“因为祁哥已经和家族摊牌,他不再逃避自己的内心,在经过半个月的对峙后,家族终于同意他在成为当家人之后也继续经营他的美食频道。而且,他已经洗刷掉了社恐的称号。并将在第五代当家人年底退任后,由祁哥正式继承第六代。” 付美诗不满地丢给林凌一个白眼:“你没必要用这种旁白解说的口吻,而且还是用译制腔。” 林凌不理会付美诗,接着用她的译制腔说:“然后,我们阿付的房产也终于从‘凶宅’的阴影中冲破,有关她的负面评论均已从房产网的个人主页下面被撤掉,但是不能连撤,就像视频不能连赞一样,所以需要时间来一点点的撤下,好在那个之前在幕后污蔑她的帅哥肯按照约定来为她洗白,由于他在房产界的地位颇高,阿付的名声也因他而得到了洗白,在最近,阿付还卖出了一栋房产,多年来终于见到了回头钱,阿付再也不是最穷的拆二代了。” 之后,祁雁回的粉丝们发现无脸哥虽然变成了有脸哥,可他的视频里总会出现一个“助理”,这个助理继承了他前期不露脸的衣钵,所以并粉丝们“亲昵”地称作是“无脸姐”。 每当有脸哥在直播美食节目的时候,无脸姐的那双白皙的手都会出现帮忙递食材。大家说有脸哥有女朋友了,就是这个无脸姐。虽然,有脸姐唯一露出的手臂在视频里总是会泛红,无脸哥解释说:“这是接触食物而造成的正常现象,属于她自身体质的异变。” 粉丝评论提问:既然这样就不要让女朋友参与直播了,这种体质不适合接触食物。 也有粉丝在评论下方回复:以毒攻毒才能更好的达到治疗效果,总不能一辈子不正面食物? 又有好心的粉丝留言说:无脸姐的这种反应大概是由于压力过大而产生的过敏现象。 “压力?”付美诗在看到这条留言的时候表示不理解:“我这种人会有压力吗?我这么美,这么富有,这么得天独厚。” 在准备食材的祁雁回丢给她一句:“脑子不好使的人的确感受不到压力。” 坐在沙发上的付美诗回头瞪他,看到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当然,今天直播的主题并不是制服扮演,而是他刚刚从家族那边开完会回来,身兼两职的人必须要做一个时间管理大师。付美诗调整了一下鼻塞的角度,傲慢地哼道:“你还不是需要我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人陪你一起直播?有助理了不起哦?” “是你自己说要挑战和食物面对面的?” “可我也没打算每期都挑战,是你总在视频里喊我给你递这递那。” “助理不都是要为博主服务的吗?”祁雁回忽然想到了什么,以一种“今晚吃荷包蛋”的平常且自然的语气说道:“先生希望在他年底退任之前,要主办一下我们的婚礼。” 付美诗完全没有跟上他的思路:“先生和你的婚礼?!” “……你正常点。” “你自己说的‘我们’啊。” “对,我们,我,和你。” 付美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可我以为你们家族不会这么快就接受我,尤其是你爸爸和你妈妈,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真的能感受到他们的生无可恋。” “我已经和他们坦白了。” “坦白什么?” “睡了。这件事。” 付美诗愣住。 祁雁回觉得领带有点紧,抬手稍微松了松,余光瞥见付美诗一脸呆滞,他困惑,皱眉:“还是说你觉得生完孩子再办婚礼也可以?” 付美诗终于醒过神来:“为……为什么要跳跃到生孩子的问题上啊?!” “因为,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可能会喜欢我家族的氛围的,毕竟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祁雁回一边脱掉西装外套,一边朝付美诗所在的沙发处走来,“更何况我们现在才刚刚进入稳定期,家族虽然允诺我可以做美食博主,并允许我露脸直播,但是——我在直播上用的依然是假名,这也说明家族还在观望我的行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悔。” 付美诗尴尬地笑笑:“你竟然这么不信任你自己的家族。” “所以我才说,当先生希望我们尽快办婚礼,我们就要快点办才行,在这个承诺的有效期内做完一切,才能免去夜长梦多的麻烦。” “我不想结婚太早。” “我也不想。” “你不要学我。” “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祁雁回单膝跪倒沙发上,伸出手臂,压住了付美诗的肩膀。 视线旋转了180°后,躺在沙发上的付美诗凝望着祁雁回近在咫尺的脸,讪讪一笑:“你真的不是老司机吗?” “我像吗?” “以你的频率来说,很像了。” “嘘——”他凑近她,“这种时候不要总是话多。” 哦对了,忘记说最后的大事件。 付美诗和祁雁回被查封的那家店铺已经解禁,由于战桢桥和当时的“被害人”都一同出面做了解释,属于俩人的餐店才终于重见天日。 由于祁雁回头脑灵光,又擅于资金运转,并申请了一笔“准当家人”的资金用于投资到失而复得的餐店中。同时,付美诗扩建了餐店,因为她也通过出售房产而获得了盈利,两个人“合资”将餐店打造成了一间私人厨房,取名“吃东西的店”。 在这里,客人可以选择就餐模式,因为有新品体验屋,规则是蒙眼塞鼻,用来品尝新品菜色,如果能回答正确,就可免单。 要说这其中的好处,大概只有在这样的体验屋里,付美诗才可以尽情的享受美食,她不会再因为吃饭要蒙眼塞鼻而被当作异类,而且,作为预约才会为客人上菜的主厨祁雁回也会陪同她一起蒙眼塞鼻的吃饭。 尽管祁鹤来在偶尔探班的时候会吐槽这对情侣不正常,但热衷抱当家人大腿的祁鹭走却贯彻舔狗精神到底般的说:“自己喜欢的人不正常,那和她一起不正常不也挺浪漫的吗?嘻嘻。” “嘻你妹。滚。”祁鹤来拒绝和舔狗对话,并把舔狗赶下了自己的跑车。 某一天,在祁雁回被家族传话回去先生那里做交接工作,而他正准备把私人厨房的店门关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坐在自家门口的年轻人。 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年轻人,但对方更年轻,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 都已经半夜十一点了,这小孩坐在这是什么情况……祁雁回喊了他一声,对方站起身,肩上背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行李袋。 “你不是本地人?”祁雁回看他风尘仆仆的,“没地方住?”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打量了一番祁雁回,然后问:“你是我表姐的老公吗?” “你表姐?” “付美诗。” “那你……” “我是她远方表弟,我叫付十一。” 话音刚落,付美诗就从店里走了出来,一边抱怨着今天好累,一边往祁雁回的身上黏。 祁雁回尴尬地想要告诉她有人在,她像是个黏着物一样挂在祁雁回的脖颈上,转头就看见了自称表弟的付十一。 “啊……十一啊,你长这么高了。”付美诗眨巴眨巴眼,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付十一的眼神落到付美诗的鼻塞上,“表姐,你现在还没有痊愈么?” 付美诗挑眉:“这种病还能痊愈?” 付十一刚想回答,一只流浪狗将店门口胖的垃圾桶打翻,残羹剩饭掉落在地,好在祁雁回眼疾手快地遮住了付美诗的眼睛。 但是付十一就很惨了,他既没眼罩,又没鼻塞,于是,他转过身,吐出了马赛克。 “我靠……”祁雁回震惊地目瞪口呆,“你们家是不是姓付的都会得这种怪病啊?你比你表姐还邪门,她只是过敏,你直接是个大招。” 付十一吐完之后,坚强地擦了擦嘴巴,单手支撑在墙上,装作很酷地回答道:“是的,这是家族遗传病,并且是隔代遗传,男女症状不同,十四岁开始会有发病的概率。但听我奶奶说,结婚之后就会痊愈的。” 啥?结婚就会痊愈是什么鬼? 付十一眼神暧昧地盯着祁雁回和付美诗:“至于原因嘛……身为成年人的你们应该会比我清楚。” 祁雁回无言以对,被他遮着眼睛的付美诗抓着他的手不停问着:“祁哥,你的手怎么这么热?你又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别教坏小孩子啊!” 难怪付美诗最近在接触食物的时候得到了一些改善……咳,的确是容易教坏小孩子的怪病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