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灵巷刻碑那些年》 第1章 碑铭录 王棂醒来时，四周是昏暗烛光，身旁有夜风穿堂。 一副棺材置于门口，屋内摆列着石碑一片。 什么鬼地方？ 记忆如泉涌般挤入脑海，洗刷着旧尘前世，王棂知道，穿越了…… 眼下是景帝四十年，地处汤国京都，深街灵巷。 盛世城中走，幽巷妖鬼行，可见长寿翁，亦有当街冥。 前身所见多为动乱之事，想在妖鬼横行的世界活下去很不容易，身处京都，也不太平。 如今他在幽深的灵巷中，接管一家刻碑的铺子，做着刻碑师的行当。 刻碑师是给死者刻画墓碑之人，又被称作灵师。 亡者皆需立碑，只是经由刻碑师专门刻成的墓碑，方能安灵镇魂，护死者不受妖鬼侵身，为祸人间。 而这灵巷，就是由十八间碑铺排成的巷子。 王棂前身为了谋生，才苦苦拜入一位老灵师的门下，老师傅早已故去多月，死因不详，王棂顺理成章继承了店铺。 “唔，干死人的买卖，难免有性命之忧啊！” 王棂看着地上一块断裂的石碑，叹了口气。 前身刻碑出了问题，因此惨遭不幸。 他现在正盘算着如何脱离这一行，然后发现，不行…… 若是一年前，或许有机会，而现在整片灵巷刚被朝廷买了下来，他们都替你交了房钱，不是想走就能走。 而此刻铺子门口的棺材，就是官家放在这里的，第二天便会过来取。 梳理不适的心情，王棂拿起掉落在地的刻刀，挑选了一块新的石碑。 不知死者名氏，他要做的，只是刻一道碑纹。 门口的棺材尚开，里面是具新鲜的女尸，王棂在尸体上划开一个口子。 滴血浸刃，刻纹有灵，方能护尸。 落刀后王棂才发现刻碑相当耗费精力，一道碑纹下来，他感觉过了漫长的岁月一般。 过程虽慢，终是水到渠成，一道连贯的碑纹刻在石碑上，流光溢彩。 王棂松了口气，跟老师傅学成的底子在这，失败只是倒霉的偶然。 他盯着刻好的碑纹，精神顿觉恍惚。 眼前似有云雾缭绕，腾云驾雾，如临九幽，踏黄泉，渡忘川，觅往生。 云开雾散后，有图录如碑，一本书在面前翻开，记录着尸体的平生。 死者叫红娘，生于冀州，因家乡遭荒，流落至京都，每天食不果腹，只于街巷乞讨。 时日不长，城南安平侯逛街时无意间遇到她，虽见其狼狈模样，还是看出红娘姿色不凡，将她带回了府里。 贫寒荣华一念间，红娘成了安平侯府的宠爱，她感激安平侯将她从深渊中拉出，便对他百依百顺，不管什么花样，她都尽力满足…… 然好景不长，不过半年，又一个身份不明的娇艳女子被带回府里，红娘感觉自己顿遭冷落。 经历过苦寒之日，如今她也无所奢求，哪怕不再受宠，能衣食无忧便满足了。 可是那新来的女人对她不怀好意，施以小计，便惹得安平侯大怒，一气之下竟将红娘卖入了青楼。 自此她夜以继日，尝尽人世哀乐，生活没有盼头，但能吃饱也可尽余生。 却又不知何时何处突然传出风声，讲述起她过往的苦寒之日，引得许多客人争相满足。 但终有把握不住的富贵官宦，一失手，将红娘送进了王棂身前的棺材…… 平生毕，书录合，王棂看清了封面的三个大字：碑铭录。 幽冥散去，碑铭录隐，王棂有些唏嘘，妖鬼莫测，人情冷暖。 乱世之中，只论生死，谁谈善恶？ 王棂发现自己脑海中突然多出一本刻碑奖励的功法： 奇仙术。 …… 第2章 凝血化滴 王棂立即反应过来，有些惊喜，穿越者诚不欺我！ 奇仙术是北海望仙岛的功法，相传修炼时可勾勒山河万象，极尽后则能踏云登仙。 王棂虽神往，但心存怀疑。 于翻读中沉迷，王棂却觉得晦涩，一时难以握住精髓。 而刻碑相当耗费精力，不觉倦意袭来，王棂未能忍住，下意识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悠悠遐想，皆于幻梦。 梦中，王棂高坐云端，举目山河，仰面天光，觉有万物精华融于胸中丘壑。 日月更迭，身心不断获得滋养。 仿佛就这般过去无尽岁月，王棂也不知在云端修坐多久…… “啊——” 一声惨叫将王棂惊醒，天色未亮，灵巷幽幽。 嗯？ 王棂突然发现体内多了些深厚的道行，法力流转，竟有仙法之势。 研习无所得，一梦仙道来？难道奇仙术是这么修炼的？ 意外之喜，让王棂顿时神清气爽。 而后他才想起刚才的惨叫，声音好像来自隔壁…… 王棂心里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走出铺子，来到隔壁门外。 手指捅破窗户纸，烛光透出，屋内的景象汇入眼中。 一位老者倒在石碑之中，鲜血沾染在碑上，好似流淌成凌乱的碑纹。 王棂认识这人，他是这家碑铺的灵师老张头，而今竟横死屋中。 不远处有一副棺材和一座墓碑，碑纹流转，显然已经刻好。 初窥奇仙术的他，一扇门完全无法阻拦，两指一点，店门轻松打开。 王棂没有在屋内感受到任何奇怪的气息，但眼前的灵师死得莫名其妙，让他头皮发麻。 “唉……邻居一场，你的碑我来刻。” 王棂轻叹一声，回屋拿来刻刀，沾一滴老张头新鲜的血液，在一座干净的石碑上刻出一道碑纹。 他惊讶地发现这次刻画竟轻松许多，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转瞬完成。 碑铭录再现，诉平生。 这老张头原先竟是一个道士，颇有道行，游历人世，替民间除过不少妖鬼。 而十年前，他行至京都，恰逢京郊不远处的汤山村正遭受一群狼妖袭击，屠村殆尽。 他怒发冲冠，不顾以寡敌众，绝境之中领悟出无上道法，一人之力击退群妖，救出了汤山村唯一幸存的少年。 逍遥半生，他从未遇见此番惨象，心魔交加之下，怒火攻心，追着狼妖欲赶尽杀绝。 意识混乱下，老张头追进了苍狼山，引出两头狼王，一战打得山石翻滚，断木成群。 最终，老张头不敌群狼，重伤逃出苍狼山，几近濒死，一身道行消散殆尽。 没有修为，他再也无法游历四方，在京都住下，与常人无异。 而他依旧残志未熄，最终便成了灵巷里的一名刻碑师。 直至今夜，他坐在早已刻好的石碑前，似乎想要从碑纹中感悟什么。 可不过半晌，毫无征兆，他竟突然暴毙…… 王棂看了半天，还是不知死因为何。 他背后不禁有些发冷，数月前他的老师傅也是这么死的，自己前身也难逃这番命运，难道这是刻碑师的宿命？ 王棂想到自己拥有碑铭录，心中安定不少，身怀此物，说不定他可以打破常人的命运。 回过神来，他发现左手食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在屋内浓浓的血腥气下，有些颤鸣。 凝血戒。 并非所有尸体都是新鲜的，可以获取流动的血液，凝固干涸的不在少数，这类尸体往往很难刻碑，都要去请城中的高人凝血化滴，存于瓶中。 而凝血戒恰有这一效用，王棂手指靠近地上一滩风干的血迹，凝血戒微微泛亮，接着血迹中竟有一滴血珠渐渐从中抽离，化为液态，悬浮于王棂食指上。 血滴呈暗黑色，王棂初看时觉得正常，然再细看时，他立刻察觉到这不是血液本身的颜色，而是有一丝黑气掺杂其中，将其缠绕。 王棂忙将血滴甩出，落地时有腾腾烟气。 他突然感觉右手传来灼热感，连忙松开手中刻刀。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刻刀竟已被腐蚀殆尽，只剩下半段刀柄。 “这是什么？” 王棂心有余悸，老张头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他打算立即离开，但想起老张头的过往，又不禁被他的志向所打动。 “你行善一生，还是为你留个碑铭！” 王棂在他铺子的柜子里翻出一把新刻刀，在背面刻下老张头的生平，成为他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这把刻刀不错，以后我替你保管！” 王棂不敢再多呆，回到自己屋中，才觉得轻松惬意，天亮还有一会，他决定再睡一觉。 梦里又高坐云端，奇仙术自然运转，修为呈云聚之势增厚，仿若一梦千年。 …… 天亮，王棂听到有人一直敲门，连忙起来。 “隔壁灵师的墓碑是你刻的？” 开门后，两个官吏站在外面，直接问道。 王棂老实哈腰，“正是，昨夜听到他的惨叫，发现他死在屋中，邻居一场，替他刻个碑。” 官吏见王棂老实模样，没有多问，“你也算有勇气，既如此，今天就不给你安排活了。” 说罢，两人离去，指挥着一群人从各家铺中将棺碑抬走。 人手完全够用，想来他们对这种突发状况早就未雨绸缪。 王棂咬牙切齿地目送他们远去，他正盼着今天的奖励呢，居然不给生意？夺笋哪！ 他等了一上午，也没有客人上门，只能无奈叹气。 午前迎客，午后办差是灵巷的规矩，上午没有人来，之后更不会有。 王棂锁好门，准备出去吃顿好的，生意不顺，那就犒劳一下自己。 至于白天做梦修炼奇仙术这种事，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孤榻难眠，甚是枯燥。 …… 乱世亦繁华，京都热闹的街头堪比前世古镇，或许底层群众才能体会朝不保夕的日子。 离开灵巷，王棂心情变得轻松，买了串糖葫芦消遣，见到这么多活人的感觉真好。 “外面看上去也不危险嘛！” 刚这么想，走在他前面的一个中年人突然倒地，两眼翻白，当即断气。 王棂长大嘴巴，嚼碎的糖葫芦掉落一地，“见鬼，真让我碰见了！” 但四周的人们没有过分恐慌，当街暴毙之事并不罕见。 不对，有妖气！ 王棂却感知到不一样的气息，循着望去，一道黑影贴着地面，混着人群的影子飞速远去。 他下意识地追过去，奔跑起来发现自己身轻如燕，应是修炼奇仙术的效果。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追上，最终断了踪迹。 “咦，我怎么敢追一只妖的？” 王棂抬头望了望停步的地方，红艳交织，天光失色。 醉香楼。 王棂咽了咽口水，久闻青楼大名，今日得遇，讲道理，是不是应当见识一下…… 第3章 因果纹 “此类场所最易藏妖，我就进去观察观察。” 王棂觉得心中正气凛然，轻松说服了自己。 他看着门前揽客的几个女子，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么俊俏都没人过来招呼吗？” 而后…… 那些女子就见到主动靠近的王棂，扫了眼他身上的粗麻布衣，眼中透着鄙夷。 其中年纪较长的刘妈妈开口，“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王棂恍然，露出腰间鼓鼓的钱袋，轻轻拍了拍。 刘妈妈立刻笑褶如花，“小紫，快领这位公子进去。” “不用。” 王棂摆摆手，将手中半串糖葫芦塞到一个娇媚的姑娘手中，倜傥一笑，一副老成的样子，轻车熟路般走了进去。 艳香扑面，乐声入耳，大厅内席座客满，姑娘们斟酒陪杯。最里面有一重帘幕，隐隐可见一窈窕女子坐于其中，抚琴奏曲。 王棂不禁多瞧了几眼。 “这是我们醉香楼的花魁，柳梦音。” 身后刘妈妈还是跟了进来，笑盈盈地盯着王棂，“不过，公子听听她的曲就行。” 王棂了然，注意力转移到楼上包间，修炼奇仙术后，他感知提升不少。 宾间醉有笑声语，偶闻摇篮伴浅吟。 王棂顿觉口干舌燥，横物垂立。 刘妈妈见王棂踌躇不前，琢磨着他的心思，“公子要是不喜闹处，后院也有空着的姑娘。” 京都勾栏皆如此，前堂伴雅趣，后院抛含蓄。 王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连忙道：“后院好，后院好！” 脚下生风，不待刘妈妈反应，王棂急不可耐地来到后院幽巷。 “这种地方还是来少了，险些没把握住。” 王棂深吸一口气，在后巷中漫步。 有些院门紧锁，隔音效果不错，听不见什么动静；有些半掩，忍不住窥探一眼，偶有撩人春色，王棂连忙移开目光。 不知不觉，他走到最深处，停留在一座院落门前，院门大开，清香扑鼻。 而门前站着一个大汉，瞪大双眼，与王棂对视着。 “此处不迎客！” 王棂笑了笑，“你家大人在里面？” 大汉脸上有些怒气，“什么大人，我是这院子的护卫。” 王棂笑而不语，望向院中，一名少女正在院子里浇花，花团锦簇的角落，立有一座坟墓，只是坟前的墓碑，是一块简陋的木牌。 这里，便是红娘居处的隔壁？ 没错，王棂所阅红娘的生平所在，恰巧就是这座青楼。 他从其生平中得知，眼前的这个院里有一座未经刻碑的坟茔，他进醉香楼的目的，主要就是它。 碰巧误追至此，总得寻点收获。 “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少女被王棂的大喊惊掉手中水壶，格外慌张，“你是谁？” “小子快滚，不然我不客气了！”大汉见王棂这般嚣张，立即挡在王棂身前，捏了捏拳头。 王棂丝毫不惧，隔山而言，“姑娘莫怕，我是来替你院中的故人刻碑的！” 大汉一听，神色更不友善，“小子，你吹什么牛。这坟里只剩具骸骨了，莫说是你，宫中御用的灵师来了都没有办法。” 王棂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大汉颇为不屑，“你能比宫里的灵师还厉害？” “铁虎哥，你先让他进来。”少女的声音中有些期待，她也想这座坟茔能有个护佑魂灵的碑。 “小沫……”大汉虽有踌躇，还是让开了，他知道小沫动心了。 “你是如何知道这里有座坟墓的？”小沫谨慎地盯着王棂。 这小丫头倒挺机敏，王棂则不假思索，“这是红娘在世时跟我说的。” “红姐姐？你也是欺负她的坏人！” 王棂连忙打断她胡乱的猜想，“想哪去了，她能告诉我这个，我会是坏人吗？之前她曾拜托我过来一趟，可我一直抽不开身，直至今日才得空来此。” 小沫不知道红娘找来的是什么人，虽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可以刻这座碑？” “空口无凭，你愿意试试吗？” 王棂神情自若，已经从腰间抽出他随身携带的刻刀把玩着。 小沫与铁虎对视许久，最终都点了点头，他们还是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性。 铁虎取来一把铁锹卖力挖起这座墓，毫不怜惜地翻盖着周边的花草。 几人埋的墓，一人挖耗费很多时间，最后连小沐都等不及，也过去帮忙，沾了一身泥土。 终于，旧棺现，骸骨出。 铁虎又从屋里抬出一块石碑，扔在王棂面前，“这石碑弃置多年，你看能不能用。” “好了，你们先出去。” 灵师刻碑，外人不可旁观，小沫他们也知道这点，自觉关上院门。 “纵然只剩骸骨，血肉被食腐干净，总会有残存血迹遗留世间，渗在骨子里。” 王棂食指悬于棺材上方，凝血戒微微颤动，随之泛出一阵光亮，一滴血液从中被吸取而出。 血滴不大，王棂甚至无法汲取到更多，不过这点已经足够了。 刻刀浸血，王棂开始刻画碑纹，有奇仙术的功力加持，再也不似昨日那般费神，不过片刻，收刀结束。 寻尸需半天，刻碑几息间。 “难怪红娘会与他们关系不错，同命相怜啊！” 这尸体的身份也是这家青楼女子，风尘半生，死因竟也和红娘相像，有恶好的官宦子弟将她折磨而亡。 刻完这座碑，王棂突然发现灵魂之中多了几道印记，散发着似真似幻的气息，隐隐与曾经刻碑的尸体有所牵连。 因果纹。 沾染上亡者的因，需帮他们了断果，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过王棂也不着急，因果之事，不是非做不可，找到机会再说，相信届时会有不小的收获。 王棂怕自己太快惊到他们，在里面故意又等了半刻钟才打开院门，此时外面两人早就心急如焚。 “公子，如何？”小沫见王棂这么快就出来，心里有些慌乱。 “埋回去！”王棂面无表情，让两人不禁心里一沉。 小沫匆匆冲回院里，铁虎则撸起袖子，不善地看着王棂，“你还说你行……” “铁虎哥！快过来！” 一声惊呼止住铁虎的身形，将他唤了回去，两人望着纹路流转的墓碑，迟迟呆立在那。 “原来，他还真行啊……” 铁虎生怕惊扰亡灵，赶紧合上棺材，重新订好，再次埋土。 嘴里还颇有力道，“公子，你是我见过最牛的灵师，这么短时间就刻完别人做不到的！” “你不是想揍我吗？”王棂玩味地笑着。 铁虎憨厚一笑，“哪敢啊，您刻过的碑一定比我吃过的盐还多！” 王棂浑身鸡皮疙瘩，不再多言。 小沫走到王棂身前，眼角有些泛红，“公子，谢谢你，本来我们早放弃了，没想到你今天出现，完成了我和柳姐姐的心愿。” 王棂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不必客气，给钱就行。” 小沫怯生生地取出一锭银子，水汪汪的眼睛小心盯着王棂，“够吗……” “这么多？” 口上说着，王棂还是利索收下，放进怀里。 “既然如此，王某先告辞了。”王棂心情大好，潇洒离去。 小沫看着王棂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王公子……” …… 离开后院，前厅的喧嚣声逐渐传来。 一位女子恰好迎面走来，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手中抱一张古琴，纤细的手指搭在琴弦上，仿若稍一拨动，便是天外之音。 柳梦音。 她身旁跟有一位下人护送，却也不敢站得太靠近。 王棂心情不错，主动上前，笑道：“柳姑娘，不知可否小酌一杯？” 柳梦音清冷的面庞毫无波动，瞥了一眼王棂，眼神淡漠，“滚！” 王棂惊讶于一风尘女子的魄力，“这便是你们醉香楼的待客之道？” “你在后院还不尽兴？不知哪位姐姐遭了你毒手！” 柳梦音不给王棂回答的机会，翩然远去，所谓花魁，真是可望不可及。 王棂碰壁，一刻也不想多呆，匆匆穿过前厅离去。 “到底是有钱人的地方啊。” 回到街上，王棂感叹一声，取下腰间钱袋，两手一翻，一块块石子“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 第4章 十七号碑铺 醉香楼后院，柳梦音缓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发现小沫一脸痴笑地坐在台阶上，满面红光，觉得有些疑惑。 “柳姐姐，你回来啦！” 柳梦音很久没见小沫如此兴奋，下意识看了眼小沫全身，脸色大变，“小沫，你怎么换衣服了？” 小沫有些不解，“怎么了？衣服脏了就换了。” 再看着一旁的铁虎正靠墙休息，气喘吁吁，一副无力的样子。 “脏了？”柳梦音突然想起刚才擦肩而过的家伙，在看着小沐如沐甘霖的神情，心里一沉，“小沫，你是不是被坏人骗了？” 小沫不知道柳梦音在说什么，但还是惊喜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柳姐姐，你难道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什么变化吗？” 柳梦音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其他，“什么变化，你快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被……” 小沫觉得她很奇怪，忍不住指向远处，直接道：“柳姐姐，你快看夏姐姐的坟墓呀！” 柳梦音这才转移目光，直至看到那座坟前的墓碑。 石碑矗立，碑纹流转，于日光下反射盈盈光泽。 “这是……”柳梦音张大嘴巴，觉得不可思议。 小沫笑嘻嘻地讲述起来，“刚才来了个年轻的灵师，他太厉害了，居然连夏姐姐的碑纹都能刻！” 柳梦音从震惊中恢复，有些意动，“他长什么样子？” 小沫双眼放光，“虽然一身粗麻布衣，但长得还不错啊！” “是他……” 柳梦音秀眉微蹙，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 王棂变富裕后，果断看中不远处生意红火的酒楼，朝不保夕的日子谁会想着节省，倒不如及时行乐。 吃着酒肉，听众生讲着趣事，他突然觉得，若无妖鬼作乱，这世界也该很美好。 不过他从酒楼伙计口中倒是听到一件怪事，他们的掌柜居然失踪了，可把他们急坏了。 王棂给了法子，张贴寻人启事。将画像贴在大街小巷，如同海捕文书一般，不信没人见过。 伙计们觉得靠谱，擅作主张给王棂这顿饭打了半价。 天色渐晚时，王棂才回去。 不知为何，迈入灵巷，王棂的放松感瞬间消失，似乎里面氛围天然的压抑。 十八面铺子排成一列，王棂的铺子在最深处，第十八号碑铺。 一路走去，王棂余光瞥着每家的灵师，发现都是年老之人，甚至连个中年人都没遇见。 “若不是碑铭录，这里果然不适合我啊！” 走到里面时，王棂发现他隔壁的十七号碑铺前站着一群官吏，为首一人锦衣加身，凝重地望着里面。 王棂好奇，早上老张头的尸体不是被抬走了吗，现在来这么多人干嘛？ 直至他来到门口，往里一看，顿时被吓一跳。 又一个老头的尸体躺在里面，满地的黑血冒着热气，如此诡异，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异物的气息。 “王棂，你前几天有没有听到十七号铺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一个官吏认识王棂，问道。 王棂摇了摇头，暗自腹诽，他哪知道什么动静，要不是我穿越过来，我看你们面对两个店铺的尸体，该怎么办？ “官爷，这人是？” “他是下午新来接管这间碑铺的灵师，给他安排差事不过两个时辰，十六号铺子的李井就来报官说他死在里面了。” 李井也在旁边，身体有些颤抖，“老朽刚做完自己的活儿，就听到惨叫声，那叫一个渗人啊！” 王棂以为这种诡异之事只会在晚上发生，没想到白天也有如此惨象。 新来的倒是将他的那份差事已经刻完，官吏们将其抬了出来，而眼下，又多了具新尸。 “李井，你进去把他的碑刻了！” 身着锦衣的中年人突然开口，冷勾勾地盯着李井。 李井一听，扑通跪地，“卫执事，你就放过老朽这条小命！” “你若能活着出来，可以脱离这行，我会给你在葬灵司谋个简单的差事。” 葬灵司便是直管灵巷，负责这些阴冥之事的部门。 “进去！”底下官吏不等李井回应，将其拖进铺子，锁上店门，静候里面的情况。 王棂有些心寒，退出人群，回到自己的铺子，“这不就是小白鼠吗，这群废物能查到什么才怪！” 而且，若是李井也命丧里面，那下一个很可能就是自己！ 王棂头一次觉得性命遭到威胁，突然渴望变得强大，他立即倒头就睡，珍惜修炼奇仙术的每一刻。 …… “啊……” 凄厉的叫声比昨夜惨多了，王棂被惊醒，他明白李井知道自己的处境后，死前必然还受尽了精神上的折磨。 王棂背后发凉，这间铺子究竟有什么，不到两天死了三人，就算真有鬼，那连鬼影都没见到。 “咚咚咚——” 王棂心一沉，店铺门被敲响，到自己了。 “官爷……” 王棂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心想着哪天给他们刻个奇丑无比的碑纹。 “想来十七号碑铺阴气太重，他们一群老头可能扛不住，你今晚搬进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异象，明儿告诉我们。” 王棂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说辞，心底直冷笑，大人，刚才我可是跟你们在一块，这理由谁信？你们真打算明早见到我？ “放心，卫执事已经回葬灵司去请莫上仙了，明早就会亲自过来。” 官吏们推攘着将王棂赶进了十七号铺子，咔嚓一声，门又给锁上了。 我的刻刀迟早要沾沾你们血的味道！ 王棂抽出刻刀对着门外扬了扬手，下一刻浓浓的血腥气将他呛到了。 他回过身看着屋内的景象，两个棺材摆在中央，应该装着两位暴毙的灵师。 这群家伙也算是干了点人事，没有让自己和两个死不瞑目的尸体对视一夜。 一座墓碑上，一道碑纹只刻了半截，就生生止住了，想来李井连碑都没刻完，就惨遭横祸。 进都进来了，有啥办法，刻呗！ 昨夜他过来刻碑也没遇到什么意外，今夜的命运，看造化了。 碑纹不可续，需重新刻画，王棂挪来一块新碑，准备先替下午新来的灵师刻碑。 他时刻注意着四周，身处诡异之中，不得不分神。 所幸修炼奇仙术后，他有足够的精力应付，一盏茶的功夫，刻碑结束。 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棂松了口气，决定一鼓作气，将李井的碑也刻好。 神经依旧紧绷，但刻碑仍是水到渠成，他看着熠熠生辉的碑纹，暗自揣摩，难道是自己身具仙法，百邪不侵？ 可下一刻，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因为他见到一道长长的黑影落在碑上，与刻好的碑纹相交成了十字…… 第5章 妖物作祟 “什么东西！” 王棂惊吓着转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回过神来，碑上的影子竟又消失不见。 “难道是幻觉？” 王棂什么也没发现，灵魂里倒是多了两道因果纹。 他只能开始回顾这两人死前的情形。 碑铭录上，新来的灵师是从郊外村子里调来的，并不知十七号碑铺里有什么诡异，他还很兴奋进了京都，毕竟认知中这里总要比他们村子安全多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下午刚做完官家交代的差事，正要回房休息，就觉得大脑一阵剧痛，惨叫一声，一命呜呼。 “还是什么发现也没有啊！” 再看李井之死，他被关进十七号铺子后，全身发抖，一步也挪动不了，硬生生瘫在地上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无事发生，李井以为逃过一劫，心里开始有了放松，准备给那灵师刻碑。 李井不似王棂，无心分神，刻碑时必须全身心投入，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而碑纹刚刻到一半，一道黑影突然间倒映在石碑上，李井立刻清醒，冷汗直出，手中刻刀直接被吓掉。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同样脑袋如锥刺之痛，加上本就惊慌的状态，惨叫声凄厉无比，惊吓到整个灵巷。 …… 王棂心脏怦怦乱跳，自己后脑勺也觉得寒意刺骨。 他看着手中的奖励，一颗丹药，媚香扑鼻，醉人心神。 春风丹。 补阴壮阳之物，若不去醉香楼，应该用不到…… “拿命刻碑，就给这个？” 王棂有些失望，再看另一件替李井刻碑的奖励，天眼神通。 传闻修成天眼神通，可窥鬼魅，探妖邪，甚至洞察天象。 王棂顿时又变得喜出望外，有这个神通说不定可以看破这间铺子的诡秘。 二话不说，王棂忙开始修习天眼神通，眉心一点光辉，隐隐有破土而出的迹象。 双眼被带着也有些微微泛痛，但王棂感觉天眼即将要开。 全身法力涌上眉心，无穷道蕴在此处汇聚，仿若包涵大道万象。 “开——” 光辉亮到极致，一只竖眼终于打开，有堪破万物之势。 “啊——” 开启天眼，王棂仿佛受到刺激，正常的双眼觉得剧痛无比，两眼一黑，当即晕厥过去。 灵巷里听到这声惨叫的灵师都沉重地叹了口气，这年轻人也没有逃过去啊！ 他昏迷后，一道细小的黑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缓缓向王棂靠近…… 王棂虽昏厥，但他仍入梦了，梦中坐于云端，奇仙术修炼演化，这是第二夜，但王棂感受到奇仙术的第一层已经练得登峰造极。 修炼之中，王棂突然察觉后方有一团乌云靠近，带着雷霆之势迅速袭来。 王棂梦中掌握着日月精华，站起身抬手迈步，举手投足间山河荡漾，招式叠出，颇具仙风。 一招一式间，仙力无穷，袭来的乌云瞬间被打散，消弥于天地间。 尘埃落定，再次坐下、修炼。 …… 天亮了，王棂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看着透过纸窗的光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迅速爬起，却突然被地上的一只虫子吓了一跳。 这只虫子全身通黑，细看去竟难辨其样貌，但嘴角一根牙刺令人触目惊心，只不过它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它身上插着王棂的刻刀，浓水留了一地，还隐约散发着黑气，刻刀似乎都在渐渐消融。 “就是这个东西！” 王棂认出这丝黑气，他曾在老张头的血滴里见到过。 同时，他发现灵魂之中刚多出的两道因果纹破碎开来，化为深厚的道行融入王棂体内。 这是两个老灵师的因果，王棂替他们报仇了。 “难怪他们都会感到脑后剧痛，定是被这虫子刺穿了脑子。” “但为何它会被我的刻刀刺死？” 王棂昏迷一夜，梦中只记得一直在修炼奇仙术…… “难道是演练奇仙术时被我杀死了？我记得修炼时确实有东西想偷袭我，却被我斩杀，我以为那单纯是梦，难道也是现实。原来梦里修炼奇仙术时还可以自保！” 王棂惊喜之时，外面传来开锁声，想必葬灵司的人到了。 “上仙，就是这家，据旁边的灵师反应，那个青年昨夜也没能熬过去……” 门开了，说话的官吏喉咙立即被卡住，看着站在面前的王棂，吓得倒退三步。 “你……是人是鬼？” 王棂笑眯眯道：“你觉得呢？” “你居然活下来了！”官吏说话仍有些不利索，“那你……你可有什么发现？” 王棂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官吏身旁的中年人，王棂从他身上感受到重重的压迫力。 此人应该就是京都五上仙之一，葬灵司的上仙，莫冥。 官位与修为的级别恰好相反，这莫冥，官级高居一品，修为足有六品。 在京都可以横着走的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迈进这家碑铺，四顾探查起来。 直至他看到王棂脚边的那个虫子，脸色顿时变得惊恐，如同见到鬼一般。 莫冥看向王棂的目光有些异样，对身后所有的官吏道：“你们先把门关上，谁都不许进来！” “是！”那些下人不知什么情况，但也不敢多问。 “这……这是，你杀的？”门一关，莫冥便急匆匆地问道，毫无他这实力地位该有的冷静。 王棂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老实点了点头，“回上仙，是草民杀的！” 莫冥虽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王棂年轻的面孔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立即躬身敬道：“下仙莫冥，见过仙师！” 王棂被整得不知所以，“你这是……” 莫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仙师无需掩饰，这可是噬血虫，没有上三品的实力谁能轻易斩杀，多谢仙师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王棂心里也暗自惊叹，没想到奇仙术这么厉害，虽然他现在实力比眼前的莫冥差的不是一点，但奇仙术最厉害的居然是修炼之时。 他轻咳一声，神情变得深不可测，“既然被你发现，那我也不装了，但我的身份你切记要保密，我在灵巷做刻碑师自有我的想法。” 莫冥则异常兴奋，“这是自然，若没有仙师相助，这次麻烦大了，没想到竟是噬血虫这等妖物作祟。噬血虫最擅长藏匿，偷袭人来一击毙命，想必仙师找它也费了不少功夫。” “惭愧，损失了三人性命才得以斩杀此妖。不过我以后还要呆在灵巷很久，有旁人时切勿跟我走太近，来日若有麻烦，我会照顾一二的。” 王棂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莫冥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多谢仙师！” “好了，事情已了，我们出去。记住，这条噬血虫，是你杀的！” 莫冥明白王棂低调，不想暴露身份，“这是自然！” 第6章 灵师内房，丧尽天良 “一只虫子作祟，已经被我斩杀。” 莫冥收敛神情，一脸高冷地宣告，仿佛轻而易举般解决了一件事。他不着痕迹地多看了王棂一眼，匆匆离去。 下面的人顿时如释重负，上仙果然非同寻常，一来便迎刃而解。 他们将屋内刻好的棺材和墓碑全都抬走，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抹除了十七号碑铺不堪的痕迹。 “你小子可以啊，走了大运，这虫子多半吃饱了才让你逃过一劫。夜里刻了两个碑，今日照例休息休息！” 昨晚将王棂关进铺子里的官吏见他安然无恙，多少有点喜悦，毕竟最近灵巷死的人有点多了。 王棂则不善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家里的马系好了！” 官吏满头问号，却见王棂已经进了自家铺子。 “我家没养马啊！” …… 隔壁的诡异水落石出，但王棂悬着的心迟迟没有落下。 噬血虫作祟，可这虫子又从何而来，王棂猜测很可能是老张头那一单尸体的问题。 但他不放心，谁也不知道灵巷之中，还有没有噬血虫。 他突然想到天眼神通，昨日开启，还没来得及使用就昏迷过去，现在正好可以观察一下灵巷。 汇聚大量灵力于眉心，一只竖眼凭空打开，散发着神秘的光辉。 先把自己的铺子扫视了一遍，他发现每个角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里屋床底，一览无余。 没有发现任何异物，王棂才松了口气。 他想试试这天眼神通目前能看多远，开始透过层层墙壁观察每家每户。 “都是困窘的大老爷们，应该没什么值得藏匿的隐私，我也是为了你们安全考虑。” 王棂很仔细，对床底墙角这类地方格外关注，阴暗之处最是妖邪贪恋之所。 所幸的是这些铺子都很正常，没有妖物。 但王棂有些沮丧，他发现下一家的铺子只能看到一半景象，天眼神通的极限到了。 当他正想要收回神通之时，整个人突然震惊了。 王棂在那家里屋的床底，看到了一个中年女子！ 那妇女全身被绑住，动弹不得，嘴上被封带贴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见到她眼中深深的绝望。 这是……第七号店铺！ 这家的灵师居然囚禁了一个妇女，王棂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年迈的灵师居然做出这种事。 天天在生死边缘徘徊，他还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王棂收回天眼，这等神通用久了着实有些疲惫，尤其是穿过好几层墙壁。 本来以他的灵力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但他刚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从刚修炼两天的不入流，变成了一品！ 两道因果纹的道行竟如此深厚？ 嗯？两道？斩杀噬血虫，按理说应该有三道啊！难道老张头需要了结的因果并不在此？ 王棂没有心情细想，他的情绪深深沉浸在七号碑铺的秘密之中。 既然被他发现，总不能当作没看见。何况是一个普通的刻碑师，王棂完全可以应付。 不涉生死，需问善恶。 白天过于张扬，王棂决定晚上再行动。 上午运气不错，来了单生意。 死者是个普通的老人，一直在街上摆摊做点小买卖。昨日卖货时收了一个纨绔的钱，回家的路上便被一群下人打死了。 王棂看着死者儿子背着墓碑沉重离去，有些唏嘘。 这世间的善恶，哪能逐一过问。 他手里却多了一把剑，苍生剑。 苍生剑以苍生之力为灵，衰时难断枝，盛时斩万物。而此刻的它光泽暗淡，锈迹斑斑，如同一块废铁。 午时王棂准备出去吃饭，可没打算带上这把剑。毫无用处不说，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敢拿着武器招摇过市。 途径七号碑铺的时候，里面刻碑师还在忙活，外面几家碑铺的生意一般都比较火，只有他这种地处最深处的铺子才鲜有人至。 谁能想到这家普通的铺子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 昨天万宴楼的菜食很合王棂胃口，他再次光顾，酒楼门口及附近街巷贴满了许多告示。 王棂过去一看，正是寻人启事。 只是他看到画像时，惊了，失踪的掌柜花小玉，王棂早上竟然见到了。 这不就是被那丧天良的刻碑师绑架的妇女吗？ 王棂越发诧异，一个灵巷小小的刻碑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绑了有点身份的女人？ 酒楼里生意照常，但伙计们都满脸慌张。 “是您啊，公子，您这方法真的管用吗？” 王棂神秘一笑，“放心，今夜之前，肯定能找到。” …… 花钱比挣钱容易，王棂饭后去东市的匠铺里又买了几把刻刀，青楼得来的银子变成了几文钱。 噬血虫让自己损失了两把刻刀，不多准备些，跟不上生意怎么办？ 回灵巷的时候天色渐晚，王棂竟恰巧遇到七号碑铺的灵师章三跟着一个人匆匆出去了。 有猫腻！ 但王棂没有跟上去，这反而是救人的最佳时机。 他悄悄破开七号碑铺，迅速进了里屋，一屋子糜烂的气息差点让王棂吐出来。 一个老者整天刻碑，还有这种精力？ 屏住呼吸，他直接掀开床板，这么大动静吓得底下的女人颤抖不已。 王棂取出刻刀，劈断她身上的绳缚，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快走！” 花小玉却毫不惊喜，满脸木然，“已经晚了，晚了……” 进入这间屋子的那刻，王棂就知道花小玉已经惨遭魔手了，他不清楚花小玉被囚禁了多久，但从她的状态可以看出，濒临崩溃。 “这个世界，能活着就不错了，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花小玉听到报仇两个字，颤抖的身体顿时僵住，眼中有深深的怨恨。 “报仇……” 片刻后，无需王棂搀扶，她迅速走出铺子，毅然离开了灵巷。 王棂不放心，在后面跟着，那老家伙也出去了，万一撞见，岂不是白救了？ 一直暗中护送到万宴楼，见花小玉进去，王棂才放心离去，他能做的，仅限于此。 不过，回去的路上，途径一座豪宅门口时，说巧不巧，王棂竟看见章三从里面匆匆忙忙地出来了…… 第7章 大因果 王棂藏得很好，没被发现，而章三这样的人，用不着他来制裁，他没必要出手。 但他对眼前这座府邸很好奇，卫府…… 小小刻碑师能和里面的大人物扯上关系？ 王棂凝聚灵力，开启天眼，他想看看这座府邸里面，有什么猫腻。 当看到里面的场景时，王棂整个人呆住了。 卫府的院子里，一群少女跪在院中，月光下，苍白的脸色显得无比绝望。 而一个青年站在她们面前，手持树藤，眼神邪戾。 他脚下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旁边还有一块断裂的墓碑，这块碑……刻画失败了。 王棂清楚这应该就是章三的杰作，整日荒靡，眼下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刻碑，难怪这么快就出来了。 少女们瑟瑟发抖，今夜逃过一劫是她们唯一的侥幸…… 王棂很快从脑海中翻出了这个人，他印象很深，第一具尸体红娘生命的最后，眼前之人就是他。 青楼后院那具尸体的记忆中也曾出现过这个人。 仿佛明白了什么，王棂冷笑一声，章三和他，当真是个皮肉交易。 …… 一天之内用了两次天眼，精神消耗不小，王棂一觉修炼到第二天中午，也没人打扰。 中午，棺材落在门口，官差终于来了。 看到尸体，王棂愣了片刻，也不意外，是昨夜卫府那个少女，偷偷让章三去没刻成功，竟交给了葬灵司。 不用看王棂都能大概猜到她的生平，自小被卖入卫府，昨夜惨遭折磨而亡。 此间过程，不忍多言…… 灵魂中又多一道因果纹，看来自己要了结的因果和那家伙彻底脱不开了。 奖励很普通，竟是一盒胭脂，把王棂整吐了。 干完活，王棂在灵巷中穿梭的时候，那些个刻碑师才落刀没多久，停在七号铺子前，王棂特意多瞧了几眼。 章三看上去有些萎靡，王棂自然地咳了一声，他竟受到惊吓，没握住手中的刻刀，碑纹处断裂开来。 “你干什么？” 章三怒从心中起，他昨夜回来，发现关押的女人居然不见了，一下子变得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人是如何逃走的，但那花小玉作为酒楼掌柜，有些人脉，若是报复，自己可毫无还手之力。 他一夜都没睡好，现在刻碑又出问题，一下子将火气洒在王棂身上。 王棂则一脸笑嘻嘻，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老哥，我这里有颗春风丹，卖你如何？” 章三刚开始觉得莫名其妙，愣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什么。 “是你！” “您在说什么呀，五两银子，卖不卖？” 章三脸色阴沉，但心里又很害怕，王棂是怎么发现他秘密的？ “你想干什么？” 王棂也不再兜圈子，收起丹药，“我也想做做卫府的生意。” 章三更是一惊，他连这个都知道！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仿佛一直被窥探着，心中突然生起一股邪念，拿起刻刀就朝王棂捅过去。 王棂岂是凡人可比，一把夺过刻刀，“哟，送什么见面礼啊！” 章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立很久，最后吐出几个字，“好，晚上带你过去！” “爽快！为了表达谢意，这座墓碑，我帮你刻了！” 章三目瞪口呆，他居然这么热心？ 半个时辰后，章三看着刻好的碑纹，有些惊叹，这也太快了。 王棂感受脑海中多出的一套易容术，笑了笑，他还特地故意放慢了刻碑的速度。 …… 万宴楼，花小玉坐在柜台后算账，算着算着便出神了。 一些老主顾进来打招呼也没有反应，莫说他们，昨夜回来到现在，连伙计们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了。 “姐姐——” 一道温婉的声音在花小玉耳边想起，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是对面醉香楼的头牌，柳梦音。 “姐姐连我也要瞒着吗？” 花小玉眼角逐渐溢出泪滴，将柳梦音带去了后院。 …… 夜深人静之时，王棂和章三跟着一个下人进了卫府。 迈入院中，王棂下意识就想挡住眼睛，院子里的场景和昨夜并无二致，一群少女，一具尸体。 “他是谁？” 院中的青年见到王棂，警惕地问道。 章三如同找到庇护，连忙跑到青年那边，“卫公子，快抓住他，他救走了花小玉，还对我们之间的来往一清二楚！” 王棂早有预料，章三带自己过来当然不会怀好心。 “卫公子，他的状态你也见到了，若是每次都刻碑失败，您这每天都有尸体送到葬灵司可不好交代。” 卫公子看了眼瑟瑟发抖的章三，谨慎道：“你也是灵师？那你要什么好处？他要的只是一个女人，正好是我的强项。” 呵呵，花小玉果然是眼前这个人绑架的！ 王棂嘿嘿一笑，“我与公子志同道合，您觉得我需要什么？” 卫公子来了兴趣，“志同道合？我怎么看不出来？” 王棂一脸神秘，惋惜道：“你现在还是太嫩了，觉得这些便可尽兴了？我看你还是不够懂啊。” “哦，那你都懂些什么？” 王棂思考了一下前世之人的怪癖，道：“公子知道什么是触手……可及吗？” “什么？” 王棂凑上前去，在卫公子耳边滔滔不绝，讲得他口干舌燥，满脸通红。 都怪前世网络太发达，王棂也不想懂这么多。 “章三，你回去！” 听完王棂的科普，卫公子咳了几声，做出选择。 “公子，我……” “人你自己没看住，可不在我们交易的范畴内，现在花小玉跑了，没那么好抓了，你要做的，就是给我紧紧死守这个秘密。” 章三沮丧离开，回去的路上，总觉得有人无时无刻都在窥探他，开始疑神疑鬼。 “出来，出来！” 像是听到他的叫唤，真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一把匕首生生刺穿了他的心脏。 …… “你，跟我进屋！” 卫公子兴致来了，又一名少女被不幸点到。 所有少女怨恨地盯着王棂，觉得他是一个魔鬼，居然可以让卫欢这么兴奋，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棂大摇大摆地跟着卫欢进去，让院里的护卫都目瞪口呆。 那名少女全身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流，站在屋里，却一动也不敢动。 “王兄，你所说的龟甲为何物？” 卫欢好奇地请教，对王棂是敬佩不已。 “这个嘛，简单得很，轻松上手……” 上一秒还笑嘻嘻地说着，王棂下一刻眼神瞬间锋芒毕露，腰间刻刀入手，一刀刺去，快准狠！ 卫欢哪里来得及反应，他正兴奋地等待新知识，怎会预料眼前的人突然出手，剧烈的痛感蔓延全身。 难道她们死前的感觉都是这样吗？ “啊——” 拼尽全力，卫欢用最后的生命化为了一句惨叫。 “怎么是男声？” 外面的护卫意识到不对，齐刷刷地冲过来，心里都觉得不妙。 “走！” 王棂一把抓住没反应过来的少女，破门而出，然后…… 十几个护卫将王棂团团围住，他们竟都散发着不俗的气息，皆非凡人，都有一品修为。 而王棂，也只有一品…… “这个，你们人这么多，每个月能分到的工钱是不是很少。” 王棂尽量显得淡定。 “少爷被杀了！” 有人率先发现，惊叫一声，所有护卫二话不说，立刻持刀向王棂砍去。 “玩大了，低估了豪门的配置！” 王棂一把将身边少女甩了出去，自己却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把匕首如万花朵朵，击退了所有的护卫。 王棂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跃向远处，一名黑衣人遮容蔽貌，身上却有淡淡清香飘入王棂的口鼻之中…… 第8章 梦中奇仙 “你先走！” 落地后，黑衣人不待王棂回应，又冲向人群之中，与护卫们周旋在一起。 “你们还不快走！” 院内护卫被牵制，王棂立即提醒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女，她们还在呆滞之中。 少女们再迟钝，也明白王棂根本不是过来寻乐的，他居然杀了卫欢！ 卫府大乱，她们突然找到人生的希望，朝着向往已久的大门蜂拥而出，刹那间跑得干干净净。 “女侠，人都溜了，还不快走！” 黑衣人冷冷盯了王棂一眼，一招破敌，全身而退。 经过王棂身边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抓住他的衣领，带着他纵身离开了卫府。 “女侠好功夫，在一群一品护卫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得有三品修为！” “闭嘴！” 黑衣人眼神有些凝重，忽然在大街上停了下来。 “怎么了？” 王棂话音刚落，前后各有一道深厚的气息靠近，强大的灵力如同封锁了这片境地，这般实力，都已迈入中三品。 “杀了人还想跑，是不是太嚣张了？” 前面的人先到，穿一身暗色盔甲，身份看上去很不一般。 “敢杀我家少爷，今天别想离开！” 后面一个卫府的护卫首领追来，眼中杀意难藏，他不过出去片刻，卫府就出事了。 黑衣女子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暴露她清冷的女声，“吴常峰，你一个京都的巡街使，竟然和卫家勾结在一起？” “什么勾结，我只是尽责而已，你们深夜闹事，当然在我的处理范围内。” 黑衣女子不再作声，倒是王棂和善地问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您要多少钱？” 后面的护卫可不想听他的戏言，一拳轰过来，“少废话，今天不杀了你们，我金鹰名字倒过来念！” 吴常峰见机也不再迟疑，拔剑而起，月下锋芒闪烁，冷意刺骨。 黑衣人一把推开王棂，灵力飘散，前后各化出一面虚墙。 但三品的她如何抵挡两个四品高手的攻击，虚墙刹那间破碎，她嘴角溢出血迹，浸透了脸上的黑布。 王棂完全没想到今天晚上最终会是这番局面，早知道城中高手如云，王棂打死也不出来冒险，只怪卫欢那份大因果太诱人了！ 他感觉灵魂深处有好几道因果纹破碎，正化为深厚的道行融入体内，可是眼前的绝境，给不了他那么多时间。 他突然想到斩杀噬血虫的那一夜，奇仙术的厉害之处…… 不管了，拼了！ 王棂跑到黑衣人旁边，语出惊人，“这位女侠，快把我敲晕！” 黑衣人的眼中满是疑惑，但王棂解释不了那么多，一只手已经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黑衣女子负伤之下，气急败坏，一刀柄过去，直接将他打晕。 吴常峰和金鹰看着这个猪队友，不禁放声讥笑，“堂堂三品，竟愿意带着一个废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们可不会她给任何机会，一声调侃后，再次攻来，灵力澎湃，掀起百丈尘埃。 黑衣女子的心早已沉入谷底，今天晚上，算是折在这里了。 可就在命悬一线之际，昏倒在地上的王棂突然腾空而起，周身仙气弥漫，举手投足间如大山奔流，生生将两个四品高手的攻势破出一片漏洞。 而此刻的他，仍紧闭双目，呼吸平稳，再凶猛的攻击下他也不过闲庭信步。 “什么怪物？” 吴常峰两个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一旁的黑衣女子眼中也异彩连连，王棂不是被自己打晕了吗？眼下怎么实力突增？ 不，这已经不是突增能形容的了。 吴常峰金鹰不信邪，不相信一个废物突然间就能和他们两个人抗衡。 但不等他们多想，王棂却已飞身而出，眨眼间临近吴常峰身前，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肩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深夜清脆地响起，伴随着吴常峰的痛叫，他这才明白自己不可能是眼前青年的对手。 “金兄，我先走了！” 吴常峰及时收手，飞向远处，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棂则将气息锁定了金鹰，让金鹰背后一阵发寒。 “误……误会，我追错人了！” 金鹰见吴常峰溜之大吉，自己更不可能是其对手，那一道骨碎之声，让自己都觉得剧痛无比。 一溜烟，他也不消失不见。 王棂感受到危险消失，收敛住一身仙气，好似格外清醒，在黑衣女子的目瞪口呆中，翩然远去。 …… 旭日初升，王棂伸了个懒腰，精神格外舒爽。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安稳地躺在铺子里的床上，并不惊讶。 他昨夜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奇仙术进步飞速，他在云端吞纳天地之气，演练招式变幻莫测，轻松击退了两朵乌云。 想必当时的现实情形也该如此。 奇仙术，真乃世间奇术。 只是不知道，那个黑衣女子是谁？ 昨天还是太冲动了，他小瞧了一个大府的底蕴，可卫欢他又非杀不可。 如此禽兽，岂能留在世间，何况还是一个大因果。 灵魂深处的几道因果纹皆已破碎，他感受着自己今非昔比的修为，居然已经达到……三品！ 但他并未惊喜，昨日的遭遇，让他明白自己目前的修为还算不了什么，以后若没有要紧之事，绝不再轻易出去制造事端。 令王棂意外的事，卫欢居然是前几天来过灵巷，那位葬灵司执事卫舟天的儿子。 金鹰知难而退，但那卫舟天怒火滔天，儿子被杀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卫府下人知道章三来自灵巷，第一时间就来灵巷搜查。 王棂早有应对，他习得易容术，变换了个模样，当然不可能被认出。 现在的他，躲在铺子里，盯着血迹斑驳的刻刀，逍遥自在。 这是昨天刺杀卫欢的刻刀，血自然是他的。 王棂左手靠近，凝血戒泛起微光，血迹中一滴血液被汲取而出，他要替卫欢刻座碑。 杀人刻碑，王棂觉得自己真仁慈。 他没打算去看卫欢的生平，这种人的过去，不堪入目，岂容亵渎自己的眼睛。 但是奖励让他有点兴趣：千机术。 这千机术本是墨家流传的一种机关法门，用于操纵傀儡，相传此道至极，甚至能弑仙。 王棂没有傀儡，但也觉得这千机之术非同寻常，他自有用处。 …… 第9章 灵巷易老 一场风波不知道掀起多大的暴雨，王棂窝在灵巷里觉得渐渐就停息了。 午后按时刻碑，早上偶尔也有一些生意，普通人居多，得到最多的奖励都是些寻常丹药。 碑铭录实在不近人情，总是给他一些簪子之类用不上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原先李井的十六号碑铺终于找到了接替的灵师，章三的七号铺也有人入住。 说起章三，王棂没想到他在那夜也被杀了，脑海里又泛起黑衣女子的身影，多半是她在去卫府的路上，顺道动的手。 那一夜逃走的少女少说也有二十个，王棂不知道她们都逃向何处，他也曾在各处角落偷偷开启过天眼，一个也不曾发现。 也许早已经出了京都，生死皆折磨的日子倒不如在外面求一线生机。 只是王棂发现，被搁置在墙角的苍生剑竟多了些许光泽，虽和正常兵器有些差距，但总算让王棂怀有一丝期待。 万宴楼王棂也常去，花小玉总是躲在柜台后面算账，时不时就呆滞了。 她如同从未见过王棂，没有主动打过招呼，王棂也不想去询问，或许他会勾起花掌柜伤心的往事。 倒是他跟伙计结账的时候，伙计都说不用给钱了…… 最近一阵差事变多，下午经常有两个棺材放在门前，王棂偷乐还来不及。 只是，隔壁的十七号铺子好像一直没人敢接手。 虽说里面的诡异早已弄清，但不知道谁传出去的鬼魅谣言，灵巷十七号铺在京都周边一片灵师的心里都成了座鬼屋。 不知不觉两个月一晃而过，王棂三品的修为已经巩固得很扎实，他甚至觉得下次再遇到金鹰都不虚，哦不对，他现在已经叫…… “这就是你的铺子，以后便住在这里，下午会有人送活儿过来，你先收拾一下。” 外面官吏的声音引起王棂的注意，他跑出去一看，哟，隔壁终于来人了。 那是个中年人，看上去精神饱满，一脸满意地观赏着自己的新居。 “哇，你居然这么年轻，幸会幸会，在下刘云。” 中年人见到王棂，很是热情，与其他刻碑师沉郁的性情大相径庭，王棂还是第一次见到精神这么好的灵师。 王棂一下子就被他阳光的性格感染了，客气道：“我叫王棂，以后来不及刻的碑都可以找我帮忙！” 刘云兴奋点头，觉得王棂这个人太好了！ 直至刘云在十七号铺子呆了一个月，任何变故都没有发生，灵巷其他灵师才相信其中的诡异已经彻底消除。 但刘云实在热情过头，每天时不时就跑到王棂门口开怀畅谈，让王棂都无法浸淫自己获取的奇门异法。 “为什么官府不把你这边的死巷子凿开，与外面街道相通呢？” “你可以试试。” 王棂也曾有过这疑惑，但他用暗劲试探过那堵墙，发现灵力竟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灵巷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 六月，是灵巷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因为这世间有个忌讳，鬼月不刻碑。 人们都会赶在七月前将尸体下葬，许多人急着上门，午前的生意都蔓延到了灵巷的最深处。 王棂终于也体会到了每天都有生意的感觉，这种舒爽，常人又怎能理解。 而且生意多了，他也不再隐藏刻碑速度，效率变得及其之高。 渐渐地，名声传了出去，很多客人都争相来到最里面，看着年轻的王棂，他们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十八号铺子不再是灵巷最冷清的店铺，巷子里也慢慢流传出一句话：多等王棂两个人，好过别家先登门。 碑铭录似乎有些供应不起，很多时候干脆没有什么具体的奖励，全都化为道行，融入了王棂的修为。 接触的死者越多，王棂越能深切感受到人情冷暖，京都这片地方，还只是人间小小的缩影。 很多垂暮与病重的人，本来都能熬过这个月，只可惜七月之忌，让他们的子孙充满忧虑，万一他们七月死了，没人刻碑，招来妖鬼如何是好。 所以那些思虑万全的孝子们狠下心来，趁着六月的势头，提前把他们送走了。 奖励拿到手软，但王棂刻碑刻得也有些麻木，他感觉自己快被尸体阴暗的回忆吞噬了。 若不是刘云经常过来开怀畅谈，王棂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抑郁。 不觉半个月过去，王棂已经习惯早起迎客，坐在门外，吹着晨风，享受片刻宁静。 隔壁的刘云还没有开门，半个月来应该累坏了，他毕竟是普通人，一天两三座碑都够受的。 “吱——” 刚想着，隔壁店铺的门就开了。 王棂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刘云，大惊失色，差点没认出来。 现在的刘云竟已几乎是满头白发，脸上多了很多皱纹，看上去俨然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你小子起的真早啊！”刘朋一笑，褶皱如花。 “你……” 王棂张口呆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 刘云却很乐观，笑道：“你什么你，你小子是什么妖孽，刻这么久的碑都没有丝毫的精力损耗，怪胎啊！” 王棂终于明白为什么灵巷大多都是老者，曾经那欲求不满的章三，或许真实岁数并不是很大。 他见刘云毫不在意地样子，有些敬佩，从身上掏出一颗丹药递过去，“看你被榨干的，把这个吃下去！” “这是什么？”刘云欣然接过去，他觉得和王棂没什么好客气的。 “吃下去就知道了。” 刘云没有犹豫，一口吞下，香气四溢，苍老的容颜竟又渐渐变回原貌！ 他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惊喜交加，“你就是吃这个维持样貌的？” 王棂没好气地道：“吃个鬼，我可是花光全身家当才得来的这颗驻颜丹，现在裤底都是空的。” “我信你个鬼！” 嘴上玩笑语，心中自感动。 …… 下午，客人们纷纷散去，官吏们抬着差事过来了。 王棂看着官爷放在门口的棺材，有些疑惑，棺材盖已经被钉死。 官吏递出一瓶血液，交到王棂手里，“这棺材千万不要打开，用这瓶里的血刻碑就行了。” 王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刻刀沾血，王棂正要下刀，门口的棺材却突然晃动了一下…… 第10章 这里也收活人 “咚咚——” 一阵阵敲打声从里面传出，王棂不禁有些心慌，诈尸了？ 王棂本不打算细究这座棺材，可是现在出现这种动静，让他如何安心刻碑？ “不让打开棺材，我先看看总行？” 王棂突然找到官吏话语的漏洞，问心无愧，眉心一亮，天眼开。 棺中景象尽收眼底，里面竟不是具尸体，而是有一名少女蜷缩着，双手不断拍打棺木，眼神中满是无助。 活人…… 葬灵司居然送来一个活人！ 王棂清楚葬灵司以收各处尸体为生，但也决计不会做活人的生意。 可眼前这个少女让他很费解，究竟什么身份，会让葬灵司置她于死地。 不过活人的碑，王棂不可能去刻，无怨无仇，有损道心。 他现在犹豫的是，要不要救人呢？ 王棂盯着无助的少女，单薄的衣裳裹着她瘦小的身躯，粉口微嘟，眼波含泪，当真是楚楚可怜。 唉…… 王棂轻叹一声，他救过那么多少女，也不差这一个。 袖口中飞出数道细线，巧妙地缠绕在棺盖的钉子上，稍一用力，便将棺材隔空打开了。 千机术，没有傀儡，也可控万物。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久违的光亮让她一时半会难以睁开眼睛，颤抖的睫毛还悬着几滴泪水。 待到适应后，她从棺材里站起，打量着陌生的环境，看到王棂，眼中又露出惊恐之色。 “你……你不要抓我！” 王棂看着她娇嫩的脸颊，不禁有些心疼，柔声细语道：“你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这不是救你出来了吗？” 少女逐渐平复害怕的心情，细细盯着王棂，像要望透他的心底，试探道：“你真是来救我的？” 王棂哭笑不得，难道我像坏人吗？ 他不再过多解释，而是好奇她的来历，“你怎么被关在棺材里送到这儿，差点我就给你刻上碑纹了。” 提起自己，少女眼神又有些黯然，眸中的惊慌难以掩盖，他小心地看着王棂，“我若说出来，你会把我送官吗？” 王棂失笑，“你要是没犯罪，谁会抓你？” “他们会的！”少女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为什么？” “因为我身体里流着妖族的血！” 王棂愣住了，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你是人和妖的混血？” 少女站在棺材里不知所措，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出来慢慢说。” 王棂把手伸过去，少女胆怯地犹豫了片刻，最后拉住他的手跨出了棺材。 “我叫夏晚嫣，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父亲则是京都的一个穷书生，一直没能考上功名。他为了读书，欠了很多钱，前段日子在街上被债主找到，给活活打死了。” 王棂见过太多人世炎凉，这些故事，遇多了也就淡然了。 “那你呢？” “我无家可归，只能在外面谋出路，不想被斩妖塔的大人看见。他看出我的血脉里有妖气，但我毕竟也是半个人族，他没法直接抓进斩妖塔处置，就把我送到葬灵司，想活埋了我……” 王棂听她讲完故事，有些同情，妖鬼横行的世界，人们的偏见根深蒂固。 别说是斩妖塔的修士，若是寻常百姓知道你骨子里还流有妖族的血脉，早就群起攻之，除之而后快了。 “那个……你的母亲，是狐狸吗？” 夏晚嫣瞪大眼眸，“你怎么知道？” 王棂没法解释，俗世俗世，还能免俗吗？流水不腐，狐书不堵嘛！ “他们明天会过来取棺材，你早点逃走。” 夏晚嫣有点慌乱，“我……我无家可归，不知道该去哪里。” 王棂轻叹一口气，思索良久，温和说道：“算了，你留在我铺子里做个学徒，我教你怎么刻碑。” 他觉得自己或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灵巷，找个继承人也不错，这姑娘纤细的双手，正适合刻碑。 夏晚嫣本万念俱灰，听到王棂的话，眼眸顿时明亮起来，“真的可以吗？” 王棂宠溺地点了点头，“安心呆在这里。” “谢谢先生！” 夏晚嫣笑容明媚，脸上似有春风拂过，欣喜若狂地扑进了王棂的怀里。 这下轮到王棂不知所措了，他的双手无处安放，但是他觉得，男人不能怂。 于是他一下子将夏晚嫣抱起，惊得少女将头埋在王棂肩上，紧张道：“先生你干嘛！” “咳咳！” 隔壁刘云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店铺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棂两人。 “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 随即他憨厚一笑，脚底生烟，瞬间消失。 王棂有些尴尬地将夏晚嫣放下来，没看她满脸羞红的样子，而是走到一块石碑前，拿起刻刀用力一劈，石碑断成两半。 他指了指较小的那一半，有模有样地说道：“刚才衡量了一下你的重量，应该和这块石碑差不多，用它代替就行。” 夏晚嫣张大双目瞪着他，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做这么过分的事，就是为了这？ 她不高兴地走到石碑旁，蹲下去，想把它搬起来，最后又失望地站起身，皱着眉，撅着嘴，不满道：“哪有这么重！” 王棂无奈地摇了摇头，千机术缠住石碑，甩进了棺材。 棺盖合上，重新钉死，还原本貌。 得，今天下午又没活儿，反而还多了个人丁，不，没有丁…… 女人果然只会影响我拔刻刀的速度。 王棂一扭头，发现眨眼的功夫，夏晚嫣竟不见了。 但很快就看见她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盒胭脂，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棂，“先生，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用胭脂！” 王棂瞬间吐血，“我没用！” “嗯嗯，还没来得及用。” 夏晚嫣正经地点了点头，甜蜜地笑道：“先生，你一个人久居深巷，有些癖好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有我作伴，这盒胭脂就放我这里。” 王棂顿时气脉不畅，真想入股三千，直接飘红！ 他气冲冲地走出去，来到十七号碑铺门口，看见刘云正将刻刀沾上血，当即大喝一声： “放下那把刻刀，让我来！” 第11章 天才少女夏晚嫣 勤劳人士王棂抢下刘云手里的刻刀，帮他刻好这座碑，才变得神清气爽，气宇轩昂地走出铺子。 但他感受着脑海里的奖励，眉头微皱。 清插手。 不过是乐于助人地抢了刘云的活儿，碑铭录却奖励了一种行偷巧窃的本领，真是无语。 技多不压身，王棂倒也欣然接受。 出去片刻，再回到自己铺子里的时候，却已经焕然一新。 门窗明亮洁净，石碑纤尘不染，少女额珠沾发，软气轻呼。 “先生，这些石碑太重了，我挪不动，没办法摆齐。” 夏晚嫣有些不满意，委屈的样子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王棂摸了摸她的头，“就这样放着，照这个月的生意，碑很快就刻完了。” 夏晚嫣心生向往，期待地问道：“那我也可以刻碑吗？” 王棂没想到她这么好学，扔了把新的刻刀给她，自己也取出一把，率先在一块空碑上刻出一道没有灵气的碑纹。 “你先按照这个样子，学会刻出一道完整的纹路！” 刻刀不沾血，空碑随意刻，只是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石碑。 王棂交付好模板，看着她认真地揣摩着碑纹，便将她留在原地，自己偷偷出去了。 这可有她学的，想当初自己练习的时候，生生练了一个月才勉强能刻出一道完整的碑纹。 他自觉天资聪颖，夏晚嫣要花的时间必然更多，自己也可以清净很长一段日子。 万宴楼，花小玉照旧六神无主地坐在柜台后，卫欢和章三已经死了好几个月，她还是没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伙计依旧没收王棂的饭钱，但王棂又要了一份饭菜打包带走，他们则象征性地收了一半。 行至门口，一道熟悉地身影迎面而来，清冷面目眼中波，耳畔青丝绕婆娑。 柳梦音。 王棂还记得醉香楼的这个花魁，当初对自己的敌意不可谓不大。 他愣住了，对面的柳梦音也愣住了。 但也就一刹那，随后两个人各走各的，视若无睹，擦肩而过。 一道清香沁入口鼻，王棂脑中似有长电划过，这味道……有点熟悉。 “是她！” 王棂再转头时，柜台后的花小玉不再独自在那呆坐，带着柳梦音往后面走去。 “她们认识？那难怪了……” …… 回到灵巷铺子的时候，夏晚嫣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先生先生，我刻出来了！” 王棂大惊，手里饭菜吓得脱手，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捞了回来。 他看着两个碑纹都一模一样的石碑，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甚至分不清哪一座是他之前刻的。 “你力气那么小，这么快就刻成了？” 夏晚嫣有些不解，“这刻刀不是削铁如泥吗，我只要集中精神就行啦！” 王棂深吸一口气，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集中精神就行，她怕是不知道周围的灵师刻碑损耗了多少精气，血气方刚都能变得白发垂髫，到她手里觉得如此简单？ “咳咳。” 王棂轻咳两声，掩饰震惊，语重心长地说道：“嗯，刻的很不错，但是小嫣啊，人一定要有创造力，光模仿我是不行的，你还要学会画出自己独特的碑纹，才能算是一个……入门的灵师。” 夏晚嫣认真地听着，郑重道：“嗯嗯，我会的！” 王棂翻了个白眼，都像你这样，其他灵师还怎么活。 “吃饭！” 夏晚嫣笑嘻嘻地将饭菜摆在桌上，眉头紧蹙，“先生……这么少吗？” “哦，我吃过了。” 少女眉头皱得更紧了，凶道：“怎么这样，你怎么能留我一个人吃饭！” 王棂两耳不闻，他发现了，自从决定收留她，这丫头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他准备早点休息，修炼奇仙术要紧。 进到里屋，他发现地上已经打了一层地铺，才意识到这里多了个人……不会。 我梦里修炼奇仙术的时候应该不会乱飘。 然后往地铺上一躺，立刻进入修炼状态。 收拾好一切的夏晚嫣进到里屋，发现给自己准备的地铺竟然被霸占了，再看着空空的床铺，心里顿时觉得很甜蜜。 “先生，先生……” 夏晚嫣初到陌生的地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过往的惊恐更让她无法宁静，深夜一直不安地叫唤道。 可王棂哪能听见，他正在梦中吸纳天地灵气，一股力量不断膨胀，突然猛地炸开一般，破壳而出，四品！ …… 月落天白，晓光入窗。 王棂醒来时，也没有见到夏晚嫣。 步入前厅，腰肢还未伸展开，就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折断了。 夏晚嫣惊喜地转过头，兴奋道：“先生你醒啦，你看看这些，都是我创造出的碑纹，没有重复的，怎么样？” 王棂下巴落地，干愣着，她昨天难道没睡？这还是人吗？ 额，虽然她只能算半个，不过在王棂眼里已经是个彻底的妖孽了。 大千灵师谁登顶，一见小嫣皆跳井。 “嗯，有我一只手指的水平，以后普通的生意就交给你了！” 夏晚嫣不可置信，她没想到第二天就得到了认可。先生真厉害，这么快就把我教会了！ 王棂却有点头大，因为铺子里的石碑快没了。 借点？ 刘云看着门口一脸笑意的王棂，心里顿时觉得不妙，“你想干什么？” “这么多石碑，你应该用不完。” 王棂已经开始暗自揣摩“清插手”对石碑这种大东西有没有用。 “你算找对人了，”刘云一下子明白王棂的来意，“我认识一个卖碑的师傅，物美价廉，我带你过去？” 为了长远考虑，王棂放弃利人利己的想法，同意了。 王棂不知道刘云的来历，但他对京都的大街小巷似乎很了解，在各种巷子里饶来绕去，他都晕了，刘云却轻车熟路。 最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停下，阴旗飘飘，冥气入骨，让王棂怀疑这个卖碑的真是个寻常人？ 而且奇怪的是，刘云初来京都灵巷，怎么认识这些地方的？ 他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大喊，“五爷，来生意了！” 一道阴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娃娃，吵什么，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刷碑！” 第12章 一具仙尸 这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吗？ 王棂看着阴气浓厚的房子，心生怀疑。 但是，正常的石碑早就被京都的天碑坊垄断了，大街上凡能见到的卖碑铺，都是天碑坊旗下的门店，价格也是不一般的高。 如此想来，这家私人店铺建在这种偏僻诡异之处也在情理之中。 王棂进入屋子，一位老者正细心精致地打磨着一块石碑，其轮廓被加工得圆润无暇，堪称鬼斧神工。 如此乱世，这才是匠心，王棂不禁有些敬佩。 “你要买碑？” 老者没有抬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他的面容，他无视一旁相熟的刘云，直接问道。 王棂看着这些精致的石碑，光是样式，就比自己铺子里的都要高档，若不是官方垄断，此处应该大火。 “正是，不知怎么卖的？” “灵师先生慧眼，应知我这里的品质，故天碑坊价格的两倍，不知能否接受？” 王棂吐血，难怪这里没人来！他的敬佩瞬间烟消云散，分明是黑心商家。 他怒视着刘云，这也叫物美价廉？ 刘云同样一脸不解，替王棂问道：“五爷，您是不是说错了，价格不是外面的一半吗？” “小娃娃插什么嘴！” 忽然间，阴风大作，一股力量将刘云推出门外，店门大关，独留王棂在里面。 四品。 这是王棂从中感受到的实力，他没想到幽深的巷子中竟藏着一位高手。 “您这是？” “做交易。” 五爷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深邃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王棂。 他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耳边划过，竟达到四品修士也无法恢复的程度。 “灵师一行，本就是逆天道、迎幽冥、损精气的活儿，所以凡人刻碑都会精血枯竭，盛年早衰。但是踏入修途的灵师则不一样，身怀灵力，不受影响，所以你依旧一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样子，不是吗？” “你是说，这世上还有很多灵师为修士？” “灵师灵师，原先本就是修士。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凡人皆需刻碑，便建了灵巷，由凡人的灵师入住，做普通人的活儿。” 王棂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但是…… “这和你要价夸张有什么关系吗？” 五爷无辜地看着王棂，“你身为修士，要的难道不是双纹碑吗？” “双纹碑？” 五爷一脸鄙夷，“你不会只是给凡人刻碑？我以为你至少能给一品修士刻刻双纹碑呢！” 王棂突然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原来碑纹可以不止一道。 修仙之人，品级越高，死后残存的灵气越盛，会引诱的妖鬼也越来越恐怖，唯有足够碑纹的墓碑才能镇住妖邪，护佑死者的尸身。 王棂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五爷终于一脸正经，道：“我看你如此年轻，潜力无穷，希望你以后可以帮我刻一座碑。” “什么碑？” 五爷带着王棂往里面走去，最深处，一具骸骨出现在王棂眼前，不知死去了多久。 “这是？” “一具仙尸。” 五爷一脸神秘地贴在王棂耳边说道，感受着近在眼前的那道伤痕，王棂突然觉得上面蕴藏着恐怖的道蕴，非人力所能清除。 但王棂怎么可能相信仙尸这种疯话，仙怎么可能会死？即便成为尸体，残余的仙力也不是他们所能靠近的。 “您可真会说笑，要不我现在就帮你把他的碑刻了？” 对于王棂的反应，五爷也不恼火，挪来一座石碑给他，“双纹碑都不会刻，你试试普通的！” 王棂拔出刻刀，凝血戒从骸骨中汲取出一滴血液，用他惯用的手法开始刻碑。 只是一切都和他以往的感觉不一样，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刀入三分，刻动一毫，而后王棂发现无论再怎么凝神用力，都不能继续前进一丝一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他，不让他移动。 他不信邪，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到手上，想要野蛮地刻出一道碑纹，却感觉手中刻刀剧烈地颤抖，就要脱手而出。 叮当—— 咔嚓——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第一道是刻刀折断之声，第二道是石碑破裂之声，如同晨钟暮鼓敲打在王棂的心口上，他猛然吐出一口血。 果然失败了…… 但是，阴川冥河之后，碑铭录浮现在眼前。 不是尸体的生平，而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座山谷连绵纵横，山谷之内气息复杂浓郁，血气惊天地，阴煞泣鬼神。 仅此而已。 王棂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他脑中一闪，竟然获得了碑铭录的奖励，而且是两个！ 刻碑失败，居然得到了更加丰厚的奖励。 “小子，这下信了没，就你现在这水平，能活着就是大幸！” 王棂脸色阴沉，这么说刚才自己还有丧命的概率？他也够残忍的！ 不过五爷一直寻找的就是能给那具骸骨刻碑的人，若王棂死在这里，则说明他不具备这能力，生死他便无可在乎。 王棂没有买任何碑，便开门离去，刘云看着脸色凝重的他，沉默地跟在后面。 他将王棂带过来的，生意却没有谈妥，有些自责。 但王棂现在的心情，其实完全没有表面那么糟糕，反而，他的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因为那两个奖励。 一个简直是救急的法术：落纸成碑。 不需要任何材料，只要有一张纸，裹着灵力，轻轻往地上一吹，便可化作一座石碑。 只要有纸，以后便不会缺碑，所以他才果断空手从五爷的店铺出来。 当然，现在对刻碑有深入了解的他，知道化纸而成的碑都是普通石碑。 而另一个，巧了，五爷刚嫌弃他不会刻多纹之碑，现在不就来了？ 凡纹书。 书中详细记载了双纹至六纹碑的刻法，虽然长路漫漫，但对王棂的意义绝对非凡。 王棂很激动，若是能刻到修士的碑，那碑铭录的奖励，是不是可以告别簪子胭脂之类的东西了！ 可是，要刻多纹碑，好像还得先来这里买能承受相应纹力的石碑，而且，还贵的要死！ 我去，被套路了…… 而提起簪子，王棂往怀里摸了摸，不知道哪次刻碑的奖励就是这个，还一直放在身上。 自己离开这么久，就怕夏晚嫣这妮子瞎闹腾，这根簪子，正好可以糊弄糊弄她！ 第13章 京中有善偷香者 醉香楼。 刘妈妈站在门口照常迎客，只是眉目间多了些许疲惫与不安。 还没招揽到一个客人，一名身着艳裙的女子就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惊慌道：“刘妈妈，小紫也不见了！” “什么！” 后巷的一座院子里，刘妈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情跌入了谷底，这是醉香楼第十个失踪的女子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醉香楼的后院频频丢人，进去探查也没有搏斗挣扎的痕迹，仿佛她们就这般凭空失踪了。 此时院子里还有两位将领，其中一位将领精神显得有些萎靡，时不时就揉一揉肩膀，不正是巡街使吴常峰嘛。 另一位则是满城皆知的追风捕，叫李回风，他们都是京都护城营的重要将领。 李回风四处探查，无果而返，最后有些头疼地说道：“这个偷香贼十分了得，不说他实力如何，但这一身偷人无声、来去无痕的本事，非上仙出手，不能抓住。” 吴常峰震惊得肩膀有些疼痛，“你也不行？” 李回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说，诺大京都，此人岂不是来去自如，最近京都的高手怎么变得这么多？ “说起这种本事，我倒是想起江湖上的一个人。” “谁？” “不沾片叶水无波。” …… 不远处，柳梦音推开自己的院门，额上满是汗珠，不停地喘息着。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心不在焉地走到那座墓碑旁，满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夏姐姐，我没能帮你照看好小沫。” 又一道壮硕的人影冲进来，铁虎气喘吁吁地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姐，没找到。” 柳梦音眼神黯淡，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结局，“我也没找到。” 铁虎脸上充满自责，一拳打在自己腿上，“都怪我，明明都在院子里，人被抓走却没能发现。” “不怪你，是这个人太厉害了……” …… 日当正午，王棂带着夏晚嫣走在大街上，准备去万宴楼吃饭，两人手上各一个糖葫芦，酸甜皆入口。 夏晚嫣的头上插着一根银色的发簪，青丝飘扬，银簪轻晃，日光落下，反射着明媚的光辉。胭脂粉嫩，两腮微红，打扮得有些动人。 王棂刚才等了她半天，合着就在化妆，看来以后要说道说道她了，她难道不知道现在自己年纪不大，已经有种诱人的气韵了吗？ “先生，你为什么要易容呀？” 夏晚嫣盯着陌生的面孔，浑身不自在，刚才走出灵巷，身旁突然变了个人，差点没把她吓走。 “先生的容貌过于惊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委屈自己了。” 王棂现在可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在大街上，上次杀卫欢，看见自己的人可不少，他又不能一一解决，还是低调些。 夏晚嫣觉得很有道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认可道：“那还是易容好！” “嗡——” 忽然有一道人影从身旁经过，王棂竟没有看清他的样貌，如同一道气流划过般，一点感觉也没有。 但不知为何，王棂心生一种不妙的预感，一把揽住身旁的夏晚嫣，将她护在怀里，一只手向那道人影伸去，变幻莫测。 但什么也没抓住，那道身影平白无故地消失在眼前。 夏晚嫣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拥抱，心脏扑通乱跳，示弱地低声道：“先生，这里还在大街上。” 王棂放开夏晚嫣，神情仍有些凝重，他有一种感觉，若刚才自己不护住小嫣，她就会从自己身旁消失。 不过，他的手里多了一枚令牌，令牌上写着一个“蚁”字。 清插手。 这是王棂刚才从一闪而过的身影上偷来的。 进入万宴楼，王棂没有见到花小玉，觉得有些奇怪。 “你们掌柜的呢？” “刚刚出去了。” 王棂很意外，一个心神不宁的女子，以往呆坐半天动也不动，居然会出门了？ 他这次特地要了一个包间，伙计们也是照做，他们不会忘了掌柜失踪回来后，那天指着王棂，对他们说的唯一一句话，“那个人，以后不用收钱。” 关上房门，王棂立即打开天眼，他想想看看如今的京都，有什么不同。 迈入四品，天眼观测的范围已经能覆盖周围两公里，不再像当初一品修为的时候，看个灵巷几堵墙便不行了。 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刚刚出门的花小玉，她现在不停地奔跑着，一脸惊慌，眼中却又夹杂着滔天的恨意。 王棂突然想起当初救她，提起报仇时，她激起的片刻生存欲。 卫欢和章三死后她一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难道说，她心中的仇恨，并不在此？ 吃了这么多顿霸王餐，王棂觉得自己理应帮帮忙，一个弱女子在京都乱跑，难免会不出事。 “你先在这里吃着，关紧门窗，等我回来。” 留下一句嘱托，王棂便飞窗而出，踏着屋顶，向远处疾驰而去。 只是追至刚才发现花小玉的地方时，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有看见。再次用天眼观察，竟也没能看到。 见鬼了。 “我过来得很快，她应该跑不了多远，周围若说与她有关的地方，那便是——卫府！” 王棂来到卫府边上，才发现整个卫府被一座庞大的结界笼罩着，难怪刚才天眼没有看到这里。 “卫欢死了那么久，里面还会有什么猫腻？” “啊——” 就在王棂思索要不要闯进去时，一道凄惨的女声传入耳畔，花小玉没怎么说过话，他听不出来。 但不管是不是她，王棂都忍不住了。 “难道卫府还有什么秘密？” 管他什么结界！ 二话不说，四品的灵力化作耀眼光芒，一拳如闪电划落，整个结界立马“轰”的破碎。 王棂还未来得及观察里面的情形，只见一道身影如同花瓣凋落，飘向自己这边。 王棂下意识地接住她，看着脸色苍白，面如死灰的女人，心里产生一丝悲悯。 花小玉…… 此刻的她全身血迹斑斑，体温渐冷，眼看是活不成了。 花小玉看见抱住她的人，满足的笑了笑，绝望的世界，竟有同一个人对自己出手相救。 虽然这次，真的晚了。 “对不起，一直没有主动跟你道过谢。”她的声音很微弱。 王棂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可怜的女子，自己也不算相熟，但无法不去同情。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渐渐看着她在怀里逝去。 也许对于不幸的她，这是最好的结局。 最后她唇齿轻动，便化为世间凋零的一朵花。 “谢谢你，公子……” 第14章 片叶不沾身 “哟，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呢，可惜太晚了呀。” 一道阴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把王棂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上，身形矮小，眼神轻蔑，像在看一出戏。 王棂感受着这个人的气息，若有若无，似乎会随时出现，随时消失一般。 竟是他！ 刚才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就是他，只是不知道他记没记住自己。 “我还没有听说，卫府有你这样一号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盛邀，岂能不来？”那人身形一闪，落到地上，惋惜道：“只可惜，这个女人自己找上门来，自寻死路。” 王棂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心里及其不爽，不再压抑怒火，声音冰冷。 “我救过的人你也敢杀，那便当作她的祭品！”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那人，只见灵力一阵澎湃，凝成一把飞刀，划破长空。 轰—— 尘土飞扬，草木破碎。 “哈哈，小子，听说过片叶不沾水无波吗？你要是能碰到我的衣角，都算我输。” 水无波立于半空，遍地尘埃都吹不到他的身旁，瞬间就躲开了攻击，速度也太快了。 “哼，水无波？你还真是糟蹋了这个名字！” 王棂刚刚那一刻感受到他的修为，竟然不过一品而已。 可即便如此，这水无波不知道习得的什么法术，竟能踏空而立，四方腾挪，实力再强也抓不住他。 不过这又如何？ 王棂突然拔出腰间刻刀，向水无波冲去，势要将他斩杀一般。 水无波嘲讽一声“愚蠢”，就要踏空远去。 但是下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反而快速向王棂靠近，迎着刻刀后背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 “这小子不对劲！” 水无波冷汗直流，心想遇到大麻烦了，王棂的实力他早就看出来，而自己是仗着无上身法才和他周旋，但眼下竟然失效了。 “小子，不陪你玩了，老子先走一步！” 不敢犹豫，水无波立即化作一道诡异的身影，混迹于天光之下，不可辨别，逐渐远去。 “回来！” 王棂冷笑一声，双手一拉，水无波竟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般一直回倒，任他身法再诡异，也没能摆脱这种控制。 水无波看着近在眼前的王棂，全身颤抖，双腿一软，扑通跪地。 “少侠饶命！” 王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刻刀挑起他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这？你也配？” 神色一冷，刻刀握紧，猛地一划拉，血溅三尺，沾满尸身。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另外一个词，‘人为财死’呢？” 王棂拍了拍身体，身法再高又如何，千机术教你做人。这点实力，可摆脱不了千机术的控制。 动静虽不大，但王棂不相信卫府没人能察觉。 果然，水无波死后，金鹰突然出现在一栋房子的屋顶，言语中带着威胁，“阁下在我卫家随意杀人，还想安然离去吗？” 王棂看着这个熟人，不屑一顾，“不然呢？” 金鹰跳下屋顶，缓步走到王棂面前，“阁下刚才破解水无波身法的本事，卫府倒也是很有兴趣。” 怎么敢的呀！ 王棂耐人寻味地一笑，“那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字，有没有倒着念呢？” 听到此话，金鹰脸色大变，“是你！” 王棂可不会给他喊人的机会，一只手掌已经拍在了他的头顶，滚滚灵力如雷轰顶。 同等修为，金鹰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变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易容之术，真是方便行凶啊！ “四品高手的碑纹，京都有人能刻吗？” 王棂反正觉得自己不行，他虽刚刚获得凡纹书，但是五纹碑还是太遥远了。 卫府的秘密有点多啊！ 斩杀二人，王棂没有罢休，他睁开天眼，想看看卫府还有没有什么猫腻。 不出所料，他竟在里面的一间仓库里，发现了十余名女子，里面还有一个他认识：小沫。 通过观察，王棂发现里面大多是青楼女子，卫府什么时候把她们抓过来的？ 小沫不还是有人护卫的吗？ 王棂突然想到水无波，刚才大街上他也有种夏晚嫣要被抓走的感觉，看来都是他偷的女人？ 难道他和卫府的交易就是这个，莫非除了卫欢，还有人好这一口？ 王棂管不了那么多，他打开仓库的门，那些绝望痛哭的女子终于见到阳光，道谢一声，便向外面匆匆逃去。 走出去的小沫看到院里的尸体，吓得魂不守舍。 当她看见花小玉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了。 “花姐姐！” 看来她们都认识啊。 王棂不意外，昨天看见花小玉与柳梦音相熟，小沫认识也是自然。 “走，我送你回去。” 小沫看着陌生的面孔，有些害怕，“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不是认识她吗？就把尸体埋在你院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有院子！” 王棂无奈，这小姑娘确实机敏，他褪下易容术，露出本来面容。 “是你，王公子！” 小沫对他印象深刻，当初实现了她一个心愿，一直被她记在心里。 “王公子，这都发生了什么事？花姐姐她……” 唉…… 王棂抱起花小玉的尸体，牵着小沫，从后院走出。 那些女子逃跑的声音大了些，估计很快就有很多人往里这里过来。 这烂摊子，让他们收拾去！ …… 醉香楼。 柳梦音一直都没有到前厅献艺，她和铁虎两人面如死灰地呆在院子里。 自从昨天小沫消失，他们已经找了整整一夜加上今天半天，寻遍京都，杳无踪迹。 “小姐，我再去找找，您能去请上仙帮忙吗？” 柳梦音沮丧地摇头，“他不会为了一个凡人大费周折的，我们一起去找，我想起有个地方必须进去一趟。” 两人站起身，准备再次出门。 但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让柳梦音他们猛然愣住，如同大梦初醒。 这是现实。 “柳姐姐，小沫回来了。” 第15章 逍遥法外 那一年，远在京都千里之外的一座山村里，有一位明媚如花的姑娘。 她的生活自小便是傍山田园，溪边摘花，无所奢求，怡然自得。 可有一天，她在一片丛林中救出一名男子，那男子身材矮小，却充满豪情。 他被救下后，为了感恩女子，竟整天带着她踏林而行，临空登峰，遨游山河。 他说，会带她去更远更美的地方，世间浪漫，莫过如此。 女子沦陷了，爱上了他，舍下这片净土，跟着他远赴京都。 她也喜欢京都的热闹，好奇新鲜的众生百态。 直至她一直深爱的男子将她卖进了醉香楼，她忘不了那一天得逞与奸笑的面孔，撕碎了童话的梦。 她不甘心，她要逃离，她要报复，但她知道需要足够的钱才能将自己赎走，于是她自甘陷入人间噩梦，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从此，醉香楼一位头牌的名号响彻京都，花小玉。 一女掀裙，万人倾倒，不到十年，她便攒够了足以赎身的钱财，甚至在醉香楼的姐妹帮助下，开了一家酒楼。 她脱身的那天，醉香楼的花魁换成了新来的柳梦音。 仿佛回归平淡的生活，过往的噩梦淡忘在记忆之中，但她没有忘记复仇，她一直在打探那个人的下落。 后来她得到消息，他加入了一个叫火蚁盟的组织，江湖人称片叶不沾，以拐卖少女闻名。 不过或许是安逸的环境让她的心变得平静，她报复的念头时时被压制在心里。 直至遭到卫欢的绑架，章三的魔爪，她心底的恐惧与恨意再次被激发。 一封信飞出京都，落向水无波的手里。 信中以卫府的名义，邀请他来京都做一笔生意，说有一种快速来钱的法子，只要将青楼里的女子偷走，再卖回去，便可反复套钱。 酒楼老板不是白做的，这种办法闻所未闻，必然吸引了他。 同时她又找到卫府的金鹰，让他帮自己杀了水无波，以水无波独特的身法相诱惑。 一切很顺利，可是她哪里知道金鹰的想法。 一个女人为了复仇布下这么大的局，而自己那天是替卫欢绑架她的人，说不定哪日，自己就成了她报复的对象。 所以，四品的他很自信，他不仅要杀了她，还想夺得水无波的身法。 直到今日，花小玉以为一切顺利，却不料金鹰放任两人的恩怨，远远旁观…… 弱肉强食，香消玉殒…… …… 院子里，四个人站在花小玉的坟前默哀片刻，深表同情。 王棂刻好的碑立在坟前，与另一座碑坟永恒作伴。 “谢谢你——” 柳梦音看向王棂的眼神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冰冷，眉目间多了些温婉。 “上次，是我误会你了。” 王棂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救了我一命，我帮你刻两座碑，扯平了。” 他匆匆离去，酒楼里夏晚嫣该等久了。 小沫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好奇地问柳梦音，“柳姐姐，你什么时候救过他？” 柳梦音没想到他早就认出自己，然后莫名想起那一夜他对自己的动作，脸色泛红，气道：“之前她在花姐姐酒楼前乞讨的时候，我赏了他一碗饭！” “啊——他这么可怜吗？” …… 王棂在屋瓦上翻跳，怀里抱着一朵花，那是刻碑的奖励。 敛香红。 此花的神奇之处，不仅自身没有味道，还可以隐藏持有者的气息。 送给夏晚嫣正合适，这样她的妖气便不会被发现。 只是回到万宴楼的时候，王棂突然感觉到房里不止一个人。 “你……你不要过来！”夏晚嫣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就是他，把自己送到了葬灵司的棺材里。 “没想到你居然能逃出来，现在可没那么好运了，跟我走！” 说着那人的手便抓向夏晚嫣，干脆利落。 只是下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迟钝了一下，竟然让夏晚嫣躲开了。 “不可能！” “阁下欺负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窗外，王棂飞身而入，将夏晚嫣护在身后。 “先生，就是他之前抓的我！” 那人脸色阴沉，但看出王棂不简单，还是恭敬地道：“她是妖，还希望这位公子不要多管闲事，来日我斩妖塔必有重谢！” “妖又如何，你想动她，可以试试。今天我已经杀了一个四品，不介意多杀一个！” “哼，我钱牧记住了！” 话语虽狠辣，但他却不敢冒进，刚才自己出手失败，定是他搞的鬼，可自己却无丝毫察觉。 钱牧虽然不信他的话，但还是稳妥地离去了。 “先生，你怎么走这么久，差点就失去我啦！” “对不起，下次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 卫府，卫舟天看着后院的两具尸体，眉头紧皱。 一个是他四品的护卫，一个是江湖人称片叶不沾的水无波。 他不知道另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府里，更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或许是整天在葬灵司呆太久了，他完全不知道卫府究竟惹上了谁。 很快，两道身影飞进卫府院内，盯着两具尸体格外震惊。 李回风看着矮小的尸体，惊呼，“水无波！” 吴常峰不认识，但从他的口里知道后，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是说非上仙出手，没人能抓住他吗？” 李回风平复情绪，凝重道：“他的身法的确非修为所能破解，凶手很不简单，你再看另一具尸体。” 他将目光转向金鹰，眼中早已满是浓浓的震撼。 “这……” 吴常峰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肩膀很疼。 李回风颔首道，“一击毙命，四品高手什么时候竟如此不堪一击。” “那我们还要抓凶手吗？” “你想死我不拦着，我先回去禀报上仙。” 两人无奈走出卫府，那具四品尸体，得送进宫里，请那位灵师大人刻碑才行。 他们不想淌进浑水，这种事，还是交给上仙。 “李兄，吴兄，你们怎么从卫舟天的府里出来了？”钱牧一脸阴翳地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两个熟人，好奇地问道。 李回风一看是斩妖塔的校尉，如实回答：“钱兄有所不知，他府里四品的护卫金鹰，被人一掌拍死了。” “什么！” 第16章 葬灵司 汤国能屹立几百年不倒，延续至今，靠的是它坐镇京都的五位上仙。 这五位上仙位列四方，分别是城北葬灵司的莫冥，城南斩妖塔的周奕，城东护城营的安无道，以及城西天碑坊的林狩。 还有一位久居皇宫，多年未出现在人们面前，世人称之仙灵子。她是世间所知的最强灵师，汤国唯一能刻四纹碑以上的人。 五大上仙都是六品修为，立于尘世之巅，整个汤国，还没有出现能和他们并驾齐驱的人。 皇宫，迎仙楼，览京都之广袤，绕群鹤之烟缈。 五道身影立于阁楼之上，遥望千里，尽收眼底，正是五位上仙。 “多少年了，我们或许活得太安逸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三品以上的修士亡故了。” 其中一位女子衣裙飘荡，白发飞舞，望着远方怅然道。 护城营之主安无道冷笑道：“每一个四品以上的人都是我汤国的战力，竟有人不顾国之气运，自相残杀。若被我抓到，决不轻饶！” 林狩挺着一个大肚子，有些富态，“听说那金鹰是被人一掌拍死的。” 众人听后有些沉默，周奕折扇拍掌，不失优雅。 “各位有自信一掌击毙四品修士吗？” 没有人回答，若不使用全力，同为中三品，难…… 周奕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此人已然到了威胁我们的地步，绝不能留之。到时还望诸位能够携手。” 没有人表态，各自心里不知琢磨着什么，他们不愿相信，小小汤国，一个绝世高手凭空出现。 一旁没有开口的莫冥听着这些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若说谁有这样的实力，可能只有他了。 他不知道这个人，从哪蹦出来的。 但不管如何，他不能透露，上三品的仙师，对付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仙灵子，你在宫中闭关这么多年，很久没有刻碑了！”安无道望着白发女子的背影，眼中流露着贪邪的目光。 仙灵子没有回答，踏鹤远去，只留下余音袅袅。 “这么多年，连一个四纹灵师都没有出现，太让我失望了。三日后，我将于在京都上空刻碑，世人皆可观。” …… 回到灵巷，早有一具棺材摆在门前，王棂交给了夏晚嫣。 他心里有点惦记水无波的尸身，刻了那么多普通人的墓碑，一品修为的尸体，他还从来没遇到过。 不行，得想办法弄到手…… 最近刻单纹碑，已经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奖励了，他需要更高的追求。 在夏晚嫣不满的眼神中，他又出门了。 不过收到王棂的那朵敛香红，她也就兴奋地没有计较。 王棂凭着记忆，又去了一趟五爷的铺子，忍痛割肉，买了两块双纹碑。 他也不知道双纹碑和普通石碑有什么区别，似乎是里面混有独特的材料，方能承受双纹的力量。 他双手在双纹碑上一抹，在五爷的目瞪口呆中，两块碑竟不见了。 落纸成碑的法术被王棂活学活用，反其道而行之，琢磨出了收碑成纸。 纸变的碑都是单纹碑，但任意碑皆能化成纸。 “小子，你把我的碑弄哪去了？” “您就不必知道了！” “那不行，万一你用这种法子把我的碑都偷走了咋办？” “那您可收好，说不定那天我就急着上厕所……” …… 怀揣两张纸，王棂又偷偷回到卫府周围，站在远处盯着。 卫府来了一群官兵，将金鹰的尸体放进棺木，抬着远去，那方向，是皇宫。 “京都居然有能刻他碑的人？” 王棂很惊讶，自己不过才用小半天消化了一下凡纹书里的双纹刻法，而金鹰的坟墓，可是需要五纹碑。 所以王棂对他的尸体一点想法都没有。 自己杀他，不过是一念之间，他不仅害了花小玉，还对自己的道法有邪念。 无亲友收纳的尸体，都会由葬灵司统一处理，水无波的尸体则被送往葬灵司。 王棂跟着他们，一路上官吏众多不方便动手，不知不觉就跟到了葬灵司。 掌管世间阴冥之事，葬灵司远远看去就散发着浓浓的阴气，寻常人靠近都会有所不适。 官吏们抬着尸体进去，王棂则跟在后面，易容术一变换，竟成了卫舟天的模样。 “卫执事！” 守卫见到王棂，都尊敬的行礼，看来这卫舟天在葬灵司的地位不低啊！ 凭着这个身份，王棂肆无忌惮地在葬灵司内行走，很快就来到一间大厅门口，门口上画着两道纹路，说明大厅里陈放的都是一品修士的尸身。 王棂很快在其中见到了水无波的尸体。 此时正有掌簿将他记录在册，对一旁的官吏道：“将他送去张灵师的灵房。” 而后一抬头，客气道：“哟，卫执事，您怎么来了？” 王棂急着跟过去，“此人毕竟死在我的府里，我跟过去看看。” 一路上，王棂遇到各种运尸的，运碑的，葬灵司内个个看上去都很忙碌。 王棂发现里面也有专门按照名册刻下尸体姓名的人，只不过他们似乎签了保密协议，这辈子都不能出葬灵司了。 很多死者的身份，不可为外人道也，所以长久以来，灵师只需刻画碑纹。 渐渐地，王棂跟至葬灵司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座四层楼阁。 这座楼阁，一层的房门皆是半开，官吏们将尸体停放在一间屋子前，便自行离去。 王棂发现，越往上，半开的房间越少，四楼房门甚至全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 “原来有点品级的灵师都呆在这里。” 一层收一品尸体，需刻双纹；二层收二品，刻三纹…… 这么说，整个葬灵司，竟没有能刻五纹的人，难怪金鹰的尸体没有运到这里。 水无波尸体停放的那间屋子，一直没人出来，看来那个张灵师此刻不在屋中。 王棂则大摇大摆地向那边靠近，感受着安静的氛围，确定没人后，拿起刻刀划拉一下子，沾上血就钻进了这间屋子。 取出怀里一张碑纸，轻轻一吹，二纹碑落地，王棂迫不及待地开始刻画。 第一次刻双纹碑，他格外谨慎，速度降到最慢，力求成功。 …… 此时葬灵司外，卫舟天脸色难看地走到门前，杀死自己儿子的人还没找到，府里又出事，怎能不怒？ 门口的守卫看到卫舟天，一脸惊讶，“卫执事，您不是刚进去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卫舟天皱了皱眉，“你们在乱说什么？府里出事，我都回去大半天了！” 第17章 悲催的卫舟天 刻画双纹碑和单纹碑不同，必须具有二品实力才能刻碑，因为它消耗的不仅是精气，还有灵力。 所以这世间的一品修士地位很尴尬，他们不屑成为普通灵师，却又没有能力刻同级修士的墓碑。 水无波可以算是江湖之中，一品修士的天花板，或许打不过别人，但至少不会被杀，只可惜他倒霉，遇到了王棂。 凡纹书，尤其是其中的双纹刻法，早已在王棂脑子里转了大半天，如今亲自动手，也算半熟。 灵力包裹着刻刀，浸透到水无波的血滴中，全神贯注地刻出两道碑纹，灵光熠熠，深藏道蕴。 刻碑水到渠成，碑铭录似乎变得很兴奋，带着幽幽冥音浮现。 水无波的生平多姿多彩，但王棂没有丝毫兴趣，尽是些偷香窃玉的钱途，诸如花小玉的受害女子不在少数。 至于他如何被骗来京都，做的这些勾当等等，王棂也早已得知。 王棂所好奇的是从他身上偷来的那块，刻有“蚁”字的令牌。 火蚁盟。 这是他从花小玉记忆里接触的一个组织，但对其真实面貌一无所知。 然而水无波知道的也甚少，他只是偶然间被一个人花重金邀请入盟，说以后若有任务或聚会，会传信给他，这枚令牌便是身份的象征。 可自那以后，火蚁盟中便再无消息传来。 据说这火蚁盟是由江湖中一些奇人异士组成，这些人修为不怎么高，但似乎都身怀至法，皆有一方威名。 水无波的了解仅限于此，火蚁盟的老大和成员，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邀请他的那个人，叫老鬼。 这些离王棂的生活分外遥远，现在令他处于惊喜之中的，是刻碑后的奖励。 乘风飞步，踏空而行，这正是水无波生前赖以纵横的身法——踏风步。 踏风步的起源已不可考，但既然区区一品的水无波能凭借它逍遥江湖，想必濒临失传，除了他几乎无人拥有。 “还好遇到了我，不然此等身法已从世间消失，就此蒙尘了。” 王棂守护住这一丝火光，觉得很自豪。 可还未彻底沉浸在喜悦之中，外面的嘈杂之声就将王棂惊醒。 “卫执事，我刚刚就是看见您来到灵师阁门前的啊！” 卫舟天脸色阴沉，自己明明一下午都在府里，平时在葬灵司也都不会来此，究竟是谁冒充自己？ “你说，我是来看看这具尸体的？” 他指着底层一间屋子门口的水无波，若有所思地问道。 身旁的官吏十分肯定，“千真万确，我们离开时您还没走。” 卫舟天冷笑一声，何人如此嚣张，作怪竟作到葬灵司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屋子，一只手背在身后，灵力悄然凝聚成一团。 作为葬灵司的执事，赫然是四品的实力。 王棂在屋内合上天眼，一脸淡定，是时候亲自感受踏风步的奇妙了。 踏风步之精髓，在于运用极少的灵力于体内高速运转，仿佛与周围气流融为一体。 砰—— 卫舟天推开房门，正准备出手，却只觉眼前一阵黑影晃过，屋内竟空无一人。 但地上一座刻好双纹的墓碑分明诉说着，刚才的确有人在此。 而这屋的主人张灵师，被自己安排出去执行任务了。 “你们看见人了吗？” 他气急败坏地跑到外面，只看到一群干站着的官吏。 官吏们纷纷摇头，一头雾水，着实可气。 而此时，王棂早已离开最深处的灵师阁，来到外面的主厅。 “卫执事，您抓到人了吗？”一个三品的官吏头子跑过来询问。 王棂眼珠转动一下，面露沮丧，“没有，那贼人滑溜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逃走了，我出去搜查，你们盯紧这里，若看见有人冒充我，立即拿下。” “是！” “对了，那小贼有点实力，你们需要加派些高手！” 王棂郑重吩咐好，才大摇大摆走出葬灵司。 他惊叹踏风步果然名不虚传，那院子里一品的官吏们竟丝毫都没有察觉。 难怪水无波也可以在无人感知之下，抓走一个又一个青楼女子。 “只要不遇到莫冥那种上仙，应该没人能抓住我。” …… 灵师阁前，卫舟天不断搜寻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后，痛骂了一顿那群官吏，才愤然离去。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主厅，正想叫人严加守卫，只见不知何时，大厅内早已站满了各级将领，都身具三品修为。 他们看到刚闯进来的卫舟天，愣住片刻后，齐刷刷将他围起来，面露凶色。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卫舟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慌乱地质问，他虽然有四品实力，也扛不住这么多三品修士啊！ 其中一人捏了捏拳头，“敢假冒卫执事，今日就让你有去无回，弟兄们，上！” 众人二话不说，蜂拥而上，对着卫舟天就是拳打脚踢。 “蠢货，你们搞错了！” 可哪有人相信，越觉得他在骗人，手脚的力度便越大，很快卫舟天的惨叫便淹没在骨肉碰撞声中。 忽然，大厅之内，狂风骤起，吹开所有人，他们突然觉得身体难以动弹。 一道人影从外面飘入，冷冷地看了一眼，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你们这是在干嘛？” 鼻青脸肿的卫舟天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连跪带爬地靠过去，痛嚎道：“上仙，您要为我做主啊！有个贼人假冒我，大闹葬灵司，简直无视您的威严啊！” 那群将领再傻也明白过来，上仙都没戳穿他，显然他是真品，而他们，居然把葬灵司仅次于上仙的卫执事给揍了。 一个个后背顿觉寒意入骨，放走假的，打了真的，谁也担不起这罪责。 “京都四方，唯我葬灵司实力最弱，四品仅舟天一人，你们什么时候能给他省点心。” 莫冥轻叹一声，并未发火，又看向卫舟天，“舟天啊，你整天在葬灵司忙上忙下，很少顾及家事，最近也要多整顿整顿自己的府邸，不要让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话已至此，莫冥不再多言，消失在大厅之中，留下一脸懵逼的卫舟天和将士们。 …… 王棂心满意足地回到灵巷，发现巷子口贴着一张公示： 三日后戌时，仙灵子将于京都上空刻五纹碑，天降机遇，届时诸灵师可自行观赏。 仙灵子…… 王棂并不陌生，曾经跟着老师傅学徒时，经常能听到这个名字。 每每提起时，都说仙灵子是世间灵师的巅峰…… 第18章 王掌柜 五纹碑，是王棂现在遥不可及的高度，尽管他有凡纹书，但他才四品修为。 而整个汤国必然没有能刻五纹碑的人，否则传说中的仙灵子又岂会轻易显露人间，给予所有灵师一次瞻仰的机会。 四品之尸就值得如此大费周章，那五品、六品的修士魂归黄土后，有人能刻出足够的碑纹守护吗？ 不知道这仙灵子是几纹灵师。 “先生，到时候我也可以去看吗？” 夏晚嫣现在基本能自营一铺了，刻碑速度不差王棂多少，那些上门的客人都很惊叹，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甚至有些人毫不夸张地认为，要是她步入仙途，不出多少年就是第二个仙灵子。 王棂早已被她的天赋折服，希望她能进入更广阔的灵师世界，只是他试探过，夏晚嫣的灵根未开，根本无法修炼。 “当然了，全京都的灵师都不会错过。记得跟紧我，估计别城的很多人也会蜂拥而至，到时必然人潮鼎沸。” 千年难遇的盛景没有人愿意错过，仙灵子上一次刻碑已经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时再说，倒是现在，你不能扔下我就跑了！” 他们再次站在万宴楼门前，夏晚嫣挥拳警告。 花小玉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入酒楼伙计们的耳中，他们一个个看上去无精打采，到今天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掌柜的怎么变成这样的。 只是，王棂踏入酒楼的那一刻，伙计们的眼中突然泛起一丝光亮，团团围了过来。 王棂不明所以，却听见下一刻他们的称呼，“王掌柜！” “你们……叫我什么？” 一个伙计忙从柜台后取出一张纸，“我们说为啥之前掌柜的一直给你免单，原来早已给自己安排好后事。” 王棂接过纸张，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封遗书，书明了她必死的结局，竟将掌柜一职转与了他。 上面竟还画了一张王棂的头像，也不知花小玉何时作的，这是她早准备好的回报吗？ 她并不知道金鹰的想法，却明明是赴死之心，难道无论成功与否，她都不打算活下去了？ 碑铭录上只顾着看她和水无波的往事，这点细节压根没注意。 但这一切太突然了，“不想当掌柜的伙计不是好伙计，你们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却不料所有伙计都疯狂摇头。 “为何？” “花掌柜是有醉香楼的庇护，我们没有背景，哪敢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王棂一头黑线，“那我呢？我也怕被人盯上啊！” 一个伙计友好上前，给王棂递了杯茶，好言相劝，“现在的客人都不会关注我们酒楼的掌柜是谁，更何况，机遇与风险并存呀！” 我他喵……你才是穿越过来的！双标狗！ 王棂可不信这种鬼话，义正言辞，“我对挣钱没有兴趣。” 伙计指了指外面，试探道：“这里离醉香楼很近。” “这份苦差，王某就勉为其难地暂时代劳！” …… 月色迷人，王棂坐在后院，盯着这份遗书，有些唏嘘，物是人非啊！ 明明自己闯入卫府时是易容的，她临死前还是看出来了，可见平时他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不知道被她暗中窥视多少遍了。 金鹰一死，京都认识自己的人应该不多了，王棂也不想总活在面具下，灵巷已经足够阴暗了。 所以他傍晚光明正大地出来了。 “先生，今晚睡在这里吗？” 夏晚嫣吃得很满足，或许因为是人和妖的混血，她的胃口很大。 “这里的房子还蛮大的，晚上就呆这。” “我才不喜欢大的……” 夏晚嫣嘟囔一声，觉着说得太明显了，捂着脸连忙溜去屋子里了。 …… 酒楼打烊，青楼欢畅。 “这应该是现在仅有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行业！” 王棂来到醉香楼门口，准备吃点夜宵。 虽说这里人来人往，但时隔多月，刘妈妈还是一眼认出王棂。 “是你！上次过来什么也没做，还以为你多有钱呢！” 王棂惊讶她的记忆，也不废话，一包钱袋直接扔到她的手里。 “哟，公子快请！” 一位在王棂之前进去的公子哥正想赏一赏怀里的美人，眉头却越皱越紧，“我钱袋呢？” 帘后佳人静坐，大厅琴声悠扬，很多人贪婪地望着里面的柳梦音，多渴望那双妙手的垂怜。 王棂坐在桌旁吃着点心，旁边试图靠近的风尘女子都被他用千机术拒之数米。 谁也不能影响我吃东西！ 一曲作罢，柳梦音抱着古琴走出，看到狼吞虎咽的王棂，觉得有趣。 于是她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走到王棂身边，“有兴趣到楼上小饮一杯吗？” 王棂顿时被呛到，不停咳嗽，感受着周围杀人的目光，后悔没有易容。 大意了…… 王棂拍了拍手，掸去糕点的粉末，“天色不早了，改日。” 说着，他在众公子咬牙切齿的目光中走出醉香楼，真是禽兽……不如啊！ “柳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有人鼓起勇气。 柳梦音淡淡瞥了眼开口的纨绔，那人直接就被吓软了。 …… 王棂没有离去，他纵身飞到醉香楼屋顶上，下意识掀开一片屋瓦，声吟吟，白花花，连忙盖回去。 阿弥陀佛—— “如今我已四品，那股妖气还是忽隐忽现。” 当初还不入门的时候，王棂就追着一道妖气，在醉香楼前断掉踪迹。 如今修为今非昔比，却还是没能清晰地感知到。 几个月来，附近大街上凡人暴毙的事一直很常见，王棂几乎可以确定这头妖，必然藏在醉香楼中。 “这种敏锐性，定是有人圈养和藏匿，否则凭柳梦音的实力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这种事王棂没有必要管，但如今自己身为万宴楼的掌柜，一只妖就在附近，他不希望酒楼被牵连出什么事。 “你去哪了？” 回到万宴楼后院，夏晚嫣这妮子还没睡，质问道。 王棂不知为什么，跟做贼心虚似的，“我回灵巷看了看，怕你忘记刻碑了。” “是我傻还是你傻？”夏晚嫣显然不信。 “那我夜里慢慢跟你讲？” 王棂凑近夏晚嫣的脸颊，呼吸吹拂在她脸上，痒痒的感觉让少女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有些心慌，转头就跑。 “我……我不想知道了！” 第19章 上高台 两天下来，王棂出入青楼数次，什么也没能发现。 刘妈妈很奇怪他进去只吃东西，别的一概不做，奈何银子收到手软，便懒得过问。 只是苦了好几个没钱被赶出来的公子哥。 “为了你们良好的生活作风，我也是煞费苦心啊！”罪魁祸首王棂如是想着。 夏晚嫣白天都会回灵巷忙活，她早已沉迷在这项事业中，葬灵司的官吏见她有些水平，对王棂不声不响地交接也未有意见。 王棂再三嘱咐她时刻都要随身携带敛香红，才放心让她一个人来往。 “夏姑娘，那小子跑路了？” 刘云两天不见王棂，忍不住跑过去问道。 “先生他接管了万宴楼，忙着呢！他托我知会你一声，你去定有优惠，只需双倍价格。” 刘云啧啧称奇，没听出什么毛病，决定找机会宰他一顿。 但王棂忙么？ 柜台后面有个伙计花了半天合计王棂算的账，不是不信任王掌柜，实在是他每晚只花片刻功夫就称理好帐了。 “奇了，掌柜的是怎么算的，短短时间一点错误都没有。” …… 次日，王棂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大街上人流比往日多了些，多数人竟都有些小道行，吓得寻常百姓不敢多逗留。 “怎么回事？” “掌柜的您不知道吗，今天是仙灵子刻碑之日，京都来了许多外城修士，只为一睹芳容。” 仙灵子是女的？ 这王棂倒没想到，原来今日之盛景，不单单属于灵师。 “不是夜晚才演出吗，他们来这么早？” 伙计指了指远处，“他们都是为了抢位置。” 王棂顺着看过去，那是醉香楼的方向，它后面不远处有一座高台，少说有五十米，高台上，竟已站满了人。 京都这样的高台有四座，但那原本还是个哨塔啊，一夜功夫竟被改造成看台，可见有多隆重。 “掌柜的，你就别想了，晚上我给您在屋顶搬个椅子。” 王棂当即一个爆栗，慷慨激昂，“你能跟我一样有点出息吗，你家掌柜是要做让全京都仰望的男人。” “掌柜的，出门左转就是永和药铺。” …… 王棂怕夏晚嫣耽误事，今天特地跟她一起回了灵巷。 六月进入尾声，铺子前依旧门庭若市，王棂才明白夏晚嫣最近颇为辛苦，有些愧疚。 上午两人一起刻碑，生意很快就结束。 夏晚嫣只看见王棂刻过一次碑，还是没有沾过血的，因此她对自己水平的衡量完全来自王棂的肯定。 可她今天见到王棂的速度，才觉得差得远呢，“先生，你也太快了！” “你还小，日后也能练成这样的。” 王棂轻叹一声，普通的碑果然已经不能满足他了，碑铭录的奖励又是些普通的丹药。 春风丹、驻颜丹、避暑丹、驱寒丹，若于凡人而言，自当是宝贝，而对王棂勉强有用的，只有其中一种。 午后出奇的没有官吏过来交办差事，看来葬灵司也早已考虑到给灵师们充足的准备时间。 王棂抓紧夏晚嫣的手，走在人群中，往醉香楼不远处的高台而去。 “先生，上面的人太多了，我们就在自家酒楼上远远看着。” 夏晚嫣有些畏缩，那上面的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很凶猛，她担心王棂和他们有冲突。 王棂也不是惹事的主，但登的高，站的近，才能感受到刻五纹碑的精髓，他虽有凡纹书，以后也不敢说必能成功。 “上面好些人都不是灵师，呆在那儿实在浪费资源，你跟紧我！” 刚来到高台下，一声喊叫从上面传来，只见一道身影从天坠落，砸在王棂脚边，俨然成为一具尸体，血流不止。 夏晚嫣如惊弓之鸟，尖叫一声，扑进王棂怀里，瑟瑟发抖。 “要不你回酒楼。” 夏晚嫣着实被吓怕了，乖巧地点头，王棂带着她转身而去，今日高手众多，说不定能看出她的妖族血脉，这也是王棂的顾虑。 “孬种，这就被吓跑了。” 高台下，一个西北漠城赶来的三纹灵师看着王棂远去的背影，冷言讥笑。 而后他向上攀爬，即将达到高台时，一只巨手从上压来，带着无边威势倾泻而下。 那人抬手相抗，却丝毫不敌，被猛地击落，所幸他三品的实力不是盖的，落地时未有太重的损伤。 “上面是何人，竟如此嚣张，我等一心求教也不配登上高处一观吗？”三纹灵师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 “道友算了，台上好像大部分是斩妖塔的人，我们哪惹得起。” “斩妖塔又不刻碑，占着这里作甚？” “没办法，谁叫人家势力大呢！” 王棂去而复返，将夏晚嫣送回去后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包花生，从下午等到晚上，难免会饿。 他听着周围的议论，在高台上看见一个熟人，笑了笑，闲庭信步地向上走去。 “这小子疯了，以为去看戏呢！” “是他，刚才不是跑了吗？”三纹灵师不可置信他居然还敢上去。 “难道他是斩妖塔的人？” “害，他就是我们京都灵巷里的一个小伙子，年轻气盛啊！”灵巷的一位老者认识王棂，无奈地摇了摇头，言语间有些惋惜。 高台上，一名三品修为的副官对身旁的将领拱手，“钱校尉，下面又上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打下去！” 钱牧晃了晃手里的酒，向下瞄了一眼，随后整个人身形都定住了。 “等会！” 他急忙出声制止，持杯的手有些颤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让他上来。” 副官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转变想法，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照令执行。 下面众人见王棂一步一步走上去，竟未看到有任何阻挠，不禁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放行了？ 一个心怀侥幸的人连忙跟上去，不料刚踏上去，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击中，狼狈落地。 那小子是什么人？斩妖塔的人居然没有出手。 登上高台，王棂嚼着花生，面带笑容地看着钱牧，“我还以为上来会有一番波折呢。” 钱牧尴尬一笑，小声道，“您说笑了，今天这场盛事，不就是出自您之手吗？” 王棂对他知道此事丝毫不意外，当日就是自己亲自告诉他的。 他递出手里的花生，“钱大人客气了，我特地给您带了下酒菜。” 钱牧见他没有算当日之账，松了口气，在周围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吐出一个字。 “请！” 第20章 仙灵子 长风吹高台，落日云山外。 钱牧不自在地站在王棂身边，杯中的酒再也尝不出香醇的味道，他一直在想，到底什么实力才能将金鹰一掌拍死。 而王棂可静不下心来等这半天，他早已垂头闭眼，进入梦境了。 若是钱牧搞偷袭，便该尝尝奇仙术的滋味。 “小友，小友？” 钱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他是个考虑缜密的人，王棂能这么随意，就一定不怕他，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而周边的人，更不敢靠近这二人，能让钱校尉如此客气的，必是一位大佬。 王棂擦了擦眼睛，仍有些困乏：“有什么事吗？” “天黑了。” 王棂没想到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月明星稀，戌时将至。 京都大小的屋顶都站满了人，翘首以盼，四方高台耸立，上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远在高空之上，有四道身影藏于黑夜，对下面的芸芸众生不屑一顾。 “莫兄，这可是你葬灵司之福啊！”林狩感受着人山人海，颇为感叹。 莫冥无奈地摇摇头，“世间灵师众多，但高纹灵师实在罕见。以稀为贵，他们怎么会拘束在我葬灵司中。我灵师阁内现在唯一一位四纹灵师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场盛世，可不是给我葬灵司的益处啊！” 安无道冷冷地扫视一眼下方，“今天所来之人，并不都是来领悟刻碑的。” 周奕淡然一笑，“今夜京都的治安，还得仰仗安兄的护城营啊。” …… “钱大人，这四座高台是不是都被你们这些大部门占领了？” “非也，天碑坊只做生意，对这种事可不感兴趣。护城营巡视大街小巷，估计也没时间。也就葬灵司最想从中有所获益！” 王棂饶有兴致地盯着钱牧，“那你为什么要霸占这座高台？” “仙灵子是灵师，更是五上仙之一，若能从她刻碑的过程中能领悟到修仙之奥妙，岂不是对我斩妖塔实力的一种提升。” 王棂心底冷笑，这可不是阻止别人登台的理由。 “仙灵子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整个京都蓦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明月之下，更有光华浮现，铺照成一条长路。 两只白鹤并飞，嘴里叼着白绸，一座石碑悬挂于下面，被两只飞鹤抬着，最终停在京都正空之上。 白鹤身后，有一道纤美的身影缓缓而来，莲步轻移，脚踏虚空，如同仙女降世。 夜风拂裙摆，露华照玉人。 那就是仙灵子…… 乱世之中，王棂第一次见到有如此仙气之人，白发与衣裙齐飞，仙光共明月一色。 他与周围众生一样，抬首仰望着，不觉痴了。 仙灵子踏空而行，翩然至石碑之前，脸色清寒，照面无暇。 她轻轻挥手，一柄淡青色的玉刀浮现身前，晶莹剔透，光晕流转。 她从始至终都没看下方的众生，遗世而独立，仿佛只专注于眼前之事。 取出一瓶鲜红的血液，她扬手一洒，滴落四方。 灵力出，玉刀舞，在夜空中留下绝美的轨迹，如同星光铺成的银河古道，渐渐淡去，昙花一现。 第一道碑纹在墓碑上悄然浮现，深藏仙蕴，涓细成流。 “原来这才是刻碑。” 王棂喃喃，从未想过刻碑也能如此之美，阴冥之事，成了绚丽的表演，惊世的华舞。 恍然间，脑中凡纹书自行翻动，一个个字符脱纸而出，不断在灵魂中跳跃，一种种碑纹的刻法仿佛融入血脉中，心若有所念，则信手拈来。 双纹、三纹、四纹…… 王棂感觉给他一具尸体，他随手就能刻出一座四纹碑，若不是四品修为的限制，他甚至觉得还能更高。 站在一旁的钱牧隐隐感受到王棂的变化，心里的压迫感更加强烈，再也生不起任何不善的想法。 这么短时间，他竟然有了深刻的领悟。 半空的仙灵子，光华早已盖过天上明月，举手投足，宛若仙女散花，玉手轻舞，玉刀飞掠。 不用接触，便能控制刻刀的力度，行纹飞快，却也精细，巧妙地如同艺术。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不沾冥事多年，她依旧是空前绝后啊！” 莫冥情不自禁地感叹，曾经的她，也是葬灵司灵师阁的一份子。 林狩看得也陶醉了，“我感觉她，已经隐隐摸到七品的门槛了！” 安无道和周奕相视一眼，都流露着深深的忌惮。 似乎终有一日，他们将难以望其项背。 收获颇丰，王棂觉得今晚来值了，他想早点离去，闭关消化一下这夜所得。 与钱牧客气地告辞，在他松气的呼吸下，跃下高台。 云端之美，终会消逝，王棂深知不应过分留恋，早走晚走都一样。 然而，当他路过醉香楼时，熟悉的气息渗入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这是那道难以寻觅的妖气！此刻竟浓烈无比，仿佛即将爆发。 “轰——” 一道黑影破开醉香楼的屋顶，穿越长夜，带着犀利的锋芒朝仙灵子而去！ “不好！” 莫冥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只巨手隔空拍去，却发现没多远，灵力就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了。 四位上仙立马意识到不对，齐刷刷出手，灵力砸在上面后全都消失不见。 “有人提前在高空布置了阵法。” “阵法不强，但却能拖住我们片刻！” “李回风！”安无道无奈地大喊，滚滚声音回荡天地间。 那只黑妖飞出的那一刻，大街上的李回风已经动了，他纵身飞跃，一柄长剑出世，化为光刃，直指黑影。 五品之力！ 然而黑影没有硬抗，竟裂出一道分身，迎上剑刃，挡住了攻击。 “仙灵子！” 所有人都在惊呼，她一直沉浸在刻碑之中，当落下最后一刀时，才发现异样，有妖物偷袭！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黑影临近面前，眼中闪烁着绝然。 忽然。 耳边一阵破风声响起，又一道身影靠近，竟比那只黑影更快。 仙灵子感觉腰肢被一只手环绕，飞向远处，袭来的黑影惊险地从耳畔掠过。 映入眼中的，是风华正茂的年轻面容…… 第21章 上仙难斩 半空，王棂松开仙灵子的身躯，呼吸有些急促。 他是最先发现异常的人，黑影破空的那一刹那，他也同时追去。 踏风步催动到极致，与黑影竞速，最终赶在之前救下了仙灵子。 但他没有多逗留，眼下给了仙灵子喘息的时间，凭她六品的实力完全可以应对。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底下众人只看见一道身影腾空后又瞬间降落，速度快得他们根本没看清此人的容貌。 “京都不愧是卧虎藏龙，竟有这等人物！” “是啊，连追风捕李回风都不能追上，要知道李回风可是堂堂五品高手，难道此人已经能比肩五上仙不成？” 李回风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看着王棂飞逝的身影，神情若有所思，“这是，水无波的踏风步！” 另一边，卫舟天立于高台，看着刹那遁去的身影，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踏风步！是他杀了金鹰他们！” 他无暇再关注高空的战况，带着一个下人，朝着王棂消失的放向迅速追去。 “砰——” 困住莫冥他们的阵法很快被击溃，他们何时如此狼狈过，四个人集体出手，顿时将怒气洒向那头黑妖。 仙灵子怅然地盯着王棂远去的背影，及时调整过来，下一刻灵力翻涌，与其他四人同时向一击不成的黑妖包围过去。 五位上仙同时出手，庞大的灵力封锁了这方天地，不停飞遁的黑影终于露出它的面貌。 这是一只黑鼠，双目通红，妖气滔天，竟足足有五阶实力。 “此妖必是有人驯养，不可妄杀，不如先将其关入我斩妖塔，仔细调查。” 周奕贪婪地看着这只黑鼠，舔了舔嘴唇。 安无道冷笑一声，“还需要调查吗？吞灵鼠只有北方刑国才有，不知何时竟然潜入我京都了！” 仙灵子神情略显淡定，虽然她险些就被袭击，但还是保持理智，“看这吞灵鼠的等级，必然吸取了很多人的精血，想来已经潜藏在京都很久了。其主人还不知道躲在哪里，还是先抓起来！” 莫冥和林狩都觉得有道理，纷纷同意，安无道自然也明白，他只是脾气一时火爆。 众人颔首，周奕折扇一点，一道锁妖链飞出，想缚住这只黑鼠。 却不料黑鼠通红的双目突然发出一道血光，竟将困住它的灵力破开一道口子，细小的身影闪烁，瞬间冲了出去。 “混蛋，我们五人竟没困住一只五阶妖物，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安无道有些恼火。 仙灵子率先反应过来，“快追，这只吞灵鼠引爆了自己的血目，活不久了，绝不能让它死前乱杀无辜！” 然而吞灵鼠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尤其是临死之时的爆发，更让他们遥不可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远去。 安无道没能抓住此妖，眼神有些阴沉，“吞灵鼠竟如此恐怖吗，若刑国驯养了一群，我们岂不是岌岌可危？” 仙灵子摇了摇头，“要想驯服吞灵鼠，至少六品修为，据我所知，刑国目前只有两人养了此物。” 安无道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真当我汤国无人？我明天就去见陛下，请求发兵刑国。”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没人出言反对，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不能再有太多顾虑。 “方才是谁救了你？”吞灵鼠的速度如此之快，周奕好奇是谁竟能反应过来。 “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仙灵子脑中浮现一个年轻的面孔，不禁失笑，漫长的岁月里，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救下。 今夜有惊无险，四纹碑刻画完成，她翩然远去，两只白鹤携金鹰的墓碑，紧跟其后。 周奕三人一头问号，唯有莫冥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人影，只是有些不解，他救下仙灵子，为什么不顺手把吞灵鼠解决呢？ …… 一场盛事乱糟糟的结束，下面前来观赏的人有些失望，吞灵鼠的出现扰乱了他们的心绪，本该有的收获也因其消散。 四品以下的修士甚至没有看清最后一幕，都以为那只黑妖已经被锁链收服。 王棂躲在一处角落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吞灵鼠的去向他也不知道。 刚才不走或许可以凭借踏风步追上，但他不想暴露自己，他也没想到吞灵鼠的拼死一击可以短时破开五大上仙的围困。 “你看清楚了，每一个面孔都不要错漏！” 卫舟天急躁的声音从后面想起，他正让一个下人不停地观察四周，那下人王棂见过，是卫府的护卫，杀卫欢的那一夜，他当时就在院子里。 “你还真有耐心啊，这么多人可有你找的。” 王棂一声冷笑，脚底生风，消纵在人群中。 当他回到万宴楼的门口时，却感觉被一个人盯上了。 很快，那人追了上来，夜色下白衣飘飘，手持长剑，正是追风捕李回风。 “是你刚才救了仙灵子？” 王棂当时也看到他出手，但未曾想道被他盯上，“是又如何？” “踏风步……卫府的两个人是你杀的？” 王棂不认识此人，但从他的服饰看出，是护城营的人。 他惜字如金，“他们罪有应得。” 李回风脸上毫无波澜，“几个月前的卫欢也是你杀的？” 王棂握住腰间刻刀的刀柄，“你是来抓我的？” 李回风摇了摇头，“打碎吴常峰的骨头，一掌拍死金鹰，斩杀难以捉摸的水无波，京都何时出现了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王棂盯着他许久，没能看出有他脸上的情绪，微微一笑，“大人，时代变了。” 李回风听得回答，也不禁淡淡一笑，收起长剑，扔出一枚令牌飞到王棂手里。 “若非你今天救了仙灵子，我便将你捉拿归案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不给王棂回应的机会，李回风挥了挥手，远去在夜色之中。 “若有机会，可以来护城营找我！” 王棂看了看手里的令牌，一个“捕”字刻在上面。 这李回风还算是个明辨是非之人，为人处事有些豪迈。 “这个人不错！” 第22章 鬼月叼人 一夜虽有风波，但部分灵师还是有所感悟，最终晋级了。 王棂的收获更是颇丰，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能得到高品阶的尸体。 只可惜，短时间内都没有这些灵师发挥的机会了。 因为，七月来临。 鬼月不刻碑，没有人敢违背这个禁忌。 这不就是暑假嘛！ 王棂大清早独自前往灵巷，没有带上夏晚嫣，过去几天，可把她累坏了，还是让她多休息休息。 或许未来一个月都不怎么会回去了，他最后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 回到灵巷，他发现有一个官吏早早地就站在他铺子门口等着。 “官爷，你这是？” “王棂，好久没见啊，你那小徒弟呢？”官吏是常来送差的人，对王棂还算熟悉，最近几天看见在这的都是夏晚嫣。 “七月到了，让她休息休息。” “那你们今天可别全走了，晚上必须留一个人在这。” 官吏再三嘱咐后，才缓缓离去。 王棂一脸凝重，他知道是何缘故，这是古来至今的异象。 七月初夜，鬼手叼人。 每年的这一夜，灵巷所有的灵师都必须呆在自己的铺子里，而灵巷上空会出现一只遮天蔽月的大手，从灵巷中挑选一家店铺，抓走里面的灵师。 那为什么不让所有灵师当夜逃离？ 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曾经就有一座城这么做过，而最终得结局，是那座城被摧毁了一半，伤亡难以计量。 因此每年此夜，灵巷每家店铺必须都有灵师在内，若有空缺，葬灵司则会从灵师阁挑出一名倒霉的灵师补上。 这也是王棂今天把夏晚嫣留在万宴楼的原因。 “小子，好久没见，小日子过得不错，春光满面啊！”隔壁刘云匆匆跑出来，拍了拍王棂：“鬼就喜欢你这样的。” 王棂笑眯眯地盯着他，“听说过七月流火吗？” 刘云挠了挠脑袋，“啥意思？“ “你姓刘，不抓你抓谁？” 刘云脸色惊恐，“这也行？” …… 入夜，月暗星隐，厚厚的乌云压在京都之上，人间陷入一片黑暗。 京都大街小巷上人影全无，鬼月妖鬼盛，没有人敢在七月的夜间出来活动，全都关紧房门躲在自己的屋里，等待天明。 整个灵巷的氛围变得压抑，没有棺材摆放的碑铺却莫名显得更加阴森。 王棂端坐在自己屋中，修炼了一整天，静等夜晚到来。 “呜——” 鬼哭狼嚎之声乍然入耳，狂风骤起，吹动得门窗摇晃不止。 一时间，灵巷之内人心惶惶，很多人惊恐不已，纷纷大喊出声。 更有甚者，不堪忍受死亡的压迫，全身颤抖着想要逃离灵巷，却被立即一股灵力推回屋内。 远处，葬灵司的上仙莫冥静静地看着灵巷的异象，身后站着葬灵司一众人等，这是对于他们最关键的一夜。 稍有不慎，祸及的将是整个京都。 他们绝不能让任何灵师逃离自己的铺子。 卫舟天来到莫冥身边，恭敬道，“上仙，灵巷口已经被我封锁了。” 莫冥点了点头，沉重地盯着灵巷，身为上仙，他也无法对抗天力。 “轰！” 平天一道炸雷，乌云之中亮起诡异的光芒，一只巨大的鬼手带着幽幽浓雾，从云层中破出，降临世间。 家家户户的人们看着窗外的一瞬光亮，听着雷鸣鬼吼，全都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尽管知道不是针对他们而来，但乱象之下，恐惧岂能不滋生？ 那是什么？ 王棂看着接近灵巷的那只手，有些震撼。 破云遮天，幽雾环绕，一只手的气势如同万鬼降临，有摧城之势。 这似乎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抵抗的范畴…… 它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可以拥有这种力量？ 王棂好奇乌云之上究竟是什么，全身灵力涌动，天眼大开。 视野穿破长空，透过云雾，就将看清后面隐藏的怪物。 突然，一双恐怖的双眼出现在目光之中，猛然一睁，鬼光粼粼，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 王棂顿时两眼一黑，遭到剧烈的刺痛，天眼也瞬间消失。 冷汗将后背打湿，王棂如同被恶鬼盯上一样，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一只脚差点迈入鬼门关。 “吼——” 不知是不是被王棂的举动激怒了，云端之上一声嘶吼，鬼手从天而降，所掠之处残破的屋瓦全被掀翻，最终停在灵巷之上。 “不要选我！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很多灵师都跪在门口，不停地祈祷，闭上双眼，等待最后的审判。 王棂捏紧拳头，感受到自己是如此渺小，若说内心没有恐惧，那是假的。 但他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屈服举动，灵师虽卑微，但至死也要像平生所刻的墓碑一样，永久地矗立着。 鬼手悬在空中，不停地摇摆，带起的气流像要使人窒息。 最终，它停留在王棂和刘云铺子的上方中央。 来了么？ 王棂感受到屋顶的压迫感，心跳跟着漏了半拍。 刘云看着外面的鬼手，心里不停地骂娘，将王棂诅咒了一万遍。 其余的灵师似乎如蒙大赦，心情顿时格外激动。 一个老者更是欣喜若狂，跑出铺子，仰天大喊，“得救了！” “轰——” 停滞的鬼手突然移动，离开原本的地方，朝那个大喊的灵师飞去，一把抓住他的身体飞回了高空。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那灵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上云霄，鬼手退回乌云之中，空余一阵凄厉的惨叫回荡天地间。 王棂松了口气，有些感谢这个老灵师，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吐出两个字：“伞兵！” 鬼手降临得突然，抓人也突然，就这么迅速离去，很快消失在天地之中。 乌云散去，露出皎洁的星光，仰望着绚丽的星空，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灵巷的压抑感终于消失，刘云急匆匆跑进王棂的铺子，狠狠锤了他一拳，“他喵的，差点被你害死了！” 王棂脸色一黑，好像是你先咒我的！ 远处的莫冥目睹这一切发生与结束，身心也放松下来，总算没有出大漏子，鬼手还是如往年一样，捉到一人便退走了。 他临走前深深望了眼王棂的铺子，若是鬼手选了他，他可以对抗吗？ 七月才刚刚开始，鬼月已至，幽冥复苏。 …… 第23章 柳梦音 王棂大清早回到酒楼的时候，夏晚嫣正在庖屋里，跟着后厨学习做菜。 她没有预想中的惊慌模样，一脸淡然，轻轻瞥了王棂一眼，招呼也没打，就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王棂皱了皱眉，感觉她有点反常，“你怎么想起学着做菜了？” 夏晚嫣这才惊讶地看着王棂，忙扔掉手里的菜，不动声色地开口，“哟，先生你居然回来了，我还打算准备些祭菜呢！” 王棂脸色一黑，这丫头，跟谁过不去呢？ 想了想夜里的乱象，他神色变得柔和，“你昨晚没被吓到？” 夏晚嫣幽怨地盯着他，“您提前安排伙计看住我，哪也去不了，好的很。” 王棂点了点头，安心离去，只留下夏晚嫣委屈地泪滴在瞳孔里打转。 谁担心自己了，你就不怕别人担心你吗？ 昨夜没有理账，王棂现在补上，一边计算，一边凭着不错的耳力，听着客人闲谈。 “听说了吗，陛下已经批准发动对刑国的战争了。” “那夜敌国奸细实在嚣张，竟敢对仙灵子动手，任谁也忍不了。” “是啊，据说是一个神秘人将仙灵子救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京都还有这等高手，五品李回风可都没能拦下那只妖啊。” “唉，战乱若起，妖鬼将伺机而行啊！” …… 王棂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护城营的上仙安无道已经带领大军发兵北征了，不过他只是去坐镇，历代各国有约，五品以上者，不得介入战争，还没人敢撕毁这一约定。 远在边境的战乱和他暂时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觉得，这个月不能刻碑，要把他憋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到憋坏了，王棂就已经出现在对面的醉香楼里。 醉香楼里，有几个护城营的将士不知在调查什么，但也没影响生意，人们该吃吃，该玩玩。 吞灵鼠当夜从这座青楼内破顶而出，他们第一个搜寻的自然就是这里，然而护城营什么都没能发现，现在留下的几个人只是驻场观察，以防万一。 吞灵鼠成长到那般，需要花费很多年，那驯养它的奸细必然呆在青楼多年，而且显然有一定实力。 王棂目光锁定在帘幕后弹琴的柳梦音身影上，他一直很好奇一个三品修为的女子怎么会屈身在小小的青楼之中。 看来是时候试试她的深浅了。 但她这首曲子似乎刚刚开始弹奏，王棂有些等不及，一根细线从袖子里飞出，缠住琴弦。 千机术发动。 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柳梦音皱眉，觉得这不是意外，抬帘而出，便看到一脸微笑的王棂站在面前。 “来了这么多次，终于愿意正眼看我了？” 柳梦音有些怨气，从来还没人这么轻视她，不就是第一次的时候拒绝他了嘛！ 王棂简单粗暴，“喝不喝？” 周围众人都觉得王棂是个小丑，正想看他出洋相，却听见柳梦音清冷的声音，“请！”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王棂跟柳梦音上楼了，要知道柳梦音在醉香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上去过。 一个刚进来的纨绔公子见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阴沉，对一旁的下人冷声问道：“那人是谁？” “不……不知道！” 那公子眼中凶光闪现，狠声低语，“这贱人还不是个骚货，老子安雄都得不到，凭什么别人可以！” …… 红粉乱眼的屋内，王棂呼吸着浓艳的香气，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房间装修的，是人能呆的吗？ 柳梦音一脸淡然，给自己和王棂都斟上一杯酒，“王公子找我是因为醉香楼的那只妖？” “你难道不应该很清楚吗？”王棂警惕地盯着她，若她是奸细，得提防着被先杀后……毁尸灭迹。 柳梦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多年，从来没感知到这只妖的气息。” 王棂饮下这杯酒，笑道：“我要是看了你的身体，出去也不会承认。” 柳梦音脸色有些苍白，“你怀疑我养的那只妖？” 王棂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柳梦音看，直到她面红耳赤。 柳梦音有些被瞧的有些不自在，“好，其实我是斩妖塔的人，曾经在这里感受到妖的气息，才潜伏在此的。” “后来一直没有线索，便假戏真做了？” 柳梦音瞪了一眼，“谁做了，青楼人迹混杂，安插在此也有利于获取其他信息，上面便一直将我留在这里。” 王棂恍然，同时又困惑了，那刑国的奸细会是谁，他也没见到青楼里有其他修士。 “你一个灵师，又不是官，想知道这些干嘛？” 王棂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怅然道：“我是怕交友不慎，才来探探你的底。” “友？” “那夜从卫府救走我的，不就是你吗？” 柳梦音有些自嘲，“到头来不是你救我吗？你帮了我很多，我才告诉你这些秘密，你愿意视我为友，真叫梦音受宠若惊。” 王棂感慨她真是个外冷内热的姑娘，平时一脸冰冷，其实对那么多姐妹用情至深。 若不是自己帮她刻了两座碑，她才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从那天斩妖塔霸占的高台来看，上面的人都不怎么尽人情，妖斩多了，血恐怕自然就冷了。 看来尘世的烟火气可以将冷漠的性格冲淡啊！ 王棂其实也不想知道刑国的奸细是谁，单纯想看看柳梦音是敌是友，万一她真来者不善，之前又经常出入万宴楼，哪天把自己害了咋办？ 他还真担心自己酒楼某个角落也藏着一只吞灵鼠。 了解清楚，这香艳的屋子王棂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起身就要离去。 “这就走了，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柳梦音被突然找上门质问一番，心里很不爽，试图报复性地调戏一下，媚笑倩兮。 王棂突然一愣，盯着柳梦音从头看到脚，“不用了，你已经把兄弟看吐了。” 柳梦音没听懂，但觉得这话很侮辱人。 她一把抓住王棂的衣服，气急败坏，想让他解释清楚。 别人求而不得，你却骂我丑，哪个女子能忍？ “在下是正人君子！” 王棂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想扯回衣服，不料用力过猛，一颗丹药从兜里掉了出来，滚落到柳梦音脚下。 两人看着这颗丹药，屋内陷入寂静且尴尬的氛围。 春风丹…… 第24章 点化众生 王棂狼狈地下楼，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所有人都不善地看着他，同时又很惊讶。 这也太快了点…… 柳梦音跟在后面，脸上泛着红晕，如遭云雨，引得所有人心猿意马，羡慕不已。 原先暴躁的安雄趾高气昂地拦住柳梦音，“不知道柳姑娘什么时候卸下罗裙的，本公子能否有幸请你再喝一杯？” 柳梦音才觉得自己唐突了，这种误会以后怕是难以解释，还不如将错就错。 她幽怨地看了王棂一眼，“王公子实在太厉害了，小女子已经不行了，还望安公子海涵。” 说完，她匆匆离开，跑回后院，留下王棂一个人备受关注。 目光要是能杀人，王棂觉得自己已经万箭穿心了。 “小子，你什么来头，竟能获得花魁青睐，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安雄自视风流，京都女子谁敢拒绝，唯有柳梦音垂涎不得，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得到，他如何不怒。 王棂冷汗直冒，连忙稳定心神，他心思转动，友善一笑，“这位公子，你莫急躁，你看你玉树临风，我这样的都能得美人青睐，您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在安雄耳里变了意思，“你是在嘲讽我吗？” “哪敢呀，在下不才，愿与公子探讨其中之道，必能助公子雄鹰展翅。” 安雄听得有些意动，试探道：“当真？” “三句话让您醍醐灌顶，而您只需给我十八两银子。” “王兄，请！” 安雄来了兴趣，特地将王棂带到角落的桌子，其中秘诀，他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 王棂不客气地大吃起来，把安雄晾在那里许久。 吃完擦了擦嘴，才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刚才损失惨重，大补了一下。” 安雄深吸一口气，“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王棂一眼看出他的不耐烦，笑道：“你看看，安兄现在这种心情就是大忌。” “此话怎讲？” “像柳姑娘那样遥不可及的女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欲擒故纵。而安兄越是急色，便越容易失败。” 安雄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自己是有些冲动了，“那我该怎么办？” 王棂正襟危坐，严肃道：“当务之急，安兄要洗尽身上的欲望，表现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气质，让她觉得你毫不在意，她自己反而越急迫。” “妙哉，言之有理，我这就回去清养一个月。听君一席话，胜堵十年枢，这钱王兄且拿着，等我安雄再度归来。” 安雄斗志昂扬地离去，让醉香楼众人大惊，真就三句话？ 王棂摇了摇头，也就这黄虫上脑的人才信这种鬼话，这些可都是他乱说的。 然后其他人不这么觉得，团团将王棂围住，脸上写满求知欲。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也想知道其中秘诀！” 王棂可不觉得这里所有人都是傻子，众目睽睽下，他很难唬弄住人。 成为众矢之的，他已经准备好使用踏风步开溜，可就在这时，一个家伙走进醉香楼，往里一瞧，眼神骤亮。 “王棂！” 王棂脸色一黑，居然是刘云。 “你怎么会在这？” 刘云有些惊喜，仿若找到志同道合之人，越发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王棂突然灵光乍现，对众人笑道：“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深谙其道，我所有的技巧都是他授予的，大家有什么都可以请教他。” 刘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被夸得天花乱坠，神清气爽，自信点头，“正是！” 王棂一把将他推进人群，自己脚底生风，立刻跑出醉香楼。 很快，刘云一身狼狈地走进醉香楼，找到王棂。 “你得给我解释清楚，否则这事没完！” 王棂今天才了解他也是性情中人，掏出一颗春风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刘云眼睛一亮，很快收下，“今天这事便算了！” 夏晚嫣从一旁走过来，“刘大哥，你终于来了。” 刘云畅快笑道：“今天正好和王兄在醉香楼遇见，哎哟，你踩我脚干嘛？” 王棂瞄了眼满脸警惕的夏晚嫣，不断向刘云进行眼色交流，“我们在醉香楼门口街上遇见，自然要拉过来尝尝我们酒楼的味道。” “王兄不必了，刚才我在醉香楼还没办正事呢。” 说完此话，刘云顿时觉得周围温度骤降，不禁打了个寒战，很快意识到失言了，“那个，你们忙，我先走了！” 王棂愣在那里，尴尬地看向夏晚嫣，“小嫣，这个月赋闲，有打算去哪玩吗？” 夏晚嫣双眼眯成缝，嘴角挂起弧度，“先生，需要我先去永和药铺给你抓点补药吗？” …… 天色渐晚，最后一名客人酩酊离去，酒楼也该关门了。 但是一个伙计正打算关门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公子，我们打……” 伙计边抬头，边说话，口中话语戛然而止，随后是一声尖叫。 “鬼啊！” 动静有点大，王棂闻声赶来的时候，那名伙计已经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而他见到来者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来者。 “卫欢？！” 这确实是卫欢的样貌，但他两眼无神，没有说任何话。 “不对，不是活人，他好像被鬼附身了？” 王棂看着死气沉沉的卫欢，他此刻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怨气。 他的碑不是早就被刻好了吗，怎么尸身还被遭到妖鬼侵袭？ 这就要从那日说起。 那夜刺杀卫欢之后，王棂第二天便给他刻了座墓碑，一直留在铺子里。 而后遇到被葬灵司送来的夏晚嫣，他拿破裂的石碑装进棺材冒充，但总要有个刻好的墓碑才能交代，卫欢的碑自然成了最佳选择。 所以，卫欢的坟墓从来就没有过碑纹守护。 卫舟天为此请了灵师阁很多灵师，但所有人都失败了，得出的结论就是，卫欢的碑已经被别人刻了。 没能找到墓碑，卫舟天只能无奈布下简单的阵法，镇守一时。 却不料卫欢今夜竟出现在万宴楼门前。 “卫欢”面如死灰，一只手爪向王棂抓过来，带着浓浓的幽冥之气。 第25章 百鬼夜行 卫欢曾经被刺穿的胸口已经腐烂，冒着腾腾黑气。 王棂一眼就看出来附在他身上的恶鬼级别，二品。 他不想近身接触，退后几步，连忙避开“卫欢”的攻击。 随后调动灵力，千机术操纵着腰间刻刀，再度刺进了卫欢的伤口处。 尸体没有倒下，“卫欢”摇头怒吼，拔出体内的刻刀，一点血液也没有沾上，不知疼痛般地又一次向王棂过去。 恶鬼果然比活人棘手多了。 “不能怪我了！” 王棂眯着双眼，四品修为的灵力从体内倾泄而出，如同融化万物的熊熊烈火，蔓延向“卫欢”。 “卫欢”顿时停下脚步，感受着巨大的压迫，身形变得扭曲，最终竟支离破碎，化为飞灰。 尸体与鬼灵一起消散不见。 “要是尸体都进行火化，哪还有这些破事。” 王棂想到这一点，但觉得传承万年的风俗或许很难改变，“不过这样所有灵师不就都失业了？” 卫欢被王棂彻底毁灭，他被恶鬼附身，不摧毁尸体的确难以处理。 所幸是卫欢，否则王棂还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只是他看着倒地不起的酒楼伙计，心里自责来得晚了一步，终是世事无常。 酒楼的动静很快将所有人从后面引过来，他们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出现意外，也只能唏嘘地帮他收尸。 七月不刻碑，尸体又该如何处理？ “啊——” 王棂还没来得及多想，外面又传来惨叫声。 他忙出去探查，发现大街上竟有很多毫无生机的躯体四处游荡，还没来得及回家的那位客人，被这群恶鬼撕成了碎片。 难怪七月没人敢在夜间随意出来，对面的醉香楼也早已沉寂下来，灯火熄灭。 天色才刚暗，便有这么多恶鬼缠身的尸身跑了出来。 看来以后得更早些打烊，七月之夜，实在是危险重重。 而且没想到京都有这么多尸体都没有刻碑。 “你们把门锁紧，不管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早些休息！” 王棂叮嘱一声，便“嗖”地一声，原地消失，没入黑夜。 “原来掌柜的竟是个修士！” …… 王棂在大街小巷上纵跃，发现京都现在满是被恶灵附身的尸体，也不知他们从何而来，竟越来越多，不禁让他想到电影里的丧尸围城，有些心惊。 所幸他在街上再没发现迷途的羔羊，看来大部分群众都知道要早点躲起来，危机意识还不错。 鬼灵越来越多，若只是夜间徘徊游走便罢了，但王棂很快发现竟有恶鬼开始拍打寻常人家的门户，想要将其破开。 王棂连忙靠近，袖中细线飞舞，千机术将有歹意的恶鬼拉远，远离房屋。 大部分鬼灵都是一品和两品，不难对付，只是数量越来越多，王棂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不可能四处顾及，这样下去，早晚有人会遭殃。 很快，王棂发现尸鬼横行的街上，多了许多人影，挥舞武器，不断清理着恶灵。 他从中见到一个熟悉的人，李回风。 看来是护城营的人来了，护城营主要负责保卫京都的安危与稳定，无论昼夜，都会有人巡街。 只是今晚这阵仗，让他门花了些许时间聚集大量兵力。 但护城营的这些人也只是暂时将尸身击倒，对恶鬼很难有实质性的伤害，他们很快就再次爬起来，张牙舞爪。 鬼声四起，街巷越发阴森。 有些实力较弱的官兵突然不堪一群尸体围殴，被击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数只恶鬼撕咬。 王棂不再闲看，踏风步如白驹过隙，瞬间飞窜至那官兵身旁，几招拳脚，便将所有恶鬼击倒。 不待得救的官兵反应过来，他又消失在原地，冲向另一边受困的将士。 “看来京都的高手还是少啊！” 王棂通过这些人大概判断出护城营的整体实力，除了那李回风在尸堆之中举重若轻，其余人都只有二品实力，在一群恶鬼之中显得有些乏力。 王棂从各处略有耳闻，安无道北征刑国带走了护城营大部分的三品修士，唯一的四品高手吴常峰也跟着过去了。 只有李回风留在京都镇守，如今的护城营相对而言，暂时比较薄弱。 这安无道也不怕有心之人乘虚而入，或许是非常相信李回风的能力。 毕竟他是整个京都，唯一的五品，其余上仙手下都没有同等级的高手。 但是眼下，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恶鬼源源不断，王棂甚至狠下心来彻底毁灭了好几具尸体，但实在是微不足道。 “必须得找到源头！” 王棂不相信京都会有这么多无碑之尸，他觉得这一切很奇怪。 沉思片刻，王棂凭着踏风步，纵身飞到京都上空，全身灵力涌向眉心。 天眼神通，开！ 王棂用尽全力观察，天眼甚至超负荷使用，才勉强看清了半个京都。 快速扫视，街巷里密密麻麻的恶鬼拥挤，有些屋子终是无法承受，被破门而入，里面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屋子里的主人还在睡梦之中，便再也醒不过来。 乱世妖鬼行，所言的确非虚。 终于，王棂忽然发现一处妖鬼显得极为密集之处，那里他很熟悉。 居然是……灵巷！ 往里看去，王棂终是发现了恶鬼的源头。 灵巷最深处，王棂铺子之外那面堵死灵巷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阴气弥漫，不断有尸体从中踏出，接踵而至地进入京都各处。 这堵墙果然藏有大秘密，难怪无法破坏，好像是一个凝实深厚的阵法。 找到源头，王棂连忙关闭天眼，大口喘着气，他承受了太大的负荷，身体里灵力有些不稳。 但他没有停留，迅速往灵巷冲去，很快落到自己的店铺房顶。 近距离观察黑洞，王棂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一般，但也只能感受到里面无尽的煞气，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这黑洞该如何堵住？” 王棂掌心凝聚一团灵力，扔向黑洞，却如泥牛入海，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早已料到这结果，当初自己就已经试探过这堵墙，结局也是如此。 找到源头，却没办法解决吗？ 第26章 鬼月刻碑 幽月当空，夜仅过半。 源源不断的尸体从中爬出，恶鬼缠身，在灵巷内穿梭，但他们出奇的没有侵入灵巷的店铺。 王棂找到了源头，却无计可施，只能跃下屋顶，堵在灵巷口，靠蛮力阻挡。 这些尸身早已面目全非，王棂便不再顾忌，拳脚上施以雄厚的灵力，挥手伸足间，直接将他们一个个打的灰飞烟灭。 恶鬼们前仆后继，王棂不知疲倦地出手对抗，一招一式渐渐自成循环，一遍又一遍，开始如同梦中修炼奇仙术一般，逐渐忘我。 奇仙术分有六层，王棂入梦至今，只修炼到第二层。 眼下不断除鬼，王棂感觉一只脚忽然踏入奇仙术第三层，无需做梦，似乎也能开始尝试运转。 在王棂的封锁下，灵巷内大部分的恶鬼皆被斩杀，偶有一两个遗漏，但外面有护城营那些人守护，也掀不起什么波浪。 恶鬼们不断受挫，终于见识到王棂的恐怖，开始变得闻风丧胆，竟一个个转身往回跑，拥挤着准备出来的鬼尸，爬回了黑洞之中。 最深处的黑洞突然消失不见，灵巷陷入一片寂静，只留下那堵空白的墙壁。 王棂手摸着这堵墙，微微灌输灵力，最终无奈摇了摇头。 “灵巷虽都是普通的灵师，但七月的诡异之事似乎都源于此，这灵巷，还真是看不透啊！” 王棂离开灵巷，大街上依旧在不停战斗，有一些将士终是没能抗住围困，永远地倒下，被恶鬼撕成碎片，别人连替他们刻碑的机会都没有。 李回风作为五品修为的高手，长剑如虹，所掠之处，带起一道道锋芒，将恶鬼斩灭。 王棂脚踩踏风步，手控千机术，凭借极致的速度和不俗的实力，解决恶鬼起来轻松高效。 鬼尸迅速减少，没有源头的增援，数量很快被护城营的将士压制。 同为一二品的实力，人数占上风，护城营终于不再受挫，反过来以多打少，一扫之前的憋屈。 王棂见局势稳定，最后扔出手里的刻刀，如同手雷，在街上炸出灰土一片，其中的鬼尸粉身碎骨，被炸得干干净净。 长呼一口气，王棂拍手走人。 远处护城营的人听到动静望过去，看着王棂远去的背影，有些惊叹。 “李将军，那是什么人？” 李回风一剑斩掉身前的恶鬼，望了眼王棂，满足地笑了笑。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 长夜幽幽多寂寥，日上三竿京都闹。 巡城营清点了一夜的损失，遇难的百姓加上牺牲的将士，足有五十人左右，引起不小的恐慌。 昨夜是这么多年来，鬼月动乱最严重的一夜，以往的时候，他们还都可以轻松应付。 恶鬼凶残，死去的人当中，只有十来人有尸身留下，全被送去了葬灵司。 莫冥见到这些尸体也很头大，鬼月刻碑，九死一生，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否则因鬼尸遇难的他们终将也会变成鬼尸。 当然，七月死人这不是头一年，莫冥知道怎么做，按照规矩，灵师阁内一年来业绩最差的五个灵师，将会负责这批尸体。 其中有四位双纹灵师和一位三纹灵师，莫冥也很痛心，三纹灵师亦是宝贝啊。 这些灵师在刻碑之前，都要先给自己刻一座碑，以防不测。 否则灵师不停地出意外，总要有人接着替他们刻碑，何时是个头啊。 …… 王棂此刻坐在酒楼后院，盯着安置在此的伙计尸体，看了一个时辰。 伙计最后的神情还停留在惊恐的状态，他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 “鬼月不刻碑……” 王棂一直念叨着这句话，越念越觉得这话不讲天理。 灵师本来就是高危职业，老天若不想留你，何必非得在七月？ 管他呢，刻了！ “掌柜的，不要啊，我们送去葬灵司！” 酒楼所有人现在都已清楚王棂是个有实力的灵师，一旁的李财后来才明白仙灵子刻碑那天，王棂对他的慷慨陈词并非虚言。 但无论多强大，从来都没有灵师敢涉足鬼月刻碑的禁忌，他不得不出言阻止。 夏晚嫣虽懵懂，但也听闻了这些传言，忙冲过去一把夺过刻刀，目光坚定。 “先生，我来！” 王棂柔和地看了一眼她，手刀出其不意地一拍，将她敲晕了。 他最怕和这丫头起争执，不如直接干倒她。 李财见王棂心意已决，无奈离去，他就是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 刻碑的过程很简单，落纸成碑，沾血刻纹，片刻完成。 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王棂未曾感受到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就说么！七月有什么不同？刻个碑还能增加死亡的概率？” 从伙计生平中得知他的老家地址，便写了封信，塞了些钱，叫人收棺送回去了。 李财见王棂无恙，松了口气，一直感叹王棂运气好，引得王棂十分不满。 运气？这明明是实力好不好！ 夏晚嫣醒过来时自然不会给王棂好脸色，直至收到王棂刻碑获得的手环。 此手环可以注入灵力，能抵挡三次攻击，漂亮实用，顿时让夏晚嫣眉开眼笑。 下午路过葬灵司时，王棂发现有好几具尸体从里面送出去。 从路人口里才得知，夜间遇难的尸体交由了灵师阁的五名灵师刻画，结果这五名灵师最终无人幸免，全部暴毙。 王棂背后一凉，难道鬼月刻碑真的会遭遇不测，自己只是运气好？ 如果强如仙灵子，也不能抵抗吗？ 他不再多想，至少他还活着，他只希望不要每晚都像昨夜一般，那这七月，该何其漫长。 葬灵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仙莫冥，罕见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可见他对此有多重视。 作为六品修士，扫视一遍，众生皆入眼中，他第一时间发现了王棂，脸上显露出一丝喜色。 “仙师，请！” 他忍不住传音过去。 王棂点了点头，随后使用踏风步紧跟其后，走进了葬灵司。 他第二次进葬灵司，轻车熟路，见到很多熟悉的面孔，虽然这些人肯定不会认识他。 两人都如一缕烟穿梭，周围众人完全没能发现。 第27章 破禁忌 这是一间密室，莫冥给坐在对面的王棂看茶，再一次见到他，心里有些激动。 在他眼里，王棂是汤国唯一，也是毕生仅见的一位上三品修士，如同神明般的存在。 “仙师，卫府是不是招惹你了？” 王棂坐在这里也有些紧张，若被他发现自己的真实实力，那不是要完蛋。 这时候，他只能发挥出极致的演技，装下去。 他冷冷瞥了莫冥一眼，“怎么，你想替他们出头？” “不敢不敢！” 莫冥冷汗直出，自己虽贵为世人眼中的上仙，在上三品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王棂从容饮茶，“那你找我有何事？” 莫冥再替他满上，“斗胆问仙师一句，您是几纹灵师？” “怎么？你想让我刻碑？” 莫冥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为刻昨夜之尸，我葬灵司损失惨重，五名灵师无一幸存。只是，昨夜送来的，还有两具二品尸体没能来得及刻碑。” “七月之忌，无人敢触碰，我就能无恙吗？” “我曾听说上三品的灵师，对抗这种诡异有保命的手段，还希望仙师能够帮帮我葬灵司。” 莫冥字字诚恳，把王棂难住了。 他若拒绝，莫冥被惹急了试探出手，那可真就暴露了，六品的修士，他还没能力对付。 他想到，葬灵司的灵师刻碑，全部遭遇不详，而自己毫无感觉，说不定是碑铭录的缘故，或许鬼月之忌，对自己无效。 更重要的，二品尸体对他的诱惑实在很大，何况一下子是两具。 “带我过去！” 听到王棂答应，莫冥感激涕零，忙将其带至王棂到过的灵师阁。 王棂看着四层的楼阁，第四层房门紧闭，第三层仅有一扇门半开，将灵师阁显得格外萧条。 “仙师见笑了，灵师阁目前只有一位四纹灵师，还无法被我们葬灵司完全调动。” “你六品还拿不下他？揍一顿呗！” 王棂漫不经心地建议，普通灵师不被当人，四纹灵师供奉成神？ 莫冥尴尬一笑，四纹灵师整个汤国都找不到几个，他如何敢招惹。 他将王棂带到二楼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放着两具尸体，盔甲溃烂，面目全非。 这间屋子的原主人应该就是刚刚遭遇不测的三纹灵师，王棂看到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他觉得过会自己有替他收拾遗物的义务。 灵师刻碑，旁人回避。 除了仙灵子那样主动的展示，灵师一般时候都不会允许别人观看，莫冥自觉地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碑铭录，你可要保佑我！” 王棂开始动手，他是第一次刻画三纹碑。 沾血刻碑，王棂的灵力自然溢出，凡纹书如在眼前翻动，三纹刻法快速汇入脑海。 一刀一划，如同老手。 碑纹的刻画，越往后越困难，需要极度集中的精力和足以支撑的灵力，一个不慎，便可能使石碑断裂。 莫冥站在灵师阁外，感受着王棂散发的灵力，仅有四品的样子，有点诧异，“七月刻碑，也敢只发挥这点实力吗？若是诡异找上门，他能够抵挡吗？” 第一个三纹碑，王棂花了大半个时辰，三道碑纹亮起光泽，让这座墓碑显得充满灵气。 而王棂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三纹碑所消耗的灵力让他着实有些疲惫。 正当他庆幸刻完碑并未发生任何意外时，心头莫名升起一瞬警兆。 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团看不见的阴影笼罩住，心跳一滞，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心脏。 王棂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生机开始渐渐流逝。 一种叫绝望的情绪支配着他的大脑，难道之前的刻碑，真的只是运气好？ 就在命悬一线之际。 王棂眼前恍惚间浮现阴川冥河，拨散幽云，碑铭录终于出现。 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王棂忽然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轻松，那种被死亡笼罩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死者生平飞速掠过，眼前景象重回灵师阁内，一切如故，像一场噩梦。 “这就是鬼月之威吗？” 淡定如王棂，仍心有余悸，身体不停地颤抖。 非妖非鬼，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缓和了许久，他才开始替第二具尸体刻碑。 有了第一次的实践，第二次凭借对凡纹书的熟悉程度，不到半个时辰，王棂就熟练地刻完这座碑。 他总觉得又有不安在躁动，所幸碑铭录及时浮现，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大功告成。 王棂将视线转向屋内的宝贝，几把精致的刻刀，几张驱邪的咒符，全被王棂收入囊中。 “命差点丢在这，精神急需安慰。” 直到屋内的东西被整理得差不多，王棂才打开房门，莫冥一直站在外面，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刻好了？” 莫冥瞪大眼睛，两座三纹碑一个多时辰就结束了？ 王棂深吸一口气，高深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满，“若是昨夜你们这些上仙出手，损失也不会这般惨重。” 莫冥颇为无奈，“京都潜入刑国细作，我们还没找到，敌暗我明，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现在就只有我和天碑坊的林狩在京都。” “仙灵子呢？” “仙灵子和斩妖塔的周奕那夜过后，便一起去追寻吞灵鼠的下落了，它引爆血目必然是活不成，但也必须要找到它的尸体。” 王棂没想到京都已经这么空虚，不过有两个上仙坐镇，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莫冥看着王棂欲言又止，被王棂看穿了心思。 “这个月若有尸体，便派人到万宴楼找我。” 王棂尝到甜头，欣然答应，随后在莫冥敬佩的目光下离开葬灵司。 回到万宴楼，他匆匆把自己关进房间，感受着两个三纹碑所得到的奖励。 第一个，望灵术。 这望灵术本是佛家的无上法门，可以堪破一个人的真实面目与实力，众生万相，难逃法眼。 而另一个法术更了不得，收尸之术。 灵力化乾坤，可藏众尸身。 有此术，可以收纳各种尸体，且不说收藏尸体的用处，王棂觉得至少可以应付昨晚那样的局面。 “先生，先生。” 王棂扫了眼突然闯入的夏晚嫣，忍不住咳了两声。 望灵术还没收起，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媚狐的影子…… 第28章 第一个闹事的 “怎么了？” 王棂收敛灵力，他还没见过夏晚嫣如此着急忙慌的样子。 “外面有人闹事！” “什么！” 王棂从接管万宴楼到现在，一直风平浪静，常来的旧客都未曾多过问花小玉的事，几天下来对王棂也就习惯了。 何况王棂很少呆在酒楼迎客，主要的事务都是李财负责。 他们当初一个个对掌柜这位置避之不及，王棂都觉得大可不必。 没想到今天真有麻烦找上来了。 万宴楼大厅内，一个嚣张跋扈的青年站在柜台前，怒视着李财，“花掌柜呢？我安霸闭关两个月，如今过来，这里坐的怎么变成了你？” 李财瑟瑟发抖，“安小王爷，花掌柜她……她早已过世了。” 安霸瞪大双眼，一把抓住李财的衣领，隔着柜台将他拎了起来，“不可能，她无病无疾，怎么会两个月内突然出现意外！”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问这些客人啊！” 很多客人早已望风而逃，对安霸避之不及，但来这酒楼的也不乏有些地位的官宦。 其中一位中年人出来证明，“安小王爷，你是闭关太久了，花掌柜不久前刚被江湖人士杀害了！” “江湖人士……” 安霸狠狠将李财甩出去，砸碎了一张桌子，却仍不肯放过他，“所以你就做了万宴楼的掌柜？” 李财拼命摇头，“不、不是我！” “那是谁？” 安霸扫视四周，吓得众人不敢吭声。 “是我。” 王棂从后院走出来，脸色淡漠地盯着安霸，“阁下无缘无故来我酒楼大闹，王某得讨个说法了。” 安霸不屑一笑，“你和花小玉什么关系，能替她接管这家酒楼？” “一见如故。” “哈哈哈哈，各位听见了吗？这种解释，凭什么可以掌管万宴楼，我和花掌柜相熟甚久，不比你更合适？” 王棂心底冷笑，这人出关后怕是早就听说了花小玉遇难的风声，现在过来只是为了万宴楼这块肥肉。 他还没反驳，便又听安霸说道：“我也不让你吃亏，你把万宴楼让出来，我给你在京都找一座豪宅，保你以后衣食无忧。” 王棂摇了摇手指，“这点东西可没有足够的诱惑力。” “那你还想要什么？” “十万两银子。” “小子，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安霸忍不了了，攥紧拳头，出其不意地朝王棂脸上打去。 王棂早在交谈时用望灵术探查了他的实力，不过三品巅峰，不知是闭关成功，还是突破失败。 “小小酒楼的老板，也不好当啊！” 周围所有客人无奈摇头叹气，这安霸在京都恶名昭彰，奈何其身份尊贵，没人敢招惹。 而且他的修为也不俗，京都青年一辈，多难望其项背。 这一拳下去，正常人都会被打成白痴。 王棂同样叹了口气，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啪”的一声，握住了他的拳头。 安霸使尽全力，发现自己的拳头竟无法再前进分毫。 “安小王爷，你可认得此物？” 王棂另一只手，提着一枚令牌在安霸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瞳孔一阵收缩。 “这是护城营的神捕令，你怎么会有？” 王棂松开安霸的拳头，收起令牌，“你自己去问呗！” 安霸有些失策，心里十分愤怒，却不敢再造次，拱了拱手，“是我鲁莽了！” 四周的客人顿时哗然，一向霸道的安霸居然退步了。 “那是什么令牌，没看清啊，居然能让安霸这么忌惮。” “别说令牌，王掌柜轻松接下那拳，功夫不浅啊！” “难怪敢接管万宴楼，这王掌柜是什么来历，京都什么时候出现了这号人物？” 安霸压制怒火，转身就要离去，不料又被王棂喊住，“等等，这张损坏的桌子，十两银子。” 但安霸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屈辱，沉声道：“你给我等着，以为我安家是好欺负的？神捕令又如何，你怕是不知道护城营是谁说了算！” 放了狠话，头也不转，更别提赔钱了。 王棂晃了晃兜里多出的钱袋，低声念叨，“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安霸走了，有好心的客人连忙过来提醒，“王掌柜，你赶紧出去避避风头，安平侯府你可惹不起。” 安平侯府？ 王棂对这个地方倒是有些印象，自己刻的第一具尸体红娘，不就是被安平侯给带走的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得罪的人还真不少，若是在这里面目招摇，迟早会被找上门。 找自己他倒是不怕，踏风步在手，谁也抓不住他。 可是万宴楼有许多无辜的人，若是因他受牵连，他不能接受。 “小嫣，我们怕是又要回灵巷了。” 灵巷幽僻，正常人不会到那种地方，算是京都最安全的场所。 “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夏晚嫣毫不在意，她甚至有一些期待，灵巷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面也没有醉香楼…… “掌柜的，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李财很不愿意，虽然他今天受了点伤，但对王棂早已非常认可。 王棂无奈，花小玉将万宴楼交给他，他总不能毁了这里，“不用慌，有什么事依旧可以来找我，只是我不能再做这里的掌柜，否则对大家都不好。” “但我们都没什么本事……” 王棂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我有了好的人选。” …… 王棂让夏晚嫣先回了灵巷，自己则轻车熟路地走进醉香楼。 刘妈妈对他早已是倒屣相迎，每次都笑开了花。 由于之前的误会，柳梦音今日没有出来献曲，风波未过，怕引起争议。 王棂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后院，来到柳梦音的院子。 她正在院里浇花，小沫则坐在一旁吃着糕点，看上去无忧无虑。 铁虎站在门口打着瞌睡，柳梦音在的时候，他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柳姑娘，一日未见，如隔三秋啊！” 声音突兀地在院内响起，柳梦音立即心生警惕，待看到是王棂时，才松了口气，双颊又不禁一红。 “你来干什么？” “赎你的身……” 第29章 病尸 “你说什么？” 柳梦音整个人呆住了，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自己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王棂发现她好像有些误会，解释道：“别多想，我是看你常年呆在这里，什么收获也没有，还不如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 “你难道不想继承你花姐姐的酒楼吗？那里同样众生来往，人迹混杂，信息来源广泛，比这里要合适多了。” 柳梦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和我想的有区别吗？ “你现在不是万宴楼的掌柜吗？” “我不太适合，想让给你。” 柳梦音摇了摇头，看了眼小沫，“我若想离开，醉香楼拦不了我，只是……” 王棂明白她的想法，真正被卖身在此的，应该是小沫。小沫还未成年，加上这些年有她的保护，才一直能安稳地呆在这座院子里。 “放心，我肯定会带上她，又不差钱。” 柳梦音有些意动，小沫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到时候便要到堂前迎客，她怎么忍心，但那时候自己能阻止吗？ 她看着小沫，郑重地道：“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小沫自小生活在这里，见过太多悲喜，她不知道夏姐姐和红娘都经历了什么，但目睹了她们的悲惨结局，也知道这醉香楼是个还没揭开狰狞面目的地狱。 “好。”少女的回应简单美好。 大家都松了口气，她们跟在王棂后面走出院子，毅然决定离开这居住多年的地方。 “咦，小姐，你们要去哪？” 铁虎醒过来的时候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能跟在后面。 当所有人知道王棂是来替他们赎身时，大受震撼，这可是醉香楼花魁，他们都觉得刘妈妈不会同意。 然而刘妈妈看到柳梦音坚定的眼神时，出乎意外地同意了，“我知道，和花小玉一样，你早晚都要走的。” 只是对于小沫，她狠狠榨干了王棂一笔。 一切出奇的顺利，柳梦音三人将生活的地点转到了万宴楼，李财见到新的掌柜乐坏了，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个护卫。 风流公子们叹息不已，他们误认为柳梦音和王棂那天发生过什么，便多半猜到醉香楼终将留不住这清冷的女子。 …… 王棂安置好她们，恢复了灵巷的生活。 七月的灵师没有生意，除了王棂。 莫冥知道王棂回到灵巷后，一有尸体便往他的铺子送，四周灵师都被吓得魂不守舍，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鬼月刻碑。 唯独刘云给他竖了大拇指，“小子，牛，这种日子也敢动刀。不像我，只能出去动动枪。” 王棂直接一个白眼，二两银子卖给他一枚春风丹。 夏晚嫣好几次想替他分担压力，都被王棂严肃地制止，自己每次刻完都觉得有死亡气息临近，若非碑铭录，多半惨遭横祸，别人怎么可能承受。 后来的夜里，王棂铺子外面仍会有黑洞浮现，尸鬼从中爬出，但相比那夜少了很多，护城营完全可以应付过来。 王棂在灵师阁三纹灵师的屋里找到几张封印咒符，压制几具鬼尸不在话下。咒符一贴，那几只鬼尸立刻静止。 真不知道那些灵师哪来的这些宝贝。 灵力微微波动，虚空出现一道乾坤口，王棂将这些尸体全都扔了进去。 收尸之术，王棂发现和外面的黑洞竟有一丝异曲同工之妙。 封印咒符用完，王棂见夜里恶鬼不多，便不再多管，他也不敢随意乱收能动的尸体，除非再出现那夜的情况。 夏晚嫣整天无事可做，觉得有些无聊，便经常出去走走，最常去的就是万宴楼。那些伙计认识她，都很欢迎，久而久之，便与柳梦音她们认识了…… 夜里动乱减少，王棂白天接到的尸体故而不多，基本都是一品的，双纹碑的奖励竟很有特色，每次都是一个部位的护甲，几具尸体下来，才组成一个完整的。 日月铠，王棂穿上后发现修炼时速度竟增加了一倍，逆天啊！ 王棂庆幸自己当初铤而走险的选择，鬼月刻碑，大吉大利！ “先生，你穿着这个睡觉不累吗？”夏晚嫣终是忍不住问道。 王棂神秘地摇摇头，“小嫣，你还是太不解风情了，这是情趣外衣。” …… 这日，葬灵司的官吏抬着一具棺材过来，到王棂门前时，竟双双倒地，王棂凑过去一探，都没了气息。 “莫名多了两具尸体？” 王棂觉得很奇怪，这两个官吏他前几天刚见过，身体没什么大碍啊。 莫非是这里面的尸体？ 他打开棺材，里面竟有三具尸体！ 一股恶心的味道从里面飘出，这不光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似乎还带着妖兽的腥味。 奇怪的是，他通过望灵术发现，都是普通的尸身，只需要刻一道碑纹。 王棂屏住呼吸，强忍着不适将其他们全部刻好。 碑铭录现，王棂看到了他们的平生。 其中一具尸体来自京都五十里外的一座山村，常年以捕鱼为生，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但不知哪天开始，他发现村子旁的溪水变得有些浑浊，连捕到的鱼味道都很不对。 没过多久，他感觉身体开始发寒，头痛欲裂，经常呼吸急促，有时候甚至神志不清。 他找到村里的郎中，郎中把完脉后整个人惊慌不已，不停地重复念叨，“鼠疫……” 很快，村子里很多人都开始出现这种症状，且传染性极强，没过多少天，全村的人都被感染了，连那个郎中也没能幸免。 他目睹一个又一个村民死去，心中非常恐惧，逃离了这座村子，想找人求助，来到最近的镇上，最终在官府门前倒下了。 官府也很害怕，七月不刻碑，尸体不敢随便下葬，只能叫人运到京都葬灵司。 运送的两人刚到城门口就不行了，有护城营的人立即察觉不对劲，让所有人远离，最后找到葬灵司的两名官吏独自抬着三具尸体押送。 两个官吏跟王棂也算相熟，未经葬灵司，便直接去了他的铺子，却没想到，半路也被感染了。 王棂了解完来龙去脉十分心惊，收尸之术打开，忙将五具尸体全部收纳进去，庆幸还好夏晚嫣不在。 王棂感觉有病毒在往自己体内迅速蔓延，但他身为四品修士，熊熊灵力将其摧毁得干干净净。 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鼠疫……” 第30章 通山古道 王棂无法想象，什么样的鼠疫有如此恐怖的传染性，两名官吏不过是抬棺而已，短短路程竟这么快丧命。 偏僻山村，无人问津，这具尸体周转路程的时间，那座村子想来已经病亡殆尽。 一个村子的尸体，若不处理，引来荒山妖鬼，后果不敢想象。 他匆匆出门，持着神捕令，来到从未去过的地方。 护城营。 李回风见到王棂，格外惊讶，如见挚友，竟直接取出好酒，相谈甚欢。 “王兄，不知今日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王棂眉目一凝，“李兄，确有一事需要告知。五十里外有座山村遭疫，可能无人存亡，你们护城营是不是需要处理一下？” 李回风对这消息很是震惊，但又非常为难，“因北方战事，现在我护城营人手紧缺，此刻若是分担出去，京都怕是陷入空虚啊！” 听到这话，王棂很理解，这点从夜间他们巡查的人手和实力就可以看出来，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这样，你安排四个人手给我，我去解决。” “这没问题！” 李回风很爽快，然后配了四名一品士兵给他…… 但王棂无论如何也要去，这是一份沾了五具尸体的大因果。 夏晚嫣知道他要离开，自然想要跟着，王棂摸了摸她的头，“这次路程有点远，这个月可能回不来，到时灵巷重新开张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办，你得留在这里看家啊！” 夏晚嫣觉得很有道理，乖巧地留下了。 日头正早，五匹快马疾驰出城，王棂凭着几具尸体的记忆，快速朝大山奔去。 城与城之间有宽阔的官道，但通往大山的只有一条狭窄蜿蜒的古道，里面出来做生意的人都是走的这条路。 别看古道崎岖，为了谋生，朝来暮往的人很多，都一大早起来，推着货物前赴京都。 但此路险恶，出没的妖兽也不少，失踪不归的人不在少数。 不巧，王棂他们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一道庞大的黑影掠过，路上本来正在行走的一位中年人原地不见。 黑影虽快，王棂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全身黑纹的豹子，穿梭古道，直接将那人叼走了。 那只豹子速度很快，眨眼窜入山林，无迹可寻。 四周众人顿时惊慌不已，一个个加快步伐，离开了这片区域。 王棂身后四名将士咽了咽口水，心也提了起来，现在不过是浅入山林，就出现危险，再往里面走，还不是危机重重。 他们开始心生后悔，若不是李回风的命令，谁愿意跟着前面的年轻人，出了事他们可无暇顾及他。 “喂，前面的，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们走？” 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发现有将近十个人的队伍跟了上来，为首两人散发着不俗的气息，竟都是三品。 队伍最后也有一名三品修士殿后，中间的那些人最高只有两名一品，其余都是普通人，穿着打扮倒显得有些富贵。 “这是，幽狼帮！” 王棂身后的一名士兵赵平认出来人，惊呼道。 幽狼帮是游走在京都之外的一个帮派，做的就是护送京都贵族的生意，不止这条古道，通往各地的都有，常常是三人一组，护送十余人左右。 他们不进入京都，只在外面安营扎寨，从不作乱，护城营也动不了他们。 但很多人把他们称作京都第五门，据说幽狼帮的帮主实力高达五品，与李回风不相上下。 赵平建议道，“王公子，要不我们跟着他们走一段路程，等不同路时再说。” 王棂淡淡瞥了一眼身后，“你们有钱吗？” “这……” 他们哪会有钱财，以为王棂是个富家子弟，才说服李回风派他们跟着保护，但看这样子，王棂好像不打算寻求幽狼帮庇护。 那支队伍很快跟上了，为首一人客气道：“在下吴隐，这荒山古道最近很不太平，公子最好和我们走在一起。” “价格怎么算？” 吴隐张开一只手，“一天五十两银子。” 狮子大开口，真当我是有钱人？ 王棂摇了摇头，“要不你们跟着我，我只收十两。” 吴隐冷笑一声，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果断，还如此大言不惭，“小子，那你们在这条路上可要小心！” 说完，带着一队人快速往深山而去。 赵平他们脸色很难看，感觉此行凶多吉少，这王公子不知道钱和命哪个重要吗？ 王棂没有跟上去，不慌不忙地乘马前行，放缓了一些速度。 “王公子，我们还是走快些。” 赵平有些忍不住了，这么晃悠离幽狼帮越来越远不说，天黑前能不能到目的地还不知道。 “嘘！” 王棂打断他们的抱怨，五官感知放到最大，他听见了不少的声音。 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么外围就有妖兽出没，而且实力不俗，若通山古道之前就一直如此，谁还敢乱走？ 他觉得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将这些妖兽赶至外围，才刻意放缓了速度。 “啊——” 果然，没多久，前面传来一声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王棂身后四人同样瑟瑟发抖。 “王……王公子，要不我们回去！”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扑向赵平，速度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王棂眼中锋芒毕露，腰间刻刀出手，千机百练，随心控制，一刀扎进了偷袭赵平的黑影体内。 “吼！” 一声惨叫，那道黑影停滞在半空，应声倒地，露出狰狞的面目。 正是方才出没的黑纹豹，吃了一个人不满足，竟又回来了。 赵平瞪大瞳孔，惊恐地喘着气，看向王棂的眼神顿时变了，“多谢王公子相救，没想到你……” 王棂抬手打断，“你们快回去，日后我会替你们向李回风交代！” 除了赵平外的三名士兵如释重负，驾着马原路返回，一刻也不留念，再不走命就要留在这里了。 “你怎么还不走？” “公子救了我的命，我愿跟着你出生入死。” 王棂点了点头，护城营的人还挺有骨气。 “那你跟紧了！” 王棂一声鞭策，再次疾驰前行，赵平紧跟其后，他看出王棂实力不凡，心里踏实不少。 没走多远，他就听见凄惨的喊叫声，闻声望去，他很快看见一群人正惊慌失措地奔逃，不就是刚刚经过的幽狼帮那一队吗？ 此刻这只队伍已经少了三个人，其中一位三品修士消失不见，不远处还有两具尸体，赫然是队伍里仅有的两名一品。 后面有一只长角兽疯狂地追赶着他们，眼看就要追上了。 第31章 迷心长角 “吴头领，你们收了那么多银子，还不快帮我们拦住它！” 队伍中一名男子丧胆销魂，绝望地大喊道。 “闭嘴，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兄弟，这只长角兽乃四阶妖兽，我们上去不就是飞蛾扑火？” 吴隐心情也很糟糕，通山古道他不知道走了多少年，这种地方就遇到四阶妖兽，完全不合常理，但眼下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逃跑。 那男子显然不愿意这样等死，“你们幽狼帮的规矩呢？这种时候不应该顶在最后为我们争取时间吗！” “你他娘的活腻了！” 吴隐面临危机，也不是个理智的人，受到男子的刺激，怒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队伍中直接抓住他的脖子，猛然甩向了长角兽。 “啊——” 凄厉的惨叫声被撕碎在荒山丛林之中，众人没想到吴隐如此狠辣，一个个也不敢说话了，只能一个劲地逃跑。 “我们分开跑，谁躲过去就看命了！” 吴隐见这群人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依赖，便直接抛弃他们，与另一名同伴点了点头，向另一个方向飞窜。 生死面前，他们宁愿违背幽狼帮的规矩，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他们想到若是这群人都死在这里，那就没人知道他们舍下雇主逃跑的事，回去再编一套理由便可搪塞过去。 如此想着，他们竟停下了脚步，暗中观察起来。 长角兽见只有两人离去，并未追击，仍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纵身扑了过去。 一群普通人能有什么反应，死亡就在面前，眼睛一闭，陷入绝望。 “噗——”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与折磨，众人发现长角兽竟没能扑到他们身上，睁开眼，看见那只长角兽被一直匕首插中，受伤倒地。 而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从容的少年。 “是他！” 众人认出这是刚才吴隐拉客失败的少年，居然一刀就让这凶兽重伤了。 “这小子是什么人，这种实力，难怪不买我们的账！”吴隐躲在暗处惊叹一声，眼神却变得阴沉起来，若是这些人被救，那遭殃的将是他们。 “吼！” 一声怒吼穿透山林，长角兽从地上爬起来，双目通红的盯着王棂，巨口滔天，头上一只长角向王棂刺过去。 王棂看着它通红的双目，这只长角兽已然失去神智，浓浓的妖气弥漫全身，那根长角闪烁着锋芒。 “你已迷乱心智，不能怪我辣手无情了。” 王棂大喝一声，双手翻动，袖中数道细线交错而出，缠绕在妖兽长角之上，顿时拉扯住它的身躯，阻挡了它凶猛的冲刺。 千机术发动，磅礴的灵力顺着细线蔓延，如同流光飞掠，狠狠轰在了长角兽角上。 “吼——” 长角兽发出惨烈的痛叫，疯狂地摇着脑袋，只见它头顶的长角赫然已经断裂，整只妖的气息都薄弱了许多。 纵然它已经神志不清，但吃了大亏，也不再敢多留，转身就跑，狼狈地撞倒了成片的树木。 王棂看上去则毫无压力，轻吐一口气，将地上的长角捡起来收下了，此物看上去就很不凡。 众人被王棂的实力镇住了，那可是四阶妖兽，他两下就把她打跑了？ 他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名男子很客气地对王棂说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改日回到京都必有重谢！” 王棂不认识他们，本就没打算得到什么，好心道：“最近这条古道很不太平，你们赶紧返程，往前还不知道有什么。” 那群人经历了生死一刻，都很赞同他的劝告，“我们是京都仙药堂的人，本打算进山采点药材，如今看样子只能延缓了，公子路上小心，我们先走了，仙药堂随时恭候您。” 这队人死里逃生，绝不会再犯险，集体沿原路返回，此处离京都还不算太远。 赵平从后面牵着马匆匆赶来，“王公子，你也太快了，那只妖兽呢？” “跑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王棂翻身上马，刚想前进，突然觉得荒山古道这么复杂，应当先行探索一下。 于是，在赵平惊讶的目光下，他的天眼亮了，古道四周的场景尽收眼底。 四周没有发现其他妖兽，应该是被这只四阶长角兽给吓跑了，难怪那只黑纹豹会出现在那么外面。 “嗯？” 王棂忽然看见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跟着刚离开的仙药堂众人而去，正是幽狼帮剩下的吴隐二人。 他是想杀人灭口？ 王棂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踏风步疾驰在原地留下一阵风，“你先在这等着！” 三品修士一拳就能打死普通人，吴隐刚接近仙药堂众人一定距离，他就已经发动袭击了，迟则生变，他担心拖得久了，会被远处其他人听到动静。 “死！” 两个人同时出手，遍地飞尘，气流如风，这一击的威力，足以将所有人打得灰飞烟灭。 砰！ 临近队伍的两个人突然感觉到拳头受到阻力，手上的灵力顿时被卸得干干净净，尘土散去后，一副熟悉的面孔站在面前，握紧他们的双手。 王棂冷声质问道：“你们想干嘛？” 吴隐貌若疯狂，“小子，你别多管闲事！” “我本来都准备松手了，你为什么要开口呢？” 王棂冷笑一声，手上猛一用力，吴隐两人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刹那间侵入他们体内，在里面肆意窜动。 “啊！” 下一刻，那股灵力如同爆发一般，在他们体内炸开，将他们的经脉摧毁得寸寸俱断。 前方众人再不济也都听到动静，转头就看见王棂和已经倒地抽搐不起的吴隐两人。 “公子，这是？” “他们已经废了，你们带回去处置。” 仙药堂的人立刻反应过来，这两人肯定是要杀他们灭口！ “公子又救了我们一命，虽然我无法代表仙药堂，但以后您若需帮忙，我晏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在前世的话本里听得太多了，王棂挥了挥手，快速离去，留下一句话让晏楠沉思许久，“命都是留给自己把握的！” …… “快到了。” 赶走长角兽，通山古道安静许多，王棂很快来到他的目的地，一座偏僻山村的轮廓映入眼底，阴冷寂静得毫无生机。 到达村子口，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王棂看见成群的尸体倒在地上，有些已经开始腐烂，恶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忙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扔给赵平，“吃掉它，否则你在这村子里都活不到晚上。” 第32章 荒村遗子 这丹药是王棂刻画那五具尸体所得的奖励，淬毒丹，一共五颗。 服用此丹后，任何毒素进入体内都会被立刻融解，堪称百毒不侵，只是一枚丹药的时效仅有两天，但效用已经很夸张了。 赵平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吞下去，那成片的尸体让他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仿佛一进入这村子，自己也将步其后尘一般。 王棂虽然功力深厚，但以防万一，也服下一枚，“走。” 他们将马系在外面，徒步走进村子里，荒屋窄道，血腥尸臭，几乎每座房屋内外都有尸体倒地，扭曲的面孔可见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尸横遍野的不止是人，很多兽禽的尸体也遍地都是，整个村子看不见一个活物，没有丝毫生机。 “王……公子，这是发生什么了？”赵平接到的任务就是跟随王棂，没想到来到这么恐怖的地方，他的胃早已有些翻涌。 “鼠疫。” 王棂从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强忍着生理的不适。乱世当道，他需要学会从容面对各种景象。 走在窄道陋巷之中，每几步就能遇上一具尸体，一个村子就这般荡然无存，天灾人祸，不得而知。 转完整个村子，王棂估摸着大概有八十来具尸体，男女老少，惨象令人触目惊心。 “我们先把尸体聚到一起来。” “好！” 赵平跟在他后面，渐渐习惯了一切，吃了王棂的药，他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传染，比起在生死边缘徘徊，他对这种活儿显得很积极。 在各个巷道房屋中种奔跑，一具具尸体被抬到村子里一片较大的场地上。 王棂也没有闲着，他移动尸体起来轻松许多，操纵千机术，一次就能控制好几具尸体，让赵平膜拜不已。 “您和李大人的实力应该差不多了？” 王棂心里没底，李回风可是五品高手，自己仍是四品修为，不过他嘴上很强硬，“还没揍过他，下次试试。” “以前李大人就常说京都卧虎藏龙，高手不止朝廷四大部门那些人，没想到果真如此。” 王棂有些称奇，“他还会和你们讲这些？” “李大人从不摆官威，常和我们下面这些人聚餐饮酒，无话不谈。不过像王公子这么年轻的高手，京都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实力不行，但嘴上功夫不错。” 王棂倒是有些理解赵平这样的人，之前他还瞧不起自己，现在态度却大变，说到底，都是乱世之下常见的品性。 弱肉强食，古来皆如此。 “王公子，没找到尸体了，应该就这些了。” 王棂清点了一下所有的遗体，共计八十三具，已经将这片场地堆满了，“行，你去休息一下，我要刻碑了。” 赵平瞪大眼睛扫了扫四周，“咱们不应该通知葬灵司的人过来吗，一块石碑也没有，怎么刻？” 王棂摇了摇头，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开之后发现全是空白，他用力朝天上一挥，一片片纸张散落开来，如同飞叶落地，点点飘然。 深吸一口气，夹杂着雄厚的灵力一吹，四散的纸页全部成了墓碑，立在每具尸体身旁。 王棂摊了摊手，“还不回避。” 赵平看得目瞪口呆，“王公子，您……真的是人？” 他大受震撼地离去，边走边惊叹神乎其技。 王棂则收敛心神，闭目养神一番，这么多碑要刻，将消耗他很大的精力。 待到他觉得精气充足，陡然张目，如有神光射出，直破长空。 双手挥扬，腰间四把刻刀全部抽出，腾空而起，定格在半空中竟未下落。 细细一看，才发现刀柄均有细线缠绕，千机刻百碑！ 聚目凝神，在王棂的操控下，四把刻刀同时出动，各自飞向一座石碑，沾一滴亡者的血，同步刻碑，整齐迅速。 他从未同时刻过那么多碑，但是凡纹书中有这样的刻法，只是因为多碑刻法极耗心神，能练成的人凤毛麟角。 今天这种机会，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到。 所幸，极致的功法，深厚的修为，支撑着他完成起来未显疲惫，刻画得游刃有余。 这么刻画一纹碑，王棂还是觉得驾轻就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七月当前，刻完之后，王棂瞬间又产生一种窒息的感觉，碑铭录及时出现，才将这种恐怖感驱除。 工作量很大，王棂没有停下休息，如同不知疲倦的刻碑机器，立刻投入下一波的碑纹刻画。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升日落，深夜降临。 王棂终于双手颤抖地刻完最后一座墓碑，全身被汗水浸湿，身体摇摇欲坠，形如枯槁，精力仿佛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他艰难地站起身，脑中回顾着一个又一个居民的生平，发现所有人只是日复一日地过着普通的生活，没有遇到任何诡异的事情，一切看来，最先感染的就是送到京都的那具尸体。 “赵平！” 赵平等了大半天，一直不敢靠近这边，未经允许去看灵师刻碑，很可能会被灭口的。 但听到王棂的呼唤，他拔腿就跑过去，看见满地亮光的墓碑，心里再次震惊，居然刻完了…… 偌大京都，堂堂葬灵司，他从未听说有这样一位灵师，这位公子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公子，您一下子就全刻完了，也不休息一下，看把你累的。” 他快速跑过去搀住王棂，扶着他走到一座房屋前，靠在门上休息，自己也躺在不远处。 受了一整天的惊吓，他也很疲惫。 王棂看着没有动静的赵平，有些无语，比自己睡得还快，但他仍不忘对着空气叮嘱一番，“早上早点起来将他们埋了。” 深山多变故，王棂也不想久呆在这里，埋葬好这个村里的人，便完成了先前五人的因果，虽然如今灵魂深处又多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因果纹。 “咚——” 他正准备倚门入眠，门后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吓了他一大跳。 白天他们检查了每间屋子，并未有尸体遗漏，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他小心推开屋门，里面是破旧的客厅，十分空旷，没看见任何东西。 怎么回事？ 王棂不解，强忍着透支的灵力，喷出一口血，开启天眼，发现里面的厨房内，锅底的灶台中，竟有一个少年面色发黑地倒在其中，看着毫无生机。 但他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没死，还活着…… 第33章 驯服角兽 王棂疲惫地合上天眼，白天到村子里看见遍地尸体，知道工作量将会很大，都是逐家逐户地搜寻尸身，不想消耗任何灵力，便没有使用天眼神通观测。 他艰难地向厨房走去，掀开大锅，用力将少年提了出来。 感受着少年的身体状况，王棂发现他也中了鼠疫，只是他似乎意志力很顽强，坚持到现在仍提着一口气。 王棂连忙给他吃下一颗淬毒丹，不得不说此丹药的确神奇，服下去没多久，少年发暗的脸上就渐渐有了血色，体内的病毒正在被药力快速摧毁。 王棂做完这件事，再也扛不住倦乏的身躯，咚地躺下，倒地就睡。 梦中入奇仙，道山仙云中，功法自行运转，增强修为的同时，王棂的身体也受到天地灵气的滋润，快速恢复着，很快精力就再次变得充沛。 故村旧屋古道在，不见雄鸡唱天白。 日光洒在王棂身上，他感受到一丝温暖，才意犹未尽地睁开双目，什么早起干活，已经被他抛掷脑后。 但张开眼睛他就对上一双清澈的瞳孔，一张青涩的面孔映入眼帘，正好奇胆怯地盯着他。 “你醒了！” 王棂率先开口，荒村有幸存之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谢你救了我。” 少年猜到定是眼前的人救了他，村子惨遭鼠疫，他早已在绝望中等死，眼下竟然活了下来，他有一丝庆幸，更多的还是浓浓的悲伤。 “没什么，但你要节哀，世事难料，上天让你活了下来，你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悲面前话语稍显苍白，但王棂能做也只是安慰一下他。 少年比想象中坚强许多，“那当然，我要努力修炼，找到那只老鼠，为乡亲报仇！” 王棂心头一惊，得到关键信息，“你见过那只罪魁祸首的老鼠？” 少年点了点头，“我看见了，虽然它没有在我们村子停留，但它双目通红，全身散发黑气，鼠疫一定是它造成的！” 听着少年的描述，王棂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呼，“是那只吞灵鼠！” 没想到它临死前竟来到这深山之中，还害死了这么多人。 “大哥哥，你知道那只老鼠？” 王棂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这你先不用管，你不是说你想修炼吗？我可以帮你得到这个机会，怎么样？” 少年眼中立刻闪烁起明亮的光芒，惊喜道：“谢谢大哥哥！” “赵平，赵平！” 王棂连忙跑到外面，这家伙不会还在睡？ 不过出乎意料，赵平听到王棂的呼叫，提着铁铲匆匆从远处走过来，“王公子，你醒了，我看你好像太累了，而且这孩子一直呆在你身边，一句话也没有搭理我，我就一个人先去埋葬村子里的人了。” 王棂挺惊讶他的积极性，笑道：“可以啊，你是想早点回去？” 赵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这地方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嘶嘶—— 两人交谈间，两道马叫的长鸣从村外传来，凄厉尖锐。 王棂脚踩踏风步，忙冲出去探查，发现来时骑的两只马都不见了，远远可以看见一头庞大的身影快速朝远处掠去。 “我去，敢吃我的马？” 王棂怎么可能放过它，行如流光，追了上去。 快速靠近，王棂才发现那头猛兽竟是昨日被他重创的长角兽，不，现在应该叫无角兽了。 “胆子挺肥啊！” 王棂双眼一眯，对准它的身体发出数道细线，灵力如丝，坚不可摧。 “吼——” 被长线捆住，长角兽的身形猛地停滞，被勒紧的躯体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仰天咆哮起来。 哼。 王棂抓准机会，纵身飞到它的背上，双手握住只剩下一小截的短角，死抓着不放，滚滚灵力释放进它的体内。 长角兽如遭电击，整个身体疯狂抽搐，带着王棂四处乱撞，想把他甩出去。 王棂怎么可能如它的愿，每次它的背想往树上撞时，他都用踏风步绝妙的轻功腾空而起，而后再次落到长角兽背上。 “马没了，你看上去倒是不错！” 王棂看上了它结实的身躯，一拳又一拳打在它身上，疼得长角兽嘶吼不已。 但无论它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王棂的控制，渐渐地，体力耗尽，倒在了地上。 “这么逊？快给我起来！” 王棂略微输送了一丝灵气进入长角兽体内，想要催动它前行。 长角兽是真的怕了王棂，不甘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最终乖巧地站起身，驮着王棂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跟着我算你赚到了，以后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王棂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硬后施软，最容易让妖兽屈服。 赵平看到王棂驯服了昨天的大块头回来，惊叹不已，“我滴乖乖，王公子你也太勇了，这只长角兽你都能驾驭？” 王棂没让它进村，在它体内打入一道仙契咒，这是奇仙术中记载的与猛兽建立契约的方式，传说中不论相隔多远，他们都能互相感应到。 王棂跟赵平和少年吩咐道，“你们赶紧把尸体埋了，然后骑着这只长角兽回京都！” “那王公子你呢？” “我现在知道鼠疫的来源，要去搜寻一番，可能会往里深入，你们不要久留。”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我也要去京都吗？” 王棂和蔼一笑，“你不是想修炼吗，你跟着这位叔叔去护城营，那里会有人教你的。” 少年笑得很灿烂，“我叫龙途，你之后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啊！” “一定！” 王棂将龙途交给赵平，嘱托他照顾好，赵平欣然答应下来，带着一个少年回去，自己跟李大人也可以有个交代。 王棂把事情都安排好，身体化作一道飞光，向远处纵去，他来到村子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 根据所有患鼠疫尸体的回忆来看，最先感染的就是送到京都的捕鱼之人，他每天的生活循环往复，若说哪里最能接触到吞灵鼠的病毒，只有眼前这条小溪了。 王棂调动灵力，用望灵术观察着这条溪水，隐隐发现溪流之中，有黑气掺杂，微弱的妖气让王棂觉得很熟悉。 就是吞灵鼠的气息！ 他非常肯定，立即顺着溪流往上游疾驰而去。 第34章 深山 溪流不宽，却蜿蜒绵长，一眼望去，看不到源头。 这条小溪虽然看上去仍然清澈，但早已被吞灵鼠给污染了，里面的鱼虾消亡殆尽，眼看就快成为一片死水。 王棂眼中有光晕流转，一直维持着望灵术，追踪着这丝微弱的妖气。 他逆流而上，踏风而行，带动得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前行了多远。 他只知越往深山中去，周身的氛围越发凝重，仿佛最深处盘踞着洪荒巨兽一般。 途中他感受到很多妖兽的气息，大多都在四阶的等级，心里渐渐有些紧张。 再往里走，妖兽的实力将不是他能对抗的。 忽然，远处有一块石碑立在小溪岸边，上面写着血红的几个大字。 王棂走近一看，心头更加一紧。 “众生止步，后果自负。” “这……” 王棂用望灵术观察得有些颤抖，这字迹上蕴藏着深不可测的仙力，他竟判断不出来写下血字之人的修为。 “谁留下的警示，莫非里面是什么禁地？” 王棂有些心生退意，他知道这么久过去，那只吞灵鼠必然已经死了，只是想寻找一下它的尸体，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鼠疫的祸首。 但没想到深入到这里，竟还远远没能见到，他用望灵术仍可以逆流感知到吞灵鼠的妖气。 它还在更深处，可自己还能再追进去吗？它应该早已成为一具尸体，追进去也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轰——” 就在王棂纠结的时候，群山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大动静，惊得周围群妖狂奔，万兽四窜。 很多五阶妖兽都从里面冲了出来，让王棂震惊不已，这片深山之中竟有这么多修为如此高深的妖兽，而且里面似乎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若这些妖兽离开大山，哪座城能够抵挡？ 王棂不敢想象，不过他们能够安稳地藏于山林，定然有某种原因，他现在更关注的，是里面惊天动地的声响。 遮天蔽日，山石滚动，林木倾倒，仿佛很近，又感觉很远。 “什么情况？” 王棂开启天眼，望尽群山，看到了那头的场景。 灵力滔天，一人一妖正在半空中不断战斗。 那人长裙飘飘，白发飞舞，赫然是名女子。 这女子王棂还认识，竟是仙灵子…… 莫冥说她追寻吞灵鼠的下落，按说寻找一具尸体应该早回来了，没想到被困在此处。 可看到对面那只妖时，王棂惊了，那不是就吞灵鼠吗？它怎么还活着！ 但这只吞灵鼠足有房屋般大小，仙灵子在它面前显得格外渺小，打斗中也渐渐落入下风，开始边战边退。 王棂咽了咽口水，感受着吞灵鼠磅礴的气息，七阶…… 难怪那么多妖兽四窜奔逃，但凡被波及一下，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仙女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王棂瑟瑟发抖，收回天眼，决定离开此地，自己可趟不动这摊浑水。 可当他一转身，脸色顿时一僵，寒气直上天灵盖，“我去你大……” 几十双眼睛在四周盯着他，一群刚逃到外围的五阶妖兽将他团团围住了。 “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能欺软怕硬啊！” 王棂话音刚落，这群妖兽便是一声怒吼，朝他扑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黑影遮天蔽日，他已无路可退。 “你们给我记着，他日归来时，尔等皆是口中食！” 王棂没有办法，一咬牙，向大山更深处而去，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危机，但他知道若不进去，现在肯定会被这群妖兽撕碎得骨头都不剩。 轰！轰！轰！ 里面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地动山摇，让王棂不敢有丝毫懈怠，七阶妖兽的一丝波动，都能让他重伤。 那群妖兽没敢追着王棂深入，但多半还堵在外面。 王棂没有再沿着小溪前进，他爬上一座山头，终于看见了仙灵子与吞灵鼠的战斗。 仙灵子早已不具纤尘不染的气质，嘴角溢血，看上去有些狼狈，她的实力比上七阶吞灵鼠，还是差了很多。 “女人，你无端闯入我西云山，休想全身而退！” 这只吞灵鼠竟能口吐人言，全身黑气滔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仙灵子不甘退缩，依旧强硬道：“那只吞灵鼠在我人族城中肆虐杀生，我进来只是找寻它的下落，给世人一个交代，无意与你为敌。” “西云山本就我一只吞灵鼠，现有小辈进来，我岂能袖手旁观。而它已经是一具尸体，那你，就给它陪葬！” 一切都听在王棂耳中，原来这不是潜伏京都的那只吞灵鼠，就说那五阶的吞灵鼠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但没想到这深山之中，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吞灵鼠再次动手，妖力如江海奔流，仙灵子的灵力眼看就快撑不住了，忽然被一道黑气击中，整个人向地面坠落。 王棂躲在山石后面，眼看仙灵子性命垂危，内心格外纠结，最后一咬牙，还是冲了出去。 踏风步下，王棂如一道流光，瞬间来到仙灵子身边，接住了她的身体，而后飞速向远处遁去，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小辈，哪里跑！” 吞灵鼠何其强大，下一刻就发现了王棂，口吐一团黑气向他飞去，速度奇快无比！ 踏风步虽快，但七阶实力犹如天堑，吞灵鼠的攻击转瞬即至，狠狠地轰在了他的背上。 “啊——” 关键时刻，王棂召唤出日月铠，它不仅能辅助王棂修炼，防御力也不容小觑。 但即便如此，七阶的妖力打在身上，让他顿觉五脏俱焚，鲜血直喷，意识开始恍惚。 他没有停下脚步，依然顶着剧痛疾驰，穿梭在群山之间，乱石蔽目下，消失在吞灵鼠的视线之中。 “两个人都受我一击，更有鼠毒入体，必死无疑。” 吞灵鼠无比自信，没有再追击，而是在群山之中匍匐下来，许久没有战斗，倒觉得有些累了。 王棂抱着仙灵子躲进一座山洞，放下她，自己不停地吐血，四品的实力终究还是扛不住。 仙灵子鼠毒入体，全身发冷，意识模糊，但昏迷前还是见到了王棂的面目，喃喃一笑，“又是你……” 第35章 回天 王棂身体已经摇摇晃晃，他取出一颗淬毒丹，给仙灵子服下，自己便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了下去。 他硬抗了七阶的吞灵鼠凶狠一击，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一般，唯一幸运的是他吃下的那颗淬毒丹药效还在，鼠毒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意识浑浊地昏迷过去，王棂竟第一次遇到奇仙术受到阻碍的情况。 他受伤太重，奇仙术无法自行运转，得不到恢复，身体状况变得越来越糟。 整整一个时辰，他如同一块木头，僵硬地躺在那里，生机渐渐消逝，陷入巨大的生命危机。 这时，仙灵子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她感受着体内的暖意，惊讶无比，自己明明中了鼠毒，此刻却没有一点难受，反而觉得很舒服。 她想起什么，目光很快落到王棂的身上，他现在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伤得很严重。 “又是他救了我，鼠毒应该也是他解的……” 仙灵子好奇地打量着王棂，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从何而来，能在那一夜极速救下自己，今天又只身闯入妖兽横行的深山，再次救了自己一命。 她将手抚在王棂胸口，感受着他的身体状况，脸色有点凝重，“实力差距太大，他的伤受的太重了。没想到他还能撑到现在，换做一般人早就不行了。” “你救了我两次，这次，轮到我了。” 仙灵子温柔一笑，掌心贴着王棂胸口，涓涓灵力如同细水长流，滋润进王棂的体内。 她全身蒙上了一层月白色的光晕，宛若天使降临一般，散发着浓浓的救赎气息。 禁术，回天。 仙灵子第一次使用这道仙法，这是她闭关宫中多年领悟出来的，之所以为禁术，是因为施展此术的代价将是消耗她的修为。 但她很坚决，没有后悔，眼前的青年救下她两次，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保留的。 或许是遗世独立太久，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世间原来尚有人情味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仙灵子渐渐觉得疲惫，但她一直坚持着，而王棂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 体内受损的经脉内脏快速恢复着，身体被治愈中也有了生机，如同流水泄闸一般，王棂整个人又充满了灵气。 奇仙术运转，王棂进入梦中世界演化天地，勾勒山河，修炼之中，受伤的躯体快速自动恢复。 仙灵子不可思议地停下回天之术，她看着王棂自行恢复的身体，秀口微张，十分震惊。 “他还真是个妖孽！” …… 王棂醒过来时，觉得身体有些微痛，伸展了一下四肢，大呼舒服，刚在昏迷之中，他一直感受到有股暖流在体内流淌。 仙灵子听到身旁的动静，立刻从冥想恢复中醒转，看着王棂温和地笑道：“你醒了？” 王棂感受着已经好得大半的身体，自己也很惊讶，“是你……救了我？” “是……也不是。” 王棂满脸问号，搁这儿打哑谜呢？ “若不是你本身的恢复能力强，我也不一定能救得过来。” 仙灵子说得很真诚，尽管她施展禁术损耗极大，现在气息看上去比之前已经弱了很多，但她还是没有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但王棂自然一听就懂，客气道：“谢谢前辈！” 仙灵子有些不满，“前辈有点过分了，叫我名字就行。” “好，在下王棂。” 仙灵子没有过于纠结，反而好奇王棂的身份，“我在京都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京都中的人何其之多，你哪能一一认得。” “但是四品以上的修士屈指可数，你我竟闻所未闻，难道我真的隐居深宫太久了？” 王棂笑了笑，“运气好而已，本来就是个无名之士。” 仙灵子翻了个白眼，“这么年轻的四品跟我说是运气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你可知道别人到你这境地花了多少年？” 王棂摊了摊手，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喃喃道：“或许是拿前世的寿命换的。” “什么？” “没什么，按你这意思，以你这修为，年纪应该很……” 王棂突然看到仙灵子瞥过来的目光充满杀气，硬生生将话语止住了。 他连忙转移话题，“你现在恢复得如何，能带我逃出去吗？” 仙灵子摇了摇头，“很难，那只吞灵鼠虽然匍匐着，但这群山之中已经弥漫着它散发的瘴气，只要我们出去接触了，它立刻就能察觉过来。” 王棂大呼倒霉，自己怎么就闯进深山里来了，死在这里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仙灵子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淡然道：“抓紧时间恢复，到时候我先出去将吞灵鼠引走，你趁机离开这片西云山。 王棂虽然表现得很怂，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别人的安危换取自己的苟活，“你还是老实恢复实力，我来想办法。” “你……” 自己明明是京都中人人仰望的上仙，却被一个小辈占据主动权，但她不知为何，看着王棂自信的面孔，竟没有出言反驳。 或许他真的能做到。 …… 京都城门口，守卫们正享受着安逸的时光，突然被一声惊叫吓得集体戒备。 他们望向城门外的古道，发现一头巨大的长角兽竟朝京都奔腾而来。 “有妖兽攻城！” 一个护卫惊慌失措，拿起武器，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 但另一个护卫眼神犀利，“不对，那只长角兽上有两个人！” “嗯？这是怎么回事？” 赵平花了很久将深山荒村的尸体都掩埋好，急匆匆地带着龙途返程回京都，深山之中，他是再也不想去了。 他们骑着长角兽，一路疾驰，畅通无阻，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京都城门口。 “老李，是我！” “是老赵！” 城门守卫也是护城营的人，他们都认出了赵平，一个个嘴巴惊讶地张掉了地上。 “赵平，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威风的坐骑，我滴乖乖，这妖兽的实力怕是有四阶！” 赵平没有回应，威风地走进城门，回到护城营。 大街上，路人们不知道这是哪位大佬，反正惹不起，都被吓得让到一边。 很多修士也都避而远之，护城营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位高手，可他散发的实力明明才一品啊！ 一定是错觉…… 第36章 苍生力，众生相 西云山脉中的某处山洞，王棂和仙灵子皆盘膝而坐，各自冥想。 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两天。 两个人身体没有大碍后，完全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仙灵子由于使用了禁术，现在散发的修为仅仅六品中期，可见损伤之大，要知道她本来都已半只脚迈入了七阶的境界。 至于王棂，他看上去在修炼，实则已经睡着了，进入梦中演练奇仙术，休息练功两不误。 不过他时刻保持着警惕，没多久便清醒过来，眼前绝色的女子依旧沉浸在冥想之中，身披朦胧的光华。 王棂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悄悄走到洞口处，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被一片浓雾笼罩，五米之外，便难以看清。 “这就是她说的瘴气吗？” 王棂不敢再向前一步，怕被那只吞灵鼠察觉。 “这是逼我啊！” 他回到山洞里面，再次盘膝而坐，这次他没有入梦，精神集中，主动运转体内灵力，却并不是他熟悉的奇仙术。 周边灵气没有丝毫的波动，但却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不断涌入他的体内，这种力量很稀薄，若不是刻意感知，很难察觉它的存在。 仙灵子似乎感受到异样，停止冥想，好奇地看着闭目端坐的王棂，感受着他身体的变化，有些诧异。 “这是什么力量？” 过去半个时辰，王棂似乎到达极限，吸收的力量也差不多了。 下一刻，这种力量从他体内迸发，一道相似的身影竟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宛如另一个王棂，只是看上去虚淡了一些。 仙灵子张大美目，看着两个王棂，不敢置信，“这是什么法术？” “成功了！” 王棂看着淡化的另一个自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苍生力，众生相。 这是他替遭到鼠疫之灾的村子里八十几具尸体刻碑所得到的奖励，凝聚苍生之力，塑造众生之相。 我为众生，众生皆我，天地间苍生之力无处不在，或许这片深山之中略显稀少，但王棂还是凭借微弱的苍生力凝聚出了他的“众生相”。 “过会我让这具分身先出去引开吞灵鼠，然后我们再偷偷溜走。” 王棂道出了他的想法，论实力他比不上面前的女子，但他学会的奇特法门却是不少。 仙灵子觉得这方法很靠谱，点头认可，两人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此处了。 众生相除了体内灵力的雄厚程度不如王棂外，没有太大差距，王棂拥有的法术他也会。 “王棂”脚踩踏风步，带起一片灰尘，眨眼消失在山洞中。 他出了山洞便迅速向西云山更深处跑去，对周边的瘴气视若无睹，虽然看不见前方的路，但他知道只要一直往里走就对了。 群山中匍匐的吞灵鼠猛然睁开双目，惊讶又恼火，“有人还活着！” 它大吼一声，急躁地起身，朝感知到人存在的那个方向飞速狂奔，它绝不允许有人受到它的攻击后还活着，这是对它的侮辱。 七阶的实力早已达到世间的巅峰，更何况速度本就是吞灵鼠的强项，它飞掠起来同样如同一道光影。 尽管“王棂”已经用尽无上身法踏风步，但没过多久就被吞灵鼠追上了。 “人类，拿命来！” 吞灵鼠吐出一口黑气，快速笼罩向“王棂”。 “王棂”清楚他根本不可能躲开七阶妖兽的攻击，只能硬抗下这波伤害，吐出一大口血，依旧没有回头，只顾往前奔跑。 吞灵鼠见一击居然没能杀死他，顿时气急败坏，纵身扑了过去，巨大的身影将“王棂”覆盖在下面，而后狠狠地压住了他。 再次受到吞灵鼠的致命一击，“王棂”再也承受不住，化成了一缕轻烟，消散在群山之中。 吞灵鼠似乎发现有些不对劲，它没有得到杀死“王棂”的感觉，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不对，这是一道分身！” 而此时，真正的王棂早已和仙灵子飞速向西云山脉外围而去。 由于吞灵鼠醒过来大追王棂的众生相，山间的瘴气都快消散殆尽，它再也没法凭借瘴气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但七阶毕竟是七阶，很快还是寻觅到一丝他们的气机。 “狡诈的人类，敢耍我！我要让你们尸骨无存！” 它扭头就往回跑，迅速追过去，它绝不能让他们逃离这里。 但此刻王棂已经靠近群山边缘，山中流出的那条小溪映入眼帘，他看到了小溪旁那座提醒世人的石碑，终于快出去了。 吞灵鼠终是来不及追上来。 王棂突然有些好奇，“这石碑上提醒我们远离西云山，只是因为里面有七阶吞灵鼠吗？” 仙灵子摇了摇头，“西云山之中自有神秘，写下这句话的人实力必然深不可测，若只是一只妖兽，不会让他留下警示。” 血字散发的气息的确难测深浅，至少看上去不会比那只吞灵鼠弱，如此说来，他们进去只是遇到吞灵鼠，什么怪事也没发生还算运气好的了。 他们落到地面，沿着溪流向外前行，脑中这般想着，有些庆幸劫后余生。 可就在这时，旁边看似平静无比的小溪突然卷起一层波浪，直接将王棂和仙灵子吞入水中，竟带着两人逆流而行，往源头涌去。 强如仙灵子，竟调动不起来灵力，无法挣脱这层波浪的束缚，两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往上带去。 “什么情况？” 王棂心里一沉，刚觉得运气好，都快到石碑分界的外面了，竟突然发生这种变故。 “逆生浪！” 仙灵子凝重地吐出三个字，她没想到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王棂不知所以，“什么逆生浪？” “相传这条小溪叫顺生溪，水自山中流出，养活了山村中很多人，给予了他们生的希望。但传说这条顺生溪的上游偶有大浪涌出，逆流而上，不论是谁遇到，都会被卷进去，消失不见。” 仙灵子背后生起阵阵寒意，“我也是听这外面山中村民讲的，他提醒千万不能到上游来，否则遇上逆生浪九死一生。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竟与石碑的警示不谋而合，这是真的！” 王棂苦笑一声，抱怨道，“你都听说了，也不提醒一下，你是不是故意想玩刺激的啊！” 第37章 六纹残碑 吞灵鼠气急败坏地追到西云山的边界，却没有看见王棂二人，仰天怒吼，狠狠向外面扑去。 咚—— 一道结界凭空而起，吞灵鼠猛地撞在上面，身为七阶实力的它也被弹飞数十丈，重重倒地，激起千层尘土。 它不甘地愤恨道：“忘佛，你给我等着！” …… 此时王棂和仙灵子已经被逆生浪卷进一座山脚下，水流湍急，却也挡不住逆流的波浪。 他们终于看到了顺生溪的源头，那是一道泉眼，溪水自山中涌出，天然纯净。 此刻那道泉眼之中有一股凌乱的吸力传来，王棂知道那一定是产生逆生浪的原因，但两人都无法摆脱束缚全身的波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卷进泉眼之中。 进入泉眼，两人被波浪一甩，极速下坠，仿佛掉进巨大的深渊之中，底下有巨大的吸力传来，纵然失去逆生浪的束缚，这恐怖的吸力还是让他们难以控制住身躯。 王棂确定，前世跳楼机也没有这么可怕，“什么力量如此恐怖？” 仙灵子看上去也好不到哪去，苦笑道：“至少是上三品的力量，要是太深我们会被摔死的。” 王棂可不会坐以待毙，日月铠覆盖全身，调动全身灵力抵抗着吸力，他在试图寻找机会。 忽然，下方一道蓝光传来，地下的一方空间逐渐显露。 王棂来不及细看，他只匆忙见到地底有一座墓碑矗立在中间，高大壮观。 “抓住我！” 就在这时，王棂连忙对仙灵子大喊，一只手奋力揽住了她的身躯，另一只手里飞出细线，缠绕在了巍峨的墓碑之上。 “千机术！” 缠住墓碑，两人下坠的身体渐渐停滞，最终缓缓落到地面。 “多谢。” 仙灵子稍挪了一步，脸色微红道。 王棂拍了拍额头，把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你真的是六品的上仙？怎么每次都需要我救你啊？” 仙灵子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瞧不起，捏紧拳头，抿了抿嘴，道：“要不我们打一架？” 王棂连忙退后几步，四周观望，盯着巨大的墓碑，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 他的确救了自己很多次，仙灵子根本没想着追究，将目光转向这座足有数人之高的墓碑，心中产生不小的震惊。 这座墓碑上足有六道碑纹，纵横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巨大的吸力就是它产生的，从上面深藏的道蕴来看，这应该是上三品仙师刻画的。” 王棂也看出来了，皱眉道：“但为什么它会产生这么恐怖的吸力，怎么办，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们就没办法冲出去。” “因为这是一座失败的墓碑。” “什么？” 仙灵子伸出纤嫩的手，指向墓碑，“你看上面，六道碑纹看上去都刻画成功了，但散发的灵气却杂乱无比，如同人走火入魔一般，所以才会产生凌乱的吸力，造成了逆生浪的现象。” 王棂恍然，“那你的意思是只有重新将它修补成功，吸力才能消失？” 仙灵子点了点头，但脸上尽显无奈，“可我最多只能刻五纹碑，这座墓碑，我也没有办法。” 王棂深吸一口气，观察着整个地底的空间，发现这地下的墙壁与地面都是晶莹剔透的冰面，看上去如同水晶一般，散发着蔚蓝的光华。 王棂看到那座巨大的墓碑下面，冰封着一具尸体，应该就是这座墓碑所守护的人。 需六纹碑守护，他生前也不过五品的修为，但不知是什么身份，竟被埋葬在这么神秘的地方，风雨不侵，妖鬼难寻。 难怪只是一座六纹残碑，尸体却能一直安然无恙的深藏于此处。 王棂思索良久，最后做出决定，笑道：“我可以教给你六纹碑的刻法，能不能逃离这里，就看你的天赋了。” 仙灵子又一次被王棂惊到，“你也是灵师？” “那肯定没你厉害，我可能只是懂得比较多。” 凡纹书中记载了双纹碑至六纹碑的刻法，王棂早已经将它们吃透，只是受限于修为以及尸体的来源，他最多就刻画过三纹碑。 仙灵子有些激动，她突然发现王棂就是自己的福星，自己使用禁术损失的那些修为，相比于他的帮助，根本不值一提。 “身为灵师，你居然愿意将刻碑秘法传给我？” 王棂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总比葬身于此要好，你且仔细看好了。” 他脑中浮现凡纹书中所记载的六纹刻法，身随心动，取出腰间刻刀，身前好比有一座石碑，飞舞腾挪，走笔龙蛇，虚空刻画着六纹的奥秘。 仙灵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全神贯注地盯着王棂的手法，虽然在她眼里，他的动作还略显稚嫩，但这种刻法却仿佛打开了一副新天地，她被禁锢多年的瓶颈似乎就要被破开，醍醐灌顶…… 局限于实力，王棂所演练的也只能是表面那样，当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发现仙灵子已经盘坐入定，看上去深有感悟。 王棂没有打扰她，跑到墓碑前坐下，尽管这是座残碑，但凌乱的碑纹上依旧深藏大道，王棂也试图从中有所收获。 地下不知岁月，冰封的四面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但到了王棂他们这境界，已经不受其影响，王棂坐在墓碑前，感受着上三品仙师刻画的碑纹，加上日月铠的修炼增幅，他隐隐触摸到了五品的棱角。 仙灵子自那天以后，一直定坐在那，若不是她的周身散发着朦胧的光华，王棂还以为她已经坐化了。 长久呆在地下，王棂深感无聊，他有些怀念外面的世界，开启天眼，想看看周边的环境，却发现天眼的视线根本穿透不了四周的冰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了。 “众生止步，后果自负。” 那句话果然不是乱写的，现在全村的希望都寄托在仙灵子的身上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仙灵子猛然睁开双目，一道光芒从眸中射出，让旁边的王棂都为之一凛。 “怎么样？” 仙灵子仰望着雄伟的墓碑，深吸一口气，“我试试！” 第38章 束灵水 仙灵子一挥手，淡青色的玉质刻刀悬在身前，莲步轻点，飞身到半空，舞动着玉刀，带起浓浓的灵力落在墓碑上。 墓碑并非时刻都散发着强大的吸力，更何况吸力都是向上冲去，带动着泉流奔涌不息，仙灵子所在的位置非常安全。 她花了很多天领悟王棂演化的六纹刻法，不单单是要学会刻画六纹碑的方法，她还要掌握的是如何修补眼前的残碑，所以更需要精益求精。 这座残碑没有什么物理上的损坏，只是碑纹凌乱，使得周围的灵气混乱成力，才将王棂他们吸入地下。 仙灵子出手果断，她对这座墓碑上的碑纹已经烂熟于心，刻好的无法再抹除，她要做的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延伸，用新的纹路调和，将灵气稳固。 这很不容易，王棂自问是做不到，“难道女人在刻碑方面生来就有极佳的天赋？” 夏晚嫣不用多说，天纵奇才，再加上眼前的仙灵子，都让他自愧不如。 衣裙飘舞，玉刀飞横，在墓碑上留在斑驳的痕迹，仿佛之前的碑纹也渐渐变得灵动，与新画的线条相得益彰。 上面的灵气波动开始变得有有条不紊，围绕在墓碑周边，如同柔和的细水平静地流淌着。 寥寥几刀，便让六纹残碑焕然一新，碑纹流光溢彩得如同崭新一般，新旧纹路融为一体，六道碑纹完美呈现在墓碑之上，光彩夺目。 王棂惊叹不已，他从来没有见过灵师修补碑纹，没想到自己只是给予了简单的刻法，她竟能演练至此，另辟蹊径，与别人刻的碑纹自然衔接在一起。 眼花缭乱之中，仙灵子落地收工，微微喘着气，她看上去轻车熟路，实际上承受的压力和消耗都很大。 六品修士，六纹碑已经是极限了。 “成功了！” 王棂很兴奋，自己从她的刻碑中也有很多收获，算是双赢，“你休息一下，我们便离开这里。” 仙灵子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满是喜悦，感激地看着王棂，“真的很谢谢你。” 王棂摆摆手，“这种话太见外了，有能耐来点实际的。” 王棂的要求也不过分，但仙灵子盯着他漫不经心的神情，总觉得有点无赖，“好啊，以后你武学上遇到瓶颈，可以随时找我陪练。” “额……不劳您费心了。” 王棂脸上一僵，连忙拒绝，他可不想挨揍。 “上仙陪练，你知道世上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世人有病我没有，你知道他们的安全词嘛？” 仙灵子没有听懂，便不再多言，坐下恢复灵力，是非之地，得抓紧时间离开。 王棂仍在瞻仰着这座六纹碑，它也算结合两位大仙之造化，其中道蕴，深不可测。 大约又过了一日，时长肯定不止正常人的一日。 仙灵子恢复完全，起身后不由分说，抓住一旁的王棂直接向上飞去。 “喂，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王棂着实被吓了一跳，背后骤生的寒意大概只有手臂上的温暖可以刚好弥补。 六纹残碑修补完好，以后再也不会出现逆生浪的现象，世间的诡异之事总不能凭空发生，六纹碑守护的人最好是姓牛。 安然来到最上面，王棂发现除了这口深渊，旁边还有一个小洞，那才是泉水的来源。 泉水经过深渊之时，竟不会流下去，而是快速流出泉眼，难怪他们被波浪甩进深渊时没有任何水浪跟着下来，这还真是神奇。 好，底下那具尸体，肯定不姓牛。 “我们出去。” 王棂往泉眼处走去，他看到了外面的光明，也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 “等一下！” 刚出泉眼，仙灵子突然叫停了王棂，她仔细观察着泉眼，发现上方的山壁上有水滴一直往下流，汇入小溪之中。 王棂觉得就是正常的露水，“有什么奇怪的吗？” 仙灵子伸出一只手指，让一滴水滴在上面，她整个人一抖，有那么一刹那感觉体内的灵气像被封锁住一般。 “束灵水。” 她淡淡开口，王棂却不知所以。 “您见多识广，能不能科普一下？” “你还记得我们被波浪困住时，无法调动体内的灵力吗？” 王棂恍然，“你是说，是这种水的原因？” 仙灵子点了点头，“就是因为这束灵水，哪怕上三品的高手沾上它，也会受到影响。这里面果然藏着太多秘密，难怪世人有进无出。” 王棂可不想知道那么多，他现在很惊喜，觉得这是个宝贝。 “你带瓶子了吗？” “干什么？” 王棂叹气，“你觉悟太低了，这可是宝贝，我们不带点走吗？” 仙灵子翻了个白眼，她第一时间还真没想到，纤手一挥，一个玉瓶落入王棂手中。 王棂眨了眨眼睛，“你不要吗？” “我的功法重在修心，应当尽量避免依赖外物。” 王棂装满玉瓶，藏进怀里，摇了摇头，“那是你还不够透彻。” 仙灵子懒得废话，“快走！” 终于离开这片地界，王棂回头看了眼那座石碑，心有余悸。 “众生止步，后果自负。” 他原先本来也没打算进去啊，还不是那群妖兽逼的。 西云山的战斗早已休止，妖兽们也都离去，深山之中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仙灵子微微一笑，“我们就在这里分别。” 王棂一愣，“你不回京都吗？” “我感受到附近斩妖塔周奕的气息了，还是不要被他发现我们走在一起，我先走一步。” 匆匆道别，仙灵子脚踏虚空，衣裙飘飘地远去，没有等他，也没有与周奕回合，独自朝京都方向而去。 “地下不知岁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咱也得赶紧回去了。” 身踩踏风步，他的速度奇快无比，哪怕仙灵子也不及。 经过她身旁时，王棂眨了一下眼睛，让仙灵子哭笑不得，是谁也走一步还不知道呢！ 王棂化作一道流光飞逝天边，远处周奕才追着赶过来，“仙灵子，也不等等周某！” …… 第39章 雄霸 王棂一路疾行，从路人口中才得知，自己已经离开京都一个多月了，他也没想到竟被困在顺生溪源头底下那么久。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个多月没有尝到人间美味，早已饥渴难耐。 虽然到他这个境界，食物已不是必需之物，但人总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舌头。 就好比你做运动明明只需要下半身，仍希望通过接吻将快感分享给口舌。 王棂似流光飞逝，引得下方看见的人妄猜凶吉。 …… 京都，万宴楼。 自打柳梦音接手这家酒楼以来，她终于明白花小玉的辛苦，虽然没有什么体力劳动，但算账……对她实在太难了！ “王棂这混蛋，把酒楼一扔，便再也不来了！” 柳梦音咬牙切齿，每天沉浸在账本中，唯有算出利润的那一刻才丢掉清冷的面貌，痴笑不已。 但李财每次总能找到她的错误，有些起怀念以前的掌柜，柳梦音绝对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小沫则不同，她来到这里觉得很开心，每天端着板凳坐在酒楼门口，看着进出的客官与街上来往的人流，分外满足。 以前她只能深居醉香楼后的院子里，除了铁虎和柳梦音，很少接触到别人，心中难免心生对外界的向往。 “晚嫣姐姐好像也很久没来了。” 七月的时候夏晚嫣还经常到万宴楼来玩，她们都很惊奇王棂身旁竟有一个少女跟着，每次柳梦音都想从她的口中套出一些王棂的秘密。 “或许他们真的太忙了……” 柳梦音喃喃一声后，又进入账本的世界。 “柳姑娘，你让在下好找啊，一个多月不见，醉香楼竟没了你的身影，原来跑到这对面当起酒楼掌柜了。” 这时，一个人影突然走进酒楼，支开小二的招呼，径直向柳梦音走去。 柳梦音见到来人，脸色一冷，这不是之前醉香楼的常客安雄嘛？ 她有些意外，“你居然能一个多月不去醉香楼？” 安雄淡淡一笑，他一个月闭门不出，在府中清心，敛去一身的靡乱，完全按照王棂授予他的经验修身养性，但心中早已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柳姑娘能离开烟花柳巷着实让我意外，不过那种是非之地，早点脱身也是好的。” 柳梦音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觉得安雄的心态和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但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还不知道王棂的杰作。 “昔日已逝，无需再提。安公子今天是来吃饭的吗？” 安雄温雅地点头，“自然，柳掌柜忙你的，我就算是迟来的撑撑场子。” 他从容地离去，选了一张饭桌坐下，看上去真的像是单纯来吃饭的。 但他的心里早已有些急躁，“那家伙不是说欲擒故纵最有效吗？我表现得如此淡定，她不应该好奇地过来试探试探吗？” 王棂若在此，只怕要笑掉大牙，你这也叫欲擒故纵？ “这方法一点也不管用，那家伙耍我？” 等了许久，见柳梦音没有任何动静，他有些不耐烦了，准备起身再去找找机会，却不料酒楼又闯入一个青年大汉。 “王棂在哪？给老子出来！” 安霸！ 柳梦音再次皱眉，王棂这家伙到底结了多少仇？难怪会把酒楼扔给我跑路，原来早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大哥？” 安雄看见来闹事的人，意外地大喊道。 安霸见到这个不中用的弟弟，皱了皱眉，“你在这干什么？” “看见这酒楼很火，来尝尝手艺，怎么？这里有人得罪大哥了？” “这家酒楼的掌柜不识好歹，我安家本欲收购这酒楼，他竟然跟我对着干。” 安雄看了眼大哥，又看了眼柳梦音，斗胆猜测道：“大哥，柳姑娘赎身出来手头怕是很紧，你是不是钱没给到位？” 安霸一个爆栗敲下去，“你这个败家玩意，整体就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时候能关心一下家族的事？” 安雄虽心有怨气，但此刻却不敢发作，他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哥。 “安小王爷，你找王棂？不过他早已将酒楼转让给我，现在万宴楼的掌柜，是我。” 柳梦音从他们寥寥几句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如果不搬出斩妖塔的身份，这酒楼多半也很难保住。 安霸冷笑一声，“他溜得倒是很快，老子以后饶不了他。不过既然你是新的掌柜，刚才应该也听到了我安府想要收购这万宴楼，怎么说？” 柳梦音合上账本，从柜台后走出，眼神清冷，毫无惧色，“不行。” 酒楼内的气温骤降，四周的客人和伙计都退离数步，安霸的名声在外，他们都知道他不会放过与他作对的人。 “哈哈哈，很好！” 安霸怒极而笑，瞬间出手，三品巅峰的气息充斥万宴楼，周围的普通人在这威势下有些颤抖。 柳梦音没有退缩，纤手一翻，同样是三品巅峰的灵力，立刻挡住了他的进攻，气势似乎更甚。 “我说你怎么这么有底气，原来修为不浅啊！” 安霸有些惊讶，退后几步，他估量了一下，自己好像不是她的对手。 “长老！” 随着安霸一声呼唤，一道黑影窜入酒楼，一掌拍向柳梦音，柳梦音再次运起灵力格挡，这下却如易碎的玻璃一般，不堪一击，猛地被击飞，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柳梦音盯着眼前的老者，艰难地开口，“安莫深……” 老者神情淡漠地站在那里，“小娃娃竟能认得老朽，那也不枉葬身于此了。” 安莫深动了，雄浑的灵力压过去，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柳梦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长老……” 安雄想劝阻，却被一旁的安霸用眼神威慑住了，刚说两个字生生被止住。 小沫没想到眨眼间竟会变成这样，撕心裂肺地大喊着，“不要——” 轰—— 灵力碰撞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倒飞而出，狠狠摔在地上，一只手臂竟消失不见。 “长老！” 安霸看着飞出来的人，惊慌地扶起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里面，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谁？” 其他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刚刚正要杀人的安莫深下一刻竟被打残了？ 尘灰散去，一道年轻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众人眼中，眼神冰冷地盯着安霸，让他觉得心头一寒，全身变软。 “王……王棂！” 第40章 深山无妖斩，恶人当街除 “王掌柜！” 众人看到王棂时惊讶不已，安府堂堂四品的长老竟瞬间被他重伤，一只手臂在磅礴的灵力中直接湮灭。 柳梦音庆幸又惊喜地睁开眼，轻呼道：“王棂……” 坚强如她眼角有些湿润，王棂把酒楼交给她后便消失不见，眼下遇到这种事，她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不过是他的棋子，心里委屈得很。 直至他现在站在自己身前，她明白他不会就这么抛弃她们，可是这个混蛋，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王兄……”安雄看着熟悉的面孔，心中涌起惊涛骇浪，这个传授他风流经验的青年，实力竟这么恐怖，一招就安莫深打残了。 还好那一天没有和他起冲突…… 安霸听到弟弟的称呼，当即大怒，一脚把他踹飞，“你个败家东西，他都要杀我们了，你还在这里称兄道弟？” “我可没说要杀你。” 王棂开口了，语气淡漠，他早料到安霸不会善罢甘休，所幸自己被耽搁的一个多月里没有发生什么，今天若是晚来一步，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安霸心里充满了恐惧，上次短暂交手，他自知打不过王棂，今天特地请来府里的长老，竟没想到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看了四周的人群，突然大声道：“王棂，我去护城营问了，根本没有你这号人物，你可知冒充朝廷大臣是死罪？” 他提高音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希望王棂能有所顾忌。 却不料王棂只是淡淡一笑，对此毫不在意，“那又如何，你要向何人举发我？” “你……你给老子等着！” 安霸见王棂似乎也不敢杀自己，边往外走，边放狠话。 安莫深捂着断臂的伤口，眼中深藏戾气，他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屈辱，竟被一个小辈重伤至此。 经过门口时，他瞥了一眼躲在门后的小沫，邪戾一笑，一把将她抓到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沫！” 柳梦音反应激动，仿佛比方才濒临死亡之时还慌张，奋力大喊。 “都不许动！” 安莫深冷笑一声，满足地盯着王棂，“小子，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再往前一步试试，看看是谁的手快。” 王棂脸色阴沉，没想到这老贼如此丧心病狂，连一个女孩都不放过，“你想干什么？” “我也没什么要求，你自断一只手臂我就放开她。” 安莫深见他果然很在乎这个小女孩，越发得意，眼神阴森，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外面的安霸见状停下脚步，静静地欣赏着长老的手段，脑中似有灵光乍现，“对啊，我对付不了他，还对付不了他亲近的人吗？” 王棂深吸一口气，“好！” 说完，他抬起右手，手起如刀，对准了自己的左臂。 柳梦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痛苦地摇了摇头，但随后又放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公子，不要——” 小沫出声劝阻，她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你闭嘴！”安莫深出声打断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让她说不出话，自己则邪恶地看着王棂，期待着这场好戏，“动手。” 王棂下定决心，不再犹豫，右手猛然一落，血溅三丈，触目惊心。 但掉落地上的部位不是王棂的手臂，而是安莫深的人头！ 他的表情仍然维持那道阴险卑劣的样子，到死也没有反应过来，失去头颅，他的身体也无力地倒下，血流成河。 “我本不愿杀人，这是你自找的。” 王棂悄悄扯断手中千机术的丝线，沾满肮脏血迹的那一段他可不愿意收回来。早在他抬手的那一刻，这千机线就已经缠住了安莫深的脖子。 小沫被溅了满身血迹，惊叫一声，直接被吓晕了，还好柳梦音反应迅速，飞快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正准备看好戏的安霸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完全没有看清王棂是怎么杀的安莫深，但结局如此，他惊慌地提着失魂落魄的安雄离开了这里，连安莫深的尸体都不敢去收。 万一王棂一冲动，也不放过自己怎么办？他有些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借长老之势煽风点火。 发生了这种事情，周围的客人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他们见到安莫深的惨象，甚至觉得胃里翻涌不息。 “完了，王棂彻底把安府得罪了，不光是他，万宴楼里与他相熟的人恐怕也难逃一劫了。” “是啊，安平侯可是个惨无人道的主，肯定不会放过他。” 众人唏嘘离去，虽然他们也看不惯安府之人的做法，但安平侯府可不是能随便招惹的地方。 王棂听着他们离开前的言论，也知道无法善后，又或许从一开始了解红娘的过往时，自己已经和他们结下了巨大的因果。 而门外，一个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后，匆匆离去，他是斩妖塔的校尉，钱牧。 “对不起。” 王棂心有愧疚，他原本是怕自己一直呆在酒楼会给楼里的伙计们平生祸端，但现在看来，这不是谁当掌柜的问题，而是万宴楼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你无需道歉，万宴楼本就是花姐姐的，他们想抢，我自然不会同意，所以和安平侯府的矛盾，与你无关。” 柳梦音虽这么说，还是有些怨气，因为他什么也没告诉她，便这么失踪了一个多月。 她来不及和王棂叙旧，匆匆将小沫带回后院，一颗头颅在她咫尺内飞出，这场景小姑娘哪能承受得了。 “王掌柜……” 听到李财的呼唤，王棂才回过神来，发现店里的伙计现在都十分恐慌，身处京都之人，莫不知道安平侯府的威势，如今与他们为敌，没有人敢说会不受牵连。 “放心，我自有对策。不过离开与否也都是大家的自由，谁想走李财你多给点银子，让他出去另谋生路。”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一群士兵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盛气凌人地质问道。 李财急忙迎上去，“官爷，刚才这个人来酒楼闹事，被我们误杀了。” 不料士兵竟还有点脑子，“误杀？误杀能让人头落地？” 李财还想狡……解释，被王棂拉到身后，王棂坦言道：“人是我杀的。” “那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41章 自寻死路 安霸一路奔逃，头也不敢回，直至所处的地方看不见万宴楼时，才放缓脚步。 安雄被放下来，他完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平日风流浪荡的他被吓得不轻，“大哥，长老死了……” “我不瞎！你给老子先滚回去！” 安霸无处撒火，只能大骂安雄一通，赶走了这个累赘。 他安霸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怎么可能甘心败在一个小子手上。 这般想着，他匆忙离开原地，向护城营飞奔，两旁路人无不让路，生怕受到无妄之灾。 “把你们的掌事叫出来！” 护城营门口，安霸直接叫嚣，满面戾气藏不住。 守卫见是安霸，不敢招惹，匆匆进去通报，领出来一位二品大员。 这二品可不是官级，而是实力…… 他便是护城营的掌事，负责处理城中案事的一应流程，官不大，权力职责很明确。 “安小王爷，什么风把你吹……” “别废话，京都的大风你不清楚？”安霸很不耐烦，气怒心乱，“你可知道，有个人假冒你们护城营的大官，与我作对，还杀了我安府的人。” 掌事马定虽与安霸不熟，但屈于权势也只能站在他这边，无论真实与否，必须选择相信。 于是他大惊失色，义愤填膺，“什么，竟有这种事，那人现在何处？我这就叫人去捉拿他！” “等等！我都不是对手，你们这群废物能抓住他？不知道追风捕大人此刻可在府中？” 安霸虽然愤恨，但也不敢再小瞧王棂，他可不管王棂如此强大的实力从何而来，他希望可以请动五品大人制裁他。 “这个……李大人不在。” “那你们一个月前带回来的妖兽呢？四阶长角兽足以抗衡五品修士，让它出手，不管死活，务必捉拿。” 护城营多了一头凶猛的妖兽已经人尽皆知，半个月前它还击杀了一个在城中横行的三品强盗，令众人无不胆寒。 “这……好！我去找一下小赵。” 赵平此时正在院子里喂养长角兽，心里一直没放下心来，一个多月了，王棂也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事了。 这头妖兽天天养在这里他也无法安心，虽然它到今天一直很听话，但他可不敢保证日后还能控制住它。 “小赵啊——” 赵平见到来人，慌张起身，“马掌事。” “外面出了件案子，想借这头长角兽再协助我们抓捕贼人。”马定开门见山道。 赵平有些犹豫，但在这护城营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卒，哪敢拒绝任何人，他拍了拍长角兽，让它起身，“你先跟着大人们逞威风去！” 似乎听懂了赵平的话语，长角兽变得很兴奋，仰天大吼，护城营门口的安霸听见声音，都不禁寒毛直竖。 当他看到巨大的身影从里面出现时，整个人顿显渺小，心生畏惧，但越感受到长角兽的威势，他越兴奋，仿佛已经看见王棂被踩成肉泥的样子。 “安小王爷，妖兽已出，不知道歹人正在何处？” “跟着我，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然而，当他们走出护城营时，迎面恰好走来一队人，几个士卒带着王棂来到了护城营。 安霸看到王棂那一刻，目眦欲裂，不久前自己还从他的面前狼狈逃走，现在又出现在面前，但此时他嘴角冷笑，挂着狠意。 “马掌事，就是他，冒充你们护城营的大官，他修为很高，快杀了他！” 马定看不出王棂的深浅，但这个人确实不认识，想来安霸所言不虚，“你冒充我护城营的大人？” 王棂本着不想惹是生非的念头，才跟着几个官吏来到这，没想到安霸竟提前一步恶人先告状，“你硬要说是冒充的话，那也算！” “拿下！” 听到王棂肯定的回答，马定不再纠结，直接命令众人出手。 众人蜂拥上前，却不料王棂身影一闪，躲到了远处。 他没有理会这群人，而是淡淡地看着安霸，“你本可以浪荡京都，安享富贵，为什么非要三番两次的寻死呢？” 官兵们听着只觉得他在放狠话，没有放在心上，但到安霸耳朵里却是重重的威胁，他产生浓浓的危机感，惊慌大叫： “你们在干嘛？抓不住他的，还不快让长角兽动手！” 安霸此刻仍有自信，他觉得四品的王棂根本挡不住四阶的长角兽。 马定见手下这群人一时半会的确拿不下王棂，更不敢违背安霸的意思，立刻讨好式地拍了拍长角兽的身躯，“拿下那小子！” “吼——” 长角兽嘶吼一声，威震八方，引来四周无数路人围观，妖兽发威，难得一见，众人都争先恐后地看热闹，尤其是上次错过一次好戏的人。 街道拥挤，人潮喧嚣，一时间议论纷纷。 “护城营多了这头妖兽，何愁抓不住罪犯，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惹他们了！” “是啊，听说这妖兽是一个小卒带回来的，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害，也许是护城营的秘法也说不定，但这个年轻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引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没看见那安平侯府的安霸吗？不管什么事，定是惹了他才落得这般下场。” 人们得出这番结论，逐渐有些同情王棂，惹上这么一个恶霸，结局将这般凄惨。 “去死！” 安霸怒吼之时，也是长角兽飞扑的那一刻，它跃上高空，张开大口，俯身冲去。 王棂嘴角不经意地一笑，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他们，然而他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动也未动。 “啊——” 凄厉的惨叫令人不寒而栗，长角兽发疯般地撕咬着口中之人，血肉横飞，所有人都怵目惊心。 直至护城营门前恢复宁静，俨然变成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滞住了，眼中的震惊与恐慌无法掩饰，他们望着站在那里安然无恙的王棂，感到不可思议。 长角兽扑向的人，竟是安霸！ 几息之间，他就成了长角兽的口中亡魂，残骨剩肉掉落地上，恶心得令人作呕。 为什么护城营驯服的这只妖兽，没有听从指挥，反而将安霸撕碎了！ 街道上一刹那，沸腾了…… 第42章 事了拂衣去 周身人群乱成一锅粥，王棂心中却毫无波澜。 这头长角兽本就是他驯服的，他们还妄想让它对付自己，这不是找死？ 早在长角兽看到王棂的那一刻，它心里已有了决断。 不过王棂没有靠近长角兽，在它期待的眼神中消失在原地。 远处听到动静的赵平匆匆赶来时，隐约看见了王棂的背影，了解到发生什么后，更加确定是他。 王棂没有找他要回长角兽，赵平明白他不想贸然暴露，自己只好守口如瓶，眼睁睁看着四周疑惑的面孔，没打算解释。 “赵平，你这什么妖兽，知不知道闯大祸了！”马定的心沉入谷底，安平侯府的小王爷在护城营前尸骨无存，这如何解释。 赵平暗自冷笑，拿这妖兽对付它的主人，没把你们一块撕碎就不错了，“马掌事，您也知道这长角兽修为深厚，我哪能保证它一定听话呀！” “唉，事到如今，只能等追风捕大人回来解决了。” …… 王棂消失在众人视野，悄然回到了灵巷。 经此一事，他又无法肆意在京都大街上随便行走了，不过进入灵巷内让他安心许多，时隔一个多月，他现在的感受如同游子归乡一般。 他相信安府的人不会追查到这里面来，就算带着证人进来搜寻，他也可以凭借易容术轻松地瞒天过海。 七月过后，灵巷早已忙碌起来，各家各铺都有生意。 鬼月忌刻碑，许多是月未能处理的尸体难免会搁置到现在，因此，八月的生意相比六月，也差不到哪去。 一个多月未见，王棂发现灵巷之中换了几副新面孔，有些感叹，灵师之命，时时难以预料。 走至最深处，王棂突然发现自己门前竟了无人影，心里下意识一紧，忙冲了过去，看着自己空旷的店铺，慌了。 他闯进隔壁，不顾还在刻碑的刘云，匆匆询问道：“小嫣呢？” 刘云着实被吓了一跳，提起刻刀就想剁来人，待看到是王棂时，憨厚一笑，“王兄，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久没见想死我了。” “别腻歪，小嫣呢？” 刘云看他着急的样子，不禁一乐，打趣道，“你小子也有心慌的时候，放心，那丫头因为刻碑水平太高，被召进宫里做御用灵师了。” 这下轮到王棂惊讶了，“御用灵师？” “是啊，好像是宫里缺人手，她就被看中了。” 王棂没有替她高兴，反而有些担忧，夏晚嫣毕竟是半个妖族，宫里藏龙卧虎，万一被发现她体内的妖族血脉该如何是好。 “你先忙。” “王兄——”刘云喊住了刚迈出去的王棂，举止有些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王棂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 “那个，春风丹你还有吗？” “滚！” 王棂头也不回，合着想死你了是想这玩意呢…… 重新回到自己铺子里，看上去整洁干净，各个物件摆列的整齐有致，让人赏心悦目。 “这丫头……” 王棂忍不住笑了，有些动容，他一直追寻着修仙大道，何时这般认真精致地生活过。 忽然，他被角落的一团光亮吸引住了，那是……苍生剑。 离开时它还锈迹斑斑，现在看上去竟散发着盈盈光泽，显露着刺眼的锋芒，宛如一把利器，它所支撑的地面竟似乎因为它的锋利，裂开了一道口子。 “原来它也需要苍生之力！” 他在荒山村庄刻完几十座墓碑，得到了“众生相”的法术，知道这法术需要苍生之力，如今便明白了这把苍生剑的意义。 苍生剑所需要的也是苍生之力。 只有不断吸收苍生之力，苍生剑才能一直焕发力量，王棂收理了尸横遍野的山村，替他们刻碑后苍生之力大涨，才让苍生剑重新散发出光辉。 “王棂回来了！” 隔壁刘云刻完手里的碑，突然跑到门口一声大喊，所有还在排队的人闻声蜂拥而至，赶了过来。 王棂在灵巷的声名早就不小，尤其以快闻名遐迩，人们没见也都听说过他的能力。 王棂看着聚集在门口的众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刘云这混蛋，别想要春风丹了。 不过王棂的心态早已发生改变，之前他肯定不再情愿再刻这些普通的墓碑，碑铭录的奖励实在一般。 但现在他对苍生之力有了了解后，一切都欣然接受，每一个苍生，都值得他刻碑，众生所往，皆为大道。 似乎碑铭录受够了他之前的吐槽，这些普通墓碑刻完后，它也不再奖励无用之物，全都化为苍生之力融入王棂的体内。 这是意外之喜，让他更加积极，加快手里的速度，将名声打得更响亮了。 一天下来，他细细融会贯通，苍生之力对修为提升不大，但是对于世间奥义，诸多道法的理解有深刻的帮助。 奔波了一个多月，王棂难免有些疲惫，以他这修为本该不贪恋梦境，但谁让他的功法特殊呢？ 在里屋的地铺倒地就睡，奇仙术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舒服的运转了，王棂渐渐觉得五品的境界不过伸手之遥。 …… 晚间，夏晚嫣轻车熟路地回到灵巷铺子里，现在每天来往宫中，如同上下班一样，但是她很兴奋，因为赚的钱变多了。 等先生回来，一定很惊喜。 进到屋子里，点亮烛光，她有些望了望四周，心里一慌，因为铺子里实在太乱了。 “我好像忘记锁门了，进贼了？” 她发现石碑少了好几块，其他的东西倒是没丢，“一定是刘大哥偷了我的墓碑，还弄得这么乱！” 她抱怨了一下，开始打扫起来，重新将铺子收拾整洁后，哼了一声，“明天一定要锁门！” 忙完一天，回来又一番收拾，她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回到里屋倒头就睡。 “哎哟——” 与以往平坦的地铺不同，她感觉压到了什么，身体被硌得一疼，下意识就要起身。 但一双手突然将她环住，让她没法挣脱，顿时感到无比慌张，扭头一看，生生愣了片刻。 而后她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声唤道：“先生！” 第43章 千年老狐妖 王棂沉浸在奇仙术之中，哪里能被叫醒，梦里揽得云烟入怀，他修炼得正忘我，感觉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这可苦了夏晚嫣，她一直贴在王棂身上，怪难受的，呼吸急促地看着他，见他死睡的样子，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气鼓鼓地想道：他不会是故意的！ 她干愣着半个时辰，被王棂双臂环绕着怎么也无法挣脱，最终放弃了。 困意袭来，她再也忍不住，趴在王棂胸口睡过去了…… …… 漫漫长夜却匆匆，王棂醒过来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身上没有平常那么轻松。 他感觉双臂如同环着一个抱枕，柔软而温暖，倒也自然。 直至他感受到朝气蓬勃……才彻底清醒，抬首一看，气血翻涌。 “小嫣——” 王棂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留了一张床，她自投罗网，这总不能怪自己。 夏晚嫣这一夜睡得却出奇的舒服，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安心过，因此王棂喊了她很多声，她才幽幽醒过来。 朦胧睁眼，发现这番状况，两人对视了很久，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彼此，于是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 最终，王棂忍不住先开口了，他可不是认输，只是觉得口渴了，“你……最近养的不错。” 夏晚嫣听出王棂的意思，双脸一红，飞也似的从他身上移开，解释道：“宫里的伙食太好了……” 提起宫里，夏晚嫣看了眼天色，惊慌道：“啊，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进宫去了。” 王棂一把抓住她，“外面这么危险，谁让你乱走的？” “先生，宫里的人挺好的，没有人会害我，尤其是胡国师，对我很关照。” 王棂无奈地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一个多月了，今天你就不用去了，我要检查检查你刻碑的成果。” 夏晚嫣有些犹豫，她其实今天也不太想走了，最终妥协，“好，是你强迫我留在这里的。” 王棂无语，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滑头了？ “我不在的时候，没有出什么意外？” “没有，就是前几天朝廷来人挑灵师进宫，我就被选中了。” 王棂心生警惕，“你还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不怕有什么阴谋？” “没有，是宫里七月积累了很多被处死的下人，现在急需刻碑，才把我叫过去的。” 虽有宫墙之隔，但宫里宫外一样，八月都很忙碌。 王棂不知道鬼月离开京都之后妖鬼横行的程度，但八月的平静似乎掩盖住了七月的不安。 他正想开门迎客之时，突然察觉到门外一股危机感，推门的手瞬间化为掌力，店门破碎的那一刻，对上了闯进来的人。 绵延的灵力对撞，引得厅堂狂风骤起，一旁的夏晚嫣都被吹得摇摇欲倒。 “胡国师！” 夏晚嫣看见来人，惊呼一声，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袭店铺，一言不发就出手。 轰—— 第一次碰撞，两人势均力敌。 胡秋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眼前之人可以接下她的一招。 “国师你为什么要对先生出手！” 夏晚嫣趁此空隙，挡在王棂身前，不满地看着面前的妇女。 胡秋月瞪大美目，“你刻碑是跟他学的？” 她不太愿意相信，这家伙的年龄明明还不足自己的零头。 王棂脸色很难看，无缘无故被人闯进来乱打一通，事后没有丝毫道歉之意，反而继续追问。 他将夏晚嫣拉到身后，面带愠色，“阁下好大的威风，听身份是一朝之国师，便可肆无忌惮地在灵巷出手吗？” “我感受到屋内不止小嫣一人的气息，以为有恶人闯入，方才冲动了。” 王棂看了一眼身后的夏晚嫣，眼中夹杂着疑惑，夏晚嫣解释道：“就是她邀请我进宫里的，其实她对我还挺好的。” 王棂了然，望灵术从她头顶扫过，冷笑一声，“国师竟是一只狐妖，看来汤朝气数将尽啊！” 胡秋月眼中震撼更甚，他是如何看出的？若非因为夏晚嫣，她已有杀机展露。 “先生，你说什么？” 王棂怜惜地摸了摸夏晚嫣的头，“你以为灵巷这么多灵师她为什么偏偏选你，她是看出了你体内的狐妖血脉。” 夏晚嫣身躯一颤，也不知为何，再次看向胡秋月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了不起。”胡秋月似乎被眼前的青年折服，但她还是警惕地盯着王棂，“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应该能猜到我接近小嫣的目的。” “你能帮助她踏上修途？她只是个人族和妖族的混血。” 胡秋月眼中闪烁着期望，“我在宫中沉寂千年，等的就是可以传承的后辈。人妖混血又如何，她的血脉至纯之极，百代罕见。” 王棂无语，千年就修炼出这水平？靠谱吗？ 但他还是沉默了，他可以守护夏晚嫣，却不能干涉她的人生选择，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无需过多言语，他静静地等待她的选择。 夏晚嫣听到胡秋月的真正目的后，也不禁陷入深思，她有些纠结地向胡秋月问道：“需要多久？” “三年。” “平时我可以回来吗？” 胡秋月似乎看出夏晚嫣的依赖，淡淡摇了摇头，“不行，心无旁骛，才能登峰造极。” 夏晚嫣再次陷入纠结，她好想变得厉害，不用再躲在别人身后，自己也可以拥有保护他人的能力，可是三年，听上去好漫长啊！ 王棂知道这丫头的不舍，但也能看出她的心动，“想去就去，三年而已，灵巷不会倒，我也不会凭空消失。” 这话听上去好似一个承诺，王棂的劝服最终击溃了她的防线，她缓缓从王棂身后走出，来到胡秋月身边，怅然若失，“先生……” “嗯？” “你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多打扫打扫屋子。” 不知为何，离别的话语到了嘴边化成了奇怪的叮嘱，王棂笑着点头，不给她多愁善感的机会，对胡秋月微微颔首。 “告辞。” 两道流光消失天际，王棂松了一口气，三年之后的事谁能说得好，无家可归时她需要收留，三年后说不定已有了归宿呢？ 一个客人上门，王棂收敛心神刻碑，苍生予我力…… 半空中，不知飞了多远，一直淡定的夏晚嫣再也忍不住情绪，扑进胡秋月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天地。 她隐隐感觉，此去经年，如何再见…… 第44章 天碑坊 离别只是灵巷小屋中的小小故事，而外面京都城内掀起的才是狂风暴雨。 安霸被杀，整个安平侯府都炸成一锅粥，其父安平侯怒发冲冠，匆匆带着一府的下人到护城营兴师问罪。 李回风早已了解到一切，命人将大门紧闭，施以大阵，凭安府的人根本无法进入。 “这李回风反了？等老祖回来，要他好看！” 安平侯骂骂咧咧地离去，但即使对方开门，又能兴何师，问何罪？ 他们顶多交出那只作为罪魁祸首的妖兽，这怎么能泄恨？ “霸儿生前与谁起了冲突？”安平侯咬牙切齿地询问，眼中阴暗似吞没周围的光。 下人被吓得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根据各处探寻的资料，那人名叫王棂，原先当过一段时间万宴楼的掌柜，如今不知其下落。” “不知下落？不久前还与我儿动手，杀了我府的长老，现在突然不知下落？搜！就算把京都给翻个底朝天，也必须给我找到他！” 安平侯于大街上嘶吼，不远处一个路人被吓得惊慌失措，转身就想远离这里，却不料安平侯拔出一把刀，狠狠劈在了他的身上。 怒火滔天，殃及无辜。 一尸之亡，惊动街上所有的人，一个个纷纷窜逃，生怕受到无妄之灾。 安平侯看着这些蝼蚁狼狈的样子，心中才莫名舒服了许多，冷漠的声音传入下人耳中，自己则愤然远去，“给我搜！” …… 偏安一隅的王棂还不知外面的混乱，灵巷店铺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十八号碑铺一开门，不管里面是谁，都是人们趋赴之地。 参悟到苍生力，王棂对每一种级别的刻碑都心怀真挚，抛开奖励的厚薄，这已然成了修行的一种心境。 众生的一世化为短暂一念进入王棂脑中，灵魂深处的因果纹越堆积越密集，他知道自己或许穷极一生也很难了却所有因果，只能顺其自然，挑些可行的，又或者牵扯甚大的，可从中获得大道行。 莫冥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知道王棂回到了店铺，派人送来的竟不是普通的尸体，下午官吏运过来的，就是一具二品之尸。 二品尸体，需刻三纹碑，但问题是，王棂没有相应品质的石碑。 “上面给了我一个令牌交付于你，你可去城中天碑坊购买石碑，账额自会有人记下。” 官吏交给王棂一枚令牌，上面写着一个“灵”字，散发着浓郁的灵气，让王棂都有些兴叹，想来是莫冥亲自制作的。 没办法，出于生计，王棂关上屋门，离开灵巷，前往天碑坊。 自从习得落纸成碑的法门后，他完全不需要购买普通石碑，除了从五爷诡异的铺子里买了两座双纹碑，再也没有买过石碑，更别提去天碑坊了。 来到大街之上，他才发现京都的氛围变得格外紧张，鲜有寻常百姓来往，全是官兵在四处搜寻，家家户户地寻找，颇有一方之霸的行径。 王棂刻过不少碑，也算阅尽整个京都的风貌，这些官兵的穿着王棂了解，是安平侯府的府兵，那他们搜寻的自然就是自己。 他不知道有几人见过自己的样貌，但为了万无一失，一道易容术变成另一副模样。 “喂，前面的，站住！” 一个官兵将王棂拦住，掏出一张纸，厉声质问道：“见过这个人吗？” 王棂瞳孔一缩，这纸上画的不正是自己嘛？竟有人记下了自己的容貌，还绘画地惟妙惟肖，相差无几。 “没见过。” 王棂茫然地摇了摇头，被官兵一下子推开，不再盘问他。 自古英貌惹人辨，看来自己就快藏不住了，若不是他明面上没有收到护城营的海捕文书，这画像就该贴在京都各处的大街小巷上了。 王棂悄然离去，不想平生事端，迅速奔赴城西，一座巨大的阁楼映入眼帘，辉煌的气势如同皇宫般恢弘，矗立在那里，仿佛整个城西只有这一座建筑一般。 阁楼内外进出的客人不少，他所在灵巷的灵师们石碑用尽也只能来此购碑，托人运送到自己铺子里。 天碑坊垄断了京都的石碑生意，价格自然比四方城池中的昂贵不少。王棂深有体悟，一块普通的石碑能抵上五爷铺子里的两块。 这还只是普通的石碑，五爷店铺的双纹碑价格是普通石碑的四倍，不知这天碑坊要卖多少。 石碑的成本都这么大，更别提刻碑的价格了，到灵巷刻碑的那些寻常百姓也是没有办法，没有人会为了死人讨价还价，这是大不敬。 更何况，从刻碑之风盛行的时代那时开始，每个人都已经习惯在死前为自己屯下一笔刻碑的钱。 王棂进入天碑坊的大殿之内，琳琅满目的石碑吸人眼球，但精致的都是贵族玩物，他们不会屈身进入灵巷内刻碑，都是提前买好心仪的石碑请人上门，对灵师而言这是笔大生意。 “先生，你有什么需要的？” 王棂还没来得及尽收眼底，就有一名接待员挡住视线，客气地询问道。 不能再多看了，王棂怕看多了自己会忍不住把这些石碑都给偷了，要知道收碑成纸轻而易举，拿走几块也未可知。 他取出葬灵司给的令牌，直接道：“给我来五块三纹质碑，十块双纹质碑。” 接待员一听大惊，这可是个大数目，眼前之人竟如此豪气？ 再一看令牌，打扰了，原来不是私人财产。 “原来是葬灵司的大人，前几日你们刚有人过来购碑，没想到现在又有需求了。” 接待员将王棂带到三楼，大厅小了许多，石碑的数量也少了大半，但是这些石碑看上去不仅精致，而且似乎有很好的抗性，毕竟要承受三道碑纹，里面需有特殊的材料才能制成。 “还是和以前一样，选这种样式？” 王棂还没选，就被安排好了，不禁有些难受，但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能说啥，“嗯。” “二楼的双纹质碑也准备好了，我直接给您送到葬灵司？” 王棂急忙摇手，“不用了！” 他手在几块石碑上一抹，石碑瞬间消失不见，让接待员惊吓不已，这是葬灵司的哪位大人，有这通天的本事，一不留神，这石碑还不都被他拐走了。 到二楼也是一样，双手一抹，石碑凭空消失，接待员有些语无伦次，“大人，您这……这金额是现在付，还是等下次结账？” “下次！” 王棂反应很快，他可不能被葬灵司给坑了，买完碑就溜，钱的事别想找他。 …… 天碑坊顶楼，一座巨大石碑立在中央，石碑之后，是一间豪华的房间。 京都五上仙之一的林狩坐在案桌之前行笔工作，整个人堆在椅子的怀里。 忽然，房门被敲响，声音传进来，“上仙！” “进！” 一个中年人匆匆走进来，双手行礼，指间的老茧不知是经商持笔还是持握武器而成。 “何事？” “刚才葬灵司有人来买碑。” “这种事不需要说与我听。” “但据下人所言，那人无需运送，他手在石碑上一抹，碑就都不见了！我怀疑，前几天我们丢失的一座四纹碑就是他偷的！” “什么！竟有此等怪术？看来得找莫冥那老家伙叙叙旧了！” 笔从林狩的手中惊落，他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第45章 全面暴露 买完石碑，王棂一刻也不愿在外面多呆，铺天盖地的官兵搜查，他虽易容了，但他不怀疑京都有些能人异士可以看穿自己的真实面目。 回到灵巷匆匆刻完葬灵司送来的二品尸体，这年头有点修为的人出现意外都有些无巧不巧的故事，这个人原来是葬灵司灵师阁一楼的一名双纹灵师。 昨日安平侯在府中听闻儿子死讯，满腔怒气化为熊熊灵力，一气之下便随手拍死了身旁一品实力的下人。 这名灵师奔着这门生意前去刻碑，以为大户人家是个好宰的主，要价稍微高了一些。 换做平时倒也是个小事，官宦贵族谁会跟你计较这点钱，可安平侯那时正在气头上，一见此人唯利是图的样子，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便同样迁怒于他了。 死不瞑目…… 王棂摇了摇头，没想到是因自己而生的惨事，但他并不自责，生死的过程总是复杂的，他只不过是牵动了其中一条线，何况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 碑铭录合，一张黄皮纸落入手中，不，应该说是半张。 纸上画了一幅地图，地形怪异复杂，王棂没能辨别出这是何处，而且这副地图只有一半，一个红点标在一座山中，不知代表着什么含义。 “奇怪的东西，以后再说。” …… 葬灵司内，一处密室，莫冥和林狩大眼瞪小眼，喝着茶，干坐了许久。 最终，来兴师问罪的林狩坐不住了，他狠狠将茶杯敲在桌上，开口质问道：“老莫，你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你葬灵司神不知鬼不觉就多了一个高手？” 莫冥一直等着他开口，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在说啥？” “你的人到我天碑坊购碑，你不知道？” 莫冥刚寻思今天也没人向他汇报，正想否认，突然想到什么，当即点头，“有什么不妥吗？” 林狩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莫冥，“五个三纹质碑，十个双纹质碑，这量也不小。” 噗—— 刚喝一口茶的莫冥瞬间喷了出来，这是给我往死里宰啊，他一个人能用这么多？ “我又不会欠你钱，这点东西至于亲自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 “谁跟你计较这个量，我是说，这么多石碑他不需要运送，两手一抹，便消失了，你葬灵司的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法术了？” 莫冥神色自然，那可是仙师，这点小法术不值得大惊小怪，更何况仙师级别的修士，有点储物的宝物不也很正常？ “林狩，你是不是操心过头了？” “谁在操心你葬灵司的实力，你可知道我天碑坊，最近丢了一座四纹质碑。” 莫冥立即脸色大变，不怀好意地看向林狩，“你是怀疑我葬灵司偷的？开什么玩笑，我这里平时哪来的三品尸体，偷你这个有何用？” “老莫你不要激动，我们都是老交情了，怎么会怀疑你？只是你司内的这位高人，能否引荐认识一下？” 莫冥尴尬一笑，他可不敢保证这座四纹碑不是王棂拿的，若说京都谁能用得上，他的概率还很高，“这是新到我葬灵司的灵师，平时事务繁多，现在人不在司中，下次一定。” 林狩见莫冥满脸敷衍的样子，知道今天所行终将无果，只能阴着脸告辞，但通过这么多年对莫冥的了解，觉得他在石碑之事上的话应该没有撒谎。 莫冥目送林狩远去，有些焦头烂额，“仙师，你可别给我乱树敌啊！” …… 卫舟天带着下人走在大街上，突然被安平侯府的一个府兵拦住，掏出一张画像，“见过这人吗？” 远处另一个官兵连忙跑过来，推了伙伴一下，“你怎么连卫大人都不认识？卫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这是府里新来的，失礼了。” 卫舟天无意与安平侯府的人起冲突，没有计较，“你们忙。” “老爷！” 忽然，一旁的下人叫住他，指着画像说道：“老爷，这画像上的，就是杀死少爷的人！” “你说什么？！” 时隔多月，卫舟天早已放弃寻找凶手，却没想到在今天有意外之喜，这个人竟也将安平侯府得罪了。 “这位兄弟，你们搜捕的这个人叫什么？” 小兵见卫舟天如此友善，兴奋道：“此人名叫王棂，曾在万宴楼做过掌柜。” “王棂……” 卫舟天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他连忙离开大街上，来到葬灵司，进到档案屋内，开始搜寻资料。 没多久，他就翻开到灵巷记录在册之人，在十八号碑铺下面看到了熟悉的两个字，俨然就是“王棂”！ …… 万宴楼，已不复过往盛况，光顾的客人稀少了许多，但没有被安平侯找上门来已是万幸。终归这里也是有点名气的场所，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无端找上门撒火，遭世人嚼口舌。 但柳梦音的心一直提着，所有的事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盯上了，以她的实力，在京都也不过一般般。 突然，门外进来一道身影，让她吓了一跳，惊慌地脱口而出，“钱师兄！” 钱牧一脸笑意地走过来，“柳师妹，你在外多年，如今可还好？” 柳梦音已经很久没有和斩妖塔的人联系了，不知道他来此有何目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逐渐被斩妖塔遗忘，却不料今日竟被找上门。 “不知师兄来此，有何事？” 钱牧见柳梦音没有要叙旧的样子，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看你和王棂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啊。” 柳梦音心里骤地漏了半拍，心神警惕，“你认识他？” “全城都在搜捕他，我又怎会不知？” “你是到我这来套出他的下落的？不好意思师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柳梦音直接回绝，言语中淡化了与王棂的关系，并非是无情，而是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师妹你误会了，王棂的实力我亲眼目睹过，我们斩妖塔就需要这样的高手。你遇到他时替我劝说一下，满城都在抓他，能护佑他的，也就只有我斩妖塔了。” 钱牧不再多言，话已至此便离去，临行前他已经从柳梦音眼里看出一丝意动。 而原先果断的柳梦音的确犹豫了，如果是拉拢的话，也许…… 第46章 卫舟天 日落月升，灵巷幽静，王棂打理着店铺，突兀地有些不适应。 风吹旧门，冷意骤生，一道寒芒乍现，直指王棂眉心。 王棂嘴角挂笑，不慌不忙，抬手相挡，两指一夹，一根银针停在指缝之间。 双眼亮起，散发着浓浓灵力，望灵术，开。 门口一道身影挡住门外月色，锦衣束带，位阶不低，正是葬灵司执事卫舟天。 王棂与他仅有几面之缘，不甚了解，但其子不人，父当如何？上次葬灵司的戏弄便是对他的惩罚。 “卫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卫舟天死死盯着王棂，似乎想将他的模样刻入骨髓，“王棂，我找了你近半年，你却躲在灵巷深处逍遥法外，看我今日不将你就地正法！” “逍遥法外？替天行道而已，不要用法来压我。更何况，你觉得你打得过我？”王棂眼中光晕流转，眼前之人，四品巅峰。 卫舟天深吸一口气，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仇恨瞬间爆发，五指成爪，向王棂抓过去。 “还我儿命来！” 王棂倒也不敢轻敌，对面的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他知道自己与旗鼓相当的对手打斗经验有所欠缺，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他至少不想毁了自己的铺子，踏风步从容逍遥而退，跃出屋外，向远处而去。 “哪里走！” 卫舟天紧追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化为夜间流光，于京都上空纵跃。 灵巷内的人早已被这么大的动静惊动，闻声出门观察，七月已过，夜里还能出什么事？ “那不是卫执事吗，他追的好像是王棂？” “你还不知道吗，外面全城都在搜捕王棂，我们同在屋檐下，没有暴露他，但生意来往，见过他的外人太多了。” “没想到他竟是个不简单的修士，蜗居在灵巷之中，绝不是普通的灵师，按理说应是灵师阁之人，他们当为同僚，怎么会……” “安平侯府是何方势力，卫执事恐怕有新的选择了！” 刘云混在人群中，暗自替王棂捏把汗，随后悄悄离开灵巷，向远处奔去。 …… “你就只会逃吗？” “我见你火气太大，让你泄泄火！” 脚踩踏风步，身行如风，王棂觉得很轻松，当初区区一品的水无波都能凭此纵横江湖，王棂的实力不知高出几倍，想抓住他，并非易事。 “还我儿命来！” 卫舟天同样不知疲倦，时不时袖中飞出银针，闪烁冰冷的锋芒，却都被王棂一一躲过。 追着追着，不知何时，他发现王棂突然停下，不再逃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瞧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竟是护城营门口，昨日这里，可是刚死过安平侯府的小王爷。 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但是已追至此，怎么能轻易放弃，他再次飞身向王棂而去。 王棂双手变幻，使出千机术，袖中细线射出，缠绕住卫舟天的双手，却不料卫舟天力量磅礴无比，竟强行挣断了丝线。 王棂心中震惊，要知道自己可是靠这个降服的长角兽，他的力量竟然比这妖兽还惊人！ 难怪他有把握独自来找自己报仇，京都四大部门的高手，没那么简单。 还好王棂没有轻敌，一个人对付他是有些棘手了，不过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一个人拿不下你，再加上一头妖兽呢？” 话音一落，一道巨大的影子遮天蔽月，从护城营内跃出，猛然扑向卫舟天。 与此同时，王棂身形闪动，腰间刻刀入手，化为利器刺向卫舟天，锋芒毕露。 “原来这是你的……” 卫舟天大惊，两面受敌，一时间不知所措，勉勉强强躲过致命的伤害，却仍被雄厚的灵力击中，翻飞数米。 他狼狈爬起，眼中满是不甘，双目通红，但面对两个四品，只能迅速退去，怒吼一声，消失在夜色中。 夜间的葬灵司依旧有很多人值班，京都任何时刻都会有人丧命，随时可能来活。 卫舟天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走进葬灵司，不等他们上去关切询问，便甩开他们，狼狈地往里走去。 “上仙，上仙！” 他敲响莫冥房间的门，语气凄惨委屈，有些哽咽。 “进！” 屋门自动打开，卫舟天忙踉跄着推进去，看着盘坐在面前的莫冥，顿时跪下，“上仙，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莫冥从未见过他这副狼狈模样，经年淡然的心境也不禁一惊，“舟天，你这是怎么了？” 卫舟天眼神阴厉，深藏恨意，“半年来我卫府频频遭难，可谓是家毁人亡，这么久我都忍过来了，但是今天受人如此欺辱，还请上仙替我做主啊！” 听得卫舟天这番话语，莫冥也忍不住怒从中起，何人竟敢欺负他的下属，丝毫不给自己的面子，“那人现在何处？” “我带您过去！” …… 经过这一场风波，王棂知道灵巷之内不再安逸，易容术也不管用，十八号碑铺又跑不掉。 王棂觉得，自己是时候出去避避风头，外面用上易容术，还是很难有识别身份的方法。 不敢招摇，依旧没有带走长角兽，他匆匆回到灵巷，收拾了一些自觉有用的东西，背上那把愈发明亮的苍生剑，最后有些留恋地望了一眼，门也不关，就这么离去。 走到灵巷口，迎面遇上两个人，让他心里一惊。 “上仙，就是他！”卫舟天咬牙切齿地盯着王棂，嘴角冷笑，这下看你还怎么逃！ 王棂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请来了莫冥，摇头叹气，的确是深仇大恨啊。 莫冥看到王棂时也愣住了，背后不禁一冷，原来卫舟天说的是王棂，他带自己到灵巷时应该就可以想到的，灵巷里与他为敌的也只有仙师了…… 他有些惶恐，生怕惹怒王棂，微微走到王棂面前。 卫舟天底气十足，料王棂有踏风步也逃不出六品修士的手心，“小子，受死！” 不料，莫冥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恭敬地对王棂微微作揖，“见过仙师。” 一声入耳，如遭雷劈，卫舟天听到这个称呼，知道自己惹祸上身了，但他不愿意相信，发疯般大喊，“不可能，上仙，决不可能，他的修为只有四品，你不要被他骗了！” “闭嘴！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惹上不该惹的人，看来你始终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莫冥厉声喝止，一掌将他击飞，对王棂恭敬道：“现在安平侯府全程都在找您，若是您怕麻烦，可以暂时到我葬灵司避避风头。” 王棂心底一笑，当真是好算盘，恐怕他其实已经猜到自己的真实实力了，只不过看上了自己刻碑的能力罢了。 第47章 后事 王棂欣然笑道：“多谢莫上仙的好意，只不过我这个人耐不住寂寞，葬灵司那里面不适合我，若有墓碑需刻，直接找我便行了。” 莫冥没有强求，如此已经满足，不再劝服，就此告辞。 他走到卫舟天的身旁，淡淡一瞥，“还不快走！” 卫舟天将狠色藏匿，跟在莫冥身后，直至走远，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上仙，那小子的实力绝没有您高，若不是护城营那头妖兽，他都未必能打过我。” 莫冥没有感到意外，却淡然说道：“即便如此，单凭我的了解和他在京都的所作所为，皆是深不可测。尤其是他身怀奇法，多半是哪个隐世大族的子弟，出来历练而已。” “总之，你不可再去招惹他，否则一切后果自行承担，知道没有。” 卫舟天眯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上应付道：“属下记住了。” …… 灵巷再也呆不得，王棂一时间突然不知道往何处去，下意识来到万宴楼。 街上空旷旷，四周黑魆魆，他纵身一跃，跳入后院之中。 屋内柳梦音突然感觉烛影一晃，推门而出，便看见王棂立在院内。 她有些惊慌，“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他们到处都在找你？” 王棂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最先认真搜查的地方反而容易忽视。” 柳梦音撇了撇嘴，“你倒是善于玩弄人心。”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这是生存的能力。” 她翻了个白眼，“哦，对了，钱牧来找过我，他想拉拢你进斩妖塔，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进了斩妖塔，安平侯府也不敢妄动你。” 王棂不禁一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不过他肯定不会答应，要进也是进葬灵司，刻碑才是他的需求。 “你不用管，休息！”王棂在院内坐下，闭目修炼，日月星辰皆为灵力之源。 “你……” 柳梦音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为他考虑，他竟然这么冷淡。她眼珠一转，笑意显露，肩头衣带划落，贴近王棂，“王公子，外面风凉，不如随我进屋。” “我看你也不凉。” “你！” 柳梦音气急败坏地回屋，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她产生如此挫败感。 夜色如水，匆匆流逝。 早晨柳梦音出来时，发现王棂仍在入定之中，一点气息都没有，以为他陷入闭关，不再打扰。 小沫推门时还被吓了一跳，“王公子怎么神出鬼没的，他怎么一动也不动，铁虎大哥，快把他藏起来！” 铁虎面露难色，“小沫，他应该在修炼，我们还是别打扰他，我会看紧门的。” …… 京都认识王棂的人已然不少，灵巷来往那么多客人，没有人能密不透风。 很多人虽受王棂恩惠，加之安平侯府小王爷的恶名，大家被盘问到是都矢口不认，但总会有人说出实话，道出王棂的身份。 与此同时，卫舟天迈进安平侯府的大门，带给安平侯一个消息，让他激动而起，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灵巷冲去。 他虽无法再亲自出手，但是弑子之仇不共戴天，他不会这么放弃。 只不过，到达灵巷时，十八号碑铺已经空空如也，甚至连一块石碑都没有。 巷子里来刻碑的百姓见势匆忙弃尸而逃，生怕无缘无故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一个官兵推开王棂的铺子，厉声质问，“隔壁那小子去哪了？” 刘云瞪大双眼，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不清楚呀官爷，他跑了吗，昨晚还见到他了呢！” 安平侯阴沉着脸色，“卫舟天这蠢货，抓不住人还打草惊蛇了！” 无功而返，又得再次全城搜捕，幸好一封书信及时从北方送到，带来安无道的愤怒亲笔。 安平侯狠辣一笑，“有老祖的命令，我们便算不上是越权了！” “安上仙有令，全城搜捕杀人犯王棂！” 安无道为护城营之主，他的命令便是铁证，抓捕王棂的告示瞬间贴满京都，不认识的人避而远之，认识的人不免感慨唏嘘，他们大都是因光顾王棂的碑铺而知，觉得这灵师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真不敢相信，这小伙子竟然杀了人。” “谁说不是呢，还是杀了安小王爷，这谁信？” “害，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是护城营驯养的妖兽不受控制所为，所以现在他们又说是杀了他们府里的长老。” “官执一词有何办法，但也有人说此事确凿，谁又能知道呢，只希望不要祸及我们这些百姓了。” …… 护城营。 李回风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外面满城风雨，超出了他们护城营的管控能力，自己擅作主张，恐怕等安无道回来也难辞其咎。 “王兄啊，世间正道如烟云茫茫，你得罪了一个大势力，正义可救不了你。” 李回风独自饮酒，有些惆怅。 忽然，一把飞刀从外面射进，狠狠扎在他身旁的桌上，他急忙起身到外面去，日光朗朗，不见人影。 重新回屋，他发现飞刀上插着一张信条，拆开一看，轻轻一叹，“你我未相熟，却已似故知。也罢，这是你最后的心愿，我拼尽全力都会替你完成的。” 而此时的王棂，已经变换了一副新的面孔，正躲在葬灵司的密室之中，面前有几具尸体陈列，“这莫冥，是想榨干我啊！” “四具二品尸体，这是知道我刚好买了这么多石碑，一个也不打算提供啊！这老狐狸！” 王棂不满地嘟囔一声，随后静下心来刻碑，外面什么样，他已经不想去管，现在受邀进来刻碑，他不想分心。 “奖励，来我身边——” …… 两天不知不觉过去，令柳梦音她们更担忧的是，后院内的王棂自那晚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再也没有动过了。 她们都尝试过叫醒他，但没有一丝反应。 “柳姐姐，他不会走火入魔了！” 柳梦音皱眉凝思，“不像啊！” 就在她们费解之时，王棂突然睁开了双眼，站起身，却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便纵身迅速向外冲去。 不顾柳梦音她们急切地叫喊，他匆匆离开，光天化日出现在世人眼中，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神情自若地走在大街上。 而安平侯府的势力早已遍布各处，他还没出现几分钟，一道怒吼如雷音滚滚降落，“小子，拿命来！” 第48章 王棂之殇 壮硕的身影由远及近，疾驰之间，带起大片尘土，颇有雷霆之势。 安平侯得到消息，亲自赶来，不由分说，便直接狠辣地出手。 王棂一点也不慌张，身形一闪，轻松躲过了安平侯的攻击。 “安王爷，此子身怀秘法，非上仙难杀，我来助你！” 另一处，匆匆赶来的卫舟天没有看戏，忍不住出手，之前的憋屈与愤怒压在心底，直至此时终于释放。 “既如此，一起将他拿下！” 安平侯也不管什么身份面子，仇恨大于一切，他一声喝令，又有三名修士从人群之中飞出，齐刷刷地向王棂抓过去。 他们皆是四品修为，没想到安平侯府的底蕴如此雄厚，四品高手竟比四大势力还多。 不止这些四品高手，周围一众安平侯府官兵也将他团团围住，不指望围捕成功，能造成一些阻碍也算达到目的。 但王棂没有与他们缠斗，踏风步的身法超出众人所料，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人群，向远处遁去。 安平侯等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灵力加持，数道法术轰出，铺天盖地光芒淹没了他所在的区域。 “轰——” 王棂虽有无上身法，也难逃大范围的轰击，茫茫尘烟之中，他的身影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 不过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神色也无太大变化，稳住身形后，再次向远处逃跑，没有一丝反击的意思。 “畜生，哪里走！” 安平侯他们紧追不舍，将王棂的退路封锁至死，而王棂远遁的方向乃是京都中心，皇宫。 他们原本还担心追不上，现在不禁冷笑，“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王棂可没有管前面是什么地方，径直前行，狂奔不止，不觉已然来到宫墙脚下，就欲纵身跃上去。 “何人敢在皇宫放肆！”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宫墙内传出，接着便看见一位身着盔甲的将军立于城墙之上，持剑指天，气宇轩昂。 安平侯等人被其气势震慑，都不禁放缓脚步，忌惮道：“蒙山！” 蒙山为宫中禁军统领，常年坐镇宫墙之上，实力已然达到四品之极境。人们对他的评价都是五品之下无敌手，显然半只脚已经踏入五品的境界。 但王棂不认识，也不为所动，自顾跳上去，对周边一切都视若无睹。 “哪里来的小厮，敢擅闯皇宫！” 蒙山见来人不将其看在眼中，怒意油然而生，一剑劈下去，亮起的数丈剑芒可与曦日争辉。 这禁军将军的确名副其实，王棂竟不堪长剑之威，被击退数十米，转瞬被打得临近后面的安平侯众人。 这一绝佳时机，安平侯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趁着王棂身形不稳，反应非常迅速，灵力大盛，五个人当即封锁四方，向他围攻而去。 远处高楼上，钱牧站在周奕身后，看他悠闲地摇着扇，出声提醒道：“上仙，那王棂怕是撑不住了，我们要救下来吗？” 周奕全身散发着邪魅的气息，声音带着磁性，“救？宫门之前，告诉世人我斩妖塔跟京都众官僚对着干吗？安无道回来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他阴冷一笑，离开此处，藏着一些话语没有说出口。 钱牧对上仙的表现很疑惑，他之前明明有救人的意思，现在竟又改变主意。不过他留在了原地，想看到结局，他虽与王棂有过小小的矛盾，但内心对他的实力还是很佩服。 另一处。 刘云看着王棂遭到围殴，着急地扯了扯身旁老者的衣服，“五爷，您快出手相助呀？王棂要被杀了！” 五爷无奈轻叹，“这小子溜这么快，现在被一群高手围住，宫门前，我怎么救得了，只怪这小子得罪太多人了！” 刘云捏紧拳头，自己早早就请他帮忙，到头来却无济于事。 五爷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走，没什么可看的了。” 刘云却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一切，不看到结局不罢休。 …… 王棂缓过神时，只见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团团灵力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握在其中，难以抗拒。 “死！” 安平侯面目狰狞地怒吼着，与其他众人不约而同地出手，一道道掌力拍过去，衣袖翻飞，空气炸响。 “轰！” 五只手掌同时砸落在王棂身上，生生将他所站之处砸出一道深坑，尘土四散，碎石飞溅。 王棂在他们的全力出手下，不堪磅礴的灵力重击，轰然间道消身散，尸骨无存，只剩下空旷的洞坑，还冒着腾腾烟气。 卫舟天如释重负地狂笑，仰天大喊，泪流不止，“欢儿，你看见了吗，为父替你报仇了。” 安平侯则没有太大反应，得罪他的人，本就会是这番下场，只是这小子的命，怎么能抵得上他儿子的？ 一场追杀落下帷幕，大街上围观的人纷纷散去，渐渐稀疏，有好奇的人靠近深坑观察，连一块骨头都没找到，有些唏嘘。 得罪了安平侯府，终是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世人有些感慨，但他们与王棂都不相熟，只能叹惜他的倒霉，不过这一切对他们而言，不痛不痒而已。 远处，藏匿于人群之中的柳梦音如遭雷劈，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她一刻也不愿多呆，衣袖抹了抹眼角，凄然地离去，还没有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结局。 刘云绝望地闭上双眼，再也期待不了什么，沮丧地离开。 高空中的莫冥静静地着这一切，啧啧惊叹，“真是一出好戏啊！” …… 而此时，葬灵司中，真正的王棂躲在密室之内，落下刻碑的最后一画，收回刻刀，“成了！” 四座三纹碑在眼前熠熠生辉，刻画这四座墓碑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不觉有些疲惫。 但他眼前碑铭录一闪，一本剑法浮现在脑海里，字里行间深藏大道之妙，上仙之蕴。 忽然间，脑中似乎有什么破碎开来，他轻松地了然一笑，“我现在终于死了啊。” 是的，那道由苍生之力凝聚而成的众生相，那具分身，已然碎了…… 第49章 刹那三年 京都的压迫感终于消散，大街小巷也恢复了正常，王棂的搜捕告示被纷纷卸下，一切得以告一段落。 卫舟天大仇得报，回到葬灵司时，莫冥早已等候多时。 “你终究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莫冥失望地看着他，四品巅峰的卫舟天是四大势力中的佼佼者，本该是葬灵司的掌舵人。 “血海深仇，属下不可能就这么淡忘，此仇不报，他日我有何颜面去地下见欢儿？上仙若是因此不再留我，那属下就此别过。”卫舟天说的义正言辞，话锋直逼莫冥的咽喉。 莫冥不禁冷笑，能说出这种话，怕是早有了下家，已有外心，怎敢再留，“既如此，那你走。” 卫舟天长呼一口气，深深叩首后决然离去，没有一丝犹豫。 “王棂，我葬灵司的盛衰，只能寄托于你的身上了。” 莫冥喃喃自语，与其他部门两名四品高手相比，眼下葬灵司一个也没有了，只因为他将希望放在了王棂身上，他眼下也只能放在他身上了。 为了王棂舍弃一员大将，他始终觉得很赚，他相信王棂不会让他失望。 …… 斩杀王棂后，安平侯却没有能平息愤怒，似乎这一切都那么地索然无味。 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他不甘心，于是乎，他突然想到万宴楼。 一切的悲剧都是从那里开始，他下意识就将怒火撒了过去。 万宴楼前，他带着一群人堵住了大门，连里面的客人都没有放走。 柳梦音看见来人，心瞬间凉了半截，安平侯府威名赫赫，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只不过，看这架势，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但安平侯没有直接动手，似乎给了她一丝余地，“我府有意收购你的酒楼，你作何考虑？” 柳梦音犹豫了，若是只有自己，她宁死不屈，可是现在身后有一群人命，她不能视若无睹，思索一番后，她同意了，“我……可以卖给你。” 安平侯却冷笑一声，“卖？看来你是没搞清自己的处境啊，带走！” 他看着柳梦音，眼中露出淫邪的光芒，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女人，不禁有些躁动，“你认识红娘，也该让你品尝一下她当年的滋味。” 柳梦音的心跌入谷底，红娘的遭遇，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魔鬼，刚才给的机会，不过是戏弄自己。 官兵正欲上前抓她，外面突然闯进一个人，任谁也拦不住。 “安侯爷，不知道这酒楼犯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师动众？” 来人白衣飘飘，手持长剑，正是京都唯一五品，李回风。 “这不是李大人吗，前几日护城营大门紧闭，我差点以为你才是护城营的主人呢！” 安平侯不善地盯着他，护城营的上仙是他安府的老祖安无道，本应是他安府的依托。可是这李回风竟趁上仙出征，与他对着干，这让他如何能忍？ 不过他还是心生忌惮，李回风毕竟是五品高手，除了上仙，谁能拿下他？ “前几日安侯爷兴师动众，替我护城营巡街，我们自然趁这机会，小休几日，闭门不出了。”李回风从容不迫，不惧对方身份，他所倚赖的，是汤国国法。 “哼，巧舌如簧。怎么，你今天，要管我的事吗？” “卑职之责，本就是护一方安宁，您若是无端闹事，即便是地位尊崇，我护城营也不得不管。”李回风义正言辞，没有丝毫退缩。 “李回风，你好大的胆子！老祖回来有你好看！” 安平侯见今日之事不能再继续，气冲冲地带着下人离去，强行动起手来，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多谢李大人！”柳梦音长舒一口气，觉得一切过于幸运。 李回风淡然一笑，“不用谢我，都是王棂的安排，他生前预料到这一切，托我照看一下这里。放心，我会安排人守在附近，不会让他们无端闹事的。” 听到王棂的名字，柳梦音很震惊，随后黯然神伤，斯人已逝，竟还能再次救自己。 …… 王棂此时早已变换成新的面孔，在葬灵司的安排下，以新的身份，接管了灵巷十八号碑铺。 “刘云，这是新来的灵师，你以后多照顾一下。”官吏吩咐一声，便自行离去，留了一副棺材在门口。 刘云毫无兴致地看了王棂一眼，“怎么称呼？” 王棂嘿嘿一笑，“大哥你好，我叫倪霸。” 刘云听着有些别扭，但听到名字里有个“霸”字，更不想搭理他，直接回屋了。 王棂心里不禁有些暖意，这家伙，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王棂的身份被淹没在过去，他知道自己实力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之前，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也不能用新的身份在外面惹事，除非忍不住…… 他决定在灵巷内潜心修炼，至少达到六品修为再出去。 自此，他回归了重复式的循环生活，白天刻碑，晚上修炼，他甚至放弃了美食，连万宴楼都没有去，生怕被认出来。 白天迎客时也故意放慢刻碑的速度，怕被别人无端联想到王棂，现在他需要谨慎再谨慎。 莫冥算是唯一知道他还活着的人，每次送的尸体，都有品阶。不过他清楚王棂购碑已经不太方便，每次都会托人运到他的店铺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都中的人都早已忘了那个叫王棂的人，连刘云也逐渐从阴暗中走出，性格逐渐恢复开朗。 有护城营的守护，万宴楼没有再被闹过事，慢慢恢复常态，生意渐渐也就上去了。 灵巷还是那个灵巷，灵师惨遭横祸的事时有发生，家家店铺的灵师都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令王棂惊讶的是刘云始终都能安然无恙。 王棂惊讶，刘云又何尝不惊讶，他也没想到新来的灵师能活到现在，心里默认成了是王棂亡魂的庇佑。 不过他很少去隔壁谈笑风生，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姓名早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 因此，除了每日的客人，王棂过得都很安逸，修炼一途也畅通无阻。 时光如流水，不觉三年后…… 第50章 再刻仙尸 天光初晓，未闻鸡鸣。 王棂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点燃晨烛，趁着灵巷空旷，匆匆出了门。 三年如一日，深居灵巷内，突然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让王棂恍如隔世。 京都街巷突兀间有些陌生，人事更迭，三年内足以有很多的变化，改门换铺的有很多。 王棂凭着记忆，来到阴森隐秘的某处深巷，五爷的售碑铺照常存在，一大早便开张了。 他从容地迈进去，五爷依旧如往常一般在打磨石碑，全神贯注，仿若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王棂的到来。 但五爷毕竟是道行高深的修士，这点感知还是足以分出神的，“客官来的可真早，不知道是想要什么急货？” 王棂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想要的石碑，开口道：“我想要一座五纹质碑，你这里有吗？” 听到王棂的需求，五爷打磨石碑的手一颤，不小心失误，留下了参差的痕迹。他惊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不可置信，“你要这种等级的石碑作甚？” 三年来，王棂靠易容术偏安一隅，白天换样，夜里褪下，俨然活成了双面人。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已经无需再刻意隐藏，直言道：“买碑自然是用来刻的。” 五爷眼中异色一闪，五纹碑？全京都只有一人能刻，这是何人？ 眼珠一动，手中灵力化成风，转眼便至王棂身前，手掌照面拍下。 王棂淡然一笑，一指伸出，隔空一点，庞大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五爷瞬间困缚在了原地。 五爷背后一冷，感受着如此恐怖的实力，嘴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六品……” 王棂稍一松手，威力散去，收放自如。 深居灵巷刻碑三载，积累了深厚的道行，加上夜夜身披日月铠，梦中修炼奇仙术，修为水涨船高，王棂的实力已然迈入京都顶端的六品行列。 “你是谁？” 五爷谨慎地盯着他，京都五上仙人人皆知，何时多出一个并驾齐驱之人，竟还找到了他的铺子。 王棂没有回答，自顾走在碑林之中，石碑琳琅满目，到他这种境界，一眼便看出来石碑的纹级，一圈下来竟没有能发现五纹碑。 屋子深处，王棂又看见了那具骸骨，五爷曾说其是一具仙尸，他到今天都不敢相信，心里琢磨着想再刻一次。 挑了一块最高品质的四纹碑，凝血戒汲取骨内万年不散的一滴残血，刻刀脱手而出，沾着这滴血落刀而去。 王棂还没刻过四纹碑，但身怀凡纹书，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毫无压力。 然而，刻刀至碑上，如同撞在一堵大山之上，竟丝毫没有动静。 他不甘于此，运转磅礴灵力，激扬得屋子里尘土漫漫，门窗震颤，想要强行破开这道阻力。 “咔擦——” 四纹质碑与刻刀均不堪重负，全部断裂开来，王棂也如遭重击，吐出一口鲜血。 结局和上回一模一样，再次失败。只不过这次，没有任何奖励。 这具尸体，果然非同寻常，难道真是一具仙尸？可这尸体是从何而来？ “你是王棂！” 五爷似乎抓住什么破绽，看着他的这一切举动，恍然大悟般冲上去叫道。 王棂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么快竟被认出来，“王棂是谁？” “小子，别装了，我这店铺本就是暗地生意，知道此处的客人屈指可数，而知道这一具仙尸的更仅你一人而已！” 王棂有些尴尬，“我就是职业病，看见尸体就想刻，至于你说的王棂……” 五爷挥了挥手，“你若不是王棂，五纹碑就免了。” 王棂话锋连忙一转，“什么，你有五纹碑？早说嘛，原来你是特地给我留的。“ 他手在面庞轻抚，易容术褪去，露出本来面貌，六品境界的他看上去已然不凡。 “你小子一躲就是三年，现在实力竟然到这种地步，你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五爷虽已料到，但见到真是王棂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不过对他还活着一点也不意外，当初那点小把戏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五爷，五纹碑呢？” “你小子现身的真及时啊，我最近刚打造出一座五纹碑，居然被你赶上了。” 五爷走到店铺最深处的墙壁前，在某处轻轻一按，竟有一道石门转开，厚厚的墙壁内俨然有一座材质不凡的石碑。 王棂看到这座碑惊叹不已，仿佛还未刻碑，它就已经蕴藏着大量的灵气。 “你只有四品，竟能制造出五纹质碑？” 五爷很不满意地皱眉，“敢小瞧老夫？虽说很难，但我在四纹碑的基础上深入一番，成功也不无可能。” 王棂不再多言，他急切想要这座碑，上去就要取出来。 “你干嘛，你干嘛，实力高强抢吗？” 五爷真怕了，他觉得这小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王棂老实一笑，漫不经心道：“哎呀，我听说天碑坊丢了一座四纹碑，也不知道是谁偷的，咦，我怎么感觉你这五纹碑的底子和它有点像呢？” 五爷顿时没了脾气，“我去，这你也能看出来，算你狠。怕了你了，半价卖你怎么样，你给我死守这个秘密。” 莫冥得知天碑坊丢碑后，专门问过王棂，生怕他乱来。现在随意联想一番，王棂自然猜到，京都谁还可能要这种碑的，只有他了。 王棂心满意足，在五爷咬牙切齿的目光下离去，不过他也不觉得亏，五纹碑价值天价，想必已经把他榨干了。况且，王棂不买，它只能永久成为艺术品，谁也用不上。 王棂的心的确在滴血，三年的积蓄几近花空，不过一想到是五纹碑，他好过不少，隐隐期待着碑铭录的奖励。 易容术重新换上，他还不想随便抛头露面，六品境界，脚踩踏风步，几息间就回到了灵巷。 他将屋门紧闭，明亮烛火下，虚空一划，使出他许久未用的收尸之术，打开乾坤之地，里面还藏着许多尸体。 收尸之术，可护尸体不受腐蚀，保持完好无损。 他从乾坤中取出一具无头尸体，它的头颅也在其中，被王棂一起拿了出来。 这尸身，赫然是三年前被王棂斩杀在万宴楼的安平侯府长老，安莫深。 第51章 拜阴 安莫深作为四品修士，当年的王棂没有替他刻碑的能力，便用收尸之术藏起他的尸体，等的就是这一天。 四纹碑他都没有刻过，更别说五纹碑了，眼下他闭上眼睛，回忆起曾经仙灵子于京都之上的刻碑场景，一刀一画记在心里，融合凡纹书上所绘，顿觉内心明悟。 取出购得的五纹碑，落地时都显得厚重有声，震得窗棂沙沙作响。 刻刀出，凝血戒亮，王棂全神贯注，开始刻碑。 那夜仙灵子都全身心投入刻碑，他又怎敢分神？ 灵巷家家户户逐渐开铺，稀疏的客人开始上门，王棂的屋门依旧紧闭，让隔壁的刘云都有些疑惑。 他瞄了一眼自己空旷的店铺，石碑已然耗尽，便出门去找五爷买点碑。 不知为何，灵巷内的灵师们一直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都没有办法专心做手中的生计。 “轰——” 半个时辰后，一道巨大的声响突然惊动整个灵巷，让所有人为之一震，而这声响的源头，在灵巷的最深处。 有些好奇心的人纷纷朝里面走去，发现十八号碑铺的屋顶炸开了一个大洞，瓦片四溅，烟气腾腾。 “这是怎么了？刻碑还能出现爆炸？” 众人不解，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吱呀——” 王棂打开店门，看着聚在门口看戏的众人，尴尬一笑，解释道：“买了个劣质刻刀，上面阵法出了问题，还好及时被我甩了出去。” 众人恍然，也因此不敢找他做生意，忙往外面跑去。 王棂松了口气，总算把他们糊弄了，他回屋来到五纹碑前，五道碑纹光泽流转，明亮的灵力循环奔流，如同一道深不可测的阵法刻在上面，藏有大道。 是的，他成功了，方才落下最后一刀，澎湃的灵力冲天而起，怎么都压制不住，生生破开了屋顶。 他也没有完全说谎，那把刻刀刻五纹碑还是太勉强了，刻完后的一刹那便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碑铭录中，安莫深的过往一一浮现，王棂从中得到了一些秘密，涉及安平侯府。 原来，这安平侯府之所以能够立足到今天这番地步，不过是一场骗局。 十几年前，京都附近汤山村受狼妖袭击，曾住在王棂隔壁的老张头拼死搏斗，仅救下唯一幸存的少年，自己却道行散尽，惨淡离去。 村子的残痕无人收场，恰巧被当时还是一名小官的安平侯碰见，他收拾战场，而后将驱赶狼妖的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 幸存的少年收到刺激和惊吓，早已失忆不醒，也被他带走，趁他不知，救醒后认作义子，而这个孩子，就是安雄。 然而这一切，被刚好路过的安莫深看在眼里，便趁机拿下这个把柄，安平侯无奈，只能和他分一杯羹。 功劳传至宫中，景帝大喜，此事算是为民除害，直接挥手封侯，安莫深便长居安平侯府，做了个长老，享尽荣华。 本该此生无忧，可谁又能料到他遇到王棂了呢？ “难怪他死在酒楼后，安平侯府看上去没人在意，反而因为被妖兽斩杀的安霸来迁怒自己。” 王棂不禁冷笑，没想到安平侯府的由来竟是这样，若被世人得知，谁能容忍？眼下名声不稳，迟早身败名裂。 碑铭录散去，一道诡异之法蓦然映入脑海，让王棂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 赋阴通灵，冥尸转生。拜阴术。 这拜阴术颇像王棂前世东瀛话本中的一种忍法，可操控尸体，赋予其灵力，恢复它暂时的生机。 虽然实力必然大不如生前，但至少是不俗的战力。 王棂还本打算偷偷将安莫深的尸体送走，眼下突然习得这种诡异之法，目前它也算是具最强的尸体了，得留着。 重新收纳进收尸之术的乾坤中，他把五纹碑藏在店铺的角落，混迹在普通的碑林中，随着碑纹的光泽逐渐变淡，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奇仙功法，诡术缠身，王棂有自信，可以对抗京都的任一上仙。 外面，购完碑回来的刘云飞速向灵巷内狂奔，脸上洋溢着惊喜和激动。 跑到最深处，他发现王棂的店铺破出一口大洞，心里一惊，慌张跑过去，待看到安然无恙的王棂时，突然露出久违的笑容。 “刘兄，有什么事吗？” 刘云不顾王棂的疑惑，快速跑过，一掌狠狠排在他的背上，“你骗得我好惨，我还以为你……” “我何时骗你了？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五爷都告诉我了，你个混蛋，还骗我叫倪霸，占谁便宜呢！我跟你说，这事没有十颗春风丹，别想过去。” 王棂见他这么激动，不忍心再糊弄他，他是真的早就把自己看作兄弟，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不知所起，或许是那一颗驻颜丹，但发自肺腑。 “哎，只有骗过你，才能骗过京都所有人嘛！” “别说了，我去买酒，今晚不醉不归！” 王棂：“？？？” 还能归哪去…… 接下来几天，除了生意，刘云又开始像曾经一样，频繁找王棂畅聊，三年的憋屈，不吐不快。 于是枯燥生活中的趣味便是与刘云的日常，别多想，不是日肠…… …… 不知不觉又一个月，这天，葬灵司给他送来一具三品僧尸，有过五纹碑的经历，这具尸体自然不在话下。 令他觉得诡异的是这僧人死前的经历。 这僧人本是城外山上的一个和尚，下山至京都修行历练，听闻城中心有一座古庙已经荒废三年，便好奇去探查。 深夜寥寥，寒风阵阵，这座寺庙被官兵封锁，这僧人只得在明月之下偷偷潜入寺内。 他未能发现异样，寺庙破败不已，只有正堂中一座佛像残留在那，恐怖的是这座佛像的一只手臂，已经被人削去了。 “阿弥陀佛。” 僧人见此，便在佛前跪坐片刻，诵一首佛经。 可就是这片刻，不知发生了什么，佛经诵到一半，生生止住，僧人的记忆便停滞在此，化成一具尸体。 王棂看完，都如身临其境一般，浑身发冷，但也充满好奇，这地方为什么会被皇家封锁，里面还有这种怪事，莫不是闹鬼？ 第52章 古庙杀人，佛像行凶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京都城中心并非都是繁华地段，皇宫不远处就有一座破败的古庙，门口有重兵把守，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王棂从角落里飞身而入，踏风步无影无形，悄无声息地落在寺庙的院子里。 寺中空无一人，最里面的佛堂内却烛火明亮，仿佛一直生生不息，从未熄灭。 天眼开！ 小心驶得万年船，王棂二话不说就打开天眼，眉心灵光照向佛堂之中，想要堪破白天那具僧人遇害的原因。 然而目光扫遍屋内，除了一尊断臂的佛像，佛前供桌上一柱快要烧尽的香，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支焚香……有人？” 扫视四周，王棂只看见门外的守卫，除此一道人影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王棂没有急着向佛堂靠近，而是躲在暗中观察，他想知道，这支香烧尽后如何能续上。 突然，就在焚香皆化为灰烬的那一刹那，那座佛像居然动了！ 它仅剩的一只手伸向桌上，取出一根完整的香，点燃，插在香炉上，随后回归原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王棂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这尊佛像成精了？ 他闭上天眼，体内灵力运转，走向佛堂。以他如今的实力，不需要过分惊慌。 推门而入，佛堂内一切如常，佛像定格在那里，王棂本以为它是一尊死物，可现在他若隐若无从中感受到一丝生机，加上刚才的诡异景象，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香炉上的那支香烧得烟气袅袅，香气弥漫着整个佛堂。但王棂总感觉很不舒服，灵力运转似乎受到一些抑制。 “有毒！” 很快他意识过来，脸色一变，一瞬间明白过来那名僧人的死因，身形一闪，准备退出佛堂。 但佛像似乎颇有灵智，不想让王棂轻易离开，身体扭动起来，伸出大手抓向王棂。 不过佛像只是看上去恐怖，实力并不怎么样，王棂凭借踏风步全身而退，深厚的灵力将那一点毒素排出体外。 王棂不清楚这是什么毒香，闻起来并无异样，但不可小觑，呆久了必然出问题。若非自己灵力感知敏锐，修为再高恐怕也遭不住。 他退到门外，对这里不再留恋，本想着了结一份因果，但看着这佛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点邪门。 这时，寺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除了把守的官兵，还有其他人过来了。 “什么人？” “给圣上送食物……”是胆怯的女声。 “进去！” 王棂在角落里，看见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提着一个篮子，快速跑进佛堂。 她脸上带着些许惊恐，仿佛早已知道此处并非善地，估计想早点送完东西离开。 “圣上？” 王棂听到对话，一直暗中观察，感觉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侍女走进佛堂内，将篮子放在佛像前的供桌上，转身就急着出去。 可忽然间，房门猛地关上，堂内烛火陡然熄灭，佛堂内陷入一片黑暗，什么还没发生，侍女便恐慌大叫，不停拍打着门窗，哭成泪人。 一切自然无济于事，随后，那座佛像突然动了，只手伸到侍女身上，抓起她，竟然向嘴边送过去。 侍女无力地挣扎着，不停哭喊，声音都能传出寺庙。但外面的官兵们不为所动，似乎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一样。 接下来令王棂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这尊佛像竟然张口大口，撕咬咀嚼着侍女，惨叫声很快淹没在血肉横飞之中，侍女竟被它活生生给吃掉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 王棂头也没回，飞出寺庙，他倒是不惧怕这诡异的佛像，只是担心出手会打草惊蛇，吸引太多人。 他没有想太多，这场因果得不到，那和他便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有机会可以知会李回风一声，让他留意一下。 京都的风格外清爽，王棂本就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闷在灵巷三年，若不是修途为伴，早就把他憋坏了。 他没有急着回去，路过万宴楼时，偷偷潜进后院，自己曾经也是这里的掌柜，此地也算是个半个归处。 落到院子里时，他愣住了。 里面居然有一座他的坟茔，木碑立在前面，写着“王棂”，是一座衣冠冢。 这是谁立的？王棂有些怅然，他虽和酒楼里的人相熟，但没想到会有人愿意替他立座碑坟。 不过如今他还活着，这座墓便没有意义，他轻轻一挥手，抹平了小土堆，如同风过一般，成为平地。 六品的他，施展天眼神通已经得心应手，灵力消耗微不足道。 柳梦音的屋内烛火未灭，她还坐在烛光下织着衣服，曾经的一身风尘渐渐磨成朴素，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脱离斩妖塔，现在看上去就和寻常女子一样。 另一间屋内，烟气缭绕，小沫正在洗澡，咳咳，他什么也没看见…… 他急忙合上天眼，意识到有些唐突了，其余房间虽没有女子，但也不再去看，打呼噜的声音已经传遍后院。 众人皆安好，他也就放心了，飞向高空，无需踏风步，也能御风飞行。 京都尽收眼底，他再次开启天眼，纵览全城。 修为达到六品，天眼已经可以望穿整座城池，每一隅都无所遗漏，只不过太远的地方很消耗灵力，还不如几息之间亲自过去探查。 月淡星明，夜空星河下，王棂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他多想站在最高处，告诉世人，他回来了。 夜深了，他来到城中最大的广场上空，一座比城墙还高的石碑立在广场中央，承受尽亘古的风霜。 石碑正面残留着五道痕迹，上面仍有道蕴流转，下方有很多人坐在广场上默默感悟。 这是一座灵碑，可以承受众生的灵力，唯有六品的修士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那五道痕迹自然是五位上仙留下的，不可磨灭。 半空，王棂凝望片刻后，轻轻一挥手，刻刀如同流光飞出，射向灵碑，激起千层气浪。 “有人对灵碑出手了！” 修炼感悟的众人立即被惊醒，看着波动不已的灵碑，大吃一惊。 随后，一道显眼的痕迹出现在石碑上，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是哪个上仙无聊出手了吗？”众人惊疑不定。 半个时辰后。 “没有和任何一道旧的痕迹融合，京都出现了一位新的上仙！” 广场顿时沸腾，哗然之声响彻京都，消息很快震动四方…… 第53章 三年后的京都 众人再次坐下入定，新的痕迹蕴含的大道气息更加浓厚，这是不可多得的感悟机会。 但过了很久，竟没有一人有所收获，仿佛这道痕与他们平生接触的道法差之甚远，难以捉摸。 王棂翩然远去，一切已与他都无干系，这一击，不过是泄三年之闷气而已。 然而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三年来最大的变故。 皇宫，除去征战尚未归的安无道，四位上仙深夜齐聚迎仙楼，被这惊世的消息召在一起。 “是李回风吗？”仙灵子深居宫中，对一切都不了解，但她眼中反而有期待之色。 “我了解过，不是。”林狩在桌旁坐下，脸上有一丝忧虑。 莫冥深深一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斩妖塔周奕折扇轻摇，媚眼微眯，不知在思索什么，他阴冷地开口，“不管是谁，你们能眼睁睁地看他威胁我们的地位吗？” 仙灵子眉头微皱，对他的话很不满意，“京都之修士，皆是我汤国之底蕴，多一名六品，是护佑我汤国气运，岂能过于狭隘。” 周奕眼中寒芒闪烁，“您如今半步脚踏入七品，自然无惧于他，但我们困于六品多年，丝毫没有突破的迹象，如何不为自己考虑？” 林狩认可地点头，“言之有理，若他被宫中早就忌惮我们的人利用，定会成为制衡我们的利器。” 莫冥不置可否，他没能猜出是谁达到这一境界。以前他会怀疑王棂，但卫舟天三年前的发难让他渐渐了解，王棂的实力只有四品，当初他能斩杀噬血虫应该是依赖某种秘宝。 在他眼里，王棂身怀奇法，出自某隐世家族门派，有这种东西不足为奇。 京都的五品修士本就李回风一人，不可能有其他人能跨境界进阶。 “难道是城外幽狼帮的帮主？听说此人极其神秘，早已踏入五品境界，很有可能是他。”林狩猜测。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最有可能。 周奕忍不住道：“我明天去城外看看！” “不要鲁莽，幽狼帮有些声名。近来太子初代理朝政，声望不足，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请得动六品的修士，对我们暂时没有威胁。”莫冥觉得这两人过于势利，担心他们做出不妥的事情。 “你这么说，是有很久没见到圣上了。” …… 境界踏入六品后，王棂的修行速度变慢了很多，奇仙术已经修炼到第三层。若要修为再有所精进，奇仙术至少得突破到第四层。 如今他出门依旧使用易容术改头换面，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世人淡忘，但谁又知道有没有人记住他了呢？ 他白天忙完刻碑便出门了，闲暇起来渐渐怀念起美食的味道，双腿又不知不觉走到了万宴楼门口。 低调地寻一处坐下，没人能认出他，点一壶酒，几碟小菜，听着众生畅谈轶事，一如最初之时，颇有趣味。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为何会让太子代理朝政呢？”一旁饭桌上的食客看上去有些身份，畅谈起国事淡定从容。 “此事已为朝中之秘，很多大臣求见，都被拒之门外，没有道明任何理由，直言有事找太子。” “听说圣上患上重病，害怕引起恐慌，才没有见人。” “我倒是听说圣上是和上仙求仙问道去了。” “消息一个比一个离谱，但所有大臣们许久没见的圣上却是真的，仿佛他忽然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人们眼中。” “慎言慎言，吃饭！” 一旁的王棂听闻这个消息，却突然想到什么，昨夜侍女的称呼…… 难道那尊佛像是当今圣上？ 王棂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什么歪门邪术，与佛像融为一体，沉浸在焚香之毒中，生吃侍女之肉，简直丧心病狂。 王棂酒菜上桌，吃喝过程中又听说了三年来的一些京都之事。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京都有个少年横空出世，挑战各家豪门子弟，皆无敌手，打得那些贵族颜面全无，甚至闭门拒战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也算引起不小的轰动，听说那天才少年好像来自护城营，叫什么龙途。” 王棂眼中精光一亮，龙途？他记得，自己从深山荒村救出的少年，就叫龙途！ “安上仙虽离京，但护城营的底蕴还在这里，无人撼动啊！” “说到天才我倒想起这万宴楼曾经的掌柜王棂，他年纪也不大，实力早已迈入京都上游，只可惜得罪了安平侯府。否则时至今日，定也能和那龙途争锋。” 说道王棂，众人也不禁一阵唏嘘。 有人话锋突然一转，道：“若说轰动，不该是昨夜城中广场吗？有人在灵碑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多少年了，京都终于又多了一位上仙。” “我感觉京都会有大事发生，格局将发生变化，不过那位上仙还没有露面，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 “是啊，不过京都的风云，离我们还很遥远。” …… 王棂听得颇有兴致，尤其是龙途，他忍不住想去护城营见见他了，当初答应去看他，到现在都没有兑现。 酒菜将尽，王棂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铁虎忽然着急地从外面闯进来，惊慌失措地走到柜台前，惊恐地对柳梦音叫道：“小……小姐，小沫被卫舟天抓走了！” 柳梦音沉浸在账本中，手中竹笔瞬间惊落，“你说什么？不是有护城营的大人跟着吗？” “那卫舟天踏入了五品，我们连还手能力都没有，小沫就被他捉走了！” 柳梦音咬牙切齿，“这该死的畜生，离开葬灵司后竟做了安平侯府的长老，如今定是替他们办事。安平侯当年没有泄恨，一直没打算放过我们！” “我们该怎么办？” “我去护城营找李大人！” 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刻，王棂早就离开了，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没想到三年后，他们竟还没有打算放过和他相关的人。 他首先飞向了卫府，安平侯若是谨慎行事，绝不会让卫舟天将人先带去安平侯府。 天眼一看，果然在卫府看见了小沫的身影，她被绑在一间屋内，垂泪不已。 王棂心中升起滔天怒火，今天，卫府可以从京都消失了！ 第54章 卫府灭 王棂没有急着闯进卫府，小沫现在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仔细观察着整个卫府，这次要做的是斩草除根。 身旁一阵灵力波动，他打开收尸之术，乾坤中飞出两具尸体落到卫府院内，自行往里面走去。 驱尸拜阴，王棂第一次用拜阴术，控制着三年前的鬼月自己抓走的，从碑铺旁那道诡异之墙里爬出来的鬼尸。 他们的实力只有一二品，战力里甚微，但吓吓人还是可以的。 卫府有几个下人正在院子里忙活，突然见到两个尸体面如死灰，双目发白地朝他们走过去，顿时被吓得魂不守舍。 “鬼啊！” 一个下人惊慌大叫，拔腿就想跑，但低品鬼尸也不是盖的，快速就追上这群下人，抓了两个就开始撕咬，很快就将几个人撕成了碎片。 侥幸逃脱的人慌不择路，边跑边叫，更有甚者，涓涓暖流沿着大腿飞流直下，跟着掉落一路。 此非七月，何来鬼尸？ 刚刚抓回小沫的卫舟天听到府里的动静，皱了皱眉，如今他刚步入五品之境，竟敢有人来闹事？ “老爷，不……不是人！” 卫舟天一把抓起面前的下人，“你说什么？” “是两具……鬼尸……” 卫舟天脸色阴晴不定，扔掉手里的下人，怒冲冲地出门，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走到院子里，他瞧见两具鬼尸正在他卫府内行凶，不禁冷笑，“哪来的鬼物，区区下品也敢放肆！” 迈入五品境界后，卫舟天的性格变得格外暴戾，一出手便是致人死地的狠辣气势，狂暴的灵力卷起层层气浪，直接将这两具尸体搅碎，化为粉末。 王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色冰冷地望着他。三年前他只觉得卫舟天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或许是个善官。现在看来他的品性本就残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没错，否则他又怎么会选择做安平侯府的长老呢？ 他故意散发出一丝灵力，立即引来卫舟天的注意。 “阁下是何人，对我卫府有何敌意。这两具鬼尸是你操纵的，可知这种邪术为我国所不容？” 卫舟天发现后，轻蔑地看着易容的王棂，在他看来，踏进五品后，上仙之下，京都除了李回风便无人再是他的对手，哪怕安平侯府今后也得敬他三分。 王棂不屑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或许从一开始，卫府就不应该存在。既如此，从今天起，卫府就此消失。” “大言不惭！” 卫舟天再也忍无可忍，果断出手，五品的他自信满满，觉得这一击定能将面前之人重创。 王棂却只是风轻云淡地站在那里，从容不迫地等着他，在卫舟天眼里就如同放弃了挣扎。 然而当卫舟天临近身前时，王棂才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一点，看起来漫不经心，却骤然间激起滔天巨浪。 恐怖的灵力将卫舟天瞬间淹没，纵是五品，也在王棂澎湃的仙力下被击溃得千疮百孔。他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身体丝毫动弹不得，谁能想到京都之巅的五品，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仅仅简单一击，卫舟天便倒在地上，重伤不起。 卫府的所有下人仆从们看呆了，卫舟天自己也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轻轻一击，就将自己彻底击败。 “你……你是新晋的那位上仙！” 卫舟天终于明白过来，目前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可是眼前之人他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得罪他了。 “不知卫某哪里得罪了上仙，定是无意冒犯，我卫府愿意赔罪。” 王棂不为所动，缓缓走过，冷声道：“那你看被你抓走的那个姑娘愿不愿意原谅你。” 卫舟天反应很快，急忙道：“那是安平侯府托我做的，我若知道她与上仙有关系，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她下手啊！” “我说了，你看她愿不愿意原谅你！” 卫舟天见王棂不停地靠近，全身发冷，颤抖道：“我这就去把她放了，亲自给她赔罪！” “不必了！” 王棂一脚踩在卫舟天的腿上，深厚的灵力趁机窜入他的体内，不停地击打着他的五脏六腑。 卫舟天鲜血狂喷，惨叫不已，十分不解，“上仙，我没有对她有任何伤害，你为何下手如此之狠！” 王棂不禁失笑，眼中锋芒毕露，褪去易容之术，眯着眼，冷声问道：“那这副面孔，你可还认得？” 卫舟天看到王棂的真实面目，瞳孔一阵收缩，嘴唇颤抖得差点说不出话，“王……王棂，你……你，不可能……啊——” 王棂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滔天灵力拍打在他的身上，结束了他的生命。 乾坤一开，尸体扔了进去。 周围所有人都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其中也有不少人认识王棂，只不过此刻，他们一时间竟不知是人是鬼。 王棂不等他们大叫出声，身影随踏风步化作千百重，纵横之间，结束了所有人的生命。 直至天眼之下，卫府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王棂可不觉得其中存有善者，为恶之群中，岂会有干净的手？选择也是一种是非。 清除了整个卫府，王棂正打算救出小沫，但他忽然感觉到远处有两道气息不断靠近，天眼看到来人后，匆匆离去，没有再逗留。 “奇怪，卫府里传出的气息怎么如此薄弱？看上去毫无生机。”即将到达的李回风满脸疑惑，柳梦音找到他后，他一刻也没有停留地赶了过来。 柳梦音紧随其后，她很担心小沫地安危，“直接闯进去！” 李回风没有反对，他早已准备好说辞，有人报案，自己出面本就是职责。 只是当两人来到卫府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血流成河，尸横遍处，整个卫府上下无人幸免，卫舟天不知所踪，但卫府竟然被满门屠戮了…… 许久，两人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柳梦音没有想太多，忙进去寻找小沫的下落。 李回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道：“这是谁干的？” 第55章 仙药堂 柳梦音在卫府一间屋子里找到惊慌垂泪的小沫，温柔地将她拥进怀中，待到她情绪稳定后，才拉着她走出府邸。 “柳姐姐，你把他们全杀了？” 小沫在院子里看到满地尸体，有些惊恐和不适，胆怯地问道。 柳梦音牵着她加快步伐，早些远离这里，“我哪有这本事，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这样了，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我不知道，我隐约好像听见了卫舟天的惨叫。” 柳梦音若有所思，是谁在暗中保护小沫，竟能做出这些事，连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柳梦音她们匆匆远去，但更多的人逐渐聚集在卫府门口。 护城营来了很多人，将卫府团团围住，光天化日之下，卫府竟悄无声息地被灭门了，这究竟需要什么实力才能做到？ “卫府究竟是惹了什么可怕的人，才遭到这个下场？” “这谁知道呢！当年卫舟天竟会离开葬灵司，跑到安平侯府做长老，能好到哪去，怕是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护城营清点了尸体，好像没有发现卫舟天的，他居然失踪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他连自己的府邸都顾及不了，恐怕凶多吉少。” 众人议论纷纭，谁又能料到，不足半天，一个煌煌的府邸就这么成为了空宅。 安平侯听到消息更是大吃一惊，亲自赶来探查情况，卫舟天和他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共同的敌人铲除了他的府邸，很难保证不对自己出手。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但会是谁？ 他进入卫府，来到李回风的身旁，见他四处探查，不禁冷笑道：“卫舟天已入五品，京都鲜有人是他对手，这一切不会是你做的！” 李回风听到这话，也不恼火，从容道：“那侯爷真是高估我了，同为五品，对付他哪有这么轻松，这么大的罪名李某可不敢乱接。” 安平侯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哼”了一声离去，自从那次护城营将他拒之门外，他对李回风便很不友善。他也传过书给老祖，但安无道只称等他回来再说。 虽然这一切成谜，但所有人心里都开始将凶手与昨夜的一个人渐渐重叠，能轻松对付卫舟天的，只有上仙，而昨日京都，恰好多了一位。 护城营收集线索，葬灵司运走尸体，莫冥看着物是人非的地方，有些唏嘘，卫舟天也是跟了他几十年的人，眼下多半已经遇难。 远处，周奕和林狩并肩站立，周奕眼中流露深深的忌惮，“看见没有，那未曾出现的上仙第二天就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岂能容他？” 林狩无奈，“但我今日让人偷偷调查，应该不是幽狼帮的帮主。” 周奕眼神阴冷，不再说话，没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 王棂现在已经远离人潮鼎沸之处，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仙药堂。 这是京都有名的炼药之处，所有药铺的丹药皆是由此订购，可以说掌控着京都医药行业的兴衰。 “您找谁？” 王棂略作思索，道：“不知晏楠是否在里面？” “您稍等。” 很快，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看着陌生的面孔，疑惑道：“不知公子是何人，找晏某何事？” 王棂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从深山救出来的男人，没有道明身份，而是从怀里取出一颗丹药，道：“我想和阁下做一个生意。” 晏楠一眼便瞧出这枚丹药的不凡，谨慎地接到手里，仔细观察，许久后叹为观止地摇了摇头，“此药颇为不凡，不知道公子……” “我希望你们可以根据这枚丹药，制作出更多来。” 晏楠瞪大眼睛，他仙药堂是何处，多少世间奇药从这里产出，一枚丹药对他们而言相当于一张丹方，他惊喜道：“公子愿意将此丹药交予我仙药堂研究？” 王棂点了点头，这是当年刻碑获得的淬毒丹，服用后可使人两日内百毒不侵，堪称仙药，如今却只剩下这一颗。 他期望仙药堂可以掌握炼丹的能力，不让此药就此用尽，顺便从中分一杯羹。 “不知道出价多少公子方能满意？” 王棂摇了摇头，“现在无需出价，我只想此药以后进入市场后，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晏楠听到要求，思索了一会，这丹药是他见过的绝无仅有之物，若能制成，必有大利，“好，这生意，我仙药堂接了！” 晏楠与王棂签下合同，两个人都很满意，但王棂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成功。 “不知道你们需要多久能研究出来？” “我是没有这能力，需要去找师父，他老人家见到此药一定很兴奋，废寝忘食定也会尽快炼制出来。” 王棂没有着急，他是因为古庙佛堂里的香毒，才想到这淬毒丹。当然，没钱也是一方面。 王棂离去后，晏楠拿着丹药匆匆跑去后面的炼丹阁，找到闭关中的师父，“师父，刚才有位公子拿来一颗丹药与我仙药堂做生意，我见此物不凡，答应了。” 晏秋缓缓从丹房里走出来，本想呵斥晏楠的莽撞，但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丹药时，眼神骤变，不顾形象地冲过去夺过淬毒丹，盯了又盯，最后疯狂大笑，“妙，妙！” 惊叹后，他直接跑回丹房，房门再次紧闭，让愣在外面的晏楠无奈苦笑，“这生意看来是接对了。” …… 皇宫，太子汤元于天灵殿批阅奏章，代政以来，正值北方战事，平日里格外忙碌。 一名太监从外面走进来，“太子，安平侯求见。” 汤元合上折子，惊喜道：“快请他进来！” 满朝对他信服者很少，平时能来主动面见自己的更是少之又少。 一番礼仪后，汤元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安侯爷来我天灵殿是有何事？” 安平侯开门见山，“不知道太子殿下可知我京都又多出一位上仙？” 汤元来了兴致，“确有耳闻。” 安平侯似乎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殿下，五位上仙控制朝局许久，您就不想借机改变一下吗？” 汤元眼中惊芒闪露，“听说那人还未露面，不知道侯爷有何想法？” “时值盛世，风云际会！” …… 第56章 少年若成龙 安平侯从天灵殿出来，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走路的时候竟不禁哼唱起来。 忽然，他看到前面一道身影，忙停下脚步，微微行礼，“见过仙灵子。” 仙灵子淡漠地看着他，似乎宫中之事皆入她耳，“安崇，你向太子推荐举办风云盛会，邀请城中的年轻修士切磋比试，为何要让我们上仙牵扯其中。” 安平侯名为安崇，他淡淡一笑，“难道仙灵子不想知道新晋的上仙是谁吗？若不借此机会，他怎么会出现？” “你确定他会出现？”仙灵子其实也有些期待这个人究竟是谁。 安崇很自信，“他能主动在灵碑上留痕以示天下，想来不会错过和你们切磋的机会。” 仙灵子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神情冰冷，“那你好好准备，不过别再将与你安平侯府对立的那些天才们赶尽杀绝。” 她的思绪回到三年前，想起一个青年，他救了自己很多次，却被眼前之人逼上末路，若是当初知道他在京都的仇家这么多，说什么也要庇护他。 但一切都晚了…… 安崇不知道仙灵子为何对自己充满敌意，只能悻悻告退，仙灵子也没有逗留，幽幽地消失在原地。 …… 五爷的铺子，王棂坐在里面喝着茶，看着一旁打磨石碑的五爷，再次问道：“五爷，你到底能不能做出六纹碑啊！” 五爷被问的不耐烦了，“小子你还真是得寸进尺，要了个五纹碑，现在竟然又过来要六纹碑，你确定你能刻得出来？” “这你别管，能不能做？”王棂现在满脑子都是对卫舟天尸体的想法，然而六纹碑实在不好找，总不能去天碑坊买，这不是等于宣告卫舟天被他杀了嘛！” 然而五爷很警惕，灵光一闪，“小子，是你灭了卫家！我说谁有这能力，卫舟天恐怕是不是被你杀了，难怪你要六纹碑！” 王棂知道瞒不住，但也没有直接承认，“你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五爷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略作思索，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得需要你的帮忙。” 得到肯定的答案，王棂格外惊喜，拍了拍胸脯保证，“这没问题！” “你先回去，六纹碑的材料不太好搞，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王棂离开时觉得轻松了不少，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安排妥当，外面的风雨就随他去。 不过，大街上又有新的消息传得风风火火，说宫里将会举办一场风云大会，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可以参加，听说第一名的奖励是一件皇家秘宝。 除此之外，他们还安排了上仙之间相互切磋，凡六品修士皆可参加。 王棂淡然一笑，这是故意引自己现身吗？ “你们说，这次大会谁能夺魁？” “还用说，必然是前些日子一直挑战各大府邸，且未尝一败的龙途啊！” “我看非也，那些那大家族真正的种子都是深藏不露的，迎战的哪里会是最强者。” 卫府之事突然间就被淡忘，人们口中畅聊的都变成这场年轻豪杰的盛会。 王棂听着，觉得是时候去看望看望龙途了，当年山村中救出的少年现在也不知怎样。 以他的实力，进入护城营完全不会被人察觉，修为最高的李回风还在外面办公，卫府之事，让护城营空旷了不少。 最里面的一处院中，王棂看见了龙途。 他正在院子里习武，一招一式间凌厉风行，灵力带动着气流震得枝叶沙沙作响。 “居然已经三品了，不知道是谁指导他修行的。” 区区三年，竟已到这番水平，真是后生可畏啊，或许当年村子的灭亡对他的激励太大了，王棂仍没有忘记当初他说的要杀了吞灵鼠为村民报仇。 远远观察许久，王棂发现他的招式间还是有很多的漏洞，他知道龙途必然会去参加风云大会，凭此恐怕很难走到最后。 一把刻刀出现在手里，化作流光破空而去，飞向龙途。 “什么人？” 龙途感知很敏锐，下一刻就感觉后脑一凉，快速躲避了这一击，握紧手里的剑，谨慎地望向四周。 王棂没有刻意隐藏，落在龙途的面前，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反应不错。” 龙途警惕地看着他，果断出剑，这个人偷袭自己，绝非善者，且阴险无比，不宜多费口舌。 王棂认可地点了点头，这种性格才是在这乱世的生存之道，他稍一抬手，两只手指夹住了龙途落下的剑。 他一把夺过来，拿在手里弹了弹，“他们也太抠了，就给你这么垃圾的剑。” 龙途见眼前之人灵力都没有运转，就轻松接下自己的攻击，看上去深不可测。他顿时没了脾气，不过敌意降了不少，这种强者若要害自己，不过一个手指头的事。但他还是怒道：“不许你这么说李叔叔，快还给我！” “李回风？” 王棂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教导龙途修炼，这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离不开他的功劳。 不过他没有把剑还给龙途，而是认真道：“剑不是这样练的，看好了！” 王棂骤然起身，身形化作重重叠影，一招一式间宛若梦幻，但他刻意放缓了速度，让龙途可以看得清楚明白。 龙途一时间看呆了，在他眼里，眼前之人的动作如同优美的舞者，却又步步藏杀机，渐渐地，他竟有了心得。 拿起一根树枝，他跟在后面练习起来，有王棂的指引，他学得很快，随着练习次数越多，最终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王棂惊叹他的天赋，若没有碑铭录，自己相比于这世间的人，真是差了不少。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王棂思索后，道：“故人之托，只不过我倒是晚来了三年。” 龙途脑子转得很快，“你是王棂哥哥的朋友？” 王棂有些感动，一面之缘，他能到今天还记得自己，他微微一笑，道：“加油，不要辜负大家的期待。” 王棂听到外面来人的声音，化作长风，消失在原地。 龙途怅然若失，咬了咬牙，“我会的！安平侯府，你们给我等着！” “小途，你跟谁说话呢？”赵平从外面走进来，疑惑道。 龙途挠了挠头，“没什么，我在念功法口诀呢！” 第57章 风云际会 皇宫行事雷厉风行，报名筛选等诸多事宜很快就完成，他们不想慢慢拖下去，等天下各处听到风声都赶过来，届时京都难免一片混乱。 所以，这场风云大会，青年修士之间的切磋，最终定在了两天之后。 两天时间内，远方的高手来不及赶过来，最终别城到此的也只有距离最近的青城洛家。 京都所有修士都将目光聚集在这场盛会上，尽管他们其中大部分无法参加，但通过年轻一代的比试，可以看出京都乃至汤国势力未来的走向，对战中亦有许多值得感悟之处。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一大清早，所有修士便蜂拥着朝城中广场而去，那里矗立着一座灵碑，可生出天然的屏障结界，保护周围的建筑，是比试的最佳地点。 不远处的宫门城墙之上，五张金椅排列，于曙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金椅后下人们早已立在那里很久，手中龙扇交错，威严侧露。 将会坐在金椅上的乃是汤国至高无上的人物。 广场周围已经拥堵得水泄不通，而实力超群的人，尤其是那些大家族，早已在周围高楼处预定好位置，他们准备派出的年轻一辈此刻都站在大人物身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有些跃跃欲试。 安崇望了望身旁的青年，寄予了厚望，“雄儿，我们安家立足京都的威望，就全靠你了！” 站在安平侯身旁的青年正是安雄，三年前他还是一个懦弱愚钝的风流子弟，此刻竟代表安平侯府出战，让人十分费解，没有人知道三年来他经历了什么，只是后来人们再也没在醉香楼见过他。 远处有数道目光集中在安雄身上，一片房屋的屋顶之上站着一群剑客，皆疑惑地盯着他，一个中年人率先对身旁的少年问道：“青儿，对上他你可有把握？” 众人皆知，青城洛家以剑闻名汤国，一套洛家剑法，打遍天下，号称同阶无敌。 洛青凝重地看着安雄，摇了摇头，“看不透，说不好。” 就在这时，皇宫方向传来太监的一声大喝，整个广场顿时安静下来。 “太子驾到——” 五道人影出现在宫墙之上，太子旁还跟着四个人，正是尚在京都的四位上仙。 五个人在城头金椅上坐下，俯视着下方，众生之景，一览无余。 周奕眼中锋芒显露，扫视了一眼四周，“那个人没有来吗？” 仙灵子优雅从容，淡淡道：“六品修士若用秘法隐藏，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敢在灵碑上留痕，却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算什么上仙。” 太子坐在中间，有些拘谨，但也到处观察，他很希望那位上仙今天可以过来，就算付出再大代价也要将其纳为左膀右臂。 不过眼前的一切流程都要进行，万众瞩目之下，他站起身，庄重道，“北方战乱三年，伤亡不休，将士待筹。而我们身处太平之处，不该贪图安逸。故此，为扬我朝之威，继前人之志，显新辈之盛，特举办此风云际会，让我汤国子民看看，我们的国家依旧未衰，未来的天下靠的就是你们！” “我宣布，今日的风云盛会，此刻开始！” 随着太子的慷慨陈词，下面众人的斗志也都纷纷被点燃，整个广场又陷入沸腾，欢欣鼓舞，期待着年轻一代的对决。 抽签次序早已在前两天完成，场地负责人报上第一场对战双方之人的名字，这场风云比试便拉开了序幕。 龙途对钱重。 前者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威猛少年，后者是出自普通官宦的一名子弟。第一场不过是开胃小菜，用一个热门人物掀起热度，毫无悬念的结局又可将兴致拉长到最后。 几招后，龙途看也不看倒在台上的钱重，淡然下台。 “龙途胜！” 一众修士看得目不转睛，而上方的各大家族众人只微瞄几眼后，便闭目入定，对这一场毫无兴致。 城头几位上仙依旧在四处探查，试图找到新晋上仙的踪影，但一上午过去都没有结果。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将注意力投入下方的比试中，上午的切磋没有太大的看点，都是以一边压倒式的优势获胜。 而此刻王棂在哪呢？ 灵巷中，他的铺子前正聚集了一群客人，等着他刻碑。自从换了身份，他刻意放缓了刻碑的速度，因此上午的这些生意，他都是不慌不急地进行着。 刻碑是修行，而刻碑过程的心境也是如此，普通之人的墓碑，带来的奖励早已是微不足道，但每一点苍生力都是王棂求之不得的功德。 花了大半天，他才将生意做完。但他依旧没有出去，关上店门，在铺子里盘膝坐下，闭目修炼，但是眉心的那一道天眼，却开了。 六品之后，他的天眼足以堪破整个京都，目光穿过层层建筑与街道，最终落在了城中最大的广场上面。 每一个人影尽收眼底，他从参加比试的人群中找到了龙途的身影，他正站在护城营一帮将士之中，这帮将士都是护城营中与他交好之人，其中自然有赵平。 他们都穿着便衣，围在他身旁保护着，是出于关爱，也是李回风的命令。 移开目光，王棂发现比试之中有两个实力不俗的身影，一个面孔有些陌生的少年，手持青剑，身旁一众皆是剑客，都没有见过，应该是别城之人。 王棂天眼中渗入望灵术，看破了他的实力，三品巅峰。 另一个让王棂更是大吃一惊，意料之内的是他在安平侯府阵营之中，但不敢相信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安雄，当年他们相见是，他还没有一点修为。 此刻，竟也是三品巅峰！ “不知道安平侯府用了什么手段培养的他，不过他若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安家的人，该作何选择？” 王棂心中渐渐有了想法，看到这两人，他知道龙途这条路不好走了，但事已至此，只能依靠他自己了。 忽然间，他眉心的天眼感受到一阵波动，顿觉大浪袭来，心神险些不稳，连忙收回神通。 广场上众人只见宫城墙上的周奕突然惊立而起，夹杂着浓浓的灵力，对着空旷的天空大喊道：“道友神通千里，难道不愿现身吗！” 第58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妖 然而回应周奕的却是宁静虚空下自己的回声，下方众人全都不解，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怎么了？”太子没有修为，疑惑问道。 仙灵子从容地瞥了一眼激动的周奕，淡然道：“一只眼睛。” 太子自然不能明白，不过四位上仙护在身旁，他也没有过于紧张，尝试着缓解僵硬的情绪，问道：“仙灵子，这几场比试下来，您可有觉得满意的后辈？” 仙灵子温和一笑，“虽不复当年，但有几个还是不错的。自数百年前旧帝弃万法，百家衰废，如今修士所行之路越来越窄，几个小辈能修炼至此已是不错。” “能得到上仙的认可必然非同寻常，希望以后他们都能为我汤国出一份力。”太子有所感慨，他毫无心理准备地临时代政，一直担心自己治下，国运衰颓，心中自然十分希望人才兴盛。 与一直保持警惕，精神集中在四方虚空的周奕和林狩不同，莫冥对下方的局势也有所关注，“那不知仙灵子看下来，觉得谁能夺魁呢？” “大家各自都有所保留，若只凭之前的比试来看，青城洛家的洛青无疑是最具锋芒的。”仙灵子虽这么说，她的目光还是从很多年轻人身上掠过，觉得这场比试没那么简单。 “一轮已过，将至午时，各位可以休息片刻，后面的比试午后开始。” 负责人高声宣布暂停，一般修士一顿不吃没什么大碍，然而上面的太子是普通人，需要回去用膳与休息。 上仙们则坐着不动，闭目养神，但注意力依旧发散出去，未知的上仙没有出现，他们没办法松懈。 王棂午后匆匆刻完葬灵司送来的差事，也慢悠悠往广场方向走去。最终他站在很远的地方观看，未动用任何灵力，只静静地望着。 “第二轮比试开始！” 修炼是消磨时间最快的方式，一众修士坐在广场上感悟灵碑上的道蕴，很快就被叫醒。 京都的年轻一辈趾高气昂地入场，积攒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崭露头角吗？只不过久居高处的他们遇到的都是不屑一顾的苍生，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一个纨绔子弟被安雄打趴下，气急败坏道。 他的长辈忙上来把他拉走，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再乱说试试！” 临走前还不忘对安雄哈腰示弱，“小儿不懂事，安少爷莫与他一般见识。” 洛青则人狠话不多，输了敢对他大放厥词的人，他直接一剑飞过去，插在他两腿之间的地上，吓得对方三腿一软，立刻闭嘴。 “这些人的实力，还真是良莠不齐啊！”王棂有些感慨，大部分人的表现都不堪入目，完全发挥不出该有的水平，似乎是虚假的修为。 “到目前为止，竟看不到一场胶着的对峙，小辈们的差距这么大吗？”太子就算不懂修炼，也能看出这些毫无悬念的结局。 但上仙们的情绪波动都不是很大，仿佛一切皆在预料之内，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看出了参差。 比赛进行得很快，裁判很快宣布，“经过逐轮淘汰，最终四强确定为安雄、洛青、龙途和冯道。” 终于进行到最后阶段，众人的兴致才渐渐被调动起来，一天看下来，可谓是颇为乏味，有甚者直接坐下来开始自行修炼，也不愿去看毫无激情的切磋。 这哪里是切磋，都是碾压。 “这冯道是何人，之前没怎么关注啊！”有人疑惑，此人名不见经传，非声名赫赫，也不属于官宦贵族之家，竟走到这一步。 “没听说过，可能只是侥幸，想必他对上谁都必输无疑。” “这是你们哪家的少年？”仙灵子对身边三位上仙问道，对这个人的记忆点不是很深刻。 三人皆疑惑的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他们部门缺乏人才许久，何尝不希望有天才能进入自己的所属呢？然而不是。 “下一场，洛青对冯道。” 两个少年纷纷上台，都很淡定从容。洛青手持一把青剑，没有小瞧对方，“之前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到你，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些惊喜。” 冯道没有任何武器，一袭长衣风中飘动，僵硬地动了动嘴角，“你，不行。” 话音刚落，冯道便化作一道疾光射向洛青，身如长箭，四周的空气猎猎作响。 “有意思！” 洛青纵身跃起，手中青剑亮起惊世光芒，覆盖住冯道的身影，铺天盖地的灵力涌动着，如同遮天蔽日的大网笼罩住他。 但冯道不退反进，直接无视洛青的攻势，一只手化成撕裂的巨爪，破开一切阻碍，洛青的灵力竟如同薄纸一般，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而自己的手已经到了洛青的面前。 洛青心脏骤地一跳，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凶猛，自己的灵力封锁毫无用处，快速反应下，一剑劈向冯道的大手。 然而冯道的手不知什么做的，竟然直接空手接白刃，恐怖的力量在剑上蔓延，青剑不堪重负般的发出阵阵嗡鸣，最后竟在猛力之下断裂开来。 失去青剑的洛青就如同失去依靠的小孩，立即陷入惊慌，不知所措。冯道趁胜追击，大手一往无前，拍在了洛青的胸膛。 “噗——” 洛青感觉恐怖的力量在体内乱窜，激荡得他全身痛苦不堪，一口鲜血喷出，猛然倒飞出去。 “青儿！” 洛家之人没想到实力差距如此之大，急冲冲上台将重伤的洛青带下去，太子见状也急忙道，“速将洛公子送进宫内疗伤！” 下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本以为最后的比试会有所来往，没想到又是一场碾压局，只不过，这次被碾压的，居然是被所有人看好的洛青。 “我宣布，这一场比试……” “动手！”裁判还未来得及判胜，上方的周奕眼中突然眼中精光大盛，出声打断了他，率先向冯道扑身而去！ 莫冥和林狩皆紧随其后，跃下宫墙，将冯道围住，恐怖的灵力将其封锁其中。 “什么情况！”众人不解，但这种情势下纷纷退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只听周奕怒喝道：“何方妖孽，竟敢混入我人族之中，伤我后辈，其心可诛！” “什么，冯道是妖！” 第59章 我自妖城来，从没害过人 冯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破，三位上仙齐刷刷对他出手，他身形不免慌乱，下意识就要逃离。 然而三位上仙封锁的灵力岂是那么容易破开，周奕还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一道扇影便化作电光，如蛇般砸中了冯道的躯体。 “啊——” 还想奋力逃跑的冯道瞬间瘫倒在地，但他依旧强忍着痛苦，支撑着人形，用僵硬的口音恳求道：“上仙饶命……” 周奕见他实力确时只如刚才切磋时那般，对他毫无威胁，稍微松了口气，厉声质问道：“说，你混入我人族之中，意欲何为？” 冯道咳出一口血，无力道：“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在京都生活了五年了，只是来参加这场比试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 “哼，在人族中生活五年，出手依旧如此狠辣，妖类果然是留不得！” 周奕嫉恶如仇般盯着他，手中折扇一颤，就想要动手。 “我真的没有害过人！”冯道眼中满是恐惧，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之人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他。 一旁林狩问出关键的问题：“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妖城溜出来的。” “妖城？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周奕眼珠转动，与其他二人道，“留他一命！” 林狩他们知道周奕的目的，巧妙地控制着灵力将冯道束缚起来，但没有伤其性命。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冯道一直呢喃着这句话，但掌管斩妖塔的周奕怎会轻易放过他，尤其是知道他身上还藏有妖族聚集地的秘密。 “爹爹！” 这时，一个小女孩突然人群之中窜出来，向冯道跑过去，喊得泪花四溅。 后方又出现一个女子，快速拉住小女孩，将她抱了回去，大声斥道：“别乱叫，那是妖类，不是你爹爹！” “你胡说，那就是我爹爹，娘你不要爹了吗！” 小女孩不顾四周震惊的目光，哭得撕心裂肺，盖过广场上所有的嘈杂声。 冯道看到小女孩的时候更加惊慌，尤其是当他看到周奕眼中疑惑且不善的眼神时，面色顿时苍白，最终绝然一笑。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居然挣脱了灵力的束缚，颤抖的手化作邪恶的利爪向小女孩抓过去，周围没有一个人拦住他，抱住女孩的女子眼中满是恐惧，乃至厌恶。 不过周奕出手了，他没想到冯道会这么做，眼看千钧一发，他手中折扇如利剑般飞出，速度像一道闪电，没入了冯道的后脑。 冯道身形止住，血浆四溅，在小女孩恐惧的目光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目光温柔地定格在小女孩身上，最终却渐渐凝固。 让世人不解的是，他最后竟然依旧保持着常人的样子，人们最终也没有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他真的是妖吗？” “上仙又怎么会看错。” 周围的质疑瞬间被打散，人们都觉得冯道，死得其所。 但周奕似乎没有就此罢休，他将视线转移到冯道尸体前的母女两人身上，冷冷问道：“他是你的丈夫？” 女子惊恐摇头，“不是！” 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回答，周奕神情变得温和，凑到小女孩面前笑道：“小妹妹，他是你父亲吗？” 但小女孩现在已经双目无神，呆滞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眼前场面对她是何等的刺激。 没有得到答案并不重要，周奕身为上仙，眼中秘法转动，一眼便看出这小女孩的体内流淌着一半妖族的血脉。 他冷哼一声，以为用这种花招就可以打消我的疑虑吗，不过可惜了 他伸出手，对女子冷冷道：“把她交给我。” 女子抱紧小女孩，嘶声大吼，“不要，她是我的孩子！” 得知冯道是妖，她没能接受，但怀里的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走。 周奕不愿与一个凡人多纠缠，“得罪了！” 一道微力轻推，女子便不堪重负地倒退，手中的女孩甩飞了出去，她再怎么呐喊也无济于事。 周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纵然只是一个孩子，只要沾上妖族的血脉，那便是他们的敌人。 而就在小女孩即将落入周奕之手时，一道身影凭空闪过，抢先一步接住了小女孩。 一切始料未及，但周奕反应很快，折扇再次飞出，攻势凌厉，但那道身影轻轻一挥手，雄厚的灵力便挡住了扇子。 他停住身形，看着下方众人，眼中有些失望，抢下小女孩的正是易容了的王棂。 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打算出手干涉，在他眼中冯道不是非杀不可，但人与妖的敌对根深蒂固，若是几位上仙齐出手，他就算出面恐怕也拦不住。 可直到周奕连这个小女孩都不打算放过的时候，王棂突然忍不住了，他想到了夏晚嫣，她也是人妖的混血，却险些被斩妖塔害死。 眼前的情形似乎一模一样，这孩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仿佛天生怀着罪恶，就要惨遭毒手，他不能接受，他管不了那么多。 周奕看王棂轻松挡下这一击，忽然笑了，“你终于出现了！” 王棂没有理他，淡淡地说道：“这孩子，我带走了！” “哦，那你觉得我们会放你走吗？” 周奕说完，林狩和莫冥都动了，他们呈三角之势，将王棂围起来，灵力化成封天锁地的大墙，誓要将王棂拦住。 王棂见莫冥也在其中，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知道他并非忌惮自己是新晋上仙，而是怀里世人眼中的异类。 王棂试图沟通，“他只是个孩子。” “妖就是妖，无关年龄。” 王棂笑了，身为高位者的存在，禁锢的思想不容撼动，那么，“既然你目光短浅，那我便打瞎你的狗眼！” 下方刹那间沸腾，“这是何人，竟敢对上仙如此大放厥词！”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必然是最近突破的上仙啊！” “这是谁，从未见过，为何他会护着妖族！” “哼，故意挑衅呗，是时候让老上仙教训教训他了！” 王棂将小女孩系在背上，感受着四方灵力的封锁，积压三年的怒气仿佛瞬间爆发，灵力化作滔天怒火，一脚踏出，虚空震颤，“你们，是一个个受教，还是一群人挨揍！” 第60章 我若在人间，谁敢称上仙 周奕没有动怒，在他眼里，对方只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踏入上仙境地，便可以肆无忌惮了吗！林兄、莫兄，你们将他看住，莫让他溜了，我且去会会他！” 周奕看上去很桀骜，王棂未出现时心生忌惮，出现之后又觉得他乃一宵小而已，手中折扇扇动，层层气浪叠出，六品灵力激荡得周围众人避退，只沾一丝波动，众人都感到很不适。 背后有小女孩，王棂只能进不能退，毅然迎面而上，但他没有空手去抵挡，而是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人呢？”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王棂的行动轨迹，包括几位上仙，这速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感知范围。 “我若想走，谁能拦住？”警觉之下，周奕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王棂的声音，顿时脊背发凉，“可是，我可没打算走！” 心有无名火，拳头上便裹着腾腾力量砸了下去，浓浓的压迫力弥漫在广场上，仿佛这一拳将要砸中的是所有人。 不过高居上仙多年，周奕也非等闲之辈，举起折扇抵挡，灵力化作屏障，电光闪闪，雷雾弥漫，勉强抗下了王棂的突然一击。 “前辈安逸太久，除了欺负一些小妖，手脚怕是快生锈了！” 王棂话音刚落，周奕突然感觉双手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下，竟有一刹那不受控制，凝聚的灵力陡然消散，一息的功夫，王棂的拳头便穿透而入，狠狠地轰在了周奕身上。 “这小子很邪门！” 周奕感到五脏欲裂，体内气息极度不稳，只受这一拳，好似如遭重击。 他稳住身形，有些畏惧地盯着王棂，“小子，你竟敢修习妖术，这世间更容不得你了！” 王棂冷笑，眼中寒意闪现，“笑话，打不过就说是妖术，这便是上仙的气魄吗？” 刚才周奕抬手相抗之时，他快速施展千机术，细线微不可察地缠住了周奕的双手，让自己得以攻破。 他此刻气势昂扬，正欲乘胜追击，只听周奕仓皇喊道：“林兄莫兄，此子诡术缠身，非一人之力可降，我们一起出手擒住他，大局当前，就不要顾及颜面了！” 刚在电光火石间的过招都被林狩二人看在眼里，他们没想到这新晋的上仙竟如此凶猛，灵力雄厚程度完全不亚于他们，心中都生起忌惮，他们自知单独对上他，毫无胜算。 一时间，他们立刻有了决断。 “妖人还不受降！” 三人不约而同的冲出去，三道灵力从不同方向射向王棂，震得空气猎猎作响。 王棂可不会坐以待毙，若是硬抗，必有一面会将小女孩露在外面，踏风步发挥到极致，速度快到无法捕捉他的光影。 他原地消失，三上仙的攻击在地上砸出一片深坑，大地震颤，庞大的灵力纷纷向外扩散。 就在这时，广场上的灵碑亮起耀眼的光辉，形成坚实的屏障，强如三人的合攻，都被它轻松阻挡下来，灵力撞在上面就如泥牛入海，未能掀起一丝波浪。 “这步法，有些熟悉……” 莫冥皱眉凝思，但也没看出什么，如此之快的速度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眨眼间王棂又出现在远处。 “还真看得起我，不过是救下一个幼小的生命，怎么好像夺走了你们的孩子一样。”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我们全力以赴，直接覆盖整片广场，料他再快也逃不出去。” 周奕与其他二人相视点头，怒吼一声，体内似有无穷力量喷涌而出，如巨浪倾泻，毫无保留地冲向四方。 大地摇晃，房屋震颤，众人感受到这恐怖的力量竟不禁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仿佛这是他们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力量。 灵碑光芒大盛，厚实的结界覆盖住了整片广场，实力不足的人只能看到巨大的光芒包裹住了整片广场，里面的情形完全无法看清。 王棂没想到他们竟不计后果般的发动全力一击，恐怖的力量似乎想要吞噬他一般，他毕竟也只是六品修为，难以同时抗住三位同为六品上仙的滔天攻势。 可是背后的小女孩让他无法快速远离，只要他稍一转身，熊熊的灵力海便会将她淹没，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可是连一息都撑不了。 王棂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六品的实力也全面爆发，体内灵力疯狂运转，但一人挡三人还是太过勉强，他隐隐感觉自己就快撑不住了。 “我看你一个人有多少力量！” 周奕眼神阴厉，看出王棂渐渐力不从心，与其他二人一起加大了灵力的灌注，以多打少，无需复杂的招式，灵力的压制便足以将另一方击溃。 王棂猛然吐出一口血，他感到体内灵力就快枯竭，但他不能倒下，自己可以轻松远退，但也只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 “是你们逼我的！” 王棂眼中燃起熊熊火焰，一只瓶子出现在他手中，三颗水滴从中浮现在半空，流转着奇妙的气息。 “去——” 王棂猛然甩出，三颗水滴分别飞向三人，如同流光，全力释放的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水滴给沾上了。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周奕三人刚沾上这水滴，顿时觉得体内灵力被抑制住了，竟无法自然运转，攻向王棂的气势减弱了数倍，逐渐黯淡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 三人心中惊慌，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与王棂一样，灵力像是同样枯竭了一般，瘫软在原地。 王棂长呼一口气，也瘫坐在远处，激荡的力量散去，灵碑的结界也就此消失。 周围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投来的都是不敢置信的目光。 “太恐怖了，这个人竟然和三位上仙打平了！” 他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不代表没人看清。 宫墙上的仙灵子一直保持淡定，始终未动，直到王棂甩出三颗水滴的那一刻，她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唇齿间有些颤抖。 “束灵水，是他！” 双方力竭，拼的就是恢复，只见王棂率先站起来，面色冰冷地朝周奕走过去，手中已有灵力微微凝聚。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上仙！” 束灵水的威力堪称可怕，周奕此刻还没能恢复过来，见王棂的缓缓走过来，惊慌大叫道。 王棂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上仙？六品不过也是中三品，却被人们加以这种荒唐的称呼。” 他抬起手，威势显露，淡淡说道：“我若在人间，你也敢称上仙？” 第61章 当年黑手 微风袭人，裹挟着一缕清香传入口鼻，心神恍惚下，王棂看见一个绝美的女子挡在了身前。 他停下脚步，看着熟悉的身影，见她目光中闪烁着惊喜的色彩，料到她应该认出了自己。 但他还是波澜不惊地道：“仙子，你为什么要挡住我？” 仙灵子衣裙飘飘，遗世而独立，“你不能杀他们！” 王棂轻松一笑，“仙子多虑了，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还不至于伤及性命，只不过小施惩戒而已。” “说话算话？” 王棂认真点头，“自然。” “噗——” 周奕听到对话，猛地吐出一口血，不可思议道：“仙灵子，你……” 仙灵子不解地看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不妥吗？他答应不伤你们性命。” “噗——” 周奕再次吐出一口血，相识这么多年，他居然没能看出仙灵子的腹黑。 仙灵子让开道路，没有离得太远，生怕王棂手一抖没控制好力道。 她看着这个陌生面孔，有些震撼，不止震撼他今非昔比的实力，更震撼他敢于在世人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救下了这个流着妖族血脉的女孩。 眼前之事她心里虽一直认为小女孩是无辜的，却从来没有表露任何想法，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方，又或是不敢…… 直至王棂的出现，她突然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要顾忌那么多，难道因为自己成了世人眼中的上仙，便要格外在意他们的目光吗？ 所以，为了汤国的底蕴，她出手阻拦，但为了心中所想，却没有完全拦着。 而且，一念贯通，似有大悟，她突然感觉许久困住自己的桎梏开始松动，她仿佛找到踏入新境界的契机，就等眼前一切结束闭关突破。 王棂已经走到周奕跟前，抢过他手中的折扇，为了这小女孩的父亲，他想讨回一些公道。 恢复的灵力催动，庞大的力量凝结于掌心爆发，手中的凶器支离破碎，周奕目眦欲裂，却无可奈何。 正当王棂摸着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再惩罚些什么时，他突然感到背后一凉，下意识催动踏风步，迅速躲开，一道针影从原先的位置划过。 他还没来得及探查是什么情况时，一道人影已经疾驰近身，刹那间出现在王棂面前。 看到袭击之人的面孔时，王棂惊住了，随后他感觉胸口遭到重击，刚恢复的灵力瞬间溃散，倒飞向远处。 广场上又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涌动的灵力让灵碑产生嗡鸣，王棂看着又一名六品修士站在半空，震惊道：“刘妈妈！” 没错，这突如其来袭击的人竟是醉香楼前，人人可见的刘妈妈！ 几年来，王棂竟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不知道是当初实力不够，还是她持有秘法，但她现在站在这里，让王棂脑中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他意识到，这个刘妈妈不是汤国之人，她是北风刑国潜伏在这里许久的高手，也是当年那只吞灵鼠的主人，是她一直在驯养它！ 他明白，仙灵子立刻也猜到了，她果断出手，眼下数位上仙失去战斗的能力，京都能依赖的只有她。 不过，她一人也足够了，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面对六品的极限，刘妈妈也没有退缩，正面迎上，与仙灵子交手在一起。 灵力碰撞，天光黯淡，恐怖的波动向四方扩散，灵碑再次亮出光芒，将人们护在外面，里面却如星辰爆炸，光芒璀璨。 “怎么回事？仙灵子半只脚踏入七品，局势不应该是碾压吗？”圈内的几人勉强用微弱的灵力护住身体，林狩很不解地问道。 几个人不似刚才那般虚弱，但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此刻是插不上手了，莫冥眼光犀利，道破天机，“仙灵子似乎到了突破的边缘，道基有些不稳，身体没办法自若地控制。” 林狩叹息，“这女人果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洞察到这一点果断出手，这恐怕是她能重创我们最好的机会。” “北方战事到了最关键之时，绝不能让眼前的变故影响到那里！”周奕有些不甘，狠狠瞥了一眼王棂，又将注意力放在战局之上。 王棂望灵术开启，观察着半空中两人的博弈，他能看出仙灵子的灵力不稳，但刘妈妈的修为比上仙灵子差了不少，王棂觉得这场战斗还是没什么悬念。 只要仙灵子有一瞬间能发挥正常的实力，便是决出胜负的时刻，刘妈妈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实力还是太悬殊了，就算抓住仙灵子灵力不稳也毫无胜算，不知道刘妈妈为何会暴露，拼死一搏，难道真是因为这时最好的机会？” 王棂摇了摇头，随着他判断出结果的那一刻，半空的战斗也见了分晓。 仙灵子稳住身形，手中若有千重幻影，直接在刘妈妈眼花缭乱之下重重击中在她身上。 身影与鲜血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刘妈妈狠狠落到地上，头也不回，准备逃跑。 但仙灵子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既然送上门，就没有放过的理由，脚踩虚空，转瞬而至，一掌拍在刘妈妈的背上，下一刻就听见五脏六腑震碎的声音。 半步七品，竟已宛若天堑，普通的六品毫无还手之力。 刘妈妈有些绝然，她淡淡一笑，“仙灵子果然名不虚传，这终是我刑国的命啊！” 仙灵子居高临下，“是你们太贪心，你此刻出手是因为时日无多了，你们用秘法驯养吞灵鼠，早已是命脉相连。吞灵鼠亡，不出五年，其主也难活。” 王棂恍然，难怪刘妈妈会义无反顾地冲出来，如此说来，这的确是唯一的机会。 但刘妈妈此时没有坐以待毙，她猛然起身，竟飞身朝王棂冲去，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仙灵子心中莫名一慌，手中之力倾泄而出，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将刘妈妈淹没其中，似有粉身碎骨之力。 刘妈妈的手终是没能碰到王棂，她在王棂面前倒下，眼中却依旧有一丝坚定。她缓缓向王棂爬过去，在生命的最后，用尽力气开口，声音传入王棂耳畔： “照顾好小沫！” 话落，人亡。 第62章 佛像走出 王棂微微有些呆滞，思索着其中意味。 小沫？ 这个被他从醉香楼赎出来的小姑娘，和刘妈妈有什么关系吗？难道小沫也是北方刑国之人，被刘妈妈一起带到汤国京都来？ 可当年来时小沫估计只怕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带过来能有何用？ 王棂没有多加细想，不论小沫有什么身份，至少她现在一无所知，心中依旧单纯美好，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今天这广场上早已混乱一片，原本一场风云际会的盛世演变成眼下这般混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仿佛京都隐藏的上仙都约好了一样，接连出现，搅乱风云。 但随着刘妈妈被仙灵子斩落，一切终是尘埃落定，上仙之间的大战告一段落，有灵碑坚实的守护，这种层次的战斗却并未对外面造成任何波及。 看着刘妈妈的尸体，众人还是有些感慨，上仙终究还是凡人之躯，竟就这么不堪一击地陨落了，难道他们日夜所求的境界如此脆弱吗？ 他们又怎知道，遭到吞灵鼠的反噬，刘妈妈的实力早已不是正常上仙的对手，她此举本就是孤注一掷。 解决了刘妈妈这个大隐患，仙灵子如释重负，但此刻她全身灵力相当不稳定，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甚至来不及寻一处闭关之所。 无奈之下，她在灵碑前直接坐下，汲天地灵气，沐日华云光，开始晋级。 众人纷纷有所感召，明白这又是一次收获感悟的绝佳机会，也纷纷运转功法，试图与之呼应，遥想着提升。 同时，七品修士，史无前例，他们都期待着。 王棂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用收尸之术将刘妈妈的尸体纳入乾坤，同时快速恢复着伤势，他时刻都在提防着周奕他们，束灵水的效用即将过去，他要在此之前离开这里。 周奕的确一直关注着王棂，对这个横空出世的人忌惮很深，尤其是他那满身诡术与异宝，若说没有什么心思是不可能的。 很快，王棂稳住伤势，站起身，打算离去。 背上的小女孩好像也已经恢复了，眼中渐渐有了色彩，但她没有任何挣扎，木讷地呆在王棂背上，没想着下去。 王棂背着她，没有去管她的母亲，他现在不可能交给她，这广场上对这小女孩有善意的，不超过一只手，她母亲可没有能力保护她。 他在周奕怨愤的目光下远去，周奕却无可奈何，只沾一滴束灵水，他到现在都没能运转起灵力。 “轰——”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回荡在京都上空，震醒了修炼中的众人。 “什么动静？” “这声音，好像是古庙的方向。” “古庙，那地方不是早就荒废了吗？怎么会有动静？” 广场上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古庙外的街道上，行人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他们看见，一尊佛像居然从古庙中走了出来，面色凶煞，行走在大街上，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没有人敢靠近它，这佛像所散发的气息，分明是五品的巅峰，说其是半步六品也不为过。 不过，这佛像没有对街上的人动手行凶，它自顾走着，方向赫然是广场方向。 “这是什么，是妖是鬼？”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尊佛像竟然动起来了，而且散发的气息如此恐怖，官兵日夜守在古庙前，护卫的竟是这个东西？ “阁下是何物？” 李回风自远处踏剑而来，护城营守护京都，凡有所动静，便迅速赶来。他神情凝重，眼前佛像的气息，要高出他许多，自己恐怕拦不住。 佛像没有回答他，脚下无丝毫停顿，直接无视了李回风。 身为守护一城之长，李回风不可能看着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怪物在京都中肆无忌惮地横行，他手持长剑，冲了过去，势要拦住它。 佛像略作停顿，抬起右手向前一挥，巨大的手臂狠狠砸在了李回风的剑上。 恐怖的力道顺着长剑震得李回风持剑的手猛然一痛，手中的剑竟然没能控制住直接飞了出去。 这尊佛像，竟恐怖如斯！ 李回风稳住身形，速度快到极致，去取飞出的长剑。但佛像却再也没有管他，朝广场地方向奔去，大地都为之猛然颤抖。 李回风紧追不舍，剑光飞影击打在佛像的身上，但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佛像似乎不痛不痒，在李回风无力的追逐下来到了广场。 佛像刚一靠近这里，一方修士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笼罩此处，虽不及之前的几位上仙，但也差之不远了。 “这是什么，一尊佛像竟然活了？来到这里想干什么？” 联想到之前的轰响，众人明白这佛像必然是来自那座古庙，但是一尊佛像为什么可以动起来，奔行这么长距离来到此处？ 佛像来到广场后，一改之前的平和，顿时变得躁动起来，邪气滔天，散发出无穷的力量，让大部分人不禁为之颤抖。 不过它没有冲入人群，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定在晋级中的仙灵子身上，空洞的眼神似乎透露出凶狠的锋芒，飞身跃起，庞大的身躯直接朝仙灵子压了过去。 “不好，上仙们此刻都没有战斗力，没人能拦得住它啊！” “那古庙不是有官兵守卫吗，为什么里面的佛像会冲出来攻击上仙！” 变故来得太突然，一波接着一波，上仙示弱的情况下，广场上所有人修士竟无人是其对手！ “给我停下！”李回风嘶吼一声，手中长剑散发百丈剑芒，长长的光刃落下，灵碑都隐隐有发出结界之势，这是他用尽全力的一击。 轰—— 漫天剑光落在佛像躯体之上，它仅仅微微颤抖一下，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一往无前地踩向了仙灵子。 远处，还没走远的王棂早已反应到这个变故，他看到佛像时瞳孔一阵收缩，这吃人的家伙居然跑到了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他在人群中找到了柳梦音，在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将背上的小女孩交给了她，而后踏风步贯通双腿，人影如光。 “啊——” 随着他重新落到广场上，仰天一声大吼，那尊佛像的腿生生停滞在了半空！ 千机术，极尽了他的灵力…… 第63章 拜阴之尸 一声怒吼响彻广场，震颤九霄，世人都惊住了，不敢置信王棂居然会回来，更不敢置信遭创的他还有力气拦住这个半步六品的佛像。 他看上去分明与世人敌对，却依旧回来救场了！ 周奕眼中同样闪过一丝诧异，佛像此时祸乱此处，明显是针对他们上仙，而同为高品者，他居然会回来保护他们…… 王棂用完千机术，整个已经跪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控制细线的双手都在狠狠颤抖着。 佛像遭到无形的阻截，双脚原地偏落，没能惊扰到突破中的仙灵子，但它似乎意识到仙灵子的威胁，没有去管力竭的王棂，再次锁定住了毫无还手之力的仙灵子。 “唉，终究只是拖延一时，难道是天要亡我汤国吗？” 很多人心中升起绝望，仙灵子是他们一生的信仰，但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守护住她。 “还没完呢！” 王棂不甘地咆哮，身上有一股阴煞的气息出现，似从冥土而来，卷起阵阵幽风。 两具尸体出现在他的身旁，一具是刚才被仙灵子斩杀的刘妈妈，而另一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竟是失踪的卫舟天。 “卫府果然是他灭的！没想到卫舟天也被他杀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那么意外，卫舟天步入五品，能除掉卫府的定然是一位上仙，京都老牌上仙与其无冤无仇，那罪魁祸首只能是新人了。 “不过他把这两具尸体祭出来干嘛？” 众人有些不解，但感受着这阴冥之气，他们不禁有些发寒，好像这两具尸体散发的气息都完全能碾压他们。 “上！” 王棂一声令下，这两具尸体突然动了，生前一个五品，一个六品，带起的威势依旧凌厉，尽管不知道能不能拦住佛像，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赋阴通灵，冥尸转生，王棂使出了拜阴术。 两具尸体跃到佛像高大的身躯上，面对它挥舞的手臂直接迎面而上，被砸到也毫无痛感，不断释放术法，皆是他们生前擅长的招式。 所有人都被这两具尸体的行动惊呆了，两个死人竟可以爆发出这样的实力，这是什么诡异之术？ “这和被妖魔附身的尸体有何区别，如此恐怖？”有些人很忌惮，这尊佛像与王棂之术皆让他背后发寒。 “管不了那么多，希望能够拦住佛像！”有些人倒是没那么在意，对他们而言，佛像的威胁更大。 不得不说，这两具拜阴之尸的威力确实超乎寻常，虽不及生前的实力，但到底是一个五品和一个六品，硬生生将佛像牵制住了。 佛像愈发暴躁，对着两具尸体上挥下舞，试图砸烂他们。但尸体远比它灵活许多，轻松躲避攻击，不慎也有被偏擦到，但对不知痛痒的尸体毫无感觉。 王棂倒是回忆起当初鬼月与鬼尸纠缠的感觉，有那味了，不禁让他感到惊喜。 佛像与尸体纠缠之间，仙灵子的突破也到了关键时刻，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如白昼之下的明月，欲与烈日争辉。 但佛像似乎彻底被激怒了，目光不再锁定仙灵子，扭头转向骚扰它的罪魁祸首，空洞的双目中仿佛腾起熊熊烈焰。 下一刻，它在人们惊诧的神情下竟口吐出人言。 “尔等蝼蚁，也敢拦朕！” 此话一出，激起惊涛骇浪，世人心中汹涌澎湃，不明所以。 “这佛像自称……朕？” 王棂不禁冷笑，别人不知道，探查过古庙的他，如今已经推测出这一切的始末了。 他淡定应对道：“身为汤国之帝，北方战乱，竟弃治下子民不管，潜藏于古庙佛像之中修炼邪术，浸奇毒，食苍生，你修炼到这一境界，不觉得羞愧吗！” “什么，他是消失许久的皇上？！”不止一众普通人，连周奕等上仙眼中也流露出震撼的目光，皇帝将朝事交给太子，自己去修炼邪术了？ “你懂什么，妖魔横行的时局，一国之帝都不能立于道法之巅，何以治此国？”佛像见被拆穿，没有狡辩，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一时间竟分不清声音是从佛像里传来，还是从佛像口中说出。 “你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利用邪道修炼，不就是担心众上仙的地位凌驾于你之上。你感受到威胁，想最快提升实力能应对他们。不过看你还未完全步入六品来看，恐怕是知道此处上仙已经全无战力，提前现世，出手来收拾残局！” “那晚就应该留住你！”佛像声音低沉，杀机毕现。 “就你也留得住？” 两具尸体似乎感受到王棂的情绪波动，纷纷出手，佛像虽大，但不信没有力竭之时。 “至少现在可以！” 佛像仰天一吼，好像力涌全身，连脚下步伐都快了许多，不顾拜阴之尸纠缠，对着王棂就是一拳。 王棂无奈，他已经耗尽灵力，现在完全是负隅顽抗，但他岂会轻易放弃，想再挤出一丝灵力，只需一丝，踏风步便可远离原地。 但身体终究是弱了一分，踏风步没能完全催动，身形移动得还是稍显慢了一步，右肩被佛像的拳头猛地砸中，都有骨骼断裂之声传来，整个人被击飞起来。 “轰——” 王棂落地卷起阵阵尘埃，灵碑感受着残余的波动，嗡嗡作响，像是发出哀鸣。 周围的人心情复杂，王棂分不清敌友，但战败却不是好事，这下，真的无人能拦住佛像了。 “这佛像是当今陛下，难道他真的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你没听到吗，他只是想除掉上仙！” “那和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不配做汤国的君王！” 广场再次沸腾，却是哀声一片，怨怒滔天。 王棂落地后的尘烟散去，年轻疲惫的面孔显露世人眼前，人们……再次震惊了。 王棂被击中的那一刻，全身一切溃散，维持的术法全部消失，拜阴术停止，两具尸体停止了行动。 而他一直使用着的易容术，也溃散了，露出了真实面容。 很多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确认无误后，张目结舌，但心中不禁产生怀疑，今日这一天真的存在吗？ “他是……” 第64章 你还活着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有人没能完全反应过来，喃喃自语。 但安平侯府的人却心脏骤跳，猛一激灵，名字脱口而出：“王棂！” “什么？！”世人瞬间被惊醒，当年安平侯府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没见过本人，也都对遍布大街小巷的海捕画像记忆犹新。 更何况，宫墙前的最后一战，很多人都在场，见过他的面目，更是亲眼看到他被安平侯、卫舟天等人逼得粉身碎骨。 “不可能，三年前我亲眼看见他被杀，怎么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人们瞧了又瞧，确认无误后，依旧不敢置信，难道说那天众目睽睽之下，他逃脱了？ 远处，抱着小女孩的柳梦音看着熟悉的面孔，痴痴地呆住了。 难怪他会把小女孩交给自己，她感受着真实的一切，嘴角终是微微上扬，笑出了眼角的星光，“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忍心离开这个世界！” 安平侯安崇捏紧了拳头，当初一切是所有人共同目睹的，他不可能在那样的包围下存活下来，更不可能在短短三年踏入六品之列！ 周奕愣了片刻，不可思议，“竟是当初那个青年，我知他未死，但这么短时间内他怎么可能修炼到这种境界！” 莫冥的心有些微凉，暗自懊悔，“我说京都哪来的这个高手，原来竟是仙师！知道他的真实实力，此次一时间竟没有联想过来。果然，他必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天才子弟，希望不要与我计较先前的动手。” 所有人惊讶归惊讶，但此时的王棂已经奄奄一息，而面前还有一尊恐怖的佛像，这位步入邪道的帝王可不认识王棂，他只知道这小子接二连三地阻挠自己的好事，必须永绝后患。 佛像抬起粗壮的手臂，划过空气炸然作响，威势之下谁能逃脱？ 世人刚惊讶于王棂的存活，不禁又陷入唏嘘，唯有安平侯府众人暗自窃喜，安崇冷眼旁观地目睹着这一切，他的想法不言而喻。 “啾——” 忽有九天神鸣降临，似仙雀高歌，卷起一方广场所有人的灵力转动，人们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体内灵力静静流淌，仿佛在这仙鸣之下泛不起一丝涟漪。 佛像抬起的大手也在半空生生止住，全身的灵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卸掉，不知为何，躁动的他无法暴怒，无法大吼，如同窒息在一片净土之中。 所有人看见，盘坐灵碑前的仙灵子突然腾空而起，站起来立在虚空之上，翩然起舞。 绝美的身影似幻似真，忽远忽近，那种感觉像是超脱了世俗，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若说六品的灵力是汪洋，是烈焰，奔涌而猛烈。 但仙灵子此刻带给人的感觉只是平和，她没有散发出任何压迫力，可却总有种感觉，她若抬手，便可操纵烟消云散。 “这就是七品，她成功了……” 王棂喃喃自语，他也痴了，花了三年到达世人可望不可及的六品，现在却又觉得一切不过是虚无，他心中升起了对七品实力的向往。 仙灵子突破至七品，生起飘渺的异象，让人们失神，待到一切恢复平常，她落到佛像身前，淡定地注视着它。 “我隐居宫中多年，陛下也想杀我？”她不解，但心寒。 “那是京都的平衡没有被打破，地位越高，野心越大，谁又知道以后，比如你现在难道没有产生统治欲吗？”佛像声音似乎透露着愤怒，但也有一丝绝望，一切终究是晚了。 仙灵子不屑冷笑，“那只是你阴暗地胡乱作想罢了！” 佛像没有屈服，反而陡然暴躁，怒吼道：“少废话，京都之中，你我只能容一人！” 天光渐暗，佛像的身躯也逐渐失去光泽，他没有鲁莽地冲上去，脚下猛一用力，庞大的身躯居然腾空而起，不知道又要踩向何处人群。 仙灵子岂会任由他乱来，七品实力从容不迫地展现，将其禁锢在半空之中。 仙灵子晋级成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这下，再也没有人能在仙灵子的眼皮底下为非作歹了。 这尊佛像，完全不是对手。 可就在所有人将目光凝聚在半空时，王棂突然感到后背一凉，一股澎湃的灵力袭来，伴着巨大的咆哮声，“王棂，拿命来！” 安崇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他不知道为什么王棂会活着出现在世人眼前，实力也早已不可高攀，但他知道现在必须趁他现在力竭，斩杀掉他。 机会只此一次！ 王棂苦笑，体内枯竭，成了待宰的羔羊，是个人都能对他产生威胁。 阴影笼罩在前，半空的仙灵子应付佛像时没有关注下面，反应过来是已来不及，平和的她看到这一幕，怒从中起，冰冷的声音贯穿广场，“安崇，敢尔！” 安崇竟被震得五脏翻涌，一口血喷出，但身形没有丝毫止步，魔爪已到王棂跟前。 王棂无奈闭上双眼，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子，我们走！” 他感到脚下一空，已然被人拉至半空，争眼一看，竟是五爷！ 他另一只手不知道拿的什么工具，像是打磨石碑用的，此时成了武器，直接对着安崇一挥，安崇立刻被击退数米，瞬间救下了王棂。 安崇看着瞬间远遁的两人，无能为力，不甘地仰天大吼，“啊——” 强如仙灵子，立刻收敛一瞬的慌张，刚才的怒气直接洒向了这尊佛像，哪管什么帝王，眼前是魔。 一道圣光闪耀，照亮了半片天空，也将佛像笼罩其中。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光芒淡去之后，是干静的天空。 仙灵子一念之间，那尊佛像，那高高无上的帝王，凭空消失了…… 他没有在广场久留，不等上仙们的祝贺，不等众生们的朝拜，化为流光，消失在原地，追随着王棂被带走的方向。 修士们盘膝感悟，周奕他们恢复完毕后也加入其中，试图抓住一缕仙机，所有的一切终是告一段落，今天之事，足以轰动四方十国了。 …… 王棂被五爷夹着飞速疾驰，直至出了京都，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五爷，我们这是去哪？” 五爷不停地赶路，淡定道：“坠仙谷。” 第65章 此去无多路 “坠仙谷？”王棂大脑陷入空白，探究两世记忆，也没有从中听说过这个地方。 五爷对他的反应倒不意外，一边赶路，一边娓娓道来，“你不是想刻六纹碑吗，制作这种等级石碑的材料可不是哪里都有。” 王棂反应很快，“材料在坠仙谷中？” “传闻坠仙谷原是上古的一片战场，仙魔纷争，无上交战，风云变化至今，看上去和寻常山谷没有区别。但里面阴气之重，足以取修士性命，乱道法心神。” “这种地方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上古之战，破碎的仙器如星，灵力数万年不散，如今都藏在坠仙谷中，等着世人发掘。而我们制作六纹碑需要的材料，就是仙器中那些罕见的金属矿物。” 王棂了然，这种地方一定是风险和机遇并存，若是运气好，得到冠绝天下的仙法也不无可能，说不定还有完好无损的上古仙器。 他突然联想到什么，问道：“你屋里那具仙尸是从坠仙谷中找到的？” 五爷不禁一笑，随后有些怅然，“你小子倒是机灵，你看我耳边这道伤痕为何至今无法恢复，还不是在里面遭的殃，仙之道蕴深藏其中，吾等凡人哪里能够治愈。” 王棂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坠仙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难道真是这一传说？这世间竟真的存在仙？ 一路奔驰，五爷突然停了下来，不是体力不支，而是一位女子落在了他的前面。 “仙灵子？” 五爷把王棂放下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她会追过来，踏入七品的她，这世间哪还有敌手。 王棂拍了拍五爷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放松，“不是敌人。” 五爷一头雾水，瞳孔直愣，然后就看见王棂缓缓靠近了仙灵子。 “你怎么会追过来？”王棂也没有意料到，她刚晋级，按理应该稳固一下境界。何况京都又乱成那样，也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仙灵子却复杂地看着王棂，神色平静地看不出她的心思，最终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又救了我……” 这种事谁说的清，王棂自己也没想到仙灵子会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机，但结局都是有惊无险，从此以后她应该很难再遇到此类情况了。 王棂淡淡一笑，“你不也救了我。” 仙灵子直摇头，“没有你我不会站在这里，可是……” 王棂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七品的她站在面前倒仿若一个小姑娘的样子，吞吞吐吐。 她接着说道：“可是我以后却不能保护你了……” 王棂疯狂地挠着脑袋，她在说什么？ “我……我怎么听不懂？” 仙灵子淡淡一笑，“我很快就会离开汤国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王棂下意识问道：“哪里？” “仙洲。” 王棂自是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是哪，也不知为何。 “仙洲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地方，那里人们的修为都在上三品，我若要追寻更高的境界，必须得去那里了。” 王棂心中震撼，原来他对这个世界根本一无所知，坠仙谷，仙洲……或许这些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那祝你好运！”他能给予的也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 仙灵子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欲言又止，最终藏在了心里，笑道；“那我们走！” 王棂疑惑，“去哪？” “坠仙谷啊！”仙灵子的声音清脆，显得很亲切。 王棂瞪大瞳孔，“你要跟着我们？” “对啊！仙洲在坠仙谷的另一头，我当然得翻过去了！” 王棂再次震惊，坠仙谷内危机四伏，或许涉入不深就有危险，更何况是穿过整座山谷。 但想想仙灵子七品的修为，略有释然，坠仙谷说不定专门给她这层境界设置的门槛呢。 王棂突然察觉后面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扭头便发现五爷不停在给自己使眼色，还竖了一根大拇指，像是在说，“小子，你可以啊！” 王棂尴尬一笑，咳嗽两声，“这不巧了，那我们一起进去！” 仙灵子露出满足的笑容，纤指一点，王棂和五爷脚下出现一朵浮云，跟在她后面缓缓升空，向远处飞去。 “这可轻松多了。”五爷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站在云巅感叹，随后猥琐地贴近王棂耳边，小声道：“没想到啊，你小子连仙灵子这等神圣的存在都能产生关系！” 王棂冷汗直冒，“你不要乱说！”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冰冷的声音，“我看你是活腻了！” 话音一落，王棂忽然腾空而起，被一缕轻风卷到仙灵子身旁，而五爷脚下那朵浮云瞬间消散，不再承载他。 “啊——” 五爷脚下一空，陡然坠落，惨叫声惊得林鸟四散，仰天呐喊不得回应，“喂，别丢下我啊！” 仙灵子带着王棂无情地远去，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他开玩笑的。”王棂试图打圆场。 仙灵子眼神茫然，“我知道啊，所以我让他慢慢走啊！” 王棂语塞，自己还是别替那老家伙说话了，否则下一个掉下去的就是自己。 “你如此匆匆离去，汤国怎么办？”他转移话题，但也问出心中所想。 “局势你也看见了，汤国气数将尽，内忧外患，你如今恐也成了那几位的眼中钉，还是不要回京都了。”仙灵子有些惆怅，更有些担忧王棂。 王棂倒显得很从容，“没事，我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仙灵子却不这么认为，她深深的盯着王棂，“只三年你就到了六品，我希望你可以快速修炼，突破到新的境界，然后去仙洲找……” 她说到最后渐渐没有了声音，沉默不语。 王棂有些感动，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世界，能有人关怀，多么可贵。不过他也不希望仙灵子陷在伤感之中，转而问道：“仙洲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也是在宫内的古籍中了解的，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等你突破之后，就会明白，仙洲，你非去不可。那里高手无数，甚至可能有人们由生至死一直都在幻想的……仙！” 又是仙，王棂蓦然觉得似乎不再遥远，自己还需要继续往前追寻。 只是不待多畅想，一股浓浓的阴气扑面而来，如同有无上的源头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向前眺望，一片荒原的尽头，山脉林立，迷雾缭绕…… 第66章 归来的少女 日薄西山，透不过弥漫山谷的重重迷雾，天空一片昏黄，大地也显得格外阴暗。 荒原上四望不见活物，方圆百里内毫无生机，只是一片枯土，偶有地下钻出来的奇怪生物，以为逃出了坠仙谷的魔障，却在下一刻灰飞烟灭。 王棂感觉有浓浓阴气试图侵入自己体内，及时被仙灵子护住，这恶劣的环境之于她，不过是举手投足的控制。 “你先养伤，恢复实力，顺便等一等你那伙伴！” 柔和的灵力包裹着他，如同温暖的被窝，隔离了外界的侵蚀，两个人都平稳地落在了荒原大地上。 王棂欣然盘坐下，感受着阴凉的土壤，心想若无灵气护体，便该会被其同化为荒芜。 进入修炼状态，王棂发觉这四周的灵气无比枯竭，稍有汲取，就如同在和坠仙谷争夺食物，感受到浓浓的压迫，这四方的生机原来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向坠仙谷内汇聚。 仙灵子似乎也有所察觉，带着王棂后退了数十里，才让他有种呼吸顺畅的感觉。 有仙灵子的保护，王棂很放心，一下子让自己深深沉浸在修炼状态中，甚至入梦了…… 奇仙术名副其实，实乃奇特的功法，梦中运转起来反而比现实要通畅许多，王棂意识缥缈中略有此感，只是差距比他想象中更大。 时间如沙，落地无痕，王棂快速恢复着，仙灵子则一直盯着他，眼神复杂，有种不知何来的迟疑，一番思虑后，忽又变得坚定起来。 而遥远处的五爷，还在欲哭无泪地疾驰着…… …… 京都，一番乱象之后恢复了平静，四周无人伤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被斩灭的异国奸细和那尊佛像都消失得无影无痕。 灵碑屹立不倒地位于广场中央，似亘古守护着这方土地。 “本以为是场风云际会，结果闹成这样。”有人忍不住感慨，虽无损失，但也经历了一场动荡，心神受到不小的冲击。 大部人都颇有同感，满怀快意而来，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为何所有事都赶在了今天，难道是我们安逸太久。除了妖鬼横行，这世间依旧存在各种危险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些人心中不禁忖度着，难道一切都是巧合？那两人只是临时知道消息后的一时冲动，最终仍是没能跨过那道天时地利。 不过结果在此，原因已经不值得深究，周奕、林狩和莫冥从束灵水的恐怖效果中恢复，一切早已结束，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不知思索着什么，一言不发，却不约而同地远去，各自打道回府。 “散咯！”人潮稀疏，众生寥然。 可当人烟散尽之后，一道娇小的身影不知自何处出现，从天而降，落在广场的灵碑之上，深深凝望着残留的灵力波动，喃喃道：“有先生的气息……” 少女眼中饱含期待，望向熟悉的方向，脚下轻轻一点，便朝那个方向快速飘去，谁也没有注意到，灵碑的顶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灵巷口，少女怅然地看向深处，恍如隔世，“三年了，先生，我回来了！” 少女的面容依旧娇嫩可爱，只是相比三年前，身上多了一丝微不可寻的成熟与媚意，让人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蹦跳在灵巷各碑铺的门前，沉闷的环境倒多了一些生机，只是不知不觉走到最深处时，少女眉头不禁微蹙，有些小小的失落。 十八号碑铺的店门，关着…… 陈旧的锁没有难住她，她也有一把属于这里的钥匙，轻车熟路般便打开房门，进入到朝思暮想的屋内，眼眶莫名闪着光芒。 看着凌乱的大堂，她微微一笑，有些无奈，随后双手化作清风，无需早年那样辛劳，便让周围整洁漂亮，曾经挪不动的石碑也在法力下整齐划一地摆列，直至一切如故，她很满意。 “夏晚嫣？”门外传来惊奇的呼叫，刘云听到隔壁的动静，便匆匆赶来，不料见到的竟是失踪三年的少女。 夏晚嫣闻声望去，对着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随后问道：“先生他人呢？” 广场之事早传遍京都，刘云也听着传言，从中了解到大概情况，无奈道：“白天京都中心发生了混乱的大战，王棂好像受到波及，身份暴露，现在应该逃出京都了。” 听到王棂受伤，夏晚嫣不禁一阵揪心，可是三年她似乎错过了太多，根本不知道三年来发生了什么，不解道：“身份暴露？” 刘云挠了挠头，“忘了你走得很早，你要是想知道我慢慢说给你听！” 夏晚嫣点燃烛火，听着刘云平淡的讲述，情绪却随着故事的变化而起伏，有些后悔没能早点回到这里，“没想到先生活得这么艰难……” 显然，刘云的视角里王棂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努力生存，时至今日，依旧不能磊落于世间。 看着夏晚嫣脸色逐渐变得低落，他识趣地离开，留下她一个人与屋内的陈物叙旧，“先生，你在哪啊？” 她看着门口摆放的棺材，坚定乖巧道：“我就呆在这里帮先生忙活，哪也不能去，不然他回来找不到我又该急了。” 夜幕降临，夏晚嫣在熟悉的里屋，裹着被子平静入梦，与此同时，远在千里外的王棂刚巧从梦中睁眼。 “你醒了。” “嗯，恢复得差不多了。” 没等王棂和仙灵子多说两句，后面传来不满的呐喊，带着深深的喘息，“你们年轻人真是不懂尊老爱幼，这一路累死老夫了。” 王棂不屑道：“她若没来，还不是得你带着我过来。” 五爷吹胡子瞪眼，“我可没想这么赶！” 仙灵子倒是多瞧了五爷几眼，“没想到你还挺快的，也没过去多久，看来我的选择对你不痛不痒啊！” 五爷想骂人，但憋在了心里，谁让人家实力强呢！ “好了，天黑了，我们再休整一下，天亮进去，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 仙灵子守护了半天王棂，自己也盘坐下修炼，确保天亮之后有足够的精力应对一切变化。 她虽已踏入上三品，但依旧格外谨慎。 王棂和五爷也不再多废话，一身铅尘洗尽，明日将是崭新的世界！ 第67章 坠仙谷，往生雾 翌日，曙光照遍大地，偏偏照不开坠仙谷的重重迷雾。 王棂三人已经站在荒原废土的边缘，望向其中，心绪难定。 “五爷，你进去过，应该没啥危险。”王棂试图稳定军心。 “少来，我可没去找过六纹碑所需的材料，只在外围转了转，便是现在这副模样。”但五爷说得很淡定，倒没有丝毫退意。 不过也没人被他的话所吓到，坠仙谷的危机早已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有必须进去的理由。 “走，不可疏忽。”仙灵子带着两人腾空，直接飞跃这荒凉的平原，落在坠仙谷最外面的山头上。 “有无形的力量，坠仙谷不可飞跃。”仙灵子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坠仙谷有独特的禁制，哪怕没有尝试，还是感受到了。 王棂并不惊讶，坠仙谷若是如此轻松能过，那仙洲不是人人都可去？ “我们进去。” 顺着山路而下，四周的光景彻底消失，漫山迷雾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昏暗无比。 “小心一点，别走散了。” 仙灵子出声提醒，普通的视线已经很难看清前面的路，灵力汇聚至双眼，才勉强多望穿几米。 她不禁感叹，“这迷雾有点出乎意料的浓厚。” “没道理啊，我上次来还没有这么浓啊！”五爷显得有些吃力，不过他有来此的经验，逐渐也就习惯了。 王棂不喜欢将自己置身在不安的环境之中，集中精神，眉心微微泛光，最终睁开洞彻万物的天眼。 天眼之中，王棂看清了前方很大一片区域，皆是废石荒土，一条被踩出来的下山路，看上去竟有很多前人来过。 “你们跟在我后面。” 王棂走在最前面，天眼中射出的光芒竟让迷雾退避三分，能见度虽不高，但这么长的距离足以做出反应。 仙灵子对他的奇术已经见怪不怪，她也曾询问过王棂的身世，得到的答案却是自小生于京都……谁信呢？ 可王棂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没法解释，总不能更加荒谬地说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天上掉的。 “我平时便是在这片山谷内寻找材料，制作四纹以下的石碑。” 来到山脚，五爷如实说道，他的铺子能开到今天，很大程度都依赖坠仙谷的特殊材料，否则被天碑坊垄断的市场，怎么可能从原材料中分得一杯羹。 既然是五爷常来的区域，这边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王棂倒是有些好奇，“那具仙尸，你是在这附近捡的？” “什么仙尸？”仙灵子也大受震撼，听闻无数传说，哪比得上亲眼一见。 五爷陷入回忆，神情有些凝重，“按理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是那天对面那座山上出现很大的动静，我隔着很远的距离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恐怖的压迫感，仿佛有人在山上大战一般。” “而那具仙尸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滑落，最终滚到了我的脚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余波就惊险地从我耳畔划过，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 王棂盯着五爷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至今都无法愈合，难道真有仙力蕴藏其中？ 可是这也才是坠仙谷的外围，仙尸也不应该陨落在对面那座山上，莫非是有人从里面偷出来的，甚至几方势力大打出手。 狠狠摇了摇脑袋，王棂连忙停止想象，照他的想法，那些势力得有多恐怖，到深处寻宝还能一边避危机，一边战敌手。 “有这种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从五爷的表述来看，那次的大动静，如今的迷雾变浓，都说明坠仙谷的复杂多变，谁也无法预料何时何处有危险。” 王棂天眼随时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才继续向前走。忽然，他看见视野的极限处，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光芒，于昏暗的山谷内格外显眼。 缓缓靠过去，王棂没有从它的上面感受到危险，而很快五爷也看到了它，连忙冲过去捡起来，原来只是一块银色金属片。 他解释道：“这是白玄铁，三纹碑以上都用得到，这一片至少够用五块石碑。” 王棂了然，五爷平时原来就是在这一片逛，能捡到几块罕见的材料都是收获满满。 “不过，这一片我基本都走过了，但六纹碑需要的材料我还没见到过，我们……要不要翻过那座山？” 初涉坠仙谷，王棂基本有个判断，翻过那座山即是向更深处迈进，五爷听闻的动静也是源自那里。 但那次是偶然，而想要达到此行的目的，只有继续前行了。 “好，跟紧了。” 王棂依旧走在最前面，刚踏上那片山土，王棂就已经明显有不一样的感觉，脚底的阴气愈发凝重，仿佛踏着冷冰行走，带来些许不适。 王棂仰望向前方，眉头微微一皱。 “小子，怎么了？” “没什么，这里似乎真的有人战斗过！” 三人都有些意外，竟然还有人来过？他们所图为何？ “不过，这些战斗痕迹应该有些时日了。” 王棂这般说道，他们才放宽心，若说外围有人踏足，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知道坠仙谷的人肯定不止他们三个，即使遇见，有仙灵子在此，四方十国又有谁是对手。 爬山对他们不是难事，来到山顶时也没有累意，只是这浓浓迷雾让人呼吸得属实不舒畅。 “咔擦——” 王棂刚打算继续走，才迈出一步，就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他踩到什么了…… 抬起脚，王棂取出刻刀翻开泥土，山土阴气太重，他没打算用手接触，生怕有什么副作用。 没翻多少，一具骷髅赫然出现在三人眼中，其中有一块因为王棂，竟生生被踩出一道脚印，那片骨骼，居然已经成了粉末！ “此土不凡，这具尸骨被侵蚀得脆弱不堪，其实早已成为粉末了。”仙灵子看破玄机，惊叹道。 恰巧一阵气流划过，这尸骨竟真如粉末一般，前一刻还是个人形框架，下一刻却随风消散。 “他应该没死多久，便如此了。坠仙谷，果然非仙不存。” 王棂有些感慨，却忽然发现，尸骨吹散后，下面竟有一块奇玉，上面刻着一句话，清晰可见。 字上仿佛有无穷魔力，让人心神一晃。三人俯首看去，背后陡然发冷，心跳都漏了半截，如临九幽。 “坠仙谷，往生雾。踏此土，忘归路……” 第68章 人无往生 这块奇玉刚刚浮现，三人的心头都莫名升起一丝危机感，可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忽然间狂风大作，迷雾盘旋，尘土四散。 “小心！” 王棂提醒声刚刚落下，狂风陡然间更为猛烈，似有滔天巨力推身而起，王棂的声音随之湮灭在风声中，整个人被卷起来，不知飘向何处。 三个人被狂风吹散，强如仙灵子在狂风中也没有还手之力，被卷飞到未知处，坠仙谷不容抗拒的力量在此刻彰显得恐怖无比。 迷失和眩晕感袭上大脑，眼前阴雾如尘，耳边风鸣如雷，看不见听不清，王棂感觉自己何其渺小，谁能料到前一刻风平浪静的坠仙谷，下一刻便造出这般声势。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的感觉逐渐消失，狂风散去，王棂双脚平稳落在地面上，心里才踏实许多。 “这是哪？” 王棂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发现坠仙谷的重重迷雾竟然变得淡薄许多，仿若成了一缕轻纱，不再遮挡视线。 而周围的环境竟也大变，四周重山消失不见，似乎来到一片平原，在平原的尽头，他居然看见了一片村庄。 袅袅炊烟，稀疏人影，这里仿佛就是平凡的人世间！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坠仙谷中，竟会有居民？莫非他们是仙之后世？ 王棂觉得自己心脏怦怦直跳，忍不住向村庄的方向冲过去，谁能想到阴雾冥土密布下的坠仙谷，会有这一片生机盎然的区域。 凡有人烟处，皆是修士乡。 来到村庄门口，一个手中抱着竹篮的妇女立即察觉到外人的到来，刚有警惕，便看到王棂的面孔，手中竹篮下意识没拿稳掉落地上，两手颤抖，缓缓向王棂靠近，凝视许久后颤抖着问道： “是阿棂吗？” 一声阿棂犹如人间最温柔的声音击打在王棂心上，一时不知此为何处，震撼得无以复加，“您，认识我？” “傻孩子，我是你姑姑啊！你这些年去哪了，你爹娘一直盼着你回家呢！” 王棂如遭重击，大脑一片空白，突然间停止了思考。 “哎，你怎么了，快跟我回去，你爹娘想死你了！” 妇女拉住王棂的手就往村里走，王棂一脸木然，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村庄熟悉而陌生，好像多年之后，一切尚未老去。 “阿棂回来了！”来往的街坊热情问候，上了年纪的人感慨万千，小孩子们则好奇地打量着归来的大哥哥。 终于，在一座熟悉的院落前，妇女推门而入，敞亮的声音将所有人唤了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屋顶一炊烟，院内两条犬，出来三四人，不觉星满天。 “阿棂？”从厨房里出来的妇女声音颤抖，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阿棂……” 另有两名中年人眼中同样满是惊喜，激动地打量着院子里的年轻人，谁又能让顶天立地的男人哽咽呢？ “天黑了，别站外面了，快进屋！”中年人平定情绪后，喜悦相迎，所有人欢聚一堂，屋内暖意洋洋。 桌上菜肴如盛席，仿佛早就预示着王棂的归来，王棂父亲取出珍藏多年的好酒，让他姑父好一顿臭骂，但大家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阿棂，你这一走，你娘可担心死了，日日夜夜都盼望着呀！”酒过三巡，微醺下，王棂父亲开始半嘲半苦地诉说着，也不知道讲述的是谁的心绪。 姑父则毫不留情地点破，“拉倒，你比嫂子还难受，借酒消愁，还都是劣酒。” 王棂听着有趣，却暗自感动，怅然无比。 忽然，王棂觉得身后有人拉扯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小女孩端着一盘饺子递到他面前。 “哥哥，吃饺子。” 王棂笑着接过来，让她赶紧坐上桌吃，女孩羞怯地点头，自顾吃着，余光飞窜。 这是姑姑的孩子王曦，算来自己离开时，她还在襁褓之中，如今两人看来倒显得有些陌生。 “饺子来喽！” 母亲和姑姑紧随其后，从厨房出来，端来一大盆，纷纷落座，热气腾腾，桌上也变得十分热闹。 王棂在热情的招呼下渐渐有了醉意，吃得格外撑，晚宴如同过节，带着欢声笑语。 …… 夜渐深，灯火淡，王棂坐在院中望着天，莫名有些迷茫，自己怎么突然回到了故乡，温暖得让人贪恋不已。 “哥哥……” 身后，王曦不知从哪跑出来，拿着一件衣服给他披上，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棂宠溺一笑，“你怎么还不回屋睡觉？” 女孩摇了摇头，“不困。” “乖，外面冷，快回屋。” 女孩有些犹豫，眼中微微泛光，“哥哥，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 王棂了然，这小丫头是对外面饱含憧憬，自然无法拒绝，他带她回屋，昏黄烛火下，讲述了很多神话趣事。 王曦听得很认真，以至于听了很久很久，王棂都不知道她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送她回床上时，她嘴角的微笑一如人间春风。 第二天天亮，王棂吃过早饭，拉着妹妹穿梭在村庄街巷，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让王棂犹如回到当年，不过已经不是如今王棂的当年。 “哥哥，以后你可以带我出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外面的世界也是很美好的。”王棂斩钉截铁地许下承诺，听得路过的孩童好生羡慕。 下午，王棂闲来无事，决定出去打猎，他不放心，没有带上任何人。 不知为何，其他人觉得王棂出去多年，自有一番本事，也没有过分担忧而劝阻，只是王曦眼中有些憧憬，但想到上午的承诺，她便抑制住了这一时的悸动。 村庄不远处有片森林，外围没有野兽身影，但深处从无人敢踏足。 王棂凭着自己六品的实力，轻松穿梭在林中，遇到的凶兽在他眼里不过是温良的动物，没有丝毫威胁。 不过他没有引起动乱，只是简单捕捉了几只鸡兔羊，便知足离去。 只不过出来一晌，他就忍不住想回去了。 可当他回到村庄时，愣住了，大脑如受刺痛一片空白。 天色通红，整个村庄淹没在火海之中，烧得他全身发烫，耳畔挣扎嘶吼的惨叫像是世界上最绝望的声音，狠狠击打在他的心上…… 第69章 心有魔障 “不，不……” 手中的猎物掉落，王棂瞬间失魂落魄，他望着火海中痛苦挣扎的村民们，不愿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疯狂向自己家中赶去，迎着熊熊烈火穿梭在其中，火浪丝毫不能近他身，他心底有一团更炽烈的火焰在燃烧。 回到家中，房屋早已淹没在火海之中，许多灰烬漫天飞扬，随风消散。 “父亲！母亲！” 无人回应，只听见屋梁滚落的坍塌声，宣告着此处即将成为废墟。 他心有侥幸，也许他们不在家中，逃过一劫？ 很快，这种希冀的幻想被浇灭，他开启天眼，隔着烈火看见了屋内几具焦黑的骸骨，早已没了挣扎的能力。 “啊——” 他莫名感到天眼一阵刺痛，似遭到猛烈的袭击，狠狠闭合，只剩下空洞的双眼。 怎么会这样？ 他不愿意接受，不愿相信只不过片刻的离开，一切竟会变成这样，整个村庄活生生地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摧毁了。 “哥哥……” 忽然间，微弱的声音将王棂从呆滞中惊醒，他听见有人在呼唤他。 循着声音找过去，他发现了虚弱的妹妹正躲在角落里，烈火就快将她围住。 但所幸他及时发现了，眼前的女孩如同绝望中的一缕微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熄灭。 “小曦！” 他忙背起她，忍痛离开了这个地方，朝着村庄外冲过去，沿途他想救起幸存的村民，却发现村里面早已死寂一片，连惨叫声都已听不见了，看不见一个活人。 无人幸存…… 他加快脚步，来到村庄外，将王曦放在怀中，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不断给她注入灵力，他很慌。 小女孩却没那么害怕，淡淡一笑，抿着力气说道：“爹娘他们没能出来，伯伯他们也是……” 王棂含着泪，无奈地点了点头，手中的灵力化作涓涓细流，他现在只想救下她。 王曦很淡定，“我也快去找他们了……” “不会的，不会的！”王棂连忙打断她，可是，他却发现，无论他怎么输送灵力，都仿佛隔着无比遥远的真空，根本进入不了她的体内。 王曦艰难抬起小手，放在他的头上，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有些心疼。 “我不能跟着你出去看看了。”这一刻，她竟成熟许多。 王棂不断摇头，什么也听不进去，上天让他从火海中救出她，为什么还要夺走她？ 为什么给了他一夜的团圆，又要摧毁这一切？ 他不理解，更不接受，他心底滋生出浓浓的恨意，仿佛有一头凶兽将要出世，可是他该恨谁？ “外面一定很美。”小女孩虽然从容，却也遗憾。 王棂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来得及说什么，他只能痛苦点头。 女孩眼底有光，手伸向遥远苍穹，满怀向外，“比我还美吗？” 王棂紧紧拥着她，呜咽着道：“没有。” 可是当他再看向王曦时，发现她早已闭着双眼睡着了，永远也不会睁开。 她的嘴角挂着笑，像是听到了王棂最后的回答。 “啊——” 王棂心底最后的防线终于被冲破，他仰天嘶吼，绝望的声音震颤九霄，天地间一片孤寂。 他瘫坐在地上，守着王曦的遗体，眼神空洞，大脑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吼！” 突然，村庄方向传来一阵猛烈的吼叫，一道身影在其中肆意横行，口吐烈火，漫天蔽日。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狐狸，九条尾巴在半空中飞舞，双目通红，就像在火海中舞蹈。 王棂看见它，倒映在眼中的火焰喷腾而出，二话不说就飞跃而去，“是你这个畜生！还敢回来！” 王棂此刻已经丧失理智，何况罪魁祸首出现还需要什么理智。 “拿命来！” 这一刻，王棂渐渐有些明白曾经安崇追杀他，一直怒叫着“还我儿命来”时的心境了，仇恨面前，真的有是非吗？ 夹杂着无穷愤怒的灵力化作王棂手中的一根长鞭，他狠狠抽打过去，体内灵力倾泻而出。 这一刻，他不想用什么花哨的招式，他要发泄，他要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为惨遭毒手的亲人报仇。 “吼！” 九尾狐惨遭重击，疼痛大叫，滚滚火焰朝着王棂喷吐过去。 王棂丝毫不惧，迎着烈火冲过去，任其灼烧在自己身上，他只顾往前。终于，临近九尾狐的脸上时，他拔出刻刀，朝着它张开的嘴里甩了出去。 这一刀切中要害，九尾狐貌若癫狂，不停的翻滚，嘴中鲜血之中，大叫不止，很久刻刀在被它吐了出来。 惨遭重创，九尾狐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是王棂对手，狼狈而逃，向远处遁去。 但王棂不可能放过它，踏风步轻松追上，涌动全身灵力往它背上一拍，猛然下了死手。 九尾狐被这一下击飞，翻滚到远处，硕大的体型似乎随着生命力的消逝渐渐变小，最终竟化作人形。 可是它头也不回，依旧疯狂逃跑，企图求得一线生机。 “哪里跑！” 王棂转瞬追上，举起刻刀就要扎下去，九尾狐扭头看到这一幕瞬间绝望，知道自己命丧于此。 然而，更绝望的是王棂。 化作人形的九尾狐扭头时，王棂看见了它的面孔，这张面孔他再熟悉不过，即便他忘掉所有也不可能忘记。 握着刻刀的手停滞在半空，他的嗓子像被堵住，很艰难才吐出两个字。 “小嫣……” 那个毁了整个村庄，此刻弱小地站在他面前的这只狐狸，竟是他最熟悉的夏晚嫣！ 他不理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世界在玩弄他，他发了疯似地往回奔跑，想要逃离这一切。 “不，不可能时小嫣……” 跑了很久很久，他自言自语，却仿佛灵光乍现，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他忙坐下，静静运转起奇仙术，俯瞰山河，仰面天光，没有什么比修炼奇仙术中的世界更梦幻。 许久后，他猛然睁眼，迎接他的不再是那个悲惨的世界，层层迷雾重新笼罩眼前，往生雾生生不止。 这里，是坠仙谷！ 第70章 坠仙深处 王棂眼前又笼上一层薄纱，四周阴气入骨，将他拉回现实，一切仿若幻梦。 “这是……幻境？” 王棂仍旧心有余悸，若不是最后夏晚嫣的出现，他根本无法从幻境中脱离。然而最后出现的那张单纯面孔，在他心底，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最终才得以醒悟。 “但是，这又是哪？” 王棂想起来，他们被一阵狂风卷走，不知道散落何处。坠仙谷深不可测，一时半会儿想要找到彼此，多半会很难。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当他正欲向前踏行之时，突然感觉背后的衣服被人扯住了，不禁感到全身发冷。 他谨慎地转过头，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惊住了。 那是一个小女孩，说熟悉不算熟，但说陌生，这副面容早已镌刻在他心里。 王棂缩紧瞳孔，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小曦！” 这个小女孩赫然便是幻境之中，自己的妹妹啊，怎么又会出现在眼前，难道自己还身处在幻境之中？ 王棂屏气凝神，提醒自己冷静，然而奇仙术疯狂运转，四周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 他握开王曦扯着他衣服的手，转身仔细观察着她，忽然发现她双目空洞，没有一丝神采。任王棂怎么呼唤她，她都没有任何回应。 王棂有些费解，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的脸颊之上，温暖柔软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一具真实的躯体。 王棂见她依旧没有反应，又试探着凝聚一丝灵力于指尖汇过去，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他的灵力完全吞噬。 “呼——” 他忙移开手指，沉重的呼吸着，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尤其是联想到五爷铺子里的那具尸体，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很可能也是一具仙尸！ 而这具仙尸残留的力量足以干扰着周围的一切，故而会出现在王棂的幻境之中，悄无声息地对他的思绪和情感造成了影响。 王棂呼吸急促，一具仙尸在自己的面前站着，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大的威胁。可是他想到五爷耳边那道伤痕，又觉得这具仙尸没那么简单，若有变故，恐怕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 而且这里能遇到仙尸，说明此处已经处于坠仙谷的一定深度了，有没有其他危险还不好说。 “罢了，谨慎起见，还是对这具仙尸不抱有想法了。” 王棂忍痛做出决定，准备弃下这具仙尸离开，可是他刚走一步，这具仙尸竟又拽住了他！ 什么情况？ 王棂心中再生波动，目光扫向她的脸上，似乎隐隐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满。 “哥哥，以后你可以带我出去看看吗？” 不知为何，王棂耳中响起幻境中的那一缕憧憬的声音，记起一段虚幻的承诺，难道，这是真的？ 看眼下这情况，这具仙尸分明就是不想自己丢下她，王棂心有所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看看的。” 王棂拉住王曦的小手，带着木讷的她缓缓前行着，同时自己开启天眼，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提防一切危机。 “不知道他们掉哪了，有没有危险。” 王棂有些担忧，但也无能为力，再怎么警惕，那种狂风之下，又能有什么还手之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棂渐渐感觉到往生雾变得越来越淡，似乎快要散去一般。最终闭上天眼，他仅凭肉眼便能轻松看见数十米之外的画面。 “不会又是幻境！” 王棂对此已经显得格外敏感，环境一有所变化，便会引起他的警觉。他暗自猜测，幻境的产生必然和这弥漫坠仙谷的往生雾脱不了干系。 “经久不散的迷雾没那么简单，恐怕就是吸多了产生了心魔。” 王棂如此猜测，但现在往生雾稀释，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棂！” 远处，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王棂看见仙灵子在远处迅速向自己靠近，他还察觉到了她神情中极力隐藏的惊慌。 “等会！” 王棂忙抬手止住她，幻境之后，他对一切都需要进行验证，“你如何能证明你的身份？” 仙灵子皱了皱眉，但很快了然，却依旧故作委屈地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是不会怀疑你的，眼前是不是幻觉都没有关系。” 王棂明白过来，原来她也经历了幻境，“抱歉，是我现在感觉有些真假难辨了。” 仙灵子知道幻境何其可怕，她自己都不愿再回首，想来他也不会好过，“往生雾的威力还是太大了，依旧没能逃过它的手掌。” “看来我们的猜测是一致的。”王棂这下更加肯定了这一想法，他环顾四周，“可是现在雾好像散了。” 仙灵子摇了摇头，“不是散了，往生雾越往深处越淡，现在很可能快接近坠仙谷的中心了。” “什么！” 王棂有些惊讶，那阵狂风竟将他们卷了这么远？ “咦，你身边这位是谁？”仙灵子这才将注意力移开，看见了他身边的女孩。 王棂不知如何解释，“她是我幻境中的妹妹。” 仙灵子自是不明白，但没有多问，坠仙谷之怪异，让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快到中心了，那你离仙洲只剩下一半的距离了。” 仙灵子觉得不然，“仙洲之远，不能以距离衡量，坠仙谷也不是一直往前走便能出去的地方。” 王棂觉得有道理，传说之处，想要到达，不知道要经历什么。 “五爷也不知道被刮到哪了，我们只能先继续往前走了。” 仙灵子却显得有些犹豫，迟迟没有移动。 “怎么了？” “你们需要的材料应该不至于这么深，我觉得你不需要再往里走了，里面太危险了。你还是往外面走，顺便找到材料和五爷，剩下来，都是我自己的路了。” 王棂明白她说的有道理，但他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觉得里面的危险也不是她一个人所能承受的。 可是仙洲非去不可，这一切都是必经之路，或许坠仙谷过不去，更别谈在仙洲轻松生存了。 “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就此分别！”仙灵子也有些怅然，但是修士之路，茫茫未知，怎可优柔寡断。 王棂也不是这样的人，唯有自己变强，才能追上她的步伐，“那你保重！” “哟，哪里来的两个后辈，竟然走到这么深的地方来了！” 可就在他们分别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两人为之一惊。 第71章 内海命碑，仙力之威 王棂和仙灵子迅速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名老者站在远处一座矮山之上，披发垢面，全身如被乱尘覆盖，昏黄一片。 这坠仙谷的深处，竟然还有别人！ 两人立即变得警惕起来，能在此处从容之人，实力不容小觑。 “坠仙谷人人都可进，我们出现在这里自是情理之中。”王棂不卑不亢，与之回应，试着观察这老者的企图。 老者蓬头垢面，看出他的神情，只听他一声冷哼，“小娃娃，你这实力不该出现在此，与其面对归途的重重险恶，还不如留在我的身边，共寻仙途大道。” 听到此言，王棂顿时明白此人心怀鬼胎，什么共寻仙途大道，恐怕是要拿自己搞什么歪门邪道！ “要让前辈失望了，小辈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志向，对什么仙道没有兴趣，我宁愿回到人间逍遥快活。”王棂果断拒绝，同时抓住了仙灵子的手，随时准备跑路。 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老者也不恼怒，淡然一笑，随后瞳孔中射出渗人的邪光，“这就由不得你们了！” 话音落，他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淡淡的往生雾在这一刻彻底被吹散，老者还没临近身前，王棂便感觉被人握住了喉咙一般，难以动弹。 仙灵子将王棂护在身后，衣裙飘然，柔和的灵力如不息的泉流，想要对抗这凶猛的攻势。 “嗡！” 一把晶莹的刻刀被她祭出，化作一道绿光飞向老者。但这并不能抵挡老者的步伐，老者不过轻轻一挥手，玉刀便如断线风筝，颓然落地，险些与仙灵子失去感应。 “这个人，有八品！” 刚一过招，仙灵子便沉重道，随后她却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冲过去，迎上了老者，决然道：“你快走！” 坠仙谷内，天灾人祸，明明已经踏入新的境界，却总会遭遇更强的敌人。 王棂看着她毅然冲过去，自己怎么可能抛弃她离开，急忙出声制止她，“不要！” 然而为时已晚，仙灵子和老者即将对撞在一起，如同两颗蕴藏能量的陨石，她没有退路！ “小姑娘，如此修炼到此境界着实不容易，是何等天才，非要自寻死路吗！”老者有些怨气，他刚才可没有说要留下她，她却不要命地冲了过来。 “不！” 王棂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试图用自己的速度拦下她，但下一刻轰鸣声便响起，巨大的波动让山石震颤，将他掀翻到远处，卷起满身尘埃。 他的心跌落谷底，八品，这是何种境界，如何能够抗衡？ 然而，尘烟散去后，看到眼前的景象，王棂顿时目瞪口呆。 仙灵子依旧顽强的站在那里，身形虽有些颤抖，但所幸安然无恙。而她的身前，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着，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现在看上去也有些摇晃，似乎它刚才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 王棂不禁喃喃：“这是什么？” 另一边，老者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座巨大石碑，口中凝重地吐出两个字，“命碑！” “你是刻碑师？内海竟然塑造了这么不凡的命碑！” 他着实非常惊讶，要知道他们可是相差了一个大境界，仙灵子竟然硬生生凭借这座石碑挡下了他的一击。 仙灵子冷冷盯着他，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突然发动了袭击。 这座命碑瞬间升空，化作巨大的阴影笼罩住老者，想要将他镇压一般。 “小娃娃你在玩火，蕴育出命碑不容易，我劝你不要自寻死路！”这下，老者有些怒了，看着从天而降的命碑，八品战力刹那间爆发，抬手向天就是猛然一掌。 实力的差距在此，这座让老者无比震惊的石碑也对他无可奈何，厚重的力量没能压垮更为猛烈的灵力，仙灵子的命碑被一掌击退到身旁，光芒变得有些黯淡。 细看去，一道细小的裂纹出现在命碑之上，仙灵子猛地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了很多，命碑牵连着自己的内海，它受损，让仙灵子也受到不小的内伤。 “再来一击我必叫它支离破碎！”老者阴沉地盯着仙灵子，两招之下，竟只造成这点波及，让他觉得是奇耻大辱。 仙灵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威胁，又抬起了纤细的手臂，却在下一刻被一只手抓住。 王棂死死握紧她的手臂，不停摇着头，怒吼道：“够了！” 原本灵力澎湃的命碑化作一道光芒汇入仙灵子内海之中，片刻的蕴养也是一点恢复。 仙灵子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你救我了那么多次，就不能让我也为你拼一次吗？” 听到这话，王棂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了，“这不一样，我救你是有把握的，这一次，毫无希望。” 仙灵子狠狠挣脱王棂的手掌，无暇如她，眼角却有些泛红，“毫无希望？我都没有拼尽全力，你凭什么说毫无希望，我不是说了吗，你快走啊！” 她的话语如同一锤又一锤敲打在胸口，但是他怎么能放任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将仙灵子护在身后，对着老者坚定道：“我可以留下来！” 老者静静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笑了，“早若如此，又何必大打出手呢！” 但仙灵子此刻没那么容易屈服，回身便拦在王棂身前，“大可以试试！” 王棂脸色一滞，老者神情也僵住，气氛瞬间又变得胶着起来。 “好一出旷古绝今的惺惺相惜，真让不问红尘多年的我都有些动容了呢！”一道嬉笑之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位妇女从远处山巅而来，落在了离王棂与老者都很远的地方。 “银花，你来这里干嘛？”老者有些警惕地盯着她，问道。 银花伸了伸懒腰，一副看戏的姿态，“老白骨，你们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四周的人想不听到都难啊！” 果然，她刚说完，竟有一个接一个的人来到这里，纷纷落在山头看戏，谁也没打算插手其中。 “小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王棂背后响起，五爷不知道被狂风卷到何处，现在竟也闻声找到这里。 王棂也算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但眼下还有更麻烦的事。五爷似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站在一旁不再言语，谁能料到，危机密布的坠仙谷深处，竟还会有这么多人。 这一个接一个的人看上去对这里都很熟悉，就好像一直生活在此处一般，或是很少见到外人来此，很久没这么热脑了，他们现在都是一副看戏的心态。 最后，竟还有一群人来到这里，看上去终于也像是外来之人，他们对四周之人都很警惕，对山谷中的王棂三人却更加好奇。 “小姐，他们什么人，这点实力竟敢来到这里！” 为首的女子看上去很年轻，却气质出众，美目中流露着光彩，“或许是被往生风吹过来的，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可怜的家伙，被白骨盯上了，真倒霉啊！”银花看着实力平常的这几人，暗自唏嘘，她知道他们来自人国那边，因为他们不是第一群倒霉的人。 白骨看着四方盯着他们的人，眼中阴厉显露，“本来我只想留下你一人，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谁也别想走了！” 不关乎利益，也关乎面子，白骨杀机毕现，他打算留下王棂以他用，而仙灵子和五爷，他则决定永绝后患。 “为什么你不走！”仙灵子懊恼又不满，为什么不能让她救王棂一次。 王棂平淡一笑，“你有能力就快走，以后还等着你报仇呢！” 回应他的是无休止的摇头，仙灵子拒绝。仙洲茫茫，让人憧憬，前提也是为一丝寄托而活，失去了一切，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五爷在一旁欲哭无泪，自己不过是找到伙伴，怎么就被列入死亡名单之中了。 “真感人啊！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副场景了！” 白骨阴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骨棍，纵身就是从天而降地盖世一劈。 仙灵子忙挡在身前，内海泛起光亮，命碑再次浮现，准备迎接这一击。 “什么，命碑！” 四周众人都有些惊讶，能蕴育出命碑的灵师很罕见，何况这女子看上去还很年轻。 “我说刚才动静怎么那么大，原来靠这个对上了一招！”有人恍然，知道声响源自何处，否则按理白骨早已拿下他们才对。 “命碑上有裂痕，到此为止了！”所有人都得出这结论，一切，结束了！ 王棂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仙灵子惨遭毒手，道消身散，他知道命碑对于她，就如同生命一般，不能被摧毁。 “不可以！”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下，王棂以踏风步瞬间飞身到仙灵子的命碑之上，站在石碑之巅，坦然迎接白骨的那一棍。 仙灵子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要命，以身迎棍，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切说什么都晚了。 白骨自己也没想到王棂这么疯狂，竟然挡在仙灵子命碑上方，他可没打算要王棂的命，毕竟他对自己还有很大用处。 可是全力已出，很难再收回，而且此时泄力会让自己受损，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 “罢了！只能等下一次机缘了，这小子，不要也罢！” 做出决定后，白骨一狠心，反而加大了力道，这一棍子下去，定让王棂魂飞魄散。 “白骨太狠了，这是要人碑一起打穿啊！” 远处人群中的那位年轻女子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带着一群人离去。 “砰！” 这一声敲打如同震天动地的巨钟之响，四周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被击中了一般，气血不自然地翻涌了一阵。 这力量，竟如此恐怖！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呆滞住了，他们瞪大瞳孔，张大嘴巴，背后冷汗直出，像是看到了鬼一般。 山谷之中，一个人遭到不可抵抗的重击，五脏俱裂，骨碎身折，倒在茫茫血泊之中，生机全无。 而这个人，不是王棂，而是白骨！ 王棂自己都惊呆了，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前一刻还要致人死地的白骨瞬间成了一具残尸。 “发生了什么？”睁开双眼的仙灵子看到这一切愣住了，王棂安然无恙的站在她身旁，白骨却横尸眼前，死相凄惨。 她以为是哪位高人救了他们，可是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王棂身旁的另一个女孩身上，他说是他的妹妹，王曦。 所有人都看见，刚才白骨的骨棍降落那一刹那，一直被人们忽视的小女孩突然间出现在王棂身旁，竟然徒手抓住了那根棍子，然后眼中杀机一闪，另一只手抬起来对着白骨就是一掌落下，响声如雷！ 下一刻，白骨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仅仅一掌，八品的实力便沦为尸骸血海，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这……小女孩是什么人？”所有人都觉得口干舌燥，觉得见到了生平最不可思议之事。 他们明明感受到，一直呆在王棂身后的小女孩毫无生命波动，以为是他们在坠仙谷惨遭意外的伙伴，一直被他们带在身边。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王曦杀完白骨，望向王棂，眼中竟有一丝满足闪过，随后又回到他的身后，不言不语，静止在那里如同木头。 王棂心中掀起巨大波澜，这具仙尸的威力竟然这么恐怖，现在他觉得五爷耳边无法治愈的伤痕已经算轻的了。 “来到这里的果然有些名堂，惹不起，赶紧走！”很多人都忌惮地看向王曦，却丝毫也看不透，戏看完，他们纷纷不想在这里多呆，尽管戏的结局与他们想的完全相反。 一个又一个离去，王棂觉得这坠仙谷什么也没搞明白，趁着现在的威势，他决定一探究竟。 于是，他看向最先来此的银花，眯着双眼，喊道：“前辈请留步！” 银花脚下一滞，暗呼倒霉，脸上却洋溢着和善的笑容，“公子有什么事吗？” 第72章 人国不存，仙洲难容 银花很不愿意靠近王棂他们，尤其是看到他身后的小女孩时，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王棂对她也有些忌惮，但已经没有那么畏惧，“这位……姐姐，我有事想要请教你一下。” 银花眼中有些诧异，或是觉得他此刻不该这么客气，“你有什么要问的？” 稀疏的人散去，只留下银花独自在这里，她内心有些不安。当然，远处还有一群人仍未离去，但她却不甚相熟。 “你们修为这么高，是从仙洲来的？”四周之人能坦然观战，必然和白骨实力相当，否则也不敢轻易在此横遭波及，王棂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仙洲……” 听到这两个字，银花眼中陷入迷惘，仿佛勾起了久远的往事，一时间有些怅然。 回过神来，她不禁自嘲一笑，“仙洲？若是仙洲能容下我们，我们又怎么会自甘困于这不见天日的坠仙谷中。” 仙洲是仙灵子此行的目的，王棂不得不关怀，听她这么说，更想多了解一些，“什么意思，以你们的实力都很难在仙洲生存？” 银花似乎也明白些什么，瞥了一眼仙灵子，道：“凡上三品，本就该去仙洲寻找机遇。但是若是得罪惹不起的人物，自然会落得我们这番下场。” “什么人物，诺大仙洲都无容身之地？”王棂震惊，天涯海角，哪里去不得？非要藏在坠仙谷中昏昏度日。 银花神色有些凄然，像是被王棂戳到痛点，“去到仙洲，你自然便明白了。” 她看上去不想再谈及这个话题，王棂也没有多问，原来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才会闯入坠仙谷。 “谁愿意一直在暗无天日的坠仙谷里生活，你以为这里有很大的机遇吗？这一片之于坠仙谷不过是冰山一角，处在深处，也是唯一相对安全的区域了。” 看得出来，她的眼中满是不甘与悲愤，“没有人敢轻易四处乱走，探寻传说中的机遇，除了这里，坠仙谷中心哪里不是危机密布？我们也想回去，但实力还不足以对抗那些人，白骨盯上你不就是为了提升修为吗？” 王棂默然，仙洲似乎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去另一边的人国之境？” 银花有些无语，“你们又为何要去仙境？上三品后，在那里你会感受到灵气的稀疏，根本不适合修炼。” 王棂了然，渐渐有些同情他们，仙洲容不下他们，人国也无法正常生存，坠仙谷的这一小方净土倒成了毫无希望的归宿。 “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先走了。”银花神色黯淡，心情有些低落，不想多呆。 “等一下，前辈。”王棂看了一眼仙灵子，问道：“那仙洲，该怎么去？” “我们没想过出去，故而从来没有寻找出路，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王棂有些失望，前路依旧茫茫，而一旁的五爷突然开口，“那您知道这一片哪有无火金和化凡石吗？” 这是制作六纹碑不可缺少的材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这坠仙谷遍地都是，无需到深处来。不过，这里的话，之前那边刚才观战的壮汉就有，他一般呆在东北二十里处。” 告知他们后，银花迅速离去，又剩下王棂一行人。 不对，远处还有一群人，正诧异地盯着他们。 “那群人，修为也深不可测。”仙灵子观察后说道，“倒是为首的那名女子，也处在七品境界。” 王棂点头，没打算与他们有什么交集，只想先去完成自己目的再说。 “我们走。” 他带着王曦就要离去，远处的女子却突然喊道：“公子请留步！” 王棂有些头疼，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喂，你听见没有！”女子落到王棂面前，有些怒意，本气质不凡的她莫名产生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王棂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女子没卖关子，而是直接指了指王棂身旁的王曦，语出惊人，“这，应该是一具仙尸！” 王棂神色震惊，立刻变得警惕，刚才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她居然一语道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子似乎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承认，笑眯眯道：“你身怀这具仙尸太危险了，不如交给我们望仙岛！” 王棂压根没管是谁，直接回绝，“不给。” “你要想好哦，交给我，我姜萱儿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想好了。”王棂惜字如金，不多废话。 “那我可要抢了。”姜萱儿眉目带笑，却不开玩笑。 王棂眯着双眼，没打算动手，“好呀，你看看她跟不跟你走？” 姜萱儿有些疑惑，探出玉手便要带走王曦，却不料王曦直接抬手，拍在姜萱儿手臂上，让她痛呼不已。 “一具仙尸竟有如此灵智，你小子下了什么蛊，竟让它只保护你！”姜萱儿无奈，只能放弃。 而她身后一众人看见她受伤，纷纷冲上来想要动手，被她及时制止。 “你们干嘛，没看见那老头怎么死的吗，不要命了，我们走！” 一行人吃瘪离去，王棂也长松一口气，对方人实在太多了，难怪能在这片肆意横行，不惧任何人。 “小子，你也得到一具仙尸？”五爷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这小姑娘抬手就灭了白骨，原来是一具仙尸！ 仙灵子好奇地盯着她，“你不是说是你……” 王棂淡淡笑了笑，“坠仙谷中，似幻似真，有些事又怎么讲得清。” 总之，是福不是祸，两人也不再过问，朝东北方向而去，先要到材料再说。 这一片区域确实平静得不像坠仙谷，若是阴煞漫天，怎会不蔓延到这里？ 坠仙谷不需要合理的解释，但此处的荒芜与茫茫废土一致，三人行色匆匆，很快就来到了银花所说的区域，也在空旷荒野上，一眼看见了那个壮汉。 壮汉实力不俗，第一时间便发现他们，随后心一沉。 刚才他在场，目睹了白骨的惨象。才一会儿，这群人怎么就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第73章 乐土化深渊 当壮汉得知王棂此行的目的，看着他弱小的身躯，很想揍他一顿。 但当目光扫向他身后的王曦时，只能悻悻将东西交出来，洒脱地挥了挥手：“这种东西常见得很，不是什么宝贝，拿去拿去！” 王棂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得到，心里过意不去，道：“我和一群望仙岛的家伙关系很不错，若是这里呆不下去了，你可以去寻求他们庇护！” 壮汉眼中闪烁惊喜的光芒，感激涕零，看来望仙岛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远处，姜萱儿走着走着，突然被一块石子绊了一下，气道：“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 离开后，五爷接过王棂手中的材料，啧啧道：“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这么坏。” 王棂嘿嘿一笑，“还不都是跟您学的。” 仙灵子看着他们打趣，心情愉悦不少，但眼下，似乎诸事都已了结。 王棂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认真道：“想要找到去仙洲的路，不得不涉险境。” 仙灵子颔首，从银花口中便知，坠仙谷中的这一片乐土，显然什么也没有，想要寻出路都得离开这里，无论是去仙洲，还是回去。 “我们的路应该不一样，要不我们分开走。”仙灵子犹豫片刻后说道，她如今明白，不是境界踏入上三品就能轻松闯过坠仙谷，或许，古往今来，更多的人是葬身其中。 因此，想要找到出路，她不得不做一些巨大的冒险，她不想将王棂牵扯其中。 “我们被狂风卷来，早已不知方向，此刻更应该走在一起，无论先找到谁的路，都会更安全一些。” 听完王棂的话，仙灵子又觉得很有道理，答应下来，而且王棂现在有仙尸保护，她也更放心许多。 “等会儿，或许我们刚才应该跟着那群望仙岛的人，他们一定知道路线！” 王棂突然反应过来，随后立即开启天眼，向四周远望，但毕竟走了太远，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咦——” 观察许久，王棂突然感觉有些奇怪，“天变黑了吗？” 不知为何，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如同太阳落山一般，变得越来越暗，本就足够昏暗的地方就快看不清远方的路。 “这是怎么回事？” 收回天眼，王棂发现果真如此，仙灵子和五爷也表情凝重，说明这不是他视觉出现问题。 “总感觉有什么变故，我们快回先前的地方，说不定望仙岛的人还在那里，跟着他们比我们自己茫然四顾要好。” 王棂可不管之前有没有什么不愉快，他跟着她们是他的选择，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天色越来越压抑，王棂他们绝不会认为这是外界陷入黑夜导致的，这里的环境根本不受外界影响，日光本就照不进这里面。 归途之中，王棂发现有好几个人也在奔行，都是之前在那片山谷看戏观战之人，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这果然不是正常现象。 很快，王棂也看见了银花的身影，“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天要生变，一定是你们这群外来人干了什么！” 王棂苦笑，“反正不是我们，难道……” 银花眼中生出恨意，这是他们唯一的生存之地，“那就是年轻女子为首的那群人！” 山谷彻底陷入黑暗，所有人凭着感觉前行，他们想要找到那些人，究竟做了什么。 不仅如此，众人隐隐感觉到，浓浓的阴煞之气逐渐将这里包裹，像是上古的亡灵在哭泣哀嚎。 很快，大地开始出现裂缝，碎裂之声的传出让人们心底一沉，这里，终究没能逃脱坠仙谷的魔障。 终于，他们在一座最高的山峰之上，找到了望仙岛的那群人。 人群之中，一道光团明亮刺眼，像是一刻巨大的珍珠，犹如明月当空，独照物华。 “那是什么？” 还是有见多识广之人，看穿了那件物品的来历，“我说为什么茫茫坠仙谷中，这一片格外安逸，如同乐土，原来是望仙珠的缘故。” 王棂好奇，“望仙珠？” 有人出声解惑，“相传当年仙魔大战，一片惨烈，仙界圣主心怀希冀洒落一颗望仙珠，期盼战乱中侥幸存活的仙人可以在望仙珠守护的地方存活下来。原来是它庇护我们这么多年。” 姜萱儿看到蜂拥而至的众人，面带歉意，“抱歉诸位，这望仙珠我望仙岛非拿走不可，委屈各位了。我知道你们走投无路来到这里，我望仙岛也不绝人后路，若是愿意，你们可以跟我回去，我望仙岛定保你们性命无忧。” 众人得知是望仙岛的人，不敢生出什么不敬的想法，而听到他们竟愿意收留自己时，都格外惊讶，这是他们几个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那位壮汉忍不住看向王棂，他说的果然都是真的，心中更加感激。 “我们愿意追随望仙岛！” 开玩笑，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纷纷答应，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他们激动不已。 “这位姑娘，你呢？”姜萱儿望向仙灵子，她知道对方肯定是奔仙洲而去，她的伴侣身怀仙尸，倒不如此刻讨个关系。 仙灵子觉得搭个顺风车很不错，可还未等她回应，变故突然发生！ 刹那间天地震荡，山崩地裂，所有人都被摇晃得站立不稳，地下如同有什么妖魔要现世一般，腾腾阴气奔涌而出。 所有人都陷入谷底，惊慌不已，想要出去，好像没那么容易！ 整座山谷像要被撕裂开一样，山石四落，沙尘万里，早先还是净土的地域在这一刻化作恐怖的深渊，众人感觉想要被吞噬一般。 王棂感觉天地在疯狂旋转一般，想要抓住身边的人都无法做到，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不停地向下跌落，不知何处是尽头。 “本以为有新的生机，没想到是茫茫深渊。” 众人哀叹，众人绝望，最后“砰”地一声落地，猛烈的重击让所有人都喷出一口血。 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有多深，但四周的阴煞之气，让她们明白，这里绝非善地！ 王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环视周围，精致的墙上挂满烛火，数十根巨大的柱子矗立不倒，前方一座石门之后的深处，有炫彩的光亮从中照射而出。 这里看上去，竟好像是一座宫殿…… 第74章 于绝望中求生 “这是哪里？” 缓和恢复片刻体力后，众人皆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游离于四周的环境，因幸存下来而窃喜，又在未知下产生恐惧。 还好这里不是一片漆黑，墙壁上的烛火向内延伸，格外明亮。摆列着一直到里面那扇大门之前，被里面更耀眼的光亮掩盖。 “宫殿？墓穴？” 没有人知道这是哪，按理说坠仙谷中应该不会存在这种地方，当年的仙魔大战惊天动地，有人能存活下来已算万幸，谁还有能力在这里建造眼前这么恢弘的建筑。 莫非，是早在更久之前，便有人于坠仙谷的地下埋下了这个大手笔？ 一切已经无从得知，现在众人在乎的是出路在何处，他们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安全的场所。 “呼呼——” 沉闷奇怪的声音突然传入殿内，让众人一惊，声音逐渐由远及近，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什么动静？” 循着声音的来源，似乎是从殿外而来，王棂立即开启天眼，比所有人更早看见外面的画面。 他的眼中，外面如同洪水倾泻，奔涌而来。那是一片汪洋黑浪，阴气缭绕，它不断向这边奔流，所流经的壁石，竟在刹那间腐烂，冒着腾腾黑气。 王棂顿感大事不妙，拉起仙灵子和五爷，高呼一声，“大家快跑，外面有东西冲进来了！” 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人第一时间冲向散发光亮的那扇门，不停往里飞奔，王曦跟在他的后面，始终保持在他三尺之内。 这里所有人的实力都不俗，当即就意识过来，感受到外面似乎有猛烈的东西疯狂靠近，让人心跳也跟着不停地加速。 望仙岛的人最先行动，拉着修为略低的姜萱儿迅速追向王棂的身影，其余之人也一个个跟在他们后面，速度发挥到极致。 “轰！！！” 在他们动身之后不久，外面就响起巨大的坍塌声，宫殿大门被撞破，猛浪狂潮涌进来，肆意翻荡，连顶天立地的石柱都被冲塌，宫殿开始倒塌。 刚刚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宫殿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就即将化为废墟。 没有丝毫犹豫，王棂率先冲进了那道门，没入光亮之中，随后便是望仙岛众人。 黑浪奔涌的速度快到极致，更后面一些人似乎很快就会被追上，他们回头时看见墙壁上腐烂而生的腾腾黑气，吓得魂飞魄散。 “别挡我！” 惊慌之下，终是有人忍不住出手，拉住前面的人，猛地一甩，同时借力纵跃，冲向了前面。 “混蛋！啊——” 那倒霉的人猝不及防，速度滞缓，落到了最后，下一刻身后黑浪翻涌着将他吞噬，他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便在黑水之中融化腐烂，尸骨无存。 有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胃酸翻涌，冷汗直出，那可是堂堂八品，放在人间大地都是要抖一抖的存在，此刻说没就没了！ 此番过后，所有人都变得格外警惕，对周围的人全力戒备，危难之下，再也不是所谓的伙伴。 可是，浪潮不停靠近，身处后方之人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终是又有人出手了！ 然而所有人都戒备着，再没那么容易被袭击，一时间，众人一边奔逃，一边陷入了混战。 坠仙谷的人扫了后方一眼，一声冷笑，也冲进门后，徒留后方一拨人。 形势混乱，不停有人不敌对手，被打向潮涌之中，在绝望中灰飞烟灭，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最终，闯进那道门的竟只剩下三人，这三人始终走在最前面，速度发挥到极致，根本没被卷入混战。 至于后面那群自私的人，本以为打赢了对方，殊不知速度早已在精力分散后下降，纷纷被浪潮吞没。 大门之后，不是想象中的什么殿堂，而是漫长无止尽的通道，两边流光熠熠，王棂他们穿梭在其中，就如同飞驰在宇宙星辰之下，无数的光点不断擦肩而过，谁也不知道这是通往哪里。 他们看不到尽头，只能向前疾驰，恐怖的是，这片空间似乎没能阻拦住外面的黑潮。黑潮涌进，在狭窄的通道中，似乎显得更快了。 宫殿化为尘埃，但通道四周不知是什么物质或者能力，在浪潮中安然无恙，没有被腐蚀。 王棂全身绷紧，功法运转到极致，所有灵力推动着他化作流光，向前飞逝。 “这小子不过六品的境界，怎么速度如此之快！”后面望仙岛的人很惊讶，不知道那是什么秘法，连他们都有些望尘莫及，若不是修为的差距，他们早就被甩开到千里之外了。 而人群中的姜萱儿盯着王棂的背影，感受着他运转的功法，瞳孔猛然收缩，眼睛里满是震惊，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 不过现在逃命要紧，她只能皱着眉，咬牙跟在后面，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棂不知道疾驰了多久，体内的灵力渐渐有枯竭之势，而这通道依旧看不见尽头。仙灵子感受到他的灵力变化，立即通过紧握着手，将自己雄厚的灵力输送过去。 她知道身怀秘法的王棂速度更快，便一直任由他拉着，只不过心里总觉得欠下太多。而现在需要她，她毫不犹豫倾其所有。 王棂感受到力量，踏风步更加有劲头，一马当先，纵行在最前方。 能到这一步的都不是无名之辈，他们依旧能保持稳健的速度不被追上，只是后方一直被追赶，而前面看不见希望，心里升起深深的无力感。 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们像穿梭在星际，而这里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许只是一瞬，也去过去很多很多年。 仙灵子的灵力都开始有些不支，依旧没有放弃输送给王棂，王棂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有些疲惫，脚下速度变得迟缓，他好想休息，好想这一刻渺小在尘埃中享乐。 但一想起他有不得放弃的原因，有更加憧憬的未来，又变得坚定，只能一鼓作气。 忽然间，他似乎看见了远处又有一团光亮，像是通道的出口，如同无垠宇宙中的灯塔，让他长舒一口气。 希望终于出现在眼前……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看见那团光，可以说，这是他们这辈子见到最美的色彩。 他们已经在通道中逃亡到麻木，提着一口气，让自己没有停下来。 “这是哪里……”王棂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生的希望原来是如此幸福。 他狠狠栽进去，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总比在这里强太多，这里面没有希望。 后面的人也快速跟上，修为的优势让他们反而显得比王棂状态好一些，所有人如临甘泉，扑进其中。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产生安全感，但一切还未结束，他们知道后面的黑潮没有停下，不知道会不会涌进来。 而前方，两道光芒格外刺眼，让所有人下意识地拿手挡着，不是日月星辰，也不是宫殿灯火，而又是两道大门。 门上蕴藏着结界的力量，不知道通往何处，他们看见，一座门的上方刻着一个巨大的“人”字，而另一扇门上，写的则是“仙”。 “这是出口吗？”王棂喃喃，好像除了走进去，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猜的不错的话，仙之门应该就是通往仙洲，而人之门则是回到人国方向的。”有人猜测道，事实上，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逃亡这么久，最终竟能来到这一处神秘之地，而且还是出口。 “我们只能这么认为了，那么诸位想要去哪里，进哪扇门便好。”望仙岛有人开口。 王棂松开仙灵子的手，笑道：“没想到最后是在这里分道，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仙灵子有些虚弱地点头，虽是不舍，也别无选择，“你保重，早日突破！”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王棂郑重颔首，与五爷对视一眼，率先没入那扇人字门中，而那具仙尸王曦紧跟其后，最后一刻拉住王棂，担心和他走散。 “轰——” 后方有猛烈的声音，像是黑潮涌过来了，所有人都是一惊。 “我们快走！” 大家迅速反应过来，在坠仙谷中生活许久的三人率先行动，没有人比他们的求生欲强，有望仙岛的庇护，他们肯定选择加入。 银花是三人之一，她看着另外两人踏入仙字门后，脚步突然一滞，心中有些忧虑：望仙岛见我们这些人自相残杀，定不会完全接纳我们，仙洲不安全！ 想到此，她一咬牙，冲向另一扇门，不管那个世界环境的影响，活着更重要！ 仙灵子望着仙字门，心中满是憧憬，不知道她濒死涉险而去的仙洲，究竟是什么地方，莲步轻移，走进其中。 “小姐，我们也快走！” “嗯！” 望仙岛的人不再犹豫，集体冲向仙字门，姜萱儿紧跟他们。 可就在所有人都冲进去的一刹那，她忽然停住脚步，向另一边而去，义无反顾地没入了人之门！ “小姐！” 所有人高呼，但已来不及，他们全部被门的光芒吞没，眼睁睁目睹着姜萱儿闯入另一扇门中。 …… 眩晕、迷失、混乱…… 这是王棂进入门后的感觉，他像是陷入一片混沌的空间，不知道在哪里，黑暗中，像是在里面四处漂流，毫无方向感。 渐渐地，困意袭上大脑，在本就晕眩的状态下陷入了昏迷。 修炼奇仙术的幻境出现在身边，熟悉的环境让他明白自己在梦中，却不知实际身在何处。但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坐下修炼，起身练招…… 这场梦过了很久很久，比他曾经任何一次都要漫长，他甚至以为自己即将长眠于此。 蓦地，外界的寒意袭上身躯，王棂觉得背后有阴气入体，颤抖着猛然睁眼，昏黄的天光都让他险些适应不过来。 坠仙谷中犹如阴暗之地，哪怕此刻天光昏暗，他都觉得无比明亮。 向四周望去，他发现坠仙谷尽在眼前，层层迷雾将它笼罩在其中，让王棂望而生畏。自己所处的则是一片荒芜的平原，不正是来时的那一片废土吗？ 他忙站起身，难怪背后有阴气入体，这荒原的地下，在无数岁月中受坠仙谷影响，同样不是寻常生物所能呆的地方。 “那扇门果然是回来的门！”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这里的，坠仙谷中的玄妙无人可解释，总之逃离那片死亡之地，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此生难忘。 “仙灵子应该也安然落到仙洲了！”王棂遥望远方，满足一笑。 “咦，五爷呢？” 他突然意识到，五爷也应该回到这里才对，四周环顾，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小曦也进来了，她又在哪？” “难道说每个人降落的地点都不一样，他们或许并不是落在这一片区域！”找不到人，王棂不打算在这里多呆，独自离开此处。 他不知道在困在坠仙谷中多少天，那里完全印证了什么是山中不知岁月，在里面连感知都是浑浑噩噩。 现在呼吸着人间的空气，他反倒有种如临仙境的感觉，“不知道最近的小镇在哪里，好想感受一下人间烟火的氛围。” 人国之境，只有见到人，才能让他安心，坠仙谷的阴影甚至某些时候让他以为，他一直处在幻境之中。 走了许久，王棂从一个方向感受到温暖的气息，那里弥漫着浓浓生机。 打开天眼一看，那里果然是个小镇，黄昏已至，炊烟袅袅，颇具生活气息。 王棂忙兴奋地冲过去，迫不及待地想吃一顿人间美食，他知道，随着修为的增长，这种东西终有一天，会变得遥不可及。 然而，刚到小镇口，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户人家前，雕刻着一座石碑。 “五爷！” 他惊讶大喊，这家伙居然早就来到这里，难道自己在荒原上昏迷了很多天？ 五爷同样惊喜，热情地招呼道：“小子，你来得正好，这户人家有丧，你快过来刻碑，墓碑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第75章 劫后寻常市井中 “你何时在这里的？”王棂还沉浸在坠仙谷的阴影之中，五爷却已混入市井，做起了买卖。 他看着笨重的石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你等我来的时候，特地制作了这块普通的墓碑？” 五爷不明白他为何这副神色，很自然地回答：“是啊，荒山古镇哪里有现成的碑，我可是花了大半天制作出来的。” 说完，他开始向周围那户人家的年轻夫妇大声介绍道：“他就是我说的刻碑师，现在来了，你家老头的尸体算是有了着落，不用再担心妖鬼作乱。” 五爷本是说与一户人听，不料周围百姓听入耳中，都纷纷感到惊喜，向王棂簇拥过去。 “灵师大人，我家先生故去不久，尸身正不知如何处理，还望您能为他刻一座碑。” “我家老头虽故去多年，一直葬在院中，无碑无字，说不定何时就会引来妖鬼，还望灵师大人施以援手。” 不止五爷所在的那户人家，这片镇子里很多家都有这样的需求，一个个挤在王棂面前诉说，不停磕拜，视如神灵。 五爷站在最后方有些焦头烂额，他就制作了一块石碑，哪里知道这么多人都需要刻碑，有些懊悔让王棂陷入两难境地。 却不料，王棂轻描淡写地道：“诸位放心，区区小事，王某定不负各位所望。” 说着，他朝五爷所在的那户人家而去，既有现成的碑，理应替他们先刻。 灵师刻碑，旁人退避，挤在路上的百姓逐渐散开，有需求的人站在那户人家外面等着，徒留王棂一个在他家院子里刻碑。 刻凡人之碑对王棂如呼吸般简单，他也无心隐藏自己的速度，几息间便开门走出，让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灵师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他们以为王棂有什么忘记准备，开口问道。 王棂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是应该略微收敛一下，奈何实力不允许，他只得淡淡而言，“下一家。”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与旁人还没攀谈几句，这就结束了？ 这户人家忙进去查看，发现精致光彩的碑纹如细流般，汇聚成完美的线条，整个石碑都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惊撼到无以复加，他们立即将王棂视为天人，出来后不停磕头，激动不已。 王棂袖手一挥，一阵清风将他们从地上拉起，众人便知道眼前来到这个小镇的年轻人，有着高深莫测的本领。 “仙人，我家离此最近，先去我家。”一个人看了眼周围，语气诚恳，连称呼都已改变。 王棂颔首，示意他带路，自己跟在其后。一旁的五爷忙踱步到他旁边，着急道：“我就制作了这一块碑。” 王棂轻蔑地瞧了他一眼，“所以我说你花那么多时间制碑是个愚蠢的行为。” “啥意思？” 王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身上有带书吗？” 五爷忙否认，“没有，谁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别装了，你平时看的那种东西不都是随身带的吗，快拿出来！” 五爷老脸一红，取出一本书，封面上春光明媚，他下意识就用手遮住，“你啥时候发现我看的？” 王棂目瞪口呆，一把抢过来，“我去，你还真有啊，我就随口一说。” 五爷涨红的脸瞬间一黑，你小子敢诈我！ 片刻后，为首之人将王棂带到他们家，恭敬地让开路，“我家先生的尸棺就躺在大堂之中，您自便。” 王棂点头，独自向里走，顺便翻开手中奇书，随便从中选取一页，猛然撕了下来，看得五爷吹胡子瞪眼。 “小子你干嘛，那是我女神！” 身旁一众人目光瞬间锁定他，他环视一周，悻悻一笑，“人不风流枉老年。” 迎接他的是一片白眼。 王棂轻吹一口气，原本印着人间美画的纸张即刻落地，化成了稳重的一座石碑。 “我去，这是什么妖术，是想让我发财啊！” 五爷看见王棂这一番操作，震惊之余，商业头脑下一刻就想出大赚的途径，有他这能力，成本也太低了，效率如此之高，还需要自己制作什么碑？ “不行，必须让他给我变一屋出来，老子可是拼了命要替他制作六纹碑的。” 大门凭空关闭，人们再也无法看见里面的景象，只知道眨了几下眼，那年轻人便又从中出来了。 “是我们见识太少，原来刻碑的速度竟这么快？”小镇上的人没见过灵师，已经开始觉得这是刻碑的正常效率了。 …… 王棂跟着一群百姓，顺应他们的需求刻完所有的碑，也相当于将整个小镇逛了一圈。相较于行走的时间，王棂刻碑花的功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太久没有体会刻碑的感觉，倒也乐在其中，碑铭录却安静得如同死海，未曾给予奖励。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陷入黑暗，人们感激着试图留下他们吃饭，但王棂不愿麻烦这些凡人，与五爷来到一座酒楼。 酒楼是讯息交互之所，王棂以前就常在宴安楼得到各种重大事件与新鲜的趣闻。 酒菜之下，王棂与五爷直呼过瘾，被困在坠仙谷那么久，眼前的滋味莫名让人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王棂这才想起叫住小二，询问了一下当下的时间，得到答案后他格外震惊，原来距离他们闯进坠仙谷，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外界可能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也不知道京都现在形势如何了。 酒楼逐渐拥挤，议论声也就多了起来，从他们口中，王棂得到一个消息。 三个月前，北方战事就已经结束了，汤国与刑国签订条约，终止了这场战事，至于谁是其中的赢家，无人得知。 “传言是京都混乱，安上仙无心再坐镇于沙场，才结束了这场讨伐。” 王棂觉得这个消息可靠性很大，帝王陨落，上仙失踪，护城营没有他估计很难处理京都现状。 “李回风帮了我很多，安无道回去恐怕要多加为难他了。” 王棂想到此，有些自责，迫切想回去，希望不要有人因为自己而受牵连。 “你打算回京都？”五爷看他的样子似乎有此意。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无妨，明早动身。” 第76章 何人待君归 翌日清晨，王棂动身时，发现很多人已经在小镇口等着他，让他很是惊讶。 “仙人，我知道这小小地方留不住您，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您收下。” 这些人已经预料到他即将离开，竟早早便等在这里，还提着各自家里省出来的食物作为送别感恩之礼，让他颇为感动。 他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五爷见他呆滞不语，主动解围道：“谢谢乡亲们的好意，但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无需这些食物，各位还是留给自己。” “你放屁！昨晚上你们在酒楼吃饭我们都看见了！” 一句话顿时让五爷语塞，自己竟给自己挖了个坑。 王棂失笑，他不接受这些人是不会罢休了，“谢谢各位，那我们就收下了，你们以后若有难，可去京都宴安楼找我。” 灵巷与五爷的铺子皆是偏僻重阴之所，想来想去，还是宴安楼最合适。 五爷替王棂收下这些东西，擅长制碑的他有独特的储物道具，于人群中穿梭，乡亲们的物品便被他存入其中。 王棂向往此间的美好单纯，却不得不离去，不再多作任何留恋之语，身形如流光，消逝在天边。 “小子，你等等我！” …… 这是一片如海的森林，花草丛生，虫兽成群，不知哪些温顺，哪些伤人。 一片丛林之中，一名女子扶着脑袋爬起来，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片茫然，“这是哪？” 她一转身，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将她吓了一跳。她抬手就要自保，忽然间发现灵力运转着格外不适，这里的灵气，实在太稀薄了。 当看到那道身影的面孔时，她急忙收手，有些畏惧，但也略松口气，“我没有恶意，你可别动手！” 姜萱儿看见眼前的仙尸，有些紧张，她望向四周探寻，却没有发现其他的人影。 “王棂呢？” 在四周搜索了一阵，她发现这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影，“看来我们和他走散了。” 忽然，她眼珠转动，笑嘻嘻对着神色木然的王曦道：“王棂不要你了，要不你跟我走！” 仙尸没有理她，听到王棂二字时，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随后自顾向前缓缓走了起来。 “喂，你往哪去，别乱走啊！” 这里对于姜萱儿来说是个新世界，身处此处她有些慌乱，在她眼里王曦倒成了伙伴，一时间不想和她分开，只能缓缓跟着她，走在这片陌生的地域。 “这世界大不大啊，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能不能找到他……” …… 京都城门口，数位将士守在门前，对所经的每一名过客都仔细盘查，像是要将每个人的家底都给挖出来一样。 两道流光由远及近，及时止住，停在远处观察。 “京都何时变得如此森严？”五爷有些意外，过去这么久，他们估计什么也没查出来，竟还是如此仔细。 王棂冷笑一声，“意料之中。” 城门可以拦住寻常之人，但对王棂这种境界的人却毫无影响，他拉着五爷飞跃过去，踏风步是人间速度的极限，人们甚至连流光都没看见，王棂他们就已经没入了城中。 走在久违的大街上，人们的生意似乎没有收到太大影响，依旧是熟悉的买卖。 五爷已经迫不及待去研究制作六纹碑的手段，匆匆与王棂告别，便向自己的店铺赶去。 王棂孤身一人后，正思忖着先去何处看看，目光忽然不经意间扫到了远处的公示栏上。 上面有一道熟悉的面容，吸引着王棂忙走过去阅览，但他看完后瞳孔紧缩，眸子中似有火焰要喷涌而出。 “罪人柳梦音与妖人王棂勾结，伤京都子民，乱京都秩序，现护城营已将其收捕，书此示众。” 纸张逐渐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这张告示贴出来有些时日了。 王棂咬牙切齿，瞳孔生烟，自己回来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无道！有什么事冲我来，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他火冒三丈，第一时间向宴安楼赶去，此时的宴安楼早已萧条一片，牌匾断裂，空无一人，像是荒废已久，路边也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他冲进后院，发现有很多人聚在这里，愁眉苦脸地生活着，不看也知道这些日子过得很艰难。 “王公子！”小沐看见忽然闯进来的男人，惊喜喊道，随后猛地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似乎想要发泄尽这些时日的委屈。 王棂不断拍打着她的背，脑中响起刘妈妈临死前的嘱托，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王公子，柳姐姐她被斩妖塔抓走了！”小沐哭了许久，想到正事，急切告知道。 王棂有些疑惑，“不是护城营吗？” “那天将带走柳姐姐的就是斩妖塔的人。”小沐很确定，言语间心急如焚。 王棂皱了皱眉，如此说来，周奕和安无道恐怕早已狼狈为奸，也不管柳梦音以前是否是他的属下，利益前不带有一丝感情。 “你们在这等着，哪里也不要去。”王棂在院子里还看见一个小女孩，那是当初在广场上救下来的，没想到现在依旧被安置在这里，她的母亲一直没有来寻找吗？ 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王棂腾空而出，朝斩妖塔的方向快速冲去，想想整个京都，那个地方自己还没去过。 远远看见斩妖塔的轮廓，他从中感受到浓浓的妖气，一层堪比一层浓烈，尤其是最高层的妖气，竟有堪比自己的气势。 “天眼，开！” 一束光芒望穿千里，照射进斩妖塔中，他看见奇形怪状的妖物被关押在其中，面恶目邪，摄人心魂。 而在层层锁困妖物的牢狱中，王棂找到了柳梦音的身影。 她被锁在其中的一座大牢中，锁链加身，面色苍白，青丝颓乱，气息很微弱。 王棂见她如此模样，怒火更甚，别人因自己落得这般狼狈，让他如何能接受？ 踏风步纵横交错，他悄无声息地冲进去，转瞬来到柳梦音的牢狱门前，一刀斩断牢锁与困住她的缚链，将她解开护在怀中，准备带她离去。 虚弱的柳梦音看到来人，眼中顿时一乱，惊慌失措道：“你怎么来了，快走！这是陷阱！” “晚了！” 忽然，有雷音滚滚，回荡在斩妖塔内，震得所有妖物气息翻涌，皆被伤及而喷血！ 第77章 他现京都总必乱 牢狱门外，一道身影出现，邪魅的笑容散发着一丝莫名的妖冶，也不知是不是由于经年处在斩妖塔中的浸染。 “王棂，别来无恙啊！”周奕眯着双眼，也难以隐藏眸中透射而出的阴寒。 王棂此刻心中满是怒火，他看到来者后毫不惊慌，眼神宁静，语气平淡得可怕，似乎随时都要爆发一般，“你，拦不住我。” “我承认，你满身妖术，凭我一人自然拦不住你，只是当你踏入这座囚牢的那一刻，面对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见他胸有成竹的姿态，王棂有些不安，抱着柳梦音就要强行冲出，可当他破门而出的那瞬间，前面的空间忽然一阵扭曲，本该踏出的牢门忽然变成了一道洞口，王棂直接冲入其中。 随着空间恢复平静，王棂和柳梦音已经消失在斩妖塔内，周奕冷冷一笑，快速离开了这里。 当王棂冲出莫名出现的空间洞口时，阳光刺眼，远离阴暗，但他发现，自己却被一群人团团包围住了。 这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此刻站满了人，都全身戒备地盯着他。 王棂在人群中看见了几道熟悉的面孔，脸色阴沉的安崇、神情冷漠的安雄，都是他熟悉之人。 “这里是安府？”王棂发现不认识的下人也都是穿着统一的服装，意识到自己闯入了狼穴。 “你就是王棂？”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入耳畔，王棂发现，安崇与安雄身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颇有枭雄之势，大将之姿。 王棂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征战多年而归的上仙，护城营之主，安无道。 “老祖，就是他！”安崇咬牙切齿道，对王棂恨之入骨，奈何一直没能除掉他。 王棂护着怀中虚弱的柳梦音，嘴角扬起一抹不屑，“怎么，高高在上的安上仙也要费尽心思，设下法阵，将我引到此处吗？” 安无道没有那么急着动手，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听说你实力不凡，小小年纪便踏入六品境界，让人生畏。所以不在我的地盘，又怎么能确保抓住你呢？” 王棂望了望四周，嘲弄道：“你的地盘，我要走又有谁能拦住我？” 安无道笑而不语，让王棂眉头一皱，他急速向远处越去，却在空旷的半空中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强，将他弹了回来。 “不止法阵，这道结界也是我们费尽心思为你准备的。” “不错，你还是束手就擒！”安无道声音刚落下，远处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阴邪无比，一听就是周奕。 周奕从高空落下，他的身边还有一道臃肿的身躯，林狩。 王棂脸色阴沉，知道他们为了对付自己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此时还要保护好柳梦音，麻烦了。 “我等了你数月之久，还要多谢你没让我失望，一名上仙的血洒在我安府大地上祭奠逝去的亡灵，你死得很值了。” 还没动手，安无道已经在宣告王棂的结局。 王棂深深凝视着这三个人，对周奕和林狩冷冷说道：“我与二位好像无仇无怨，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周奕握紧折扇，义正言辞，“汤国容不得修炼邪术之人。” “邪术？” 王棂气急而笑，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看看谁才更像修炼了邪术。 “去！” 怒笑之间，王棂忽然出手，三滴泉水猝不及防地射向三人，想要一击必中。 “小心！”周奕看到近身的水滴，惊慌提醒道，上一次就是被其沾上，全身灵力被束缚许久。 但今非昔日，周奕他们早对王棂的招术有所提防，身形一闪，便轻松避开，三滴水轰落在远处大地上，砸出三道深深的洞穴。 “小子，此术不灵！”周奕率先出手，折扇中扇出几道银针，锋芒如刺。 王棂仍呆在原处未动，银针即将临近他身上时，忽然停滞住，接着竟改变轨迹，转向了身旁安府的几个下人。 “啊——”几声惨叫，几具尸体倒地。 “周奕，你在干嘛！”安无道瞳孔一缩，厉声质问。 周奕急忙解释，“不是我！都说了，这小子身怀妖术，邪门得很！” 王棂冷笑一声，“想抓我就抓我，安排这么多炮灰在此处干嘛？” 腰间刻刀出鞘，开始在人群中飞掠，所过之处，人群纷纷倒下，看得安无道目眦欲裂。 “你们快走！” 安无道心在滴血，全身灵力因愤怒而翻涌，直接向王棂逼迫而去，他知道，有柳梦音的拖累，王棂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王棂担心的也是近战，只得踩着踏风步四处闪避，顺便带走没能来得及逃离结界内的下人。 安府偌大的广场上，最终只剩下了四名上仙与王棂怀中的柳梦音，一群人在结界外面观战，很快吸引了京都四方修士。 “那不是王棂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和上仙们打在了一起。” “惹了安平侯府，终究难逃被追杀的命运！” 王棂一直躲避，让安无道他们十分急躁，纷纷施展出绝技，将王棂笼罩其中。 一手抱着柳梦音，王棂抬起另一只手，与他们碰撞在一起，独木难支，他被击得倒退数步，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三人一鼓作气，大手遮天，像要粉碎这片天地。 “王棂这次在劫难逃了。” 人们看这种威势，发出感叹，认为王棂抗不下来。 却不料，半空一道身影飞入结界之中，落在王棂身旁，与其共同出手抵挡这一波攻势。 “轰！” 飘尘中，王棂脚下的土地出现裂缝，他身旁突然出现的人被击飞数米，喷出一口鲜血。 “莫冥！”安无道看清来人，震惊道，“你不加入我们便罢了，为何与这妖人站在一起！” 莫冥从地上爬起，眼神坚定，没有过多解释，“他是我葬灵司的灵师，我不可能任由你们摧毁。” 上次出手后，莫冥一直很后悔，在他眼中，王棂背后的势力可怕至极。而且王棂仇敌无数，一直活到现在，让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必须表明立场。 因此，他出现在了这里，即便处于弱势的一方。 “谢谢。”王棂明白他的想法，还是道一声谢，“此战之后，你葬灵司便是京都最大的势力。” 王棂承诺，眼中寒芒骤起，看得安无道三人背后一冷，十分心惊。 第7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莫冥听到王棂的话，心潮澎湃，却莫名地觉得心慌，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多一人又如何，那两人就都葬身于此！”安无道此时心情格外阴沉，他从周奕口中对王棂有一定了解，故精心准备，本打算一击拿下。 没想到拖到了现在，眼下又出现这一变故，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他觉得颜面受损，誓要将他们斩于此处！ 王棂看着受了微伤的莫冥，将柳梦音安置在他身旁，道：“你不用出手，保护她便好，我一个人对付他们足以。” 安无道冷笑，“小子，说这话不怕闪了舌头，接下来，要的就是你的命！” 王棂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奕和林狩，“你们看来真的是被蒙在其中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当初皇帝修邪术而成的佛像，除了对仙灵子动手，也打算将你们赶尽杀绝吗？” 周奕皱眉深思，“你什么意思？” 王棂淡然一笑，透露着他早已看穿的秘密，“风云际会，佛像出世，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一盛事本就是安府建议的，难道那日单纯是汤国皇帝一人设下的圈套吗，他如何知道我们失去了战斗能力，从而及时出现？” “你是说？” 王棂冷冷盯着安无道，“皇帝修炼邪术的事情，安府恐怕是知情之人。皇帝为了稳固一国之主的地位，安平侯府是不是也有什么野心呢？狼狈为奸而已。” 周奕听着觉得细思极恐，震撼地看向安无道，“安兄，他说的……” 安无道没想到王棂竟会语出惊人，斩钉截铁道：“这小子妖言惑众，你们切勿被迷惑，一起出手，拿下他！” 王棂看他着急了，继续淡定说着，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以为安平侯府的风光是你们自己偷功而来，现在看来，曾经圣上也是知情，只不过安府是必须被强行捧起来对抗京都势力的一场阴谋，毕竟以你的护城营还远远不够！” 他想起老张头的过往，又看向结界外蒙在鼓里的安雄，觉得这一切真可悲。 “小子，勿要造谣！”安无道猛然出手，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不知道王棂是如何知道那么久远的秘密，但他清楚，今天不除掉王棂，安平侯府的声名，将彻底不复存在。 王棂见周奕与林狩一时呆滞在那里，果断出手与安无道交手在一起，纵使六品境界沉淀的时间不一样，但一对一王棂有足够的信心。 果然，安无道在王棂的诡异之术下，略处下风，有些慌乱，急匆匆喊道：“周兄、林兄，千万被别他骗了，这小子才是我们最大的祸患，其他的我们可以日后再论！” 周奕与林狩被叫醒，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再次出手，向王棂扑去。 “愚不可及！” 王棂暗骂一声，飞身后退，避免和三人硬对上。 “受死！” 安无道陷入疯狂，出手狠辣，一心置王棂于死地，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王棂沉着看着再次站在一起的三人，决定不再与他们周旋。 他探出一丝灵力传向腕上的手镯，从中取出了一壶酒。 这是五爷送他的储物道具，里面珍藏着远方那座小镇的百姓送行他时回赠的礼物，手上的这壶酒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什么？” 人们见王棂竟取出一壶酒，纷纷不解，认为那里面放着的一定是某种其他的东西，安无道他们也谨慎地盯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不料，王棂打开壶塞，抬起酒壶贴到嘴边，便开始大口灌喝起来。 很快，整壶的酒都被王棂喝完，而他的大脑开始变得模糊，脚下发虚，身形有些站不稳。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真是酒，“王棂真的喝醉了？他在干什么？” 安无道被他的举动搞愣住，忽然王棂手中的空壶被他甩了过来，却没有丝毫威胁，袖手一挥，酒壶便化为粉末。 而人们都觉得王棂即将发威之时，他忽然头晕目眩，轰然倒地，陷入昏迷之中。 “不用顾忌，杀了他！” 安无道摸不着头脑，决定不再提防什么，再次招呼周奕他们一起出手，管他真昏假昏，无穷灵力倾泻，化作恐怖的能量向王棂灌注过去。 突然之间，王棂猛然睁眼，速度快到极致，一个翻身便消失在原地，躲开了他们的攻击。 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狩身后，一掌拍下，林狩肥胖的身躯顿时轰然倒地，遭受重击。 “怎么可能这么快！” 安无道不可置信，与周奕再次出手，却不料王棂毫不闪躲，迎面就冲了过来，与两个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周奕和安无道感觉有一座大山撞在了手上，这道力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六品的想象，竟毫无还手之力。 “咔擦——” 两人手上皆传来骨骼裂开的声音，他们身躯也随之翻飞到远处，此时的王棂，如同不可抗拒的战神。 “这又是什么妖法，我们三人竟毫无还手之力！” 安无道心惊不已，眼前这一切超乎他的认知，他甚至觉得王棂此刻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六品的境界。 梦中的奇仙术，果然超出世间一切功法，王棂失去意识后，却显得超脱世俗，无可匹敌，有如仙助。 记得上次这么用奇仙术时，还是被柳梦音救下的那一夜，如今施救者与被救者转换，他再次使出这种秘招。 柳梦音看着此时的王棂，思绪回到那一晚，渐渐明白王棂为什么会叫自己打晕他了。 醉生梦死，才是他实力最强之时。 王棂没有停滞脚步，乘胜追击，先前还自信无比的安无道顿时陷入恐惧，他看着王棂的身影，觉得自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周兄，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踏出最后那一步了，你快走！” 安无道惊恐着催促他道，带着无比绝望的声音。 周奕捏紧拳头，似乎很不想做出这一选择，但他看着现在不可战胜的王棂，最终闭上眼睛，一咬牙，向外面冲去。 王棂下意识抬手，朝着他射出一道光辉，恐怖的能量瞬间将结界打碎，外面观战的众人全部远离此处，震惊地看着王棂。 周奕被射中，猛吐一口血，却头也不回地远去，人们都以为他逃走了。 王棂没有追击，而是将气息锁定在安无道身上。 失去意识的他没有开口说任何话，杀意却笼罩住了这片广场。 安无道大口喘息，冷笑一声，“是你逼我们的，整个京都都会因你陷入灾难。” 他话音刚落，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恐怖的怒吼，犹如魔王降世，震得大地摇晃，天色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第79章 凶兽出世 狂风卷着咆哮声在天地间回荡，一团巨大的黑影登临在京都上空，遮天蔽日，宛若乌云密布，使世间陷入一片黑暗。 京都的寻常百姓感受到动荡，仰望而去，恐怖的气息席卷在每个人心头，他们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双腿，纷纷匍匐下去，全身颤抖不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向那团黑影，那是在斩妖塔的上空，一只面目狰狞的凶兽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不断怒吼，牙尖爪利，每一次挥舞都像要撕破虚空。 一层层黑气从他体内散发，向四周弥散，下方的人们早已吓得腿软，想站起来逃跑都无法做到。它所表现的威势，竟然比京都任何一名上仙都要强大。 周奕狼狈地站在斩妖塔上，遥望着安府的方向，拼尽全力大喊，“王棂，有本事来决一死战！” 此时的王棂本来还在醉梦之中，但凶兽的一声声怒吼，将不胜酒力的他从梦中惊醒，失去意识后的雄浑气息也随之消散，又回归成一名普通的六品修士。 他震撼地盯着这头巨兽，先前在斩妖塔外感受到最高层中的妖气，与之一模一样，周奕这个疯子竟然将它放了出来！ 这只凶兽足有六阶的威势，哪怕在场所有上仙出手都未必是它的对手，更何况，这几个人完全就是不顾京都众生的安危，将王棂逼上绝路。 凭周奕他们对王棂的了解，知道王棂一定不会任由凶兽在城中践踏而坐视不管。 王棂目光冰冷看着眼前弱势的安无道和林狩，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但是，时间不允许，半空中的凶兽已经动了！ 它抖了抖自己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一方区域践踏而去，它的脚下还有数十名无辜的群众。 “畜生，给我停下！” 王棂踩着踏风步疾驰而去，百根灵力丝线从袖中飞出，缠住凶兽即将落地的爪足，千机术的操纵力发挥到极限，他绝不能让它把这一脚踩出去。 然而，六品修士的实力很难与六阶凶兽抗衡，凶兽咆哮一声，体内力量暴涨，猛地挣脱了王棂的束缚，狠狠踩了下去。 王棂目眦欲裂，灵力的丝线极力飞舞，无法困住凶兽，他迅速应变，将细线缠绕在下方众人的身上，猛地一拖，将他们纷纷甩向远处。 然而，凶兽的速度实在太快，力量磅礴，有人还没来及救下来，就已经被覆盖在凶兽的身躯之下，在其落地的轰鸣声中连他们的惨叫都没能听见。 “这是冥牙兽，一直被关在斩妖塔的最高处，竟被周奕放了出来。”莫冥满是震撼，眼中散发浓浓的悲烈。 柳梦音花很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王棂能打过吗？” 莫冥绝望地摇了摇头，“上一代的斩妖塔之主献祭自己的生命才将它艰难地封印在塔中，没想到为了杀一个王棂，他们居然不顾世人安危放了出来。此兽不斩，天下休矣。” 柳梦音激动地想站起身，却力不从心，与世人一样无力地看着。 “林狩，你竟然会加入他们，你难道忘了先辈之训吗！”莫冥厉声质问他，他本该是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却愿意淌入这趟浑水。 林狩很是惊慌，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怨恨地盯着安无道，“你们疯了吗，从来没跟我说会有这样的计划，你们想让先人之名毁于一旦吗！” 安无道一脸邪笑，没有回答，自顾自语道：“没有人能动摇我的地位，没有……” 林狩闭上双眼，掩面长泣，“毁了，都毁了！” 整个京都一片压抑，天色暗得如同末日，有点实力的修士纷纷狂奔，逃出京都。实力弱小的人们只能瘫软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命运的审判。 …… 灵巷，原本在屋内刻碑的灵师们感受到外界的动荡，一一停下手中的刻刀，走出店门，透过狭小的巷子仰望。 天空被一团阴影笼罩，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有限的视野能够看见冥牙兽的局部轮廓，便将他们吓得触目惊心。 十八号碑铺，一名少女也从中走出，看着忽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以。 隔壁刘云好奇外界的情况，匆匆道：“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夏晚嫣看着刘云远去的背影微微凝思，最后又回到屋里静静地刻着墓碑，外界的动乱再大，哪里比得上先生铺子里的生计。 …… 王棂亲眼目睹冥牙兽脚下绝望的身影被碾压，估计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他双目通红，眼含热泪，嘴角掀起一抹自嘲，“可恶，我是真的不想做救世主啊！” 说完，他决然地冲向了冥牙兽，刻刀出鞘，光刃划破黑暗，那一刻，人们像是看见了希望。 “铛、铛……” 王棂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冥牙兽身躯四周，一刀又一刀地砍下去，却如同金属碰撞，没能造成丝毫的伤害。 虽然如同挠痒，但冥牙兽还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巨口一张，仰天咆哮，四周脆弱的房屋不堪猛烈的波动纷纷倾塌。 王棂也被震得身形一滞，冥牙兽挥舞巨爪想要抓住他，但王棂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哪怕是六阶凶兽也无法比拟。 这下它变得更加愤怒，全身来回晃动，尾巴也在疯狂扫荡，方圆百里地动山摇，整个京都都像要沦陷一般。 彻底引怒冥牙兽后，王棂觉得是机会将他引走了，“有种你追上我呀！” 说着，王棂避开它的身躯，试探着向远处逃跑，而凶兽也彻底锁定住了王棂，猛地向他追过去。 王棂确定冥牙兽的举动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全力逃出京都，向远方遁去。 冥牙兽紧追其后，张牙舞爪，不停地咆哮，震得王棂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一般。 王棂控制着速度，不敢消失在它的视野，生怕它停下来对下面的生灵发难。他与之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距离，确保冥牙兽可以紧追不舍。 京都很多人出于对世间安危的关心，远远跟在后面，想见证最后的结果，这很重要。若是冥牙兽成功追杀了王棂，那接下来要逃跑的就是人国所有生灵了。 不停狂奔了片刻，王棂终于来到西云山的外围，这里也是无数妖兽聚集的地方，西云山的内部甚至还有一直七阶的吞灵鼠，王棂与仙灵子当年就差点葬身于那里。 王棂打算将冥牙兽引入其中，他知道西云山的结界足以将其困住，毕竟无数岁月下来，那只吞灵鼠可还一直困在里面。 可是冥牙兽似乎突然有所察觉，在远处停顿下来，谨慎地盯着王棂，最后像是识破了他的阴谋，竟转身就想离开！ 第80章 西云山下的落幕 王棂也没想到这只凶兽灵智如此之高，竟能看穿他的阴谋，但来到这里离成功只差一步，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放他走。 这是唯一的机会，若不能将它困住，人间将彻底大乱，他觉得，四方十国，没有一个人会是它的对手。 “给我回来！”他再次使出千机术，密密麻麻的丝线汇聚成一捆粗壮的绳索，绵延数千米将冥牙兽整个身躯都缠绕起来，试图拉动它。 但是一人之力怎可与凶兽对抗，冥牙兽脚爪抓地，如同扎根在泥土中一样，任凭王棂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王棂大口喘着气，冷冷望着它，静止在那里许久。 他在感知世间的苍生之力，奇特的力量涌进身体，最终被他幻化出一具分身。 苍生力，众生相，遥想当年感悟出这一法术便是在西云山中。 两个王棂一齐施展出千机术，背拉着想要拖动冥牙兽，眼看就要有移动的痕迹，可冥牙兽大吼一声，猛烈挣扎，王棂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好像所有的方法都被他用尽，这头凶兽完全难以控制，只见冥牙兽眼中绿光不断凝聚，忽而爆发，化为两道光束扫射而来。 王棂以踏风步惊险躲避，而另一道分身却慢了一拍，被瞬间击中，灰飞烟灭。 这一刻，远处的安崇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没有击杀掉王棂，原来那只是一道分身，看上去竟如此真实。 “拼了！” 王棂开始感到有些乏力，一咬牙，直接迎着冥牙兽冲了过去，而冥牙兽则不停对着他怒吼，前爪也随之挥舞过去。 王棂感觉像在暴风中前行，还要躲避致命的伤害，他速度虽快，但在怒吼声中受到很大影响，勉强避开关键攻击，却还是被利爪划到，细长的伤口鲜血四溅，染红了他的旧衫。 不过他没有停下，忍着剧痛一个飞身就来到冥牙兽的脸上，决然的眼神与幽绿的瞳孔对视，皆是散发着恐怖的杀意。 冥牙兽张开大口，脑袋向前一探，想将王棂吞纳进去。 王棂见此机会，一声冷笑，忽然从身上甩出一只小瓶子扔进它的嘴中，“给我吃下去！” 獠牙利齿将瓶子嚼成粉碎，里面的东西也被它吞进腹中，可一息之后，它忽然感觉全身凝固住，凶猛的气势骤然下降。 “束灵水的滋味好受吗！” 这是王棂珍藏的所有束灵水，全被他扔进了冥牙兽的口中，料他实力再凶猛，也必然吃不消。 这瓶束灵水，也是在这西云山外取的，仿佛此处倒是一切的归宿。 冥牙兽感受到体内灵力疯狂衰竭，顿时失去心智，胡乱冲撞，想在失去灵力前解决眼前这个充满威胁的年轻人。 但王棂的速度不是它能捕捉到的，再怎么挥舞也无法击中他。无奈之下，冥牙兽猛地回头，向远处狂奔，此刻，它想要杀戮，想要泄愤。 这下王棂不可能让他胡作非为，再次施展千机术，想要完全困住它，他觉得自己可以坚持到冥牙兽实力衰减殆尽，从而将其拖进西云山。 不料，冥牙兽猛地一个回身，顺着王棂的千机术靠近过去，破空的利爪迅速刺过去，让王棂始料不及！ 没想到它居然会借自己的力反其道而行。 “噗——” 利爪刺破胸膛的声音响起，王棂看着贯穿自己身体的兽爪，面色凝固，口中不停地喷吐着鲜血，但他没有倒下，张着浸满鲜血的嘴巴，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冥牙兽做出最后一击，束灵水的效用开始完全发力，它再也调动不了一丝灵力，颓然地匍匐下来。 王棂抓着它刺在体内的利爪，拖着它一步一个脚印往西云山深处走去。体内的血液如溪流般流淌了一路，但王棂一直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倒在这最后一步， 远处的众人静静地看着他往里前行，谁也没有上去帮忙，似乎都担心冥牙兽随时都会苏醒。 王棂感觉生命力在不停地流失，全身血液像是即将凝固一般，他觉得好冷好冷。 沿途，他想起了很多人，夏晚嫣、刘云、仙灵子、五爷、王曦……往事一一在脑中回首。 世人常说，人临死前会将生平所见的人与事逐一回放，王棂觉得自己正在经历这一切。 很快，王棂看见了警戒世人的那块石碑。 “众生止步，后果自负。” 此时看来，王棂觉得没什么恐怖的，他在鬼门关前走过太多次，所有的危险对他来说，已经显得风轻云淡。 王棂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力气，他不知疲倦地拖着冥牙兽的身躯，全身都已经麻木了。 或许冥牙兽灵力被封锁依旧深藏威势，竟没有一只妖兽敢靠近，王棂一路无阻，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生命。 他咬着牙，提着一口气，艰难地移动脚步，日头渐渐落下，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甚至在远处，聚集的人们越来越多，实力微弱的修士们都纷纷赶到，换做平时，他们连西云山外围都不敢靠近，也就今天，借着整个京都高手的威势，混在人群中。 他们看到被贯穿的王棂，触目惊心，见他依旧一步一步向里行走，不由得生出敬意，环视四周，却发现无人愿意出手相助。 终于，王棂踏上西云山的山脉，这也是最艰难的路程，他觉得与其攀爬上去，还不如拼尽全力甩进去。 于是，他以最后的余温凝聚灵力，千机术捆着冥牙兽的身躯，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仰天一吼，震得四周妖兽纷飞，冥牙兽的身体被扔向了高空，穿过西云山的结界，落进了里面的山谷。 而当冥牙兽的利爪从王棂体内抽出的那一刻，王棂喷出最后一口血，仰天倒下，筋疲力尽。 “雄儿，去了结他！”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都长舒一口气，高声欢呼，可这时安崇突然对身边的安雄吩咐道，即便王棂此刻看上去活不多久了，他也不想放过由他们斩杀他的机会。 这个机会，他交给了安雄。 “是！” 他飞身出人群，朝着西云山脚下的王棂冲过去，其目的，世人皆知。 但没有人敢出手阻拦，尽管王棂此时在他们心中已然是个英雄，但安府还没有人敢招惹。 倒在地上的王棂看见冲过来的安雄，有些不甘心，艰难的爬起身，踉跄着逃离原地，带着一路血迹，闯入了无边无际的密林之中。 安崇不放心，带着下人和安雄一起追了上去，想到王棂即将被他们斩杀，嘴角已经不自觉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世人见他们都闯进密林之中，看不见身影，纷纷唏嘘着离去，将死的少年还要被人凌辱，他们只能在心里怒骂安府的惨无人道。 最后方，刚到这里的刘云目光呆滞地看到了这一切，热泪不争气地喷涌出来，双目通红地朝京都方向飞奔回去。 他伤心欲绝地来到灵巷之中，冲进十八号碑铺，让夏晚嫣为之一惊。 “怎么了，刘大哥？” 刘云颤抖着嘴唇，许久才说出话来，“王棂回来了。” 夏晚嫣顿时惊喜，但看见他的神色又感觉不对，而后便听到了下一句话。 “他被安平侯府杀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夏晚嫣的神情瞬间呆住，随后整个瞳孔变得深紫一片，一股恐怖的力量席卷开来，冰冷的气息让刘云全身都在发抖。 第81章 撕碎美好，踏进黑暗 夏晚嫣周边的温度好似降到冰点，她淡淡走出碑铺，浓浓悲意散发开来，仿佛影响着天地万象。 她走出灵巷，于大街上漠然地行走着，眼中紫色的幽光看得人不禁瑟瑟发抖，忍不住与她保持距离。 远处有从西云山回来的修士，他们的议论声传入夏晚嫣的耳畔，“王棂也算我们人世的英雄，不顾被凶兽刺穿身体，硬是将其镇压在大山之中，真让我辈钦佩。” “谁说不是呢，吾等只敢远远观望，谁敢靠近那危险的西云山。倒是安府，王棂已是将死之人，还不放过他，难道还想毁其尸身，以泄愤恨吗？” 这一切听在夏晚嫣耳中，原本单纯可爱的她瞬间成了一个冰冷的女子，散发着浓浓恨意。她一瞬间来到那两人的面前，当年娇羞腼腆的她此刻显得是多么高冷霸道，漠然开口问道：“安平侯府在什么地方？” 两人感受着夏晚嫣身上的恐怖气息，全身下意识一抖，情不自禁地指明道路，道出准确的方向。 夏晚嫣知道后一言不发，腾空而起，踩着虚空向安府的方向行去，所过之处，带起箫瑟的风，人们只觉得不知何处传来巨大的悲伤，牵动着他们的情绪。 “那是谁，好像对安平侯府恨之入骨一般。”先前被问路的修士盯着她的背影，产生一丝好奇，这个女子他从未见过，竟散发着如此可怕的气息。 “安府的仇敌很多，说不定她就是其中一个。” “走，我们去看看。” 夏晚嫣漫步虚空，感受着天地间的灵气，像是在寻找着王棂的气息，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虚无缥缈，她知道，她的先生再也回不来了。 她恨自己没能早点回到王棂身边，与他共同经历这些苦难，与他一起分担这世间的痛苦。她挤着眼眶，不让眼泪流出，努力告诉自己要坚强，要长大。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她的先生再也见不到了，她的成熟要给谁看，任泪水决堤，在深紫的眼眸中化作星光飞逝，飘零了一路。 终于，她来到安平侯府，看着开阔空旷的府邸，眼中的寒意想要冰封脚底下的一切。 “你是何人？” 广场上静坐养伤的安无道感受到上方波动的灵力，看着陌生的女孩，不禁皱了皱眉，偌大京都，他从来没见过。 “此为安府，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安无道从她身上感受到不凡的修为，带着礼节客气地问道，眼中有一丝警惕。 夏晚嫣紫色的瞳孔对视过去，瞬间让安无道心神一滞，恍如陷入无底的深渊。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先生？” 她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地质问着，但没有期盼他的回答，她只是怨恨与绝望，瞳孔中的幽光让安无道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力量，摄人心神。 “你在说什么，姑娘，我好像与你无冤无仇？”安无道试图追问，想要搞清楚眼前女孩的来历与目的。 但夏晚嫣不愿与他废话，抹去泪痕，整张面孔变得异常冰冷，如同绝世的妖兽一般，带着恐怖的气息飞身而下，纤细的手上仿佛生出锋芒毕现的利爪，直接对着安无道扑落过去。 “既然他死了，那你们，便与他陪葬！” 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手上却是满满杀意，这个世界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复仇，有，那便一起陪葬。 “女侠可否告知我安府的得罪之处，我安某定赔个不是！”安无道慌了，不说他此刻没有恢复完全，即便全盛之时，也没有信心与之抗衡，这个女孩散发的气息，可怕得有些变态。 “赔个不是？那就献出你的生命！” 夏晚嫣哪里还是曾经的夏晚嫣，单纯可爱的她早已消失不见，从她得知王棂被杀的消息后，世间已经变得一片苍白，她的眼里只剩下杀戮。 利爪划破长空，安无道竭尽全力抬起双手抵挡，却如脆弱的风筝一般，线断人倒，木然地倒地，胸口赫然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洞口。 只此一招，安无道便已丧失气机，倒在那里，木然地盯着天空，他不理解，他戎马一生，做错了什么，最终落得这番下场。 “汤国，我都是为了汤国啊……” 所有的不解都化作最后的呐喊，至此，便了无生机。 这一幕，被很多经过的修士看见，他们心底卷起滔天巨浪，震撼得无以复加，一代上仙，就这么陨落了？ 竟还是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小女孩一招击毙了！ “先生，小嫣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怎么可以舍下我的？” 夏晚嫣杀掉安无道后没有丝毫的不适感，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可即便他的胸口血溅四方，她都毫不在意。 她现在泪成两行，望着远方，心中升起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叫天无门，唤地不灵，种种往昔情不自禁涌上心头。这一刻，她又变成那个脆弱的孩子，在世人的凝视下，嚎啕大哭起来，令天地都为之黯然，哭得周围所有人都有些动容。 “小辈何人，竟敢谋杀我京都上仙！” 忽然，远方一道身影渐近，周奕得知消息后飞奔而来，看着下面僵硬的尸体，目瞪口呆，而后有些暴怒。 他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从她的身上竟感受到浓浓的威胁。这是什么时代，瞬间多出了这么多六品修士？ “你与他是一伙的？”夏晚嫣冷冷地看着来人，见他为安无道讨公道，声音淡漠地没有丝毫情感。 “他与你何怨何仇？”周奕心惊，他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人，竟让安无道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远处，斩妖塔的钱牧震惊地看着安平侯府上空的少女，心惊肉跳，他曾经试图抓住她，被王棂救下。没想到短短几年，彼时的少女竟修炼成让他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半妖之血，恐怖如斯。 不过他没有去提醒周奕，自从他放出斩妖塔最高层的冥牙兽后，底下所有人都对他无比心寒，旧一代的斩妖塔之主献祭自己生命封印的凶兽，就这么因为周奕的一己私利，被解开封印祸乱人间，若没有王棂，天下此刻早已陷入无尽的黑暗。 夏晚嫣不愿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质问道：“你与他又有何亲何故？” “同为京都上仙，我当然关系同道之人的命运。” “同道之人。”听到这个词，夏晚嫣心底的恨意再次爆发，眼中的紫光如同来自深渊，有一种勾魂夺魄之力，“你也是害我先生的人之一！” 不等周奕解释，她怒喊一声，像是妖兽咆哮，震得世人肺腑发麻，似要瘫软在地一般。 同为六品修士，周奕在夏晚嫣面前，竟也显得毫无还手之力。 又有谁知道，她是妖族，她的实力准确说来已是六阶妖兽，同等级的人族，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周奕感受着她的杀气，心惊肉跳，这种气息，和那只冥牙兽竟不相上下！ 他有些望而生畏，脚下灵力聚集，转身就想逃跑。 然而，此刻的夏晚嫣，仇恨已经完全侵蚀她的大脑，所有与王棂为敌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管你是谁，先生因你们而亡，那你们就全部陪葬！” 说完，她全身的灵力弥漫在天地之间，一个飞身再次向周奕扑过去，杀完安无道，她竟打算再斩杀一位上仙！ 世人惊骇地目睹着这一切，心中竟有些畅快，周奕放出凶兽，这是视世间众人生命如草芥，他们心底早已愤恨不已，若不是修为的差距，谁不想讨个公道。 而此时的这个人，是夏晚嫣！ 她眼中幽光定格在周奕身上，让其心神恍惚了一下，身形不由得一顿。趁此瞬间，夏晚嫣的手爪已经落在他的身上，堂堂上仙，在她的面前竟如蝼蚁一般，只需伸手一捏便可掌其生死。 “噗——” 周奕的胸膛被瞬间刺穿，人们眼前仿佛浮现先前王棂身体被贯穿的画面，世道轮回，因果终还是了结下来。 “你！你不是……” 最后一刻，周奕似乎察觉到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夏晚嫣就带走了他的生命。 短短片刻，统领京都的两位上仙竟都瞬间陨落，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我想起来了，我在灵巷的铺子里见过她，她是王棂的学徒！”有人曾是他们的顾客，突然回忆起，大惊道。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她是在复仇，只是没想到王棂这个学徒的修为竟丝毫不输他自己，真是恐怖啊！” “京都的局势是真的变了，上仙陨落，豪门衰颓，我们汤国的气运恐怕到头了！” 有人发出感慨，善恶终有道，安无道与周奕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与其牵连的还是汤国的命运。 夏晚嫣看着倒在安平侯府内的两名上仙，没有丝毫的满足，她的心空荡荡的，仿佛就算整个世界陪葬，都不能弥补她内心的伤痕。 “先生……” 一团火焰从天而降，淹没了整个安平侯府，里面的家丁挣扎着，惨叫着，却再也唤不醒夏晚嫣心底的柔软，这一刻，她不想变得善良。 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与她毫不相干。 今天，安平侯府终将化作历史，消失在世人的眼中，或许安崇他们还残留在外面，但终会碰上夏晚嫣，难逃被杀的命运。 做完这一切，夏晚嫣拖着疲惫的身躯远去，她离开了京都，先生不在了，她呆在这里再也没有意义。 她想到，王棂的尸骨还在外面，承受着天地间的风寒，她心好痛。即便是一具尸身，她走遍天涯，也誓要将他找回来！ 第82章 你我皆穷途 西云山北是片一望无际的森林，群妖藏匿，百兽争奇，枝繁叶茂的古树遮蔽天空，林中幽然而静谧。 然而，一条狭窄的小路上，一位青年蹒跚着前行，每一步都需要撑着周边的树木，似乎一松开就会倒下。 一条长长的血迹拖在他的身后，将绵长小路染成了深红，浓浓的血腥气弥漫在丛林之中。 终于，青年似乎再也无法抵抗体内的疲惫与全身的伤痕，依靠着一颗参天大树颓然坐下。 王棂嘴角带着苦笑，仰望天空，试图想从枝叶缝隙中望见阳光，最好能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知道世间还有温度。 可是不能，林荫之下，那些缝隙如同星光，却照射不到王棂身上，而他现在连移动一分一毫的能力都没有。 触目惊心的伤口贯穿胸膛，血不停地从中淌了出来，王棂觉得自己就快干涸，灵力也几近枯竭，仿佛闭上双眼，便可逍遥人世之外。 “终究还是要结束了……”他感觉，无需安崇他们追过来，自己也即将逝去，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有多糟糕。 可最让人绝望与痛心的是，他们还是追上来了。 远处，一道身影灵活纵跃，穿梭在林中，“嗖”的一声便落在了王棂面前。 安雄，他与安崇他们分头搜查，率先找到了王棂。 王棂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想起初见时的荒唐，想起他在宴安楼时的软弱，如今他继承了安霸的地位，肩扛着安平侯府的未来。 “好久不见。”安雄淡漠开口，显得冷静而淡漠，在安府几年的培养下显得成熟冷酷。 王棂怅然地看着他，艰难开口，“亲子被我杀害，他们终于愿意付出全力培养你了。” 一句话乱了安雄的心境，他蹙眉疑惑，“你什么意思？” 王棂淡淡一笑，“你的脑海里有儿时的记忆吗，有儿时成长于安平侯府的记忆吗？” 安雄瞳孔一缩，双手发颤，似乎戳中了他的心事，“父亲说我小时候生过大病，失忆了，而长大之后的事我现在都能记得。” 王棂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说的倒也是没错，可是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安霸在时，你一直被放养呢？他们觉得因为这场病你变傻了，觉得亏欠于你？” 安雄被他说的心烦意乱，寒意四散，道：“你与我说这些不过是拖延世间而已！” “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时间可拖延，倒是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不知为何，安雄顺应了王棂的要求，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一种无端的芥蒂，又或者他觉得，杀安霸之仇于他不痛不痒。 王棂见他静止在那里，从容讲述起刻完安莫深墓碑之后浮现的往事。讲述起被狼妖侵袭的汤山村，被老张头救下的少年，以及被安平侯府夺走的功劳。 碑铭录中记录的往事拼凑在一起，合成了安雄的过往悲痛。 也许是太过悲痛，所以当初他在绝望中拼命忘记。又也许是如今再被提起，再次受到刺激的他又渐渐回想起一切，那年，那村，那场灾难。 王棂从始至终看着他神情的变化，知道无需任何证据来证明他讲述的一切，因为曾经的少年恢复了记忆。 “难怪父亲自小对我毫不在意，难怪大哥死后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提升我的实力，其实我的性命根本无关紧要。” 安雄喃喃自语，逐渐明白了一切，他绝望地坐了下去，与王棂一样，凄惨地看着天空，这么多年来，自己付出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平侯府的千秋大业？这与他何干，他不过是被一群强盗顺路救走的工具。 “就算早些年恢复记忆，我也会不知情地对他们感恩戴德，以为是他们救了我。” 他自嘲着，曾经以为踏上修途便不用像过去一样，风流之间虚度时光，可原来现在依旧是虚无度日。 “张前辈他人呢？”安雄克制情绪，向王棂问道。 王棂沉默片刻，如实道：“已经故去了。” 安雄点头，这么多年过去，多半是这样的结局。 “哈哈哈哈……”他一直傻笑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哒哒——” 忽然，远处林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安崇他们也循着血迹，追赶至此处，远远就看见王棂和安雄两人各自依靠着古木，感到十分疑惑。 “雄儿，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杀了他！”他以为安雄被王棂施了招术，大声惊醒他。 却不料安雄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在他靠近后，冷冷地盯着他，“你有将我看作过你的孩子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将安崇问懵了，他一时间没来及反应过来，就只见安雄不停地大笑，貌若疯癫，最终不顾他的呼喊，向远处狂奔，很快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安崇心绪迟迟不能宁静，“他难道知道了？” 蓦地，他将视线定格在奄奄一息的王棂身上，厉声质问，“是你，跟他讲了什么！” 王棂没有力气站起来逃跑，放弃挣扎，嘲讽道：“世间的真相又不是我能操控的，只要是谎言迟早瞒不住，何况是你这么卑劣的编谎者。” 安崇不知道王棂如何得知安雄的身份，但他清楚一定是王棂告诉了他，“将死之人，还将我安家逼至如此境地，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安崇抬手示意身后众人止步，他要亲自出手，将这个毁掉他儿子与义子的人粉身碎骨，几年的怨气在这一刻要彻底释放！ “杀一个上仙，也值得我吹嘘一辈子了！” 他想想就兴奋，带着重重的威势迫近王棂，扬起手中的利剑，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如同俯瞰蝼蚁，一脸邪笑犹如恶魔丑恶的嘴脸。 “你说，我是从哪个部位先下手呢。” 王棂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如果他还有一丝灵力都会自行了结，绝不可能受其羞辱，只是现在，他无力地只能任由其宰割。 “啊！” 安崇怒喊着落下手中的剑，砍向王棂的一条手臂，心中觉得格外畅快。 可就在这时，忽有琴音入耳，让他身形一滞，随后远处飘来一条丝带，缠住他手中的剑，硬生生将其夺走了。 第83章 夕月宗 “什么人！” 安崇大吃一惊，这深林之中，竟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并且夺走他的武器！ 天空中忽然有花瓣阵阵飘落，伴随着优美的琴声，将安崇置身于似幻似真的环境之中。 “快救我！”安崇忽然意识到这些如雨的花瓣落下，分落各处，竟像是阵法的每一点，将他困在其中。 下人们持着武器冲上去，不停地劈砍，乱刀如麻，可落在花瓣之上总有种使错力的感觉。 “装神弄鬼，有种出来！”安崇仰天大喊，没想到走到这一步，还会有人阻拦他。 听到安崇的嘶吼，半空中忽然浮现出数十道身影，踩着点点花瓣从天而降，优雅从容地落到王棂身前。 每一位都是妙龄少女，身披各色飘裙，绫罗绸缎环绕着纤细的身姿，如同仙女降世。 其中一名少女从人群中出来，跑到王棂身边，看着他触目惊心的胸口，眼中满是怜悯，手掌贴上去不停地输送温和的灵力。 王棂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少女，觉得有一丝丝熟悉，但却想不起来。 他无奈道：“没用的，我的伤势自己清楚，你不用浪费体力。” 少女急切道：“我现在就带你回门派，宗主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说着，他就将王棂背到背上，连安崇几个跳梁小丑都不屑一顾，直接朝远处而去。 “你们是什么人？可听说过我安平侯的声名。”安崇见王棂就要被人带走，变得十分着急。 “我等为夕月宗弟子！”有女子声音如同天籁，在人群中响起。所有少女都仇视地盯着安崇，数十道目光摄人心寒。 “江湖门派夕月宗！王棂与你们什么关系，竟让你们大动干戈如此护他？”安崇不解，王棂与一个全是女子的门派如何有所关联。 “救命之恩，誓死相报。”令安崇吃惊的是，所有少女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提到王棂都无比尊敬，将其视如信仰一般。 但安崇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王棂被人救走，“不可能，我劝你们将人留下，否则我将带人踏平夕月宗！” 他出口威胁，却瞬间触碰了众人心中的禁忌，所有少女眼中透射出寒光，冰冷地落在安崇身上，随后纷纷出手，袖中有丝带如绫，向其缠绕过去，一瞬间将其身躯束缚起来，一旁的几个下人也没能幸免。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安平侯！” 可是这里远离京都，哪里有人会畏惧他的身份，少女们只知道他对宗门产生了威胁，尤其是伤害了她们的救命恩人，这个人，已经留不得。 “啊——” 少女们心软，给予了他们最痛快的了结方式，安崇至死都不明白，一个王棂为什么会比他威名赫赫的安平侯府更重要，有这么多人拥护，以至于他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了结恩怨。 一群人看着背着王棂逐渐远去的少女，纷纷踏枝而行，追了上去，“凌春这丫头，比谁都着急！” 姐妹们救下王棂，心境变得松弛，玩笑着跟在后面。 “你是谁？”王棂趴在少女背上，丝毫动弹不料，微弱的气息打在少女脖子上，痒地她双脸泛红。 “这么多年过去，王公子不认识我们自然是正常的，可您的恩情我们却一直记在心中，从来都没有忘记。”少女有一丝失落，但很快就变得豁达，她现在更担心王棂的伤势，她从其声音中已经感觉到他快撑不住了。 “恩情？” 少女怅然地道：“当年是您，将我这群即将惨遭凌辱的女孩子们从卫欢的府中救了出来。” 听她此言，王棂终于恍然大悟，立刻想起来了一切。卫欢曾囚禁着一群少女，每日都有女孩惨遭他的毒手，而他那一夜除掉了卫欢，少女们也得以逃出生天。 而眼前这个少女，正是那夜被他们引到屋中受尽惊吓的女孩。 后来他也曾试着开启天眼探寻她们的下落，但都没能找到，没想到她们竟纷纷逃出京都，拜入了江湖的大门派之中。 想到这个他感到有些惭愧，自己本是为了因果纹中的大因果莽撞行事，救出她们只是顺道而行，却没想到被她们铭记到了现在。 少女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在意，放下一切包袱，洒脱地自我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凌春。” 凌春背着王棂快速前行，很快走出森林，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座山脚下。此山傍水而立，林木青葱，山路口有两名女子把守，看见是凌春，立刻放其通行。 “王公子，坚持住，我们就快到了！”凌春感觉背上的王棂已经意识模糊，不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没有回应。 她拼了命地登山而去，仿佛是多年修行以来爬山最快的一次。 很快“夕月宗”的碑牌映入眼帘，凌春直接朝最深处的楼阁冲去，没有讲究任何礼仪，莽撞地冲了进去。 “师父，你快救救他！” 一名出尘的白发女子于地上缓缓睁开双眼，本想责备几句她的莽撞，但看到她身上重伤的王棂，有些惊讶，“这是何人，伤势如此之重！” 凌春梨花带雨，将王棂缓缓放下，直接跪地恳求，“还请师父救救他！” 白发女子幽幽一叹，她从未见过凌春这个样子过，一直以来她都是最稳重的弟子。 “你先出去。”她轻轻挥手，一股力量便托着凌春远去，阁楼之门紧闭，只剩下王棂与夕月宗宗主。 夕月宗宗主来到王棂身旁，试探着他体内的生机，最终似乎感知到什么，惊骇道：“他曾经竟然接受过回天禁术！” “你本撑不到这时，都是曾经回天的生命力让你提着这一口气。回天是仙灵子上仙领悟出来的禁术，她能这般牺牲救你，我又有何不可呢？” 白衣女子释然一笑，掌心贴向王棂身躯，整个人蒙上一层月白色的光晕，散发着浓浓的救赎气息。 竟也是回天禁术！ 王棂此次之伤，比上次在西云山中严重百倍，过了许久仍不见恢复的迹象。 但白衣女子没有放弃，不停地用灵力滋润他的全身，她相信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楼阁之外，一群少女等在外面，凌春被一群姐妹拥着，心底的难过与不安才得以缓解。 她们看着楼阁中的光亮，都默默祈祷着。终于，楼内光晕散去，楼阁门被打开，白衣女子疲惫地从中走出，惊讶地看着挤在门前的弟子，渐渐有些好奇楼中男子的身份。 “你们谁也不要打扰他。” …… 第84章 山林若桃源 王棂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他像是游离在混沌之中，无从来处，不知去向。 忽然，他感觉后面有一个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下意识转过身去，便看到一个狰狞地面孔对着自己张牙舞爪。 这个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双眼之中竟没有瞳孔，长着血盆大口就朝他咬了过来。 “啊——” 王棂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后背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气，仍处在惊吓之中。 “你醒了！”守在外面的凌春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冲进房中，便看到惊坐而起的王棂，激动道。 看到少女的面孔，王棂才想起来自己被他从森林中救了下来，而自己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要知道，他所受的伤势，自己都觉得毫无生机了。 王棂从恐慌的状态中缓缓恢复，这一次的伤势的确前所未有的严重，连昏迷中都不是处在奇仙术的虚幻世界，反而做了一个噩梦。 “这是哪？”后来的事王棂再也没有印象，醒来已经躺在这里。他缓缓下床，却发现自己依旧十分虚弱，内脏和经脉受损都极其严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全恢复的。 凌春忙上去搀扶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王棂，有些担忧，“这里是夕月宗里呀，你现在身子太弱了，回去躺着！” 王棂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失去意识很久，全身都有些酸麻，希望能多走一走，“我昏迷了多久？” 凌春想想都后怕，心有余悸地道：“十天。” 听到这个数字王棂感到心惊，有些好奇这么重的伤是如何治好的，“你一直守在这里？” 凌春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师父每天都会过来给你疗伤，并嘱托我们不要进去打扰你，整整十天，我还觉得师父是瞒着我们，以为你已经……”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呸呸，“我在瞎说什么，反正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安崇已经被我们灭口了，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 “没想到几年过去，你们实力增长得这么快，连安崇都能毫不费力地除掉。” “哪有，我们大部分也都才刚刚踏入三品，仗着人多罢了。不过自从那晚逃出后，姐姐们心里面都憋着一股劲，为了以后不再受人欺负，只能拼了命地修炼。” 凌春说的风轻云淡，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提升，她们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王棂心知肚明，没有点破，心里十分佩服她们，“好了，带我出去转转。” 行动受限的感觉让王棂很不舒服，自己只能像一个大爷，养生一般出门散步，有凌春搀着，走起来也不算吃力。 出门后，入眼便是林秀山青，除了深山鸟鸣，一片宁静祥和。 王棂有种跳脱凡世的错觉，说这里是桃花源也不为过，没有丝毫市井气息，原生态的环境是多少人向往隐居的地方。 王棂修养的地方是夕月宗最里面的阁楼，一般都是夕月宗长辈和弟子们闭关的场所，宗主便时常呆在里面。 他们缓缓向外走去，一路过来，王棂意识到这个夕月宗里的人，全部都是女子。 沿途有几位凌春的师姐经过，都带着奇异的眼神打量着王棂，指着他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让王棂颇不好意思。 “你不要在意，这里很久没有外来之客，她们难免会有些好奇。”凌春与师姐们打个了招呼，便匆匆向王棂解释。 尽管如此，王棂还是感到很不自在，不过他现在是个病人，想跑也跑不了。 沿着山路而下，半山腰，是宗门弟子最多的地方。很多人在这里习武、切磋，各种活动都有，算是比较热闹的区域，相当于一个大广场。 “凌春，你怎么来了。咦，王公子你醒了！”有人看见他们俩走过来，连忙停下手中的事迎上去，惊喜万分。 听到她的惊呼，很多人都将目光聚集过去，见到王棂安然无恙，纷纷簇拥过去欢呼，脸上的喜悦完全无法止住。 这些少女们都是那一夜因王棂而逃离魔爪，几年来一直心怀感恩，对她们而言，她们的生命早已属于王棂。 “好了，你们别都挤在这里，快去修炼。王公子刚醒需要静养，我带她转转。”凌春见挤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出声提醒，下达逐客令。 一众姐妹的笑容瞬间变得玩味起来，意味深长，“哟，才多会儿就赶我们走了，凌妹妹，你的小心思藏不住哦。” 凌春被笑得满脸通红，“你们不要乱说，大家都是被王公子救下来的，都理应关心他。” 听到她的话大家尽是一片嘘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出来道：“王公子，你不知道，这几年凌妹妹一有机会就下山去打听你的下落，心心念念，甚至独自打通了一条消息渠道。多亏她，那天我们才能及时赶到，不然所有人都要后悔一生了。” “是呀，凌妹妹这几天一直呆在上面阁楼外，都好久没下来了。”有人附和着，更让凌春涨红了脸。 王棂听着，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原来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人挂怀他，证明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有意义的。 凌春被说得不好意思，拉着王棂忙向远处走去，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欢笑。 “你别听她们瞎说，其实大家心里一直都记得恩情，对……对你的关心跟我一样。”凌春试图解释什么，有些语无伦次。 王棂暖暖一笑，“我知道，谢谢你，这次我也欠你一条命。” 凌春坚定地摇头，“是大家的，但是这不是归还，因为你对我们是救赎，不一样。” 王棂没有与她争辩，看着她眼底的光，心有感触。 她们的魅力就在于总是放大别人的善良，却忽视自己的美好。 “对了，前几天我得到一个消息，京都安平侯府好像被人灭门了，一下子死了两个上仙。”凌春突然说出这个消息。 王棂心中震惊，什么人竟有这种能力！但是他对安平侯府的宿命却不意外，本就是自食恶果。 “还有……” 王棂见凌春支支吾吾的，有些疑惑，“怎么了？” 凌春忽然抬起头，气呼呼地道：“那夜你与卫欢说的那些词儿我现在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你个流氓！” 她跺了跺脚，在王棂尴尬的目光下，扔下他自顾向前走去。 第85章 夕水 王棂一头黑线，这丫头从哪补的这些知识？而且走得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他被晾在原地好一会儿，凌春才回头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窘样，忍不住失笑，又笑嘻嘻地跑回来，来到王棂身边搀住他。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丫头好生精明，自己被取笑了，竟将尴尬转移到我身上，好本事！ 王棂龇牙咧嘴，心中偷偷揣摩，相处之下，竟被凌春占了上风。 可也就那一片刻，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凌春又带着王棂四处转悠，依山傍水，树木青翠，真是人间绝境。 逛了很久，起风了，在凌春的强硬要求下，两人打道回府，顺山而上，一路无视沿途姐妹脸上深藏的笑意。 回到阁楼，凌春发现师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松开王棂的手臂，沉默不语。 “你许久没有修炼了，下山找师姐妹们去。”宗主平淡说道，盯着凌春让她有些心慌。 凌春乖巧地点头，王棂醒了她便再也没有那么多忧虑，修炼也不会那么分心了。 王棂见她离开，以为眼前的白发女子责备她将自己带出去乱走，解释道：“前辈，我这人不喜欢闷着，让她带我转转，也没什么大碍。” 白发女子关上房门，一言不发地握住王棂的手腕，仔细诊断后放心点头，“恢复得不错，你这次能活下来一大半还是自己运气足够好。” 王棂感激一笑，“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我都以为自己生存无望了，没想到你医术如此不凡。” 白发女子未曾在意这些，而是突然问道：“你与仙灵子上仙是何关系？” 被这么突兀地一问，王棂有些一愣，反应过来才回道：“我与她算是挚友，不知前辈何出此问？” 白发女子态度立即变得客气，“既与仙灵子上仙是好友，岂敢让你前辈这般叫着，我叫夕水，是这夕月宗的宗主。” 王棂点了点头，好奇道：“怎么，夕水姑娘和仙灵子认识？” 夕水微微颔首，“你受此重伤，一直撑了那么久，与受到过仙灵子上仙回天禁术的治疗有很大关系。” “回天？”王棂回想过去，自己在西云山中受到吞灵鼠重创，曾被仙灵子救过，夕水说的应该就是这个。 “她应该没有告诉你，回天禁术堪称仙术，有起死回生之力，但却是以自己的修为作为代价。” 王棂心中大惊，没想到当初她救自己竟付出这么多，这么说来她还因为自己的缘故，晚了许久才踏入七品境界。 “那你……”王棂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能救下自己莫非…… 夕水不经意一笑，“回天是仙灵子上仙独创，曾经我夕月宗有幸迎来上仙作客，她毫不吝啬地传授了我此术。” 王棂大惊，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那这次你也损失了不小的修为……” “上仙都能做出这样的牺牲，我又有什么犹豫的呢，何况凌春她们还那么在意你。” 王棂嘴上不再多作细腻的话语，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中，“接下来无须姑娘费神，我可以自行恢复。” 夕水点了点头，刚才切脉已经感受出来他体内的灵力正在迅速复苏，为他雄厚的内力感到惊讶。 夕水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起身离开，出门那一刻突然回头道：“凌春这孩子不错。” 人去门闭，留下王棂独自干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闭目修炼起来。此间山中，真是绝佳闭关之所，王棂进入奇仙术的境界，顿时便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 修炼总是枯燥的，可王棂修炼期间，枯燥的不知他一人。 凌春在半山习武场上，有些心不在焉，被他人一掌击中，落下台来。 旁边的姐妹连忙上去扶起她，责问道：“你怎么了，前几日还不时这样。” 凌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百无聊赖地道：“王公子已经在屋中好几天没出来了，我每天送在门口的食物他都没动过，他不会出什么事。” 身旁姐妹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盯着她，“那你进去看看呀。” “我不敢。” “你呀，放心，师父能救醒他，还能让他出事？他要恢复实力总得需要一些时日。”虽然她也挺关心王棂，但不至于乱了心智，安慰道。 凌春忍不住看向山上，点头后仍是心绪难定。 忽然，山顶晴朗的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一道身影从上空浮现，声音犹如惊雷般响起，对着下方一众少女问道：“你们师父在吗？” 少女们看见来人面孔，纷纷惊慌道：“不在！” “是吗，那你们谁跟我走啊，我看她出不出来！” 说着一只巨手从高空落下，冲着一名女子就要抓过去，下方众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此时，山顶冲出一道彩光打中巨手，将其击退，夕水的身影浮现出来，她仰首皱眉道：“刑木，你来干什么？” 只听见上空之人深情道：“当年你那般决然地拒绝了我，让我好生伤心。如今我闭关多年回归，成功踏入六品之境，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夕水脸色凝重，态度却很坚决，“这种事与修为无关，你还是回你的刑国！” “江湖之人何分国度，而且我从不参与朝中之事，只做我的一宗之主，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上方之人苦口婆心，迟迟不肯死心。 “你还是放弃，我不可能舍弃我夕月宗的根基，也不可能让你北峰门吞下我宗数百年的基业。” 听到夕水的回应，上方之人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温顺，天色变得格外阴沉，如同有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既然如此，我只能将你抓回去了！” 说完，一只手从空中凶狠地抓向夕水，六品的力量无可阻挡，任夕水的攻击落在上面都无济于事。 “夕月宗终是要毁在我手上吗？”面对巨大的实力差距，夕水心境悲凉，她已经做好自行了断的准备，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落在刑木手上。 “师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弟子难以接受，安逸了数年的宗门就这么惨遭困境。 忽然。 山顶楼阁之中光华出世，破开窗瓦，一把短刀从中飞出，似巨刃落下，直接将抓向夕水的大手斩断，有威严之声自其中传出： “六品初境岂敢在此叫嚣，速速退去，否则，死！” 第86章 山间有宝 高空之人遭受重创，云端有惨叫之声传来，随后刑木跟见了鬼似地远去。他无法理解夕月宗中，怎么会有一男子坐镇，而且一招便斩断了他的手臂。 “给我等着！”狠话是所有求而不得的人最擅长的言辞，只不过是说给未来听的。 下方一众少女眼中闪烁着惊异与仰慕，尤其是凌春身旁的女子，讶然道：“你的男人，实力竟比宗主还强？” 凌春恼怒地盯着她，无力解释与反驳，“王公子的修为本就高深莫测，连京都上仙都不是他对手。” “真的假的，那他不是举世无敌？”一旁女子心中变得更加震惊，觉得不可置信，但看着凌春坚定骄傲的模样，又有些将信将疑。 这时，王棂从山顶阁楼中走出，踏着虚空而上，极目远眺逃走的刑木，轻笑他倒是溜得果断。 “你没事。”他看着夕水，善意地问候道。 夕水摇摇头，眼中有些惊讶，随后不自觉地苦笑道：“也是，我本就该想到，能与仙灵子成为挚友，实力自然超出我等，总之多谢公子相救。” “你为我损耗了修为，不然何至于如此，岂敢受你之谢。”王棂心里本就过意不去，看着她甚至渐渐变得苍白地容颜，顿觉苦涩，取出一颗驻颜丹递给她。 刻碑时常能获得的奖励，在这人世中依旧显得弥足珍贵。 夕水也不矫情，欣然收下，迟疑道：“你如今恢复完全，是要离去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下方的凌春身上，有些忧虑。 王棂在高空中环顾四周山水，多么留恋这宜居之所，但是他注定无法安逸于此，是该离去了。 “嗯？” 俯瞰一圈，他忽然间觉得这片地域有些莫名其妙地眼熟，但自己绝对不可能来过。思来想去，他从身上找出了一张地图，才恍然大悟。 这还是很久以前，他刻画葬灵司中一名灵师的墓碑，得到的奖励，想一想，这名灵师也是被安崇杀害，如今安平侯府被灭门，他也该瞑目了。 地图上是一片茫茫大山，群山之中标着一颗红点，当初不知其涵义，现在找到地方，倒是可以向此处寻去，探查其中的秘密。 “不急，我还有些事，暂且先多呆几天。” 王棂有了新发现后，化作流光，迫不及待地向深山而去。 夕水好奇地望着他的背影，没能来得及跟上，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他悄悄回到楼阁之中，服下王棂给的驻颜丹，暗自闭关，周身洋溢着浓浓的生命气息。 “王公子这就走了？” 夕月宗的一众弟子满脸疑惑，他出现片刻后便匆匆离去，连声招呼也不打。 “不过他好像往山里去了……” “我听说人到达一定境界，行事会变得古怪，果真如此！” …… 一旁，凌春身边的闺蜜赵盈匆匆将她拉到角落，眼里放光，兴奋地看着她，吓得凌春连忙捂住胸口，“你想干嘛？” 赵盈激动道：“你猜王公子进山干嘛去了？” 凌春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 “我猜，以他的境界，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我们赶紧跟过去，说不定能捡到宝贝呢！” 凌春有些无语，“公子人影都看不见了你去哪跟，而且真有这地方必是危险重重，你还是收收心。” 她知道，赵盈当年长时间被关在卫府里，后来又一直待在山上，有些耐不住寂寞，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 “哼，你不去我去！” 赵盈见凌春丝毫没有兴趣，偷偷望了四周，毅然独自下山而去。 “喂，你不要乱走！” 凌春顿时慌了，她怎么可能放心姐妹独自去冒险，无奈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 王棂在半空踏行，翻山越岭如同漫步，很快便来到了地图上所标注之地。 这里是一处山涧，一条瀑布从山上落下，冲刷着历久未烂的青石，在山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空谷泉音不停地回响。 王棂凝聚灵力开启天眼，却未在瀑布之后发现任何异常，好像此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那这个红点标着的是什么？” 合上天眼，他反复观察地图，发现地形与这里一模一样，并没有走错，却什么发现都没有。 “难道是骗人的东西？还是说这里有什么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他暗自忖度着，反正今天算是白来了。 突然，近处有几个脚步靠近，王棂瞬间消失在原地。 “大哥，我亲眼看见，那东西被一个小妞儿拿走了！” 有三个人影闯进这里，一名高瘦子，一名矮瘦子，外加一个胖子。开口说话的是其中矮小的瘦子。 那胖子顿时敲了敲他的脑袋，“那你不抢过来！” “那妞儿是夕月宗的人，我二品修为，打不过啊！” “哼，群山外围，夕月宗我们惹不起，但敢进到这里面，谁都别想给我溜出去。”胖子眯着的眼睛，被臃肿的肉挤得几乎快看不见了。 王棂藏在暗处，听到他们对话，知道这里原先的确藏有东西，对方似乎也在寻找。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多人都想得到，看样子似乎还是夕月宗的人拿走了。” 王棂有些惊讶，“以她们的实力，竟敢闯这么深？” 他很好奇，悄悄跟在三个人后面，不过他们好像是在往外围走。 …… “赵盈，你确定这里不会有危险？” 大山之中，凌春紧紧依偎在赵盈身后，跟着她胆怯地前行着。 赵盈确信道：“放心，这里面我来好几次了，不会有事的。” “好几次？”凌春吃惊，她什么时候偷偷闯进来过，她居然一次也不知道。 赵盈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里离我之前发现宝贝的地方还远着呢，王公子感知到的一定还在更深处。”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凌春一直跟在她后面，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信赖自己的姐妹了。 然而，两人走着走着，当赵盈安然经过一片区域时，凌春跟在其后，却突然感觉一脚踩空，毫无征兆地掉了下去，什么动静也没有发出。 “啊——” 凌春不停大叫，但洞口不知有什么将声音隔绝了，外界什么都听不见。 而赵盈确实什么也没有察觉到，自顾向前走着。 “往这边！”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转弯之处，赵盈转过头说道，声音却突然止住，“人呢？” 她仔细扫视四周，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难道回去了？” …… 第87章 月黑风高 赵盈四处打量半天，也没有发现凌春的踪迹，只能默认她偷偷回去了，“这丫头，胆子还是太小了。” 虽她只身一人，她却没有丝毫畏缩，轻车熟路地往山中走去。 不觉日落西山，夜影婆娑，山林之中飘着许多奇异的绿光，犹如萤火成了唯一的光源。 似乎走了很久，赵盈开始有些后悔，心中渐生退意，王棂早就不知道飞到哪了，她却还在这里缓缓前行。 虽然她觉得自己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想追上六品修士还是太天真了。 “我好傻，竟试图跟过去，哪里能找到什么宝藏。” 她自嘲着，停下脚步。心里又有些不甘，她从身上取出一把钥匙，在点点绿光中观察着，觉得有些扫兴。 准确的说，只能算半把，不是断裂的那种，钥匙只有一半的轮廓，缺失的棱角却依旧显得很精致，似有奇特的设计，若与另一边拼凑，应该能自然合上。 “也不知道这钥匙有什么用……” 赵盈盯着它，感到有些苦恼，为此她进到深山很多次，找寻什么秘密之地，却一无所获。 天色昏暗，她决定先回去再说，在她眼里王棂早就跨过万重山了。 “小妹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赵盈刚准备转身，后面就传来极为猥琐的声音，一扭头，一张臃肿得堆满肉的大脸便映入眼帘，在幽幽绿光下显得无比渗人，吓得她疯狂向前狂奔。 “啊——” 她边跑边叫，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累了才停下来大口呼吸。 “小妹妹，你跑什么呀，放心，哥哥又不会害你。” 却不料，一息之间，那道声音又传入赵盈耳畔，一个肥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痴笑着盯着她，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 她很想上去给他两脚，可面前之人虽然猥琐，但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散发着雄厚的气息，赫然足有四品。 赵盈欲哭无泪，这么恶心的人都能修炼到这么高的修为，她与姐妹们受尽苦难才好不容踏入三品，她觉得上天真不公平。 “我不认识你，我要回家了！” 赵盈转身就想走，却发现后面也有两个人将她拦住了。 “大哥追了你这么久，你总要有所表示嘛！” 赵盈看着眼前两个只有二品的瘦子，思索着如何一击制敌，迅速闯过去。 “你们是强盗嘛？我没财，也没色，找别人！”她假装十分害怕的样子，弱小总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嘿嘿，有没有色我们说了算，有没有财先搜了再说。” 这两人早已清楚赵盈的实力，若是单独面对谁也不敢嚣张，但现在有靠山在此，他们立刻变得口无遮拦。 赵盈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起身冲过去就是一个扫腿，两个跳梁小丑还拿不下了？ 然而，长腿即将命中的那个一刹那，她的身形忽然定住了，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重力拉扯着她瞬间跌落到地上。 “怎么样，我这千金坠的滋味舒服吗？”后方的胖子一脸嬉笑地缓缓靠近，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欲……不对，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赵盈一击不成，心底陷入恐慌，见那胖子不停靠近，坐在地上的身躯不停地后移。 可是后面还有两个猥琐的家伙也在往这边过来，月黑风高，四下孤寂，让野兽着迷。 “你……你们不要过来！”赵盈声音中夹杂着哭意。 往往这样的话语更是他们的催助剂，他们心里也变得格外兴奋，似乎都忘了最初的目的。 “咳咳，那个，你们，要不等会儿？”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四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倚着大树，静静盯着他们。 “王公子！”赵盈依稀看清他的脸庞，顿时变得激动，明白自己得救了！ 胖子被扫兴，心中的怒火流露于表，摩拳擦掌，“小子你谁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王棂摊了摊手，一脸和善地道：“不好意思，没想打扰。只不过，要不等我拿走她身上的钥匙，你们再继续？” “王公子，你！”听到他的话，赵盈心中满是失望与悲愤，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胖子这才想起正事，严肃道：“不行，你什么人，也敢抢我的东西，快滚！” “好。”王棂有些无奈，做出转身的动作，随后又停滞下来，眼含深意地问道：“不对，你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老子骂你怎么了？”胖子满脸不屑，兴奋的状态被打断后心情很不舒畅。 “骂的好，下次继续！” 王棂话音一落，下一刻，胖子感觉自己的下巴瞬间被重拳击中，整个人仰头向后方倒去，他根本不知道王棂什么时候临近身前的。 胖子翻滚数圈，狼狈起身，就又看见王棂纵身跃了过来。 “千金坠！” 他急忙之中大喝，却发现王棂跟个没事人一样刹那间又凑近面前，下一刻脸上就感受到猛烈的撞击。 王棂掸了掸手，“我不是千金，对我可没用。” 听着王棂的玩笑，胖子忙起身跪着，不停地磕头服软，“少侠饶命！” 王棂扭头望向另一边，正在悄悄向远处溜走的高矮瘦子身形突兀一顿，背后冷汗直出，转过身苦笑着跪下来，“好汉饶命。” 王棂来到赵盈身旁，见她受惊的模样，问道：“你怎么闯进这里面来了？” “我……”赵盈想到刚才王棂的话语，心里就有很大怨气，刚吐出一个字，便别过头不再回答。 “钥匙给我看看。” 王棂伸出手，他一直跟在这三个人的后面，想看看宝贝究竟是什么，发现赵盈时他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半把钥匙。而观察那三人的表现，这钥匙应该就是那处山涧所藏的东西。 可有这钥匙不知用处，又算什么宝贝？ “哼！” 赵盈很不情愿地交出来，放在王棂掌心，依旧没有搭理他。 王棂翻看了一下，对那三人问道：“你们谁知道这钥匙干嘛用的？” 三人沉默不语。 “回答的人可以逃过一死。” “灵宫的钥匙！”三人异口同声。 “这是何处？” “不知道。”三人纷纷摇头。 “抢答的人可以逃过一死。” 一阵沉默后…… “真不知道……” 第88章 凌春丢了 王棂无奈地看着这三个废物，问了几句话，不相当于什么关键信息也没得到吗？ 而面对王棂的重重逼问，三个人都有些慌了，那个胖子亲自感受过王棂的实力，内心的恐惧最大，他率先开口道：“但是，我们老大那里有一张地图。” “地图？”王棂有些惊喜，或许就是他手上的另半张。 “大哥，你怎么能……”旁边的矮瘦子显得略有义气的样子，意思一下。 “闭嘴！要死要活？” 然后他就附和道：“对，我们老大那有一张地图，上面应该有灵宫的位置。” “你们老大在哪？” 胖子道：“我们的寨子在更深处，寻常人还真找不到，我们可以带路。” 言外之意便是留他一命，他还有用。 寨子……难道真有人在这鲜有人至的深山中当土匪？ 王棂看了看茫茫群山，又回头瞧了瞧还在生闷气的赵盈，“你们先跟我回夕月宗。” 夜色已深，他打算将赵盈送回去，还有些事需要安排好。 赵盈受到很大惊吓，看着三个恶人就觉得害怕，不自觉贴在王棂身边与他走在一起，收敛起先前高冷的样子，笑嘻嘻道：“我能不能跟着你寻宝？” “不能。”王棂果断拒绝，他对这方面颇有心得，之前在京都两次因为要护着女孩儿，在战斗中束手束脚，惨遭重创。 赵盈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只是依旧走在他身边。 可是，下一刻，她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大叫起来，却发现王棂拽着她的手臂，于半空飞行，流光飞逝。 最倒霉的要数后面三人，被王棂用千机术捆着，细长的丝线牵着他们飘荡在空中，吓得他们魂不附体。 回到夕月宗时，王棂发现所有人竟均未休息，山上灯火通明，许多人提着灯笼不知道在找什么。 王棂带着他们落在半山腰，将那三人绑在广场上，自己则与赵盈走向不远处的弟子。 不料还未等他们出口询问，那弟子看见赵盈的那一刻，激动道：“你去哪了，大家都找疯了！” “找我？”赵盈哑然，看了看天色，像犯错的孩子，低下了头。 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家都往这边赶过来，看见赵盈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什么请示都没有，你是不是偷偷下山了？” “我……”赵盈不知道怎么解释，求助地看向王棂。 王棂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还帮自己找到地图上所谓的宝物，替她解围道：“天不早了，大家都散了。” 少女们看见王棂的那一刻，忽又想起什么，在他们周围找了找，问道：“凌春呢？” 王棂愣住，“什么凌春？” 弟子们又哗然了，“她到现在也没回来，没和你们一起吗？” 王棂瞪大眼睛，随后看向赵盈。 赵盈同样震惊，眼中有些惊慌，“我们很早就走散了……我以为她回来了!” “她和你一起闯进深山了？”王棂很是无语，那个胆怯的丫头怎么也没耐住性子。 赵盈苦着脸，弱弱地点头，眼角泛起泪光，“她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忽然不见了，我还以为她回来了……” “盈儿。”远处，夕水听到所有人的对话，淡淡地盯着她，“过来。” 赵盈心虚地走过去，其余弟子则再次提起灯笼，被王棂及时叫住。 “你们要去哪找？都知道她们下山了不会还在山上瞎转悠？都回去睡觉，我去找！” 王棂皱着眉，夺过一名少女手中的灯笼，再次向深山中飞去。 一群人木讷地看着宗主，等待她的回复。 “听他的，你们都回去。” 夕水看着王棂远去的背影，知道他一人胜过这一山的她们，淡淡对面前的赵盈说道：“去阁楼面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她望着赵盈上山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山的弟子，有几个能让自己放心呢？ …… 王棂纵跃在山林中，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天眼一直被他开着，连一个死角都不放过。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林中鸟兽都已栖息，他甚至连一个活动的生物都没遇见。 手中灯笼逐渐燃尽，王棂扔在一旁，以他的实力，茫茫黑夜也阻挡不了他的视线，只不过他一直没能见到自己想看见的。 不知不觉，他都来到赵盈被发现的地方，按理说她们很早分开，外面那片区域就应该能找到才对，总不能凌春突然跑到赵盈前面去了…… 但王棂没有放过任何一种可能，依旧坚持寻找着，漫漫长夜与他作伴的只有无边的夜色。 直至他来到早些时候达到的山涧，便不再往深处找去，他知道，以凌春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到更深处。 无可奈何，王棂往回反复搜寻，重新踏遍每一片区域，天眼甚至望穿每一颗树木，仍是一无所获。 整座山林，只有他像一头野兽不停地奔跑着，不知疲倦的他都渐渐有些累了。 夜色容易滋生绝望，可当天际一抹晨曦照在脸上时，王棂却更加灰心，他又回到了夕月宗山下，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凌春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找不到身影，寻不见气息，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他无奈地上山，发现夕水早已在半山处等候着。 “你，在这守了一夜？”他有些讶然，因为她昨晚所站的位置与此刻一模一样，分毫也没有移动。 夕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没有找到？” 王棂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我以为自己的实力足以堪破山河，却连找到一个女孩儿的能力都没有。”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夕水淡淡道。 “什么？” “她从不会私自下山，即便是赵盈的鼓动也不可能。” 王棂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什么意思？” 夕水脸上满是担忧，有一丝淡淡的伤感，“以前她比谁都刻苦，可这几天，她却很难静下心修炼，你昨天走后，她甚至不顾宗门规矩，私自下山了，如今不知去处。” 她深深望着王棂，认真道：“你可曾有一丝动心？” 第89章 大山小寨 王棂一时间被这个问题问愣住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不知道如何答复。 夕水见他沉默呆滞了片刻，打断了他的思绪，“好了，我明白了。” 王棂苦笑，儿女情长的事他很少考虑，未来他还不知道要踏足多少险境，面临多少危险。而凌春这么单纯的孩子，最好还是呆在这静谧的山上，过着简单的生活。 而且，现在考虑这些毫无意义，凌春失踪了，不知去向，找遍山林也没有发现丝毫痕迹。 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王棂的心境，他在满山遍野搜寻了整整一夜，即使修为高达六品，也感到心力憔悴。 凌春，你到底在哪啊！ 他朝山上走去，决定调整一下精神，“你也回去休息，没找到不一定代表她出事了，中午记得出来找我，有事。” “少侠少侠，你把我们忘了！” 广场上，那哥仨被绑在一起，大声叫唤着，奈何王棂理都没理他们。 来到山顶阁楼外，王棂经过一间屋子时听到里面有抽泣声，无奈地推开门进去，看见赵盈的背影。 她跪在那里面壁，所对的墙上刻满了经文，像是某种修身养性的心法，但王棂却很难参透，应是与她们夕月宗功法有某种联系。 “这件事怪我，你不必自责。” 王棂关上门，盘膝坐下，体内经脉活络，功法悄悄运转。 赵盈发现进来的是王棂，连忙问道：“有找到凌妹妹吗？” 王棂长叹一口气，默不作声，陷入沉睡，奇仙术自行修炼。 赵盈见王棂没有回答，知道结果，又忍不住抽泣起来，心里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或许，我昨夜真的不值得他救……” …… 许久之后，王棂精力恢复得很充分，睁开双目，眼神明亮，看着赵盈灰暗的身影，道：“起来，我们出去。” “师父命我在此面壁。” “明白了，那你被动出去。” 王棂大手一挥，庞大的灵力就裹挟着赵盈飞了出去，赵盈挣扎着大叫，无济于事后只能任君摆布。 王棂带着赵盈来到半山腰的广场之上，天色已至正午，他终于打算临幸这三个人了。 “我问你们，你们老大什么修为？” “五……五品境界。”胖子的抢答速度一直可以。 虽说这在王棂的意料之内，但是他还是觉得很惊讶，汤国京都五品以上的高手就没几个，五品更是只有李回风一人。 而到此深山，但凡为一派之主，都必须有五品的实力，夕水是一个，这几个人的老大竟也是五品。 他想到某种可能性，“你们老大平时出来吗，尤其是昨天，有和你们一起出门吗？” 如果说，是他抓走了凌春，那的确可以很快回到更深处的山林，远在王棂夜里搜寻的范围之外。 “他平时很少出寨，出去也是往更深处走，从没有出来过。至于昨天……我们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哪能知道他的行踪。” 王棂了解后，解开他们的束缚，“带路。” 三人身体麻木了一夜，现在变得格外轻松，顿时笑嘻嘻地走下山去。 “快点，你们要走到明年去吗？”王棂见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忙催促着，吓得他们立刻加速，纵跃在林间枝头。 “公子，你要带着我？”赵盈很意外，昨天他还果断回绝了她。 “若是找到凌春，还需要你带她回去。” 前面三人的实力毕竟有限，王棂见他们很卖力地赶路，只能收敛着速度跟在后面，同时意念向四周探去，万一就发现了凌春呢？ 穿过丛林，跨过山涧，最终一座大山堵在他们面前。 王棂以为要向上攀爬时，前面三个人突然在山脚下一处隐蔽的地方，扒开爬满石壁的青藤，露出了一道洞口。 三个人没入其中，王棂则抓着赵盈跟了进去，内心有些震撼，“这里居然有一个隧道？” 他从外面粗略观察这了座山体，宽度恐怕得有数千米，而这么庞大的山中竟有一个直通另一边的隧洞？ 这到底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人力所为？ 王棂看着光滑的石壁，觉得自然再神奇也不会有这样的创造力，可若是人力所为，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 这与剑断山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它处在山的根部，需要多恐怖的力量，还需要多大的控制力来刚好掌握这样的力量才能做到。 隧道深不见底的黑，可见它的长度难以想象，所幸里面畅通无阻，只需要一路向前便可。 终于，王棂他们看见了远处的光亮，长舒一口气，这的确是一条跨山的通道。 “少侠，我们的寨子就在里面。” 迎着光走出去，在微微的不适之后，王棂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发现一座寨子建在面前不足百顷的平原上，而平原另一头依旧是连绵不绝的山脉。 王棂惊叹山的这边竟有这样一片地方，若眼前不是土匪寨子，而是一片村庄该多好。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迎接他的本该是一片桃花源啊。 感叹之余，他想起正事，来到寨子门口，对着上面的哨位道：“叫你们老大出来，我找他有事。” “什么人，敢闯进我们深云寨。”哨位很警觉，在王棂开口后就发现他了。 倒也不怪他，寨子建在此处多年，哪里有外人能找到，哨位的意识早就被消磨殆尽。 “阿宾，是我！”胖子立刻站出来道。 上面的人才放松警惕，“原来是朱凯大哥，你咋带了两个人陌生面孔进来。” “还不是老大需要，你快通报他出来！” “好嘞！” 寨子不大，他们老大，也就是深云寨主很快闻讯赶来，打开寨门，看着陌生的面孔，眉头一皱，“朱凯，这是谁？” 这时，王棂身后的两个瘦子连忙冲过去，躲在寨主身后大喝道：“老大，朱凯这家伙背叛了您，他带人来抢你的宝贝了！” 两个瘦子提心吊胆了一天一夜，如今终于找到依靠，迅速回到深云寨中，底气足了不少。 深云寨主脸色阴沉，淡漠地问道：“朱凯，是这样吗？” 胖子一脸不屑地看着他身后的两个瘦子，觉得他们很愚蠢，只有他亲自经历过王棂的毒打，才知道王棂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所以朱凯被驯服后，今天压根没打算回到寨主那一边。他看着王棂从容的神情，掷地有声道：“不错，王公子特地过来拿您手中的那半张地图。” 第90章 十年谋一利 深云寨主韩山看着眼前淡眉小眼的朱凯，心中燃起一团怒火，跟了他这么久的人说叛变就叛变，自己待他难道还薄吗？ 寨子位于与世无争之处，整天靠打猎就能大鱼大肉，山泉甘甜，有吃有喝，除了没有女人，他还不满足吗？ 王棂见韩山情绪逐渐暴躁，平和道：“王某只是需要你手中的地图，对你的寨子毫无想法。” “休想！”韩山看着王棂，恨意滋生，如有夺妻之仇，“敢闯进深山中来，那便不要出去了，放心，你身旁的女人我们替你照顾。” 王棂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还没等韩山发难，他就率先出手了。 一个眨眼，他便消失在所有人面前，而当人们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棂的刻刀已经架在韩山脖子上了。 韩山感受着颈间的锋芒，心跳都漏了半截，但五品修士怎么可能就这么屈服，脖子一歪，右肘猛地向后击打，却落了空。 王棂翻跃到半空，灵活得难以捉摸。 韩山却格外兴奋，抓住时机，猛喝一声，“千金坠！” “好家伙，你们人均都会这招啊！” 王棂感受到一丝引力从下面传来，比朱凯昨天的力量不知道重了多少倍，不过对于王棂而言，依旧没什么影响。 周围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使出全力抵抗着这种奇怪的重力，有些吃劲，韩山真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王棂见赵盈不堪重力，摇摇欲坠的样子，决定不再多纠缠。 二话不说，他瞬间出现在韩山面前，一脚就踹在了他脸上，韩山下一刻便如炮弹般飞出，在山寨围栏上砸出一个大洞。 胖子朱凯看见这一幕，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庆幸昨天王棂对他算是温柔的，好歹用的是手。 远处两个瘦子张目结舌，嘴巴迟迟无法闭上，后背又湿透了，这个人竟然比老大还厉害！ 韩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恐惧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望上仙恕罪！” 上仙…… 所有人听到这个称呼后，终于明白王棂的实力到达何种境界，只是他也太年轻了。 可是，他们除了听说过京都五上仙，便再也不知道汤国还有其他六品高手，没想到此时竟被自己撞到了。 王棂无暇与他们废话，“地图可以交出来了吗？” “可以可以！” 韩山挨揍后瞬间变了一个人，恭敬地带着王棂走进山寨，请入大厅，让他上座。 他自己则从身上拿出一幅地图，果然也只有半张。 王棂接过来，取出自己的另半张地图，完美地拼凑在了一起。 “上仙，您这半张图哪里来的？”韩山格外惊讶。 王棂注意力集中在地图上，漫不经心道：“天上掉的。” “呵呵……”韩山不再多问。 拼凑成一张完整的图后，王棂找到自己的位置，位于地图中央。而在另半面地图上，也标有一处红点，就在山寨所在小平原后面的方向，还远在重山万里之外。 王棂喃喃道：“这个红点难道就是宝藏所在之处？” “正是，这里便是灵宫所在！”韩山附和着肯定道。 “哦？灵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韩山向往道：“这片连绵的山脉，其实是汤国和灵国的交界处，灵宫所在之处，已算是灵国的领土了。” “我得到这张地图后，去过那个地方，远远看见了灵宫入口的大门，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只是那里周围的高手实在太多，我也不敢靠近，远观之后便离去了。” 王棂被说的有些心动，能聚集那么多高手，必是什么秘境，藏有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宝藏。 “你们没有我这半张地图，是如何找到钥匙所在的？”王棂有些好奇，他们似乎发现钥匙埋藏之处，只不过被赵盈先行一步取走。 韩山微微一愣，对两个瘦子问道，“你们找到钥匙了？” 矮瘦子怯懦地点头，“我在一处山涧看见被这姑娘取走了，现在已经在……在这位上仙手上了。” 韩山有些惊喜，如实说来，“当年有灵国之人身怀半把钥匙，被一群人追杀，逃进了这茫茫群山之中。他几乎跨越了整片山脉，一路被打至重伤，可最终竟在这群山之中凭空消失了。” “人们找了好几个月，都没能找到他的踪影，也没能找到那半把钥匙，一个个失望而归。但我不信邪，带着一群人在此安营扎寨，誓要将每一寸土地都搜遍，到今天，算起来也有十年了。” 王棂心中有些激动，了解他们往事的同时，从中也发现了重要的消息，那个被追杀的人也是在山林之中凭空消失了！ 说不定与凌春消失的原因一样！ 但尽管如此，他们去哪了还是成谜，他明白一切后问道：“你们都是灵国人？” 韩山点了点头，“十年了，没想到钥匙终究还是被上仙你们拿到了。” 他一瞬间变得有些苍老，自己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付出了光阴与心血，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王棂看出了他的心绪，道：“以你的实力，有这钥匙也守不住，花这么大精力找它恐怕是为了攀附你们灵国的大势力，想要一飞腾达？” 韩山佩服他慧眼如炬，承认着点头，“的确如此。” 王棂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有所同情，“放心，你们回国后，我保证你们都有不俗的地位。” 韩山听后大为惊喜，他知道，上仙的实力绝对可以做到。 果然，在深云寨中还是没有找到凌春的踪影，她很有可能和当年那个人一样，凭空消失了。 寨子里，很多人知道他们将要走出这片大山的消息后，都变得格外激动，呆在这里这么多年，他们都快忘记世俗的模样了。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竟不愿再回去了，他们在此安逸太久，觉得这个地方无妖无鬼，无人问津，适合度过余生。 各有各的选择，韩山尊重他们的决定，不在干预。当初是自己带他们进来的，耽误了所有人的十年，他们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朱凯也是其中之一，他得罪了韩山，尽管有王棂调和，但以后王棂一走，很难保证韩山不报复自己。 而当所有人都在为接下来的生活做准备时，忽然有人通报，“外面进来一个女人。” 第91章 应羡谪仙御长剑 王棂听到后对其余人挥了挥手，“你们接着收拾东西，进来的人我认识。” 他独自出去，看到外面一个女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笑道：“你还是跟过来了。” 夕水白了他一眼，“你说中午的时候找你，结果自己却直接跟着他们跑到这里来了，不就是让我一起追着过来吗？” “你倒是挺机灵的，本来打算过来收拾这个山寨后交由你管理的，不过他们是灵国的人，现在都打算回去，倒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夕水惊叹地望着这别有洞天之地，感慨道：“我在此修炼多年，竟从不知道这山中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王棂看出她的惊喜，道：“他们也有一些人打算留下来，都交给你了，你也可以把夕月宗搬过来。” “你是说？”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此处地方不大，你修建一下，造一个内门还是可以的。”王棂似乎都已经替她考虑好了。 夕水听着忍不住憧憬起来，有些感恩地看向王棂。夕月宗的根基转移到这里，自然安全许多。而且此处离原本的地方也不太远，都在一片山林中，原先的地方设立外门再合适不过。 她已经开始幻想着夕月宗的壮大，痴笑不已。 “好了好了，真想记录下你这副样子。总之这里交给你了，我明早就离开。”王棂不忍直视，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是夜，月凉如水，照不进四面高山。 寨子里年迈的猎人又满载而归，篝火边酒肉飘香，有人欢喜有人愁。 夕水和赵盈坐在王棂身旁，感到有些不适，他们很少与男性接触，更何况这么多人之中只有她们两位女性。 王棂被一群壮汉们的豪气感染，一直跟着大快朵颐，只不过没尝出是什么肉来。 “兄弟们，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归故乡了，高不高兴！”韩山手提一坛烈酒，高立在一块石头上，畅快地大声问道。 “高兴！” 很多人附和相应，十年，让许多人的青春熬到了壮年，让很多人的壮年熬到了迟暮。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朋友亲戚远在群山的那头，而自己却困在这里。很多时候他们都在想，若是不卷入这趟浑水，也许早已成家立业，承欢膝下了。 想想就美好，越想越痴醉…… 之前也有很多人不能忍受这与世隔绝的煎熬，独自翻山越岭回去，也不知道最终有没有能走出这片群山。 当然，人群之中还有很多人打算留下来，也许是早已无所牵挂，他们更愿意这里与世无争、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光阴带走了他们本该是最风流的年华，现在他们只想着安稳度过此生。 “夕姑娘，留下的兄弟就交给你照看了。”韩山作为一寨之主，当年将他们带进群山，自然对每一个兄弟的归宿很是关心。 夕水有些为难，夕月宗无一例外都是女弟子，她若在此重塑基业，占领了他们的地盘，留下的这些人倒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王棂替她解围，“这自然没有问题，到时候他们负责后勤，一日三餐就交给他们了。” 众人觉得这样安排很合理，他们现在每天基本都是干的这些。 夕水还没提意见，赵盈就在后面偷偷拍了他一下，“我们修行之人哪能天天吃肉！” “山林这么大，果蔬不比肉少。” 王棂回应她的顾忌后，又与众人觥筹相碰，开怀大笑，人间悲喜，都藏于酒中。 酒过三巡，很多人都开始醉了，王棂的酒量与他们不能比，竟是率先倒了下去，枕在了赵盈的膝上。 “没想到堂堂上仙，酒量这么差！”很多人莫名找到了优越感，放声嘲笑起来，酒壮怂人胆，让他们肆意挖苦着。 王棂挥挥手嘟囔几句以表不服，便安详睡去。 赵盈满脸通红，却一动也不敢动，她求助地看向师父，却不料夕水假装没看见，直接离席而去。 王棂倒下后，寨子里的大汉们依旧畅饮不止，唯有烈酒能解平生忧愁，敬山间风，敬故乡梦。 韩山看着烂醉的王棂，眼中若有所思，或许……现在是把钥匙抢过来的最佳时机？ 然而他想了想，最终放弃了，不值得冒险。上仙的承诺还能比攀附那些大势力差不成，这可是一人能抵百万军的六品修士。 很快，所有人都醉了，只不过他们没有像王棂一头倒下去，有的高歌，有的纵舞，有的与伙伴相拥痛哭，有的拥着拥着便翻滚到了暗处……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 赵盈看着这群大汉，心中产生莫名的感觉。她经历至今遇到的男人，除了王棂，都是想要残害她之人，她早已对世间不抱有红尘之望。 可是今夜，她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丝感动，原来男人的内心也可以如此柔软脆弱。 她看着倒在她膝上的王棂，伸出手想去触碰，他心底是不是也藏着什么痛苦？ 但手停在半空，又硬生生收了回去，算了…… “啊——” 人群之中，有人控制不住情绪，大叫着狂奔，貌若疯癫地持着一把剑跑到山脚下，酒意化作才气，刻下了一句话： “望尽微光入重山，应羡谪仙御长剑。” 这是他积累十年的恨与不甘，在归乡前夜爆发出来。 众人看得感同身受，猛男落泪。韩山再次起身，酒精麻木之下，高声喝道：“兄弟们，我们算不算荣归故里！” “荣归故里！荣归故里！” 虽然、但是，他们也不想自己骗自己…… …… 凌晨的风格外寒冷，王棂醉得快，酒醒得也快。 他一睁眼，便与赵盈的目光对上，感受着脑袋下的温润，顿时明白过来。 他仓促起身，有些尴尬，道：“还没睡啊！” 望向四周，一群人都倒在地上，杯盘狼藉，篝火零星。 赵盈红着脸，声细如蚊，“你们明天就走了吗？” 王棂跃上山寨城头，望向远处，“是啊！” “可以带上我吗？” 王棂回过头，望着眼中满是希冀的少女，有些失笑，她对寻宝这种事还真是格外痴迷，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单纯。 无奈之下，王棂只能露出洁白的牙齿，许下郑重的承诺： “下次一定！” 第92章 群山之中 清晨的曙光带来山间的一丝微亮，驱散了众人的酒意。 一群人从地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随后冷风一吹，打个寒颤，便彻底醒了。 “兄弟们，准备出山！” 韩山抖擞精神，大喝一声，众人便提着自己的包裹，踏上归程。 赵盈一夜没睡，夕水早就带着她回去休息了。之后他们将宗门搬到此处，还需要准备很多。 王棂没有同意带上这丫头，气得她告别时毫不留恋地离去，也省得王棂再苦口婆心。 他飘荡在半空中，很想先一步飞出大山，只不过他拿走了他们费尽十年之力一直找寻的钥匙，想着还是护送他们一程。 虽说是各凭所能，但他到此境界，自然不会这么想。 山寨后方，依旧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比之另一侧不止广阔多少，一眼望不到边际。 后方那座大山脚下竟也有一个隐蔽的隧道，众人从中穿越而过，王棂则是直接翻过了这座山脉。 过了这座山，已算是灵国境内了。 与汤国那侧茂密的山林不同，灵国这边的层峦叠嶂，显得格外荒芜，遥望过去，尽是裸土枯山，毫无生机。 王棂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念而不归，山路万里，不生草木，不见兽禽，迟早都会饿死在群山之中。 而且他们都还是有着一品二品修为的修士，若是普通人，一辈子也走不出这茫茫群山。 王棂于半空中感受着下方的荒土，底下阴气森森，难怪没有生命存活于此。这里比之坠仙谷的阴冥之气，弱了不止一点，即便如此，凡物在此也都无法生长。 很多人望着看不到头的远方，心生茫然，“老大，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 他们有些人觉得，留下来那些兄弟的选择，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放心，我看过地图，很快就能出去了。” 韩山有五品修为，想走出也很轻松，但是他不可能舍下这么多兄弟，只好出声鼓舞道。 众人对韩山深信不疑，不知疲倦地赶着路。 一天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晚上累得倒地就睡，也不管是在何处。 王棂于高空将灵力凝聚成罩子，覆盖住他们，群山之中阴气很重，一个不慎就会命丧其中。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不觉就这么过去了七天。 王棂前行修炼两不误，就当作是到达陌生之地前的养精蓄锐。 第八天，有人赶路时忽然惊叫，他在一座山下踩到了一具尸骨，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独自溜回去的人，如今只留下这具白骨。 王棂从高空落下，凝血戒发光，从中凝聚出一滴血液，取出一张纸轻轻一吹，落纸成碑。 这具尸体生前只有一品，而王棂身上攒着很多双纹碑，都被他以收碑成纸之术储备着。 “上仙，您还是灵师？”韩山很惊讶，心底更加庆幸昨天夜里没有出手，上仙加灵师的地位，放眼整个灵国，也难以撼动。 替尸体刻完碑后，他的记忆出现在王棂脑海里。 果然是从寨子里跑出来的人，在这里睡了一夜，阴气入体，便长辞于此了。 王棂没有说出来，安葬立碑，镇守亡灵后，他又回到高空，和大家接着赶路，这么多天过去，很多人都走得有些麻木了。 接下来几天，他们时常能遇到骸骨，王棂都会下去刻碑，很多都是从山寨中跑出来的，有被阴气带走生命的，也有饿死的。 当然，还有一些是从外面进来的人，进得来，却没能走出去。 一路尸体，众人都变得有些恐慌，精神渐渐被消磨得有些不正常了。 茫茫大山，还是看不到出路，而他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又过三天，终于，很多人的粮食都消耗殆尽。 “干什么，这是我的粮食！” “分我一点不行吗？” “谁让你不省着点的！” 有些人饿的不行，终是出手了，他们为了活下去，别无选择。 “啊！你干什么！” 珍藏着粮食的人没想到同伴会出手，不瞑目地倒在地上，汩汩鲜血渗进阴寒的土地中。 “你们在干嘛！” 韩山不可思议地盯着众人，没想到一瞬间所有人就乱斗在一起，不顾对方同伴的身份，起了杀心。 有人看见韩山的包裹，一时间竟忘了他的实力，猛地扑了上去。韩山震惊地摇了摇头，一脚将其踹飞，对方直接倒地不起了。 “这……” 韩山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相处十年的同伴说下死手就下死手，没有人听他的指挥，他们的眼里只剩下水和粮食。 “啊！” 有人杀了同伴，夺过他的食物，兴奋地大叫着，正准备饱餐一顿，下一刻身体便被另一个人刺穿了。 这样的场景不停地出现，韩山亲眼目睹一个又一个兄弟倒了下去，完全不敢相信半个月前，那时他们还在把酒言欢。 现在，一个个都成了疯子。 王棂默默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没有进行任何干预，他以天眼望了望远方，已经看见了苍翠的轮廓，只再需两天就能出去了。 可惜他们还是没能坚持到那一刻，所有人都疯了。 他落到韩山身旁，脸色平静，“很难想象是吗，那是你没有处在他们的境界。走，你还要看下去吗？” 王棂率先向远方加速而去，不是群山出去的方向，而是另半张地图上画的那处红点。 那里也在群山之中，而且就在不远处。 事情演变成这样，他已经不需要再护送谁了，若是没有发生这一幕，看到远方轮廓的他还打算先飞过去找些食物。 不过，就算他们忍得了一时，也未必能坚持到自己赶回来。 韩山以五品的境界，出去没有问题，剩下的人，只能看造化了。 他自顾向前疾驰，视群山于无物，很快，他看见远处的一些山峰上，零星地盘坐着一些修士，且个个实力不俗。 越往前去，他发现那片区域的修士越来越多，几乎都聚在那一块。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王棂看见了一道大门，如同镶嵌在山体之中，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门上有一个钥匙孔，没有人知道钥匙在何处，无法打开。 但很多人都常年等在这里，若有人找到钥匙开门，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分一杯羹。 王棂望着大门，喃喃道：“这，应该就是灵宫的入口了！” 第93章 高手多如狗，灵师遍地走 王棂远远望着，没有靠近，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用望灵术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去，尽是五品巅峰之人，而在远处最靠近灵宫大门之处，更有两名上仙盘坐在那里，周围千米内，无人敢靠近。 他很吃惊，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高手齐聚在这里，汤国京都与之相较，除了五上仙，简直无可比拟。 灵国竟有这么多高手？京都仅李回风一人的五品修士在此竟多如狗？ 不过细想来，灵宫钥匙的争夺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年，到今天依旧没能凑齐一把钥匙，而因此泄露的风声恐怕早已传遍了数国，这些高手应该都是来自各国。 王棂虽远远观望，却也早已被人盯上，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岂敢踏这里一步，而王棂又是年轻的面孔，恰好被人当成了软柿子。 “小子，你是哪里来的，这种地方也敢涉足？” 除了上仙，五品巅峰已是人间极境，面对王棂他们底气很硬。 不过王棂初入灵国，不想随意树敌，更不想轻易暴露，憨厚一笑，“小辈糊涂，迷失方向误入此地，这就离去。” 对方见王棂离去，没有追上去，此处遍地高手，他不能成为最先消耗灵力之人，单纯威慑一下罢了，“算你小子命大！” 灵宫门前，两位上仙睁开眼，经受不知多少年沧桑的瞳孔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骇然，这个年轻人，他们看不透。 …… 王棂回到深云寨那群人动乱发生的地方，早已没了动静，韩山也已经离去，天地间只剩下风声的呼啸。 满地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迎着阴土，背对天光，永远留在了大山之中。 等了十年，坚持了十数天，却倒在了最后一步。 王棂逐一将他们刻上碑，感受着他们回忆里的悲凉，有些唏嘘，“至少这里很寂静，适合安息。” 简单的刻碑已经不能带给王棂什么奖励，只有微弱的灵力涌进体内，对修为的提升微不足道。 他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两人，应该是活到最后的两个，剩下两天的路程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出，抑或只有其中一人…… 做完一切，他朝着远方遁去，至于剩下两人，他不想分出精力去探寻。 远处的苍翠越来越近，隔着千里之遥都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生机，群山之外，方为人世。 离群山最近的是望青城，这座城池因在阴山之畔，不通各国，不适合经商，也不宜居。 所以与灵国其他城池相比，这望青城显得有些萧条与没落。 但不凡的是，望青城是高手的聚集地，很多修士总是喜欢隐居于此，且都对阴山趋之若鹜，时不时便会闯进去，不知是不是因为灵宫的缘故。 王棂走在大街上，各家店铺的确门庭寥落，来来往往的人群脚步匆匆，丝毫没有生活的气息。 从某处拐角拐进一条巷子里，王棂发现这条巷道倒比外面的街道还热闹些。家家户户门前都有几人站着，好像这些没有牌匾的屋子才是店铺。 王棂凑过去一看，立刻恍然，这些屋子竟都是刻碑铺，外面的人都在等着灵师刻完抬碑呢。 “这应该就是这座城的灵巷了。” 王棂觉得他与此道果然有缘，随便拐进一个巷口，便是灵巷。 他接着向前走，发现这条巷子出其的深，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人等在外面，好像因为碑铺实在太多，他们都无需排队。 终于走出巷子，王棂感叹这望青城的灵巷实在是深，碑铺比之汤国京都多了不少。 可当他左拐右转，踏进一条新的巷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条巷子依旧很长，令他惊讶的是每家门前竟也都站着人，家家户户也还都是刻碑铺，一直绵延至尽头。 这里人均刻碑师吗？ 王棂忍不住上前询问，从别人口中终于得知，望青城的小半的确都是碑铺，随地擦肩的，都有可能是灵师。 原来是这望青城坐落在荒芜的群山脚下，虽人烟稀少，但也很少有妖鬼出没，因此，这里对于灵师来说是最佳之处。 于是，很多座城池的灵师们前仆后继而来，定居在这里，有些城的灵师甚至因此走空，里面的百姓想要刻碑只能从尸体里收集血液，装在瓶中携带着，长途跋涉而来。 面前很多人都是其他城池的，无奈到此处刻碑。 “其他城里很危险吗？” “回去有灵碑的缘故安全一些，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失踪在来的途中，都被鬼怪捉走了！那些城中虽好一些，但许多巷子里常有妖鬼横行。” 王棂感叹这乱世之象在哪国都一样，“官府没有专队护送吗？” 面前的人无奈叹气，“官府哪管你的死活，倒是很多城外都有一个叫幽狼帮的组织做着护送行人的生意，可是价格实在太高，我们这些寻常人哪里承受得起。” 王棂大吃一惊，汤国京都外也有幽狼帮，自己还曾在通山古道上与他们有过过节，没想到这个幽狼帮的势力如此广泛，竟遍布天下！ 现在想来，那些将幽狼帮称作京都第五门的人着实小看了他们！ 王棂与之告辞，在望青城中四处转悠，发现很多巷子都是刻碑铺，让他无奈感叹。 “灵师在汤国都是稀缺物种，在这座城里遍地都是。” 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是凡人，做着普通人的生意，能刻多纹碑的灵师依旧很少。 “这么多人愿意从事灵师，他们不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吗？” 这是王棂最大的困惑，要知道在京都灵巷，灵师暴毙那是常有之事，若非身不由己，谁愿意踏进灵巷之中。 他熟知望青城的状貌后，走进一家客栈，短居下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高手云集的望青城定有人知道另半把钥匙的下落，但消息很难打探，要知道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能开启灵宫大门，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而当他盘坐在榻上修炼之时，忽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震动，发出不小的动静。 王棂拿出来一看，有些意外，这个东西自己都快将它忘记了。 这还是当年从水无波身上拿走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蚁”字。 第94章 双影 火蚁盟，这是当年从水无波记忆中获取的一个组织，而他本人对这个组织也不甚了解，没有深入接触过。 他所知道的，只有这火蚁盟里的成员修为不高，却个个身怀奇功异法，在江湖上颇有一方威名。 此刻，象征着火蚁盟一员身份的令牌泛着光亮，不停地震动，像是在与某种东西相呼应。 王棂握着它，感受着它散发的力量，似乎在城中隐隐感应到了相同的气息。 “城里有火蚁盟的人！” 王棂得出结论，拥有火蚁令的人在一定距离内，可以相互感应到彼此，这令牌自然也是代表身份的象征。 王棂已经感觉到对方逐渐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近，他身上的火蚁令也应该起了反应。 王棂呆在客栈卧房内没有动，闭目自行修炼起来。他虽没有刻意想与这火蚁盟产生瓜葛，但因水无波之事阴差阳错得到这枚令牌，眼下也不好逃避。 而王棂也没有太过担心，碑铭录中，除了那位邀请他入盟的老鬼，其余之人从未见过水无波的面目，对方也未必知道他，王棂更不用不担心身份暴露。 他默默地运转着奇仙术，进行浅层次的修炼，相比入梦之后的自行运转，差了不少。奇仙术共分六层，而他自从当年七月除鬼的那夜踏入第三层后，至今都没有能再精进一分。 这种仙法想要更进一层，他或许需要一个契机。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房外走廊上传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王棂的房门口。 王棂身旁的火蚁令不停地颤抖，在亮到极致后，恢复了平静。 “这枚火蚁令很陌生，我没有见过你。”外面的人率先开口，道出心里的疑惑，隔着门却仿佛有一双眼睛注视着王棂。 “除了老鬼，我还没见过任何人。”王棂淡淡回应，以水无波的身份。 外面的人恍然大悟，“你就是老鬼引进来的新人。听他说当年你只有一品修为，但轻功颇了得，江湖人称片叶不沾身。” “江湖虚名，他谬赞了。”王棂客气回复，眼中望灵术流转，隔着一扇门，感受到了三品的修为。 “他能请你进盟，说明你的确有过人之处。虽说大家修为都不高，不过你一品的修为，在盟里的确是垫底。”外面的人语气平淡，听不出感情波动，转身便想离去。 “你不进来坐坐吗？”王棂想多了解他，出声相问。 “坐？”外面的人深深一笑，“我生来就不会坐在世人眼前，因为世人看不见。” 他说完，王棂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阵风卷着淡淡飘尘吹入屋内。 然而在门口，王棂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当他以为对方不知何时离去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前的地上，瞳孔中满是骇然。 王棂震惊地看到，那地上，有两道影子交错在一起，影子四周却空无一人。 “忘了自我介绍，江湖上，人们都叫我，双影。” 王棂侧耳倾听，惊讶的发现，声音的来源就是地上的影子，心中卷起惊涛骇浪，这超出了他对生命的理解。 彼此了解之后，门外的影子渐渐向远处走去，伴随着越来越遥远的脚步声。 “哒、哒、哒……” 王棂觉得涨了见识，这完全超出自己的认知，看来火蚁盟中果然都是奇人异士，这绝非虚言。 “有一个影子是他的本体吗？” 王棂不再多想，下次相遇，定要用天眼仔细看破，争取将这种秘术借到脑中。 对方似乎只是来认识一下自己，连他为何来到望青城也未曾多问，看来火蚁盟中应有自己保密的规矩。 …… 王棂所在的街道算是整座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他休整了半天从客栈中走出门，下一刻便开启了天眼。 半座城的景貌汇入眼中，王棂在远处的一家酒楼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踏风步一步千里，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出现在那人的饭桌上，与他对坐。 “小二，添副碗筷！” “好嘞！”小二虽欣然应和，却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啥前儿进来个客人？ 狼吞虎咽中的韩山一抬头，满脸惊喜，悄悄道，“上仙！” 王棂示意他接着吃，自己则细细吩咐道：“你是灵国人，人脉比我广，可否替我打听个事？” 韩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上仙，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另半把钥匙的下落！” “你倒是也有聪明的时候。”王棂正是此意，初来陌生的地方，他还真没想到其他入手的地方。 但不料韩山挥了挥筷子，“不用打听，帝城中的三位上仙曾为那半把钥匙大打出手，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果，但肯定就在他们手里。” 帝城，是灵国皇宫所在，坐守着三位上仙，这与汤国京都曾经的五上仙有些差距，但令人敬畏的是，帝城三位上仙，都是灵师。 灵国，本就是盛产灵师之地，从望青城中遍地灵师就可窥一二，王棂一直好奇他们凭何能够不受汤国灵师最恐惧的诡异之祸，一直生于安乐。 “我一直没想明白，灵宫之门的钥匙为何要争夺，开启大门后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吗？”王棂觉得应该争夺的不是灵宫内的东西吗。 “灵宫之门浮现于很多年前，那时钥匙还不知在何处，因此所有高手一众决议，找到钥匙开启灵宫之门的人可以率先进入其中选择一件宝物。” 王棂失笑，嘴角有些嘲讽，“他们就那么笃定里面有宝物？” “所有人不都是为了宝物才趋之若鹜，心里早已默默认定这一点了。” 王棂明白，既然如此，那剩下的钥匙只有去帝城知会其中的上仙，一起打开灵宫之门了。 “你接下来去哪？”王棂相问，若是顺路，可以载他一程。 “十年了，我得先回家看看了。还有那些没能走出来的兄弟，我也理当去他们的家乡慰问一下。”韩山格外重情重义，想必离开大山之时做了很多心理斗争。 王棂知道他还有很多地方要去，便就此告辞，“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韩山点头，却没有最初时那般兴奋，他想要从悲痛中走出来，估计需要一些时日。 “诶，人呢？” 小儿端着碗筷上来，却见那饭桌上，依旧只有原先的一名大汉，对面之人了无踪迹…… 第95章 鬼道 “这家伙，消息不能一下子透露完吗，非要我问了再说。” 王棂走出望青城，有些无语，怅然地望着远处，帝城的位置，沿途再慢慢问。 “这位小兄弟，需要我们幽狼帮护送吗？” 刚出城门，就有人上前相问，王棂瞥了一眼，四品修为，随后便回绝了他。 且不说他不需要，单从当年京都外通山古道上的事，他对幽狼帮的印象就很差。 事实上，望青城地处偏僻，富贵官宦甚少，大部分都是寻常百姓，尽管城与城之间的道路充满危机，也很少有人愿意支付这么高的价钱求庇护。因此这一片的幽狼帮每天都格外清闲。 在这个世界，生命很廉价。 王棂于人烟稀少之处渐渐腾空，飞速远去。 灵国地广人稀，每座城池之间都相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远行是一件朝不保夕的事。 阴山范围内格外荒凉，王棂途经之处依旧草木稀疏，鲜有妖兽活动的痕迹，相比于其他城池之间的道路，望青城外有很长一段距离还算安全。 而当望青城被远远甩在身后，王棂甚至依稀可见远方城池的影子之时，下方林木逐渐变得茂密，道路深藏其中，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可这也是两城之间的必经之路，很多人便是失踪在了其中。 因此，每座城之间的这种地域都被人们称作鬼道。 王棂可以看见有几道人影走在里面，步履匆匆，似乎想赶紧走出这片林中之路，每个人对这传说中的鬼道，都格外恐惧。 然而，下一刻大风忽起，树影摇晃，迷乱了众人的视线。林中的影子来回窜动，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奇快无比。 片刻之后，风停，树止，王棂骇然发现，刚才还在林中道路上行走的人，竟全部失踪了！ 王棂被这一幕惊骇到，从空中坠落，跃入了林中，窜动的声音顿时传入耳中，王棂凭着敏锐的感官迅速追了上去。 这片树林不长，几里之外便能走出去。但它格外宽阔，不知道向道路两旁绵延多远，但王棂可以听见，有东西正疯狂地在林中向远处飞窜。 “天眼开！” 王棂第一时间向前方洞察过去，本以为会看到某种妖物，却不料，映入王棂眼中的是两道人影。 这两道人影手上都提成两个人，正是刚才经过此道的行人，如今已经昏迷过去，被他们不知道要带向何处。 “怎么回事？” 王棂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普通的行人出手，据他所了解，即便是修炼邪术的险恶之徒，要抓的不也都是修士或者孩子吗？ “不对，那不是人！” 王棂仔细观察后忽然发现，他所看到的疾驰中的两人，身上没有丝毫生命气息，赫然是两具尸体。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快速行动，好像是被妖物附身了！ 王棂一路跟了下去，很快追到了一片山丘，四周依旧林木茂密，但在王棂的天眼下，一览无遗。 他清楚地看见，那两具被附身的尸体，走进了一座山丘的洞穴之中。 顺着穿透障碍的视野再次向洞穴中探去时，王棂被里面的画面惊呆了，瞳孔中的震惊完全无法掩饰。 “这是……” 他看见，那洞穴之中，竟然堆积着成山的尸体，很多奇怪的小虫子在尸体缝隙间爬动，似乎以这尸堆为巢穴。 而刚才进去的两具尸体将手上新抓来的行人扔在地上，一时间很多虫子蜂拥而上，爬满了他们的身躯，很快将他们啃食得干干净净。 王棂看得头皮发麻，活生生的几个人一眨眼就被它们吃掉了？ 那两具尸体做完这一切，忽然倒在地上，有两只虫子从他们的体内爬出来，而后游离在尸堆之中，像是完成了它们今天的工作一般。 随后又有其他两只虫子钻进别的尸体中，那尸体像之前两具一样，瞬间“活”了过来。 王棂看见被重新附身的尸体从洞穴中走出来，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窜去，那是另一座城和望青城之间的道路，它们准备对那条鬼道上的行人下手。 虽然王棂经历过很多艰险，阅历丰富，可在看到洞穴中的画面后，胃里依旧感到极为不适。 他眼中锋芒一闪，对着两具尸体窜跃的方向冲了过去，转瞬间临近，刻刀飞出，直接将两具尸体洞穿在树上。 尸体被摧毁，两只虫子只好从里面爬了出来，快速往丛林中逃跑。他们形体很小，躲在里面让正常人很难发现。 然而王棂不一样，他拥有天眼，两只虫子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断凝聚灵力，浓缩的灵力瞬间爆发，燃起腾腾火焰，精准地投掷向两只虫子所在的草丛中。 “轰！” 那一片区域的草地都被烧的干干净净，两个虫子自然不能幸免，在六品的灵力下灰飞烟灭。 “太恐怖了，若不是我跟过来，谁知道这深林山丘之中，藏着这么可怕的秘密，能养成这么大的巢穴，必然积累了很长时间，这么久，官府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他转身再次朝它们的老巢而去，天眼看着里面的场景，觉得多看一秒都是对精神的极大损伤。 他此刻火气很大，全身的灵力汹涌而出，直接压向洞口，洞穴瞬间开始倾塌，而王棂的灵力在洞穴内肆意横行，所过之处，将尸体与虫子一并消灭得干干净净。 这些虫子不知是何妖物，实力不强，但数量实在恐怖，且藏于各处，很容易遗漏，所以王棂只能将它们与尸体一起，大范围地毁灭，估计那些尸体也早已无人问津。 做完这一切，王棂觉得心里依旧瘆得慌，向倾塌的洞穴缝隙中扔了一团火，里面烧得汹涌澎湃，最终不留一点痕迹，全部化为灰烬。 “不对，如果道路上的行人都被它们啃食殆尽，那洞穴里这些有血有肉的尸体是从何而来？” 王棂发现一丝不对劲，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种巢穴，绝不单单是抓了鬼道上的行人而生，一定还有其他的诡异。 不过，他没有细想，这个巢穴已经被他摧毁，或许这一切都变成为了秘密。 …… 很遥远的地方，一座山洞之中，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忽然睁开，嘶吼声震彻山谷。 “是谁，杀了我的子孙们！” 第96章 上架感言 从未想过这么快会写上架感言，其实可以不写，但作为萌新，总想分享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不过摸着良心，快吗…… 距离我写下第一个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很惭愧，更新断断续续，走过来踉踉跄跄。 我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就开了一本书，或许是尝试模仿了一个开头，不小心签约，便一头莽了进去。 说实话，没做好什么准备，没有准备好后来的故事，更没有准备好后来的生活。 以致于章节良莠不齐，更新朝不保夕，一晃便是几个月。 我总是将更新的拖沓责备于繁重的工作，责备于杂乱的生活。但或许还是自己太过懈怠，也许咬一咬牙、逼一下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毕竟不管环境如何，都是自己做的选择。 不过我也很惊讶，自己能坚持到现在，或因心底有一份执念，总觉得自己要了却这个心愿。 跌跌撞撞走到今天，我努力在让更新趋于稳定，脑中也有了大致的思路，从开局到结束，我会让它至少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知道这故事必是千疮百孔，但至少是自己的第一份坚持，总要填好自己埋下的坑。 萌新总想倾诉太多，思绪凌乱得又无话可说。 那最后，由衷感谢给予我一次尝试机会的编辑，与不论好坏也要鼓励的伙伴们。 也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又或者四下无人的孤独…… 第97章 灵国遍地皆妖虫 解决鬼道上的这一祸患，王棂接着朝帝城的方向乘风而去，途经每一座城池时他只落地询问行人帝城的方向，随后便转瞬即逝。 “人呢？我喝醉了？”行人擦了擦眼睛，犹觉恍惚。 每座城之间相隔数百里，普通人需要花好几个日夜才能到达，本就危险的道路上还要餐风宿水，想想就心惊，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昼夜不息。 王棂到达每一条两城之间的鬼道上时，都会落下来观察，茂密的丛林是许多人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嗖——” 但有行人经过，穿梭丛林的声音便会响起，风起树摇，路过之人刹那间了无踪迹。只有来往之人较多之时，才会有几人幸存，然后他们便如见了鬼似的惊慌失措，疯狂奔逃。 “果然这里也这种虫子，它们究竟是什么妖物！” 王棂眉心天眼望在远处，又看到了两具被附身的尸体捉走了行人，林中飞窜，轻车熟路。 “若是城与城之间都有这种妖物存在，简直不敢想象，灵国难道没有一个高手发现这些妖虫，出面处理吗？” 王棂发现自己还是在京都深居太久，从未想象过外面的世界如此混乱与恐怖，难怪前身会走投无路，成为京都的一名灵师。 京都之外，更难生存，虽不知汤国土地上有什么妖物，但想必也是乱象丛生。 这一次王棂在找到妖虫巢穴的那一刻果断出手，及时救下来被抓走的行人，倘若慢一步，他们早已是尸骨无存。 王棂看都不想再往里面看，直接以无上的力量摧毁了这座巢穴，匆匆远去。 不觉夜幕垂下，点亮星河。 跨越了数座城池，王棂终于可以远远看到一座格外恢弘的城市，城墙之高欲比肩山脉，所圈之地占据半片平原，屹立于此，千年不倒。 那就是帝城。 一路下来，王棂经过了十几条鬼道，无一例外都有妖虫的踪迹，在它们出手后王棂都及时跟上去，连巢穴带妖摧毁得干干净净。 王棂对巢中的尸堆一直惊骇不已，这是要挖半座城的坟墓才能堆积成那样的数量啊！ 夜间赶路的行人本就不少，尤其是通向帝城的道路，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人影，而且很多人群中都有幽狼帮的高手护送。 帝城附近，尽是富贵家族，他们眼中，钱财不过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哪里是望青城那种偏僻地域的百姓能比的。 而在通向京都的这条宽阔大路上，依旧有一段鬼道。 此处的丛林比任何一个地方都生长得更加茂密，树木遮天蔽月，将宽阔的道路覆盖在阴影之下，成为了广阔平原下最见不得人的地方。 即将穿林而过的人成群结队，甚至稍等了片刻后方的一队人临近，才一起进入，哪怕是幽狼帮的高手都不得不格外谨慎。 王棂隐藏在高空之中静静观察着，黑夜并不能成为他视野的阻碍。 “呜——” 鬼哭狼嚎的呜咽声穿梭在丛林之中，听得人全身发寒，很多贵族抱头闭目，眼睛丝毫也不敢睁开。 幽狼帮的人护着他们前行，警惕地戒备四周，几道四品的灵力开始逐渐向外扩散，做好应付。 他们在这条路上来回了很多年，经验十足，蓄势待发。 忽然，下一刻，狂风大作，树叶摇响。 凄厉的哀嚎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回荡在人们耳边，迷乱着众人的心绪，黑暗之中，人们渐渐失去感知。 “嗖！” 一道黑影穿出丛林，悄然扑向人群，准备捉走几人。 却不料。 幽狼帮的几位高手在这一刻同时大喝，“起！” 一道明亮的光华浮现，将所有人圈住，他们先前扩散的灵力瞬间形成了一道厚实屏障。 那黑影狠狠撞在屏障上，被击退。一击不成，他迅速回身远遁。 幽狼帮的人没有追击，他们的任务只是护送行人，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不会轻易涉险。 挡下这一波的突袭，所有人加快脚步，走出这片鬼道丛林，没有人看清刚才那是什么。 幽狼帮不愧是名声响亮，遍布天下，在他们的护送下，这一波没有一个人失踪。 王棂熟练地落下，跟上了那道受挫的人影，虽然他已不是活人，但动起来灵巧无比，来去自如，又是妖虫无疑。 很快，王棂追到了此处的巢穴，处在一片隐秘的地洞之中，洞口草木覆盖，平常人很难发现。 当王棂正准备一网打尽之时，他忽然发现洞里面的虫子们开始发出刺耳的叫声，随后有好几只妖虫爬出洞穴，整齐地向远处而去。 王棂好奇地跟上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或许这一次可以解开他的疑惑。 他一直不知道它们巢穴中尸体的来源，他暗自猜测，它们这次出去应该是为巢穴中添加新鲜的尸体。 很快，王棂跟着它们来到帝城外的一片小村庄，里面的人们早已熟睡，一家灯火也没有点亮。 这群虫子并没有进村，而是整齐地涌进了村庄外的一片阴森之地，那是一片墓地。 王棂清楚地看见那墓地中的坟墓上都有碑石林立，且每一座石碑上，一条由灵师刻画的碑纹清晰可见，镇守着每一具尸体。 可是，当那些妖虫靠近坟墓的时候，这些墓碑上的纹路竟都没有亮起，黯淡地如同普通的笔画，没有一丝灵气。 只见那些妖虫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一个个都钻进了墓碑下的墓穴之中。 下一刻，一只只手破土而出，一具具新鲜的尸体从中爬了出来，待到全身都爬出土壤来到地面时，他们回身竟将破开的土壤抹平，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而后他们一个个如同僵尸一般，在妖虫附体后被操纵着走向远处，那是它们巢穴的方向。 “这些妖物巢穴中的尸体都是从这些新鲜坟墓中偷出来的！” 在他们走后，王棂落入墓地之中，靠近一座刻了碑纹的墓碑，紧皱着眉头。 “灵师刻碑，本就是刻画碑纹，赋予墓碑以灵，护死者不受妖鬼侵身。而他们都是普通人，一道碑纹足以，可这些墓碑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棂带着疑惑，手掌贴向一座墓碑，探入灵力感受其中，而后瞳孔骤缩，惊道：“此碑无灵，这碑纹跟普通人刻上去的字没什么两样！” 随后王棂感知着一个又一个墓碑，发现皆是如此，内心大受震撼，得出可怕的结论。 “怪不得这些碑纹黯淡无光，都是假的！” 第98章 屠虫少年 王棂感受着这些黯淡无光的墓碑，心中震惊，这一行也有卖假货的？ 妖虫操控着尸体已经走远，他不再多逗留，迅速追上去，进帝城之前他打算再摧毁一个巢穴。 可当回到虫巢外面的时候，王棂在那片丛林中看见了一个少年，他正躲在茂密的草丛后面，静静地观察着虫巢的洞口。 少年的脸上依旧带着稚气，眼中却透射着与之不符的坚毅。他手持弯弓，背着长箭，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 王棂没用立刻出手，而是在远处观望，他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发现了这个地方，竟还是一个年少的小男孩。 只见那少年从背后抽出一根箭，箭头用轻纱包裹着，取出一根火折子，将其点燃。 搭箭拉弓，少年瞄准了妖虫的巢穴洞口，猛然松手，带着犀利的破风声射进了巢穴之中。 刹那间，洞穴中火光滔天，虫鸣四起，尖锐刺耳，妖虫一个个都躲进了尸体中，控制着他们逃出巢穴，尸身在彻底沐浴火海之前，它们又迅速从中钻了出来，安然落在地面上。 它们看到了少年，双目发红的蜂拥而去，这是它们花了莫大心血聚集的尸体，竟被他毁于一旦。 少年看见这些虫子逃出巢穴，密密麻麻地朝自己冲过来，脸色顿时煞白，身形踉跄地向远处逃跑。 少年虽勇敢，但却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踏入修途，偷袭不成只能逃跑。 王棂目睹了他的这一行径，有些惊叹，“帝城的高手无人问津，一个平凡的孩子却能铤而走险。” 妖虫们成群结队地冲过去，誓要将这少年啃食得干干净净，少年看着自己快被追上，吓得眼泪飞窜，方才的刚毅化为乌有，脆弱得感到绝望。 妖虫们眼看少年近在眼前，齐刷刷飞扑而起，朝少年的身躯覆盖过去。 恰在此时，一道光芒横空亮起，妖虫们全部撞在了光幕之上，没能窜跃过去。 王棂出手了，滔天的灵力倾泻而下，画地为牢，将妖虫困锁在一方天地结界之中，任它们如何尖叫挣扎，都无法破开四周的光幕。 少年感觉后方的压迫感忽然消失，转身后发现那些妖物已然被困住，不禁停下脚步。 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虚弱地瘫软在地，依旧处在惊恐之中，眼中有些失神。 王棂困住妖虫后没有直接出手，目光落在远处的少年身上，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大喊，“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射箭！” 王棂的声音震耳欲聋，少年被猛然惊醒，发现附近还有人，是他救了自己！ 他听到王棂的话语，看着远处的虫群，神情又恢复平静，眼神坚定，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取箭、点火、张弓！ “咻！” 一道火光于夜空中划过一道绝美的弧线，王棂预判了它的路径，在它临近的那刻敞开一道口子，这只箭精准地落在了虫群之中。 有风骤起，火焰瞬间点燃了整片大地，将草木与妖虫完完全全地吞没其中，刺耳的惨叫被王棂隔绝在结界之内，一方寸土被烧得毫无生机，灰烬纷飞。 腾腾火海倒映在少年眼中，亦燃烧着他的心志。 “你叫什么？”王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以长者的姿态问道。 少年抬头望着王棂的脸颊，充满仰慕，“我叫林缘，大哥哥，你好厉害。”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父亲几天前带我从这里经过时，看见这群妖物捉走了行人。但是他叮嘱所有人不要管这种事，身边没有人愿意帮我，可是我真的不想让它们再害人了，所以夜里偷偷溜了出来。”林缘如实回答。 王棂默然，听出林缘的家族有很多高手，他们都知道鬼道虫巢的存在，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 唯有面前毫无修为的少年于深夜出走，想要替世人解决这个祸患。 可他有心无力，所幸遇到了王棂，才免去一场人间悲剧。 王棂抓起林缘的手，发现他天生经脉堵塞，无法修炼，不过这难不倒王棂。 王棂眼中瞳孔发亮，望灵术将林缘从头到脚窥探得清清楚楚，看清了他每一处经脉堵塞的地方。 “忍着点。” 林缘还没反应过来，王棂手指便已凝聚深厚的功力，精准地点在他每一处受阻的穴位上面，每个堵塞的地方在庞大的灵力灌注下，瞬间融化贯通。 “啊——” 林缘毫无心理准备，穴位被刺激得剧痛无比，整个人都翻滚到了地上，而此时，王棂早已做完这一切。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事实上，他忽行此招也是冒了极大风险，若是一个位置点偏，林缘就会横尸在自己眼前。 他甚至不敢和林缘提前沟通，怕他有心理负担，身影稍一颤，那便会点歪。 当然，若不是有望灵术，他根本不敢做出这么大胆的行动。 望灵术可以看破修士的真实修为，也能感知人全身每一处的灵势盛衰，才让他能出手如此精准，算是极致的知微之道。 疼痛缓解后，林缘发现自己忽然变得全身疏畅，似乎感知到了天地间的浓郁灵气。 “若你这样的人都无法踏上修途，天理何在？” 王棂微微一笑，犹如一阵清风远去，消失在林缘面前。 “大哥哥，大哥哥！” 少年一路追赶，却早已找不到他的身影。 …… 高大的城墙与森严的守卫构成了帝城这辉煌的帝宫，林缘从一个墙角的洞口爬了进来，这是他花了数天挖出来的。 当然，那些守卫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到宫中，他昂首挺胸地走向一座高楼，那是藏经楼，藏着他们皇族的诸多功法和秘术。 此时虽已深夜，里面依旧灯火通明，很多人都在通宵研习，试图提升自己的实力。 林缘走到门口，被看守阁楼的老者拦住，“小皇子，这么晚了您过来干嘛？” 林缘淡定随意道：“哦，我来挑一本功法。” 老者脸上堆满褶皱，苦笑道：“小皇子，你就不要为难老朽了。” “缘儿，你在这干嘛！”恰好，一个满面威严的中年人经过此处，看见藏经楼门口的这一幕，过来发问。 以他之前的了解，自己靠近过去，这小家伙早就该被吓跑了。 却不料林缘毫不畏惧地回道：“父皇，我来找本适合自己的功法。” “缘儿，不要胡闹了……嗯？” 中年人刚开口，却突然发现林缘变得与以往格外不同，一直手直接落在他肩膀上，而后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你何时贯通了经脉？” 第99章 帝钟一响，万人朝拜 王棂深夜潜入了帝城，寻得一处客栈下榻，长途跋涉加上顺路不停地铲除妖虫，一路过来时消耗了不少灵力。 而他即将要面对的是帝城三位上仙，得趁今夜赶紧恢复到最佳状态。 夜随长风去，月无长久时。 当他还沉浸在奇仙术的梦幻世界之中，远方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钟响，震荡于帝城的天地之间，在人们耳边沉沉不绝。 王棂立刻被惊醒，张开双眼，天刚微亮，外面人声喧嚣，路上奔腾之声不息。 他打开窗户，看见满城巷道人潮如流，朝着一个方向拥挤过去，那似乎是钟声的源头。 走出房间，他发现客栈已经人去楼空，伙计和客人们都消失不见，应当混在外面的人流中远去。 “这钟声何意，让他们连生意都舍下了？” 王棂站在门口，随手拉进来一个人询问。 那人神态焦急，无心回答，只想着赶路，但王棂紧抓着他，他根本无法挣脱，急得直跺脚，“哎呀，公子，凡帝钟响，必有大事，帝城所有人都要去跪拜，若被发现留在这里，是会被抓起来的！” 王棂听后放开他，自己也跃上高空，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而去。 “帝钟？什么事竟要让全城的人都赶过去，这可是一城的人，此番声势何其浩大！” 王棂在空中，看着四面八方的百姓往城中心涌去，有些动容，帝城权势，可知一貌。 天色尚早，但帝钟一响，所有人都被迫起床出门，女子都来不及梳妆。 王棂很快来到帝城的中心，远远望见了一口大钟坐落在广袤的平原之上。 说它是平原，因为这帝钟所在的大片区域完全像是与帝城分割开了，那是一片长满花草的原野，没有受到一丝人为的改造，放眼望去空旷无比，没有一座建筑，像是原生态的自然环境。 很难想象帝城中心会是这一番模样，与四周的城市屋群显得格格不入。 而这广袤的平原，完全可以容纳一城的居民。 那口巨钟盖在地上，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暗沉的颜色显得格外厚重，颇有历史感。 巨钟前面站着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人，龙袍加身，看来他就是灵国的君王，望帝林嵘。 王棂用望灵术偷偷观察，发现他的修为竟是六品，正是帝城内的三位上仙之一。 “一国之主又贵为上仙，难怪地位如此稳固，号令全城，莫敢不从。” 然而，让王棂无比惊讶的是，这灵国君主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孩，正有些苦恼地看着从城中各处赶来的人们。 这个男孩王棂认识，正是夜里遇到的林缘。 “没想到他是皇子！” 王棂自然看出了他的身份，隐隐也猜到了皇帝把所有人召集过来的目的。 帝城很大，当所有人都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日当正午，对于很多人来说，此次一来一回，一天便结束了。 王棂藏在云端半天，都觉得有些乏了，落在平原之外的城中建筑上，静静看着他们的仪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人群中亦包括城中所有的修士，他们最先达到此处，随后盘膝坐下，修炼了小半日，王棂也因此得以了解帝城的实力和底蕴。 上仙之下，共有四名五品修士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们也是听闻帝钟声而来，不可例外。 帝钟一响，不论凡人修士，文武百官，一视同仁，都需来此朝拜。 但是王棂没有找到帝城另外两位上仙，似乎不在此行列之中。 人们到齐后，等在帝钟前的林嵘调动腹中之力，开嗓咳了一声，雄浑的声音立时压住了平原上的嘈杂，四野瞬间安静。 “各位灵国修者，各位帝城子民，今天朕召集大家过来，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宣告大家一件事。” 他俯首怜爱地看了眼身旁的男孩，大声向所有人介绍道：“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孩子，但是上天不眷顾，让他天身经脉堵塞，无法踏入修途，只能做一个普通人。然蒙先祖庇佑，不让他了此一生。就在昨日，缘儿竟在大机缘下贯通了全身经脉，实在是我皇家之幸，灵国之幸！” “好！” 四方原野都是欢呼声，铺天盖地的庆贺着，林嵘脸上洋溢着骄傲，但身旁的林缘却丝毫兴奋不起来。 “缘儿踏入修途，不日便可成为我灵国栋梁，故今日特邀众生来此同喜，共同沐浴三声帝钟之音！” 林嵘的话音一落，满原之人不论地位尊卑，全部面朝帝钟的方向，齐刷刷地跪伏在了地上。 林嵘满意地点了点头，调动全身的灵力，以自身手臂为钟杵，猛烈地拍打在帝钟之上。 “咚、咚、咚——” 钟声起伏绵长，回荡在天地间，似神圣肃穆，似沉郁苍凉，就好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满平原都是跪拜的身影，他们一动也不敢动，接受着帝钟之声的洗礼，林嵘看着面前所有的人，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林缘站在一旁，捏紧双拳，有些消沉。他没想到父皇会为了自己这样的小事，敲响帝钟召集全城的人，庄重地向天下宣告。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所有人因为自己而跪拜，他觉得一点也不值得。 他或许无法理解，这就是皇族的尊耀。 帝钟之声余音不绝，反复回响在平原上，众人没有听到号令，迟迟不敢起身。 王棂感受着钟声的力量，一眼看出了这尊帝钟的不凡，林嵘三掌都没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其坚硬程度要远胜过汤国京都的那块灵碑。 “每个国家都坐落着这样的仙物吗？” 灵碑、帝钟……王棂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但绝非是人国众生能造出来的。 钟声响了很久很久，每个人甚至都不禁回忆了一遍过往，在帝钟之声蕴藏的无穷力量下，似乎所有的恩怨悲喜都得以消融。 待到钟声彻底停息，林嵘正准备抬起双手，让所有人都平身站起时，犀利的目光却突然落在了远处屋檐，一道不合群的身影之上。 他顿时大怒，威严的声音震倒了平原上的很多普通人： “阁下是谁，为何不跪！” 第100章 帝钟内的秘密 林嵘的声音中藏着无穷的威力，令四周凡人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可传至王棂身前，却被他化作点点涟漪，就此消散。 王棂微微一愣，隔着这么远林嵘还是发现自己了，情绪激动的他注意力本不该在此。 “是那帝钟的声音，捕捉到了我的气息！” 王棂瞬间找到原因，他之前就疑惑偌大帝城怎么搜寻没来的漏网之鱼，原来靠的是这个钟声，看似洗礼众生的钟响，真实目的竟是感知帝城之人的下落。 “我在问你，为何不答！” 林嵘见王棂无视了他，升起一股怒意，再也站不住，腾空从所有人头顶飞过，跨越整片平原，腰间飞出一把金色短刀，与远日同芒。 王棂双眼一亮，那是一把刻刀。 听说帝城三位上仙都是灵师，果然如此，而且林嵘的这把金刀看上去锋利无比，若是被这削碑如泥的刻刀划到，必然皮开肉绽，甚至骨脉断裂。 王棂不想和他硬碰，踏风步一踩，凭空消失在林嵘眼前，林嵘的刻刀顿时扑了个空。 而后，王棂瞬间出现在平原之中，来到林缘身后，一只手抵在他的肩上，惊叹道：“皇家的功法果然不同凡响，假以时日，你终是会让灵国众人仰望。” 林缘肩膀被人一拍时全身一抖，但听到声音后立刻惊喜转身，“大哥哥，是你！” 他昨夜刚被传授功法，初窥修途，此刻尚与普通人无异，刚刚相隔太远没能看到是谁，却没想到是王棂。 见到他，林缘苦恼的面孔上才出现一丝笑意。 而远处，林嵘看见那人竟瞬间来到他的儿子身旁，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慌，目眦欲裂，“鼠辈，你想干什么！” 他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冲到王棂身前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要伤害缘儿，有事好商量！” 回到帝钟之下，林嵘束手束脚地站在王棂面前，好声好气地商量道，眼底却藏着幽暗的杀意。 林嵘不是傻子，仅这短短时间内的变故，他已然看出对方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他，而且林缘还在他手上，他不敢随意出手。 但不料林缘看到父皇气冲冲回到这里时，激动解释道：“父皇，这是一场误会，这位大哥哥就是替我贯通经脉之人。” “什么！” 不仅是林嵘，帝城人群前排的高手听到对话后，也不禁抬起头，想要看一看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王棂见对方似乎没有那么冲动了，拱手道：“在下初入帝城，不知此处的规矩，还望圣上恕罪。” 林嵘则是一改怒色，视若贵客，道：“既是缘儿的恩人，那便是我皇家客卿，不知者又何罪之有。” 对方虽然很客气，但王棂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忌惮和仇意，不过嘴上还是客气道：“这话让在下受宠若惊，不过满城子民因我长跪了一些时间，王某在此赔罪。” 林嵘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满城依旧跪拜着的所有人大喊道：“诸位平身，今日仪式到此结束，大家请自便。”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刚才林嵘的怒意弥漫在平原之上，压得他们快喘不过气来，听到命令后纷纷起身，一个个溜之大吉。 “缘儿踏入修途，今夜我皇家特地设宴庆祝，你是我们的恩人，晚上还请务必到场。”林嵘不再管众生的去向，注意力全都放在王棂的身上。 而且，帝城很久没有来过其他上仙了，林嵘看不出他的深浅，更不知道他来帝城的目的，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林缘重新遇到王棂很开心，扯了扯他的衣袖，仰望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恭敬不如从命！” 王棂欣然点头，他来帝城是找寻灵宫那半把钥匙的下落，此时其中一位上仙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放过打探消息的机会。 “好，缘儿想必有很多话要和你讲，朕就不打扰了，晚上在宫中相迎。” 王棂施礼后，林嵘便匆匆离去，将林缘留在他的身边，生怕他晚上不来。 而王棂深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即使对面表现得再客气，王棂还是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阴暗，那是一股庞大的杀意。 王棂会意一笑，不觉得奇怪。 今日帝钟朝拜，林嵘就是来宣扬皇室之威，在他眼里威严高于一切，否则他也不会用钟声搜寻是否有未来朝拜之人。 若有，他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因为他会觉得这些人践踏了他皇家的尊严，他绝不允许这种人的存在。 而王棂就是这类人之一，否则他也不会出招即是下死手，纵使现在知道他是林缘的恩人，他也不能接受对方对皇室之威的挑战。 王棂触碰了他的逆鳞。 不过王棂丝毫不惧怕，哪怕林嵘晚上设局，小小人间也留不住他。 “大哥哥，你昨晚去哪了，招呼不打就跑了。” 王棂回过神，围着帝钟转悠，调侃道：“本想着深藏功与名，却没想到你是今天帝城的主角，想不见到都难啊！” 林缘苦着脸，“我才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能不能修炼与天下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召集所有人。” 王棂看着他不解的模样，默叹他还是个孩子，解释道：“你父皇给你立威呢，这样你以后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了。” “我不要！那么多哥哥，轮不到我，我不想做皇帝。”看着少年固执而坚定的样子，王棂微微一笑，生于皇家，哪轮得到自己做主。 王棂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充满好奇地观察着这口帝钟，发现帝钟之上雕刻着一段经文，但不知是什么时代的文字，他一点也看不懂。 “这口钟，自古便坐落于此吗？”他喃喃道。 林缘以为王棂在问他，回答道：“灵国存在之时，它就已经在此了，帝城就是以它为中心建造而成的国都。” 以前不能修炼时，他只能饱读诗书，对灵国的历史颇为了解，包括这来历不明的帝钟。 “这种仙物，应是每个国家的根基。” 王棂想到京都灵碑，觉得它和这帝钟一样，都是自古便存在的仙物，无法撼动。 “不知道帝钟内有什么？” 王棂看着这巨钟扣在平原上，对里面的空间很是好奇，打开天眼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眉心的天眼望穿钟壁后，视线却被团团黑暗笼罩住，什么也看不清，随后像被未知的东西击中一般，眉心感到无比刺痛，天眼瞬间闭合，精神从中抽离。 王棂大口喘着气，背后发寒，眉心有一滴血溢出，顺着鼻梁划落。 第101章 三上仙是场骗局 林缘看到王棂痛苦的样子，大惊失色：“大哥哥，你怎么了？” 王棂深吸一口气，抹去那道血痕，“没什么，欲窥天机的代价罢了。” 林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人没事就好，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带王棂进宫，分享他成长的环境，渴求他传授自己厉害的招数。 王棂洞察帝钟无果后，欣然同意，今日林嵘召集全城，但另外两位上仙却没有出现，他猜测很可能也是宫中之人。 想要达到此行的目的，找到另半把灵宫的钥匙，应越早进入灵国皇宫，说不定就在林嵘身上。 令王棂出乎意料的是，林缘带自己进宫的路线并非是什么康庄大道，而是左拐右绕地，在狭窄的巷道中穿行，这让王棂摸不着头脑。 林缘道：“我们还是偷偷进去，今天宫里为庆祝我热闹得很，走正门被别人知道难免叫我参加什么活动，都没法推辞。” “这不好吗？” “以前我无法修炼时从来都没有人理我，现在我为什么要混迹于他们之中。”林缘的言语中有些委屈，但很固执。 因为不能修炼，他一直以来都遭受排斥和孤立，难怪此时对王棂格外亲切，在他眼里，王棂对自己的改变超过了一切。 王棂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直到他带自己来到了宫墙一角。 王棂左顾右盼也没有找到入口，问道：“从哪进去？” 林缘有些脸红地指了指墙角下的一个洞口，随后匍匐下来，从那个狭窄的洞中钻了过去。 王棂看得目瞪口呆，偌大宫城，居然被他挖出一条…… 随后他呵呵一声，从宫墙上跃了进去，跨入宫墙之时，他感受一丝结界波动，知道自己肯定被发现了。 不过他心怀坦荡，这又不是潜入，而是受邀才进来的。 林缘独自一人住在一片殿院之中，只有几个一贯沉默的侍卫和侍女一直陪伴他到今天。 “王大哥，我迫不及待想要修炼了，你可以帮我吗？”回到殿内，林缘就满怀希冀，父亲平日繁忙，能指导自己的时间不多。 “听你诉说你成长的环境，我觉得今夜为你庆宴时，可能有人会为难你。虽说你昨夜才习得功法，他们不会太过分，但说不好会派实力不高的人出来打击你，你的确需要赶紧提升一下。” “那我该怎么做？”被王棂这么一揣测，他更加慌了。 王棂微微一笑，“你先顺其自然地修炼，我再教你一套拳法，一品修士绝对奈何不了你。” 身为灵师，王棂刻过太多修士的碑，其中不乏身怀武学秘籍之人，他从这些人的回忆中轻松习得。 但因为碑铭录奖励的奇诡仙术，这些武学倒显得普通，他从没有使用，授予林缘正好合适。 “你且放心修炼，我在一旁把关。” …… 傍晚时分，两人从殿内出来，王棂跟着他闲庭信步走在宫中。 “帝城之中，除了你父皇，你知道另外两位上仙是谁吗？” 此前林缘就是不谙世事的凡人，对修士的圈子丝毫不关注，“我也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 林缘的回答在王棂的意料之中，他昨夜住店时就有打探，发现帝城的人对上仙的来历和去向一无所知，不像汤国众人皆知道五上仙坐守京都四方。 宫内建筑一致的金碧辉煌，王棂一点也不惊喜，然而他路过一处相对古朴的宫院时，不禁停下脚步。 这座建筑长得很奇怪，深藏在院内，有些像一个道观，暗墙黑瓦在宫内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是？” 林缘好像常来此处，答道：“这就是一处荒废的院子，一个人也没有，但里面有一口大钟，听说是以前请了灵国数十名最顶级的匠师打造的，想仿制城中心的帝钟。” “不过最终失败了，这口钟极重无比，只有我父皇能搬动它。不过仅此而已，因为它根本敲不响，久而久之此处便荒废了，倒成了我小时候玩耍的地方。” 王棂感到很奇怪，林嵘出于何种目的竟想仿制帝钟，要知道谁也不知道帝钟内部的纹路构造，又如何能成功。 不过他还是来了兴致，走了进去，想要看看集这么多匠心心血打造的成果是什么样子。 这口大钟矗立在道观之中，外表看上去竟真与平原上的帝钟别无二致，单从形貌来看，的确可以体现匠师们的水平。 不过王棂用手轻抚在上面，发现冰冷的大钟上没有一丝灵力气息，单纯是一个体型庞大的物件。 “看来只是个半成品。”王棂有些失望，他原以为林嵘是想打造什么绝世神兵，但显然彻底失败了，它除了重以外没有任何特点。 轻轻敲了敲钟，它沉闷地难以发出洪亮的声音，王棂无奈摇头，准备离开。 可此时一股微弱的气息忽然出现在道观之中，王棂感觉有些发冷，这股气息虽弱，但蕴藏的底蕴却远高于世间大部分修士。 王棂试图感知气息的源头，发现这股气息竟好像是来自这座大钟之内！ 不过是手指敲打了一下，竟被震荡出来，让王棂捕捉到。 “里面有东西！” 王棂轻喝一声，仔细盯着这口大钟，这是人为建造的，不会像帝钟之内一样，天机难窥。 他眉心微微颤动，有些不适地开启了天眼，午时天眼遭到袭击，现在睁开后依旧有种刺痛感。 不过他强忍着疼痛，视线穿过了这深厚的大钟，直达其阴暗的内部。 待里面的场景汇入眼帘中时，王棂整个人都惊呆了，瞳孔张大到极致。 这里面竟躺着两具尸体！ 而最让王棂心绪迟迟不能平息的是，从这两具尸体散发的气息来看，他们生前的实力，足有六品！ 这是两名上仙，此刻竟横死在巨钟之内！ 王棂一瞬间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实，心中卷起滔天巨浪。 难道说，世人一直以来了解的帝城三上仙早已成为过去式，他们已经不知道死去多久，被人藏在巨钟之下，靠着生前的修为暂时保持着肉体未烂。 三上仙不过是种对外的威慑，从来没有人验证过事实。 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杀了两个上仙？ 王棂脑中浮现出那道威严的面孔，是啊，那个高高在上，威严不容亵渎的君王，怎么可能容得下威胁他的人存在！ 第102章 吾儿有上仙之姿 王棂沉浸在莫大的震惊之中，两具尸体苍白地倒在大钟里面，难道他们真的是传说中的另外两名上仙？ 他缓缓收回视线，眼中思虑闪烁不定，一旁的林缘看的不明所以，“这钟有什么不对劲吗？” 王棂摇了摇头，满宫之人，谁又能想到仿制的大钟内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没什么，我们走。” 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找过来，晚宴即将开始，盛宴的主角又怎可缺席。 盛宴之所在一座宫殿外的巨大广场上，顺阶而下，位置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嵘早就坐在宫殿前的最高处，下一层台阶上则是坐着皇室子弟，最下方的宽阔广场上才是灵国的将臣。 林缘到来的那一刻，很多人起身相迎，恭贺之声不断，让他很不适应，因为这些大臣，他一个也不认识。 “缘儿，坐到此处来。”林嵘自豪地喊着，他席位的旁边，还有一张侧桌摆列，显然正是为林缘准备的，他竟让林缘与自己同台。 林缘看了看王棂，在对方的鼓励下走上去，拘束地坐下来，余光却一直瞥在王棂身上。 “王公子你果然赴约而来，快快上座！” 随后林嵘一脸热情地看向王棂，指着他皇室宗亲们最前面的位置，看上去已是格外敬重。不过他没有提及王棂的身份，更没有告诉世人林缘的经脉就是他贯通的。 王棂不在乎这些礼仪，不露声色地坐下，在场之人都很惊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 林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看着下方目光最凶狠的那位将军，笑道：“怎么，朱将军似乎有些疑惑？” 那位朱将军立即借势站起来，道：“臣的确不解，这位少侠是何人物，竟坐在诸位皇子王爷之前。” 林嵘朗朗大笑，“看来朱将军的确不服这个小辈，那不如与他切磋一番如何？” “陛下既然下令，那微臣也只好得罪了。” 朱将军一听大喜，顺势而为，那谁也不能说他欺负弱小，胜之不武了。 他平生最不喜这种走后门之人，给他机会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一旁大臣微微叹气，朱将军近来刚踏入五品，心气很旺，都只能为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祈祷。 而已经坐上席位的王棂，看着眼前的山珍海味，有些沉醉，奔波这么久，有些日子没有接触美食了。 而对于朱将军的挑战，王棂早就无暇顾及，他已经拿起筷子，夹起菜肴往嘴里送。 “大胆，陛下有令，你要抗旨吗？”朱将军见王棂不为所动，心生怒气。 王棂不知所以，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哦，对，把你忘了。” 随后，他右手轻轻一拉，朱将军竟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任他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 “承让！”王棂收回神通，继续饱餐起来。 “这……”众人目瞪口呆，看向王棂的目光充满畏惧，此子不可招惹！ 朱将军狼狈起身，一言不发回到原位，心里的震惊比任何人都大，相隔这么远把他压制得动弹不得，这是上仙才有的能力！ 难怪他可以坐在那里。 林嵘看着这个小插曲落幕，爽朗一笑，“既已明白，那宴舞开始！” 宫女们上台歌舞，大臣们举杯敬酒，宴会变得欢庆热闹。 然而林缘目光中一直深藏阴厉，这王棂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坐下去也不顾皇家礼仪自己吃起来，让他很不舒适。盛宴前的那一试探更是让他感受到了此子的威胁，这个年轻人，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不过眼下在众臣面前，他依旧开怀大笑，分享着林缘得以修炼的喜悦，饮酒赏舞，畅谈他大灵的盛世。 酒酣舞罢，似乎晚宴就将落幕，这时，皇子之中，忽然有位年轻人站起身，提议道：“缘弟遭此大机遇，被父皇格外看重，相比于众人定有非凡之处。大家对他都不甚了解，不如找个人与他切磋一下如何？” 林嵘皱眉，深深看着他，有些为难，“胡闹，缘儿昨夜才习得功法，如何与你们相比？” 那皇子似乎不肯善罢甘休，“无妨，我听说张陌大人的幼子刚刚步入一品，以缘弟的资质，应该有机会应付。” 他刻意将林缘抬高，众人皆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林嵘想要拒绝也难以开口。 “缘儿，你怎么说？”林嵘询问林缘的意见，他没想到众人会强行为难一个长久孤立于他们之外的小辈。 林缘偷偷与王棂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点了点头，自信地站起来，“要战，便战！” “好，不愧是我儿，给我皇室长脸了！” 林嵘大喝一声，目送他走下台阶，与下方等待许久的另一个少年对立在了一起。 “得罪了！”少年微微躬身，而后果断出手，不留余地，他得到的命令就是要让林缘丢脸。 林缘沉着地站在原地，脑中回想起下午王棂的嘱托。 “你才修炼半天，灵力和任何人都无法相比，所以你只能拼劲全力，一招制敌！” 眼看那少年近在眼前，散发的气势让林缘微微后退，但他没有避开，集中精神，凝聚本就微薄的灵力，而后一声大喝，“破山拳！” 本来主动进攻的少年看见林缘的拳头在他面前忽然变大，像是能覆盖他整片脸庞，拳头上的灵力更是让他身体微微发颤。 “轰！” 林缘迎着来势凶猛的少年一拳打出，对方来都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瞬间放大的拳头击中面部，仰面倒下，捂着脸嚎啕大叫，眼看是起不了身了。 “好！” 林嵘一直很紧张，看到最后结果后激动大叫，引着很多臣子相继附和，眼中尽是震撼。 那是什么招术，林缘仅仅一天就学会了，而且一击便将对手击倒了！ 所有人知道，今夜过后，宫中将会多出一个举世无双的天才，不久后甚至将立于万人之上。 “哈哈，张大人，你这爱子还需要多加修炼，巩固实力啊！”林嵘很得瑟，林缘能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眼下心情舒爽无比。 张陌汗颜，“犬子岂能与五皇子相比，五皇子真乃百年难见的天才。” 林嵘听着敷衍的话，却格外兴奋，大笑不已，“那是自然，吾儿有上仙之姿！” 第103章 老巫师的预言 下面众皇子脸色很难看，一个刚踏入修途一天的少年，一招便将修至一品的对手击败，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 他们本就觉得父皇对林缘格外偏心，这一晚他展露头角后，甚至连大臣们也都要高看他了。 王棂将每个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清楚宫墙内每个人冰冷的心境，但至少现在广场上都满是欢呼声，林嵘更是高兴的有些忘我。 盛宴圆满结束，林嵘骄傲地带着林缘离去，大臣们各自回府，王棂也一名侍女安置在宫内的一处别院。 只不过，他的院子本该清净无扰，却被许多人踏破门槛。 “王公子，方才宴时你与五弟一同而来，他一天内提升这么快是您指导的？”大皇子率先到来，谦虚请教，意图不言而喻。 王棂也不多废话，取出一本书籍晃了晃，“皇子对这拳法有兴趣？” 大皇子的目光瞬间被秘籍吸引住，祈求地望着王棂，“王公子愿意给我？” 王棂思量了一下，随后伸出一只手掌，“五十两。” 大皇子一听大喜，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心甘情愿地交出来，接过王棂手中拳法，满足地离去。 王棂看着手里的银子，有些苦涩，早知道钱这么好赚，谁还会去刻碑啊！ 他将守在门外的宫女叫了进来，整个院落就她一个下人，被王棂叫进去后内心有些慌张。 王棂有些无语，自己很可怕吗？ 不过他还是取出几本书籍递给侍女，道：“这些秘籍交给你了，若是有皇子找我，就说我不在，你直接卖他一本，记住，一本一百两。” 侍女不可思议地盯着王棂，这是谁啊，能有那么多皇子拜访他？而且…… “一百两，不会太贵了吗？” “物有所值，若是钱收少了，只能你自己补了哦。” 侍女看着王棂贪婪的眼神，吓得抱着书籍就往外跑，她可没有钱，又不敢拒绝王棂，只好从命了。 王棂忍不住笑了笑，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屋内。 宫内有士兵巡逻，却也看不清如夜般的黑影。 王棂来到那座藏着巨大秘密的道观，伪造的帝钟弥补了屋内的空旷，但谁又能知道里面有两位上仙就此长眠呢。 灵力化作无数条丝线从他袖中飞出，一圈一圈将大钟缠绕起来，近乎完全包裹住。 他绷紧全身肌肉，大喝一声，操控着将大钟抬起来。 不得不说，这座钟的重量超乎想象，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够撼动的，若非上仙，还真的无法举起。 然而王棂的千机术很不凡，连六阶凶兽都被他扔进了西云山，这座钟还难不倒他。 很快，大钟就被抬起，离地三尺，王棂又操控千机术将里面的两具尸体拉了出来，才松手，轻轻将大钟回落到地面上。 这两具尸体身上没有钥匙，但王棂的目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尸体本身。 打开收尸之术，王棂将两具上仙尸体藏进乾坤之中。多年以来，里面已经收集了不少的尸体，但大多等级较低，都是鬼月从灵巷尽头那堵墙内走出来的。 除了这两个上仙，王棂收藏的最高等尸体便是五品的卫舟天和醉香楼六品的刘妈妈。他有些心痛，坠仙谷中的八品白骨被王曦一掌拍得粉身碎骨，否则有那样一具尸体，拜阴之术足以让他在这人间肆意横行。 取走两位上仙的尸骸，此处没什么值得逗留，王棂打算转身回去。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友此番进宫，是要毁灵国大运啊！” 王棂被这一声吓出冷汗，屋中何时有人，他竟一直没有感知到！ 猛然转身，他发现一位老者站在黑暗之中，面容有些模糊不清，身穿宽袖大花长袍，头戴神帽，手持神铃，看上去竟像是个巫师。 王棂眼中望灵术流动，他惊讶地发现，眼前之人，竟是六品！ 难道说，那两具尸体并不属于世人所说的三上仙？ 老巫师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带着悠远的声音道：“老朽一生探寻天机人运，虽踏入六品，却称不了上仙，三品的战力都没有。” 王棂没用全信，警惕道：“老先生说我要毁灵国大运，何处此言？” 老巫师怅然道：“灵宫之门不可打开，我劝小友还是离开帝城。” 王棂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眼前之人真有窥破天机的道行，连他来帝城的目的都知道！ 但他不觉得灵国气运因会自己一个人而改变，严肃道：“老先生应知大钟之下的阴暗，便该明白灵国运势本就走向衰退，与我无关。就像老先生你，若非望天而身衰，又岂能安然于宫墙之内。” 见王棂不为所动，老巫师凝视他许久，最后不禁皱眉，长舒一口气，“奇怪，明明占到的是衰象，怎么近眼一看，又从你身上望到盛象。罢了，灵国命运，赌在你身上了。” 说完，老巫师竟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王棂，王棂瞳孔张大，很是惊讶，这赫然是另半把钥匙！ “钥匙竟在你这里？”王棂始料未及。 “陛下之心在于天下，灵宫的一己机遇并非他的追求，但他也不可能让世人得到，故将钥匙存放在我这里。” “那你给我？”王棂觉得，他应该是站在林嵘那边的人。 “吾命将休，灵国不可休。” 老巫师长叹一声，摇着手中神铃，恍惚消失在道观内，像是从未出现过。 王棂莫名奇妙达到此行的目的，有些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又是那么真切。 “我可没那么高尚的情怀，我只是为了自己。” 王棂喃喃一声，离开了此处。 …… 王棂的院落外，一位皇子来到门口，手里提着上好的酒，迎接他的却是一个侍女。 “二皇子，王公子不在，但他让我将这本书卖给你，说你应该会需要。”侍女递出一本秘籍，但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王棂有没有坑她。 二皇子看到封面的“破山拳”，面露喜色，“这本秘籍多少钱？” 侍女见他很中意，思索片刻，忽然鼓起勇气，道：“王公子说二百两！” 第104章 灵国之秘 王棂回到住处时，侍女拿着一堆银子放到他面前，让他目瞪口呆。 “哪来的这么多钱？” “卖你的书呀。” 王棂愣住了，“那点书加起来也不值这么多啊！” 侍女一脸得意，耀武扬威道：“我卖的二百两一本！” 王棂嘴角一抽，皇子的钱也太好宰了，这女孩儿不去经商可惜了。他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道：“多余的钱给你。” 侍女惊慌失措，疯狂摇手，“不行，我一个宫女怎么能有这么多银子，被别人发现一定以为我偷的，会打死我的！” 王棂有些无语，敢赚不敢要，“你明天去林缘的宫殿，在哪里伺候，就说我让的。” 留下不知所措的侍女，王棂又消失在院内，悄悄离开了皇宫。 王棂知道宫墙之上有隐秘的结界后，不再翻墙而出，踏风步犹如人间幽灵，活生生从所有巡逻的士兵眼皮底下穿过。 宫门口亦是如此，守卫什么都没能看到，只觉一阵微风拂面，王棂却已然出宫。 他现在身怀完整的钥匙，还偷走了两具上仙的尸体，林嵘若知道他的秘密被王棂得知，必然不会轻松让他离去。 即便王棂不怕他，但若他将自己拥有灵宫钥匙的秘密透露出去，天下高手定会群拥而至，来追杀他。 王棂不想把自己逼到那一步，他趁着盛宴后宫中众人的酒酣与醉意，果断离去。 帝城没有夜市，明月若为云隐，便是漆黑一片。 不过，城中有一处院落依旧灯火通明，时时有人影走动，只是那个地方幽冷得有些压抑。 王棂来到门口，牌匾上写着“灵部”二字，散发着镇妖压鬼的气息。 他偷偷潜入观察，一圈下来发现这个地方就相当于汤国的葬灵司，掌管帝城的阴冥之事，白天朝拜的五品修士中，有两个人就在里面坐镇。 职务繁多，夜间亦有排班，灵部成了帝城最明亮的场所。 王棂带着一丝好奇进到一间宽敞的屋内，这间屋子没有点灯，亦无人影，陈列着一排排的棺木。棺材旁有墓碑为伴，上有碑纹一道，应该都是从灵巷刻好，运回来暂时存放在这里的。 王棂想到帝城之外的那座村庄，附近那墓地之中所有的墓碑都无灵，根本不具有驱妖护尸的作用，任由妖虫掠夺，他对此有很大疑惑。 他忍不住靠近一副棺材，手再次贴上旁边的墓碑，细细感受着。 而后他猛然睁眼，瞳孔中满是惊骇，这块墓碑与那村庄墓地中的一模一样，枯竭无灵！ 他像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迅速将每一座墓碑逐个检查，最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些墓碑竟都一样，碑纹无灵，就是一块块普通的石头。 “呵，难怪灵国妖虫乱世，连帝城之中给普通人刻的碑纹都毫无用处，整个灵国可想而知。” 王棂挑选了一块石碑细细观察，最后取出刻刀亲自上手。 刚一落刀，王棂就感觉不对，锋利的刻刀在上面轻松留下痕迹，却没有带来任何精神损耗，即便他已踏入六品，也不该如此。 现在刻碑，就如同匠师一般，只是在切割普通之物，不涉一点阴冥之道。 “不对，这就是普通石头打造的石碑，缺乏制作墓碑的材料，注灵石！” 滴血浸刃，刻纹有灵，前提是石碑中的注灵石，维持着碑纹的道蕴。 因此刻碑的过程就是在切割注灵石，及其耗费精力，常人不加以练习根本难以做到。就算做到了，对一个人精神的损耗也很难弥补，所以灵巷之中的大多灵师看上去才如此苍老。 “我说灵国为何灵师遍地，望青城中灵巷甚至占据半座城池，原来刻的都是这些假碑！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个简单的体力活，自然没有性命之忧，无灵的石碑又怎会招来诡异。” 王棂终于解开初入望青城中的疑惑，摸清灵国人人皆可为灵师的秘密。他幽幽一叹，原来每一个普通的灵国子民，他们尸身最终的宿命都是会被妖虫带走，为害人间。 但王棂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注灵石不是稀缺之物，任何一座山中，一片地下，随处可见，他们却要制作假碑。 他忽然想起初遇林缘时他说的话，林嵘明明知道妖虫四处横行，却没有要铲除的意思，甚至主动让底下的人不要出手，这分明是任它们为非作歹。 而制碑的工坊归属宫中，敢制作假碑，一定是得到上面的授意，可想而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皇室推动的。 他们不仅不去除妖，反而制作假碑来供养这些妖虫，让它们掳尽天下尸体。 王棂想想就背后发冷，普通的百姓生在灵国，就注定无法善终。 他离开屋子，来到院子更深处，里面有高级灵师刻画多纹碑的场所，王棂也找到一间摆放修士棺材和墓碑的屋子。 不过他发现，这里面的墓碑都是货真价实的，刻在其上的几道碑纹熠熠生辉，深藏灵气。 看来修士的墓碑都很正常，他们还不敢任由妖虫夺走这种级别的尸身。 王棂明白一切后，心灰意冷地离开灵部。他不知道林嵘的目的究竟为何，以他的性格，能放任这种不断繁殖滋生、足以威胁到他的妖虫势力存在？ 不过他管不了，若是灵国自古便是这番景象，他又何必出面干预，其中不知道还牵扯了哪些可怕的势力。 可若是让他遇见那种令人恶心的虫巢，他还是会忍不住出手摧毁，虽然于整个灵国益处不大，但至少让他心情疏畅。 得到灵宫钥匙，他对帝城再无留恋，连夜离开了这座让他生厌的城市。 至少在它易主之前，他是厌恶的。 …… 帝城皇宫，林嵘与林缘畅谈许久，传授他很多修炼的技巧与心得，最后满怀期待地目送他离去。 而后他回到寝宫，坐上床榻，闭目修炼。 忽然，他的身前浮现出一道黑影，看不清其面貌，但迷雾中那双幽绿色的双眼摄人心魂，藏着莫大的妖气。 它发出凄厉而愤怒的声音，“林嵘，你还在这里安若泰山，灵宫的钥匙已经被人偷走了！” “你说什么！” 林嵘猛然起身，化作飘影，飞向了宫中无人问津的那座道观。 第105章 父与子的命运 道观院内，老巫师站在枯败的榕树下，摇着手中神铃，闭目神思，形如静木。 身后，一道威严的身影落下来，眼中愤怒的如同能喷出火来。 “钥匙呢？” 老巫师不答，继续摇铃。 “你钥匙给了谁？”林嵘继续问道，压着暴动的情绪，双拳微微颤抖。 终于，老巫师摇铃的手停滞在半空，缓缓睁开眼睛，悠然道：“这颗树还有新生的机会。” 林嵘冷笑，“你又看到了什么？” 老巫师转过身，微微施礼，“钥匙是一把枷锁，解开枷锁便是灵国的未来。” “我再问一次，你给了谁？”林嵘冷冷盯着他，“父亲！” 老巫师没有回答他，拖着苍老的身躯离去。 林嵘留在原地惊疑不定，表情阴沉，而后猛然惊醒，大喝，“是他！” 他一直不知道王棂来到帝城的目的，而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整个皇宫也只有他一个变故，必然是他拿走了钥匙！ 瞬间消失在原地，林嵘下一刻出现在王棂被安排的院内，如今只有一个宫女守着空房。 “他人呢！”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走……走了！” 林嵘脸色阴沉，转身就向外飞去，冲出皇宫，气冲冲地向城中心的大平原方向而去。 很快，他落在帝钟旁边，怒手如锤，狠狠砸在了帝钟之上，洪亮的钟声响彻四方，整个帝城一下子变得混乱，灯火通明，嘈杂无比。 人们狼狈起床，开始疯狂向这里飞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林嵘顺着散发出去的声波，细细感受着，最终却没能找到王棂的气息。他又向帝钟发泄了一拳，而后气急败坏地离开原地。 再次回到宫中，他气冲冲飞向道观，感受到老巫师的位置，对着下面就是隔空一拳，砖瓦纷飞，墙屋坍塌。 老巫师迅捷地离开屋内，升到半空，微微一笑，“你终于要动手了吗？” “老东西，你是要我灵国灭亡！”林嵘满腔狠意，御出刻刀，化作万千飞影，不留情面地出手，震得整个皇宫都听到了动静。 “灵国生亡，皆已不在你我之手。”老巫师深沉一叹，面对林嵘的攻击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在夜下飞舞，宫中墙瓦四碎，从南打到北，无数臣民被吸引过来，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 很多人被帝钟之声召集过去，到达时却发现空无人影，纷纷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有人恶作剧？” “你傻吗，除了圣上谁能敲响帝钟！” 帝钟一响，万人朝拜，来到这里却找不到林嵘的踪迹，他们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后方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都不知所以，但都选择呆在原地，哪也不敢去。 …… 皇宫那边，一个身影狼狈地逃窜出宫，边跑边咳，吐了一路的血，老巫师本就苍老的容颜显得更加衰颓。 林嵘在后面紧追不舍，没有打算放过他，他没有想到，自己赖以信任的父亲竟会将灵宫的钥匙交给了外来之人，让他格外心寒。 此时他动了杀心，在他眼里没有人能阻挡他的千秋大业，哪怕自己的父亲也不行！ 老巫师身影摇晃，奄奄一息，如风中残烛，虽在逃跑，却近乎飘零。 “永别了！” 林嵘果断出手，刻刀划过长虹，一道刺眼的光砸向了老巫师的身影，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地摇晃，尘土飞扬。 片刻之后，烟尘散去，老巫师的身影湮灭不见，只留下地上一只破碎的神铃。 林嵘长舒一口气，苦涩冷笑，“是你逼我的！” 远在万里之外，虚空出现一阵波动，老巫师虚弱的身影从中走出，昏倒在地，气息微弱，生机渐渐流逝。 …… 离开帝城，王棂径直朝望青城的方向飞去，帝城以外没有人认识自己，谁也不知道他身上怀有天下人觊觎的钥匙。 可经过鬼道之时，他似乎又感觉到下方有动静，忍不住落下去观察。 他来到之前发现虫巢的地点，惊骇地发现，这座巢穴竟又死灰复燃了！ 巢中依旧妖虫无数，藏身在成群的尸体之中，大火烧灼的痕迹彻底消失不见，妖虫们兴奋地在里面来回爬动。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棂不知道这些妖虫从何而来，明明先前一网打尽了，现在竟又永无止境地滋生出来，在原先的地方重铸旧巢。 他知道摧毁这些虫子还会有下一波，便不再花费时间和精力逗留，匆匆离去，一刻也不停息地向着望青城疾驰。 …… 第二日清晨，等了半夜的人们终于等到请回的消息，心底渐渐猜到这一切或许只是圣上的冲动一怒，便让他们无从休憩。 宫中，林缘兴冲冲地来到王棂的院落，看着茫然的侍女，问道：“王大哥呢？” 侍女有些疲惫，似乎一夜没睡，“他早就走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林缘愣住了，他昨晚听到很大的动静，但一直在静修没有出去，难道是宫里的人与他发生了争执？ 他顿时变得慌张，匆匆忙忙朝宫外飞奔，他不愿意相信，王棂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离去了。 然而，一个人影挡在半路，严肃地盯着他，“缘儿，你要去哪？” 林缘很着急，“父皇，我要去找王大哥！” “他已经离开帝城了。” 林缘脸色煞白，却很执着，“那我也要去找他！” “胡闹，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宫里面修炼！”林嵘很愤怒，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 林缘却不为所动，“我要去找王大哥！” “缘儿！不要耍孩子气，你该长大了，你未来是要继承皇位的！”林嵘也不再藏着心思，与他直言道。 不料林缘毫不在意，双眼泛红，“我才不要什么皇位，我只想去找王大哥，他怎么可以撇下我独自离开。” 林嵘沉重地叹了口气，不顾林缘的挣扎，强行将他带走，把他封锁在一方之地内修炼，哪也去不了。 …… 不久后，一个消息自帝城皇宫中泄露出去，说一个姓王的年轻人身怀六品修为，取走了灵宫的钥匙。 消息一出，仅仅几天便传至周边各城各国，一时间四方云动，很多高手纷纷出世，向望青城外的阴山灵宫汇聚而去。 他们隐隐有种感觉，这么多年过去，灵宫的大门终于要开启了。 第106章 双影的任务 重新回到望青城中，王棂四顾满街巷的刻碑铺子，心有怅然。 他们一个个还陷在灵国的谎言中而不自知，以为自己是令人钦羡的灵师。但能有一行生计，还不用经受灵师的不详宿命，于他们而言没有丝毫损失。 他回到客栈之中，取出身上两片半把钥匙，将它们合在一块，只见一阵光华闪耀，钥匙自然而然地合二为一，这一刻钥匙发出一股奇异的波动，向四方散去，让王棂大呼不妙。 “该死，没想要拼个钥匙有这么大动静！” 王棂身形一闪，消失在屋中。 果然，没过多久，城中很多修士感知到这不寻常的力量，纷纷朝这边赶过来。 王棂躲在高空之上，以他的修为自然不惧这些人，可一旦暴露成为众矢之的，就麻烦了。 “你也感觉到了？”最先到的几个修士互相询问，眼中惊疑不定。 “嗯，这股气息，总感觉和在灵宫门外感受到的，颇为相像。”有人惊呼出声，有些迟疑地说道。 王棂惊诧，果然还是藏不住，他们在这一片呆了多久年，这么快便能察觉出来。 “你这么一说，好像……” 所有人渐渐恍然，可这时一道更惊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好了，城主被人暗杀了！” 全城顿时沸腾，人们无不震惊，望青城城主乃四品修士，平时很少出现在世人眼中，何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其暗杀。 王棂也微微一愣，灵国还真是不太平，自己也跟着一众人等飞向城主府中，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城主府的院子里，一具尸体趴在血泊之中，后背插着一把利刃，四周竟没有打斗的痕迹，让人们觉得匪夷所思。 “凶手究竟什么实力才能不留痕迹地杀死城主？”众人眼中的震撼难以掩藏，城中若有这样的高手，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与之抗衡。 王棂看着院内的尸体，目光锁定在城主后背的那把刀上，而后瞳孔一缩，明白一切。 那刀柄之上，刻着一个字：蚁。 这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火蚁盟，一个神秘的组织，他在城中不久前才见到其中的一员，双影。 见识过双影的不凡，他也就不奇怪城主为什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暗杀了，只有影子不见人，即便城主身为四品修士也难以反应过来。 王棂向四周望去，很快，在城主府邸之外的道路上，看到交错的两道影子贴着地面缓缓前行。 他俯冲下去，走在影子身旁，日光照射下，王棂的影子与他重叠在一起。 “阁下好眼力，竟能发现我。”双影很惊讶，满城都没人察觉，却被王棂找到了。 王棂淡然一笑，“或许是火蚁令的感应呢？” “阁下说笑了，火蚁令相逢之后便不会再有反应，看来你除了轻功，仍有不凡之处。” 王棂不语，悄悄开启天眼，而后看见了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行走着，他手里抱着一个女子，看上去已经没了生机。 交错的双影便是由他们覆盖而下，可他们的真身竟隐藏于天光之下，无人能看见。 王棂没能看出此术的秘密，合上天眼，“你要出城吗？” “正是，望青城已封锁，阁下莫送了，后会有期。”双影加快脚步，身怀不凡的秘术又怎会被城门困住，“对了，这把匕首给你，说不定你很快就有任务了。” 一道利刃飞至，王棂从容接下，刀柄上一个“蚁”字，与刺杀城主的匕首一模一样。 他对火蚁盟渐渐产生了兴趣，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水无波、双影无不是身怀奇术之人，创建这个组织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网罗尽天下能人异士？ 不过王棂对他们刺杀城主的目的毫不在意，城中大乱，反而让他安全许多，他思量着，时机到了。 封锁的城门自然拦不住上仙，王棂在满城动荡时飞向了茫茫阴山，越靠近灵宫，他越发感觉身上的钥匙蠢蠢欲动，散发着奇特的气息与之呼应。 自从王棂身怀钥匙的消息被林嵘传出，四方十国的高手纷纷来到这片山脉，或许是想拦截疑似是他的人，又或许只是静静等待灵宫大门开启，好进去分一杯羹。 王棂落在一处山头，便立刻被所有人察觉到了，姓不姓王他们不知道，但眼前是个年轻人，符合传出的消息。 而且王棂身上散发出一股与灵宫大门遥相呼应的气息，逐渐弥漫在山脉之间，让所有人无比确信，就是他。 一群人上前拦在了他面前，“小子，交出来。” 王棂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们在这里也要动手，“阴山在侧，灵宫之前，你们还要抢夺吗？” “看来帝城传出的消息所言不虚，小子好本事，竟偷走了上仙手里的钥匙。”听到王棂没有否认，一个五品大汉上前，实力让在场所有人凛然。 王棂不想与他们纠缠，淡淡说道：“退，则齐入灵宫；不退，那便原地养伤。” “小子，好大的口气！” 那人再也忍不了，率先冲出人群，欺身至王棂身前，威势如山，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五品的实力，进入灵宫本定会有不小的收获，现在何必呢？” 王棂身形一闪，众人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下一刻便看见大汉的一只手臂飞上了天，伴随着痛苦的惨叫。 “这……” 众人没想到一个年轻人之人的实力如此恐怖，帝城之中传出的消息也没有透露这一点啊！ “还有人要替我开门吗？” 王棂擦了擦刻刀，扫视他们，吓得所有人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是他！” 远处，有人认出来他几天前曾在这里惊鸿一现，本以为是被人吓退而去，没想到再次出现时，已是气势汹汹而来。 众人让开一条道，王棂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轻松落在了灵宫大门所在的那座山前。 依旧只有两个老者盘坐在灵宫门前，王棂有些疑惑，消息透露后，四方十国竟没有上仙来此。 不过仔细想了想，他觉得也很正常，上仙何其罕见，每个国家仅有的几人乃是一国之根基，岂能轻易离开，何况这里还是异国他乡，难免不会有人设计留住他们。 那时，国将不存，宝物有何用。 不过，眼前两个上仙不一样，他们守在这里多年，苍老得看上去寿元无多，只能期待灵宫之中有续命之法了。 一位老者睁开双眼，淡淡问道：“从你身上的气息来看，可是两片钥匙都集齐了？” 王棂不卑不亢，从容应答，“正是。” 静坐在这里不知多少年的两位老者终于起身，就在所有人以为上仙终于要出手时，他们却让开了一条路：“如此，便开门。” 第107章 灵宫现世 王棂取出钥匙，手中如耀日般刺眼，让众人下意识用手遮挡在面前。 但他没有上前，而是用千机术控制着钥匙缓缓向灵宫大门靠近，最后精准地插入钥匙孔中，一阵更加耀眼的光华涌现，铺天盖地的将山中所有人笼罩住，有如神光降世，贯彻天地。 当光芒淡去后，所有人的视线回归正常，灵宫大门打开了。 黑暗的洞口深邃无比，人们还没来得及查探，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从中喷涌出来，狂风如浪，卷起漫天沙尘，很多实力不足之人被吹得晕头转向，翻飞向远方。 王棂顶着巨大的波动，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处，保持警惕，灵宫之中没那么简单。 “小友，既是你开启大门，按照古来的约定，你可以先行进去选择一件宝物。”一旁的老者慈祥地笑着，示意王棂可以先行进入。 王棂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客气地回笑，“多谢前辈，不过这把钥匙多少年来人们争得头破血流，而我却没有费一丝力气，机缘巧合得到，怎配拥有古来的约定。倒是两位前辈守在这里无数岁月，理应由你们先进。” 就刚才那阵恐怖的力量，鬼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危险，先进去选择宝物是哪个蠢货定的规矩，是先进去送死还差不多。 早知道就把钥匙让出去了，灵宫多半不是善地。 两位老上仙笑眯眯，不肯移动分毫，“小友不必介怀，前人之约我们怎能随意违背，你就先行取宝！” 说完，两位老者使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王棂推进那道黑暗的灵宫洞穴中，“不用谢。” “我踏马……” 两个上仙出其不意地偷袭让王棂始料不及，眼下他已经被推进灵宫之中，一股阴森的氛围将他包裹起来，深长的洞穴漆黑一片，王棂不敢迟疑，立刻开启天眼。 他处在一座阶梯之上，阶梯绵延而下，通向深处。遥远的深处有一点光亮，王棂知道那是灵宫，如今没有退路，他加快步伐前进，通过了幽长的阶梯。 王棂进入到一间大厅之中，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水晶棺材，一具完整的尸体躺在其中，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 大厅四周的墙壁与屋顶上贴挂着各式各样的咒符，诡异的字符散发着金黄的光亮。王棂不知道它们具体的作用，但至少现在是个照明工具。 “这灵宫是一座墓穴？这棺材里是何人？” 王棂环顾四周，这间大厅没有其余的物品，而大厅尽头仍有一座门，半掩着，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用天眼望去，依旧是一间屋子，只不过这屋子里有好几道门，各自通向深处，连王棂的天眼也望不到尽头。 他走进下一间屋子，面对几道不知通向何处的门，有些犹豫该选哪一个。 而后他灵光乍现，打开收尸之术的乾坤之境，从中取出几具尸体，用拜阴术赋灵，几具尸体分道而行，走进不同的门中。 王棂自己则盘膝坐下，感受着每具尸体的状况，犹如身临其境。 通道很长很长，长到王棂就快失去尸体的气机。就在王棂以为这个方法无效之时，变故发生了。 每个通道深处都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量，如同幽冥之火，几具尸体在可怕的力量下瞬间灰飞烟灭，消失得彻彻底底。 而只有一具尸体，虽也感受到深处传来的巨大波动，却完好无损地留存下来。 王棂猛然起身，朝着尸体无恙的这扇门中冲进去，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面对其他门内那股力量能不能挡得住。 走在无止境的通道内，王棂却也感受到一股阻力，自己像在顶着风前行，他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否安全，但这是唯一一条。 前方的那具尸体依旧保持前进，王棂跟在后面，以防里面有任何变故。 “这个通道也太长了，难道这群山之下，都是灵宫？” 王棂如此说着，却觉得极有可能。千里阴山寸草不生，地下散发的浓浓阴气莫非就是来自灵宫？ …… 灵宫外，众人等在门口许久，王棂进去有一会了，他们一直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许老，里面若有危险早就听见那小子的惨叫了。我们该进去了，否则万一都是宝贝，不被那小子拿光了！” 有人耐不住性子，出声提醒，这么多年过去，灵宫终于现世，怎么等得住，心情激动而急躁。 人人皆是如此，只不过两个上仙没有动，没有人敢先行一步。 许老是两位上仙之一，他冷冷看了那人一眼，下一刻，那人便失去了气息，吓得众人之中没有谁敢再开口。 许老看向身旁的老者，皱着眉头，道：“齐兄，你觉得呢？” “灵宫是大灵师之墓，里面必有很多阵法，但我们在外面干等着也不行，不妨进入，谨慎些便可。” 许老深深赞同，二人对视一眼，飞进灵宫大门，消失在黑暗中。 剩下的人松开一口气，刹那间变得兴奋，纷纷涌入其中，强者在先，弱者其后。 他们进到第一间大厅，看着水晶棺材里的尸体，无比敬仰。 “这就是大灵师吗？” 人们只在传说中听过，没有人亲眼见过，而今目睹到他的遗容，也算不虚此行。 第一间屋子很空旷，但不少人连满屋的符咒也不放过，出手摘取下来，视若珍宝。 很多人没有拿到，立即出手争抢，大厅内有一部分人已经因此厮杀在一起。 但大多数高手都摇了摇头，他们不感兴趣，迅速走进下一扇大门，发现两位上仙也在其中，身形都停了下来。 屋内几扇门让两位上仙感到很为难，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每扇门内都是安全的，一时间踌躇不已。 “你们无须跟在我们身后，请自便。”许老淡淡开口，在原地依旧未动。 而后面的人耐不住性子，听到这句话便不再顾忌，有一个人选择一扇门闯进去，便有第二个人选择另一扇。 一时间，众人纷纷选择了不同的路线，除了几个谨慎的家伙，全都走得干干净净。 “啊——” 不一会儿，惨叫声此起彼伏，从不同的门内传出，让依旧没有行动的几个人感到庆幸不已。 两位上仙默默感受后，很快确定出没有惨叫声响的洞穴，果断冲了进去。 后面几个人紧跟其后，他们自知跟在后面遇到什么宝贝都是上仙的，但相比于宝物，活着更重要，要是侥幸能分到一口汤就达到目的了。 第108章 后世为我立丰碑 不知穿行了多长的距离，王棂的天眼终于看到深处尽头的景象，那是一片地下荒原，无垠地看不见四面壁土，若不是抬首能看到高处的蔽障，他还以为身处在一方新的世界之中。 拜阴之尸停下脚步，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王棂踏入荒原后将他收入乾坤。 眼前漂浮着点点绿光，犹如萤火，照亮着整个空间。 踏上这片荒原，王棂脚下就感受到浓浓的阴气，明白地下应该埋葬着不少亡魂，而上方应该就是因此而荒芜的重重群山了。 但很难想象，永无天日的地下荒原上，竟有草木生长，在不知何处而来的风中来回飘荡。 王棂踏上荒原的那一刻，脚下的花草莫名变得兴奋，挺拔得有如万物复苏之感。 脚底被草地触碰得微痒，王棂却能感觉它们在汲取自己的灵力化作养分，还好只是微量，倒无需太过慌张。 他忽然觉得这片荒原反而像是一个人浇养的花园，草木繁盛整齐。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欣赏草木的生机，目光便定格在远处的巨大阴影之上。 阴影连绵排列，高大地如同山脉，亘古矗立在那里，供人仰望。 王棂呆滞住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那哪里不是山脉，而是几座高大的墓碑，巍峨得像要冲破地面而出。 而每座墓碑之上，明亮的碑纹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将周围的空间照得通透无比。 王棂目光凝固在墓碑之上，凝望着细长的碑纹，如同涓流，有光华流淌其中。 一道、两道、三道…… 王棂反复数了几遍，最终确认无误后，心脏剧烈跳动着，过了许久才平复住情绪，喃喃道：“七……七纹碑！” 没错，每座墓碑上都刻着七道碑纹，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力量，像是超越世间本该存在气息。 王棂站在几座墓碑面前，忽然感觉自己格外的渺小。 刻七纹碑，需要七品的修为，而放眼人间，竟会有这种实力的修士吗，这些碑都是谁刻的？ “难道是外面水晶棺中的主人？” 王棂忍不住惊叹，踏入七品境界没有选择前往仙洲，而是在这灵宫之中为死去的六品修士刻画七纹碑，这是何等追求与选择。 巨碑之下，是几座坟茔，王棂绕过墓碑，发现另一侧都写着墓中亡者的姓名。 “望青城谭千山之墓。” “帝城莫成空之墓。” …… 每一个人好像都是灵宫曾经赫赫有名的人物，用七纹碑镇灵护魂自然生前都是六品上仙的实力，没想到他们最后都被一位七品灵师带入灵宫，刻碑立墓，长眠在地下荒原之中。 远处，还有一块残破的碑石倾倒在侧，也许是刻碑失败留下的残品，不过王棂凑过身去，看到上面刻着两句话，震人心神。 “我替先人刻彩绘，后世为我立丰碑。” 王棂被深深感染，这是何等的豪情壮志，能有这样的理想与魄力。只可惜，七品的修为，后世又有谁能替他刻碑。 忽然，他看见残碑之下压着一张纸，历经这么多年，在荒原之上依旧完好的留存着。 王棂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纸张之上残留着大地的温度，抓在手里都感觉有股奇异的力量蕴藏在其中。 他骇然发现，纸上记录的，竟是刻画七纹碑的方法！ 他自己身怀凡纹书，掌握的只有六品以下的刻碑方法，六品之上毫无记载，而眼下，灵宫的主人，竟留下这样一张纸。 读到最后，王棂看到一个“八”字，篇章便戛然而止。 王棂知道这张纸是撕下来的，后面还有八纹碑的刻碑方法，甚至可能还有更高纹的。 “终于走到头了，这通道也太长了！” 远处，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王棂知道那些修士赶过来了，他迅速将纸张收起来，继续向深处遁去。 荒原不见边际，那片上仙们的墓地渐渐被甩在身后，七纹碑上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眼前的光亮又只能依靠飘荡在半空中的点点绿光。 王棂曾在夕月宗所在的那片山林中见过这些绿光，没想到这地下灵宫之中也飘荡着这些东西。 漫无目的游走在荒原上，天眼望向远方，王棂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一位七品仙师晚年生活的地方必然有很多宝贝，但是茫茫荒野，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 朝一个方向疾驰无果后，王棂调换方向，此时他率先闯进来的优势已不存在，荒野的四面八方都有修士，还是要看谁的运气更好。 终于，王棂用天眼看见了远处有一座建筑，那是一座古老的寺庙，已经有很多人来到了那里，眼中充满炙热。 王棂靠近后，发现他们已经缠斗在一起，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王棂朝寺庙中看去，发现供奉的桌上，摆放着一把银白色的刻刀，在庙内幽幽烛火下反射出锋芒。 这很用可能是七品灵师曾用的刻刀！ “这把刻刀是我先发现的！” “你说是你就是你吗，宝贝能者得之，刻刀还摆在那里，谁抢到算谁的！” 众人纷纷涌向寺庙，却互相阻拦着，打在一起，谁也不让谁前进一分。 “尔等鼠辈，有本事敢跟我抢！” 远处，又有一名修士赶来，声势浩大地冲过去，五品巅峰的气势吓得众人退步，一个个暗呼倒霉，怒不敢言，无人出手与之争抢。 来者见无人阻挡，爽朗一笑，“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这刻刀我就收下了！” 他走进庙屋之中，看着桌上的刻刀，眼中闪烁着精光，七品灵师的刻刀一看就是仙物，得到它说不定可以与上仙一战。 这般想着，他的手激动地伸向刻刀，决定拿走后就离开灵宫，绝不能被那两个上仙知道。 可就在此时，外面突然闯入一只大手，恐怖的威势席扫所有的修士，强行伸进寺庙之中，连里面的五品修士也被震得身形一滞，待到缓过神时，桌上的刻刀已经消失不见。 而后，半空中回荡着王棂逐渐远去的声音，传进了众人耳中，“尔等皆非灵师，这把刻刀我要了！” 第109章 黄沙万里埋妖物 五品巅峰的修士见即将到手的宝物就这么飞了，勃然大怒，“谁敢抢我的东西！” 他顺着远处的声音追了过去，底下众人则长松一口气，觉得他们必会纠缠许久。 然而下一刻就看到了他像个泄气的皮球，掉落回来，狠狠摔在地上，眼看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是他！” 在场的人猜出王棂的身份，谁遇到上仙那只能自认倒霉。 王棂早已飞到天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刻刀，刀柄上刻着“银月”二字，刀刃的锋芒让他爱不释手，自己也终于有把像样的刻刀了。 “前辈放心，它不会埋没在我手上的。” 广袤的荒原上人越来越多，灵宫之门打开后，陆续不知进入多少修士，他们或是实力低微，没有混在第一波中进来。 而随着进入的修士越来越多，王棂隐隐感觉这地下的巨大空间中，越发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萦绕在他的心头，渐渐产生出沉重的压迫感。 他向四方游荡，最终确定了一个方向，前进时迎面而来的阻力和初入灵宫之时一样，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真切。 “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 王棂脚踩踏风步，极速远去，对下方因一点小利而厮杀在一起的普通修士视若无睹。 走得越远，王棂越来越惊叹，到底何方神圣能在群山之下建造这么大的灵宫，开拓如此庞大的空间，即便是那位七品灵师，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知飞行了多久后，王棂激动地发现，自己终于来到茫茫荒原的尽头，但映入眼帘的，竟又是万里黄沙。 远远望去，黄沙上空无一物，中间位置却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碑。 石碑上没有碑纹，也没有刻字，黯淡得像是块普通的石头，却扎根在黄沙之中，屹立不倒。 他在黄沙上零星见到了几个修士，包括那两位年迈的上仙，他们竟没有在荒原上逗留，直奔这深处而来，现在看上去刚踏入这片黄沙不久。 王棂也开始向那座石碑靠近，它虽看上去死气沉沉，但七品灵师留下了的东西又岂会是凡物。 “啊！” 忽然间，异变发生，前面有一名修士蓦地惨叫一声，让人胆颤。众人望过去，却惊骇地发现那人已经血肉全无，只剩下一具雪白的骸骨。 “怎么回事？” 所有人内心变得恐慌，凉意直冲天灵盖，这片黄沙不是善地！ 王棂皱着眉头落在黄沙上，脚底向地下感知，而后，他突然感觉地下有无数道生命气息飞窜，迅速腾空而起。 下一刻，黄沙四溅，破开几道细小的洞口，数十只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目光猩红地望着四方，一无所获后又迅速爬回了黄沙底下。 王棂瞳孔骤缩，心底翻起千层浪！这些虫子，赫然是鬼道之上祸乱人间的妖虫！ 而黄沙之下的这些虫子看上去等级比外面高上太多，方才连一名五品修士都瞬间啃食得干干净净，一丝反抗的机会都不给。 很快，很多人都发现了黄沙之下的妖虫，两个老上仙也吓得临空而行，而下方的其余修士则慌忙逃窜，想要离开这片黄沙，这不是他们能呆的地方。 然而，多少年无人踏足的地域，那些饥渴的妖虫又怎会轻易放过踏入沙土上的人类，一个个发了疯似地追着他们的身影。 又有两个修士没能逃过妖虫地下的追逐，被缠上身躯，血肉刹那间消失的彻彻底底！ 侥幸重回荒原的修士瞬间瘫软在地上，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让他们顿时失去了世俗的欲望，活着比所谓的宝藏更重要。 但两位老上仙不同，他们眼神炽热地看着那座石碑，黄沙之下越危险，这石碑的价值越高。 “小子，你可不要和我们抢这块碑。” 两人警惕地盯着王棂，他们在灵宫之中最大的对手只有这个年轻人。 王棂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放心，我这个人最懂得尊老爱幼了。一块破碑而已，没有兴趣。” 许老嘲笑王棂的无知，“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是大灵师的内海命碑！我们一生都困在六品之境，只能寄希望于在这块命碑上感悟出七品的真谛了。” 王棂大惊，他自然知道命碑是什么，灵师踏入七品后都有机会凝聚出命碑，虽然很困难，但一旦成功实力将会有质的提升。 当初在坠仙谷中，仙灵子就是依靠内海命碑硬生生抗下了八品修士的致命一击。 可是，究竟是何原因，让他们口中的大灵师将自己的命碑留在此处，哪怕人已死去，命碑却永恒地矗立于此。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黄沙之下镇压着极其恐怖的妖物！ “两位前辈，这碑取不得，黄沙底下有大妖！” 王棂急忙出声制止，他如果猜得不错，这黄沙之下镇压的很可能是灵国无数妖虫之母，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谁料两个老上仙丝毫不意外，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我们大限将至，只能依靠这块命碑了！” 说完，两人生怕王棂阻拦，迅速出手，抓向石碑，澎湃的力量欲将其连根拔起。 “不可以！” 王棂不能视而不见，七品灵师至死都只能用命碑封印的妖物绝不是他们能抵挡的，一旦放出，人国将不存！ 他速度快如闪电，刻刀出手，誓要阻止他们拔出这座石碑。 然而两个上仙早已居于六品之极，活了无数的岁月，身怀道法万千，随手便化出一道虚影欲挡住王棂片刻。 王棂被惹急了，祭出从古庙中拿走的银色刻刀，锋芒现世，刹那间将虚影劈散，但却为时已晚。 上仙的动作只在一瞬，仅拦住王棂的这刹那时间之后，大地崩摇，沙尘漫天，那座命碑已然被他们取了出来！ “哈哈哈，多少年了，我终于可以得见天日！” 地下传来邪恶恐怖的声音，震得所有人灵魂大颤，有如地狱在咆哮。 下一刻，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浮现在半空之中，被盯到的每一个修士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完全呼吸不过来！ 第110章 灵宫是修士的坟墓 许老和齐老两个上仙拔出命碑后，第一时间便向远处遁去，后方沙土之下爆发的恐怖力量让他们也极为不安，但他们不在乎，身形向灵宫外疾驰，带着命碑即将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两位这么急着去哪，我还没有报恩呢！” 低沉的声音带着邪恶的笑语，正在奔逃的二人瞬间停滞在了原地，任体内灵力流转，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拉回了茫茫沙漠里，禁锢在黄沙之上动弹不得。 半空中那双幽绿色的双眼盯着他们，瞳孔中散发着贪婪的光芒，摄人心魂，“让我想一想，该如何报恩呢？不如这样，我看二位已经时日无多，从此以后就由我替你们看这世界！” 听到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两个上仙通体冰凉，嘴唇不停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所有修士在恐怖气息的笼罩下，一个个也变得肢体僵硬，明明没有被禁锢，却寸步难行，整片空间之中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感觉。 王棂立于虚空之上，心脏怦怦直跳，地下那只妖物还未现世，仅仅一双瞳孔便让所有人如死石般静滞。 而这浓浓的妖气自地下排山倒海般涌出，王棂感知到，七阶……巅峰！ 人国之下，竟有这么恐怖的大妖。 忽然之间，整片黄沙猛地塌陷，沙漠中间出现巨大的漩涡，疯狂旋转，两个被禁锢在沙土上的上仙瞬间陷入其中，渐渐被淹没吞噬，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终究率先承受了恶果。 沙尘漫天，卷起无数妖虫，向四方坠落，连荒原也未能幸免，好不容易逃到荒原上的修士们全身瘫软，眼睁睁看着妖虫靠近，爬上他们的躯体，在生不如死的噬肤之痛下，化作皑皑白骨。 沙漠漩涡之中，一只巨大的头颅钻了出来，虚空上的绿色双眼真切出现在世人眼前，绝世的幽光扫射天地，整个地下灵宫剧烈晃动，顶端的土石不停掉落，宛如末世般的景象。 远方厮杀中的修士们被巨大的动静惊醒，纷纷停下争斗，抬头望向远方。他们看见绿色的光芒闪耀在大地尽头，一只遮蔽万物的影子出现在世人眼中，让所有人产生匍匐颤抖的恐惧感。 王棂震撼地看见，一条有上千只足爪的巨虫从黄沙底下缓缓爬了出来，蜷缩在沙漠上，盘踞得顶天立地，甚至要破土而出，冲向地上。 只不过灵宫同样不凡，妖虫瞳孔中射出的绿光都无法洞穿地面，整个灵宫的空间，坚硬无比。 “那是什么？”远方众人胆颤，望而生畏，抢夺宝物的心思荡然无存，心中的不安让他们想要快速逃离灵宫。 然而，当行动之时，他们惊骇地发现整个荒原都被诡异的力量封锁住了，竟然找不到出口，看不见归途。 王棂全身运转奇仙术，顽强抵抗着恐怖的压迫感，迅速向远方退去。 这是他第二次遇见七阶妖兽，而上次在西云山遇到的七阶吞灵鼠完全没有这么恐怖的威势，眼前的妖虫，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量。 大妖一现世，众生皆蝼蚁。 突然，王棂感觉被一道气机锁定，脚下再不能行，心沉入谷底，恐怖的压迫感将他团团包围。 妖虫扭曲着身体，将头伸到王棂面前，夺人心魂的目光盯着王棂，森然开口，“熟悉的气息，是你，杀了我的千万子孙们！” 他忽然怒吼，震得王棂猛吐一口血。 而后它又冷冷凝视着王棂，“也是你，从帝城拿走了皇宫的钥匙！” 王棂瞪大瞳孔，满脸惊诧，一个被镇压在灵宫地下的妖物，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这人间稀薄的灵气根本容不得我们七阶的存在，外面稀释进来的灵气已经让我极其不适了，若不是吞噬了那两个老东西，还真的困不住你们。” “林嵘那个废物，给予他上仙之力都拦不住你，不过因你而进来的这么多修士，倒是可以让我饱餐一顿了！” 千足妖虫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所有修士内心绝望无比，后悔淌进这趟浑水，谁能想到，世人向往多少年的灵宫是个如此大恶之地。 下一刻，大地晃动不已，人们看见远方密密麻麻的黑影铺天盖地而来，无数只妖虫席卷荒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坚强如修炼多年的修士们，一个个都陷入绝望的哀嚎，他们哭喊着向后狂奔，奈何荒原被封锁，此间已是绝境。 王棂被禁足在半空中，放弃了抵抗，自从那两个上仙拔出命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千足妖虫张开獠牙，“献出你的鲜血。” …… 灵宫最外面的大厅中，一些实力低微的修士还没有感知到灵宫深处的变故，方才大地的摇晃在他们眼中只是正常的动静。 他们修为不足，只敢在外面搜寻残羹剩饭，对能发现宝物没有抱太大希望。 可突然，大厅中间的水晶棺材剧烈颤抖起来，最后在所有人不知所以的目光下凌空而起，向灵宫深处纵去！ 于此同时，黄沙之中那两个老上仙未能带走的命碑忽然间泛起明亮的光芒，照破整个空间，下一刻腾空而起，化作飞光，猛然砸向了妖虫的头部！ “砰！” 妖虫的獠牙终究没能触及到王棂，整个头就被砸向远处，狠狠撞击在地上。 “归山海，你死后也要与我作对！” 妖虫愤怒爬起躯干，挺直躯体，对着命碑怒吼，眼中绿光射出，命中石碑，但除了泄愤，没能在上面造成一点痕迹。 远处，有一道晶莹剔透的蓝芒像一根利箭，破空而来，在妖虫毫无反应之下，刺穿了它的一只长足。 那是一只水晶棺，一击之后浮立在空中，里面的人影清晰可见，他紧闭着双眼，身上明明感受不到一丝生机，却像是充满威慑地凝视着妖虫。 痛苦的嘶吼之后，千足妖虫看到棺中之人顿时大惊，“归山海，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111章 万妖朝宗，灵师乏术 水晶棺在半空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棺中之人神态安详，闭目静躺，没有一丝生命波动。 观察许久，妖虫惶恐的目光变得思索而淡定，悠然一笑，“原来只是一道残念，我说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下一刻它变得有恃无恐，眼中邪然似火，森然巨口一张，甚至想要将水晶棺吞下去。 然而它低估了这道残念的威势，水晶之上浮现出一行神秘的咒文，而后炸起漫空烟雾，轰然声下，只见妖虫几颗獠牙被炸得粉碎，前躯疯狂后退，狼狈得无能狂怒。 于此同时，归山海的命碑巍巍一亮，如同灵宫世界内的灼灼烈日，再次砸向了妖虫的身体。 沙尘飞扬，荒土激荡，千足妖虫频繁遭受重击，身躯又有一部分陷入黄沙之中，一道残念竟能让他接连受挫。 水晶棺上咒文亮后，一道虚影出现在半空，立于棺上，冷眼扫视四周，最后凝目在千足妖虫身上，淡淡言语萦回在茫茫荒原上： “只是百年，便教俗生涌进，因恶欲而放大妖乱世，难道我灵国气运本该如此吗？” 归山海嘴上虽悠然一叹，但却抬起一只虚手，悬浮于地下空间的幽幽绿色光点忽然向他掌心聚集，将地下的微弱光亮凝聚于一点，汇成汪洋，最终全部向妖虫倾泻而去。 绿光如网，将妖虫蒙在其中，缠缚着它的身躯，一时间它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千足妖虫未能还手，便被归山海的残念打压至此，七品灵师的实力竟如此恐怖？ “归山海，你人都死了，还不放过我，这是你逼我的！” 妖虫咬牙切齿之后，全身忽然爆发出一团更妖艳的红光，将覆盖在全身的绿色光点淹没，它虽没能挣脱，但一股奇异的力量却在向四周扩散，蔓延千里不绝，最终竟延伸至灵宫出口，向地面的灵国八方而去。 只过片刻，整个灵国大地竟开始摇晃颤动，犹如发生巨大的地震，许多房屋不堪晃动而倒塌，芸芸众生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跑向外面。 当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何事时，远处卷起的漫天尘埃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那尘烟自城与城之间的古道上而生，如同一团迷雾，飞快朝着一个方向飘荡，人们识别出那个方向的尽头，是望青城。 “那是什么？” 有修士纵上高楼，极目远眺，而后被眼中壮观的画面惊呆了。 远方大地上无数黑影汇聚在一起，不停地狂奔，一路奔袭带起遮天蔽日的尘埃。 “那是……” 修士们凝神细看，那竟是密密麻麻的虫子，一路朝望青城的方向径直爬行，路上很多不知所以的行人被虫潮淹没，过后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而这样的场面出现在灵国遍地，每座城之间的鬼道上都生出巨大的动静，而后妖虫如潮般狂奔，所过之处，树木摧倒，房屋倾塌。 一时间，整个灵国陷入恐慌，看着四面八方的尘埃与虫潮，每个人都躲在城中瑟瑟发抖，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知道这景象俨然如末日。 “快，快请城主！” 有城池坐落在妖虫大军的必经之路上，城墙上的士兵看见后惊慌大叫，只见遮天蔽日的黑影扑面而来，整座城池都陷入晃荡之中，眼看就要被虫潮淹没。 一道苍老的身影从城中跃起，跳上城墙，望着茫茫虫海，毅然迎了上去。 “城主！” 老者拔出腰间长剑，挥刃斩下，五品之力于天地间化作坚韧的壁垒，穷尽了他所有的灵力，最后虚弱地坠落。 所幸这面屏障阻挡住了妖虫的前进，它们绕道而行，此城终得以逃过一劫。 整个灵国所有的妖虫都向望青城的方向聚集，而望青城城主被人暗杀，此刻群龙无首，只能坐以待毙。 其他城池守得，望青城却无力抵挡。 “轰！！！” 一股虫潮率先冲至望青城，爬上城墙，无数妖虫之下，城墙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而后是城中所有的建筑，灵师碑铺，百姓住户，在妖虫掠驰下化作废墟，城中无数子民未能离去，哀嚎中成了妖虫的食物。 一波又一波虫潮接踵而至，整个望青城都渐渐被夷为平地，数不清的城中人永远留在了里面，尸骨无存。 虫潮没有停止，它们往连绵阴山中而去，那个方向是，灵宫！ …… 远方不知何处，两个少女并肩而行，走在陌生的人国土地上，一个满眼好奇的打量四周，一个目光空洞的了无情绪。 “这么多天，你一句话也不说，跟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姜萱儿苦恼地盯着身旁的仙尸，百无聊赖。 她感受着天地间的束缚，这么多天下来，七品的修为早已被压制得微弱无比，甚至恢复起来比寻常人还要更慢。 忽然间，远方天地一声动荡，吸引了她们的目光，这种声势，哪怕是自望仙岛而来的姜萱儿，都感到有些惊诧。 而一旁的仙尸王曦眼神骤然大亮，木讷的肢体陡然激灵，而后直接腾空而去，化作一道仙影消失在天边。 “喂，你去哪啊！” 姜萱儿无力地大喊，但她现在实力很难发挥出来，更别提追上仙尸，只能无奈地呆在原地，怅然望着她远去。 …… 灵宫之下，千足妖虫眼中饱含恨意，与归山海的虚影对视着，全身的红光勾勒远方异象，隐藏在灵国各个角落的妖虫后代蜂拥而来，闹得灵国乱成一片。 归山海自知外界的动荡，却无能为力，他只能趁着最后的余温，多给予千足妖虫以痛击。 光点萦绕，灵碑如山，一次又一次地击打着妖虫，但他生前尚不能诛杀此妖，仅凭现在的残念也只是给予痛感，并无实质的伤害。 “你等着，我要所有人在此陪葬！” 妖虫话音刚落，灵宫入口的方向便传来震彻大地的闷响，无数妖虫涌进，外面实力低微的修士瞬间被撕碎其中，灵宫中人族的喧哗刹那间变成了兴奋的虫鸣。 “轰！” 整个灵国的妖虫进入灵宫后，灵宫入口所在的大山如同危楼，在虫海震荡下猛然塌陷，灵宫的入口被埋在里面，乱石堵住，不见天日。 “我的亿万子孙，看你如何应对！” 荒原之上妖虫密布，一路奔袭，吓得所有修士往深处狂奔，眼看就将被淹没。 归山海停下手中的攻势，回身跨越到荒原上，七品残念挡在亿万妖虫子孙前。 他实力虽超脱世俗，但一个人的力量终是敌不过虫海如潮，坚持许久后，残影越发黯淡，话语中满是不甘： “灵国终是扛不住这百年岁月啊！” 归山海的残念放弃抵抗，主动消散在了灵宫天地间，自此，再无人能阻挡妖虫横行。 而王棂忽觉脑中一闪，归山海残念彻底消失前，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烙印。 耳畔依稀有前辈的低吟，“来日为我立丰碑！” 第112章 仙尸横空来，妖虫化尘埃 归山海的残念散去，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水晶棺和内海命碑，都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眼中无影无踪。 王棂感受着灵魂深处的烙印，发现里面藏着一副棺材与石碑，赫然是归山海消失的水晶棺与命碑，他竟凭着最后的意念将绝世的遗物封印在他灵魂之中。 千足妖虫看着归山海化为云烟，眼中变得放肆而得意，整个躯体猖獗地扭动着，昂首挺胸，颇有君临天下之势。 远处亿万子虫没有归山海的阻拦后，再次奔腾不息，在荒原上声势浩荡如千军万马。 很多修士们拼命远遁，也难逃妖虫淹没，原本坚强生长在荒原上的草木尽数成为灰烬，整个灵宫都将被妖虫占领。 闯进灵宫的修士集天下高手，哪个不是各国的位高权重之人，此刻却是穷途末路，看不见生机。 而当虫潮涌向伫立着几座七纹碑的区域时，碑纹骤然大亮，一股磅礴灵力自墓碑上爆发，轰死了大片妖虫。 妖虫见墓碑之力如此恐怖，不敢硬闯，立即绕道而行。 而很多修士看到这一幕，纷纷面露喜色，像是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都向六品修士的墓碑旁聚集过去。 而妖虫畏惧碑纹之力，不敢再靠近，只能无视他们，继续朝母虫汇聚，堆积在它的身下。 千足妖虫不屑地望着四周畏缩的修士，“没想到归山海的残念这么快就消失了，那便不需要吞噬我的子孙们，你们这些蝼蚁就成为我子孙后代的食物！” 失去归山海的庇护，所有人心生绝望，七纹碑虽能抵挡低阶的妖虫，但必然拦不住千足妖虫强行抓走他们。 刚才归山海残念镇压妖虫时，王棂得到喘息的机会，于半空中退避千里，望着大灵师的手段，惊叹修炼一途果然永无止境。 然而很不幸，此刻他又被千足妖虫盯上了，一双阴寒的目光锁定他，他顿觉全身僵住，动弹不得。 “小子，你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吗，这下可没人救得了你，乖乖到我的肚子里去！” 妖虫扭动身体，头部瞬间临至王棂身前，露出獠牙，里面碎了几颗，依旧凶恶，眼看就要将王棂吞下去。 “咔擦！” 下一刻，又是牙齿碎裂的声音，妖虫惨叫一声仰头后退，口中受到重创，绿血直流，惊怒交加。 王棂愣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女，熟悉的气息与面孔让他莫名生出一丝安全感……她何时来到了灵宫？ “小曦。” 王棂如临幻境，尽管他知道面前是具冰冷的仙尸，他还是更愿意叫她一声小曦。 “那是谁？竟一拳打碎了妖虫的利齿！” 七纹碑下仰望的修士们震撼而好奇，他们知道王棂是开启灵宫之人，也清楚他有着六品的修为，却没想到他的身后，还有更为恐怖的存在。 千足妖虫邪目如火，看着拦在王棂面前的纤细身躯，竟一时看不穿她的境界，只凭刚才那一击，它心底产生浓浓的不安。 忽然间它全身红光大作，只见其身下的成群小妖虫竟快速融入了它的身躯，千足妖虫散发的气息在成倍地增长，灵国积累数十年的底蕴使它此刻的力量节节攀升，俨然有裂土破天之势。 “这些妖虫是鬼道里的异象，没想到竟是它繁衍而生的！” “难怪皇室无人敢铲除，都是畏惧这七阶妖虫！” “如今无数后代被它吞噬，这股力量无人能挡啊，我们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七纹碑下灵国的几名修士恍然大悟，提心吊胆地躲在那里，痛苦地哀嚎。就算没被妖虫啃食，他们又如何能逃离灵宫。 刚才整个地下剧烈摇晃，山崩石塌的声音分明是将灵宫永远埋在了地下。 依旧是难以遏制的绝望…… 王曦看着眼前恶心的虫子不断吞噬着它的子孙，凌空踏步，面无表情地走到它的近前。 千足妖虫奋力咆哮，全身妖气弥漫灵宫，渗透进每个人骨子里都觉得格外阴寒，狂沙骤起，万妖附鸣。 然而王曦面不改色，看着它引起巨大动静，一丝畏惧都没有，她只是在世人的目光下，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犹如拈花，轻柔无比。 但下一刻，她的手猛然落下，掌心似有举世的仙力，带得虚空扭曲变形，最终狠狠拍打在了千足妖虫的身上。 当人们以为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击时，他们惊骇地发现，一掌过后，妖虫的身体竟如同在烈火中焚烧一般，开始融化瓦解！ “不，不可能！” 千足妖虫充满了恐慌，全身剧痛得像要化了一般，它想逃遁，钻到土里去，却发现自己的妖力也在分崩瓦解。 只此一掌，竟让妖虫即将湮灭于世间，要知道七品灵师归山海穷尽一生，也无法斩杀它，最后只能简单封印住它，这小姑娘究竟是何人？ “你不是人……” 最后一刻，千足妖虫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彻底蒸发消逝于灵宫内，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残留的遍地妖虫也化为虚烟消散，就好像世间从来没有这个虫妖一样。 “这……” 尽管王棂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但是亲眼看见这一幕发生在眼前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仙尸的可怕。 他踏入六品后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人国不能承受之痛。 王曦风轻云淡地铲除了一个大妖，退回到王棂身旁，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仿佛只是做了件小事。 底下的修士呆若木鸡，觉得这一切超出他们的认知，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接受。 “灵国的巨大威胁竟被你举手投足间就除去了。” 王棂苦涩一笑，没想到坠仙谷走散后，她能在危急之时，及时出现，救下自己。 劫后余生的灵宫空旷无比，萧条的荒原孤立于风下，零星的修士开始四处游荡，今天发生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王棂死里逃生后也长舒一口气，不想再呆在灵宫中，领着王曦向外飞去，却被堵死的出口拦住了。 很多修士接足而至，望着倒塌的灵宫大门，再次哀叹，“天命如此啊！难道一辈子都将呆在灵宫之中吗？” 第113章 灵宫彼端，故人相逢 经历过绝处逢生，王棂对一切都显得格外淡定与从容，灵宫之门已经塌陷，他不再纠结，带着王曦扭头就走，重新向深处而去。 又来到数条通向未知地方的岔口，王棂知道除了通往荒原的洞穴，其余之中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但他此时还是忍不住猜测，千足妖虫被消灭后，里面会不会恢复正常，会不会有出口。 可他刚有向某一个洞口靠近的趋势，衣服便被身旁的王曦拉住了，她在阻拦自己。 “里面有危险？”王棂尝试着询问。 只是身旁的仙尸怎么可能会回答他，王棂苦笑一声，知道其余洞穴去不得，只能踏入唯一安全的道路，回到茫茫荒原之上。 望不见尽头，那便走到尽头，王棂拉着王曦向深处飞去，冲出荒原，进入茫茫荒漠，向更深处找寻出路。 …… 灵国帝城，皇宫之内。 林嵘盘坐于龙榻之上，任外界乱成一片，他也没有任何举措，偏安一隅，静坐修行。 可突然间，林嵘感觉自己体内的道行猛地不受控制，毫无征兆地消散瓦解，前一刻还蓬勃的生机瞬间变得颓然衰老，他看上去竟已然是风中残烛的老人。 他全身提不起力气，灵力丧尽后嘴角溢出血水，最后在修为散尽的那一刻，停止了呼吸…… “皇上驾崩了！” 不知多久后有太监进来，惊恐之声匆匆传彻皇宫，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后消息不翼而飞，帝城乃至整个灵国之人，都收到这一丧报，本就动乱的灵国更加显得人心惶惶。 “圣上乃六品上仙，怎么会说驾崩就驾崩？” 很多人不解，那是他们遥不可及的高度，他们暂时从未想过那样境界的人会死去。 可是整个灵国的人，又有谁知道他们的皇帝能踏入六品之境，全都是依赖被封在灵宫之中，却与外界仍有联系的千足妖虫。 拜它所赐，才有那一身被强行灌注的修为。 如今妖虫被灭，林嵘的修为也随之一并消散，灵国不可一世的唯一六品帝王终成为了历史。 灵国，乱了…… …… 灵宫之门所在的那座山脉外，聚集着很多修士，他们非常庆幸自己克制住贪念，没有闯进去。 妖虫涌入，灵宫坍塌，他们觉得里面的人永远也不会出来了。 天边，一道娇小的身影逐渐靠近，落在山的一侧，望着坍塌的灵宫入口，皱了皱眉头。 她对着一名修士相问，清冷的神情让那修士全身发寒，“这里是灵宫？” “已经塌了，进不去了。” 那修士感受到深深的压迫，胆怯简洁地回答，直到眼前清冷的少女离去，才如释重负般地不停喘气。 “先生，你在哪啊！” 夏晚嫣失望地离去，这么多天，她走遍很多地方，都没有能找到王棂的遗骸。 她听闻此处的灵宫被一名姓王的年轻人开启，满怀希冀地赶过来，心里面多么希望那个人就是王棂啊！ 但也许，是她想多了…… 没能找到王棂，她不愿再多逗留，又接着奔赴天涯远处。 …… 地下灵宫。 茫茫沙漠比荒原还要广阔，王棂前行了许久也没有走到尽头。 空中漂浮的绿色光点萦绕在王棂周围，带给他微弱的光亮，虽不知为何物，却朦胧得恍如梦幻。 “这定然不是人力所能建造的灵宫。” 王棂感叹地下空间之无垠，觉得这偌大的空间绝不是一个大灵师所能塑造的，至少不完全是。 终于，他不知走到何处，前方变得深邃而黑暗，哪怕是荧荧绿光都无法照亮，似乎一切光线都被前面的空间吞噬了。 “这是……” 王棂开启天眼，却依旧不能洞察其奥秘，天眼没能望穿身前的景象，可能里面之地神秘不可测，又或是灵宫已经走到尽头，前面如黑洞一般的，是一个崭新的通道？ 他暗自低语着，“有没有可能是出口？” 无论如何，王棂别无选择，他带着仙尸继续前行，踏入了浓浓的黑暗之中，与刚才的世界瞬间斩断了联系。 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王棂也不知道方向，漆黑一片的世界，哪怕凭借六品修为也不能堪破。 他紧抓着王曦的小手，走在深邃的空间之中，周围感受不到生命，亦感受不到光明。 又像是过了漫长的世纪，他终于在遥远之处望见了光亮，有些激动，就像迷失在大海中看见了灯塔。 王棂加快脚步，在黑暗中迎着光走出去，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四周又重新蒙上着绿色的光点，但抬头依旧不见天日，王棂知道他们还没有回到地面。 “哒、哒、哒……” 王棂听到不远处有清脆的脚步声靠近，或许这里本就住着人，他们的到来惊扰了这个人。 但王棂感受到来者的气息并不恐怖，便迎着过去，大不了道一声歉，赔个不是。 在一处拐角，一根烛火照到王棂脸上，也将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直到两个人反应过来时，望向彼此，王棂眼中变得又惊又喜，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大声呼唤道：“凌春！” 对面的少女受到惊吓，但看到身前的王棂时，瞳孔明亮得如璀璨的星辰，睁得很大，像是要滴出水来，“王……王公子！” 王棂没想到，他苦苦找寻的少女竟会出现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凌春，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春遇到王棂也很激动，那日她莫名掉入此处时，内心是多么绝望，“那天我跟着赵盈去找你，半路不知道掉进了什么地方，便一直困在了这里。” 掉了下来？ 王棂那晚找遍山林，确信四周没有陷阱和深坑，不可能掉落何处，除非是踩到了什么隐秘的阵法…… “你没事，这里没什么危险！”王棂关切问道。 凌春摇了摇头，见到王棂后嘴角一直带着笑意，道：“我没事，但这里还有一个老人家。” 王棂眼中一亮，隐隐猜到什么，当年身怀半把灵宫钥匙的灵国修士被追杀至山林中突兀失踪，莫非是…… 而后便听到凌春补充道：“他是灵国人。” 第114章 后路 王棂跟在凌春身后，行走在陌生的通道中，地下的空气有些湿润，远处有清晰的滴水声传来，困在这里似乎倒无生存之忧。 凌春自夕月宗脚下的山林掉入这里，想来此处应该就在那片山林的地下，王棂算算灵宫的广阔范围，尽头也差不多绵延至此处。 没想到灵宫横亘整片山脉，从灵国边境通到了汤国边缘，茫茫地下，藏着太多秘密。 “王公子，这个妹妹是……”凌春早就看到王曦，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询问，最终还是忍不住怯弱开口。 “你猜的不错，她是我妹妹，叫王曦。” 凌春深呼一口气，窃喜地偷瞥了眼王棂，王棂则四处打量，装作没看见，但无论如何，找到凌春也算解开他心底的一道枷锁。 他跟着凌春走进了一间洞穴，四周都是晶莹剔透的冰面，散发着阵阵寒气，交相辉映地照射着，整个空间通透而明亮。 一位老者坐在洞穴中央，盘膝闭目，看上去苍老而虚弱，像是负伤在身。 清脆的脚步声清晰入耳，“又有外人进来了？” “林老，是我的朋友。”凌春上前，表现得很恭敬。 “看来上面的阵法出现了很大漏洞啊。” 果然是如王棂所料，他用望灵术从老者身上扫过，发现他的境界居然是六品！但他体内暗疾如麻，眼下实力只怕是不足一半了。 “上面什么阵法的我不知道，我是从灵宫来的。” 听到王棂的话，老者猛然睁眼，激动地甚至要站起来，“你说什么，灵宫？” 王棂是故意这般说的，他若没猜错，这个人就是当年被追杀进茫茫大山的人，关于灵宫他或许知道很多。 “您也知道灵宫？” 老者眼神陷入迷惘，嘴角难掩苦涩，“当年我被万人追杀，不就是为了守护那半片钥匙吗？只是重伤潦倒之下，也不知那钥匙掉落何处。” 忽而，他想到什么，目光变得惶恐，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从灵宫来……你是说，灵宫之门，开了？” 王棂沉默点头，从老者的反应看，他很不希望灵宫开启，难道他身怀钥匙的目的是不让别人拿走？ 看到王棂的回应，老者全身筋骨瘫软下来，仿佛又苍老许多，“师父，我没能守好你的嘱咐，你的圣地，终是被世人玷污了。” 师父？ 王棂有些吃惊，“归山海前辈是你师父？” “世人皆称他为大灵师，你如何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这难道算秘密吗？王棂摊了摊手，“那个被封印的千足妖虫这么称呼的。” 老者更加激动，不停咳嗽，“你说什么，妖虫出来了？” 看他一惊一乍的，王棂干脆将完整的情况告诉了他，听得老者心情起伏不定，“是你集齐钥匙打开的灵宫之门？” “是。” 灵宫现世之前，谁曾想到这是大灵师的墓穴，谁又知道里面封印着大妖，没有人会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那样。 坐在地上的老者忽然起身，一只手化作利爪抓向王棂，愤怒地灵力在清冷的地下激荡着，看得凌春又惊又急，不知所措。 王棂忙拦住想要出手的王曦，只避退，不还手，仍由老者发泄着他的怒火。 老者终是老了，加之有伤在身，很快便体力不支，最后无力坐下，有些哽咽，“你可知道你毁的不只是我师父的灵宫，更是灵国的气运！” 王棂可以体谅他的情绪，但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一切的祸首，葬身地下的一众修士们会闯进去就该明白可能有性命之忧，本来他们会因宝藏自相残杀，只是最后有了千足妖虫这一共同的敌人。 “你的师父真的希望灵宫永不见天日吗？他在里面的石碑上还刻着：我替先人刻彩绘，后世为我立丰碑。” 老者沉默许久，缓缓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还是说道：“老巫师曾说灵宫开启，会毁了灵国气运。” 王棂想起和皇宫内那个老巫师的对话，他开始的确这般说过，“但他亲自将钥匙交给了我。” “什么？” 王棂想到什么，问道：“听凌春叫您林老，您姓林，莫非也是灵国宫中之人？” 老者情绪逐渐平缓，“老夫林易，硬这么说的确如此，但我自小便拜入师父门下，和宫中之人并无瓜葛。”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师父真的留下那样的遗言？” 王棂想着归山海残念消逝之际传入他耳畔的低吟，不禁为他的理想与渴望所动容，“千真万确，灵宫虽乱，但前辈的尸棺也被我保存下来了。” 而后他意念传入灵魂深处，那道烙印微微颤抖，最后猛地一亮，随后一具水晶棺出现在洞穴之中。 “师父！” 林易极力张大着瞳孔，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熟悉的面容，眼眶有些湿润，“看来师父是将遗愿寄托给你了。” “既然你是他的弟子，那他的遗体就交给你。” 林易摇了摇头，“我估计已了无多日，还是希望你可以完成他的愿望。” 归山海乃七品灵师，求一座丰碑，那便是八纹碑！八品境界，是多么地遥远。 王棂没有拒绝，在林易最后不舍的目光中，收回了水晶棺，“前辈也算救了我一命，我定会实现他的愿望。” “刚才出手是我冲动了，没想到外面已经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王棂没有在意，将注意力拉回现实中来，“这里，可以出去吗？” “当然可以，这洞穴与外面有阵法相连，阵法就是这四周的冰面，只要将六品灵力灌入其中便可以传至地面。这里，也算是师父当初为自己设想的后路。” 王棂欣喜，这里果然有出路，“那我们先出去。” 却不料林易颓然道：“我受重伤，一直凝聚不了六品灵力，想出去也无法出去。但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如今灵宫又有了变故，外面早已没什么向往的了，我便呆在这里，过完平静余生。” 王棂理解他的心情，一生的守护最终是这样的结局，换做谁都会茫然沮丧，“我会再来的，您那时或许会改变主意。” “对了，这个交给你。” 林易叫住王棂，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交给了他。 “这是？” “以后你会知道的。” 王棂颔首，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藏在衣服内，拉着王曦走向一面墙壁，回过头来，却发现凌春依旧停在原地。 只见她眼含挣扎，而后又坚定地道：“王公子，我想留在这里。” 第114章 后路 王棂跟在凌春身后，行走在陌生的通道中，地下的空气有些湿润，远处有清晰的滴水声传来，困在这里似乎倒无生存之忧。 凌春自夕月宗脚下的山林掉入这里，想来此处应该就在那片山林的地下，王棂算算灵宫的广阔范围，尽头也差不多绵延至此处。 没想到灵宫横亘整片山脉，从灵国边境通到了汤国边缘，茫茫地下，藏着太多秘密。 “王公子，这个妹妹是……”凌春早就看到王曦，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询问，最终还是忍不住怯弱开口。 “你猜的不错，她是我妹妹，叫王曦。” 凌春深呼一口气，窃喜地偷瞥了眼王棂，王棂则四处打量，装作没看见，但无论如何，找到凌春也算解开他心底的一道枷锁。 他跟着凌春走进了一间洞穴，四周都是晶莹剔透的冰面，散发着阵阵寒气，交相辉映地照射着，整个空间通透而明亮。 一位老者坐在洞穴中央，盘膝闭目，看上去苍老而虚弱，像是负伤在身。 清脆的脚步声清晰入耳，“又有外人进来了？” “林老，是我的朋友。”凌春上前，表现得很恭敬。 “看来上面的阵法出现了很大漏洞啊。” 果然是如王棂所料，他用望灵术从老者身上扫过，发现他的境界居然是六品！但他体内暗疾如麻，眼下实力只怕是不足一半了。 “上面什么阵法的我不知道，我是从灵宫来的。” 听到王棂的话，老者猛然睁眼，激动地甚至要站起来，“你说什么，灵宫？” 王棂是故意这般说的，他若没猜错，这个人就是当年被追杀进茫茫大山的人，关于灵宫他或许知道很多。 “您也知道灵宫？” 老者眼神陷入迷惘，嘴角难掩苦涩，“当年我被万人追杀，不就是为了守护那半片钥匙吗？只是重伤潦倒之下，也不知那钥匙掉落何处。” 忽而，他想到什么，目光变得惶恐，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从灵宫来……你是说，灵宫之门，开了？” 王棂沉默点头，从老者的反应看，他很不希望灵宫开启，难道他身怀钥匙的目的是不让别人拿走？ 看到王棂的回应，老者全身筋骨瘫软下来，仿佛又苍老许多，“师父，我没能守好你的嘱咐，你的圣地，终是被世人玷污了。” 师父？ 王棂有些吃惊，“归山海前辈是你师父？” “世人皆称他为大灵师，你如何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这难道算秘密吗？王棂摊了摊手，“那个被封印的千足妖虫这么称呼的。” 老者更加激动，不停咳嗽，“你说什么，妖虫出来了？” 看他一惊一乍的，王棂干脆将完整的情况告诉了他，听得老者心情起伏不定，“是你集齐钥匙打开的灵宫之门？” “是。” 灵宫现世之前，谁曾想到这是大灵师的墓穴，谁又知道里面封印着大妖，没有人会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那样。 坐在地上的老者忽然起身，一只手化作利爪抓向王棂，愤怒地灵力在清冷的地下激荡着，看得凌春又惊又急，不知所措。 王棂忙拦住想要出手的王曦，只避退，不还手，仍由老者发泄着他的怒火。 老者终是老了，加之有伤在身，很快便体力不支，最后无力坐下，有些哽咽，“你可知道你毁的不只是我师父的灵宫，更是灵国的气运！” 王棂可以体谅他的情绪，但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一切的祸首，葬身地下的一众修士们会闯进去就该明白可能有性命之忧，本来他们会因宝藏自相残杀，只是最后有了千足妖虫这一共同的敌人。 “你的师父真的希望灵宫永不见天日吗？他在里面的石碑上还刻着：我替先人刻彩绘，后世为我立丰碑。” 老者沉默许久，缓缓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还是说道：“老巫师曾说灵宫开启，会毁了灵国气运。” 王棂想起和皇宫内那个老巫师的对话，他开始的确这般说过，“但他亲自将钥匙交给了我。” “什么？” 王棂想到什么，问道：“听凌春叫您林老，您姓林，莫非也是灵国宫中之人？” 老者情绪逐渐平缓，“老夫林易，硬这么说的确如此，但我自小便拜入师父门下，和宫中之人并无瓜葛。”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师父真的留下那样的遗言？” 王棂想着归山海残念消逝之际传入他耳畔的低吟，不禁为他的理想与渴望所动容，“千真万确，灵宫虽乱，但前辈的尸棺也被我保存下来了。” 而后他意念传入灵魂深处，那道烙印微微颤抖，最后猛地一亮，随后一具水晶棺出现在洞穴之中。 “师父！” 林易极力张大着瞳孔，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熟悉的面容，眼眶有些湿润，“看来师父是将遗愿寄托给你了。” “既然你是他的弟子，那他的遗体就交给你。” 林易摇了摇头，“我估计已了无多日，还是希望你可以完成他的愿望。” 归山海乃七品灵师，求一座丰碑，那便是八纹碑！八品境界，是多么地遥远。 王棂没有拒绝，在林易最后不舍的目光中，收回了水晶棺，“前辈也算救了我一命，我定会实现他的愿望。” “刚才出手是我冲动了，没想到外面已经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王棂没有在意，将注意力拉回现实中来，“这里，可以出去吗？” “当然可以，这洞穴与外面有阵法相连，阵法就是这四周的冰面，只要将六品灵力灌入其中便可以传至地面。这里，也算是师父当初为自己设想的后路。” 王棂欣喜，这里果然有出路，“那我们先出去。” 却不料林易颓然道：“我受重伤，一直凝聚不了六品灵力，想出去也无法出去。但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如今灵宫又有了变故，外面早已没什么向往的了，我便呆在这里，过完平静余生。” 王棂理解他的心情，一生的守护最终是这样的结局，换做谁都会茫然沮丧，“我会再来的，您那时或许会改变主意。” “对了，这个交给你。” 林易叫住王棂，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交给了他。 “这是？” “以后你会知道的。” 王棂颔首，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藏在衣服内，拉着王曦走向一面墙壁，回过头来，却发现凌春依旧停在原地。 只见她眼含挣扎，而后又坚定地道：“王公子，我想留在这里。” 第115章 何人为我立丰碑 王棂不可思议地愣住了，“你这是？” 凌春温婉一笑，“这些天林老在修行上指导了我很多，我想继续跟他修行。” 王棂平静地看着林易，看来他已打算将毕生修行寄托在凌春身上了，但是……“那你得修炼到六品境界才能出来，这得多少岁月。” 却只见凌春嘴角带着微笑，娇俏地眨了一下右眼，“公子会来接我的，对吗？” 王棂忽然想起那日夕水的质问，不知该不该回答，最后终是不禁失笑，“希望再见你时，已不再需要任何人守护。” 说罢，他手掌贴向冰面，六品的灵力灌注其中，整个洞穴中都亮起刺目的光芒，将王棂与他拉着的王曦包裹其中，刹那之后，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你提升实力，是为他？”王棂离去后，林易盯着凌春不舍的目光，问道。 “是。” …… 明媚的阳光洒落山头，却难照进山下茂密的丛林，但嫣然的生机仍让人心旷神怡。 王棂拉着王曦出现在山林中的某处，他深吸一口久违的清新空气，险些陶醉在其中。 “终于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拥抱自然，情不自禁地大声感叹着，然而扭头看到王曦时，却隐隐感受到她体内的气息突然弱了很多，仙力似乎遭到了抑制。 “人国天下真的容不得六品以上的实力吗？”王棂没想到一具仙尸也会受到影响。 既然如此，王棂知道他不能一直依赖王曦的庇护，茫茫人世，仍需要自己面对。 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发现此处的阵法格外隐蔽，竟是以星辰草木之象勾勒出来的，唯有夜间才能触发，凌春不小心掉入其中实在是造化弄人。 王棂将此处记在心中，以便日后来此。 随后他带着王曦飞向夕月宗曾经所在的山头，发现山上人影稀疏，阁楼空荡，看来夕月宗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动作倒挺快。” 他不多停留，转身向深山而去。这次没有穿行那条隐秘的通道，而是直接飞上天堑一般的巨山，于山顶俯视着下方的景象。 这隐秘的大山之中，倒是比外面热闹不少，许许多多的女子来回忙碌着，已经建起了不少楼阁，夕月宗的新根基塑造得算是有模有样，藏在大山里，很安全。 他在人群中找到一个落魄的身影，那少女干起活来了无精神，满面生无可恋的样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忧郁之中。 那是赵盈，这么多天过去，她依旧陷在将凌春弄丢的痛苦中，夕水找她开解很多次都没有效果。 王棂没有下去，体内灵力流淌，一道法力落下，赵盈忽觉脚下有一股气流，竟托着她缓缓飞升。 “师妹！” 很多弟子看见，慌张大喊，不知道发生什么异象。 “淡定，做好手中的事。”远处传来夕月宗宗主夕水的声音，平扶着众弟子的情绪。 赵盈被带向高空亦感到很害怕，但自己无法抵抗这种力量，只能对着虚空惊呼，“你要带我去哪！” 很快，她被带到最高处，落在山头，对一切还不知所措时，看见了眼前熟悉的面孔。 她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王公子，你回来了？” 王棂见他憔悴的模样，有些无奈，“你怎么把自己修行成这样？” 一谈及自己，赵盈声音中就带着哭腔，“公子，我还是没找到凌妹妹。” 王棂头大，迅速与她解释道，“别伤心了，凌春没事，过段时间她就会回来了。” 赵盈眼睛睁大，闪烁着光亮，“真的假的，你不要糊弄我！” “当然，我见过她，不信你闻闻，我身上应该有她的气味。” “去死！” 赵盈一脚直接踹过去，脸上却一扫阴霾，她觉得王棂不像在说谎，“她没事就好，那你把我送下去。” 王棂玩味一笑，“你要留在这里？” 赵盈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我好像说过下次一定，难不成忽悠你吗，肯定要兑现承诺啊！” 赵盈瞳孔睁的如铜铃，不敢置信，随后兴奋得手舞足蹈，“哪有宝藏？” 王棂翻了个白眼，盘膝坐下，勾勒着人间的苍生之力，对身旁的王曦说道：“人间有桎梏，你不如先留在这里。” 片刻过后，他起身带着赵盈飞出山顶，那具仙尸出乎意料地没有跟在后面，而是呆在原地守护着旁边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 赵盈回首遥望那道背影，有些震惊，而后回过头随王棂远去。 她第一次在高空遨游，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她很兴奋，只不过飞行很久后，她发现他们靠近的方向好像是一座城池。 那是，汤国京都的方向…… “你要去京都？那里哪有宝藏？” 王棂的声音在风中凝而不散，“我可没说去寻宝。” 赵盈差点破口大骂，顿时失去兴趣，“你骗我？你这是拐卖少女！” “再说把你扔下去。” “……” 王棂的速度快到极致，考虑到赵盈的身体承受能力，还是有所收敛的，但京都的距离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望着熟悉的城池，王棂心中五味杂陈，他在这座城中遭到太多人太多次的追杀，几经生死的徘徊，哪有什么值得怀念，但也算有个家，至少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你也很久没回来了！” 赵盈突然被勾勒起可怕的回忆，身体忍不住发抖，呢喃道：“我才不想回来。” 王棂想起当年的卫欢，还真是个畜生啊！ 他出声安慰，“都过去了，卫府已经灭门了。” “我知道，凌春妹妹以前下山，打探到了这消息……” 王棂在高空中纵览全城，满城景象皆入眼中，但首先吸引王棂注意力的竟是广场上的一座墓碑，那不是亘古矗立的灵碑，而是一座新的石碑，竟与原先的灵碑比肩而立，供万人景仰！ 那座墓碑上六个大字金芒闪闪，光华璀璨，所过之人目光无不被吸引着落在其上： 上仙王棂之墓！ 王棂目瞪口呆，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这是……” 第115章 何人为我立丰碑 王棂不可思议地愣住了，“你这是？” 凌春温婉一笑，“这些天林老在修行上指导了我很多，我想继续跟他修行。” 王棂平静地看着林易，看来他已打算将毕生修行寄托在凌春身上了，但是……“那你得修炼到六品境界才能出来，这得多少岁月。” 却只见凌春嘴角带着微笑，娇俏地眨了一下右眼，“公子会来接我的，对吗？” 王棂忽然想起那日夕水的质问，不知该不该回答，最后终是不禁失笑，“希望再见你时，已不再需要任何人守护。” 说罢，他手掌贴向冰面，六品的灵力灌注其中，整个洞穴中都亮起刺目的光芒，将王棂与他拉着的王曦包裹其中，刹那之后，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你提升实力，是为他？”王棂离去后，林易盯着凌春不舍的目光，问道。 “是。” …… 明媚的阳光洒落山头，却难照进山下茂密的丛林，但嫣然的生机仍让人心旷神怡。 王棂拉着王曦出现在山林中的某处，他深吸一口久违的清新空气，险些陶醉在其中。 “终于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拥抱自然，情不自禁地大声感叹着，然而扭头看到王曦时，却隐隐感受到她体内的气息突然弱了很多，仙力似乎遭到了抑制。 “人国天下真的容不得六品以上的实力吗？”王棂没想到一具仙尸也会受到影响。 既然如此，王棂知道他不能一直依赖王曦的庇护，茫茫人世，仍需要自己面对。 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发现此处的阵法格外隐蔽，竟是以星辰草木之象勾勒出来的，唯有夜间才能触发，凌春不小心掉入其中实在是造化弄人。 王棂将此处记在心中，以便日后来此。 随后他带着王曦飞向夕月宗曾经所在的山头，发现山上人影稀疏，阁楼空荡，看来夕月宗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动作倒挺快。” 他不多停留，转身向深山而去。这次没有穿行那条隐秘的通道，而是直接飞上天堑一般的巨山，于山顶俯视着下方的景象。 这隐秘的大山之中，倒是比外面热闹不少，许许多多的女子来回忙碌着，已经建起了不少楼阁，夕月宗的新根基塑造得算是有模有样，藏在大山里，很安全。 他在人群中找到一个落魄的身影，那少女干起活来了无精神，满面生无可恋的样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忧郁之中。 那是赵盈，这么多天过去，她依旧陷在将凌春弄丢的痛苦中，夕水找她开解很多次都没有效果。 王棂没有下去，体内灵力流淌，一道法力落下，赵盈忽觉脚下有一股气流，竟托着她缓缓飞升。 “师妹！” 很多弟子看见，慌张大喊，不知道发生什么异象。 “淡定，做好手中的事。”远处传来夕月宗宗主夕水的声音，平扶着众弟子的情绪。 赵盈被带向高空亦感到很害怕，但自己无法抵抗这种力量，只能对着虚空惊呼，“你要带我去哪！” 很快，她被带到最高处，落在山头，对一切还不知所措时，看见了眼前熟悉的面孔。 她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王公子，你回来了？” 王棂见他憔悴的模样，有些无奈，“你怎么把自己修行成这样？” 一谈及自己，赵盈声音中就带着哭腔，“公子，我还是没找到凌妹妹。” 王棂头大，迅速与她解释道，“别伤心了，凌春没事，过段时间她就会回来了。” 赵盈眼睛睁大，闪烁着光亮，“真的假的，你不要糊弄我！” “当然，我见过她，不信你闻闻，我身上应该有她的气味。” “去死！” 赵盈一脚直接踹过去，脸上却一扫阴霾，她觉得王棂不像在说谎，“她没事就好，那你把我送下去。” 王棂玩味一笑，“你要留在这里？” 赵盈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我好像说过下次一定，难不成忽悠你吗，肯定要兑现承诺啊！” 赵盈瞳孔睁的如铜铃，不敢置信，随后兴奋得手舞足蹈，“哪有宝藏？” 王棂翻了个白眼，盘膝坐下，勾勒着人间的苍生之力，对身旁的王曦说道：“人间有桎梏，你不如先留在这里。” 片刻过后，他起身带着赵盈飞出山顶，那具仙尸出乎意料地没有跟在后面，而是呆在原地守护着旁边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 赵盈回首遥望那道背影，有些震惊，而后回过头随王棂远去。 她第一次在高空遨游，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她很兴奋，只不过飞行很久后，她发现他们靠近的方向好像是一座城池。 那是，汤国京都的方向…… “你要去京都？那里哪有宝藏？” 王棂的声音在风中凝而不散，“我可没说去寻宝。” 赵盈差点破口大骂，顿时失去兴趣，“你骗我？你这是拐卖少女！” “再说把你扔下去。” “……” 王棂的速度快到极致，考虑到赵盈的身体承受能力，还是有所收敛的，但京都的距离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望着熟悉的城池，王棂心中五味杂陈，他在这座城中遭到太多人太多次的追杀，几经生死的徘徊，哪有什么值得怀念，但也算有个家，至少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你也很久没回来了！” 赵盈突然被勾勒起可怕的回忆，身体忍不住发抖，呢喃道：“我才不想回来。” 王棂想起当年的卫欢，还真是个畜生啊！ 他出声安慰，“都过去了，卫府已经灭门了。” “我知道，凌春妹妹以前下山，打探到了这消息……” 王棂在高空中纵览全城，满城景象皆入眼中，但首先吸引王棂注意力的竟是广场上的一座墓碑，那不是亘古矗立的灵碑，而是一座新的石碑，竟与原先的灵碑比肩而立，供万人景仰！ 那座墓碑上六个大字金芒闪闪，光华璀璨，所过之人目光无不被吸引着落在其上： 上仙王棂之墓！ 王棂目瞪口呆，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这是……” 第116章 不见京都繁华在 墓碑顶天立地于京都之中，在一众建筑群内脱颖而出，令众生景仰。 王棂与赵盈站立在半空，惊诧于眼前的景象，恍然间不知多久未归，竟已然变成这样。 墓碑下有人感叹与惋惜，“不久前，那王棂还是各大势力捕杀的对象，京都哪有他立足之地，如今局势大变，太子上位，为其立碑，他又成了我们汤国的英雄。” “王棂上仙不顾生死，以一己之力将凶兽赶入西云山，岂止是我汤国的英雄，没有他人间都将大乱。” 谈及往昔，很多人咬牙切齿，“那周奕因一己私利放出凶兽，枉为上仙。难怪先帝设下圈套要清理他们，几大势力压过皇家控制京都太久了。” “我听说那件事似乎是先帝和安平侯府共同谋划的，这又是为何？” “各怀心思罢了。” …… “公子……”站在王棂身旁的赵盈哑口无言，关心地看向他。 王棂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们下去。” 掠过人们的视野，他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条街道之上，自然地出现在来往行人的身旁。 王棂在京都生活这么多年，最熟悉的莫过于一条花街，一条灵巷。 这条街上曾经店铺林立，红绿交织，而眼下却早已失去当初的繁华，所过人流稀疏寥落，王子皇孙难见踪影。 宴安楼，与王棂最亲密的酒楼，遭遇太多风波后，如今门可罗雀。 王棂走到门口，没有像过去一样一眼就能见到柳梦音，柜台之前换了一个人，好在王棂认识，是当初宴安楼的主管伙计，叫李财。 伙计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他还守在这里。 此刻他正与底下的新伙计们吹嘘着宴安楼曾经的辉煌，“你们知道吗，皇宫外广场中心立碑缅怀的，就是我们宴安楼曾经的旧掌柜，王棂上仙！” 这话说出来自然有人讥笑不信，“掌柜的，你就别吹了，堂堂上仙会在这破酒楼里当掌柜？” 李财眉头一竖，“小张，你被开除了！” 门外王棂莞尔，“咳咳……” “客官里面请！” 难得店门有人踏足，让李财如沐春风，亲自出柜迎接，只是看到来者的面容时，神情瞬间呆滞住了。 “老……老掌柜？！” 王棂露出柔和的笑容，“李财你可以啊，许久不见都混成掌柜了！” 而李财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掌……掌柜的，你不是……” “我咋了，死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李财回过神，一掌拍在身旁小张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才确信这是现实。 他没有底气地道：“世人都这么说的……” 王棂无奈一笑，不多解释，“我的命硬着呢。” 李财知道上仙神秘莫测，不再追问，迎声笑着附和，“那是，您哪都硬。” “……” 环视四周，王棂再难找到熟人，“柳梦音呢？” “周奕上仙被人杀后，斩妖塔有人来请她谋事，想来职位不低。” 王棂颔首，这都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他没有过分紧张，反观这宴安楼的景象才更让人忧心，“这生意不行了啊。” “京都大乱，太子上位后，百废待兴，官宦贵族都忙着重整各处，哪还有闲心来这里吃饭。” 李财摇头苦叹，宴安楼到他这一届如此衰落，他内心也很难过。 王棂倒是有些好奇，宴安楼经历这么多风波，他为何始终选择留在这里，不过他没有直接问，而是拍了拍李财的肩膀，“放心，一切交给我，你先给赵盈姑娘安顿一间屋子。” 他将赵盈暂时安置在酒楼，自己则出了宴安楼，许久未归，不知京都现况如何。 “你们看看，那就是我们酒楼的老掌柜，王棂上仙！” 王棂走后，李财对着下人们昂首挺胸，自豪说道。 “王棂上仙？他不是死了吗？”伙计们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虽说李财一直叫他掌柜，但那人与墓碑之上万人景仰的那个名字怎么可能重合在一起。 李财看着这些愚民，冷笑一声，高深莫测道：“谁看见他的尸体了？俗世所见，皆为虚妄。” …… 王棂走在大街上，零星的过客无人关注他，更别提认出他了。 京都最大的变故就是死了两名上仙，王棂很难想象，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连斩两名上仙。 逛了一圈，他看到京都有很大一片区域犹如废墟，是被凶兽摧毁的，此刻正在重新修建。 还有另一块地方亦荒芜一片，那就是曾经的安平侯府，那个斩杀上仙的人将安平侯府烧得干干净净。 “京都，是真的变了。” 两位上仙之死，牵连最大的当属他们曾经掌管的斩妖塔和护城营。 王棂率先来到了护城营的门前。 当初从坠仙谷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探寻李回风的境况，就掉入安平侯府和周奕设下的圈套，也不知安无道北征回来后有没有为难他。 门口两名守卫警惕拔刀，“来者何人？” “我找李回风。” “你找我们统领何事？” 统领？安无道死后，他果然顺利成章地接管了护城营，差得就是踏入六品之境、成为上仙了。 “你去禀报，就说故人来访。” 守卫满脸狐疑，但还是有一个人急匆匆进入府内，很快就领出一个眉目刚毅的中年人。 李回风边走边不解地说道：“我在京都这么多年，哪有什么未见的故人……” 然而，他下一刻看见了王棂，话语被生生止住，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凝望王棂许久，迟迟说不出话来。 王棂淡淡一笑，率先开口，“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回风瞳孔回神后，没有询问与疑惑，直接伸出一只手，有些哽咽，沉重道：“请。” 待到王棂和李回风走进护城营的大厅，李回风才感慨万千，不停唏嘘，“世人一次又一次地以为你早已战死，没想到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上天眷顾，王某侥幸活着。” 王棂深深盯着李回风，眼中望灵术流转，看出他依旧处在五品，但更看出他体内竟有一道禁锢。 “你被下了咒？” 李回风无奈点头，“是安无道下的。” 第116章 不见京都繁华在 墓碑顶天立地于京都之中，在一众建筑群内脱颖而出，令众生景仰。 王棂与赵盈站立在半空，惊诧于眼前的景象，恍然间不知多久未归，竟已然变成这样。 墓碑下有人感叹与惋惜，“不久前，那王棂还是各大势力捕杀的对象，京都哪有他立足之地，如今局势大变，太子上位，为其立碑，他又成了我们汤国的英雄。” “王棂上仙不顾生死，以一己之力将凶兽赶入西云山，岂止是我汤国的英雄，没有他人间都将大乱。” 谈及往昔，很多人咬牙切齿，“那周奕因一己私利放出凶兽，枉为上仙。难怪先帝设下圈套要清理他们，几大势力压过皇家控制京都太久了。” “我听说那件事似乎是先帝和安平侯府共同谋划的，这又是为何？” “各怀心思罢了。” …… “公子……”站在王棂身旁的赵盈哑口无言，关心地看向他。 王棂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们下去。” 掠过人们的视野，他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条街道之上，自然地出现在来往行人的身旁。 王棂在京都生活这么多年，最熟悉的莫过于一条花街，一条灵巷。 这条街上曾经店铺林立，红绿交织，而眼下却早已失去当初的繁华，所过人流稀疏寥落，王子皇孙难见踪影。 宴安楼，与王棂最亲密的酒楼，遭遇太多风波后，如今门可罗雀。 王棂走到门口，没有像过去一样一眼就能见到柳梦音，柜台之前换了一个人，好在王棂认识，是当初宴安楼的主管伙计，叫李财。 伙计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他还守在这里。 此刻他正与底下的新伙计们吹嘘着宴安楼曾经的辉煌，“你们知道吗，皇宫外广场中心立碑缅怀的，就是我们宴安楼曾经的旧掌柜，王棂上仙！” 这话说出来自然有人讥笑不信，“掌柜的，你就别吹了，堂堂上仙会在这破酒楼里当掌柜？” 李财眉头一竖，“小张，你被开除了！” 门外王棂莞尔，“咳咳……” “客官里面请！” 难得店门有人踏足，让李财如沐春风，亲自出柜迎接，只是看到来者的面容时，神情瞬间呆滞住了。 “老……老掌柜？！” 王棂露出柔和的笑容，“李财你可以啊，许久不见都混成掌柜了！” 而李财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掌……掌柜的，你不是……” “我咋了，死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李财回过神，一掌拍在身旁小张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才确信这是现实。 他没有底气地道：“世人都这么说的……” 王棂无奈一笑，不多解释，“我的命硬着呢。” 李财知道上仙神秘莫测，不再追问，迎声笑着附和，“那是，您哪都硬。” “……” 环视四周，王棂再难找到熟人，“柳梦音呢？” “周奕上仙被人杀后，斩妖塔有人来请她谋事，想来职位不低。” 王棂颔首，这都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他没有过分紧张，反观这宴安楼的景象才更让人忧心，“这生意不行了啊。” “京都大乱，太子上位后，百废待兴，官宦贵族都忙着重整各处，哪还有闲心来这里吃饭。” 李财摇头苦叹，宴安楼到他这一届如此衰落，他内心也很难过。 王棂倒是有些好奇，宴安楼经历这么多风波，他为何始终选择留在这里，不过他没有直接问，而是拍了拍李财的肩膀，“放心，一切交给我，你先给赵盈姑娘安顿一间屋子。” 他将赵盈暂时安置在酒楼，自己则出了宴安楼，许久未归，不知京都现况如何。 “你们看看，那就是我们酒楼的老掌柜，王棂上仙！” 王棂走后，李财对着下人们昂首挺胸，自豪说道。 “王棂上仙？他不是死了吗？”伙计们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虽说李财一直叫他掌柜，但那人与墓碑之上万人景仰的那个名字怎么可能重合在一起。 李财看着这些愚民，冷笑一声，高深莫测道：“谁看见他的尸体了？俗世所见，皆为虚妄。” …… 王棂走在大街上，零星的过客无人关注他，更别提认出他了。 京都最大的变故就是死了两名上仙，王棂很难想象，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连斩两名上仙。 逛了一圈，他看到京都有很大一片区域犹如废墟，是被凶兽摧毁的，此刻正在重新修建。 还有另一块地方亦荒芜一片，那就是曾经的安平侯府，那个斩杀上仙的人将安平侯府烧得干干净净。 “京都，是真的变了。” 两位上仙之死，牵连最大的当属他们曾经掌管的斩妖塔和护城营。 王棂率先来到了护城营的门前。 当初从坠仙谷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探寻李回风的境况，就掉入安平侯府和周奕设下的圈套，也不知安无道北征回来后有没有为难他。 门口两名守卫警惕拔刀，“来者何人？” “我找李回风。” “你找我们统领何事？” 统领？安无道死后，他果然顺利成章地接管了护城营，差得就是踏入六品之境、成为上仙了。 “你去禀报，就说故人来访。” 守卫满脸狐疑，但还是有一个人急匆匆进入府内，很快就领出一个眉目刚毅的中年人。 李回风边走边不解地说道：“我在京都这么多年，哪有什么未见的故人……” 然而，他下一刻看见了王棂，话语被生生止住，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凝望王棂许久，迟迟说不出话来。 王棂淡淡一笑，率先开口，“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回风瞳孔回神后，没有询问与疑惑，直接伸出一只手，有些哽咽，沉重道：“请。” 待到王棂和李回风走进护城营的大厅，李回风才感慨万千，不停唏嘘，“世人一次又一次地以为你早已战死，没想到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上天眷顾，王某侥幸活着。” 王棂深深盯着李回风，眼中望灵术流转，看出他依旧处在五品，但更看出他体内竟有一道禁锢。 “你被下了咒？” 李回风无奈点头，“是安无道下的。” 第117章 故人未故 感受着李回风体内沉寂的咒力，王棂嘴角泛着冷意：“战场回来后他是对你彻底失去了信任啊。” 李回风看得很淡，从容一笑，“我所做一切遵从本心而已，他死后此咒对我也没什么威胁，只不过成为我修为上的禁锢，一生恐怕仅限于此了。” 上仙岂是等闲之辈，都有精通之术，安无道虽无还手之力地被人斩杀，但其掌握的奇咒诡印复杂莫测，世上难有人解。 咒亦有形，藏在体内，不知其形，又如何能解，稍有不慎，将毁人躯体。 不过这难不到王棂，属于是专业对口了，“岂可轻易让已死的恶魂毁了你的修途，这点小技俩王某还是可以解决的。” 李回风眼睛一亮，没有提出质疑，他一点也不怀疑王棂的能力，能不停在死神脚下求得生机的人，带给他莫大的希望。 “李兄莫动。” 王棂灵力颤动，而后眉心天眼一开，望穿李回风的肤骨，窥见深藏于他体内的禁锢之咒，其形状脉络汇入眼中，每一处细节看得一清二楚。 天眼之下，万物都无所遁形，王棂看破一切后果断出手，一掌拍在李回风的肩上，磅礴的灵力沁入他的经脉之中，风卷残云般袭至咒力之上，势如破竹。 知其面貌，王棂迅速顺着它的脉络侵蚀摧毁，咒力一点点消逝，在他精致地操控下，未伤害李回风身体丝毫。 在眉心天眼的专注下，一切水到渠成，安无道下的咒终化作尘埃，一点都不剩。 “啊——爽！” 身体被贯通的感觉让李回风觉得极为舒适，仿佛天地灵力皆快速涌入体内，修炼都通畅许多，有种极为奇异的感觉，让他惊喜万分。 “我可能要闭关了！” 王棂微微一笑，这在意料之中，他想起曾经安置在此的那个少年，“祝你好运，龙途呢？” “京都外的荒村中有狼妖出没，他主动要求跟着去除妖了，我记得，那里以前好像是叫汤山村……” 王棂颔首，明白过来，他记起最初老张头的生平，他就在那里救下了安雄，那时也是狼妖作祟，让安平侯府抢下老张头的功劳，得以立足京都名望。 龙途的村子被吞灵鼠毁灭，他早对这种妖类有着浓浓的恨意，所以才会主动要去的。 如此，王棂便不再逗留，离开了护城营，他清楚，李回风闭关结束后，京都很可能又将多出一位上仙了。 他曾欠李回风一个人情，才特地先来此一趟，此番算作是补偿了。 …… 失去两位上仙的京都看似安宁，更多的却是萧瑟，仿佛失去了很大的庇护，底下的修士们总有种莫名的压力。 他们觉得，汤国的气运将尽了。 斩妖塔，王棂上次来这个地方，还是为了搜救柳梦音，却匆匆中了早已设好的陷进。 这是一座在此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高塔，王棂此刻终于有时间细细领略它的巍峨，从下到上，里面层层妖气涌动，让经过的寻常修士们都背后发寒。 “这是积累了多少年，竟镇压着这么多的妖物。” 他形如飞影，未被察觉，便悄悄进入塔内。 斩妖塔里的修士们修为都不高，失去六品上仙的地方，俨然成了京都最势弱的一个。 就他所看见的这些人，如何能捉得大妖，恐怕这斩妖塔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新增的妖兽了。 “钱校尉！” 忽然间，众人毕恭毕敬的称呼让王棂不禁侧目一看，恰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钱牧。 钱牧从斩妖塔的阶梯盘旋而上，周奕死后，他应是斩妖塔最佳的接管人，此刻却愁眉不展，鼓鼓的腹中似乎藏着很多心事。 王棂跟在其后，一路爬到了斩妖塔的最高处，浓浓妖气入体，熟悉而恐怖。 这种感觉王棂很难忘记，是冥牙兽的气息，这一层就是封印它的地方。 没想到它离去后这么久，残留的气息依旧如此浓厚，难怪当年的斩妖塔之主拼尽全力也只能将它镇压在此。 “师妹，你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妖气难熬，还是让我来。” 一进门，钱牧就忍不住重重叹息，无奈地开口。 清脆动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妖气难熬，师兄还是下去，斩妖塔还需要你来打理呢。” 钱牧苦涩一笑，“我将你请回来是让你来接替斩妖塔的。” 里面的声音平静冰冷，“论地位和修为，师兄你都比我更合适。” 钱牧神色颓然，道：“你的才情和谋略当更适合掌管斩妖塔，结果我将你请回来，你就把自己关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里面女子沉默不语，但有灵力一直在涌动，像是在顽强抵抗着什么，很不稳定。 “我知道，你是早已没了生的欲望，想在这里熬到生命结束……是因为他。” 里面的女子依旧没有回复，钱牧干站在那里许久，最后摇头离去，苦不堪言。 钱牧走后，王棂从暗处出现，浓浓妖气下不为所动，走进了斩妖塔塔顶，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坐在那里，双手指向塔尖处，不断向其中灌注着灵力。 看着柳梦音凄凉的样子，王棂感慨万千，每一次回来，她都是这般虚弱的样子，像是经历了很多苦难。 犹记得最初相遇时，她那般清冷无暇，虽为醉香楼的头牌，却无人敢临近与亵渎，世人遥望不可及。 花小玉香消玉殒后，她又因种种成了宴安楼的掌柜，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体验着人世的一番美好。 可是，可是…… “唉，世事无常啊！” 王棂凝望着落魄的她，心底不禁深深叹息，妖鬼横行的世界，苦难真的是因为妖鬼而生吗？ 思绪万千下，他缓缓张口，只能汇聚成一声招呼，“梦音，别来无恙啊！” 谁的声音？好熟悉！ 柳梦音猛然睁眼，面前站立的身影让她觉得虚幻与缥缈，但瞳孔中漆黑的眼珠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王棂……” 恍惚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黯淡灯线下，犹如回光返照，她释然而解脱地温暖一笑，“我终于也来找你了吗……” 第117章 故人未故 感受着李回风体内沉寂的咒力，王棂嘴角泛着冷意：“战场回来后他是对你彻底失去了信任啊。” 李回风看得很淡，从容一笑，“我所做一切遵从本心而已，他死后此咒对我也没什么威胁，只不过成为我修为上的禁锢，一生恐怕仅限于此了。” 上仙岂是等闲之辈，都有精通之术，安无道虽无还手之力地被人斩杀，但其掌握的奇咒诡印复杂莫测，世上难有人解。 咒亦有形，藏在体内，不知其形，又如何能解，稍有不慎，将毁人躯体。 不过这难不到王棂，属于是专业对口了，“岂可轻易让已死的恶魂毁了你的修途，这点小技俩王某还是可以解决的。” 李回风眼睛一亮，没有提出质疑，他一点也不怀疑王棂的能力，能不停在死神脚下求得生机的人，带给他莫大的希望。 “李兄莫动。” 王棂灵力颤动，而后眉心天眼一开，望穿李回风的肤骨，窥见深藏于他体内的禁锢之咒，其形状脉络汇入眼中，每一处细节看得一清二楚。 天眼之下，万物都无所遁形，王棂看破一切后果断出手，一掌拍在李回风的肩上，磅礴的灵力沁入他的经脉之中，风卷残云般袭至咒力之上，势如破竹。 知其面貌，王棂迅速顺着它的脉络侵蚀摧毁，咒力一点点消逝，在他精致地操控下，未伤害李回风身体丝毫。 在眉心天眼的专注下，一切水到渠成，安无道下的咒终化作尘埃，一点都不剩。 “啊——爽！” 身体被贯通的感觉让李回风觉得极为舒适，仿佛天地灵力皆快速涌入体内，修炼都通畅许多，有种极为奇异的感觉，让他惊喜万分。 “我可能要闭关了！” 王棂微微一笑，这在意料之中，他想起曾经安置在此的那个少年，“祝你好运，龙途呢？” “京都外的荒村中有狼妖出没，他主动要求跟着去除妖了，我记得，那里以前好像是叫汤山村……” 王棂颔首，明白过来，他记起最初老张头的生平，他就在那里救下了安雄，那时也是狼妖作祟，让安平侯府抢下老张头的功劳，得以立足京都名望。 龙途的村子被吞灵鼠毁灭，他早对这种妖类有着浓浓的恨意，所以才会主动要去的。 如此，王棂便不再逗留，离开了护城营，他清楚，李回风闭关结束后，京都很可能又将多出一位上仙了。 他曾欠李回风一个人情，才特地先来此一趟，此番算作是补偿了。 …… 失去两位上仙的京都看似安宁，更多的却是萧瑟，仿佛失去了很大的庇护，底下的修士们总有种莫名的压力。 他们觉得，汤国的气运将尽了。 斩妖塔，王棂上次来这个地方，还是为了搜救柳梦音，却匆匆中了早已设好的陷进。 这是一座在此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高塔，王棂此刻终于有时间细细领略它的巍峨，从下到上，里面层层妖气涌动，让经过的寻常修士们都背后发寒。 “这是积累了多少年，竟镇压着这么多的妖物。” 他形如飞影，未被察觉，便悄悄进入塔内。 斩妖塔里的修士们修为都不高，失去六品上仙的地方，俨然成了京都最势弱的一个。 就他所看见的这些人，如何能捉得大妖，恐怕这斩妖塔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新增的妖兽了。 “钱校尉！” 忽然间，众人毕恭毕敬的称呼让王棂不禁侧目一看，恰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钱牧。 钱牧从斩妖塔的阶梯盘旋而上，周奕死后，他应是斩妖塔最佳的接管人，此刻却愁眉不展，鼓鼓的腹中似乎藏着很多心事。 王棂跟在其后，一路爬到了斩妖塔的最高处，浓浓妖气入体，熟悉而恐怖。 这种感觉王棂很难忘记，是冥牙兽的气息，这一层就是封印它的地方。 没想到它离去后这么久，残留的气息依旧如此浓厚，难怪当年的斩妖塔之主拼尽全力也只能将它镇压在此。 “师妹，你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妖气难熬，还是让我来。” 一进门，钱牧就忍不住重重叹息，无奈地开口。 清脆动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妖气难熬，师兄还是下去，斩妖塔还需要你来打理呢。” 钱牧苦涩一笑，“我将你请回来是让你来接替斩妖塔的。” 里面的声音平静冰冷，“论地位和修为，师兄你都比我更合适。” 钱牧神色颓然，道：“你的才情和谋略当更适合掌管斩妖塔，结果我将你请回来，你就把自己关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里面女子沉默不语，但有灵力一直在涌动，像是在顽强抵抗着什么，很不稳定。 “我知道，你是早已没了生的欲望，想在这里熬到生命结束……是因为他。” 里面的女子依旧没有回复，钱牧干站在那里许久，最后摇头离去，苦不堪言。 钱牧走后，王棂从暗处出现，浓浓妖气下不为所动，走进了斩妖塔塔顶，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坐在那里，双手指向塔尖处，不断向其中灌注着灵力。 看着柳梦音凄凉的样子，王棂感慨万千，每一次回来，她都是这般虚弱的样子，像是经历了很多苦难。 犹记得最初相遇时，她那般清冷无暇，虽为醉香楼的头牌，却无人敢临近与亵渎，世人遥望不可及。 花小玉香消玉殒后，她又因种种成了宴安楼的掌柜，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体验着人世的一番美好。 可是，可是…… “唉，世事无常啊！” 王棂凝望着落魄的她，心底不禁深深叹息，妖鬼横行的世界，苦难真的是因为妖鬼而生吗？ 思绪万千下，他缓缓张口，只能汇聚成一声招呼，“梦音，别来无恙啊！” 谁的声音？好熟悉！ 柳梦音猛然睁眼，面前站立的身影让她觉得虚幻与缥缈，但瞳孔中漆黑的眼珠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王棂……” 恍惚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黯淡灯线下，犹如回光返照，她释然而解脱地温暖一笑，“我终于也来找你了吗……” 第118章 故人在，故人不在 王棂见柳梦音处于意识恍惚的状态，知道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虚脱，连忙一个踏步上前，切断了她的施法，自己接替她向斩妖塔塔尖灌输灵力。 柳梦音被止住灵力的流逝后，眼神逐渐开始恢复光彩，待到切实看见王棂的身影时，眼眶又模糊了。 近在眼前，如梦似幻，“你……还活着……” 王棂悠悠一叹，“是啊，还活着。” 随后是漫长的无言，他们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生离死别，似乎一切过后没有什么可追问与解释的。 “灌输灵力本就可以让斩妖塔的修士轮流来，你为何要如此偏执？” 王棂淡淡问着，带着些许责备，他感受着冥牙兽残留的浓重妖气，知道长久呆在这里无异于自我折磨。 柳梦音无力以对，只能转移话题重心，“冥牙兽从封印中冲出，毁坏了斩妖塔顶的灵针，自行汲取天地灵气的它现在只能靠人为灌输。” 王棂洞察很敏锐，“灵针是镇压斩妖塔内磅礴妖气的？” “京都有这么多普通人，岂能让妖气外泄。” 王棂了然，深深盯着她，而后冷冷道：“你先出去！” 柳梦音有些猝不及防，瞪大眼睛，“你凶我？” 然而不待她兴师问罪，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她的身体强行向外而去，将她带到顶层之下。 片刻后，王棂亦从斩妖塔最高层走下，且将顶层之门关上，施了一道结界，常人难以闯入。 柳梦音微微一愣，“你做了什么？真的没事吗？” 王棂神情郑重，“你现在更应该关怀一下自己有没有事。” 柳梦音低着头，犹如犯了错的孩子，低语道：“谢谢……” 两人并肩而下，气氛微妙，四周妖鸣不断，好像它们毕生功力都用作于最后挣扎的呐喊。 底楼，愁眉苦脸的钱牧听到脚步声匆忙回头，脸上立即泛起浓浓的惊喜，“师妹，你终于愿意下来了，我……” 然而话没说完，他又看见柳梦音身旁的青年，神情呆滞，舌头变得僵硬，“你……” 王棂微笑点头，方才看见他关怀柳梦音，对当初夏晚嫣的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钱校尉，那人是？”一旁副官询问。 钱牧沉默良久，感慨万千，最后悠悠一叹，“或是我斩妖塔的未来。” …… “我们去哪？”离开斩妖塔，柳梦音一直跟在他身旁，不知道他如今回来有什么打算。 王棂不慌不急，道：“回宴安楼，你先补一补。” 路过中心广场时，两人望着矗立的墓碑，啼笑皆非。 “这是当今圣上和葬灵司上仙莫冥商讨出的结果，最终决定为你立这座碑。”柳梦音在一旁解释道。 “莫冥？”王棂有些惊讶，“安无道和周奕死后，葬灵司竟成了皇室心腹。他们此举，是为了拉拢人心。” “京都局势早已大变，他们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拉拢你的。” 王棂从容一笑，“任局势风云变幻，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饱餐一顿。” 当李财看见王棂两人再次走进宴安楼时，格外激动，“老掌柜……们。” “难得相聚，晚上你们准备些酒菜，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王棂奔波许久，多次死里逃生后，有些憧憬平淡的生活，怀念起人间烟火。 只不过，此刻的物是人非让一切显得与曾经总有不同。 王棂突然发现自己没能见到一直跟在柳梦音身后的小丫头，“咦，小沫呢？” 提到小沫，柳梦音全身一颤，看上去有些痛苦，“她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我们毫无抵抗之力。” 王棂思索着小沫的身世，想起当初刘妈妈临死前对他说的“保护好小沫”，他觉得小沫很可能也是刑国人，且多半身份不凡，只是为何会被带到这里生活，不得而知。 “希望下次再次见到时，你们不会站在对立面。” 柳梦音不知所云，“你在说什么？” 王棂柔声道：“没什么，你不必忧心，她不会有事的。” 柳梦音点点头，顺便说道：“对了，当初你救下的那个妖族的女儿已经被她母亲接走了。” 王棂有些讶异，看当日那个女人的反应，不清楚她能否接受有一个妖族丈夫，但可以看出来她很爱这个女儿。 “接走就好，只是苦了这个小女孩，以后的生活将笼罩在怎样的阴影中。” 王棂很无奈，似乎人与妖走到一起，注定带来沉痛的悲剧。 他想起了夏晚嫣，她亦是如此身世。一晃几年过去，她终是没能回来，“小嫣……” 柳梦音注意到他的神情，听见了他的低语，好奇地问道：“你没能遇到晚嫣妹妹吗，她杀掉安无道和周奕后应该去找你了呀！” 王棂的表情顿时凝固，呆滞的瞳孔转向柳梦音，震惊无比，“你说什么？安平侯府是她铲除的？” 柳梦音没想到他全然不知，“是啊，全城的人都知道是你的一个学徒到安平侯府复仇，彻底打破了京都的局势。” 王棂自嘲一笑，“原来她早就回来了。” “你上次回来她就已经在了……” “她如约回来，实力竟已达到那种地步，可我却没能守在铺子里。” 王棂没想到一切因果缠杂下，自己竟错过了这么多，他变得有些着急，“那她岂不是还在满世界找我……” 柳梦音明白他们没能相遇，安慰道：“晚嫣妹妹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很难有人是她对手，你放心。” 王棂点头表示明白，可是他关心的哪里只是她的安全，他一想到有个女孩正在天涯海角漫无目的地找寻他，他就觉得很心疼，“小嫣，你在哪啊？” 原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牵挂，他方才还在安慰柳梦音，现在就反被其安慰。不过王棂恢复得很快，他们都已踏入六品之境，天下之大，说大也不大，早晚可以重逢。 “我先出去一下。” 知会一声，王棂走出宴安楼，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斜对面。 那里他曾经常去，醉香楼。 第118章 故人在，故人不在 王棂见柳梦音处于意识恍惚的状态，知道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虚脱，连忙一个踏步上前，切断了她的施法，自己接替她向斩妖塔塔尖灌输灵力。 柳梦音被止住灵力的流逝后，眼神逐渐开始恢复光彩，待到切实看见王棂的身影时，眼眶又模糊了。 近在眼前，如梦似幻，“你……还活着……” 王棂悠悠一叹，“是啊，还活着。” 随后是漫长的无言，他们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生离死别，似乎一切过后没有什么可追问与解释的。 “灌输灵力本就可以让斩妖塔的修士轮流来，你为何要如此偏执？” 王棂淡淡问着，带着些许责备，他感受着冥牙兽残留的浓重妖气，知道长久呆在这里无异于自我折磨。 柳梦音无力以对，只能转移话题重心，“冥牙兽从封印中冲出，毁坏了斩妖塔顶的灵针，自行汲取天地灵气的它现在只能靠人为灌输。” 王棂洞察很敏锐，“灵针是镇压斩妖塔内磅礴妖气的？” “京都有这么多普通人，岂能让妖气外泄。” 王棂了然，深深盯着她，而后冷冷道：“你先出去！” 柳梦音有些猝不及防，瞪大眼睛，“你凶我？” 然而不待她兴师问罪，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她的身体强行向外而去，将她带到顶层之下。 片刻后，王棂亦从斩妖塔最高层走下，且将顶层之门关上，施了一道结界，常人难以闯入。 柳梦音微微一愣，“你做了什么？真的没事吗？” 王棂神情郑重，“你现在更应该关怀一下自己有没有事。” 柳梦音低着头，犹如犯了错的孩子，低语道：“谢谢……” 两人并肩而下，气氛微妙，四周妖鸣不断，好像它们毕生功力都用作于最后挣扎的呐喊。 底楼，愁眉苦脸的钱牧听到脚步声匆忙回头，脸上立即泛起浓浓的惊喜，“师妹，你终于愿意下来了，我……” 然而话没说完，他又看见柳梦音身旁的青年，神情呆滞，舌头变得僵硬，“你……” 王棂微笑点头，方才看见他关怀柳梦音，对当初夏晚嫣的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钱校尉，那人是？”一旁副官询问。 钱牧沉默良久，感慨万千，最后悠悠一叹，“或是我斩妖塔的未来。” …… “我们去哪？”离开斩妖塔，柳梦音一直跟在他身旁，不知道他如今回来有什么打算。 王棂不慌不急，道：“回宴安楼，你先补一补。” 路过中心广场时，两人望着矗立的墓碑，啼笑皆非。 “这是当今圣上和葬灵司上仙莫冥商讨出的结果，最终决定为你立这座碑。”柳梦音在一旁解释道。 “莫冥？”王棂有些惊讶，“安无道和周奕死后，葬灵司竟成了皇室心腹。他们此举，是为了拉拢人心。” “京都局势早已大变，他们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拉拢你的。” 王棂从容一笑，“任局势风云变幻，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饱餐一顿。” 当李财看见王棂两人再次走进宴安楼时，格外激动，“老掌柜……们。” “难得相聚，晚上你们准备些酒菜，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王棂奔波许久，多次死里逃生后，有些憧憬平淡的生活，怀念起人间烟火。 只不过，此刻的物是人非让一切显得与曾经总有不同。 王棂突然发现自己没能见到一直跟在柳梦音身后的小丫头，“咦，小沫呢？” 提到小沫，柳梦音全身一颤，看上去有些痛苦，“她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我们毫无抵抗之力。” 王棂思索着小沫的身世，想起当初刘妈妈临死前对他说的“保护好小沫”，他觉得小沫很可能也是刑国人，且多半身份不凡，只是为何会被带到这里生活，不得而知。 “希望下次再次见到时，你们不会站在对立面。” 柳梦音不知所云，“你在说什么？” 王棂柔声道：“没什么，你不必忧心，她不会有事的。” 柳梦音点点头，顺便说道：“对了，当初你救下的那个妖族的女儿已经被她母亲接走了。” 王棂有些讶异，看当日那个女人的反应，不清楚她能否接受有一个妖族丈夫，但可以看出来她很爱这个女儿。 “接走就好，只是苦了这个小女孩，以后的生活将笼罩在怎样的阴影中。” 王棂很无奈，似乎人与妖走到一起，注定带来沉痛的悲剧。 他想起了夏晚嫣，她亦是如此身世。一晃几年过去，她终是没能回来，“小嫣……” 柳梦音注意到他的神情，听见了他的低语，好奇地问道：“你没能遇到晚嫣妹妹吗，她杀掉安无道和周奕后应该去找你了呀！” 王棂的表情顿时凝固，呆滞的瞳孔转向柳梦音，震惊无比，“你说什么？安平侯府是她铲除的？” 柳梦音没想到他全然不知，“是啊，全城的人都知道是你的一个学徒到安平侯府复仇，彻底打破了京都的局势。” 王棂自嘲一笑，“原来她早就回来了。” “你上次回来她就已经在了……” “她如约回来，实力竟已达到那种地步，可我却没能守在铺子里。” 王棂没想到一切因果缠杂下，自己竟错过了这么多，他变得有些着急，“那她岂不是还在满世界找我……” 柳梦音明白他们没能相遇，安慰道：“晚嫣妹妹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很难有人是她对手，你放心。” 王棂点头表示明白，可是他关心的哪里只是她的安全，他一想到有个女孩正在天涯海角漫无目的地找寻他，他就觉得很心疼，“小嫣，你在哪啊？” 原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牵挂，他方才还在安慰柳梦音，现在就反被其安慰。不过王棂恢复得很快，他们都已踏入六品之境，天下之大，说大也不大，早晚可以重逢。 “我先出去一下。” 知会一声，王棂走出宴安楼，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斜对面。 那里他曾经常去，醉香楼。 第119章 今昔风流处 曾经红火的醉香楼，当初门前招揽客人的景象那叫一个风骚，然而京都动荡过后，现在门前空荡荡犹如荒楼。 自从吞灵鼠与刘妈妈的事情发生后，哪还有人敢来这里寻乐，其境后之荒凉，不知比宴安楼凄惨多少。 王棂出于好奇走进其中，曾经姿色出众的姑娘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无处可去的女子。 “公子，您……” 突然进来一个男人，她们一时竟忘了如何接待，只能干愣在原地。 但当初王棂也算常客，有几个认识他的女子反应过来，尴尬不失礼貌地笑道：“王公子……你是来蹭吃的吗？” 王棂额头一黑，自己带给她们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这个，这绝对是对一个男人极大的侮辱…… 一名女子接着道：“但您看我们现在这副景象，可没有什么美食点心了。” 王棂没有搭理，环视一周，问道：“你们这里很久没来过人了？” “有倒是有一个男人常常过来，虽然很奇怪，我们也不敢多问。” 王棂也觉得奇怪，还有人敢来这里，不怕被牵连吗？ “之前你们刘妈妈住的是哪间屋子？” “我领你去！” 一名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忽然大胆上前，带着王棂上楼，走进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内。 屋子不大，装不下什么东西，就一张床铺，空旷无比。 “这么空旷的屋子当初也没发现吞灵鼠的踪迹，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 王棂有些不解，打开天眼，想看看刘妈妈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他在床铺下看见了一个信封，取出来，发现上面有四个大字：圣女亲启。 信封内早已空无一物，定然是已被她销毁，这间屋子再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只能凭着“圣女”二字判断刘妈妈身份非同寻常。 那若小沐是被她从刑国带来的，难道是她的继承者？ 一切都是凭空猜想，只有亲自去刑国才能了解一切，但至少小沐是安全的。 “王公子可在找什么？”身后的紫衣女子殷勤相问。 一无所获后王棂讶异回头，“你倒是敢搭话。” 女人媚然一笑，“你当年给我的糖葫芦很甜。” 王棂一愣，记起来，哭笑不得，没想到待客无数的她也能记着，但还是试探着问道：“你可知你们醉香楼有什么奇怪之处？” 紫衣女子凝眉细思后，道：“若说有什么奇怪的，醉香楼厨房后面一直有一座无名坟茔，从未立碑，也没人处理。” 王棂听闻眼睛一亮，天眼扫视四周，在某处屋后找到了那座坟茔，微微的突起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他翻窗而下，来到坟旁，二话不说便以磅礴灵力挖起这方泥土，很快从中挖出了一方棺材。 木棺上有一处细小的洞口，形状不规则，像是缺口。 王棂打开棺材，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女尸，但不知道此坟存在多久，这具尸体竟血肉未腐，甚至连一丝腐烂的气味都没有散发出来。 仔细观察之下，王棂发现这女尸身上似乎被下了某种神秘咒符，可使其未曾腐烂，一直保持眼前这副样子。 不过女尸也说不上完整，她的腹部有一块巨大的缺口，看上去触目惊心，里面还若隐若现地散发着一股妖气。 这妖气王棂很熟悉，是吞灵鼠的！ “没想到刘妈妈竟以一具尸体为巢，驯养着吞灵鼠！”难怪王棂当初连它的一点踪迹都没能发现，谁能想到竟藏在不显眼坟墓下、木棺内、尸体中！ 王棂取出刻刀，落纸成碑，为其刻了带有一道碑纹的墓碑，也从碑铭录中了解了这具尸体的过去。 醉香楼创立之初，她便在此，与刘妈妈一同经营醉香楼。但谁曾想到有一日她不小心撞破了刘妈妈的秘密，被其无情擒住，关在密室中，自此消失在世人眼前。 而后某一天，刘妈妈突然在她身上刻下秘纹，施了某种符咒，随后只觉腹部一阵极裂的剧痛，她感受到一个东西钻入了她的身体，绝望而痛苦中，她体内的生机被缓缓吞噬着。 没能坚持多久，她便气息全无，被抛尸于院后，从此成了吞灵鼠藏匿的巢穴。 “真残忍啊！” 有此阅历，王棂才明白驯养吞灵鼠是多么恶毒的事，还好早已将其斩杀，只是它临死前还祸害了一片村庄，真是贻害无穷。 而至于远方西云山中的那只七阶吞灵鼠，更是不知道沾着多少人的生命。 将坟茔恢复原状，立好墓碑后，王棂回到醉香楼的前堂，他望着在场所有不知所措的女子们，若有所思。 堂内就王棂一个男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静静等待他发话。 沉思许久后，他看着众人，认真道：“你们想离开这里吗？” 女子们却没有丝毫惊喜，面容苦涩，“公子说笑了，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又该如何生存？” 王棂没有解释，继续语出惊人，“你们，想踏入修途吗？” 所有女子将瞳孔放大，相互对视，生怕听错了，但从各自震惊的目光中看出，王棂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我们虽落得这步田地，但如何会轻信你这样的荒谬之语。” 很多人不信，觉得那样的话是天方夜谭，世人梦寐以求的修途怎么可能轻易实现。 王棂不想多加解释，“这都是你们自愿的选择，而我能这么说当然有这样的途径，给你们几天时间考虑，到时候相信的人跟着走便是了。” 简单说完，王棂打算离去，却不料醉香楼门外又进来一名男子。 他一出现，屋内一众女子纷纷迎上去，娇媚道：“刘公子，你又来了！” “宝贝们，我可想死你们了。” 看起来这就是她们说的经常过来的那个男人，一身风流才不管此处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他们还没开始痛快狂欢，刚进来的男子就见到了王棂，王棂也看清了来人，两人面面相觑。 王棂神色淡然后笑容玩味，对方一番惊讶后尴尬挠头。 直至王棂率先出声，“刘云，许久不见，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第119章 今昔风流处 曾经红火的醉香楼，当初门前招揽客人的景象那叫一个风骚，然而京都动荡过后，现在门前空荡荡犹如荒楼。 自从吞灵鼠与刘妈妈的事情发生后，哪还有人敢来这里寻乐，其境后之荒凉，不知比宴安楼凄惨多少。 王棂出于好奇走进其中，曾经姿色出众的姑娘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无处可去的女子。 “公子，您……” 突然进来一个男人，她们一时竟忘了如何接待，只能干愣在原地。 但当初王棂也算常客，有几个认识他的女子反应过来，尴尬不失礼貌地笑道：“王公子……你是来蹭吃的吗？” 王棂额头一黑，自己带给她们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这个，这绝对是对一个男人极大的侮辱…… 一名女子接着道：“但您看我们现在这副景象，可没有什么美食点心了。” 王棂没有搭理，环视一周，问道：“你们这里很久没来过人了？” “有倒是有一个男人常常过来，虽然很奇怪，我们也不敢多问。” 王棂也觉得奇怪，还有人敢来这里，不怕被牵连吗？ “之前你们刘妈妈住的是哪间屋子？” “我领你去！” 一名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忽然大胆上前，带着王棂上楼，走进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内。 屋子不大，装不下什么东西，就一张床铺，空旷无比。 “这么空旷的屋子当初也没发现吞灵鼠的踪迹，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 王棂有些不解，打开天眼，想看看刘妈妈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他在床铺下看见了一个信封，取出来，发现上面有四个大字：圣女亲启。 信封内早已空无一物，定然是已被她销毁，这间屋子再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只能凭着“圣女”二字判断刘妈妈身份非同寻常。 那若小沐是被她从刑国带来的，难道是她的继承者？ 一切都是凭空猜想，只有亲自去刑国才能了解一切，但至少小沐是安全的。 “王公子可在找什么？”身后的紫衣女子殷勤相问。 一无所获后王棂讶异回头，“你倒是敢搭话。” 女人媚然一笑，“你当年给我的糖葫芦很甜。” 王棂一愣，记起来，哭笑不得，没想到待客无数的她也能记着，但还是试探着问道：“你可知你们醉香楼有什么奇怪之处？” 紫衣女子凝眉细思后，道：“若说有什么奇怪的，醉香楼厨房后面一直有一座无名坟茔，从未立碑，也没人处理。” 王棂听闻眼睛一亮，天眼扫视四周，在某处屋后找到了那座坟茔，微微的突起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他翻窗而下，来到坟旁，二话不说便以磅礴灵力挖起这方泥土，很快从中挖出了一方棺材。 木棺上有一处细小的洞口，形状不规则，像是缺口。 王棂打开棺材，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女尸，但不知道此坟存在多久，这具尸体竟血肉未腐，甚至连一丝腐烂的气味都没有散发出来。 仔细观察之下，王棂发现这女尸身上似乎被下了某种神秘咒符，可使其未曾腐烂，一直保持眼前这副样子。 不过女尸也说不上完整，她的腹部有一块巨大的缺口，看上去触目惊心，里面还若隐若现地散发着一股妖气。 这妖气王棂很熟悉，是吞灵鼠的！ “没想到刘妈妈竟以一具尸体为巢，驯养着吞灵鼠！”难怪王棂当初连它的一点踪迹都没能发现，谁能想到竟藏在不显眼坟墓下、木棺内、尸体中！ 王棂取出刻刀，落纸成碑，为其刻了带有一道碑纹的墓碑，也从碑铭录中了解了这具尸体的过去。 醉香楼创立之初，她便在此，与刘妈妈一同经营醉香楼。但谁曾想到有一日她不小心撞破了刘妈妈的秘密，被其无情擒住，关在密室中，自此消失在世人眼前。 而后某一天，刘妈妈突然在她身上刻下秘纹，施了某种符咒，随后只觉腹部一阵极裂的剧痛，她感受到一个东西钻入了她的身体，绝望而痛苦中，她体内的生机被缓缓吞噬着。 没能坚持多久，她便气息全无，被抛尸于院后，从此成了吞灵鼠藏匿的巢穴。 “真残忍啊！” 有此阅历，王棂才明白驯养吞灵鼠是多么恶毒的事，还好早已将其斩杀，只是它临死前还祸害了一片村庄，真是贻害无穷。 而至于远方西云山中的那只七阶吞灵鼠，更是不知道沾着多少人的生命。 将坟茔恢复原状，立好墓碑后，王棂回到醉香楼的前堂，他望着在场所有不知所措的女子们，若有所思。 堂内就王棂一个男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静静等待他发话。 沉思许久后，他看着众人，认真道：“你们想离开这里吗？” 女子们却没有丝毫惊喜，面容苦涩，“公子说笑了，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又该如何生存？” 王棂没有解释，继续语出惊人，“你们，想踏入修途吗？” 所有女子将瞳孔放大，相互对视，生怕听错了，但从各自震惊的目光中看出，王棂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我们虽落得这步田地，但如何会轻信你这样的荒谬之语。” 很多人不信，觉得那样的话是天方夜谭，世人梦寐以求的修途怎么可能轻易实现。 王棂不想多加解释，“这都是你们自愿的选择，而我能这么说当然有这样的途径，给你们几天时间考虑，到时候相信的人跟着走便是了。” 简单说完，王棂打算离去，却不料醉香楼门外又进来一名男子。 他一出现，屋内一众女子纷纷迎上去，娇媚道：“刘公子，你又来了！” “宝贝们，我可想死你们了。” 看起来这就是她们说的经常过来的那个男人，一身风流才不管此处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他们还没开始痛快狂欢，刚进来的男子就见到了王棂，王棂也看清了来人，两人面面相觑。 王棂神色淡然后笑容玩味，对方一番惊讶后尴尬挠头。 直至王棂率先出声，“刘云，许久不见，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第120章 浮生归宿夕月宗 七月的灵巷空旷了许多，很多灵师都在这忌阴讳冥的日子离开自己的店铺，也许是荣归故里，抑或是寻一时之处度假。 王棂的闲情逸致依旧赋予在这深巷之中，答应莫冥刻碑，每天亦寥有生计。 葬灵司也不敢太得寸进尺，每天送过来的尸体数量都略显人情味。 今天，王棂刻完一具尸体后，便落得逍遥，端一张靠椅，门外吹风。 眯眯眼，修修炼，枯燥的时间过得很快，远离喧嚣，七窍空灵。 隔壁的刘云一大早便离开这阴沉的巷子，去寻外面的乐子，也不知那枚春风丹他用了没有。 “先生，从酒楼搬回来好几天了，每天无事可做，突然觉得怪无聊的哎。” 夏晚嫣从屋内走出来，坐在门阶前，仰头看着王棂，眼中闪烁着希冀。虽然她经常去万宴楼找柳梦音她们玩，但毕竟是初识，算不上相熟。 修士不知岁月，王棂倒觉得还好，不过她这么一提，感觉这样的生活似乎是有些乏味。 “七月过去多久了？” 夏晚嫣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今天才初七唉。” “七月七？” 听到日子，王棂脑中一闪，意识到什么，平静的心情倒生出几丝活气，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没经历过什么特殊的日子。 他迅速从椅子上坐起，神情兴奋了一些，“快回屋化化妆，今天带你出去逛逛街。” 夏晚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很是惊诧，“先生，你之前还不想让我化妆的。” “害，今天风光正好，淡妆美景总相宜。” 夏晚嫣格外激动，也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少女对美的憧憬，总是那么的单纯与天然。 “走！” 化完妆，夏晚嫣一蹦一跳地跑出来，粉嫩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的兴奋，她生来还从未如此认真的逛街过。 王棂轻扫一眼她的双颊胭脂粉，明眸水中波，心脏骤地加速跳了一下。 秋水涟漪，乃尘间最大诱惑。临波之人，必心生荡漾。 快速挪开视线，王棂带着夏晚嫣匆匆走出灵巷，来到大街上。 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但王棂突然感觉一只小手钻进自己的掌心，传递着丝丝暖意。 王棂诧异地扭头，却发现夏晚嫣出奇地勇敢对视着，好像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倒让王棂有些不好意思，躲避目光自顾前行。 鬼月幽幽，街上的人流相比于往月少了许多，幽寂是灵巷，外面也不得不说清冷。 唉，这个世界没有那个浪漫而悲伤的民间传说，今日不过是寻常的一天。 王棂怀念且向往，思绪蓦然回到曾经的世界，“小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夏晚嫣自然懵懂地摇摇头，“不知道。” 王棂淡淡一笑，牵着她来到京都相对热闹的街道，衣布绸坊，精品巧物。 他们从容不迫地闲逛，一家一家地观赏。 可惜是七月，店铺关门很早，夏晚嫣没能尽兴，王棂轻叹苦世无风情。 “先生，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真的好吗？” 新衣裙，胭脂粉，玉珠光。夏晚嫣有些腼腆地开口，心里乐开了花。 王棂惜财，唯独今日没有心痛，眼下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节日。 路过万宴楼时，他接过夏晚嫣捧着的物品，“你进去点几道你爱吃的菜肴带回去！” 夏晚嫣还是不知道王棂为什么会把今天过得这么隆重，但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觉得幸福，深陷于浓浓的美好气氛之中。 “柳姐姐！” 她跳脱地打了个招呼，点了几道菜，笑眼如月，喜意难藏。 她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柳梦音诧异地看着她，她印象中这丫头好像从来没有画过妆，下意识往外看去，空旷街道，了无人影。 取好饭菜，夏晚嫣告辞，回到街上，却没能找到王棂，心里一慌，下意识就呼喊出来，“先生！” “我在这！” 后面传来王棂的声音，夏晚嫣才松了口气，“你去哪了，吓我一跳。” “咦，你从哪摘的花？” 她看见王棂手里七彩的鲜花，眼睛一亮，觉得好美。 王棂不经意扫了眼醉香楼，它的后院之中，繁华似锦，五彩缤纷。 “京都好看的风景多着呢！”王棂递给她，香气似情怀般扑鼻，“喜欢吗？” 少女哪能承受这样普通的浪漫，红着脸颊，依稀呢喃，“喜欢。” 天色渐晚，妖鬼横行的七月摧毁了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七夕的梦，王棂知道，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存在这种节日。 晚餐相比以往，倒没有显得多么丰盛，但朦胧烛光下，共餐中，格外温馨。 饭后夏晚嫣换上新衣，被王棂拉上屋顶，两人并肩而坐，遥望星河万里。 “小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先生，你已经问过啦，我哪里知道？” 王棂眼中渐渐迷离，陷入回忆，“在我的家乡，今天是一个美好的节日，叫七夕。” “七夕？” 王棂勾起少女的好奇，便津津乐道地讲起自小便知，曾经依稀不懂的民间神话，“大河之东有仙子，名为织女；大河之西为凡人，换作牛郎。有一日……” 王棂凭着模糊的记忆讲起这段故事，渐含深情，夏晚嫣听得格外入迷。 她深陷其中，待到王棂讲完，再也忍不住，梨花带雨地颤抖起来，仰望星河彼岸的浪漫，感受此日之外的悲伤，“先生，跨越小小的种族，便不能在一起吗？” 王棂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呢，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挡爱情。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我从小就一直听说……” 从小…… 夏晚嫣仿佛不是在听一个道理，而是一个答案，听到他的话，她的眼泪渐渐止住，对未来依旧充满了不安的忐忑与美好的幻想。 再次看向夜空，仿佛星辰万象都成了众生幻影，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悠悠的人生。 不知不觉，夜色下独留王棂一人唏嘘，夏晚嫣不堪困意，在王棂肩头睡了过去。 坐着寒瓦，对着星月，枕着余生…… 第120章 浮生归宿夕月宗 七月的灵巷空旷了许多，很多灵师都在这忌阴讳冥的日子离开自己的店铺，也许是荣归故里，抑或是寻一时之处度假。 王棂的闲情逸致依旧赋予在这深巷之中，答应莫冥刻碑，每天亦寥有生计。 葬灵司也不敢太得寸进尺，每天送过来的尸体数量都略显人情味。 今天，王棂刻完一具尸体后，便落得逍遥，端一张靠椅，门外吹风。 眯眯眼，修修炼，枯燥的时间过得很快，远离喧嚣，七窍空灵。 隔壁的刘云一大早便离开这阴沉的巷子，去寻外面的乐子，也不知那枚春风丹他用了没有。 “先生，从酒楼搬回来好几天了，每天无事可做，突然觉得怪无聊的哎。” 夏晚嫣从屋内走出来，坐在门阶前，仰头看着王棂，眼中闪烁着希冀。虽然她经常去万宴楼找柳梦音她们玩，但毕竟是初识，算不上相熟。 修士不知岁月，王棂倒觉得还好，不过她这么一提，感觉这样的生活似乎是有些乏味。 “七月过去多久了？” 夏晚嫣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今天才初七唉。” “七月七？” 听到日子，王棂脑中一闪，意识到什么，平静的心情倒生出几丝活气，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没经历过什么特殊的日子。 他迅速从椅子上坐起，神情兴奋了一些，“快回屋化化妆，今天带你出去逛逛街。” 夏晚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很是惊诧，“先生，你之前还不想让我化妆的。” “害，今天风光正好，淡妆美景总相宜。” 夏晚嫣格外激动，也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少女对美的憧憬，总是那么的单纯与天然。 “走！” 化完妆，夏晚嫣一蹦一跳地跑出来，粉嫩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的兴奋，她生来还从未如此认真的逛街过。 王棂轻扫一眼她的双颊胭脂粉，明眸水中波，心脏骤地加速跳了一下。 秋水涟漪，乃尘间最大诱惑。临波之人，必心生荡漾。 快速挪开视线，王棂带着夏晚嫣匆匆走出灵巷，来到大街上。 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但王棂突然感觉一只小手钻进自己的掌心，传递着丝丝暖意。 王棂诧异地扭头，却发现夏晚嫣出奇地勇敢对视着，好像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倒让王棂有些不好意思，躲避目光自顾前行。 鬼月幽幽，街上的人流相比于往月少了许多，幽寂是灵巷，外面也不得不说清冷。 唉，这个世界没有那个浪漫而悲伤的民间传说，今日不过是寻常的一天。 王棂怀念且向往，思绪蓦然回到曾经的世界，“小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夏晚嫣自然懵懂地摇摇头，“不知道。” 王棂淡淡一笑，牵着她来到京都相对热闹的街道，衣布绸坊，精品巧物。 他们从容不迫地闲逛，一家一家地观赏。 可惜是七月，店铺关门很早，夏晚嫣没能尽兴，王棂轻叹苦世无风情。 “先生，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真的好吗？” 新衣裙，胭脂粉，玉珠光。夏晚嫣有些腼腆地开口，心里乐开了花。 王棂惜财，唯独今日没有心痛，眼下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节日。 路过万宴楼时，他接过夏晚嫣捧着的物品，“你进去点几道你爱吃的菜肴带回去！” 夏晚嫣还是不知道王棂为什么会把今天过得这么隆重，但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觉得幸福，深陷于浓浓的美好气氛之中。 “柳姐姐！” 她跳脱地打了个招呼，点了几道菜，笑眼如月，喜意难藏。 她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柳梦音诧异地看着她，她印象中这丫头好像从来没有画过妆，下意识往外看去，空旷街道，了无人影。 取好饭菜，夏晚嫣告辞，回到街上，却没能找到王棂，心里一慌，下意识就呼喊出来，“先生！” “我在这！” 后面传来王棂的声音，夏晚嫣才松了口气，“你去哪了，吓我一跳。” “咦，你从哪摘的花？” 她看见王棂手里七彩的鲜花，眼睛一亮，觉得好美。 王棂不经意扫了眼醉香楼，它的后院之中，繁华似锦，五彩缤纷。 “京都好看的风景多着呢！”王棂递给她，香气似情怀般扑鼻，“喜欢吗？” 少女哪能承受这样普通的浪漫，红着脸颊，依稀呢喃，“喜欢。” 天色渐晚，妖鬼横行的七月摧毁了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七夕的梦，王棂知道，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存在这种节日。 晚餐相比以往，倒没有显得多么丰盛，但朦胧烛光下，共餐中，格外温馨。 饭后夏晚嫣换上新衣，被王棂拉上屋顶，两人并肩而坐，遥望星河万里。 “小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先生，你已经问过啦，我哪里知道？” 王棂眼中渐渐迷离，陷入回忆，“在我的家乡，今天是一个美好的节日，叫七夕。” “七夕？” 王棂勾起少女的好奇，便津津乐道地讲起自小便知，曾经依稀不懂的民间神话，“大河之东有仙子，名为织女；大河之西为凡人，换作牛郎。有一日……” 王棂凭着模糊的记忆讲起这段故事，渐含深情，夏晚嫣听得格外入迷。 她深陷其中，待到王棂讲完，再也忍不住，梨花带雨地颤抖起来，仰望星河彼岸的浪漫，感受此日之外的悲伤，“先生，跨越小小的种族，便不能在一起吗？” 王棂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呢，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挡爱情。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我从小就一直听说……” 从小…… 夏晚嫣仿佛不是在听一个道理，而是一个答案，听到他的话，她的眼泪渐渐止住，对未来依旧充满了不安的忐忑与美好的幻想。 再次看向夜空，仿佛星辰万象都成了众生幻影，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悠悠的人生。 不知不觉，夜色下独留王棂一人唏嘘，夏晚嫣不堪困意，在王棂肩头睡了过去。 坐着寒瓦，对着星月，枕着余生…… 第121章 仙药震京都 京都自那次剧变之后一直沉寂着，风平浪静地犹如安逸的小城，暮去朝来中都是人们平凡的生活。 而这一天，地处京都偏僻之所的仙药堂门前却突然变得热闹，大张旗鼓地向四处行人宣发着他们的新品，称其淬毒丹，可抗百毒，药效长达两天。 药效维持时间听上去虽不长，但这效用本身实在是相当惊人，得到消息的人们都纷纷意动，忍不住朝仙药堂门口聚集而去。 他们倒要看看是何神药，让一直与世无争的仙药堂竟开始造势，于今日寂寥的京都内即将变得夺目。 仙药堂门前，长桌一横，桌上摆着数十方匣子，以密锁封之，桌后站着数人守护，看上去格外神秘。 “我说，你们新炼出来的丹药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你们的丹药有什么大变化啊！” 人群中有人犀利发问，似乎对炼丹师的困境有一定了解，因此对此次宣传的丹药保持怀疑，毕竟这丹药的药效听上去也太猛了。 宴楠面对质疑心生尴尬，若在从前他必然只能悻悻敷衍了之，但现在有淬毒丹坐镇，他底气十足。 试药之时他们可是铤而走险用的烈毒之物，但在淬毒丹前依旧不堪一击，丝毫不受侵袭，这让所有人都震撼无比。 “师父说的没错，这淬毒丹的确足以改变我炼丹师的命运啊！” 宴楠万分感慨，但面对眼前的质疑从容不迫，手指敲打着装满丹药的匣子，笑道：“药效是否属实过会儿当众试药时诸位就知道了。” 仙药堂地处之所着实偏僻了些，四处宣扬后消息传播得本就不快，从京都各处闻风而来的修士官宦们更是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来到此处，足足到了接近午时，仙药堂门前才算挤满了人。 众人眼巴巴地盯着长桌之上的匣子，他们都知道里面就是传言中的淬毒丹，至于其真实效果是否如传言一般，就等着见分晓了。 “开匣。” 人数差不多时，宴楠一声令下，最左侧的伙计拿出钥匙打开了第一只匣子，一颗颗淬毒丹逐步呈现在世人眼中，匣内将每个淬毒丹分隔在单独空间内，精致明亮，看上去的确显得不凡。 “各位，这便是我们一上午都在宣传的淬毒丹，我也知道各位心存疑虑，那废话不多说，我们直接验丹。” “等等。”人群之中忽然站出来一个人，四周之人对其稍有畏惧，看上去应是个有些身份的人，“我这里刚好有个身重剧毒之人，若这淬毒丹能将其治好，那这一匣子我都买了！” 说着，有几个下人从远处抬着一个病人过来，此人全身发紫，皮肤肿烂，眼看就将如尸体一般腐化，所有人都觉得这种程度再名贵的丹药都无济于事。 “即便药效不错，但这种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的怎么可能治好，他这是在故意为难仙药堂啊！” 很多人都是这般认为，只有宴楠微微一笑，取出一枚淬毒丹交给身旁的弟子，示意他去解救那位身中剧毒的人。 仙药堂的弟子接待过太多病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慌张，即便肉身糜烂至此，也毫不动摇，这是属于他们的职业素养。 那弟子迅捷地来到患者身旁，将淬毒丹放入其口中，巧劲推颌，使其吞入腹内。 众人完全不认为会立马见效，但还是屏息观察，他们想看看仙药堂的自信源于什么。 然而，几息之后，那人全身的臃肿竟开始消失，全身的紫意也在快速褪去，先前还是个将死之人，此刻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 不出片刻，那人竟恢复得如常人一般，不堪的模样无影无踪，甚至在下一刻睁开了迷茫的双眼，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原先发难的人瞠目结舌，内心也掀起滔天巨浪，他是最清楚那人毒发至何种程度的，却没想到淬毒丹下，瞬间便能恢复！ “我买了！不知价格几何？” 宴楠见所有人震惊的面孔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一颗。” “这……” 第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贵得夸张，但他们一想到方才逆天的药效，顿时觉得入手一颗，稳赚不亏啊，这完全相当于第二条命啊！ “一匣子一百颗，不知道您还要吗？”宴楠笑眯眯地盯着方才想要为难的人问道。 那人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随便食言，只能一咬牙，狠声道：“要了！” 一个富豪出手，后面寻常之人也没有顾虑，一个个都被淬毒丹的药效征服，皆想着入手一颗，在他们心中，命肯定比钱更重要。 不过大多数人都非官宦贵族，那些修士也不富裕，他们只能勉强入手一颗，但也足以了。 很快，齐聚仙药堂门前的人们疑惑而来，兴奋而去，虽然支出让人痛心，但收获让他们安心。 第一波售卖后，众人散去，而仙药堂淬毒丹的名声彻底在京都散开，原本不为所动的大势力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远在另一边的天碑坊林狩坐不住了，“好一个仙药堂，有此神药竟不通知我们，难道是想和我们并驾齐驱吗？他们有几个高手，简直痴心妄想！” 午后许多人闻名而来，都坚定地买下一颗淬毒丹离去，才觉得不虚此行。这么长时间下来，仙药堂已经卖掉了足足两千颗！ 直至天色渐晚，半空忽有两朵昏沉的云临至仙药堂上空，让人感觉到浓浓的压迫感。 待到云散，他们才看清其中的两个人，赫然是坐镇京都的天碑坊林狩上仙与葬灵司莫冥上仙！ 宴楠连忙拘礼，“不知上仙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林狩冷冷一哼，“听说你们仙药堂炼制出一种惊世仙药，能百毒不侵，已在京都大肆售卖开来，不知可曾想过我们坐镇京都，底下之人身处危险之大，最需这样的仙药啊！” 宴楠不卑不亢，面色很冷静，“上仙的意思是我们花费巨大代价炼制出淬毒丹，应该优先赠与你们？” “你……” 林狩正欲恼火发难，一旁的莫冥拦住他，柔和地笑道：“阁下误会，我们此次前来并非强取豪夺，而是也想从贵药堂入手些这惊世之丹，不知价位如何？” 宴楠无端回头思索，犹豫片刻后伸出一根手指，道：“一颗一万两。” 林狩顿时勃然大怒，“好你个仙药堂，我明明听说是一千两一颗，以为我们财大气粗好宰割吗！” 莫冥在一旁也不说话，觉得这的确有些过分，价格涨得着实离谱。 宴楠在两位上仙的压迫感下呼吸有些凝重，忙道：“价格变动的确如此，二位实在是来得晚了些。” 林狩冷然一笑，四周灵力无形之中已然迸发，“你这小小仙药堂，是要为难我天碑坊吗？” 下方众人逐渐支撑不住，仙药堂内忽然涌出一道庞大的灵力将林狩之威瞬间击溃，声音也随之从中传出： “你这堂堂天碑坊，是要为难我小小的仙药堂吗！” 第121章 仙药震京都 京都自那次剧变之后一直沉寂着，风平浪静地犹如安逸的小城，暮去朝来中都是人们平凡的生活。 而这一天，地处京都偏僻之所的仙药堂门前却突然变得热闹，大张旗鼓地向四处行人宣发着他们的新品，称其淬毒丹，可抗百毒，药效长达两天。 药效维持时间听上去虽不长，但这效用本身实在是相当惊人，得到消息的人们都纷纷意动，忍不住朝仙药堂门口聚集而去。 他们倒要看看是何神药，让一直与世无争的仙药堂竟开始造势，于今日寂寥的京都内即将变得夺目。 仙药堂门前，长桌一横，桌上摆着数十方匣子，以密锁封之，桌后站着数人守护，看上去格外神秘。 “我说，你们新炼出来的丹药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你们的丹药有什么大变化啊！” 人群中有人犀利发问，似乎对炼丹师的困境有一定了解，因此对此次宣传的丹药保持怀疑，毕竟这丹药的药效听上去也太猛了。 宴楠面对质疑心生尴尬，若在从前他必然只能悻悻敷衍了之，但现在有淬毒丹坐镇，他底气十足。 试药之时他们可是铤而走险用的烈毒之物，但在淬毒丹前依旧不堪一击，丝毫不受侵袭，这让所有人都震撼无比。 “师父说的没错，这淬毒丹的确足以改变我炼丹师的命运啊！” 宴楠万分感慨，但面对眼前的质疑从容不迫，手指敲打着装满丹药的匣子，笑道：“药效是否属实过会儿当众试药时诸位就知道了。” 仙药堂地处之所着实偏僻了些，四处宣扬后消息传播得本就不快，从京都各处闻风而来的修士官宦们更是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来到此处，足足到了接近午时，仙药堂门前才算挤满了人。 众人眼巴巴地盯着长桌之上的匣子，他们都知道里面就是传言中的淬毒丹，至于其真实效果是否如传言一般，就等着见分晓了。 “开匣。” 人数差不多时，宴楠一声令下，最左侧的伙计拿出钥匙打开了第一只匣子，一颗颗淬毒丹逐步呈现在世人眼中，匣内将每个淬毒丹分隔在单独空间内，精致明亮，看上去的确显得不凡。 “各位，这便是我们一上午都在宣传的淬毒丹，我也知道各位心存疑虑，那废话不多说，我们直接验丹。” “等等。”人群之中忽然站出来一个人，四周之人对其稍有畏惧，看上去应是个有些身份的人，“我这里刚好有个身重剧毒之人，若这淬毒丹能将其治好，那这一匣子我都买了！” 说着，有几个下人从远处抬着一个病人过来，此人全身发紫，皮肤肿烂，眼看就将如尸体一般腐化，所有人都觉得这种程度再名贵的丹药都无济于事。 “即便药效不错，但这种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的怎么可能治好，他这是在故意为难仙药堂啊！” 很多人都是这般认为，只有宴楠微微一笑，取出一枚淬毒丹交给身旁的弟子，示意他去解救那位身中剧毒的人。 仙药堂的弟子接待过太多病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慌张，即便肉身糜烂至此，也毫不动摇，这是属于他们的职业素养。 那弟子迅捷地来到患者身旁，将淬毒丹放入其口中，巧劲推颌，使其吞入腹内。 众人完全不认为会立马见效，但还是屏息观察，他们想看看仙药堂的自信源于什么。 然而，几息之后，那人全身的臃肿竟开始消失，全身的紫意也在快速褪去，先前还是个将死之人，此刻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 不出片刻，那人竟恢复得如常人一般，不堪的模样无影无踪，甚至在下一刻睁开了迷茫的双眼，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原先发难的人瞠目结舌，内心也掀起滔天巨浪，他是最清楚那人毒发至何种程度的，却没想到淬毒丹下，瞬间便能恢复！ “我买了！不知价格几何？” 宴楠见所有人震惊的面孔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一颗。” “这……” 第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贵得夸张，但他们一想到方才逆天的药效，顿时觉得入手一颗，稳赚不亏啊，这完全相当于第二条命啊！ “一匣子一百颗，不知道您还要吗？”宴楠笑眯眯地盯着方才想要为难的人问道。 那人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随便食言，只能一咬牙，狠声道：“要了！” 一个富豪出手，后面寻常之人也没有顾虑，一个个都被淬毒丹的药效征服，皆想着入手一颗，在他们心中，命肯定比钱更重要。 不过大多数人都非官宦贵族，那些修士也不富裕，他们只能勉强入手一颗，但也足以了。 很快，齐聚仙药堂门前的人们疑惑而来，兴奋而去，虽然支出让人痛心，但收获让他们安心。 第一波售卖后，众人散去，而仙药堂淬毒丹的名声彻底在京都散开，原本不为所动的大势力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远在另一边的天碑坊林狩坐不住了，“好一个仙药堂，有此神药竟不通知我们，难道是想和我们并驾齐驱吗？他们有几个高手，简直痴心妄想！” 午后许多人闻名而来，都坚定地买下一颗淬毒丹离去，才觉得不虚此行。这么长时间下来，仙药堂已经卖掉了足足两千颗！ 直至天色渐晚，半空忽有两朵昏沉的云临至仙药堂上空，让人感觉到浓浓的压迫感。 待到云散，他们才看清其中的两个人，赫然是坐镇京都的天碑坊林狩上仙与葬灵司莫冥上仙！ 宴楠连忙拘礼，“不知上仙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林狩冷冷一哼，“听说你们仙药堂炼制出一种惊世仙药，能百毒不侵，已在京都大肆售卖开来，不知可曾想过我们坐镇京都，底下之人身处危险之大，最需这样的仙药啊！” 宴楠不卑不亢，面色很冷静，“上仙的意思是我们花费巨大代价炼制出淬毒丹，应该优先赠与你们？” “你……” 林狩正欲恼火发难，一旁的莫冥拦住他，柔和地笑道：“阁下误会，我们此次前来并非强取豪夺，而是也想从贵药堂入手些这惊世之丹，不知价位如何？” 宴楠无端回头思索，犹豫片刻后伸出一根手指，道：“一颗一万两。” 林狩顿时勃然大怒，“好你个仙药堂，我明明听说是一千两一颗，以为我们财大气粗好宰割吗！” 莫冥在一旁也不说话，觉得这的确有些过分，价格涨得着实离谱。 宴楠在两位上仙的压迫感下呼吸有些凝重，忙道：“价格变动的确如此，二位实在是来得晚了些。” 林狩冷然一笑，四周灵力无形之中已然迸发，“你这小小仙药堂，是要为难我天碑坊吗？” 下方众人逐渐支撑不住，仙药堂内忽然涌出一道庞大的灵力将林狩之威瞬间击溃，声音也随之从中传出： “你这堂堂天碑坊，是要为难我小小的仙药堂吗！” 第122章 王棂上仙 仙药堂内传出平淡的声音，却无形之中包含着浓浓的威势，轻松化解了外面上仙的压迫感，让林狩与莫冥心中骤升警兆。 “什么人？” 林狩万万没想到仙药堂内竟藏着一名绝世高人，一丝灵力，只言片语，就让他陷入颓势，如临大敌。 “淬毒丹人人皆可购买，你们当然也不例外，但还请遵守规矩，堂堂天碑坊，会在乎这点价格吗？”仙药堂内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却让人敬畏。 林狩脸色阴沉，身为堂堂上仙，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他虽财大气粗，但若是接下这笔帐，不就相当于向仙药堂示弱吗？ 天碑坊立足于京都这么多年的地位，他不允许被动摇。 “好个淬毒丹，我天碑坊得不到，京都谁敢拥有！” 林狩语气凶狠，说着肥硕的掌心竟凝聚出一道气流，犹如漩涡卷动着四周尘土，而后像有狂风乍起，吹得仙药堂众人立足不稳，更别谈守护好身前的匣子了。 “林兄莫冲动！” 莫冥在一旁想要喝止住他，而对方却置若罔闻，硕手已经拍向仙药堂前的长桌，淬毒丹他不打算抢夺，而是要摧毁！ 可是，下一刻没有听闻巨大的声响，那张长桌也没有碎裂，更没有激起漫空尘埃。 因为在那一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林狩的身前，云淡风轻地抬了抬手，那所谓狂乱的力量就被化解得荡然无存。 那道身影冷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林狩，抬起手背向前一挥，林狩便如泄气一般被甩向远处，根本不知道自己收到千机术的操控。 “没人说过你天碑坊得不到，付钱便可拿走。” 莫冥和林狩见到挡在长桌前的身影，看清其面目时，却一刹那觉得恍惚。 身为上仙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抹了又抹，直至眼前的面孔依旧那么熟悉，早已镌刻在他们的记忆当中，他们才愣在原地，来不及细想太多，却能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王棂……” 满京都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惊讶，若普通人因无知可以接受仙人一般的生死交替，到他们这种境界，怎么能理解他是如何活生生地站在此处的。 若说容貌易改，但这实力硬生生摆在这里，别无他人。 莫冥想着城中那座丰碑还是自己与当今圣上商量出来的杰作，现在便忍不住自嘲。 王棂没有理会他们的神情，也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形，“京都上仙只剩下两位，你们还站在各自的利益中行事，难道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灵国之行，让他明白外面的人有多强大，尤其是在灵宫之外，纵使六品上仙依旧稀少，可五品高手遍地可见。 而堂堂京都，五品只有李回风一人，汤国如何安稳于世？ 在见到王棂的那一刹那，林狩内心所有的怨气都瞬间消失，不论他是如何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至少安无道和周奕的下场让他明白，眼前这个人，他根本惹不起。 挺着大肚腩，林狩转瞬变成憨厚的模样，识相地笑道：“谢王上仙海涵，想来仙药堂炼制仙丹花费了不少成本才定此价格，我天碑坊买了！” “给我留点！” 莫冥极善于察言观色、辨别形势，稳重的他不会轻易去得罪人，因此来到仙药堂后他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如今王棂重现世间，让他觉得无比庆幸，从最初之际，他便一直讨好着王棂，即使起因是一场误会…… 王棂没有继续为难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神通之下，淬毒丹很快藏进林狩与莫冥的储物之宝中。 “莫前辈。” 两人下血本后打算离去，王棂叫住了莫冥，若说京都上仙中一直能站在他这一方的也就是他了。 林狩瞥了一眼，收敛起羡慕的眼神离去，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得到淬毒丹，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滴血。 “仙师你……” 再次见到王棂，总有种今非昔比的感觉，他下意识便用起最初的称呼，至少他现在觉得，这个称呼很快就会名副其实。 “听说城中那座碑是你与圣上商量出的结果？” 莫冥有些尴尬，举世皆以为王棂战死，众生为其悼念，他们便顺势立起这座丰碑，没想到他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 “我们以为您……无意冒犯……” 王棂挥了挥手，“挺好的，就立在那。” 莫冥虽不明白，但还是长舒一口气，“灵巷您的那间铺子空着，我一直给您留着。” 王棂脑中不禁浮现那个单纯的少女，忍不住泛起微笑，“谢谢。” “京都的顶层修士已经不足以让汤国高枕无忧了，你们要时刻做好准备。” 王棂本想提醒他的就是这个，因为如今看来，整个京都只有他最为靠谱。 莫冥心中一凛，变得有些紧张，渐渐产生出危机感，或许是安宁太久，他对外面的世界早已不甚了解。但经此提醒，他才恍然间发现京都的实力竟已削弱到如此地步。 他深深的看了眼王棂，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有关，不过他只是被迫反击，皆是宿命。 莫冥神情凝重地离去，他觉得需要进宫好好商量此事，这一切不是空穴来风，京都或许真的有危险了！ 宴楠见王棂迟迟望着莫冥离去的背影没有回神，试探着询问，“公子在想什么？” 王棂收敛心神，眼含忧色，“我有预感，京都很快就会不太平了。” 宴楠听着这话心跳漏了一拍，有些紧张，他相信王棂说出来的不会有假，可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他自己只能暗自祈祷。 “这是一半分成，给您。” 按照最初的合同，盈利所得五五分成，宴楠做完生意立即便兑现了。 王棂没什么推辞的，淬毒丹之利所图甚远，影响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这样的合作仙药堂稳赚不亏。 ……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王棂活着的消息不知从何传出，竟一点点泄露出去，逐渐为很多人所知。 甚至宴安楼罕见地来了一些客人，凭他们对于王棂过往的了解，想来此看看是否有其踪迹与消息。 可除了饱餐一顿，他们只能失望而归。 伙计们守口如瓶，只做好分内的事，而王棂也没有出现，夜色渐深，不知他去了何处。 而此时的王棂正站在久违的灵巷巷子口，望着深处，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回来了。” 第122章 王棂上仙 仙药堂内传出平淡的声音，却无形之中包含着浓浓的威势，轻松化解了外面上仙的压迫感，让林狩与莫冥心中骤升警兆。 “什么人？” 林狩万万没想到仙药堂内竟藏着一名绝世高人，一丝灵力，只言片语，就让他陷入颓势，如临大敌。 “淬毒丹人人皆可购买，你们当然也不例外，但还请遵守规矩，堂堂天碑坊，会在乎这点价格吗？”仙药堂内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却让人敬畏。 林狩脸色阴沉，身为堂堂上仙，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他虽财大气粗，但若是接下这笔帐，不就相当于向仙药堂示弱吗？ 天碑坊立足于京都这么多年的地位，他不允许被动摇。 “好个淬毒丹，我天碑坊得不到，京都谁敢拥有！” 林狩语气凶狠，说着肥硕的掌心竟凝聚出一道气流，犹如漩涡卷动着四周尘土，而后像有狂风乍起，吹得仙药堂众人立足不稳，更别谈守护好身前的匣子了。 “林兄莫冲动！” 莫冥在一旁想要喝止住他，而对方却置若罔闻，硕手已经拍向仙药堂前的长桌，淬毒丹他不打算抢夺，而是要摧毁！ 可是，下一刻没有听闻巨大的声响，那张长桌也没有碎裂，更没有激起漫空尘埃。 因为在那一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林狩的身前，云淡风轻地抬了抬手，那所谓狂乱的力量就被化解得荡然无存。 那道身影冷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林狩，抬起手背向前一挥，林狩便如泄气一般被甩向远处，根本不知道自己收到千机术的操控。 “没人说过你天碑坊得不到，付钱便可拿走。” 莫冥和林狩见到挡在长桌前的身影，看清其面目时，却一刹那觉得恍惚。 身为上仙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抹了又抹，直至眼前的面孔依旧那么熟悉，早已镌刻在他们的记忆当中，他们才愣在原地，来不及细想太多，却能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王棂……” 满京都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惊讶，若普通人因无知可以接受仙人一般的生死交替，到他们这种境界，怎么能理解他是如何活生生地站在此处的。 若说容貌易改，但这实力硬生生摆在这里，别无他人。 莫冥想着城中那座丰碑还是自己与当今圣上商量出来的杰作，现在便忍不住自嘲。 王棂没有理会他们的神情，也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形，“京都上仙只剩下两位，你们还站在各自的利益中行事，难道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灵国之行，让他明白外面的人有多强大，尤其是在灵宫之外，纵使六品上仙依旧稀少，可五品高手遍地可见。 而堂堂京都，五品只有李回风一人，汤国如何安稳于世？ 在见到王棂的那一刹那，林狩内心所有的怨气都瞬间消失，不论他是如何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至少安无道和周奕的下场让他明白，眼前这个人，他根本惹不起。 挺着大肚腩，林狩转瞬变成憨厚的模样，识相地笑道：“谢王上仙海涵，想来仙药堂炼制仙丹花费了不少成本才定此价格，我天碑坊买了！” “给我留点！” 莫冥极善于察言观色、辨别形势，稳重的他不会轻易去得罪人，因此来到仙药堂后他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如今王棂重现世间，让他觉得无比庆幸，从最初之际，他便一直讨好着王棂，即使起因是一场误会…… 王棂没有继续为难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神通之下，淬毒丹很快藏进林狩与莫冥的储物之宝中。 “莫前辈。” 两人下血本后打算离去，王棂叫住了莫冥，若说京都上仙中一直能站在他这一方的也就是他了。 林狩瞥了一眼，收敛起羡慕的眼神离去，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得到淬毒丹，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滴血。 “仙师你……” 再次见到王棂，总有种今非昔比的感觉，他下意识便用起最初的称呼，至少他现在觉得，这个称呼很快就会名副其实。 “听说城中那座碑是你与圣上商量出的结果？” 莫冥有些尴尬，举世皆以为王棂战死，众生为其悼念，他们便顺势立起这座丰碑，没想到他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 “我们以为您……无意冒犯……” 王棂挥了挥手，“挺好的，就立在那。” 莫冥虽不明白，但还是长舒一口气，“灵巷您的那间铺子空着，我一直给您留着。” 王棂脑中不禁浮现那个单纯的少女，忍不住泛起微笑，“谢谢。” “京都的顶层修士已经不足以让汤国高枕无忧了，你们要时刻做好准备。” 王棂本想提醒他的就是这个，因为如今看来，整个京都只有他最为靠谱。 莫冥心中一凛，变得有些紧张，渐渐产生出危机感，或许是安宁太久，他对外面的世界早已不甚了解。但经此提醒，他才恍然间发现京都的实力竟已削弱到如此地步。 他深深的看了眼王棂，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有关，不过他只是被迫反击，皆是宿命。 莫冥神情凝重地离去，他觉得需要进宫好好商量此事，这一切不是空穴来风，京都或许真的有危险了！ 宴楠见王棂迟迟望着莫冥离去的背影没有回神，试探着询问，“公子在想什么？” 王棂收敛心神，眼含忧色，“我有预感，京都很快就会不太平了。” 宴楠听着这话心跳漏了一拍，有些紧张，他相信王棂说出来的不会有假，可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他自己只能暗自祈祷。 “这是一半分成，给您。” 按照最初的合同，盈利所得五五分成，宴楠做完生意立即便兑现了。 王棂没什么推辞的，淬毒丹之利所图甚远，影响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这样的合作仙药堂稳赚不亏。 ……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王棂活着的消息不知从何传出，竟一点点泄露出去，逐渐为很多人所知。 甚至宴安楼罕见地来了一些客人，凭他们对于王棂过往的了解，想来此看看是否有其踪迹与消息。 可除了饱餐一顿，他们只能失望而归。 伙计们守口如瓶，只做好分内的事，而王棂也没有出现，夜色渐深，不知他去了何处。 而此时的王棂正站在久违的灵巷巷子口，望着深处，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回来了。” 第123章 追随谁的脚步 夜凉如水，晃荡的月色难破幽暗。 灵巷之中的每个铺子都关上了店门，寥有几户仍亮着烛光，却也丝毫没有暖意。 时至今日，不知又有哪些铺子换了新人，或换了几代新人。 脚步匆匆走到最深处，路过刘云店铺门前时，王棂忍不住深深望了一眼，“他到今天能安然无恙，绝非那么简单，也不知是何来历。” 不过他没有再去细想，只要不是敌人，何必探寻那么多。 他最终停在自己的铺子前，店门尘封许久，不知被谁凝上了一层禁锢，常人无法推门而入。 可实力到他这番境界，不过是多了一层窗纸，轻松便推门而入。 不过大量尘埃扑鼻，让呼吸变得干涩，王棂不得不运转灵力，以雄厚法力抵抗这经久时间下的普通产物。 熟悉的石碑，熟悉的摆列，就像回到了从前一般。可正是回不去，才会让人不禁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屋子最里面，一把剑倚墙而靠，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华。 苍生剑，若不是此次回来，王棂差点忘记还有这样一把剑，需要吸收苍生之力才能焕发力量的武器。 苍生剑的剑刃上仍有许多锈迹，但相比最初获得之时已经是产生了莫大的蜕变，一块废铁看上去即将展露锋芒，只不过现在还差了一些。 也不知道它展露锋芒时会有多大的威力。 但这些都不是王棂此刻想思虑的，或者说他现在根本什么也不想想，他颓然走进里屋，熟练地往床上一躺，整个人瞬间放空下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安逸，闭眼后刹那间就进入了梦境。奇仙术的梦幻世界中，连修炼都变得自然轻松，纵使已经达到瓶颈，却也有天地灵气贯通的感觉。 他终于发现，奇仙术隐隐有踏入第四层的趋势了，他的确是在第三层停滞了太久。 只是，还不是今晚…… 清晨，王棂还身处在睡梦之中，店门就被敲响，难得美好的一夜在最后被惊扰。 灵巷规矩，午前迎客，午后办差。 但王棂觉得很奇怪，他刚回来就有人知道了？ 打开门一看，竟是晏楠站在门口，他身后有几个伙计抬着一副棺材放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来刻碑的？” 晏楠苦涩一笑，“这是师父的遗骸，本想着京都之内已经无人能为其刻碑了，不想您就出现了。” 王棂恍然，望灵术朝棺材内一探，发现晏秋生前的实力足有四品，他和仙灵子离开后，堂堂汤国竟再无人能刻此碑。 他莫名感到怅然，突然觉得汤国气运将尽不是无端的预感。 王棂心中当下立刻做好了打算，道：“明白了，不过今天不行，你们过几天再来取。” 晏楠不解，但是刻碑师一行他也不好多问，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去。淬毒丹大热，仙药堂也迎来了春天，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去忙。 王棂将棺材收入屋内，心里默默盘算着，最后去了葬灵司。 “仙师……你来的也太突然了！”莫冥看着屋内突然出现的王棂，着实被吓了一跳。 王棂翻了个白眼，而后问了一个让空气瞬间凝固的问题：“你身为葬灵司之主，不会刻碑吗？” 安静，极其安静，莫冥甚至想连忙离开这个屋子，如果可以的话，离开前想拍死王棂…… 然而不可能，所以他只能转移怒火，“那你看林狩身为天碑坊之主，他会制碑吗？” “阿欠！”远处天碑坊中的林狩忽然打了个喷嚏，惊得他魂不附体，六品之躯怎么可能还会有此反应？莫不是中毒了！他忙从密室中打开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颗淬毒丹吃了下去，才松下气来。 …… 王棂若有所思地盯着莫冥，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后悄悄与其说了很多话，听得莫冥双目放光，笑容满面。 离开葬灵司，他下一个光顾的就是天碑坊，让毫无准备的林狩不停地背后发冷，生怕他随时发难。 所幸没有，但是当知道他的来意后，林狩瞬间吐血，感觉比王棂发难还难受。 “林上仙，你倒是告诉我这五纹质碑的价格呀，我可以出钱的。”王棂反复强调，语气听上去很诚恳。 林狩心很痛，痛得咬牙切齿，但脸上却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您能来此就是对我天碑坊莫大的照顾，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王棂一脸感激，“既然如此，王某就却之不恭了，林上仙为人果然豪爽，我以后可以经常来你这交流一下。” 手指在五纹质碑上一抹，石碑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眼中。他们瞪大双眼，全部明白当年代表葬灵司来的那人是谁了。 难道当初偷走四纹碑的也是他？ 即便这么想，也没人敢提，如果是他，那就当作是附赠品…… 当王棂重新回到灵巷的时候，一则消息传满了京都，甚至在大街小巷上都贴有告示。 “三日后戌时，王棂上仙将于京都上空刻五纹碑，天降机遇，届时诸灵师皆可自行观赏。” 这赫然与当年仙灵子刻碑的告示一模一样，除去更改了姓名，别无二致。细细一想，上一次仿佛已经恍如隔世。 这条消息，验证了王棂还存活的事实，而世人更期待的则是三日之后王棂的现身，那是罕见的机遇，无论对于灵师，还是修士。 “莫冥动作倒是很快。”王棂见到灵巷口也很快贴上公示，欣然一笑，想念起远在未知之处的仙灵子，因为那一夜，她给予了王棂深深的感悟。 不知她现在可还安好？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京都灵师的实力能因此有所提升，时间真的不多了……” 平静的京都再次因为这则消息变得沸腾，当年让京都风云变幻的人又回来了，又不知该引起多大波澜。 “他竟还活着，而且是要复刻当年仙灵子之举啊！” “仙灵子消失这么久，没有人知道去哪了，京都损失了那么多上仙，是急需突破性的变化了。” “再次出现，他早已是人们眼中的英雄，到时候来的人一定很多。” “这是自然，没有人想错过这次机遇。不过相比当初的仙灵子，少了她的倾城，倒也会少了当初许多因一览美色而来的凡人们。” “我可以！”一旁识字的普通大汉忽然开口。 “？？？” 第123章 追随谁的脚步 夜凉如水，晃荡的月色难破幽暗。 灵巷之中的每个铺子都关上了店门，寥有几户仍亮着烛光，却也丝毫没有暖意。 时至今日，不知又有哪些铺子换了新人，或换了几代新人。 脚步匆匆走到最深处，路过刘云店铺门前时，王棂忍不住深深望了一眼，“他到今天能安然无恙，绝非那么简单，也不知是何来历。” 不过他没有再去细想，只要不是敌人，何必探寻那么多。 他最终停在自己的铺子前，店门尘封许久，不知被谁凝上了一层禁锢，常人无法推门而入。 可实力到他这番境界，不过是多了一层窗纸，轻松便推门而入。 不过大量尘埃扑鼻，让呼吸变得干涩，王棂不得不运转灵力，以雄厚法力抵抗这经久时间下的普通产物。 熟悉的石碑，熟悉的摆列，就像回到了从前一般。可正是回不去，才会让人不禁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屋子最里面，一把剑倚墙而靠，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华。 苍生剑，若不是此次回来，王棂差点忘记还有这样一把剑，需要吸收苍生之力才能焕发力量的武器。 苍生剑的剑刃上仍有许多锈迹，但相比最初获得之时已经是产生了莫大的蜕变，一块废铁看上去即将展露锋芒，只不过现在还差了一些。 也不知道它展露锋芒时会有多大的威力。 但这些都不是王棂此刻想思虑的，或者说他现在根本什么也不想想，他颓然走进里屋，熟练地往床上一躺，整个人瞬间放空下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安逸，闭眼后刹那间就进入了梦境。奇仙术的梦幻世界中，连修炼都变得自然轻松，纵使已经达到瓶颈，却也有天地灵气贯通的感觉。 他终于发现，奇仙术隐隐有踏入第四层的趋势了，他的确是在第三层停滞了太久。 只是，还不是今晚…… 清晨，王棂还身处在睡梦之中，店门就被敲响，难得美好的一夜在最后被惊扰。 灵巷规矩，午前迎客，午后办差。 但王棂觉得很奇怪，他刚回来就有人知道了？ 打开门一看，竟是晏楠站在门口，他身后有几个伙计抬着一副棺材放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来刻碑的？” 晏楠苦涩一笑，“这是师父的遗骸，本想着京都之内已经无人能为其刻碑了，不想您就出现了。” 王棂恍然，望灵术朝棺材内一探，发现晏秋生前的实力足有四品，他和仙灵子离开后，堂堂汤国竟再无人能刻此碑。 他莫名感到怅然，突然觉得汤国气运将尽不是无端的预感。 王棂心中当下立刻做好了打算，道：“明白了，不过今天不行，你们过几天再来取。” 晏楠不解，但是刻碑师一行他也不好多问，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去。淬毒丹大热，仙药堂也迎来了春天，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去忙。 王棂将棺材收入屋内，心里默默盘算着，最后去了葬灵司。 “仙师……你来的也太突然了！”莫冥看着屋内突然出现的王棂，着实被吓了一跳。 王棂翻了个白眼，而后问了一个让空气瞬间凝固的问题：“你身为葬灵司之主，不会刻碑吗？” 安静，极其安静，莫冥甚至想连忙离开这个屋子，如果可以的话，离开前想拍死王棂…… 然而不可能，所以他只能转移怒火，“那你看林狩身为天碑坊之主，他会制碑吗？” “阿欠！”远处天碑坊中的林狩忽然打了个喷嚏，惊得他魂不附体，六品之躯怎么可能还会有此反应？莫不是中毒了！他忙从密室中打开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颗淬毒丹吃了下去，才松下气来。 …… 王棂若有所思地盯着莫冥，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后悄悄与其说了很多话，听得莫冥双目放光，笑容满面。 离开葬灵司，他下一个光顾的就是天碑坊，让毫无准备的林狩不停地背后发冷，生怕他随时发难。 所幸没有，但是当知道他的来意后，林狩瞬间吐血，感觉比王棂发难还难受。 “林上仙，你倒是告诉我这五纹质碑的价格呀，我可以出钱的。”王棂反复强调，语气听上去很诚恳。 林狩心很痛，痛得咬牙切齿，但脸上却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您能来此就是对我天碑坊莫大的照顾，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王棂一脸感激，“既然如此，王某就却之不恭了，林上仙为人果然豪爽，我以后可以经常来你这交流一下。” 手指在五纹质碑上一抹，石碑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眼中。他们瞪大双眼，全部明白当年代表葬灵司来的那人是谁了。 难道当初偷走四纹碑的也是他？ 即便这么想，也没人敢提，如果是他，那就当作是附赠品…… 当王棂重新回到灵巷的时候，一则消息传满了京都，甚至在大街小巷上都贴有告示。 “三日后戌时，王棂上仙将于京都上空刻五纹碑，天降机遇，届时诸灵师皆可自行观赏。” 这赫然与当年仙灵子刻碑的告示一模一样，除去更改了姓名，别无二致。细细一想，上一次仿佛已经恍如隔世。 这条消息，验证了王棂还存活的事实，而世人更期待的则是三日之后王棂的现身，那是罕见的机遇，无论对于灵师，还是修士。 “莫冥动作倒是很快。”王棂见到灵巷口也很快贴上公示，欣然一笑，想念起远在未知之处的仙灵子，因为那一夜，她给予了王棂深深的感悟。 不知她现在可还安好？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京都灵师的实力能因此有所提升，时间真的不多了……” 平静的京都再次因为这则消息变得沸腾，当年让京都风云变幻的人又回来了，又不知该引起多大波澜。 “他竟还活着，而且是要复刻当年仙灵子之举啊！” “仙灵子消失这么久，没有人知道去哪了，京都损失了那么多上仙，是急需突破性的变化了。” “再次出现，他早已是人们眼中的英雄，到时候来的人一定很多。” “这是自然，没有人想错过这次机遇。不过相比当初的仙灵子，少了她的倾城，倒也会少了当初许多因一览美色而来的凡人们。” “我可以！”一旁识字的普通大汉忽然开口。 “？？？” 第124章 救赎还是毁灭 三日后，众生云集。弱者寻一隅，强者抢高台，都翘首以待，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今晚无月，夜色如同人间巨大的阴影，悄悄遮住了辉煌的城池。但京都的灯火彰显着汤国最繁华的城市，地明天暗得犹如人世星河相倒转。 京都上空，藏匿于暗中的身影只剩下两道，遥想当初那一夜，京都的衰颓一目了然。 不过虽有上仙不复存在，但四大势力依旧统领着京都，占领着高台无人敢与之争抢。 “汤国命途，或在此一举。”高空，莫冥经过对于局势的漫长思考后，在等待中忍不住发出感叹。 林狩瞥了他一眼，自从被莫冥告知其担忧后，自己也开始产生了危机感，内心深以为然，嘴上则很自豪地说道，“我天碑坊为此特地赠送了一座五纹质碑。” 莫冥眼含笑意，没有戳破，而是默默望着灵巷的方向，那里还没有人影出现。 时间一点点迫近，人们却没有看到任何王棂出现的迹象，遥想当初仙灵子乘鹤而来的梦幻景象依旧深深烙印在世人的脑海之中。 “时间快到了，上仙怎么还不出现，不会忘记了？” 众人心中嘀咕，如此浩大的场景，他们觉得王棂身份再高也不该违约。 终于，戌时到了，仰望高空，人们却什么也没看见。 “真的忘了？” 可就在世人心中陷入失望之时，半空突然一阵大亮，犹如皓月当空，光洒京都大地。 一座墓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京都上空，仿佛天生就镌刻在黑夜之上，不被任何东西托起，就这样稳稳地矗立在虚空之上。 石碑四周，有一把银白色的刻刀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围着它盘绕飞舞，留下一道又一道绝美的痕迹，正是这把刻刀照亮了黑夜。 石碑前，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从黑夜中走出，没有人看清他从何处而来，就这样忽然间凭空出现。 王棂，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但因一座丰碑一直存在于京都的记忆里。 没有任何言语，也不与谁示意，他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刻碑。 食指上凝血戒微微一亮，一滴饱满的血液浮现，被王棂甩在了飞舞的刻刀刀刃之上，荡开一层浓浓的灵气。 刻刀如银月，刹那间变得更加明亮，随后不再飞舞，而是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石碑之上。 银月，正是这把刻刀的名字，是王棂在灵宫地下凭本事得到的。 “银月”刀刃锋芒乍现，将整座石碑照得通透，刀走龙蛇，第一道碑纹被完美无缺得镌刻出来，流畅得让许多灵师心中竟渐渐产生明悟。 这速度，这刻感，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碑纹中隐隐有仙蕴流淌，在京都上空弥漫开来，不是灵师的修士们都仿佛因其而动容，像被触碰到尘封许久的桎梏。 一纹落，双纹飞。 王棂脑中，凡纹书中的字符不断跳动，像与自身融合在一起，让他熟练地按照其中的刻法行纹，没有遇到一丝阻塞。 他就那般从容地立于虚空，一步也不动，手中轻微舞动，“银月”便如活物，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石碑上优雅行走，所过之处，留下耀世的纹路，与刻刀本身的光辉遥相呼应。 他虽不动，却如谪仙降世。 “我竟看不懂他为何能刻下碑纹，看上去就如写字一般轻松。” 下方，有资历的灵师都忍不住发出感叹，像被打破所有的认知，忽然间忘却了到底该如何刻碑，却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灵魂中跳动。 不止灵师，很多修士感受着碑纹上的仙蕴，总觉得触摸到了某种门槛，就将踏入一片新的天地。 王棂刻得行云流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照这速度，留给世人感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明悟也就在那一瞬间，若没能领悟到，再多的时间也无济于事。 “嗡——” 终于，五道碑纹犹如星河流淌，在石碑上泛着华彩，一道澎湃的仙力有如超脱尘世一般，从石碑上荡开，绵延千里，似仙人降临，将世人内心的杂念于一刹那清空。 “这种力量，不是你我能抵抗的。”高空，莫冥淡淡瞥了林狩一眼，长叹一声，更加庆幸当初自己的选择。 林狩心有余悸地点着头，背后不禁泛出冷汗，这一场刻碑，甚至让他也有所感悟。 下方无数人被霞光笼罩，像是沐浴在仙光中经受洗涤，或许，一夜之后，他们将有质的变化。 然而，高空的明亮还没有持续多久，忽然间竟有乌云笼罩，迫近京都上空，瞬间变得压抑，让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有何变故，最高处的莫冥和林狩心头也突然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心脏跳得极不稳定。 “这是……”莫冥凝视许久，忽然间瞳孔骤缩，像是认出了什么，神色变得无比惊骇。 “哗！” 还没等他出声提醒，浓重的乌云中猛然传出一阵巨响，像是惊雷响彻夜空，将所有沉浸在感悟中的世人惊醒。 一道恐怖力量陡然间在半空中爆发，莫冥和林狩在这力量下竟如脆弱的风筝，被震飞到远处，短短一瞬坠落于人世。 王棂死死盯着压城的乌云，这种感觉，他记得曾拥有过。 “轰！” 又一声巨响炸开，乌云破开一道口子，浓浓的阴气散落下来，像是妖魔降世。下一刻，一只巨手从中探出，带着浓浓幽雾落下，有摧城之势！ “这是每年鬼月叼人的那只鬼手！” 很多人立刻认出来，可它不是每年到鬼月才会降临人间，从灵巷带走一人，怎么竟在此刻出现！ 王棂内心一沉，他虽已步入六品之境，但他依旧看不穿这鬼手的力量，这种力量本就不该存在于人世。 “难道这次刻碑散发的力量惊扰到了它？”王棂暗自猜测，但它能超出认知地突然出现，应该不仅仅是惊扰，而是威胁！ 想到这里，王棂嘴角一声冷笑，经历那么多险境的他早已无所畏惧，“怎么，你也会怕吗！” 不知道对方能否听见他在说什么，但能看见，那只鬼手忽然间像是变得暴怒，黑影划破天空，径直朝着王棂的身躯抓了过去！ 第124章 救赎还是毁灭 三日后，众生云集。弱者寻一隅，强者抢高台，都翘首以待，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今晚无月，夜色如同人间巨大的阴影，悄悄遮住了辉煌的城池。但京都的灯火彰显着汤国最繁华的城市，地明天暗得犹如人世星河相倒转。 京都上空，藏匿于暗中的身影只剩下两道，遥想当初那一夜，京都的衰颓一目了然。 不过虽有上仙不复存在，但四大势力依旧统领着京都，占领着高台无人敢与之争抢。 “汤国命途，或在此一举。”高空，莫冥经过对于局势的漫长思考后，在等待中忍不住发出感叹。 林狩瞥了他一眼，自从被莫冥告知其担忧后，自己也开始产生了危机感，内心深以为然，嘴上则很自豪地说道，“我天碑坊为此特地赠送了一座五纹质碑。” 莫冥眼含笑意，没有戳破，而是默默望着灵巷的方向，那里还没有人影出现。 时间一点点迫近，人们却没有看到任何王棂出现的迹象，遥想当初仙灵子乘鹤而来的梦幻景象依旧深深烙印在世人的脑海之中。 “时间快到了，上仙怎么还不出现，不会忘记了？” 众人心中嘀咕，如此浩大的场景，他们觉得王棂身份再高也不该违约。 终于，戌时到了，仰望高空，人们却什么也没看见。 “真的忘了？” 可就在世人心中陷入失望之时，半空突然一阵大亮，犹如皓月当空，光洒京都大地。 一座墓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京都上空，仿佛天生就镌刻在黑夜之上，不被任何东西托起，就这样稳稳地矗立在虚空之上。 石碑四周，有一把银白色的刻刀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围着它盘绕飞舞，留下一道又一道绝美的痕迹，正是这把刻刀照亮了黑夜。 石碑前，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从黑夜中走出，没有人看清他从何处而来，就这样忽然间凭空出现。 王棂，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但因一座丰碑一直存在于京都的记忆里。 没有任何言语，也不与谁示意，他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刻碑。 食指上凝血戒微微一亮，一滴饱满的血液浮现，被王棂甩在了飞舞的刻刀刀刃之上，荡开一层浓浓的灵气。 刻刀如银月，刹那间变得更加明亮，随后不再飞舞，而是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石碑之上。 银月，正是这把刻刀的名字，是王棂在灵宫地下凭本事得到的。 “银月”刀刃锋芒乍现，将整座石碑照得通透，刀走龙蛇，第一道碑纹被完美无缺得镌刻出来，流畅得让许多灵师心中竟渐渐产生明悟。 这速度，这刻感，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碑纹中隐隐有仙蕴流淌，在京都上空弥漫开来，不是灵师的修士们都仿佛因其而动容，像被触碰到尘封许久的桎梏。 一纹落，双纹飞。 王棂脑中，凡纹书中的字符不断跳动，像与自身融合在一起，让他熟练地按照其中的刻法行纹，没有遇到一丝阻塞。 他就那般从容地立于虚空，一步也不动，手中轻微舞动，“银月”便如活物，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石碑上优雅行走，所过之处，留下耀世的纹路，与刻刀本身的光辉遥相呼应。 他虽不动，却如谪仙降世。 “我竟看不懂他为何能刻下碑纹，看上去就如写字一般轻松。” 下方，有资历的灵师都忍不住发出感叹，像被打破所有的认知，忽然间忘却了到底该如何刻碑，却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灵魂中跳动。 不止灵师，很多修士感受着碑纹上的仙蕴，总觉得触摸到了某种门槛，就将踏入一片新的天地。 王棂刻得行云流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照这速度，留给世人感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明悟也就在那一瞬间，若没能领悟到，再多的时间也无济于事。 “嗡——” 终于，五道碑纹犹如星河流淌，在石碑上泛着华彩，一道澎湃的仙力有如超脱尘世一般，从石碑上荡开，绵延千里，似仙人降临，将世人内心的杂念于一刹那清空。 “这种力量，不是你我能抵抗的。”高空，莫冥淡淡瞥了林狩一眼，长叹一声，更加庆幸当初自己的选择。 林狩心有余悸地点着头，背后不禁泛出冷汗，这一场刻碑，甚至让他也有所感悟。 下方无数人被霞光笼罩，像是沐浴在仙光中经受洗涤，或许，一夜之后，他们将有质的变化。 然而，高空的明亮还没有持续多久，忽然间竟有乌云笼罩，迫近京都上空，瞬间变得压抑，让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有何变故，最高处的莫冥和林狩心头也突然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心脏跳得极不稳定。 “这是……”莫冥凝视许久，忽然间瞳孔骤缩，像是认出了什么，神色变得无比惊骇。 “哗！” 还没等他出声提醒，浓重的乌云中猛然传出一阵巨响，像是惊雷响彻夜空，将所有沉浸在感悟中的世人惊醒。 一道恐怖力量陡然间在半空中爆发，莫冥和林狩在这力量下竟如脆弱的风筝，被震飞到远处，短短一瞬坠落于人世。 王棂死死盯着压城的乌云，这种感觉，他记得曾拥有过。 “轰！” 又一声巨响炸开，乌云破开一道口子，浓浓的阴气散落下来，像是妖魔降世。下一刻，一只巨手从中探出，带着浓浓幽雾落下，有摧城之势！ “这是每年鬼月叼人的那只鬼手！” 很多人立刻认出来，可它不是每年到鬼月才会降临人间，从灵巷带走一人，怎么竟在此刻出现！ 王棂内心一沉，他虽已步入六品之境，但他依旧看不穿这鬼手的力量，这种力量本就不该存在于人世。 “难道这次刻碑散发的力量惊扰到了它？”王棂暗自猜测，但它能超出认知地突然出现，应该不仅仅是惊扰，而是威胁！ 想到这里，王棂嘴角一声冷笑，经历那么多险境的他早已无所畏惧，“怎么，你也会怕吗！” 不知道对方能否听见他在说什么，但能看见，那只鬼手忽然间像是变得暴怒，黑影划破天空，径直朝着王棂的身躯抓了过去！ 第125章 苍生剑来！ 鬼手成爪，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速度快到下方众生看不清其踪迹，而王棂却在刹那间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浓浓压迫。 全身寒毛顷刻竖起，体内灵力汹涌躁动，凝聚向王棂的脚下，踏风步随之而动，化作深夜的一道暗影，惊险地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鬼手非人间之物，但能让水无波当年以一品实力纵横江湖的踏风步，也绝非凡技，拼速度，不比一比没人敢笃定谁更快。 不过，鬼手之主似乎有灵智，感受到王棂的身法不凡，不再靠速度追逐。 浓浓幽雾自乌云中倾泻而下，弥漫半空，底下众人的视线被笼上了一层纱，很难看清高空的一切，只有足够修为的人才能勉强看见王棂的身影。 但无论眼中所见为何，所有人心头都积压着深深的不安，不清楚每年仅有鬼月之初才会出现的鬼手为何会在今日降世。 王棂深陷浓雾之中，嘴角泛起冷笑，灵力涌上眉心，天眼神通, 开。 这故弄玄虚的幽雾对王棂视力的影响聊胜于无, 它和坠仙谷里的往生雾相比，差太多了。 但鬼手终是来自未知的乌云之上, 力量压过人间的一切，它不再想着去抓住王棂，而是有一股可怕的波动直接从掌心荡开，于无形中在幽雾里席卷, 狠狠就拍打在了王棂身上。 王棂虽早有提防, 凝聚全身灵力护体，但在这恐怖的威力下还是显得弱不禁风，一下子就被击落。 但这幽雾却犹如结界般，挡住了王棂的身体, 未使其跌落地面, 他依旧被困在其中！ 且在幽雾之中，王棂感觉自己的灵力被压制得厉害，仿佛全身经脉都遭到堵塞, 难以运转。 这是要将我困在里面折磨至死吗？ 幽雾虽无法影响他的视线，但其对实力的影响让王棂暗呼不妙，自己还是无法与来自未知的力量相对抗。 “上仙毫无还手之力啊！” 下方勉强能看见局势的修士紧握着双拳，皱着眉头，紧张不已，而身旁听到他话语的人们也纷纷变得慌乱。 短短一瞬，就濒临绝境了吗？ 远处，莫冥和林狩忍着伤痛强行赶来, 立于众人身前, 紧张望着半空。 “大家不要惊慌，我们要相信王棂上仙, 他能安然无恙到今天, 绝非那么容易被击倒的！”莫冥出声稳定民心，心里却苦叹不已。 前几日经王棂提醒, 刚陷入对汤国安危的忧患, 现在就遇到这种人力难为的灾难。 但他一直担忧的都是他国入侵, 若是这种凭空出现的天灾毁了京都, 任谁也不能接受。 “绝非你个头啊！你进来试试！” 王棂听到莫冥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怎么抵抗。 何况鬼手可不会给他机会思考如何应对, 一招未停，一招便再起。 只见它五只手指轻轻拨动，五道幽暗的火焰破空而去，在幽雾中蔓延，灼烧起浓浓硝烟，像要将王棂吞噬一般。 莫冥和林狩神色凝重，鬼手之力太过可怕，绝非人力能对抗，一品不行, 六品亦不行。 王棂倒下，接下来遭殃的就是整个京都。 空中王棂盯着火焰, 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一咬牙，同样一挥手, 只见五道水滴飞窜而出，迎面碰上幽火，整个空中都是“呲啦”的声响, 碰撞之处幽雾甚至破开了巨大的口子。 束灵水。 当初和仙灵子从西云山逃出来取走的早已在上次用完，这是他回京都时，特地经过西云山取的。 没想到束灵水能够束缚住修士的灵力，竟真可以熄灭这诡异的火焰。 莫冥见这一幕长松一口气，但他知道王棂只是逃过一劫，他的实力不足以对抗鬼手。 如此想着，他一横心，起身跃向高空，试图帮王棂分担一点压力。王棂若不敌，那谁也别想逃掉，莫冥早已做好拼尽全力的准备。 林狩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冥远去, 没想到他如此果断，片刻功夫便觉得奔赴而去，但一想此刻的情境，他脸上肥肉一抖，也毅然冲了上去。 大难在前，上仙若不迎上，谁还能守护京都。 鬼手又没能除掉王棂，再次变得暴躁，见下方有两人靠近，猛然一挥手，乌云之上似有咆哮声，无上的力量直接再次将莫冥二人击落而下。 这不是躲不躲得掉的问题，可怕的力量铺天盖地而下，直接将他们击垮。 “太可怕了，上仙都毫无还手之力，这是要末日了吗？” 所有人变得更加恐慌，鬼手像已经抓着每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心脏剧烈颤抖着。 “不要放弃，想想王棂上仙的墓碑，他多少次从死神手里逃出来，这一次肯定也可以，我们要给予他信心！” 虽受重创，莫冥还是高声大呼，极力稳定众人的心境，希望他们不要放弃，若是王棂倒下，他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做出最后的战斗。 莫冥的话深深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不知为何，人们想要王棂的过去，内心渐渐变得安静，一个个开始为其祈祷。 因为此刻，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王棂听着莫冥的话也深受感动，心中对他再无芥蒂。他感受着下方修士们虔诚的祈祷，忽然感觉周身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攀升。 这力量他不陌生，苍生之力！ 第125章 苍生剑来！ 鬼手成爪，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速度快到下方众生看不清其踪迹，而王棂却在刹那间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浓浓压迫。 全身寒毛顷刻竖起，体内灵力汹涌躁动，凝聚向王棂的脚下，踏风步随之而动，化作深夜的一道暗影，惊险地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鬼手非人间之物，但能让水无波当年以一品实力纵横江湖的踏风步，也绝非凡技，拼速度，不比一比没人敢笃定谁更快。 不过，鬼手之主似乎有灵智，感受到王棂的身法不凡，不再靠速度追逐。 浓浓幽雾自乌云中倾泻而下，弥漫半空，底下众人的视线被笼上了一层纱，很难看清高空的一切，只有足够修为的人才能勉强看见王棂的身影。 但无论眼中所见为何，所有人心头都积压着深深的不安，不清楚每年仅有鬼月之初才会出现的鬼手为何会在今日降世。 王棂深陷浓雾之中，嘴角泛起冷笑，灵力涌上眉心，天眼神通, 开。 这故弄玄虚的幽雾对王棂视力的影响聊胜于无, 它和坠仙谷里的往生雾相比，差太多了。 但鬼手终是来自未知的乌云之上, 力量压过人间的一切，它不再想着去抓住王棂，而是有一股可怕的波动直接从掌心荡开，于无形中在幽雾里席卷, 狠狠就拍打在了王棂身上。 王棂虽早有提防, 凝聚全身灵力护体，但在这恐怖的威力下还是显得弱不禁风，一下子就被击落。 但这幽雾却犹如结界般，挡住了王棂的身体, 未使其跌落地面, 他依旧被困在其中！ 且在幽雾之中，王棂感觉自己的灵力被压制得厉害，仿佛全身经脉都遭到堵塞, 难以运转。 这是要将我困在里面折磨至死吗？ 幽雾虽无法影响他的视线，但其对实力的影响让王棂暗呼不妙，自己还是无法与来自未知的力量相对抗。 “上仙毫无还手之力啊！” 下方勉强能看见局势的修士紧握着双拳，皱着眉头，紧张不已，而身旁听到他话语的人们也纷纷变得慌乱。 短短一瞬，就濒临绝境了吗？ 远处，莫冥和林狩忍着伤痛强行赶来, 立于众人身前, 紧张望着半空。 “大家不要惊慌，我们要相信王棂上仙, 他能安然无恙到今天, 绝非那么容易被击倒的！”莫冥出声稳定民心，心里却苦叹不已。 前几日经王棂提醒, 刚陷入对汤国安危的忧患, 现在就遇到这种人力难为的灾难。 但他一直担忧的都是他国入侵, 若是这种凭空出现的天灾毁了京都, 任谁也不能接受。 “绝非你个头啊！你进来试试！” 王棂听到莫冥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怎么抵抗。 何况鬼手可不会给他机会思考如何应对, 一招未停，一招便再起。 只见它五只手指轻轻拨动，五道幽暗的火焰破空而去，在幽雾中蔓延，灼烧起浓浓硝烟，像要将王棂吞噬一般。 莫冥和林狩神色凝重，鬼手之力太过可怕，绝非人力能对抗，一品不行, 六品亦不行。 王棂倒下，接下来遭殃的就是整个京都。 空中王棂盯着火焰, 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一咬牙，同样一挥手, 只见五道水滴飞窜而出，迎面碰上幽火，整个空中都是“呲啦”的声响, 碰撞之处幽雾甚至破开了巨大的口子。 束灵水。 当初和仙灵子从西云山逃出来取走的早已在上次用完，这是他回京都时，特地经过西云山取的。 没想到束灵水能够束缚住修士的灵力，竟真可以熄灭这诡异的火焰。 莫冥见这一幕长松一口气，但他知道王棂只是逃过一劫，他的实力不足以对抗鬼手。 如此想着，他一横心，起身跃向高空，试图帮王棂分担一点压力。王棂若不敌，那谁也别想逃掉，莫冥早已做好拼尽全力的准备。 林狩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冥远去, 没想到他如此果断，片刻功夫便觉得奔赴而去，但一想此刻的情境，他脸上肥肉一抖，也毅然冲了上去。 大难在前，上仙若不迎上，谁还能守护京都。 鬼手又没能除掉王棂，再次变得暴躁，见下方有两人靠近，猛然一挥手，乌云之上似有咆哮声，无上的力量直接再次将莫冥二人击落而下。 这不是躲不躲得掉的问题，可怕的力量铺天盖地而下，直接将他们击垮。 “太可怕了，上仙都毫无还手之力，这是要末日了吗？” 所有人变得更加恐慌，鬼手像已经抓着每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心脏剧烈颤抖着。 “不要放弃，想想王棂上仙的墓碑，他多少次从死神手里逃出来，这一次肯定也可以，我们要给予他信心！” 虽受重创，莫冥还是高声大呼，极力稳定众人的心境，希望他们不要放弃，若是王棂倒下，他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做出最后的战斗。 莫冥的话深深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不知为何，人们想要王棂的过去，内心渐渐变得安静，一个个开始为其祈祷。 因为此刻，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王棂听着莫冥的话也深受感动，心中对他再无芥蒂。他感受着下方修士们虔诚的祈祷，忽然感觉周身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攀升。 这力量他不陌生，苍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