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宋大侦探》 第1章 李易和楚平 宋初开宝三年,赵州平棘县南城。 一处破旧的砖瓦房外,一名身着捕快服的年轻人“咣咣”地砸着房门,急着叫道:“开门呐!开门呐!李易你快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门很快被打开,门后站着一位青年,他样貌俊秀,有着一双清亮的黑色眼睛,约莫十七八岁。 此人,便是李易。 李易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一位来自后世的刑警。在一次任务中,他为救下人质与歹徒舍命搏斗结果不幸罹难,醒来后便来到了这里。 看着被砸得簌簌落尘的房檐,李易没好气地斜了捕快一眼:“这门比你楚平的年纪都大,敲坏了你赔吗?” 楚平,是这捕快的名字。 楚平见他开门眉眼便是一喜,刚想拉他出来时眉头却紧接着一皱。 只因一股浓烈的臭味自李易身上爆发开来,于是楚平那只伸出去的手如触电般缩回,慌忙捂住了鼻子。 “嚯!你这什么味儿?没来得及蹲坑,崩裤兜子里了?”楚平后退两步,满是嫌弃。 李易“呸”了一声,将背在身后的左手递向楚平,他的手上有一只装着食物的碟子。 “来,尝尝。”李易面无表情道。 楚平眯眼往碟子处一瞧,见上面黑乎乎一团固状物,他疑惑着探头过去,却从上面嗅到一股子浓烈的酸臭味! 这味道实在上头,甫一嗅到,他便胃液上涌,止不住干呕起来。 再抬起头时,楚平表情惊愕,仿佛见到了鬼:“李易,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把屎拉碟子里!” 看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李易既好气又好笑,啐骂道:“乡巴佬!这是臭豆腐!” 说罢,李易挑起一块碎豆腐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这是,豆腐?”楚平一愣,他捏着鼻子皱着眉,怀疑地瞥了碟子一眼,又以审视的目光扫了李易一眼,撇嘴道,“真的吗?我不信。” 虽说他已看出那东西有几分豆腐的模样。 “不信拉倒。”李易收回碟子,右手一抬就要关门送客。 “诶诶诶,别啊!兄弟有事求你!”楚平急忙抬手把住两扇破门,破门房檐上又是一阵簌簌落尘。 李易便又将碟子递过去,淡淡道:“尝尝。” “这,不用……”尽管这东西大概率是豆腐,楚平还是觉得大可不必。 李易又做关门状。 “唉,别!”上个月,楚平经由一桩“无头案”与李易结识,他就知道李易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想要求他帮忙不付出什么那是绝无可能。 楚平握紧拳头,一想到只要破了那桩刑案,他便能够补了捕头之位的缺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行!小爷拼了!”一狠心,楚平捏起一小块豆腐往嘴里猛投,他一口不敢多嚼,闭着眼睛屏住呼吸,梗着脖子就把臭豆腐囫囵吞了下去。 千难万险地把臭豆腐咽下肚,楚平苦着脸道:“好兄弟,这下总行了?” 见楚平乖乖吃下臭豆腐,李易有些期待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楚平却是一愣:“啊?” 还要品味儿的吗? 李易见他表情呆傻,便又将碟子递了过去:“那你觉得我让你吃这臭豆腐,是为了什么?” 楚平叹了口气,只好憋着气再取一小块豆腐入口。 “欸?”这回楚平不敢敷衍,皱着眉头试探性嚼了几口,表情便从苦闷变成疑惑。 “味道怎么样?”李易追问道。 “嗯……怎么说呢,介于好吃和难吃之间。”楚平微微颔首,眼神微妙。 李易道:“那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 楚平沉思片刻,笃定道:“好难吃!” 李易:“……” 见李易目光不太友善,楚平迅速说道:“也不能说很难吃。嗯,你放了茱萸。嘿嘿,这臭豆腐既有属于豆腐的回甜,也有茱萸的辛辣,总体还算不错。就是……有点苦。” 李易无奈苦笑,如今才是北宋开国的第十年,辣椒还没有传来中土,臭豆腐自然缺了灵魂。 茱萸虽然有辣味,却也有股子苦涩味,这苦涩味大大影响了臭豆腐本身的鲜美,替代不了辣椒在臭豆腐中的点睛一笔。 想要在这个时代卖火臭豆腐,还是有些难度的。 楚平搓着手干笑两声:“好兄弟,吃也吃了,你总该帮兄弟了。” 李易上下打量了捕快几眼,忽然撇嘴笑道:“我只是让你尝尝,没让你付钱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白效力?” 楚平举起两只大手:“当然不是白效力的。还记得您老人家上次说的那个门面吗?我已经帮你拿下了,一年只要十五两!” 李易这才展颜,十五两银子他还是出得起的。这么一来,卖臭豆腐的店铺就有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月,他总算是能有个贴补家用的营生做做了。 “既然有报酬,我帮你一回也成。”李易欣然一笑。 楚平扶了扶腰:“嘿嘿,你不是最好推理吗?能不能推理出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李易微微一愣:“你确定要我说?” “说说看,让我看看你具体有几分本事。”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他微眯着双眼,将楚平从上看到下…… 片刻后,李易莞尔一笑,胸有成竹道:“你是从衙门来到南城找我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应该一大早去找过西城的张寡妇。怎么,你和张寡妇之间,呵呵,闹出了人命?” 听了李易的话,楚平的眼睛倏地瞪大,显然是震惊极了。 他左右看看,见四处无人,这才放下了心:“你……怎么知道,我和、和张寡妇之间?” 楚平大为惊奇,他和张寡妇勾搭一块儿总共没几天,此时奸情正炽。这事儿他连老娘都不曾告诉,李易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李易随口道。 楚平却不信,他目光一利,闷声低沉:“快告诉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你跟踪我?!” 李易“啧”了一声,目光对着楚平的脖颈,缓缓道:“你衣服凌乱,中衣没穿,脖子里侧有个红印,显然是不久前做了好事。” 楚平闻言一慌,连忙低头斜视脖颈,发现那里果然有个鲜明的红印,正是不久前那如狼似虎的张寡妇给吮的! 楚平的脸皮当即红了,他掩了掩衣襟有些害臊,奇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和小悦……是和张寡妇做、做的呢?” 李易又指了指楚平的鞋子,笑道:“你靴上沾的灰浆还新鲜,踩了应该不过半个时辰。平棘县最近只有西城在修路,且去西城必然要走那条路,你粘的便是那里修路的灰浆。而张寡妇的家,正在西城。” 楚平听了连连点头,他今早确实先去过张寡妇家,然后去的衙门,最后才来找的李易。 这个年代正处乱世,唐朝遗风仍盛,民风比较开放,男子与女子做些好玩的事并不是什么不能提的禁忌事,拿房事写诗的大有人在。 比如此时的南唐国主李煜,便写过与小周后偷情的妙诗;南唐名臣韩熙载在宴会上不仅拿小妾来侍奉宾客,甚至还用尺子来量宾客那活儿的长度呢! 楚平又没婚配,和一个独身寡居女子勾勾搭搭实在不算什么,所以在被李易发现后他只是有些害臊,并不觉得特别难堪。 毕竟她已经守了寡,自己可不能再让她受活寡! “张寡妇她确实住在西城,可是,这也不能确定和我在一起的就是张寡妇?还有可能是西城的王寡妇和李寡妇呢!”楚平不服道。 听楚平这般说,李易瞠目惊奇道:“厉害啊!那两位贞洁烈妇你也得手了?这我倒没看出来,你小子口味还挺重。” 李易这下是真的被楚平震惊到了。王寡妇和李寡妇他也见过,用他的眼光来看,一位肖似张飞,一位仿若李逵,楚平能够下嘴,实在心态超美。 楚平脸一红,连连摆手:“没有,就小悦一个,我就随口一说……” 李易嘿嘿笑着,然后用手轻轻扇动空气作嗅闻状,又解释道:“让我确认是张寡妇的原因自然是气味!你身上的蔷薇脂粉味未免太过呛人,连臭豆腐的味道都盖住了。而这种味道,我只在张寡妇身上嗅到过。” 楚平恍然大悟,今早他去私会张寡妇之时,那蠢娘们说她不小心打翻了脂粉盒,弄得整个屋子都是脂粉味,他进屋时也被那浓烈的味道呛到了。 初时他也觉得这味道熏人,不过忍了一会儿,他便也不以为意了,倒是合了那句“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原来如此,这些细碎的线索连起来,你便得到了我是从张寡妇处来的结论。神了!真的神了!”楚平拳掌一对,由衷赞道。 李易微微颔首,其实推理这种事情如果直接得出结果,或许会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但若是把推理细节纷纷展示出来,就又显得正常普通且合情合理了。 楚平大为惊喜,这个李易果然聪明,有这个聪明的李易相助,他手中的那件奇案必然能一举侦破! “欸!不对啊!!!” 楚平正对李易敬佩不已之时,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他瞪大了一双牛眼,眼球几乎凸出来:“你,你是怎么知道,张寡妇身上有蔷!薇!香!的?!” 第2章 可疑的报案者 不似今日张寡妇打翻了脂粉盒,那娘们平时里施粉不多,若不近距离接触,根本嗅不出那蔷薇香的! 也就是说……李易和她近身接触过? 嗯?!! 楚平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壳上正在跑马,那里恍惚间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呵呵,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出手未亡人?”李易被楚平的怀疑眼神气笑,他呸了一声,“我之所以知道她有蔷薇香,是我买豆腐时无意间听卖豆腐的潘家姑娘说的。”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楚平摸着脑门,干笑两声。 “你也真够疯的,这么冷的天,不穿中衣也敢出来。”李易无语道。 现在是早春三月,倒春寒还是很厉害的,一般的勤快些的农人不到卯时末(早七点),都冻得下不来床。 “我这……”楚平听了李易的话,双肩有些哆嗦,他确实感觉到有些冷了,“其实我昨晚就去了小悦家,结果晚上回家的时候忘了穿中衣。 今早去找她主要就是为了取那件中衣,结果她弄得找不着了,我这才不穿的。那倒霉娘们儿,丢三落四的可没把我气坏。” 楚平径自笑了会儿,对李易道:“好兄弟,快跟我走,衙门有桩命案,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易审视了楚平一眼,缓缓道:“你确定这命案,不是发生在张寡妇身上?” 楚平:“……” “要是发生在她身上,我大不了娶了她,哪还用得着麻烦你?” 李易搓了两下手,道:“行了行了,走。” 李易回屋子把碟子放下,向屋内声音沙哑的老母亲道了一声缘由,便跟着楚平往衙门行去。 路上,楚平为李易讲了这件命案的细节。 “死者是在西城发现的,一大早,约莫是卯时一刻(五点十五分),被本地青皮(流氓)麻二发现死在一处泥地里。 死者头上有伤,是被人用硬物击打头部给打死的,他身上并无财物,看起来像是凶手为财杀人。 可奇怪就奇怪在死者的身份上,附近没有人认识死者,询问过附近的客栈,也没有他登记入住的记录。” 李易眉头一皱:“尸体现在何处?” 楚平道:“已经被手下人抬进了衙门里停放着。” 得,不用说也知道,案发现场绝对被破坏干净了。 李易啧了一声,缓缓说道:“听起来是很普通的案件,像是一个他乡人被人劫财杀死在异乡。这么普通的案件,你怎么看起来很看重?” 楚平摇摇头:“这案件虽然普通,可发生案件的时候却不普通!” “怎么说?” 楚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咱们赵州毗邻北汉国,官家(宋朝皇帝的称呼)意欲伐汉,便使了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大肆迁汉国之民来咱们大宋。 他老人家想要让北汉无民可牧,所以最近颁布了一道又一道保护外乡人的指令,因此衙门上下对于外乡人的迁徙安全极为重视,严立了许多规章,严打作奸犯科,严禁冤假错案。 咱们衙门从县令到主簿再到县尉老爷,一个个正狠抓秩序安危之事,却不料这么快就发生了这么一桩人命大案,所以县尉给俺们下了个三日的比限。” 捕快所承担的侦破任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叫“比限”,一般5天为一“比”,重大的命案3天为一“比”。 现在的捕快可不比后世的公安警察待遇好,捕快在当世为贱业,即便他们脱离捕快行业,其子孙也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以免有辱斯文。 后世公安警察完不成任务不过是受些责骂、罚些薪水、扣些奖金,可捕快过一个“比限”,无法破案的,除却上面的待遇外,还要实打实的挨打。 没错,就是挨打!水火棍抡到屁股上“bangbang”几十下,那滋味可有的受了。 所以,有些捕快为了破案,无所不用其极,冤屈拷打之事层出不穷,冤假错案那是比比皆是。 “三日?这么急?”李易奇道。 楚平又叹了口气:“是啊,若不是太急,咱也不至于请您老人家出山。不过也并非没有好处,现在捕头之位正缺着,俺们县尉老爷说了,谁先破此案,谁得那个位置!” 说到这里,楚平眼睛一亮。虽然捕快是贱业,但又有哪个捕快不想当捕头的? 不想当将军的瘸子不是好瘸子! “所以,您老人家一定要帮我啊!破了此案,你有了你的店铺,我有了我的捕头之位。一石,二鸟!”楚平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自己只有身为捕快的血勇,要论侦查破案,那自己是一窍不通! 李易点点头,他微微一笑:“正好,此案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啊?”楚平真的惊到了,他张大了嘴,“真的假的?关于这个案子的情况,我才说了不过句?” 李易叹了口气:“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本来就是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楚平:“……” 李易笑了笑,问道:“我问你,你现在一般何时起床?” 楚平抖了抖肩膀,不假思索:“卯正二刻(六点半),要是不点卯,我能睡到午时。” 整么冷的天,脑袋有坑的才想出来浪。 李易闻言微笑道:“你有公职在身,尚且卯正二刻起床,现在初春天气那么冷,务农的农人卯时末都未必起床。那个青皮麻二卯时一刻就醒了,还顺便发现了死者,岂不奇怪?” 楚平合掌一拍,眼睛一亮:“着啊!是这个理儿!他起这么早作甚?除非……心里有鬼!” “虽然表面上如此,但我还有个疑惑。”李易斟酌一番,忽又说道,“如果这个麻二行了凶,他何必报案?” 现在可不比后世有监控什么的,晚上劫财杀人这种情况,因为凶手和死者没有必然的联系,所以凶手很难被捉到。 因此,凶手向衙门报案这种贼喊捉贼的行为,实在是愚蠢至极。 “唉!”楚平却道,“这有什么值得疑惑的?前不久县令亲自下的令,说是发现了命案报于衙门,能得二十文钱的赏。这麻二必是贪图死者银钱行了凶,又想要衙门的赏才报的案!” “竟是这般,那倒是合乎逻辑了。”李易抿了抿唇,说道,“不过,也只是暂且说这麻二有重大嫌疑,具体如何还需要仔细审看。” “嗯嗯。”楚平虽答应着,目光却是闪烁,他已做好了捉麻二入狱的打算。 这麻二平日里就没做过好事,借此收拾了这混蛋,自己还能借此上位捕头,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至于真相,呵,只要合情合理,圆满到上面人看不出来,谁在乎? 当然,如果能捕到真的凶手,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捉不到,拿个坏人顶包,也算惩奸除恶了。 李易斜了楚平一眼,微微摇头。 以当世的目光来看楚平,其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大多数捕快为了完成比限,什么都敢干,屈打成招应有尽有,扭曲证据不在话下。 就单说《水浒传》里,宋江、卢俊义、柴进、李逵等人就都被屈打成招过,哪怕英雄如林冲、武松、鲁智深,那也是没少吃水火棍之威。 所以,像楚平这种还愿意出力调查为真相奔走一二的捕快,在当世着实算是少数异类的了。 不过李易却不会这样,他上辈子是刑警,那可是对警徽郑重发过誓的! 既然已经接手了这桩案件,那就一定要让这案子水落石出…… 真相,大白! 第3章 指鹿为马 赶到衙门外的时候,李易便见到一个穿着破旧捕快服,腰间揣着绳索的年轻人向楚平急着跑了过来。 “楚哥!坏了,坏了!”那人急着跺脚。 楚平见他这火急火燎的,脸上不喜道:“亏你名字还叫陈卓,你咋就不会冷静?” “刁捕快已经抓来了犯人,看来捕头之位是他的了!”陈卓悲哀道,“楚哥,万一他当了捕头,我们都没有好果汁吃!” “这么快?”楚平闻言眉头一皱。 如今衙门没有捕头,众捕快分为两拨,一拨是以楚平为主的少壮派,一拨是以刁南为主的中年派。 这两拨人在衙门分庭抗礼,早有矛盾。若是让刁南当了捕头,他们这些少壮派绝对会被各种打压。 大的不说,一些脏活累活,绝对会被刁南派给他们;油水大出力少的活,想也别想!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楚平哼了声,“那老货什么水准,谁人不知?惯会弄虚作假!就他还想破案,呸!痴人说梦!” 陈卓道:“可他真的捉来了犯人啊!” 楚平立即问道:“那老货抓的谁?” 陈卓道:“西城的柳河。” “柳河?哈哈!”楚平一愣,随后忍俊不禁。 这柳河他倒认得,家有薄财,最好读书。然而,他读的书根本不进脑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实为胆小怕事的书呆子一个。 那家伙胆小怕事到连只鸡都不敢杀,倘若真是他杀的人,那可是得太阳打东南西北一齐出来,改了天换了日才做得到。 李易也跟着笑起来:“若真如此,自有刁捕快的苦头。” 楚平点点头,如今上面严禁冤假错案,你若混得过去还好,可拉出这么一个明显顶包的家伙来耽误时间,县尉老爷绝对会给刁南一顿板子吃。 楚平想了想,对李易道:“李兄弟,我们还是赶紧进去,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李易点点头,毕竟事关自己的店铺,还是先解决了再说。 跟着楚平进衙门转了转,李易远远地就听到一道尖锐恫吓的声音,却是那个刁捕快:“柳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速速承认了事,省得吃皮肉之苦!”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软软弱弱的应是柳河:“可是……草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不知道该承认什么。” “嘿嘿,姓柳的,昨晚三更,我亲眼看到你打死了那个人,你还不说实话?”这道油滑的声音,来自那个报案的青皮麻二。 柳河呐呐解释:“可是,可是,草民,草民真的没害人啊……” 刁捕快又问:“那你昨晚三更在做什么?” 柳河道:“昨晚三更,那么晚了,小人当然是在睡觉。” “睡觉?没搂着滑不溜丢的大姑娘和小寡妇?”刁捕快怪声诘问。 柳河面皮薄,一听刁南这么说,脸当即红了:“没,没……我,就我一个……” 刁捕快闻言大喜:“一个人睡觉?呵呵,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你不在现场了?” “这,这……”柳河结结巴巴,急得一脑门汗。 刁捕快又对上座一人道:“县尉大人,柳河没有证据却抵死不认,卑下建议对他用刑!” 县尉这职位,掌管治安捕盗之事,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局长。 如今的平棘县县尉是一位面色黝黑的中年壮汉,他拧眉看着柳河,见柳河目光闪烁满头是汗,料他心里有鬼,便颔首说道:“只好如此了。” 柳河吓得腿都软了:“大人,冤枉啊!冤枉!” 刁捕快却冷笑道:“用刑!”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楚平的声音:“大人,且慢用刑!” 紧接着,楚平和李易联袂而入。 刁捕快瞳孔一缩,冷哼道:“小楚啊,这回你可算是来晚了,犯人我已抓到了。” 楚平却看也不看刁捕快,他径直走向县尉拱手道:“大人,此案尚且不明,不宜动刑。” 县尉对楚平还算赏识,但听了楚平的话,却不以为然:“可是物证与人证俱在,此案已然明了了。” 楚平忙问道:“人证物证俱在?敢问大人,何为物证?谁是人证?” 县尉还未回答,刁捕快便抢白道:“这物证,自是从柳河房中搜来的凶器;这人证嘛,当然是见证了案发经过的麻二!” 李易四处瞥了瞥,见不远处的桌子上停着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首,他想着那应该就死者,便趁几人争辩之时摸了过去。 他掀开白布,见到的是一具大约三十岁的男子尸体,男子鼻息处与耳朵处有少量的黑色血液流出,确实是头部受到重击后死亡的现象。 他来到桌子前端,蹲下看向男子的头部,待看清男子头部的伤势后,他嘴角一弯笑道:“有点意思。” 那边麻二听到刁捕快提及自己,连忙说道:“没错,大人,小人确实见到了柳河行凶。” 楚平恨得把牙齿咬得嘎嘣响,这个麻二今早来衙门报案时还只是说发现了一具男尸,现在却直接说自己见证了案发过程,分明就是胡说。 戏说可不是胡说,改供也不能篡供,这麻二一看就是想脑门屁股两开花! 再加上方才李易提到这个麻二有很大的嫌疑,楚平对这麻二的话自然是全部不信,他气极反笑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柳河是怎么行凶的?” 楚平虽然年轻,但也捉过不少泼皮无赖了,自然有身为捕快的威严在,那一双利刃般的招子竟把麻二看得有些腿软。 麻二与刁捕快对视了一眼,见刁南目光更凶恶,只好硬着头皮道:“还能怎么行凶,就是捡起砖头打了死者的头呗。” 刁捕快指着地上摆放的一只沾血砖头,补充道:“呵呵,小楚,那块作为物证的砖头我们也在柳河房中发现了,可谓证据确凿。” 柳河见此,哭着叫道:“冤枉啊!草民不知道那砖头是哪来的!草民真的不知道!” 楚平深深皱眉:“刁捕快,你胆敢欺瞒大人?我倒要问问你,正常人谁会把带血的砖头放进房中?” 刁捕快翻了个白眼,哂笑道:“正常人还不会杀人呢!” 刁捕快余光瞥了县尉一眼,随后带着笑看向楚平:“我说小楚啊,听说这柳河家有些薄财,你一直帮这个柳河说话,难不成是收了他的银子?” “你!含血喷人!” 楚平怒目圆睁,他还想争辩几句,县尉却不耐烦了:“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就动刑。” “大人!此案绝对另有隐情!”楚平急声道。 县尉摆摆手:“那你倒是说说,谁是凶手?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另有隐情,本官断案,要拿证据说话!” 楚平一时无言,麻二是有嫌疑,可楚平却没有能证明决定麻二有罪的证据。只说出李易的那番怀疑之论,并不会有助益,反而徒惹人笑。 “喂!那个谁!你做什么!亵渎尸体,干扰办案!来啊,给我把他轰出去!”刁捕头忽然看到李易在那里“玩弄”尸体,当即大喝起来。 楚平不惊反喜,他光生气了,却忘了自己请来的这位能人!自己虽然不知道怎么辩驳,但是李易一定知道! “慢着!县尉大人,我虽然不清楚其中原委,但我这位李易李兄弟,却一定知道!”楚平拦下要动手赶李易出去的跟班捕役们,急向县尉说道。 县尉看向李易,见李易面白肌瘦、模样清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由轻视起来,他沉声叱问道:“你是何人?可知毁坏尸体该当何罪?” 李易见礼后不卑不亢道:“大人,在下并未毁坏尸体,只是从尸体上看出了些许端倪。依在下看来,这柳河,断然不是杀害死者的凶手。” “一派胡言!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来狡辩!”刁捕快见李易是与楚平一同进县衙里的,自然要打压他。 楚平连忙道:“大人,这位李易李兄弟,是我专门请来破案的。此人极善刑侦之术,本县之前的那桩‘无头案’,便是此人解决的。” 县尉面露异色,前段时间平棘县出了一桩恶性案件——无头案,凶手当街杀人割下了死者头颅。 结果衙门束手无策,迟迟不能断案。后来死者家属以五十两聘一奇人,那奇人断案入神,半日便将无头案的凶手抓捕归案! 县尉当时听说后就想召见那位奇人,可惜缘悭一面,原来那个奇人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虽然有些惊讶,但县尉更多的却是怀疑。李易的年纪太轻,连胡须都没蓄,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真才实学的,反而像在哗众取宠。 捉到凶手的,真的会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 “哼!你可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别怪本官治你的罪!”县尉低哼一声。 李易缓缓走近,淡淡一笑道:“草民之罪容后再议,倒是刁南刁捕快之罪,已不可不定了。” 县尉一愣,大感有趣,他笑看了刁南一眼:“刁捕快之罪?呵呵,那你倒说说,他有何罪啊?” 刁南怒道:“大人!此人与楚平为伍,而楚平素来与卑职不和,他定是受楚平挑唆来冤枉卑职的!” 县尉摆摆手:“诶,刁捕快勿要生气,且听他说说嘛,若真是胡诌造谣,本官定不会轻饶。” 刁南对李易冷哼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你小子最好识时务,若真有无赖攀诬的想法,就问问捕爷我手里的水火棍结不结实!” 县尉捋了捋短须,轻咳一声:“好啦好啦,这位小兄弟,你且说说,刁捕快到底有何罪啊?” 李易轻蔑一笑,缓慢清晰且掷地有声地说道:“呵呵,刁捕快嘛……他的罪状如同赵高之指鹿为马,仿若周兴之请君入瓮,堪比来俊臣之罗织莫有,实在是把张飞认成曹操——颠倒黑白!” 刁捕快虽没读过书,但是赵高和来俊臣这两大奸臣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他不由大怒且大惊道:“你这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来啊,给我把他叉出去!” 县尉却抬手制止了刁南的几个跟班衙役上前,李易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好奇,他握紧了拳头面色一凝,沉声道:“那你且说说,刁捕快是如何指鹿为马的?若是说不出,本官定要治你污蔑之罪!” 刁南急道:“大人,他……” 县尉的话一而再而三被刁南打断,已经有些怒火,他闷声道:“刁捕快,这衙门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刁南额上冒汗,他默默后退两步,不敢再言。 李易拱手称是,他自信转身,径直走向麻二:“你说,你亲眼看到柳河打了死者?” 麻二瞄了刁捕快一眼,被刁南反瞪了一眼后,吞咽了一口口水道:“是啊。” 李易又问:“他用的是什么凶器?” “砖头啊。” 李易一连串问道:“那他打的是死者的哪个部位?打了死者几下?是从前往后打的,还是从后往前打的?” “啊这……” 见麻二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刁捕快只好哼声道:“打的是死者的脑袋;柳河乃是偷袭,自然是从后往前打的;至于打了几下,夜半三更时天那么黑,谁看得清打了几下?” 麻二如释重负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天太黑,我没看清。” 楚平暗自笑了起来,这算是当场串供证词吗?你当县尉大人是傻子嘛? 楚平微不可查地望了县尉一眼,果然县尉面色黑如锅底…… 李易斜了刁捕快一眼,同样笑了起来,他又问麻二道:“既然天太黑你没看清打了几下,那你怎么就看得出来,打人的是柳河?” “啊这……”麻二又支支吾吾起来,他急中生智道,“虽然看不清楚模样,但柳河的身形,小人还是认得出的。” 李易抓住漏洞道:“哦?这么说,你只是看到了打人者的身形,并不能绝对肯定那人是柳河喽?” 麻二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你这个人证的话,便算不得数。”李易摆摆手,微微一笑。 刁南急道:“可有这自柳河房中搜到的凶器,依然可以定柳河的罪!” “好!那我们就谈谈这凶器!”李易三步上前,端详起地上的那块沾血的砖头,片刻后啧啧称奇,“有趣,有趣,真有趣!” “哪里有趣?”刁南以为李易当真看出了漏洞,不由有些心虚,他色厉内荏地问道。 李易环顾四周,拱手道:“我能否问一问,是哪位捕爷在柳河房中搜到这砖头的?” 堂下几位捕快并不说话,只是他们的眼睛齐齐盯在刁南身上,刁南见状哼道:“是我搜到的,那又如何?” 李易笑道:“那就更为有趣了。” 只见李易轻轻拿起那块砖头,然后,突然撒手! 啪! 这砖头掉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第4章 刁南革职 “大胆!你胆敢毁坏证物!”刁南表面震怒,心中却是狂喜,他向县尉说道,“大人,卑职请治此人妨碍公务之罪!” 他原本还以为李易真的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做伪证呢,结果这家伙……竟然失手把伪证给打烂了! 这下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样一来,他的伪证因为“死无对证”,反而会变成真正的证据! 楚平也是焦急,虽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砖头是伪造之物,可李易当着县尉之面将其毁坏未免狂妄,他连忙道:“大人,李易只是一时失手,还望大人谅解。” 县尉却抬手制止二人的争论,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碎裂成数块的砖头,皱眉沉思,迟迟不语。 刁南和楚平有心在说些什么,但见县尉这幅模样,却是迟迟不敢多言。 又沉思了好一会儿,县尉忽然两掌一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捋了捋短须,面带赞赏地看向李易:“果然是奇人啊!” 李易微微一笑,拱手道:“是大人目光如炬。” 县尉哈哈大笑,环顾四周见众捕快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心中更有“举世皆醉我独醒”的爽快之意。 楚平见形势似有好转,恰到好处地问道:“大人,恕卑下驽钝,不知您看出了什么?” 县尉闻言大笑:“既然是李小兄弟先看出的,便让他来解释。” 见众人目光汇聚过来,李易便指着砖头的碎屑道:“诸位请看,此砖既硬且脆,只是掉落在地便四分五裂,零落下这许多碎屑。若是以此砖打人,还用的是打死人的力度,此砖岂会如一开始那般毫无破损?” 刁南惊冒一身冷汗,他僵硬地说道:“你怎么就知道,这砖不是因为打人内部才变得脆了,所以才会在你一摔之下后摔碎?” “你如果非要强词夺理,那就算你说得对。”李易又指着桌上的尸体说道,“但是,此砖受到打击会掉出碎屑,可死者的头发上却根本没有砖头的碎屑残留。行,我知道刁捕头还是会抬杠,我也算你对。我只需要你解释一下这个东西。” 说罢,李易取出一只手帕,手帕上有一小指甲大小的青色碎片。 李易将手帕呈给县尉,说道:“这碎片是我自死者发隙间发现的,料来应是某件瓷瓶的碎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只破碎的瓷瓶才是真正的凶器。 所以,在柳河房中发现带血砖头的刁南刁捕快,不知你对那块不该沾血的‘凶器’砖头作何解释?” 众人大惊,事实若是这般,那么刁南的指认就全然是笑话了! 凶器是瓷瓶的话,这砖头怎么会染血?不是闹的吗! 刁南后背生寒,他这才知晓之前李易问众人是谁发现砖头时,为何会露出那一抹嘲笑,原来他早就给自己挖好了坑! 见刁南无从辩解,县尉哪里还想不出事实真相?他冷眼看向刁捕快,冷喝一声:“刁南!你胆敢罗织罪状,蒙骗本官!” 刁南面色涨红,却见县尉面色铁青,显然不会再信自己。 他自知大势已去,当即跪地求饶道:“大人,这砖头是麻二给卑下的,卑下只是急于破案,才受了他的蒙骗,绝无欺瞒大人之意!卑下一片忠心,望大人明察!” 见刁南如此说法,麻二也慌了,他急忙叩首如捣蒜,脑门拍地拍得“biangbiang”响,既熟练又虔诚。 他急声道:“大人冤枉啊!是刁捕爷给了小人二十文钱,让小人诬告柳河,好让他得以破此案而晋升捕头啊!” “胡言乱语!”刁南大怒,上前抓住麻二的衣领连甩了他两个耳光,吐沫星子啐了麻二一脸,“分明是你想要勒索柳河,只要柳河家给你银钱,你便改口供把柳河放出来!这点心思,你休想瞒过我!” 麻二被打得头昏脑涨,他不知如何分辨,只是一个劲儿的叫“冤枉”。 县尉被吵得不耐烦了,他大怒道:“都给本官住口!” 随后,他转头对李易和颜悦色道:“李小兄弟,你来说。” 李易的目光从刁南扫到麻二身上,他斟酌一番,对县尉附耳一阵:“大人,刁捕快伪造证物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惩治一番是少不了的。可要想攻破此案,还须恩威并施……” 听完李易的话,县尉拍掌一笑,他大声道:“刁南身为捕快却伪造证物诬陷好人,简直是知法犯法,罪无可恕!来人呐,革去他的公职,扒下他的差服,痛打三十大板!” “是!”左右捕快当即听令,将不住喊着“冤枉”的刁南拖下去痛打起来,很快就传来刁南的痛呼之声。 李易抖了抖眉,他想着惩治刁南确实是出自公心,却没想到县尉直接扒了他的差服。这惩罚……是不是大了些? 不过转念又想,这刁南当差这些年,不知冤屈过多少好人,这点儿惩罚似乎又太轻了。 楚平简直要乐出声,心中大感快意。眼下捕头之位尚缺,刁南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如今刁南已去,那捕头之位还不信手拈来? 县尉又厉声恐吓道:“至于麻二,哼!你于刁南为虎作伥、虚拟证词,按律亦是大罪!再者,你故意冤屈好人,难道杀害死者的,便是你吗?” 麻二惊骇欲死,这个狗官儿竟然把杀人的罪名也安给他了,那还得了? 他连忙跪地磕头:“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受刁南胁迫才诬告好人,哪里敢动手杀人?望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 李易与县尉对视一眼,上前两步唱红脸道:“哼,既然你自说无罪,那我姑且相信于你。你现在就把事情从实招来,若是并无纰漏,我倒是可以替你向县尉大人求情。” 县尉颔首:“若你实情相诉,自然会从轻发落。若是还有心思敢隐瞒什么,哼哼!” 麻二连连叩首拜谢,他现在对李易既惧且怕,谁能知道这么一个年轻人竟三两下破除了刁南的诡计? 简直太可怕了! 麻二知道胡说定然会被李易看穿,只好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所见证的事情一一说出。 这一来,李易终于清楚了这案件的始末。 原来,在昨晚的三更时分,也就是子时(夜晚十一点到一点),麻二喝赌了一整天后,醉醺醺地回了家。 谁料,经过一片烂泥地,眼看着就要到家的时候,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起身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具男尸! 麻二吓了一跳,但他胆子却也不小,他试了试那尸体已然凉透显然是不活了,便鬼迷心窍将尸体上的财物搜刮一番后偷摸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想起那具男尸,他夜不能寐,又想起向衙门通报命案官司有赏,他便更加兴奋了。 于是,在卯时一刻他便早早起来,伪装才发现男尸来向衙门报案。 至于麻二后面为什么改了口供,那还是因为县尉对刁南和楚平说的一句话:谁先破此案谁为捕头。 所以,就有了楚平先前来找李易的一幕。 而刁南却不似楚平,他觉得这案子看起来像是劫财案,劫财案这种凶手即兴起意的案子很难捉到凶手,因为凶手与死者多半没有直接联系。 他倒是还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根本捉不到凶手,僵持下去说不定会被楚平占去便宜。 所以,他想了一个“妙法”——栽赃嫁祸。 至于人选,自然是住在西城且为人懦弱的柳河了。于是,他对麻二威逼加利诱,迫使他改了口供。 麻二这种青皮平日里最怕捕快,再加上还有刁南的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才有了李易和楚平来到衙门后见到的这场景。 麻二说罢,自怀中取出一个翠绿色的玉镯呈上:“大人,小人真的是受胁迫的,本来只是想讨个赏,绝无歹心!除了这镯子和放在家里自死者身上摸的二两银子外,小人再无隐瞒了。” 这玉镯便是麻二自死者身上搜来的物什,他原本还想眛下,可李易这般神算,万一被他算出自己的心思,只怕会数罪并罚。 李易不动声色地接过玉镯,心中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神,麻二若是不说这玉镯之事,还真的没有人能想得到。 现在倒好…… 李易打量了玉镯两眼,便递给县尉道:“大人,既然死者身上有此物,且麻二在死者身上摸了二两银子,那么此案很有可能就不是简单的劫财案了。” 县尉连连点头,随后又拧眉道:“可如果这样的话,到底是谁杀害的死者?当真不是这麻二害的人?” 麻二吓了一跳,又是一阵叩首:“冤枉啊冤枉!真的与小人无关啊!” 李易看向麻二道:“你子时之前在何处?可有人作证?” 麻二道:“小人子时之前在金镖赌坊赌博饮酒,金镖赌坊的人都能作证。” 李易觉得麻二确实不像凶手,但还是严谨地说道:“大人,衙门中可有仵作?若有仵作推算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子时之前,再向金镖赌坊的人取证麻二的不在场证明,自然可证明他所言真伪。” 李易前世身为刑警,精通刑侦推理,对于验尸之法虽然有所涉猎,但却没有精通。验尸那是法医的活儿,他还不至于抢同事的活儿干。 “仵作?”县尉愣了一愣,他看向一旁乐不吱声的楚平,“咱们衙门的仵作,是不是一直缺漏着?” 楚平道:“甘大叔身故有段时间了,至今还没有人补上。” 仵作这个职业在古代是世袭的,往往父传子,子传孙。所以,上一任仵作要是没有子嗣在,就很难有人顶替。 “甘仵作没有儿子吗?让他顶上啊。”县尉说道。 楚平道:“甘大叔只有一个女儿。” 县尉叹了口气:“这样的话,谁还能验尸?要是这尸体再耽搁一段时间,恐怕就更难分辨其死亡的时辰了。” 楚平犹犹豫豫道:“那个……大人,甘大叔的女儿同样精通仵作之术,不如请她来看看?” “女儿?”县尉一怔,他倒是也知道甘仵作的那个女儿,倒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让一个女人来衙门做事…… “算了!现在处理这案子重要,你一会儿去请她来,且作权宜。” 楚平点头应下。 县尉又看向柳河和麻二,朗声道:“柳河受人污蔑,现经查明,无罪释放; 麻二虽举报命案有功,但其伙同刁南罗织罪状,污蔑贤良,且暂时无法确定其是否是凶手,是以功不可抵过,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随后收监,等待调查!” “是!”众衙役齐声应道。 麻二惊骇不已,但也无话可说,不一会儿就被拖下去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至于柳河,则像磕头虫一样不住叩首道谢。 县尉深深看了李易一眼,随后一挥手对楚平道:“都散了!那个,楚平,你先跟本官进来,本官有话要对你说。” 楚平一喜,刁南如今被革了职,捕头之位便只有他一人能胜任。 难道县尉要说的话,就是想把捕头之位交给自己? 爽啊!爽! 他现在简直想死死抱着李易,狠狠地亲上一口! 第5章 三道字谜 衙门外,李易受了柳河千恩万谢后,才等到楚平出来。 李易见他兴致不高,不禁有些疑惑:“坏消息?” 按理说,刁南被革职,这捕头之位应该会落到楚平头上才是,难道还有其他人能和楚平抢? 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楚平摇摇头,他抿了抿嘴,低声道:“好兄弟,你可有兴趣来衙门做个捕头?” 李易微微一愣,片刻后醒悟道:“不会是……县尉大人把你召过去后,向你打听了我,想让我做那个捕头?” 楚平苦笑点头:“果然瞒不过你。县尉见你断案如神,便想将你收在麾下,他倒是肯下血本,直接就抬出了捕头之位。” 李易哭笑不得,合着……那个程咬金是我? 楚平叹了口气:“你做这个捕头,兄弟是服气的。咱们兄弟虽然结交时日不长,但……” “得得得,打住!”李易止住楚平的话头,翻个了白眼,“我可没说要答应。” 楚平一呆,他好奇道:“为何不答应?只要当上了捕头,平棘县里哪个不得敬你三分?钱和权一步之间可就都有了啊。” 李易苦笑道:“我志不在此。” 笑话,捕头虽然可以有钱也有权,在小民中社会地位还算高。可这终究是贱业,远不比后世的公安刑警风光,甚至连带着子孙都不得科举。 李易虽然是自后世而来,但他想着自己应该回不去了,早晚是要在这里娶妻成家的。那样的话,就不能不为子孙计。 在宋朝什么职业待遇最好?当然是文人士子!自己虽然没有参加科举的实力,但是也绝对不能把子孙的路给堵死! 所以,这个捕头,绝对绝对是不能做的! 楚平见李易态度坚决,便道:“罢了罢了。好兄弟,既然你意已决,我就不多劝了,他日我做了捕头,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李易哈哈大笑,揽着楚平的肩膀哼道:“你我是兄弟,你做捕头和我做捕头有何区别?等我们破了这案子,这捕头之位还不是落到你的头上?” 楚平感动莫名,只道李易不做捕头是为了给自己让位置,却不知,李易想的是有个做捕头的兄弟,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 二人勾肩搭背,自衙门一路来到西城。他们要去西城找那位甘仵作的女儿,请她去衙门验尸。 “甘大叔的这位女儿闺名为甘慈,我曾见过一面。”楚平带着李易来到一处瓦房前,哐哐敲起门来,“甘姐姐,甘姐姐,你可在家吗?” 不一会儿,一道柔柔的“来了,来了”自屋内传来,随后“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李易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荆钗布衣、模样消瘦的女子半掩着身子站在门后。 这女子的模样并不难看,就是有些普通。普通到抬眼看去就知晓她有一只鼻子和两只眼睛,可低头后就再也记不得她的样貌了。 话虽如此,她的五官其实还是比较温婉的,像是江南水乡女子。但是因为她脸色蜡黄,再加上她穿着一身灰黑的衣服笼罩住了身材,使得她整个人的颜值气质降了好几个等级。 总而言之,这位甘慈姑娘给李易的初见印象就一个字——土。 “你是……楚平吗?”甘慈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是楚平。”楚平比她更迟疑,“你是……甘姐姐?” 甘慈小幅度地点点头,像一只谨慎的小松鼠,她又看向楚平身旁的李易:“嗯,你们是来找我的?” 楚平有些唏嘘道:“是的。那个……甘姐姐,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楚平依稀记得,记忆中甘慈应该还算是个漂亮的少女啊。现在却,浑然一个黄脸婆娘…… 甘慈轻轻摇头,没有解释,她打量了李易和楚平两眼,问道:“你们找我何事?” 李易在一旁说道:“衙门中有一件人命官司要处理,我们奉县尉大人请甘姑娘前去验尸。” “验尸?”甘慈一愣,随后缓缓道,“恕我不能去了。” “哦?这是为何?”楚平有些讶异,“甘姐姐许久前不就想去衙门接任甘大叔的仵作之职吗?县尉大人一直不许,如今正是机会啊。” 甘慈有些为难道:“并非是我不想接任……只是,我现在有一桩麻烦事要急着处理。” “这样啊……”楚平有些遗憾,若是这样的话,平棘县还有谁懂得验尸?一时之间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李易上前一步说道:“不知甘姑娘有何麻烦事,若是我们能帮姑娘料理了,姑娘可能与我们去衙门?” 楚平闻言眼睛一亮:“是啊是啊,甘姐姐有什么麻烦事不妨对我们说说。” 甘慈抿了抿唇,思忖少许后低声叹了口气:“也好,你们随我进来,多个人也许多条思路。” 这间瓦房屋子不大,只住着甘慈一个人。屋内家饰不多,看起来冷冷清清宛若雪洞。 甘慈为楚平和李易一人斟了杯普通的茶水后,开始讲起她的麻烦事。 原来,甘慈之父很早之前为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只是男方许久不曾上门,甘慈还以为男方已然忘记了此事或是不愿承认此事。 毕竟,一个破仵作的孤女,娶来当娘子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就在前几日,那男子竟亲自上门洽谈,又提起了那门亲事。 甘慈本无婚嫁之意,但那门亲事毕竟是父亲留下的遗命,她这个乖乖女虽无悲无喜,也只能认了。 可是当她对那男子说起自己有志做仵作之事时,那男子却变了颜色。 原来,仵作和捕快一样,皆是贱业,而仵作比之捕快更甚。尤其是女儿家,整日与死人相处还剖尸验尸的,想想就很难让人接受。 当世哪有男子会容忍此事? 所以那男子深思熟虑之下,留下了三个字谜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就离去了。 甘慈并不聪明,对那三道字谜一道也解不开,此时正头痛呢。 李易听来觉得好笑:“不知是什么字谜?” 甘慈抿着唇,取来了三张纸条,第一张上写着十个字:伯牙望子期,初识知琴意。 伯牙和子期的故事大多数人都不陌生。 伯牙,即俞伯牙;子期,即钟子期。伯牙善于演奏,钟子期善于欣赏。 伯牙弹琴的时候,心里想到高山,钟子期说:“好啊!简直就像巍峨的泰山屹立在我的面前!” 伯牙弹琴的时候,心里想到流水,钟子期就说:“好啊,这琴声宛如奔腾不息的江河从我心中流过!” 无论伯牙如何演奏,钟子期总能想得到伯牙所想,这便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由来。 这个故事的流传度极广,哪怕大老粗如楚平,也是知晓的,所以他见字谜笑道:“难不成那男子的意思是,引甘姐姐为知音?” 甘慈摇摇头:“若是如此,他也不会嫌弃我想为仵作之事了。” 甘慈懊恼不已,那男子倒也流露出对她有意的想法,可他分明不理解自己,难为知音…… 楚平抓了抓头,只觉得头晕目眩,这几个破字分明就是一段故事,哪里算得上字谜?太难了! 一旁静坐的李易斟酌了片刻,忽然笑道:“我知道了!” 甘慈对李易却不抱多少希望,她见李易跟随在楚平身旁,还以为他是楚平的手下,料想连楚平都猜不出,这位“手下”就更别提了。 她正想找个由头送客,却不料李易清晰且肯定地说道:“‘初识’即第一次见面,子期姓钟,知的是琴(情),连起来岂非是‘一见钟情’之意?哈哈,恭喜甘姑娘了。” 甘慈琢磨了一番,剪水的眸子瞬间一亮,想到那男子初见自己时确实也比较满意,她的脸色不由一红:“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易见她这幅小女儿模样很是稀奇。只因她害羞脸红时竟意外地平添几分丽色,尤其是那双带着水雾的眼睛,温柔处藏着三分妩媚,竟有种勾人的诱惑。 土妹子要是能好好拾掇拾掇衣着,应该能好看许多……李易如此想到。 “伯牙望子期,初识知琴意。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妙啊妙啊!”楚平大叫起来,他后悔地拍了拍脑壳,“这么简单,我差一点儿就猜到了!” 李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现在说简单了,刚才一头雾水的不是你? 楚平第一道字谜没猜出来,心里痒痒的,连忙问甘慈道:“甘姐姐,这第二道字谜呢?” 甘慈也从娇羞中恢复过来,她将第二张字条展开,上面有七个字:西子阿瞒病不同。 读了两遍后,楚平方才还闪着光的眸子,一下就熄了火,他抓了抓耳朵又揪了揪头发,忽然觉得这七个大字有点儿陌生起来。 李易见状调笑道:“这题比上一题可简单多了,不知我们的楚捕头可猜得出来?” 楚平虽然被取笑了,但这声“捕头”却叫得他浑身毛孔无不舒服,他哼了一声,从鼻孔里窜出气来:“我猜不出来,你就猜得出来?” 李易抖了下眉:“要不赌一把?二两银子,谁猜得出来谁得?” 楚平一个“好”字卡在喉头,他已知李易聪慧,哪里肯上套:“你若是猜出来,就赶紧说出来,别耽误甘姐姐的事!” 李易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傻子都不好骗了。 他也懒得卖关子,便直言道:“西子,即美人西施,西施自幼有心病,常常心脏作痛;而阿瞒,则指的是枭雄曹操,他亦有病在身,患的是头疼之疾。西子阿瞒病不同,连起来,便是‘痛心疾首’四字。” “痛心、疾首?”楚平的眼睛又是一亮,“妙啊!妙啊!” 甘慈也跟着琢磨一番,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二次对李易刮目相看。 可再联想起自己来,她又不由脸色难看起来。 “一见钟情”是那男子对自己的态度,可这“痛心疾首”又是何意? 他对自己又不满意了? 第6章 吾不如子房 “不知公子可能解惑?”甘慈想不明白,便眨着柔顺的眼睛,恳切地看向李易。 甘慈这一靠近,李易便嗅到一股生姜的味道,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脸色蜡黄的甘慈脖颈处竟一片雪白,心中不由生疑。 甘慈见他好奇的眼色,陡然一惊,后知后觉地退后两步,慌忙以衣领掩住了脖颈。 李易觉得好笑,他原本只是好奇,现在甘慈这心虚举动却让他肯定了几分——她的黄脸色是用姜汁画的。 正如后世女孩子们化妆时画脸不画脖子,导致脖子比脸蛋儿黑出一截一般,这甘慈同样如此,不过她却是刻意把脸色画黄了。 故意扮丑? 李易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对甘慈道:“你这位未婚夫应该是对你任职仵作之心极为不满,是以痛心疾首,并不是针对姑娘。” 甘慈见李易目色澄澈,并无任何取笑和揭露的意思,心中一松,对李易多了分好感:“若是这般,我该如何呢?” 李易道:“不急,这不还有第三张纸条吗?且看看他最后表达了什么意思。” 甘慈恍然大悟,这才将第三张纸条呈上,这回是八个字:外戚除尽、汉分西东。 甘慈提醒道:“那人说,这张字条是猜一个单字的。” 楚平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嘿嘿笑道:“这八个字我都认得,连起来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甘慈微微一笑,她已看出楚平就是个棒槌,想要解谜还是得靠李易,是以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早已瞄在李易身上。 不过这道字谜确实有些难度,李易思量许久,也没能猜得出来。 楚平没有打扰李易思索,便问向甘慈:“甘姐姐,这前两道字谜都有典故,这第三道字谜可有什么说法?” 甘慈见李易也瞥过来,便低下眼帘轻声道:“汉分西东,指的是西汉和东汉。西汉因为外戚王莽而灭亡,光武帝刘秀除尽外戚后建立了东汉,所以才有‘外戚除尽、汉分西东’这么一个说法。” 李易缓缓点头,那段历史其实对很多人来说也不陌生。尤其是“穿越之子”王莽和“位面之子”刘秀的故事,很是被一些营销号玩出了花。 楚平拍手,惊奇道:“原来还有东汉和西汉的吗?我一直以为只有南汉和北汉!” 此时乃是宋初十年,大宋虽占据中原之地,却尚未统一南北。大宋北方仍有北汉国和辽国,南方有南唐国、吴越国和南汉国。 李易所在的赵州平棘县,便是北方靠近北汉国的一个城池。 甘慈听了楚平的话,抿唇一笑,李易又道:“我们之所以被称为‘汉人’,便是因为汉朝。方才提到的曹操曹阿瞒便是东汉末年的枭雄。” 楚平有些汗颜,对于曹操刘备之流,他倒是知道,但要是细数历史,把他们具体归于哪个朝代,他却是两眼抓瞎。 为了挽颜,楚平转移话题道:“别拐远了,字谜你猜出来了没?” 李易仔细看了字谜一会儿,却是默不作声。 甘慈见状说道:“公子连猜出两道字谜已是了不得了,若是猜不出也不必强求。” 楚平却趁机嘲笑道:“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李易聪明绝顶,终于让我见到能栽倒你的坑了!” 甘慈轻声道:“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李公子或许是把问题想得复杂了,反而被饶了弯子?” “嗯?想得复杂了……”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李易将字条仔细审视一遍,旋即展颜笑道,“我知道了!” 楚平一呆,把脖子歪过去,只见李易提笔将“汉”字左右写得分开了些,又在“汉”字中间填上了个“尗”字。 如此,一个“淑”字便赫然于纸上! 甘慈思索一番,眼眸骤然一亮,望向李易的眼神不由变化了许多。 李易微微一笑:“前两道字谜都有典故在,我便一直在想那些典故,却没想到原来这是一道拆字谜,和典故并无干系,完全不必想得复杂。” 甘慈掩唇笑道:“李公子聪慧过人。” 李易拱手道:“是甘姑娘提醒得好。” 两人相视而笑,片刻后甘慈因为过于害羞很快将脑袋埋了下去。 一旁的楚平快急死了,抓耳挠腮、抓心挠肝地问道:“什么玩意儿?什么意思!怎么就猜出来了,我怎么看不懂?” 李易不想对牛弹琴,直直对甘慈道:“既然谜底是个‘淑’字,相信你那位未婚夫婿是想让你贤良淑德遵循妇道,放弃仵作之职了。” 甘慈不无叹气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李易本无意掺和人家的婚姻大事,但甘慈楚楚可怜地看过来,他就脱口而出了:“不知对甘姑娘而言,到底是觅得良婿重要,还是能够任职仵作重要?” “这门亲事是父亲生前定下的,可是父亲还着重吩咐过让我任职仵作之事,我也不知如何抉择。”甘慈无奈道,这正是她两难之处。 李易疑道:“听姑娘所言,似乎皆是遵从父亲的命令,姑娘难道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甘慈一愣,她本性温婉,一向唯父命是从,却从来没想过她可以为自己考虑。 “可以……吗?”甘慈瞄了李易一眼,面色犹疑。 李易不禁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人活着,难不成单为了别人而活?那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甘大叔在世,也不想让甘姑娘做个只会点头的木偶?” 甘慈闻言浑身一震,陷入了头脑风暴之中。 为自己而活? 自己一个弱女子,真的可以吗? 甘慈内心既有酸楚亦有无奈,她自幼便有丽色,父亲在时她还不在意这点,甚至颇以为傲。 可是在父亲去世后,她总是被一些男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那时候她便明白长得好看对她而言弊大于利,因此她常以姜汁抹脸,让自己看起来土里土气。 也就是会见那位未婚夫婿之时,她才擦去了这姜汁,要不然那男子又岂会一见倾心? 可那位未婚夫婿喜欢的终究只是这幅皮囊,全然不管自己的志向…… 想到这里,甘慈不禁将拳头握紧,她低头沉思良久,忽然昂首一笑:“楚平,李公子,我们去衙门。” 因为脸色蜡黄,她笑起来并不好看,可她那双眼睛却满是神采,盈盈动人。 李易莞尔一笑,像甘慈这种心里有抱负的女子是不会被困在那一纸婚书上的,只要她想明白了,就再也没什么能拦得住她。 “那甘姑娘决定如何回复那位男子?”李易问道。 甘慈一听此言不禁泄气,她其实不善交际,尤其是对一位心慕自己的男子,拒绝的话似乎不太好明言。 “李公子可愿教我?”甘慈直勾勾地盯着李易。 她发现这位李公子的想法很是卓尔不群,在这个普遍教女子相夫教子的年代,劝女子为自己而活的人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因此,她下意识就想向李易取精,啊呸,是取经。 李易沉思片刻,缓缓道:“既然你那位未婚夫婿以字谜表达自己的意思,你不妨也回一道字谜。” 甘慈眸光闪烁:“那我们,回什么好呢?” 李易嘴角一抽,明明是你回,怎么变成我们了? 不过,到底是在女孩子面前显摆的虚荣心作祟,他举起毛笔,慢腾腾地写下了五个大字:吾不如子房。 “噗嗤。”甘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易奇道:“这回你猜出什么意思了?” 甘慈脸色微红,她摇摇头:“我……猜不出……” “那你笑什么?” 甘慈不说话,只是又取了一张纸,抬起雪白的皓腕将“吾不如子房”五个字誊写了一遍。 见到那莹润如玉的白嫩小手,李易不禁笑道:又是一处伪装的破绽! 低下头,李易见她笔迹娟秀整洁婉约,再看自己那宛若狗爬的字,顿时醒悟:她嫌我的字丑! 李易有些害臊也有些气不过。他一个现代人,哪里会写毛笔字?有其形认得出就够了,何必要求那么高? 虽然有些不忿,但甘慈的字确实好看。虽然说“字如其人”并不符实,但是见到一手好字确实是比见到一手烂字会让人心情好的。 李易哼了一声,上前两步将甘慈写好的字卷好塞进袖中,然后指着自己的狗爬字迹说道:“把这个给他。” 甘慈一呆,随后明白了李易的意思。反正是要表示拒绝的,一手烂字显然比好字更合适,省得他再做不必要的幻想。 不过再想起李易将自己的文字“私藏”,她又有些害羞:难道李公子……对我有意思?要不然他何以将其放在袖中? 却不知李易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单纯气她字写得比自己好看…… “自我感觉良好。”李易轻轻哼道。 甘慈一惊,她抬头悚然看向李易,她已知李易聪慧过人,难道他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真是臊死人了。 却不料李易微笑说道:“‘吾不如子房’,子房即张良张子房,吾不如子房便是自我感觉‘良’好,用这个作为答复再合适不过了。” 甘慈愣了许久,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自我感觉良好”竟是“吾不如子房”的谜底! 她嗔了李易一眼,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楚平却忽然站起,抱着头苦着脸疯叫道:“啊啊啊,为什么会是‘淑’啊!这也太难了,太难了!这道题我不会做,不会做!” 甘慈和李易见状一怔,他们忽然默契地对视一眼,眼波交流后眉毛同时一弯齐齐笑出声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7章 甘慈验尸 李易和楚平成功将甘慈带到了衙门,得到县尉允许后,甘慈终于得以验尸。 楚平被县尉留了下来,似乎是想要打听李易对捕头之位的意向。 李易则独自坐在椅子上,开始对案件进行复盘摸索。 “子时之前,一个外乡男子死于烂泥地,他的身份没人知道,附近的客栈勾栏瓦舍也没有他入住的记录。 死者被人击打头部身亡,伤势在后脑,大概率是被背后偷袭而死。 死者身上仍有财物,说明并非是简单的谋财害命。可如若这般,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李易取出麻二从死者身上摸出来的翠玉镯子,细细观摩起来。 “玉质似乎比较普通,死者应该并不富裕。镯子直径较小,应是女子佩戴,他一个男人为何会身怀女子配饰?咦?这里好像有字?” 李易一愣,他将玉镯放于阳光之下,果然在光照下看到玉镯内侧刻着四个小字:子。 这四个字并非是汉字,除了第二个字李易勉强看出是“子”字,其他三个字却是完全看不懂。 “这四个字或许能昭示死者的身份。”李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下了这些结论后,李易明白了接下来的断案思路:一,查明死者身份;二,摸索凶手杀人动机。 如果能把这两点搞清楚,那么整个案件就能瞬间明朗了。 又思考了一会儿,土妹子甘慈擦着一抹洁白的手帕盈盈走来。她的身上一股烟草灰气,这是仵作验尸后跨越火盆时沾染的气味。 仵作这一行在验完尸后,会双脚跨越火盆,为的是不惊亡魂。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李易站起,递了杯茶水后问道。 甘慈接过茶水漱了漱口,李易连忙又为她将茶水半斟,甘慈小啄两口后,轻声道:“这具尸体,很奇怪呢……” 李易不禁好奇道:“奇怪?何以见得?”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奇怪”二字冠于死者身上的。 甘慈低着头,柔柔地说着:“这位男子约莫三十岁,他的双脚有厚茧,应是常年行走出力劳工所致,但是他的双手却纤细如女子,而且上面有很多细碎的伤口,这些伤口并非是新添的,而是早就有的,像是做什么精细的手工活儿留下的。” 李易点点头,甘慈说的很有道理,这么一想确实很奇怪。 因为一般双脚厚茧者多是出力的劳工,这样的人往往双手也粗糙很多,不会如此纤细。 甘慈顿了顿,又说道:“他这样有细碎伤口的手,我倒也见过几次,多是打磨玉器的师傅或者是木工师傅,但是那些人的脚却不会这样有厚茧。” 李易记下这处疑点,又问甘慈道:“那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姑娘可验出来了?” 甘慈道:“死者应是死于亥时和子时之间,死亡原因是头部的两下重击。除此之外,他的身上除了些旧伤外并无新伤。” 那命案发生之时就是子时之前了,麻二大概率没有嫌疑了。 “哦?两下重击?”李易疑惑抬头,“姑娘何以肯定是两下?” 甘慈脆生道:“我削去了死者的头发,可以清晰看到他头部鼓起的一左一右两处血块。这两处血块极为鲜明,如果有第三次的打击,那么他的头部一定会有其他的瘀血形状。” 李易更疑惑了:“姑娘说的是,一左一右两处血块?” 甘慈“嗯”了一声:“这就是我觉得第二个奇怪的地方,他的两处重击竟是在后脑处的两侧。” 李易闻言深深皱眉,因为通常说来,偷袭杀人的犯人在蓄力重击打到被害者头部后,往往会攻击被害者身体的其他部位,又或者是加重第一下的打击。 那样的话,被害者的伤势应该在同一处才对,而不是在脑袋两侧。 这一点可以想象,如果你拿着一块砖头去敲一个背对着你前行的人,而且你是一个右利手,那么你冲上去蓄力一击之下,一定是从他的脑袋右侧方向进行打击,他受伤的部位一定是脑袋右侧。 接下来,你大概率不会再对着他的脑袋左侧进行打击了,因为你是右利手,攻击他的脑袋左侧会让你的力度降低很多,而且也不如攻击同一个部分方便。 “会不会是死者被打了之后并未身死,而是转过身来与犯人搏斗呢?”李易猜想道,“这样死者就会与犯人面对着面,那么右利手的犯人便有可能对死者的左侧头部进行攻击。” “可能性不大。”甘慈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死者身上大概率上还会有与犯人搏斗的其他伤势,而不会仅此两处。” 李易沉思片刻,提出一个可能性:“难道凶手是两个人,一个左利手一个右利手,这才在死者的头部留下两处伤势?” 甘慈道:“应该也不是,打击死者的头部两侧的应该是同一件东西,嗯,应该是一件瓷瓶,我发现了这些细碎的瓷片,这瓷瓶应该是在第二次打击后破碎了的。” 甘慈将发现的细碎瓷片呈给李易一看,正是之前李易在死者发隙间发现的那种瓷片。 李易想了想,缓缓说道:“看来,有必要去案发现场看一看了。” 因为没有人提到过案发现场的碎瓷片残留,这就说明那片烂泥地甚至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或有可能是被杀人、抛尸! 甘慈最后补充道:“还有一点,死者的两处伤势略略高于头顶,这说明,凶手的身量应该不比死者矮小,甚至比死者还要高出一些。” 李易一怔,随后展颜一笑,他倒是没有想到这细节之处。死者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那么凶手应该也会是在这个身高范围之间。 见甘慈还在那干站着,李易连忙请甘慈入座,这位可是为他提供了许多线索的大功臣,可不能怠慢了。 其实李易原本对甘慈没有多少期望的,毕竟古代不比后世,仵作验尸的手段远没有后世的详细和精巧。 甘慈一个妙龄女子,验尸经验定然不足,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然远超过李易的期望了。 甘慈却有些忸怩,她捏着衣衫下摆,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李公子,我能不能剖尸检验啊?” “剖尸?”李易有些疑惑,死者又不是中毒,身上也没有其余伤口,剖尸做什么? 甘慈见他这副表情,慌忙摆手:“如果剖尸的话,我应该能看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如果衙门为难的话,就算了。” 在古代,剖尸在普遍情况下是不被允许的。死者为大,破坏死者躯体那是对其及其家属的极大侮辱。 李易询问道:“当真能找到其他线索?” 甘慈坚定地点头:“可以。” 李易笑了笑说道:“那等楚平一会儿出来后,让他向县尉请示一下。” 李易也不知道剖尸会不会犯什么大忌讳,还是请示一下比较好,万一不被允许,或许会是个麻烦。 甘慈又饮了口茶水,她悄悄打量着李易,见他口型变动,应是在默念一些东西,于是不敢出言打扰。 “他长得,还挺好看的。”甘慈又偷瞄了李易一眼,然后有些做贼心虚地将头埋进茶杯里。 “甘姑娘,你家中现在仅你一人吗?”李易又将案件梳理一遍后,问向甘慈。 甘慈肩膀一颤,低声道:“嗯,家父去世后,便只我一人。” “日子过得很辛苦?”李易不无感慨道,甘慈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身体瘦削,没有固定的工作,她的生活应该会很拮据。 甘慈摇摇头:“家父虽然是个仵作,但也粗通医术。我跟着他学了一些,虽不得精通,但在左邻右舍中治个头疼脑热的,倒也能得到些报酬。” 李易恍然,他瞥了甘慈几眼,发现她脸上的姜汁因为汗水被蹭掉了些,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肤色。 李易暗暗点头,这姑娘的模样本就不难看,要是刻意打扮一下,应该不会比后世的一些明星差。 李易想了想,提醒道:“甘姑娘,如果无非必要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在脸上涂抹姜汁为好。时间一长,肤色会变黑变黄的。” 甘慈又是柔柔的一声“嗯”,她是懂医术的,调制的姜汁已经尽可能地无损皮肤了。不过李易的关心,还是让她极为受用的。 “李公子年纪轻轻就在衙门任职,真是年少有为呢。”感受到李易的善意,甘慈鼓足勇气赞了他一句。 李易却是笑了:“我可不是在衙门任职,我只是为了一间铺子在奋斗而已。” “啊?李公子不是衙门中人?”不是衙门中人,也能为衙门办案的吗? 李易笑笑,他伸了个懒腰不再说话。此间事了,他便要经营臭豆腐店铺,然后治好老娘的病,再在这陌生的世界娶妻生子,过上闲散的生活。 上辈子英年早逝没熬到退休,连老婆都没来得及娶。整日里就为治安奔波,几乎连个稳定的休息日都没有,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 甘慈不善言谈,见李易不再言语,她还以为是把话题聊死了,心中既忐忑又慌张,她将目光低到桌子上,见上面有一只玉镯,紧张之下,伸手拿着把玩。 她的手白皙如玉,翠绿玉镯的映衬之下,更显得其肤白若雪。 李易空想之后,一抬头便被她的手吸引住了,他微微一笑道:“甘姑娘,这玉镯上刻有几个字,你可认识?” 甘慈被他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小跳,她拍了拍胸口,软软地问道:“哪里,哪里有字?” 李易便伸手向她指了玉镯的内侧。 甘慈举起玉镯对着光一照,果然看到了那四个字。 “什么子什么什么……”甘慈尴尬地将玉镯放回去,低眉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只认识第二个字……” 李易摆摆手:“没关系,我也只认识那一个字,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哈哈。” 甘慈被他这么一笑,便有些局促,她小声“嗯”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我觉得这个字好像是蜀地的文字。” “哦?” 甘慈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个……爹爹曾经收集过一些医术古籍,有些就是来自蜀地的,我虽不认得蜀地文字,但却觉得应该是来自那里。” 这个蜀地指的是被灭亡了的蜀国之地。这里的蜀国并非是刘备创立的季汉,而是唐朝灭亡后,由王建建立、定都四川的蜀国。 这个蜀国经历了前蜀和后蜀,四年前被宋国灭亡,蜀主孟昶投降。 蜀国的灭亡说来极其令人唏嘘,只因当时破蜀宋军仅六万人,而后蜀则有十四万人之众。蜀国以数倍于敌的兵力,即使面临强敌,也无亡国之理。 可是一向耽于享乐的蜀国君臣毫无斗志,闻宋军之风骇然丧胆,竟上演了一出众降于寡的丑剧。 蜀国美艳的花蕊夫人听闻君主投降,愤然作下“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的亡国名句,着实可悲可叹。 李易听到甘慈的话,两条眉毛几乎蹙成了一条:“蜀地?难道死者竟来自蜀地?这可不好调查了。” 开玩笑,赵州在河北,这人若是来自四川,岂非麻烦极了? 即便在后世,这种跨境命案也是极为棘手的啊! 第8章 勾心斗角 联想到死者脚底的厚茧,李易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那厚茧必然是常年跋涉所致,这样一来,死者来往蜀地与赵州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甘慈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李公子,你说……这玉镯会不会是死者雕刻的?死者的手指纤细,而且有这么多细小创伤,他很有可能是一个雕琢玉器的玉匠!” 李易点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一个玉匠为什么会常年奔波?通常来说玉匠都是静立在内室打磨玉器才对啊。 “或许,这玉镯上的四个字,能为我解密。”李易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楚平走了过来,他面色有些难看,对李易沉声道:“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李易好奇问道。 楚平苦笑道:“方才县尉大人告诉我,上面的大官知道了这件命案,勒令我们三日破案。” “啊?”李易愣住了,他疑惑道,“这命案昨天晚上才发生,上面怎么这么快知道的?有人通报?” 楚平叹了口气,不同于李易,他这个衙门里的人自然知道是他那几个上司的明争暗斗的原因:“别管这个了,我们的任务变得很重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面色黝黑的中年县尉走了过来,他对李易笑了笑:“李小兄弟,现在可有什么线索了吗?” 原本他一个官身本不必对李易这般客气,可是眼下正用得着李易这样的断案奇才,他便也懂得礼贤下士。 李易和楚平微躬行礼,甘慈听他们称呼此人为“县尉”,忙不迭鞠了个大躬。 李易迟疑了片刻,将玉镯呈了上去,并指着那四个小字问道:“大人,此玉镯极有可能是死者雕刻的,如果能查明这四个字是何意,或许能明确死者的身份。” 县尉拿过玉镯仔细看了一阵,疑道:“这……好像是蜀地的文字。” 甘慈偷瞄了李易一眼,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猜错呢…… 李易一喜:“大人可认得这字?” 县尉摇摇头:“这蜀地文字并不常见,别说是本官,除非蜀地本地人,整个平棘县里恐怕都没有几个认识的。” 李易不无失望,他又问道:“大人,不知可否允许我们对这尸体剖尸检验?” “剖尸?”县尉一怔,有些犹豫,“有必要吗?” 甘慈本想说上两句,但见县尉那张黑脸有些严肃,就胆怯地开不了口。 李易注意到甘慈的惧怕,知道这姑娘性格柔弱,李易有意替她恢复些自信,便朗声肯定道:“我们现在对死者的身份完全不明,剖尸或许会给我们一个可能性。” 县尉沉声道:“若是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反而惊扰死者亡魂,你要担这个责任吗?” 甘慈听到县尉这般说法,腿肚子就要些软,退怯之心几乎占据了全部心神。 李易却笑道:“我相信我们的甘仵作,她既然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甘慈闻言一颤,一双温柔的眼睛中满是感动,她握紧了拳头,双腿站得笔直。 县尉也是急于破案,反正这尸体无人认领,即使有所损坏也不必向其家人交代,便轻咳一声道:“甘……甘姑娘,若是你真的能检验出有用的东西,本官破格收你做衙门的仵作也未尝不可。” 甘慈后知后觉地听懂了县尉的话,不禁喜形于色,还是在楚平的提醒后,她才结结巴巴地连连道谢。 县尉呵呵一笑,为官之道,想让属下效力,那得恩威并济。只有大棒没有甜枣,谁会向你鞠躬尽瘁? 他又把目光投向李易,缓缓道:“听楚平说,李小兄弟有意置办个铺子经营买卖?” 李易道:“养家糊口罢了。” 县尉笑起来,大有深意道:“李小兄弟见微知着,乃是天生的断案奇才,经营商贾之贱岂不屈才?” 李易叹气道:“在下闲散惯了,受不了这样的每日点卯。” 县尉听他有婉拒的意思,暗道可惜,不过以他做官的气派,却是不会轻易再抛橄榄枝了。 “那好,李小兄弟若是改了主意,还望第一时刻告诉本官。” 李易自是装作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县尉见他虽然年轻,但举止有度、进退有据,确是有才之士,又询问道:“现在的线索基本上都断掉了,李小兄弟可有什么想法?” 李易沉思片刻后,说道:“我想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 衙门后衙,刁南扶着屁股进入王主簿的办公屋子,王主簿见他模样便冷哼一声:“办砸了?” 主簿,是部分官署与地方政府的事务官,主管户籍、缉捕、文书办理事务。 在没有县丞的平棘县,王主簿可是县令之下的第一人,衙门里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至于县尉,则是三把手。 王主簿模样瘦削,颧骨突出,唇下一缕细须,像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如今虽已入不惑之年,双眼却仍旧有神,他的目光在刁南身上扫了几圈,面色冷淡。 刁南顾不得屁股的疼痛,连连叩首:“大人,实在是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个断案奇才啊!要不然以赵县尉和楚平两个昏人,如何破解大人之计?” 原来,刁南设下的坑并非只为自己求捕头之位,他是受了王主簿的命令,想给赵县尉挖坑来的。 若是赵县尉真的判了柳河这个倒霉蛋,那么他王主簿立刻就能向上面举报他个“为官不明”之罪,却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李易?”王主簿疑惑一声,他撂下笔,“就是之前那个破了‘无头案’的年轻人?” “没错!就是他!”刁南恨得牙痒痒。 “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王主簿沉吟片刻,哼道,“虽然此计不成,但是本官已教上面知晓了此案,如果三日之内破不了此案,他赵县尉依旧要官身不保!” “大人高啊,真是高啊!”刁南忙拍马屁道。 王主簿却冷哼道:“这些日子让你看着县令那个蠢儿子,他可曾做了什么荒唐事?” 刁南道:“近来妙玉阁来了位蜀地花魁,据说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不过千金难得一见。县令公子正想着法儿,做那花魁的入幕之宾呢。” 王主簿皱眉思忖起来,如今平棘县县令的任期将满,下一任县令的位置不是他的就是赵县尉的。 而他和县令与县尉不同,他并非是科举出身,在上面人看来,这就相当于少了个“大学毕业证”。 所以,赵县尉虽然现在只是衙门的三把手,权力在他之下,但只要县令拍屁股走人了,这赵县尉就有可能会成为接任县令,骑在他的头上。 王主簿自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因此派了刁南给赵县尉挖坑。 又思索了一阵后,王主簿对刁南说道:“咱们县令是个老泥鳅,滑不留手的,他做事滴水不漏,唯一的弱点就在他那个蠢儿子身上。想个办法,让他那蠢儿子和赵县尉闹个矛盾。” 下一任县令的选举,和上一任县令的推荐也是相关的,如果让县令和县尉鹬蚌相争,他或许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刁南苦着脸道:“可是……卑职的差职被县尉大人给撤了啊,卑职没有这个职务,想来会很不方便……” 王主簿笑了,他哪能不知道,这是刁南向他讨好处呢,他没好气道:“急什么?等我做了下任县令,还能没你的好? 你在这平棘县耀武扬威的,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数不胜数,还会不方便?这捕头之位,我不留给你,留给谁?” 刁南大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上了王主簿的船,他自然要尽力划桨了。 “还不走,等着我赶人?”王主簿见刁南在那里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样子。 刁南迟疑道:“大人,那个李易……很有一番手段,万一让他帮助县尉破了此案,大人的算计岂不又落了空?” 刁南倒不是很恨楚平和赵县尉,在他看来,那二人对付起来很简单。反而是那个李易,精明巧断,让他丢官又丢人,简直可恶! 王主簿斜了他一眼,轻蔑道:“不过一个白丁,你都解决不了?个混混就能捏圆搓扁的货,还要本官授计吗?” 刁南眼睛一亮,他一拍脑袋,叫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找几个青皮收拾了他不就完了?” “滚。” “卑职告退……” 第9章 少女与萝莉 西城…… 甘慈留在衙门继续验尸,李易跟着楚平以及楚平的跟班陈卓来到了案发现场。 不出李易所料,这里根本没有人保护,烂泥地处脚印极多,显然是被人踩踏所致。四周还有许多百姓,团团转围着这里看,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今早的命案。 李易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瓷瓶的碎片,能看到的血迹也是极少。 “看来这里果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是被人移尸于此。” 李易思忖着,瓷瓶这种东西一般只布置在内室之中,在外界行凶的可能性很低,第一案发现场很有可能是内室。 而且以瓷瓶为凶器,凶手大概率不是预谋作案,而是突然萌生的杀心。要不然用刀用剑杀人,不比用瓷瓶更顺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应该是和死者认识的,要不然他们何必相会于内室? 这样一来,摸清死者身份就很重要了,知道了死者是谁,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捉到凶手。 而如今能够摸清死者身份的唯一线索就在那只玉镯上,接下来要是能知道那玉镯上的字,案件或许就能得到一大进展。 李易还在思索着,周围忽然喧嚣起来,爆发了巨大的争吵。 “别想走,把我家小姐的荷包还来!”这是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什么荷包!别诬赖好人!”一个黄脸男子瞪了瞪眼,转身就要逃走。 十二三岁的萝莉小丫头紧抓着黄脸男的衣袖,气愤说道:“方才小姐的荷包还在,你走过去之后就没有了,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黄脸男用力甩着袖子,却摆脱不掉,他哼道:“你胡说什么!你这样说,我走到你家小姐身旁,我的贞操还不见了,难不成我的贞操是被你家小姐偷走了?” 他淫笑着看向小丫头身后一个带着白色纱罩的少女,吹了两声口哨。 “你!无耻!”小丫头怒极,正要挥拳相向,却被少女拦住,“妙妙,算了,一个荷包而已,就当肉包子打狗了。” 黄脸男闻言大怒:“你敢骂我是狗?” 少女笑道:“我没有说你,我是说偷了我荷包的那个人,你这么生气,难不成就是你偷了我的荷包?” 黄脸男一呆,他梗着脖子道:“当然不是!你分明在拐弯骂我!” 小丫头妙妙叉着腰,指着黄脸男道:“那你敢让我搜一搜吗?” 黄脸男哼了一声道:“那你要是在我身上搜不到那个荷包,又该如何?” 妙妙昂起幼嫩的小脸,自信道:“我肯定搜得到!” 黄脸男嘿嘿笑道:“你荷包丢了,你可以在我身上搜荷包,搜到了自然可以送我见官。可要是你在我身上搜不到荷包,那我的贞操丢了,我可也要在你的身上搜一搜我的贞操了!” 妙妙羞臊至极,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她性格执拗,哪里肯放弃:“行!要是搜到了荷包,我就拿你见官!搜不到就任你处置!” “好啊!”黄脸男看着妙妙细腻的皮肤,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你来搜!” 妙妙此时却有些迟疑,她倒不怕搜不到,只是……这样一来和这个猥琐男人难免有肢体接触,未免…… 恶心…… 李易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这一幕,他拦下了想上去惩恶扬善的楚平,低声道:“你觉得,是这个黄脸男偷的荷包吗?” 楚平道:“这家伙我认识,以前就偷鸡摸狗惯了,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 李易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个男人嫌疑极大:“不过他任由搜身,如此有恃无恐,怕已将那荷包转移了。” 楚平想着也是:“看来这附近有他的同伙。” 李易微微一笑,附耳过去:“你如此如此,等我这样这样之后,就立刻出手。” 楚平疑惑道:“这么简单,有用吗?”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有深意地笑道:“放心,简单的方法未必不好用。” “喂!你还搜不搜了?你要是不搜我,我可搜你了!”黄脸男笑吟吟地看向妙妙,这样漂亮的小丫头能摸两把那可是可狱不可囚的好事。 妙妙的雪颈一直红到根,她是个犟脾气,被激到这个份上,也顾不得什么清白了。她身后的少女倒是拉了她两把想息事宁人,可她却不愿听话。 李易适时上前两步,微笑道:“这位仁兄,男女授受不亲,人家小姑娘面嫩不好下手,就让我来搜一下,可好?” “你是个什么东西,滚滚滚。”黄脸男斜了李易一眼,见他衣服粗陋,不算神秘贵人,就没有顾忌地叫骂起来。 李易也不恼:“为了证明仁兄的清白,搜一下又如何?要不然,我可真就送你见官了。”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黄脸男见他们对自己指指点点,迟疑片刻后妥协道:“罢了罢了,你来搜,我影正不怕身子斜,呸!我鞋正不怕脚歪!” 李易暗自觉得好笑,给楚平打了个眼色后便靠了过去。 黄脸男哼了一声,他挑衅地看了妙妙一眼,随后平举双手,极为配合。 妙妙气得浑身发抖,她鼓着双腮恨恨地瞪着黄脸男,就等着他被抓贼抓脏。 李易自知他身上已没有荷包,潦草地拍了黄脸男几下,便懊恼地说道:“哎呀,还真的没有荷包。” 妙妙气急,见他许多地方搜也不搜,还以为李易是那黄脸男的帮手,她正欲指责,却不料李易悠悠说道:“荷包当然不在他的身上。” 听李易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所有人都看向他,待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后,李易忽然气沉丹田,一把抓住黄脸男的手猛一声喝道:“因为,你的同伙——那个拿着荷包的人已经被抓住了!” 众人闻言皆疑惑不解,等着李易继续解释。唯有一人疑惑地看向黄脸男,而黄脸男也下意识地看向那人。 李易见状忙道:“楚平,动手!” 楚平早已等待良久,还不待李易说完,就飞起一脚将那个看向黄脸男的人踹倒,紧接着骑在那人的身上,轻松从他身上搜到了那荷包! 黄脸男见势不妙,闪身就欲躲进人群里跑开,李易却早有准备,一个擒拿手将他控住,然后迅速一脚踢向他的后腿,黄脸男当即仆地。 众人齐声叫好,兴致满满地看了个大热闹。 “小卓,带他们回衙门!”楚平朗声道。 跟在楚平身后的小跟班陈卓连忙上前,他拿着腰间的绳索将黄脸男和同伙一一捆住,先楚平和李易一步回了衙门。 楚平乐呵呵地看向李易,奇怪道:“没想到你瘦不拉几的,还有一点儿身手呢。” 李易苦笑摇头,军体拳和擒拿手是必学科目,他可练了好久呢。 妙妙见坏人被制住,上前见礼:“多谢二位公子出手相助,要不然小女子非要受到极大的委屈不可。那个……可不可以把荷包……” 楚平“喔”了一声,慢腾腾地将荷包丢还给妙妙,取笑道:“小姑娘以后可不能打那样的赌,那些坏人的手段可多着呢。” 妙妙轻哼着答应,眉眼却有些不服气,显然是有些不以为然,人活一口气,不把这口恶气出了那不得把自己憋死? 她一双卡哇伊的大眼睛盯着李易,盈盈一拜后好奇问道:“敢问公子,你是如何知道那贼子会看向自己的同伙呢?” 李易沉吟片刻,忽然故作夸张地转移视线,随后大声道:“那位姑娘,小心!” 妙妙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慌忙去看自家小姐,可自家小姐分明一点儿事也没有,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妙妙又环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哪位姑娘出了意外,便回头疑惑地看向李易。 李易等到她的目光,促狭一笑:“现在知道了?如遇突发情况,人总是会下意识看向自己在意的人的,这是本能。” 妙妙恍然大悟,又是一拜:“多谢公子解惑!” 李易微微一笑,这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模样确实可爱,让人不免生出怜护之心。 这时,那位带着白色纱罩的少女也款步走了过来,她一身月白印花对襟披风,一袭鸭卵青长裙,身姿如柳、脚步轻盈。 虽然看不见这位少女的容颜,但李易却猜想,她一定是位模样上佳的美人。 “多谢两位公子出手相助。”少女走到妙妙身前,对二人款款一拜。 她的声音宛如晨夜交汇时拂月的清风,又似黎明初醒时唤日的夜莺,声音虽弱似患疾却带着几分向日的倔强。 一抹极淡的茉莉花香随着她的身姿摆动沁来,这味道清雅而不媚俗,使得少女像极了一朵真真正正的茉莉花。 “职责所在,算不得什么。”楚平摆了摆手,憨厚地笑了笑。 李易也是客套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少女见楚平一身捕快服,好奇问道:“差爷来这里,是有公干吗?” 楚平虽然是已有相好的过来人,但是对着这样仪态曼妙的女子也不免面红心跳,他昂了昂头,轻咳一声道:“是啊,这里有一处命案要调查。” “命案?”少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疑惑且慌怕的语气,“凶手可抓到了吗?” 楚平有些不好意思:“还……还没有,不过姑娘不必担心,有我兄弟在,凶手早晚会被绳之以法。” 少女这才看向李易:“这位公子,难道你知道凶手是何人?” 李易直勾勾地看着少女纱罩后的面庞,直到三秒后少女窘迫地移开目光后他才说道:“知道,却也不知道。” 少女一怔,柔声道:“这么说,公子是有线索了?” 李易轻轻颔首:“是啊,死者死状极惨,遗体被破坏得很厉害,除非丧心病狂之辈,谁能下这么重的手?所以,凶手必然是恶名昭着的大恶人!只要把附近的恶人调查一番,定能将其捉到。” 少女身形左右小幅度晃动了一下,显得有些害怕:“还望公子早日将坏人绳之以法!” “是啊,姑娘可要小心些,犯人没抓到,这西城可就很危险了,尤其是姑娘这样的妙龄少女。”李易顿了顿,忽然问道,“姑娘是住在西城的吗?” 少女摇了摇头:“并不是,今日我与妙妙来此,只是买些日用。” 李易惋惜道:“那就可惜了,若是姑娘住在西城,说不得就认识死者呢,我本来还想请姑娘去认一认。” 少女慌忙摆手道:“这就不必了,我与妙妙平日里见到的男子并不多,怕也认不得他。” “哦~~~这样啊。” 少女又聊了几句,便盈盈拜退,和妙妙离开了。 见两位远离了去,楚平疑惑地看向李易,询问道:“死者死得很惨吗?遗体被破坏得很厉害,你是指被甘姐姐破坏的吗?” 李易无语地斜了他一眼,随后深深地望向少女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轻笑:“她,一个偶然来这里采买日用、对案件一无所知的女孩子,怎么会知道死者是男子呢?” 第10章 张悦 少女和妙妙一路往中城走去,少女的眉头一直蹙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妙妙还以为她是被小贼偷了荷包而不悦,是以一路上低眉顺目不敢说话。 又走过一个路口,少女忽然停下脚步,握紧了拳头:“坏了,被套话了!” “什么套话呀?”妙妙憨直地问道。 少女目光如炬:“哼!我还以为他是个大棒槌,可恶……” 妙妙还是不明白,她瞪着大眼睛想了想,那个姓楚的捕快确实挺像棒槌的。 少女摇了摇头,心道:算了算了,若是再遇到那男子,便说自己是道听途说,听到别人说死者是男性的好了。 不过这样仍有漏洞,自己要是早就知道了这里有命案,又岂会傻愣愣地再去询问那捕快为何来此公干? 还得再提前想个更好的借口才是…… 真是麻烦…… …… 楚平仍然不理解,向李易刨根问底后才知晓缘故,他兴致勃勃道:“那我们……现在去抓那少女?” 李易皱了皱眉:“虽然凶手很大概率会回到案发现场查看,但是……身高对不上。甘慈说,凶手应该比死者高上一些,那位姑娘大概率只是一个知情人。” “那我们还是得去抓她呀!”楚平急道。 李易摇摇头:“不急,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就算抓了她,她也什么都不会说的,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她更加防备。” 楚平迟疑道:“可是……任她这样走了,我们下次怎么找她?” “找她还不容易?”李易呵呵笑道,“轻音似蜜,如兰吐息,仪态有礼,说话客气,不是温柔的公主就是被训练过的鸡!去青楼,你要是碰不到她,你甘慈姐的姓氏反过来写!” 楚平拍掌大乐,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圈发光:“去青楼公干?好啊好啊!向县尉大人这么一说,他老人家说不定还能给咱们拨一笔公银,让咱们公费嫖~娼呢!” 李易听了也不免心动,上辈子作为公职人员打了一辈子工丝毫不敢违法,这辈子来到这合法经营的,还不得享受享受? “嫖~娼?楚平,你好兴致啊。”忽然,楚平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楚平肩膀一颤,两颗驴眼瞬间瞪得老大,他抽搐着嘴角转过身,表情宛如见了鬼:“小,小悦?!” 李易看向来人,她体态丰腴,身量风骚,一张宛若桃花的面,一副淡如云雾的眉,两颗似嗔非嗔的眸,一只红润如樱桃的口,正是俊俏的张寡妇! “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张寡妇愤恨地丢下手中的布匹,转身掩面泣去。 楚平尴尬地看了李易一眼,李易开怀笑道:“这下,公费玩乐的待遇只我一个能享受喽。” 楚平苦着脸道了声“见笑”,随后抱起地上的布匹,慌忙去追:“哎哎哎,小悦,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 楚平一路追到张寡妇的家,见张寡妇大门紧闭,只好咣咣敲门。 “小悦,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屋内传来抽泣声:“你走,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只是把我当成半掩门的娼妓,你既在青楼里有新的相好,我们便分开!” 楚平大急:“小悦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哪有什么相好?你快开门我们细说。” 张寡妇气苦道:“那你说什么嫖什么的?难不成还是我听错了?” 楚平苦笑道:“那是衙门里的案子啊!西城烂泥地里死了人,我兄弟说凶手很有可能是青楼里的人,我这才想去那里调查!” 屋内静了一会儿,屋子外面的周围却有人暗暗向楚平望去,想要看清楚是哪个没德的家伙在敲寡妇门。 楚平又羞又臊,他掩着脸急得还要敲门,却不料“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你说的,是真的?”张寡妇红着眼看向楚平。 楚平大喜:“千真万确!咱们先进去,被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张寡妇低下了头,“原来你还是嫌弃我……” 楚平哭笑不得:“哪里话!我是怕别人对你闲言碎语!我未婚你守寡,咱们都是单身的苦命人,又不是苟且,我才不怕!” 说完这话,不待张寡妇把门全开,楚平已然仗着身子强壮挤了进去。 楚平把手中的布匹放下,见张寡妇关了门,当即不顾张寡妇的挣扎把她搂进了怀里:“好悦儿,你要是不想我去青楼查案,我就不去了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张寡妇挣扎了几下无果,便将脑袋埋进楚平怀里,咬着牙轻声道:“什么衙门里的案子要去青楼查?” 楚平思虑片刻后,将那无名男尸的事情说了出来。 “三日之内,你要是抓不到凶手,岂不是又要挨打?”张寡妇听闻之后,不由有些担心。 楚平托着张寡妇的身子,乐呵呵道:“放心,我那位兄弟,可神着呢,之前那么离奇的无头案被他半日所破!这个案子,比那个案子差远了,别说三天,说不定此案今晚就被解了!” 张寡妇嗔道:“哼,我才不信呢!” 楚平笑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赌就赌。要是三日后没破此案,你这辈子都别想去勾栏!” “要是破了此案呢?你要拿什么给我?” 张寡妇烟波流转:“要是破了此案……我什么都依你!” “好!那我下次要你干什么的话,你可得给我干脆点儿!哈哈哈。” “死相!” 楚平一边聊着,一边将张寡妇的手抓住,轻轻摩挲着。 “哎呀!你别碰那里,疼!”张寡妇去忽得痛叫一声,把手从楚平手中抽出。 “你的手怎么了?”楚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那丰润的手竟有道新鲜的血痕。 张寡妇没好气道:“你不记得?我不是说胭脂盒被我失手打掉了吗?那东西的封边很利的,给我划伤的,疼死了。” “哦……”楚平又疑惑地看向自己抱来的布匹,“你买这布匹做什么?做衣服?” 张寡妇撅着红唇:“你的中衣不是找不到了吗?我再为你做一件,春秋天气候变化太大,最不能着凉,我可怕你冻着喽……” 楚平有些感动,虽然眼前是个寡居的女子,但是她模样标致,对自己知冷知热的,娶回家倒也不委屈自己…… 楚平圈住张寡妇纤腰的手紧了紧,他低声道:“小悦……嗯,等我当了捕头,就娶你回家。” 张寡妇娇躯一颤,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楚平,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你不怕你娘反对了?” 楚平嘿嘿一笑,拦腰将她抱起:“咱先闹条人命出来,到时候老太太只有欢喜的份!” “死相……” 火急火燎地走到内室,楚平回头看向偏厅,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这个屋子里,好像少了个什么东西? “干嘛,愣着干什么?”见楚平迟迟没动静,张寡妇没好气地拍了楚平一下。 看着心上人的优容,楚平摇摇头。算了,不想了,动脑子的事情,不适合自己。 自己还是适合做些苦力。 “娘子,接招!” 三分钟后… 张寡妇翻了个白眼,她一脚踢开楚平:“真是儿女情长,英雄器短!快收拾好你的细软,我要睡觉了。” 楚平:“……” 第11章 招牌 妓馆,在古代是有好几层等级的。 准确说来,青楼并非是妓馆,也不是有“公主”的某些会所,更不是什么有特殊服务的洗浴中心,而是类似开展明星见面会的场所。 青楼虽然也经营皮肉生意,但却不仅限于此。主要经营皮肉生意的妓馆其实是“寮”和勾栏瓦舍。 寮的原意是破草房子,因为做这种生意的姑娘们多半生活穷困,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营业场所的布置也很简单。 有些寮是半掩着门的破草房子,有些甚至就是随便搭的破布棚子,最不济的在土包上掏个土窑子一样的洞也行,所以“寮”也有“窑子”等称呼,里面的姑娘们被称为“窑姐儿”。 窑姐儿们的长相多半并不好,就是最普通的姿色,而且没有多少文化。她们的地位很低,也被称之为“娼”,所以也会把“寮”称为“娼寮”。 比“寮”高级些的妓馆就是勾栏瓦舍了。勾栏瓦舍类似于后世带特殊服务的ktv,在里面能吃能喝能听曲儿,虽然这里也是经营皮肉生意的,但是这里的姑娘们模样就标致很多了,也更有文化更有情趣儿些。 再之后,就是青楼。 这里的女孩子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和人情世故,她们个个是人才,讲话又好听。其中最优秀的女孩子被称之为“花魁”,那是长相气质绝佳、文采智慧上乘的女子,比起后世的女明星强得不止一星半点儿。 因为古代的婚姻模式很刻板,新郎新娘见的第一面很有可能是在洞房里,所以他们除了能把爱做出来,基本上是得不到爱情的。 而上青楼去会面“女明星”,也就是花魁,就成了古人获得爱情的寥寥方式之一。 因为花魁自幼就被教导如何在精神层面上取悦男子,一颦一笑都是爱你的形状,可不能把人迷死了? 因此,身为女明星的花魁基本上是不用出卖身体的,也不用担心被用强,她们只需要提供精神上的爱情就够了。 而且她们有很多的粉丝,各行各业都有极大的影响,再加上经营青楼的老鸨们(类似女明星经纪人)多半也有些强大的社会背景,花魁们的社会地位因之水涨船高。 但是,想要见到花魁本魁,那可就太不容易了。 因为,你要有钱,许许多多钱,非常非常多的钱! 首先,你要“点花茶”,也就是花钱买茶喝;然后上楼“支酒”,这又是一笔钱;再之后进雅间吃饭,再花费一笔饭钱。 三个步骤走下去,没有一二十两下不来,更甚者要花费几百上千两。 要知道,宋初年间,半年能赚二十两银子的三口之家,那就已经是较为富裕的了,而这点钱在青楼却只是见到花魁的前提。 青楼,绝对是大大的销金窟。 可即使这样,你也不是百分百能见到花魁的。 你还要在吃饭的地方与其他客人“打茶围”。打茶围,其实是客人之间比拼才华的过程,比如对诗词、作对子、行酒令等,花魁会在暗中选择一位最有才华的客人,有时候花魁自己也会出题。 最后花魁选完了人,成功晋升的客人被请进花魁的屋子开展个人的粉丝见面会,失败的就被请出去,或是选择花魁身边那些姿色稍可的丫头们进行体液交流。 至于粉丝见面会,也不会是管鲍之交,花魁顶多给你谈个天聊个地、奏个小曲、讲讲诗句。 大明星哪有那么好上手的?轻易上手的也不会那么值钱。 …… 夜幕降临,李易独自一人走向中城。 李易觉得,那个气质绝佳的少女八成就是花魁,想要见到她,多半是得上青楼了。青楼开办的位置,一般是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 平棘县里,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唯东城和中城是比较繁华的。李易对本地的青楼了解不多,在询问并且受了几个男人心照不宣的眼神后,他得知了中城有一处“妙玉阁”,是本县规格最高的青楼。 于是李易便径直向中城行去,有意思的是,行至半路,他碰到了自衙门折返而来的陈卓。 陈卓之前羁押着黄脸男和他的同伙去了衙门,此时折返,是受了县尉的命令来寻李易的。 “李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陈卓见到李易便是一喜。 李易奇道:“你找我何事?” 陈卓道:“我回到衙门的时候,县尉大人说他突然想起近日中城妙玉阁里来了一位蜀地花魁,如果你能见到她,说不定就能通过她知道那镯子上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大人立刻让我来找你,还附赠了二十两公银。” 说罢,陈卓递过去一只银袋,还大有深意地向李易眨了眨眼。 李易颠了颠银袋,眼神微妙。皇帝不差饿兵,这赵县尉还挺会做人。 不过,凭借这个就想让自己做他的捕头,还不够。 兽人永不为奴! …… 别了陈卓,李易只身来到了妙玉阁。 面对着这红砖绿瓦,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热闹楼阁,李易的心“噗通噗通”加速跳动起来。 “咱来的是合法的,不违反纪律。” 李易有些忐忑,其实如果花魁对客人非常满意的话,自荐枕席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她的名声冰清玉洁,不让其他客人知道就好了。 所以,如果那个花魁觊觎我的美色,我是从了她呢,还是从了她呢,还是……从了她呢? 李易沉思半晌,觉得如果花魁逼迫过甚,那自己只好半推半就了。万一人家以为自己瞧不上她再伤心到自寻短见,岂不是害了人家的性命? 唉,我就是太高尚了。 世态炎凉,世风日下,像我这样拥有高尚情操、脱离低级趣味且愿意为女孩子考虑的人,不多了…… 在妙玉阁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李易发现门口邀人的小厮请了好几个衣着华贵的富公子进去,只要有意往妙玉阁里面抬眼瞅的,小厮都要试着去请一请。 而自己在外面注目了这么久,这小厮却似浑然没看到自己一般,李易低头看了自己粗糙朴素的衣服一眼,暗叹一声狗眼看人低。 没办法,人家不请,李易只能自己上去了。 可是,还不待他进门,竟被那小厮伸手给拦了下来。 那小厮斜了李易一眼,指了指门前的立地招牌,轻蔑地哼了一声。 于是李易看向那招牌,只见招牌上排着两列八个字:不似陶潜,独一无二。 李易不解,他抬头问道:“为何别人进去你不拦,我进去你却要拦?这似乎不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道理。” 小厮对李易翻了个白眼,声音尖锐地说道:“别人?嘿嘿,人家那是熟客,自然不用被考验。你这般穷酸,总得被考验考验,才能确认一下有没有进去的资格?” 其实这考验也不是针对所有新客的,如果客人衣着华贵,小厮也不需要对其考验。 可如果来的是一些穷书生、酸秀才或者是一些粗大汉、苦哈哈,这些明显付不起嫖资的客人,那么干脆就用这招牌为难他们,直接不让他们进去,省得一会儿“点花茶”、“支酒”的时候他们推三阻四的。 青楼毕竟不是勾栏瓦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地方。 “那你且说说,要考验我什么?”李易自然看穿了小厮的心思,不缓不急地问道。 小厮头一昂:“就是这招牌上的八个大字,你若是能悟出这八个大字蕴含的真意,我自会放你进去。” 小厮言罢,又是一阵哂笑。 开玩笑,自从他用这招牌守大门开始,就没有一人猜出这招牌真意的。只要他向瞧不上的人抬出这招牌,百分百拦得住那些俗人。 有了这扇“王牌”,这妙玉阁的大门就仿佛被他主宰了一般,但凡他不想让进去的人,都绝无一丝可能进去!他宛若守着南天门的增长天王,威风的不得了! 他不信有人能看出此招牌真意,寒酸相的李易,就更加不可能了,他已经准备好看着李易夹着尾巴逃走的狼狈样子了。 “不似陶潜,独一无二。” 乍一看这八个字,李易确实有些不明就里。 陶潜,就是“不为五斗米折腰”而毅然辞官出世的陶渊明。不似陶潜独一无二,难道是夸赞出世的陶渊明志气高洁、举世无双吗? 可这和能不能进门有什么关系? 或许……得换一种思路来想。 又略微思索了一阵,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李易沉如黑夜的眸子骤然一亮,他取出赵县尉赠送的银袋,掏出了五两银子狠狠拍在小厮手上。 “这下,我能进去了?”李易好笑地看向小厮。 小厮瞪大了眼睛,两只看人低的狗眼几乎夺眶而出,他颤抖着被拍麻的手,哆嗦着嘴唇,卑躬屈膝道:“进、进,大爷,里、里面请……” 李易大感好笑,他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小厮吞了口口水,再不敢轻视轻易破了他“王牌”的李易,连连称“不敢”。 见李易远远地进了屋子,小厮颤巍巍地抹了一把冷汗,他颤抖着看了看手中的五两银子,仍自纳罕道:“这道题这般困难,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的?!!” 李易却不以为然,这道题虽然看起来难,但也就那么一回事,如果没有遇到甘慈,或许还真有可能把他给难倒。 不似陶潜出世,岂不就是要入世(入室)? 独一无二,岂不就是一时无两(一室五两)? 连起来,不就是入室五两? 缴纳五两入室门票费用不就得了? 也多亏了甘慈之前说的那句,“李公子或许是把问题想得复杂了,反而被饶了弯子”。 倘若李易真的去顺着题意去想些夸赞陶渊明的话,也就真的入了误区。直接从字面意思分析,才是破解此题的关键! 人世间的很多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才能快刀、斩乱麻! 第12章 不怕蚊虫的少女 进了妙玉阁的大门,视野瞬间开阔。 眼前轻罗华裳的美人比比皆是,耳边莺莺燕燕之声不断,鼻息处更有轻浓淡雅的飘香不绝,倒真让人有种身处天堂的错觉。 李易还没走出几步,便有一位模样标致的少女发现了他,盈盈向他走来。少女面绯唇朱、妙目顾盼,她穿着低胸装,身前白花花一道狭长的事业线,颇有大唐遗风。 李易以前出警捉黄许多次,也没见过有这等好颜色的。 就很,奈斯! 见李易四处张望,少女连忙上前亲昵地揽住李易的胳膊,柔声道:“这位客官,您第一次来我们妙玉阁?” 不似门外狗眼看人低的小厮,这位姑娘完全不在意李易的穿着寒酸。 要知道,即使是没猜出那招牌含义的客人,进入妙玉阁的五两门票也是省不下来的。哪怕是李易将含义猜出来了,还是要交那五两银子的。 也就是说,进入妙玉阁的低消,便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在当世当作入门费用的妙玉阁,绝对能够劝退一大笔苦命人。 所以,尽管李易看起来没有财力,这位姑娘也丝毫不会轻视于他。万一人家只是想要低调地扮猪吃虎,自己的轻视岂不是要得罪了他? 在妙玉阁这种大型公关场所工作的人,常年察言观色,怎么会不明白这个浅显道理? 再者说,谁说来青楼是男子单方面的选择女子? 人家女孩子陪客人也喜欢陪着模样好看的男子呀!李易的模样出众,吸引些漂亮的女孩子根本不在话下。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妙玉阁,姑娘如何得知?”李易笑吟吟地打量着少女……的事业线。 少女娇羞一笑,倒也不做掩饰:“像公子这样目光直勾勾的,哪里会是常客?你们这些男人呀,越是熟练的,越是会伪装。反而是公子这样的,一看就是雏儿……哎呀,公子,你还看呐……” 见李易仍在目不转精地瞅着自己的事业线,少女轻抬罗扇拍了李易的胸口一下,这一拍并无多少力度反而满载娇媚嗔情,让人颇觉意趣。 李易轻咳两声,故作正经:“谁说是我在看它?分明是它在看我!须知,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少女妙目闪烁,她的名气虽比不得花魁,却也是自幼熟读诗书。听到李易随口说出这等高深话语,她心中赞叹的同时,不由高看了李易好几眼。 这位客人,绝非凡品呢…… “公子,奴家名为文香,您初来妙玉阁,就让奴家相伴如何?”文香揽着李易的胳膊往怀里带。 李易听了目光却是一变,他忍不住感叹道:“姑娘,你在夏天一定比其他人过得舒适。” 文香有点听不明白,却也不敢乱接话:“确实,很多客人都说奴家肌肤如雪,身体冰冰凉凉的呢……” 李易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在夏天不怕蚊虫叮咬。” 毕竟,你叫做蚊香。 文香更听不明白了,但她也不好深问扰了客人兴致。她并非是清倌人,必要的时候是会奉献身体的,所以看到李易这只童子鸡,她其实很有兴趣。 谁说只有男人想取女子的初红?女人也会想拔男人的头筹的。 说来可怜,像文香这样的女孩子自然不是生性放荡。只是她们在竞争花魁失败后,她们的价值就会直线下降,乃至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出卖身体。 就像是一些三四线的小明星,为了上位,不得不委身丑胖矬的导演…… 都是生活啊…… 李易却不想和文香有不可描述的关系进展。 和花魁小姐你侬我侬无所谓,人家是目不识丁的第一次,干干净净的。 文香这样的老司姬,接过五花八门的客人,万一其中一个隐瞒病情,染上了花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欣赏完不怕蚊虫的少女的事业线,李易抽出胳膊,微笑道:“在下初来妙玉阁,其实是为了拜访贵阁的花魁,不知姑娘可愿引荐?” 文香听了不禁失望,她还是蛮中意李易的…… 可她也不敢露出不满神色,便讨好地看向李易:“不知公子想要见哪一位花魁?” “哪一位?”李易顿时生疑,“贵阁还有好几位花魁的吗?” 魁者,首也。那是指的第一名! 罪魁祸首,说的就是犯罪作恶的为首分子。魁星,指的也是北斗第一颗星。 花魁嘛,自然是一处青楼只一位的存在,怎么会还有好几位的说法?难不成还有并列第一名的说法? 文香笑嘻嘻解释道:“我们妙玉阁原有一位‘玉露’姑娘是为花魁,前段时间自蜀地又来了位‘风恹儿’姑娘。那位风恹儿姑娘原是蜀地花魁,并不曾与玉露姑娘比试技艺,分出个高下。所以,我们妙玉阁一楼有双魁。” “原来如此。”李易恍然大悟。 可如果这样的话,今日在西城遇到的那位少女,究竟是玉露还是风恹儿呢? “不知公子想见的,是哪一位花魁?”文香问道。 李易抿了抿唇:“风恹儿姑娘。” 毕竟这位风恹(yān)儿姑娘是来自蜀地的,先向她问清玉镯上那四个字为好。若是她凑巧是今日所见到的那一位,就更好了。 “好的,公子这就请随奴家来,奴家先带公子去点花茶。”文香说罢,率先轻步走去,浑圆的小屁股摇曳如花。 李易默默欣赏着,暗觉好笑:就是你那屁股能摇花手飞上天,我也不会和你深入浅出的。 想困觉洁身自好的我,简直是乌鸡想骑凤凰背——痴心妄想! 一路跟着文香走了几个弯,李易来到了一处小屋,屋子里浸着茶香,只是在屋外轻轻一嗅,他便不由有些放松、心旷神怡。 屋前站着一位小厮,小厮的身后同样有一块招牌。 见李易注目过去,文香媚声说道:“公子,点花茶需要五两银子,可如果公子能够猜出招牌上蕴含的含义,便可省下这五两。” 虽然赵县尉已经赠了李易二十两的公银,但这些公银如若能够省下,还不是进了李易自己的腰包?李易并非庸俗之辈,但他确实很缺钱用,经营买卖哪有不需本钱的? 所以,李易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朗声道:“那便猜猜看。” “好的。”文香也想试试李易的智慧,便让小厮将招牌抬了过来。 却不料李易看了招牌上的几个字,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伯牙望子期,初识知琴意。”李易望着那写着两列共十个字的招牌,抖了下眉,暗叹世间事竟巧合如斯。 文香却以为李易这幅表情是猜不出,忙提示道:“这是字谜,猜一四字语。” 李易摇摇头,表情淡然:“我猜,是‘一见钟情’。” 文香一愣,白嫩的手捂着朱唇,颇为惊讶。 其实,能猜出这个谜语倒也不是很难,让她吃惊的是李易猜题的速度! 这位公子,好快! 接下来的点花茶环节自然不费一厘一毫地进行了,品的是来自大理国的花茶,味道确实蛮好喝,但若说品出了什么滋味…… 抱歉,除了好喝,没有啥词汇量的李易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文香还以为李易会为此茶即兴作首诗什么的,以往那些想见花魁的客人每当在这个环节,都会矫揉做作挤些墨水出来,好让花魁看到他们的文采而增加些印象分。 可李易只说了句“下一环节”就匆匆跳过了,让文香不由淡淡失望:这位公子难道不善诗词? 李易注意到她的情绪,心里也有些无语,自己哪会作诗?写些打油诗还差不多! 比如:这茶真好喝,不能喝太多。如果喝太多,出恭尿也多。呵呵,喝喝! 呵呵,要是这打油诗让花魁看到了,别说增加印象分,怕是印象分直接为负,立马就被淘汰了! 接下来,文香带着李易上了楼“支酒”。果不其然,这里又有一位小厮和一只招牌。 文香说道:“猜出这招牌上的含义,便可饮酒。” 李易点点头:“那便猜猜看。” 不过这一看,他的嘴角便是一抽,只因招牌上的七个字他也见过:西子阿瞒病不同。 “我猜是,‘痛心疾首’,可对?”李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文香大惊:这位公子,第二次竟也这般快! 这位公子虽然不作诗,但是这份急智何人能及?文香妙目不住盯着李易,秋波明送,仿佛他身上长了花儿似的。 李易却无语极了,他随便饮了几口酒,自动忽视了文香对这美酒的各种介绍,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甘慈的未婚夫,也太不正经了! 一次是巧合,但两次,就只能说是必然! 那个极品未婚夫根本不是留下字谜表露心迹,而是想让甘慈帮他猜出妙玉阁的几处谜语,以便自己来玩时少花些银子! 向未婚妻讨去青楼省钱的法子,宁可真是理财小能手啊! 这根本不是“吾不如子房”,分明就是不殓容的鬼——死不要脸啊! 第13章 呵,女孩,你的名字叫善变 过了“支酒”的环节,李易跟着文香来到最后饮宴的地方。 这里同样立着一位小厮,竖着一只招牌。 文香正想请李易上前猜谜,李易却低声沉闷说道:“这次我们不猜谜底,我们猜谜题如何?” 文香一愣,猜谜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出谜底,你来猜谜题吗? 这是什么道理? 李易微微一笑,对不解的文香道:“在下不才,正巧精通读心之术,姑娘你只需动脑想一下谜题,我自会轻松猜出来。” “读心之术?”文香怔住,她并不是失智之人,再加上在这龙蛇混杂之地听惯了客人们吹嘘,哪里会被李易这般糊弄,她掩唇轻笑道,“若公子真能读懂奴家心思,那奴家就任君摆布~~~” 李易摆摆手:“无须如此,到时候姑娘只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行。”文香不无失望,原本她想着无论李易说什么她都称是,这样一来她不就能拔李易的头筹了? 任君摆布?呵呵,到了床上,自己主场作战,还会怕他个童子鸡? 李易道:“姑娘心里,已经有了那迷题了吗?” 文香巧笑颔首:“已然看完放在心里了,公子大胆来猜。” 李易刻意将文香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绕着她从前到后转了一圈。文香虽然害羞窘迫,却还是挺了挺傲人的事业线。 李易不敢多看那波涛汹涌,他忽然夸张说道:“谜题……莫不是‘外戚除尽,汉分西东’?” “对……啊?”文香害羞的表情骤然变得惊恐,“公,公子如何得知?” 他竟然真的知道! 李易又笑道:“我不仅知道谜题,我还知道谜底是个‘淑’字,可对否?” 文香大惊:“神!神了!当真神了!公子莫不是天神下凡,否则如何可以读心?” 要不是文香确定李易是初来妙玉阁,她真的疑心李易是不是早看过了这谜题! “呵呵,既然我已然猜对,那么姑娘答应我的回答我一个问题,现在可否兑现诺言?”李易笑吟吟说道。 文香连忙道:“自然可以,奴家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易微微一笑:“其实这问题也简单,我只是想知道,在妙玉阁中设下这几道谜题的,是哪一位妙人?” 千万不要小看这几道谜题。它或许在表面上使得妙玉阁的收入少了一小部分,但实际上它不仅可以让客人在青楼中品味到另一种趣味,还能起到极佳的宣传效果。 比如,一位来到妙玉阁的客人,一番深入浅出离开之后,面向友人吹嘘谈论时,极大概率是会提起这几道谜题的。 “哈哈,我猜对了几道谜题,省了一大笔钱呢!要是你去,肯定要花这笔冤枉钱!”谁不想这样吹嘘? 这样一来,客人便自主对妙玉阁进行了宣传,引起了他友人的好奇和兴趣,接下来他的友人来到这里看谜题的可能性就很大。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妙玉阁的名号不就打出去了? 到得最后,谁能想到,打出这名号的方式,竟是几道不起眼的谜题? 想出这个法子的,绝对是位商业鬼才! 李易有心经营臭豆腐的生意,但他也担心时人难以接受臭豆腐的臭味,所以他便动了请教那位商业鬼才的心思。 若是能将那位商业鬼才收为己用,就更好不过了! 文香自然不会对李易有什么隐瞒:“在我们妙玉阁原来是没有这几道题的,直到那位蜀地花魁风恹儿姑娘来了,是她向妈妈提议之后,才设下的。” “风恹儿……”李易暗暗咀嚼这三个字,对她的好奇源源不绝,“有意思。” 听到李易夸赞风恹儿,文香有些吃味,男人果然还是喜欢冰清玉洁的。 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倘若自己可以不向生活低头,是不是这位英俊的公子就会愿意和自己…… 呵,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倘若可以贞洁度世,谁愿意曲意逢迎?如果自己没有向生活屈服,或许早就因为没有价值被沉尸在某处湿冷的角落里了…… 呵,生活! 虽然心绪已然飘远,但文香还是对李易强笑道:“公子,既然您已经通过了三道谜题的考验,那您就可以进去饮宴打茶围了。” 李易缓缓点头。 文香有些不甘心,最后争取道:“公子,文香对您一见倾心,若您不幸没能被花魁会面,还望……还望来寻奴家,奴家、奴家……” 李易见她眸中含泪,声音哽塞,不知她正在因身世而自怜自艾,还是身处欢场的逢场作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嗯,好。”眼看少女泫然欲泣,李易最后,只落得这样的一个敷衍答复。 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永远是刻在男人基因中的两大劣根性。 文香这类的女子确实是苦命人,可若是助她从良,她这从小生活在欢场的女孩子又如何生活呢?她可有生活在这世上的一技之长? 除了讨好和逢迎,她还会什么?到得年老色衰,生活入不敷出之时,又有谁能同情怜悯她? 你帮她一时,能帮她一世吗? 那时候,恐怕不会是帮她,而是害她了。 身处在如今的乱世,比起文香还要惨的人比比皆是,文香起码长相姣好,还可以被人供养。 那些长相不佳,且没有任何能力的苦命人,又会如何呢?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很多人间惨案是我们这些身处红旗之下,被父辈宠护坏了的年轻人所不曾目睹的。 李易来到这个年代,自保尚且不足,又哪有廉价的圣母心去同情怜护她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顾天下。强者的善良才是真善良,弱者的善良只是软弱。不信你看看,通往地狱的路,都是由什么铺成的? …… 别过文香,李易来到最后饮宴的屋子。 还在屋外,李易便能听到屋中的喧嚣。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李易注意到屋内有六个人,五个人坐着,其中一个站着的似是劝酒的女令官。 李易轻咳一声,推门而入。 屋内之人见状,登时站起四人,唯有最内侧的一个人仍大喇喇地饮酒狂笑。 见几人站起相迎,李易连忙躬身环了个半圈礼:“诸位好,在下李易。” “李易?恩公!”一道弱弱的声音在较偏一旁响起,李易听起来很是耳熟,他抬头一看,竟是柳河。 那个被他自刁南手中解救了的倒霉蛋! 李易面带微笑轻轻点头,回应了他的感激涕零。 “李易?”又有一面貌英俊的青年声音响起,他向李易见礼道,“李兄,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过李兄之名。” 见李易目光投来,青年又说道:“哦哦,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是薛琮,这位是苏裕苏兄,这位是林不舒林兄。” 苏裕和林不舒依次与李易见礼,李易也一一回礼:“原来是,薛兄、苏兄和林兄,在下乃一无名之辈,不曾得名于世,自然不被诸位所闻。” 回礼之时,李易不免打量起三人。 三人之中,薛琮面貌英俊,举止有度,身上配饰不落窠臼,应是出自书香门第;苏裕衣着华贵,举止轻浮,不是权贵子弟便是富商子侄;至于林不舒,表情阴沉,一脸疙瘩,看来是火气很大,最近纵欲过度。 当然,在念到“苏兄”的时候,李易不禁嘴角一咧,露出想入非非的笑容。你再酥,能有文香酥? 啧啧啧,文香酥……若是自己以后卖什么糕点,起这个名字倒还挺文雅。 突然一道浑不吝的声音打断了李易的浮想联翩:“都别在这客套了,快快坐下,别影响小爷猜谜!” 李易顺着声音看向最内侧坐着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体态偏胖,脸上沾油,鼻子翘到了天上,一副老天爷第一我第二的牛劲,看着就让人生厌。 “哦哦,李兄,这位是本县韩县令的公子韩璧,还请入座,还请入座,咱们继续搞乐。”薛琮用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说道。 “原来是憨逼公子!久仰久仰。”李易大乐。 韩璧不说回礼,却是瞧也不多瞧李易一眼,只当李易是空气。 薛琮并没有因为李易是白身而轻视他,为李易引入座位又劝饮酒一套做了下来,颇为客气。苏裕和林不舒则不然,两个人逢迎着薛琮和韩壁,多一句话都不愿与李易说。 如此看来,苏裕应该不是什么权贵子弟,而是富商子侄了。 至于柳河,则是被所有人孤立在一旁,完全无人理睬。 感受到始终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李易抬眸看去,竟又看到了一位熟人! “喵喵姑娘!” 李易便又站起,向小萝莉妙妙道了个礼。她,原来就是屋内劝酒的女令官。 看来风恹儿果然就是今日见到的那位少女。李易放下了心。 妙妙还了李易一礼,却又趁人不备偷偷地狠狠向李易一瞪眼,两颗大大的眼睛中丝毫不掩饰敌意。 李易顿时纳闷起来,今日不是帮她整治了两个小贼吗?她不感激,怎么还这般仇视自己? 呵,女孩,你的名字叫善变! 第14章 偷笑偷心!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妙妙敌视李易,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本李易帮助妙妙捉二贼,妙妙对李易是感恩戴德的。 可是听小姐说,那李易心怀鬼胎,给她下了个绊子,颇有些麻烦。 她这个忠心护主的小丫鬟,岂能容忍主人被人所欺?因此,她再看起李易来,自然没什么好气了。 “快快,那小丫头,别发呆了,快快说下一道谜题。”韩璧拍了拍桌子,对妙妙颐指气使道。 韩璧多少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掷千金来见风恹儿,可是那风恹儿托大迟迟不来会见,派来的女令官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妙妙被韩璧的态度气到了,可她毕竟是打茶围的令官,不得不委曲求全,只好缓缓用清脆的嗓音说道:“一阳一阴,一昼一夜。打一字。” 李易微微愣住,怎么打茶围的时候也是猜谜?难道不应该品诗词、对对子、行酒令吗? 因为李易是白身,身份比起其余几人都差了一些,所以入座时的位置自然偏离主位,坐在柳河一旁。 他查看到柳河面色不忿,一只手紧紧握着茶杯,嘴唇不断嗫嚅着。 李易虽不懂唇语,但是柳河却始终重复同一句话,这倒让李易猜出他说的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李易又看向薛琮几人,薛琮面色如常,滴水不漏;苏裕表面逢迎眉头却偶尔一蹙,应该是有些厌恶;至于林不舒,和韩壁一样傻笑着,显然这俩都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柳河察觉到李易的疑惑神色,拉过他的袖子低声道:“恩公,你看这几个人,花了大把钱来这里不思遣词造句,却玩闹这些无用之物,简直有辱斯文!” 其实,青楼还有一大用处,便是宣扬诗句词作,很多有名的诗作都是靠着青楼扬名的。所以,柳河的想法并不算错。 李易没有回应柳河,其实按他的想法,很多作诗作词的,也无法利国利民,只是自娱自乐。当然,能做出真正名篇佳作的例外。 “一阳一阴,一昼一夜。啧啧啧,这谜题可有些意思,诸位,有答案否?”薛琮笑着问向在座的五人,他的目光连李易和柳河也不曾忽视,让柳河不禁胸襟一挺。 苏裕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他朗声道:“吾知道了,一阳一阴,一昼一夜,岂不是应和日月轮转?乃是一个……” 还不待苏裕讲完,韩璧惊呼道:“我知道了!是‘睡’字!哈哈哈!绝对是‘睡’字!” 苏裕面色愠怒,握紧拳头不发一言。 薛琮觉得好笑,问向韩璧:“韩兄,为何会是个睡字呢?” 韩璧乐呵呵道:“一阳一阴,不就是一男一女?一男一女在一块儿,不困觉还能做甚?自然是个睡字!” 林不舒恍然大悟,他向韩璧赞了声,又问道:“可是这一昼一夜又该如何解释呢?” 韩璧愣了一瞬,紧接着发动急智说道:“呵呵,必然是那个女子模样俊俏,让人忍不住睡了整整一天啊!” “哈哈哈!”林不舒哈哈大笑,“妙啊!妙啊!” 听了这俩地主家傻大儿的精彩发言,李易忍俊不禁。一阳一阴,一昼一夜,不是个“明”字吗? 苏裕面露愠色,抓起酒杯吞了一大口苦酒。方才他已猜中谜底,但他不敢反驳。 柳河却是有些疑惑,他低声纳闷道:“是睡字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像。” 韩璧闻言不由大怒,他横眉对柳河道:“那你这酸人倒是说说,是个什么字?” 被韩璧斥责,柳河脸色一下就白了,他哆哆嗦嗦了一阵,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薛琮见状,连忙劝韩璧道:“诶~韩兄何必生气?诗无达诂,谜题亦有数种可能,柳兄存疑很正常嘛……” 韩璧还是给薛琮些许面子的,见薛琮为柳河说话,他便对妙妙问道:“兀那小丫头,你来说说,这谜底是不是睡字?我非要用事实好好打那酸人一巴掌!” 妙妙小丫头刚正不阿,方才见这憨逼欺负老实人柳河,心里的正义感就“噌”地上来了,她不卑不亢道:“一阳一阴,指的是一日一月,是个明字!” 韩璧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的肥脸颤抖着,既惊又怒还羞! 苏裕却冷笑一声,又昂头饮了杯酒。 柳河则窃窃私笑,被林不舒一瞪后,又连忙低下了头。 韩璧越想越气,眼看着正要发作,薛琮却高声道:“哦!原来是个明字啊!这么说,确实比睡字更合理些。不过,睡字作为谜底,倒也有它的妙处哈哈哈!” 说罢,他便揽着韩璧饮了杯酒,降下了韩璧的火气。 可还没过一会儿,韩璧忽然拍桌站起,大声道:“不对不对!就是睡字!就是睡字!绝对不可能是明字!” 薛琮被他肯定的语气逗乐,好整以暇地问道:“这是为何呢?” 甫一说完,他便将酒液倒入口中,用满是意趣的眼神看向韩璧。 韩璧叉着腰,自信道:“你想啊,谁能一日一月,一天天地不下床?他难不成是个铁人?就算他这头老牛不累,地不也得被耕坏了?完全就不合理嘛!” “噗!”酒液还没咽下的薛琮闻言面皮涨红,一下子把酒水全吐在了隔壁的苏裕的脸上! 原来,你理解的日是个动词! “哈哈哈,苏兄,抱歉抱歉!实在抱歉!韩兄他,简直太有才了!”薛琮对苏裕连连作揖赔罪。 苏裕摆了摆手,并无怪罪之意,只是看向韩璧的眼神更晦暗了。 林不舒体会到了韩璧的乐趣,慌忙站起向韩璧劝酒道:“就凭韩兄的境界感悟,当浮一大白!” 韩璧朗声大笑:“是极是极!来干!来干!” 李易捂着脸偷笑,他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至于柳河,则低着头继续嗫嚅嘴角,不断地“斯文败类、斯文败类”。 饮完酒,韩璧大着舌头,睨了面红耳赤的妙妙一眼:“小丫头,你来说说,是不是睡字比明字更合理呀?” 妙妙不过豆蔻年华,虽然身处欢场听说过这些事情,但那也只是一言半语,并不详解。她毕竟还未曾实操,根本不懂其中深意,只是觉得韩璧狗嘴吐不出象牙。 “奴家不知道是不是更合理,只知道谜底就是明字。”她昂着白皙的脖子,高傲地像只小天鹅。 果不其然,她这样的态度惹恼了韩璧,韩璧撸起袖子怒指着妙妙,大有下一刻便动手打人的意思。 薛琮再度拦下他:“韩兄何必动怒?小姑娘还是个雏儿,不知人伦之妙情有可原,岂不闻‘不知者无罪’的道理?” 韩璧想想也是,便缓缓坐下:“权且饶你一回!快来快来,再出下一道谜题。” 妙妙松了口气,其实她也很怕韩璧,那五大三粗的家伙要是给她一巴掌,说不得她当场就破相了。 可是,倘若自己是对的,那就绝对不能退步!岂有屈服强权的道理? 小丫头捏实了拳头,昂着头又说出下一道谜题:“偷什么,不犯法?” 薛琮摇摇头:“偷什么不犯法?这题确实难了。在下实在不知,诸位可有解了?” 苏裕喝得头昏脑胀,他抓了抓脑袋,却也想不出偷什么不犯法:“这题果然难。” 林不舒看了看韩璧又看了看薛琮,摇头道:“不知,不知。” 柳河低下头,晃起脑袋:“既是偷了东西,为何不犯法?这题不好,不好。” 韩璧却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是偷欢!偷欢!” “噗嗤!”李易这回完全忍不住了,他特别佩服韩璧的脑回路,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长着两颗高玩。 韩璧说出题解,本是想等着众人的恭维,却不料众人还未逢迎,倒是来了个取笑他的,他不由怒叱道:“姓李的,你偷笑什么!” 李易被点,缓缓摇头道:“在下并非取笑韩兄,在下是为了回答妙妙姑娘的谜题。” “胡吣什么,你分明就是在笑我!一直都没停过!”韩璧怒目圆睁,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意思。 薛琮却忽然眼睛一亮,他恍然说道:“原来如此!哈哈哈,韩兄,你可是误会李兄了!” 韩璧一呆:“何出此言?” 薛琮叹气道:“韩兄啊韩兄,方才你明明也说出了答案,现在却来刁难李兄,实在是没有道理。” “我说了什么?”韩璧一愣,他记得他刚才好像了一句“姓李的,你偷笑什么”…… “嗷!是偷笑!偷笑!”韩璧骤然醒悟。 薛琮没好气地拍了拍韩璧的肩膀:“是啊!当然是偷笑!偷欢,呵呵,你偷了别人家娘子,能不犯法吗?” 韩璧汗颜,讪讪地坐下了,不过看向李易的眼神显然不太友好。 薛琮举杯对李易道:“李兄猜出了谜底,须受我一杯。” 李易客气两句,陪饮一杯后,兴趣寥寥。 这花魁怎么还不出来啊?他有些无聊了。 薛琮注意到李易的神色,不解道:“李兄似是不太满意?” 李易一惊,这薛琮的观察力也未免太过敏锐,自己不过耷拉了一下嘴角,便被他察觉到了内心想法! 李易知道在座的好几人地位都比他高,不好轻易得罪,便又道:“非也非也,我方才只是觉得,‘偷笑’作为谜底,似乎有些低级了。” 薛琮大感有趣:“那依李兄之言,还有高级的谜底?” 妙妙亦是不解,谜底分明就是偷笑啊,难道还能偷其他的什么?这个坏家伙还有别的答案? 李易微微一笑,他好笑地看向直勾勾盯着他的妙妙,缓缓说道:“这高级的偷法,自然是……偷心啊!” 第15章 他喜欢我 “偷,偷心?” 妙妙见李易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里便漏了一拍。 这个坏家伙,竟然喜欢我! 妙妙芳龄十三岁,正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方才被韩璧一吓,她下意识想找个依托,适逢李易又这般直言“告白”,她本就慌乱的心神就更乱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办?有人喜欢我!我是不是要拒绝他,可他长得还挺不错…… 不行不行,这个人欺负小姐,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妙妙飞快平复了内心的惶恐,狠狠瞪了李易一眼。 李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感纳闷。这女孩儿什么情况,为什么又瞪我?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他方才回望妙妙只是凑巧,哪里有告白的意思? 虽然妙妙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可你会对一个十三岁的初一学生动心吗? 可狱不可囚啊,兄der! 警察叔叔,就是他! 不过,妙妙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在这个年代,因为各种原因,十三岁嫁为人妻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她的一些熟识的朋友甚至都有孩子了! 李易站在后世的角度,根本就没想过欣赏一个小女孩儿的美色,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小女孩儿娇俏可爱,并无绮念。 这样一来,他的想法自然就与妙妙的想法格格不入。 “偷心?哈哈哈,果然比偷笑更佳!李兄果然是妙人,妙极了!”薛琮又举起杯来,要向李易劝酒。 李易没办法,只好又饮了一杯。 这酒度数并不高,应是某种花酒,一点儿也不烈。李易喝了几杯,虽然头脑有些微醺,倒也不至于醉。 接下来,妙妙又出了几题,李易却是不再答了,薛韩苏林几人依次答了几道,各自欢畅。 妙妙却不自已地将目光投向李易。她虽然有些敌视李易,但李易是第一个向她表白的男子,她难免不上心。 只可惜,李易在偷完她的心后,却是再也不多看她一眼,只知道一味地伏桌吃喝。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猪嘛!”妙妙没好气地想着。 不过看着李易这吃相,她却也有些饿了,忍不住吞了一小口口水。 天可怜见,她今天从中午开始就跟着小姐去了西城,刚回来还不及歇息,就被这一桌的色胚逼着做令官,到现在滴米未进、滴水未沾! 李易座位和她相近,恰好听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由抬眸看她一眼。 “看、看什么?”妙妙一直盯着李易,见他看来,便刻意凶巴巴地说道。 只是这凶巴巴的伪装实在太弱,更像是娇嗔,只让人觉得好笑。 李易暗觉好笑,他端起一盘糕点,抬向妙妙说道:“不必客气。” 李易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因为这顿饭是真的贵的要命。其他几个倒霉蛋可能为了这顿饭花了足足二十两,自己也是花了足足五两银子的,这一桌算起来少说也有一百两呐! 这么贵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而且,味道还是不错的。 妙妙瞪了李易一眼,傲娇地昂起脖子道:“我,我不饿!” “咕噜噜……”一串肚子叫的声音响起。 李易忍俊不禁,他知道这小女孩儿好面子,便贴心说道:“我可没说你饿,只是好吃的东西,应该分享不是吗?这样一份快乐就能变成两份,何乐而不为?” 妙妙面色涨红,心道:说这些花言巧语,这家伙果然喜欢我…… 虽然他欺负了小姐,我不应该接受他的东西,可是…… 也不能总辜负别人的好意,不是吗?小姐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我就当可怜他一片痴心,万一我拒绝了他,还不知道他会多么伤心…… “既然你一再请求,那我就大发慈悲吃一块儿……” 李易坐在妙妙一侧,看着妙妙灵猫似的伸出小手拿住糕点,然后迅速抬起罗袖掩面咀嚼,那粉嫩的双腮鼓起两个小包,像极了一只小松鼠,甭提多可爱了。 李易不禁会心一笑,这女孩儿真的很有趣。殊不知机智过人如他,也万万猜不到小妙妙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他被拒绝后哭得涕泪交加的画面。 “咳咳!”或许是因为吃得太急了,又或者是劝酒许久未曾饮水而口干舌燥,妙妙竟被糕点卡住,咳嗽了起来。 李易见状,慌忙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快喝点儿茶水顺下去。” 妙妙不疑有他,顺从地将茶水灌进了肚子里,片刻后才好转:“谢……” 她正欲道谢,目光却凝固在茶杯上久久不能移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不是和李易间接…… “不客气。”李易却丝毫没有这种觉悟,他大喇喇地举起筷子,又开始了进食行为。 好家伙,来到这个时代一个多月,迫于贫寒的家境,他每天粗茶淡饭,嘴里都淡出鸟了。今儿总算能吃些好的开开荤,他又怎会轻易停下? 察觉到面红耳赤的妙妙还在盯着自己看,李易便夹了一筷子羊肉到妙妙身前:“要吃吗?” “吃!你就知道吃!”妙妙红着一双大眼睛,既委屈又难过。 “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吃就不吃呗,又生什么气呀。”李易摇摇头,呵,女孩,你的名字叫复杂! 见李易哄也不哄自己,妙妙更委屈了,搞得好像是她无理取闹一样。她跺了跺脚,发誓再也不理这个讨厌鬼了。 李易只道她不喜欢吃羊肉,便又夹了一筷子豆腐过来:“这个也挺不错的,要不要尝尝?” 妙妙确实是不想理他的,可他的笑容既温柔又和煦,好似初升的朝阳,非常吸引人的目光。 不知不觉中,她竟看得痴了。 “喂,喵喵姑娘,你这发呆是跟着小猫学的吗?回魂啦,回魂啦。”李易伸出另一只手在妙妙面前晃了晃。 妙妙这才醒转,见众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她羞臊欲死,“啊呀”一声站了起来,低头掩面一个字儿不敢说。 林不舒在一旁看得醋意横生。他其实早就看上了粉雕玉琢的小妙妙,正想着自己大概率见不得花魁,如果能和这小美人儿春风一度,那也是极好的。 他知道,众人之中,韩璧一心想见花魁风恹儿,薛琮不好女色只是陪着众人来玩,而苏裕喜欢的是成熟的大姐姐,至于柳河,呵呵。 所以,他一早就认为,妙妙将是他掌中之物。却不料,竟然半路杀出了个李易来,还和他看上的女孩言笑晏晏的! 他之前就察觉到韩璧对李易的不善,遂灵机一动,说道:“妙妙姑娘,你家风恹儿姑娘怎么还不出来,可让我韩兄一通好等!” 韩璧瞪了瞪眼:“是啊是啊,风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妙妙偷瞄了李易一眼,声音清脆地答道:“小姐这会儿正在梳妆打扮,过一会儿就来亲自出题,然后选择获胜的客人。” 林不舒又转向李易道:“李兄来这里打茶围,也是为了见风恹儿姑娘吗?” “是啊,有事向风姑娘请教。”李易停下筷子,缓缓答道。 听到李易的话,韩璧脸上的肥肉颤抖起来,他对李易瞪着一双驴眼:“怎么,你敢与我抢风姑娘?” 李易摇摇头,他只是为了找风恹儿验证几件和案件有关的事情,并不是粉丝于明星的爱慕。不过,这些话却是不能和韩璧说的。 一来,说了韩璧也不会理解;再者,之前楚平便说了县尉上面有人使绊子,万一使绊子的就是韩县令,那李易说与韩璧听岂不是走漏了风声? “既然风姑娘会自己出题选择会面的客人,又何来抢不抢之说?各凭本事呗。”李易丝毫不退却。 韩璧额头青筋冒出:“好小子,和我韩璧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李易对这傻儿子实在无语,他沉着脸低喝道:“实力这种东西,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李易虽然不想得罪权贵,却也不是怕事的人。反正这平棘县他也不熟,倘若真得罪了这韩璧,大不了锤他一顿然后带着老娘迁到其他的地方。 汴梁可比赵州富裕多了,凭他来自后世的各种见闻,去那里生活说不定还能活得更好。 薛琮见两人势如水火,大有一言不合便暴打出手的可能,急忙劝道:“好了好了,本来会见花魁,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即便是韩兄你,也不能轻易破坏规矩。” 韩璧冷哼几声,他倒没有驳薛琮的面子,只是恶狠狠地看向李易:“好小子,算你有种!” 林不舒低着眉头偷着乐,显然对自己挑拨之计很是满意。 哼哼,连苏裕这平棘县首富之子都不敢轻易惹恼这韩璧,李易你一个白身还敢这般得罪憨霸王韩璧? 灭门的府尹,破家的县令!哈哈,早晚有你的大苦头吃! 柳河也偷偷扯了扯李易的袖子,对李易摆了摆手。他虽然胆怯怕事,却素来知晓忠义,自然不愿恩公得罪韩璧那种混世魔王。 妙妙既倾慕又担忧地看向李易,她性格好强,自然欣赏李易不为强权折腰的品质。可是她也从言语中听出李易是个白丁,要是他真的得罪了韩璧,之后可该如何收场? 要不……求求小姐帮忙? 妙妙捏紧了小拳头,下定了主意。 第16章 不殓容的鬼 众人又饮酒作乐了一会儿,一位模样俊俏的丫鬟款款进入屋子,她向众人福了一礼后,娇声说道:“小姐已梳妆完毕,请诸位各自奉献一物于小姐处,小姐将选择最心仪之物的主人来会面。”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花魁风恹儿志趣清雅,怎么会索要财物,这般媚俗呢? 薛琮闻言不禁摇头,目光中多了几分轻蔑。 韩璧却是大喜:“好极,好极!” 柳河脸色难看,他问向丫鬟:“风姑娘所要之物,可否是诗词佳句?” 丫鬟微微一笑:“小姐所要的物什,无论什么都可以。哪怕只是诸位公子衣服上的一截短袖,又或者是身上的一粒微尘,只要让小姐心仪,都是可以的。” 柳河这才放下了心。 薛琮也不禁展颜:“风姑娘果然有志趣,不落俗套。” 丫鬟道:“还请诸位在盏茶时间内,准备好奉献之物。当然,这些东西是不会退还的,所以还望诸位思忖再三。” 薛琮想了想,问向丫鬟:“敢问姑娘,风姑娘可有什么喜好偏好?让我等也好有所准备。” 丫鬟摇摇头:“诸位公子不必投小姐所好,只要是有心意在的礼物,完全不必担心小姐不会理解。” 众人各有心思,开始准备起自己的礼物。李易挨个看去,发现韩璧抬出了自己鼓囊囊的钱袋,薛琮摘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苏裕则自怀中掏出了一只精致的凤钗。 李易见状不由偷笑,看来这几个人都是想要见到风恹儿的。 尤其是苏裕,凤钗不是男子随身所带,这说明他早有见到风恹儿的准备。就是没有这个环节,他之后也是要找机会赠送给她的,这个环节不过提前了此举。 至于林不舒和柳河,一个动也不动,看来直接是放弃了的;另一个借来纸笔开始默写诗句,想是以诗词打动美人。 李易却有些犯难,自己该送何物才能见到风恹儿呢?财物的话,自己富不如韩璧,贵不过薛琮,巧不比苏裕,至于心意,或许还没有柳河这个用心作诗的深刻…… 见李易面有难色,妙妙咬着唇踱到他身后,小声咬耳朵道:“小姐到现在估计也是滴米未进,她最喜欢桃花酥,你不如包一块送过去。” 李易好笑地看了妙妙一眼,有些不解。这女孩儿刚才还一副恨不得咬死我的表情,怎么现在来帮我了? 呵,女孩,你的名字叫难解。 其实妙妙的心思也很简单,小姐是花魁,拥有很多人脉。李易虽是白丁,但只要和小姐结交了,即使是韩璧这个憨霸王,也不能轻易动他了,这是为他好呢! 虽然妙妙的大眼睛中满是善意,但李易却没有接纳她的建议。 尽管妙妙是风恹儿的贴身婢女,但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儿,还处于一个很在乎温饱的年纪,和风恹儿没得比。 妙妙或许会因为美食而动心,但混到花魁地位的女孩子却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身为花魁的女子,经历过花言巧语,接触过鱼龙混杂,哪里会因为一块糕点而动心? 我必须揣度她的想法,剑走偏锋,才能送出她心仪之物。 她的想法…… “有了!”李易恍然大悟,他走向柳河,微笑道,“柳兄,待你写完,将纸笔借我一用如何?” 柳河自然无不答应,他还有些惊喜:“恩公也要作诗?那我们可是同好呢!” 李易摇摇头,他哪里会作诗,顶多抄个诗。但他不屑借他人之花献佛,倒也没动抄诗的想法。 妙妙见李易不从她的建议,反去求纸笔,小虎牙不禁半咬嘴唇: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小姐最讨厌诗词,认为那是安逸图乐之举,只会玩物丧志。你这个坏家伙若是真写了诗词,那是百分百见不到小姐的啊! 不过以她之傲娇,却是不可能再向李易提建议的了,要是再被拒绝了她不要面子的? 见柳河写着他的诗词,李易便也在一旁看了几眼,讲得是对风恹儿美貌的夸赞以及自己对风恹儿的倾慕之情,用词使人肉麻牙酸,让李易大开眼界。 “柳兄见过风恹儿姑娘?”李易好奇问道。说来有趣,之前风恹儿以纱罩护脸,他还没看过风恹儿的容貌呢。 柳河恰好写完,递笔道:“恩公万不可以‘兄’唤我,愚弟字子微,如若不弃,唤我子微即可。” 古人的字,大多是由德高望重的前辈或师长取的,又或者是好朋友和自己取。李易尚且没有自己的字。 李易接下毛笔:“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子微贤弟,可见过风恹儿姑娘?” 柳河面露追忆之色:“当然见过!当真是……惊为天人啊!当初虽只是惊鸿一瞥,我只看到风姑娘的侧颜,但愚弟真的是惊其为天人! 风姑娘既有病西子之轻弱,亦有杨贵妃之雍华,可令月闭,可使雁沉。如能使得风姑娘接见,愚弟真是死而不枉!” 深深一叹后,柳河又说道:“唉,实不相瞒,愚弟为了再见风姑娘一面,已来这妙玉阁数次。恨不能猜出那几道谜题,白花了许多银两。” 李易听得哭笑不得,这酸才说得一嘴好酸话,倒还真的勾起了李易对风恹儿容貌的兴趣来。 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还能和四大美女相提并论? 真的吗,我不信。 李易摇摇头,提笔欲落字,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再看向柳河所书。 “子微贤弟,你这字迹……为什么会让我有种眼熟的感觉?” 柳河笑着说道:“哦,愚弟习的是颜真卿颜公的颜体,恩公识得不足为奇。” 李易皱着眉,他对书法研究不多,根本不曾了解过什么颜体。他既然觉得熟悉,那就一定是他自某处见过。 在什么地方见过呢?自己见过的字并不多…… 他正想着,手臂自然下垂,一张带字的纸从袖口落下。 李易低头去捡,才发现这是自甘慈处摸来的甘慈笔迹。 甘慈…… 哦!想起来了!我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了! 就是在甘慈处! 这柳河的字迹倒不是和甘慈的字迹像,而是和甘慈那未婚夫留下的三道字谜的字迹像! 李易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柳河半晌说不出话。 柳河见他怒目圆睁,极为不解且心中惶恐:“恩公,李兄……可是愚弟说错了什么话?” 李易缓缓放下手,摆了摆手:我是万万想不到,那个不殓容的鬼竟然是你! …… 一盏茶的时间匆匆而过,妙妙和那个丫鬟捧着众人的礼物一同离去。小妙妙接过李易包裹着纸张的锦囊时,还偷摸踩了李易一脚,弄得李易一头雾水。 这姑奶奶,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呵,女孩…… 众人在屋室之中静候佳音,当然,一番讨论是不可避免的。 苏裕目光闪烁地看向薛琮:“薛兄啊薛兄,你竟把贴身宝玉都送予了风姑娘!那块儿宝玉,你可是连看也不让我细看的啊!” 薛琮见韩璧闻言后看向他的眼神深深戒备,不缓不急地说道:“风姑娘之风采,我素有耳闻,且有幸见过一次。” 薛琮一边说着,一边浅饮美酒:“要我说,我这宝玉虽珍贵,却不过是块硬石头,远不如风姑娘那温香软玉来得实在。用我这顽石换得与风姑娘一晤,值得,值得!” 韩璧冷哼一声,灌了一口闷酒。 薛琮微微一笑,又大有深意地看向苏裕道:“苏兄何必说我?你那来自蜀地的凤钗,价格不菲?貌似是前蜀国花蕊夫人的佩饰,后来因缘巧合落入你平棘县首富之子的手中。” 苏裕抹了把冷汗:“没有没有,一件玩物而已,呵呵,呵呵。” 林不舒的声音适时响起:“原来二位兄长这般想见风姑娘啊,我原以为只有韩兄是想见风姑娘的。” 韩璧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好啊!好啊!我原以为你们都是应我之邀来陪我耍的,哈哈,原来都是来耍我的!” 薛琮摆摆手:“韩兄何出此言?我们来会花魁,自然要遵从花魁的意愿,若风姑娘欢喜韩兄的礼物,我们未必会被召去相见,何苦发怒呢?” 韩璧说不过他,只得坐下大口喝闷酒。 苏裕大感喜乐,他不悦这韩璧好久了,要不是他身处平棘县,家中生意还需韩县令关照,他早就上去给这韩璧几个大耳刮子了。 柳河默默听完了这些人的争吵,胸膛缓缓直起。 李易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好笑问道:“子微是觉得自己能见花魁嘛?” 柳河低声笑道:“自然!这些凡夫俗子只知赠送俗物,何曾了解过风姑娘的内心?风姑娘乃天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要不然她岂会说‘身上的一粒尘亦可’这样的话?她要的是知己,要的是关怀,要的恰是愚弟这种人!” 李易忍俊不禁,总有一些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柳河见李易不以为然,对李易不由轻视几分。方才他也瞥了李易所书的东西一眼,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佳句,却不料竟是根本不合韵律的一句闲话。 而且李易那字丑如龟爬,他那一瞥竟没完全识尽那几个字! 你还敢笑我?这里就你最不可能被选中!呵呵,要是你能被风姑娘选中,我柳河就倒立洗头!柳河自信满满地想着。 其他几人也在热烈讨论着,到底风姑娘喜欢什么东西。可能性无非是韩璧的金、薛琮的玉、苏裕的钗,甚至柳河的诗,他们也随口提了一下。 至于李易的破字,他们连想也没有想。 就在这时,之前的那位丫鬟推门而入,她环顾一圈,柔声问道:“敢问,哪一位是李易李公子?” 李易悠然站起:“在下便是。” 众人齐惊,薛琮更是目色骤变,他急声问道:“不知姑娘寻李兄,是为何故?” 丫鬟清声说道:“小姐,请李公子内室一晤。诸位公子,请回。” “轰!”众人好似齐齐受了晴天雷霆,皆是脑壳震颤,难以置信! 第17章 想知道,杀人者,是谁吗 却说方才,妙妙和那丫鬟呈着几人的礼物走向风恹儿内室…… 一扇绘有“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的屏风之后,一位佳人正对镜梳妆,她方方沐浴更衣完,素白如瓷玉的纤手举起同样纯白的象牙篦子轻拢着柔顺的发丝,动作舒缓而优美。 她肤如凝脂,面似桃花,皓腕仿佛霜凝雪,双腮宛若清秋月。这位佳人,正是花魁风恹儿。 望着镜中美丽的自己,风恹儿有些痴了,可在这短暂的痴迷之后,她柳叶般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她将镜子偏到一边,沉沉一叹:“美貌于我而言是祸非福,即便是美如花蕊夫人,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被宋皇赵匡胤收入后宫成为玩物? 如若可能,我宁愿托生为一介丑男儿,纵使马革裹尸死无葬身之地,亦比如今苟且偷生巧笑逢迎要好了太多。” 想自己堂堂孟蜀公主,为了复国竟不得已流落风尘,平日里以色娱人,风恹儿心中的委屈和仇恨就溢于言表。 接下来,自己还要会面一个陌生的好色之徒,强颜欢笑取悦于他…… 呵呵…… 风恹儿又将镜子正对自己,看着镜中那挤出一抹笑容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等我找到了那个人,我一定要借他之势讨伐赵宋,报我家国之仇!”风恹儿握紧拳头,她屈身妙玉阁,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是想借着花魁之名敛财,以充军费。就单以挑选礼物决定会面对象来说,便是为了敛财。 别看她要礼物时说的是“衣服上的一截短袖,又或者是身上的一粒微尘”这样的漂亮话,可在好面子的男人之间,哪里会少了攀比心? 谁会真的只送这种简陋东西?凭白让同桌之人瞧不起罢了。 往往这样一来,她常常收到的就是一整桌客人的最珍贵之物。 她风恹儿就是这般聪明的人,一个小心思,便能赚得大笔银钱。 至于她的第二个目的,便是寻找一个人。只要她能找到那个人,就能借助他的背景恢复亡国! 不过,她所知道的那个人的信息太少。一位属下好不容易搜集了他的信息,带着那讯息来平棘县寻她,却离奇曝尸烂泥地…… 没错,衙门中的那具男尸,是她的手下。 “到底是谁杀了他呢?”风恹儿愁眉紧锁,难不成自己的踪迹被人发现了?所以才连累他被害? 就在这时,妙妙和那个娇俏丫鬟在外敲门,得到了风恹儿应允后走进屋内。 “小姐,这是屋外五位客人的礼物,不知您要选择哪一人?”丫鬟躬身问道。 风恹儿星眸抬也不抬,她懒声道:“都是何物?” 那丫鬟取出第一件,清声道:“第一件,是一首诗作。” 风恹儿看也不看,她举起篦子梳了梳秀发,懒散问道:“第二件呢?” 妙妙听了心中一急,小姐对那个柳河的诗作不屑一顾,要是对李易的诗作也不屑一顾,可该怎么办呢? 丫鬟取出第二件礼物——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她轻轻将其中之物倒出,细数一番后说道:“是一只钱袋,其中有十两金,三十二两银。” 风恹儿如星辰灿烂的眸子眯成一条线,她好笑地向妙妙问道:“是哪个冤大头直接送的银钱啊?” 妙妙噘着嘴回答道:“是一个叫韩璧的,据说是本县县令之子,很讨厌的一个家伙。” “连我们宽容大度的小妙妙都觉得讨厌,这个韩璧一定很可恶?”风恹儿促狭一笑,“好好好,钱入手,人赶走。” 妙妙松了口气,自家小姐是个钱迷这回事,她还是有自觉的。幸好…… 这样一来,小姐选择李易就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了。毕竟小姐出身高贵,见过太多世面,平日里对什么玉啊、钗啊的不厌其烦呢…… 虽然她对诗作什么的更不厌其烦……只是希望李易的诗作会让小姐眼前一亮。 丫鬟又取出第三件物什,见这物什上刻有几个小字,丫鬟便读起小字来:“飞凤钗,赠花蕊夫人……” “啪嗒!”风恹儿手中的象牙篦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说什么?飞凤钗?”风恹儿的眼睛猛然睁开,她一把抓住那只凤钗,仔细看着上面的刻字,“飞凤钗……飞凤钗……果然是花蕊夫人的飞凤钗……” 风恹儿剧烈颤抖着,她一手托着钗,一手捂住胸口,再抬头时已泪流满面。 妙妙和那丫鬟都是追随风恹儿好久的人,自然懂得风恹儿心中所想,两人不发一言,被风恹儿的悲痛感染地潸然泪下。 反倒是风恹儿率先振作起来:“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像是什么样子?不过是看到故人之物,骤然泪目罢了。比起那些悲伤时,还是眼下的事情更重要些。” “还有两件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就见这位赠予飞凤钗的客人,或许会是我的故人呢。”风恹儿抹了抹泪水,又笑起来。 妙妙擦了擦泪珠,小声说道:“小姐,这飞凤钗的主人是本县富商之子,我听他们说这飞凤钗是那人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 “是吗?”风恹儿面上并无失望,她猜的大概率也是这样。 丫鬟取出薛琮的宝玉说道:“下一件……是一枚玉佩,玉上有字,是‘象地’二字……” “象地?”风恹儿悠然的面色忽得一变,她急声道,“此玉反面可有‘八方’二字?” 丫鬟翻面一看,果然见得“八方”二字,连连点头:“小姐如何得知?” 风恹儿激动地说道:“我早已对赵宋朝廷上诸位重官调查过一番,其中有一吏部尚书,名为薛居正。 表面上薛居正无亲子,仅一养子薛惟吉。可我却知道,他还有一私生子。其私生子早死,又留下一遗腹子。 此遗腹子甫一生下来,便颇受薛居正喜爱,赠之名‘琮’,并赐之以佩。那玉佩外刻‘八方’,内琢‘象地’,以和琮‘八方象地’之意。” 风恹儿看向妙妙:“难不成,此玉佩之主,便是薛琮?” 妙妙应和道:“确实如此,小姐所言无误。” 风恹儿大喜。为了扳倒赵宋朝廷,她曾设下一情报机构——暗夜。 暗夜中人俱为精明巧干之辈,专门负责打听赵宋朝廷高官的黑料,以便他日作为威胁。死于中城的那名男子便是暗夜中人。 “好!好极了!”风恹儿惊喜不已,摩拳擦掌起来,“如能掌握此人,便可拿捏薛居正,到时候或有可能以此与薛居正达成一些交易!今晚,我一定要见到薛琮!” 妙妙闻言,心情复杂至极。她虽然以主之喜为喜,可是……如若李易没有和风恹儿搭上线,一介白身的他,是不是就会被韩璧毫无顾忌地害死? 那可是第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啊! 妙妙脑海中天人决战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小姐!还有最后一件礼物没有看呢!” 风恹儿摆摆手:“薛琮我是一定要见的,总不会有比薛琮更重要的事情了。” 妙妙面无血色,心如死灰。 似乎是心情不错,风恹儿恰好注意到妙妙的神色,疑惑道:“妙妙,你怎么哭了?” “啊?婢子,婢子没哭啊……”口上说着没有哭,声音却已沙哑。 妙妙自己也慌了,她吃惊地一抹面庞,发现双腮竟润湿两行! “到底怎么了?”风恹儿为妙妙抹去眼泪,温和问道。 妙妙幼时就跟了风恹儿,苦难同舟、风雨相随。比起丫鬟来,她更把妙妙当作自己的妹妹。 妙妙感受到小姐的关怀,更加委屈了。她哪有什么城府,见小姐生疑,便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当然,因为有害羞的成分,所以她就把“喜欢我的李易”换成了“今日帮我们捉贼的那个李易”。 “小姐,你不帮李公子,他必被韩璧所害啊!”妙妙颤抖着说道。 风恹儿一怔:“就这?妙妙你未免小题大做了,那人与本县捕快走得很近,虽是白身,却也有一定关系的,不必怕他出事。” 而且,那个家伙还坑了本小姐一回,本小姐不报仇就算了,岂会帮他? 因为被李易下了绊子,风恹儿为求谨慎,已差人调查了他一番。下面人回报,李易只是一个家境贫寒的普通人,一辈子平平无奇,身上唯一的亮点便是一个月前仅半日破了一桩“无头案”。 风恹儿觉得,一个书都不怎么读过的李易大概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并不以之为奇。或许自己以为的那个言语漏洞,李易压根就没有察觉到,遂不将李易放在心上。 妙妙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一个小捕快怎么能和县令公子比……” 风恹儿摇了摇头,她抚了抚妙妙的头,笑道:“好好,那本小姐就姑且看看他写的酸诗……” 反正看了也不会选他,就当浪费时间,安慰一下小妙妙。 这回,没让丫鬟打开那只装有李易纸张的锦囊,风恹儿直接伸手取了过来。 甫一打开锦囊,风恹儿便有些哭笑不得:“这字……怎么这么丑啊……” 怪不得是个白丁,估计这李易都不识得几个字。 看到李易的字,妙妙也是一呆,忍不住转哭为笑。她还是第一次见人写字有如狗爬,比她都远远不如呢。 不过,这好像不是诗词哩。 妙妙多看了几眼,待看清了所有字的模样,她忽然挺直了身子,骇然变色。 风恹儿同样面色难看,她深深地蹙着眉,拿着纸张的手攥得紧紧,雪白的额上沁出冷汗。 盖因纸上的,丑如龟爬的,寥寥九个字: 想知道,杀人者,是谁吗? 第18章 打草却惊吊睛虎 “想知道,杀人者,是谁吗?” 耳边仿佛回荡着李易的轻蔑和嘲笑,风恹儿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嚯地站起,眉目如剑。 “他,竟然真的知道!” 风恹儿不自已地踱起步来,她并非庸人,不会心存什么侥幸心理。 既然李易已经把“杀人者”三个字写了下来,那么他必然是知道自己与那无名男尸的干系了! “此子,断不可留!” 风恹儿柳眉倒竖,她留在妙玉阁还有大计要图,短时间内绝对不可暴露身份,否则事情败露,复国无望! “不行!现在还不能杀他。”风恹儿握紧了秀拳,“他敢将这几个字写于明面上,就说明他必有所恃。若我真的对他下了手,那么……等待我的必然是雷霆一击!” “必须探出他的虚实,再做决断!” 沉着冷静地思考了一阵,风恹儿向妙妙问道:“妙妙,我叫你在打茶围时察言观色,你可看出这个李易有什么过人之处?” 风恹儿让妙妙打茶围,自然有让她查看众人品性的用意在。 妙妙微微一怔,随后有些脸红地呆呆说道:“他……倒是有些体贴,见小婢饿了,偷偷递给小婢糕点……” 风恹儿哭笑不得,她要听的是这种东西吗?她没好气地将目光瞥向丫鬟:“巧巧,你来说。” 那位名为巧巧的丫鬟略一思索,说道:“小姐,方才下面人报来,您在妙玉阁设下的四道谜题,都被人解开了,还是被同一人解开的。” 风恹儿一愣,那几道谜题虽说并不困难,但短时间内被同一人解开,还是让人有些吃惊的。 巧巧又说道:“而,解开那几道谜题的,正是李易!以婢子看,此人不学有术,倒是个奇人。” 妙妙这才醒悟,原来小姐问的是这个,她连忙添油加醋道:“是极是极,小姐,那个李易很聪明的。小婢之前在打茶围时出了数道谜题,都被他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猜了出来呢!” 风恹儿的皓腕托起香腮,表情若有所思:“看来这个李易,还真是有点儿本事呢。” 像韩璧那样只知美色金钱的庸俗之徒不难对付,像苏裕那样只知逢迎讨好的碌碌之辈也不难对付,像薛琮那样肯把贴身宝玉相送的心机小人更不难对付,甚至很多声名显赫的高官贵人,风恹儿亦觉得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而这个李易……背景空白,声明不显,却又聪明绝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底细。 自己对他的认知却只寥寥几句……实在,难以捉摸! 巧巧在一旁低声问道:“小姐,那我们到底是请谁会面,薛琮吗?” “薛琮……”看着手中刻有‘八方象地’的玉佩,风恹儿缓缓摇头,“这个薛琮,我是一定要见的。但是,却不必焦急。” 这个李易……他既然敢用“杀人者”的字眼来威胁我,定然是知晓了我部分底细,我若不见他,他狗急跳墙曝光出去…… 不行!必须对他加深了解,否则有这样的人暗中掣肘,自己的心血必将功亏一篑! 又详细思忖了一阵,风恹儿将玉佩递给巧巧,沉声说道:“巧巧,你去请李易来。至于这个薛琮……” “是。”风恹儿对巧巧耳语一番,巧巧收下玉佩应了声后,匆匆下去了。 妙妙暗自欢喜,小姐竟然真的请李易来了!这下李易有救了! 天真的她,万万想不到,风恹儿对李易已动了杀心。一旦试探出李易的长短,风恹儿势必要将其除掉! …… 李易万万想不到,自己有意试探的这个花魁竟会是蜀国的亡国公主。 你这个公主不太正经啊,正经的公主谁会甘愿做一妓子? 李易不过是一个小虾米,哪里敢惹这样的庞然大物。 虽说蜀国已然灭亡数年,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风恹儿掌握的势力捏死李易绝对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 要是知道这个内幕,李易绝对不敢写下“想知道杀人者是谁吗”这样直接的话。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因为众人的礼物无一不比自己的珍贵,自己能够见到风恹儿的概率几近于零。所以想要见到风恹儿,只能剑走偏锋。 得知了这些谜题是风恹儿所出的之后,李易便知道风恹儿是一个极聪明的女人。 聪明人,想法一定很多,而聪明的女人,想法就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多。 于是,李易便使了这么一个办法——打草惊蛇! 之前李易劝楚平不要打草惊蛇,那是因为对风恹儿的了解还不深,不好直接会面,应该暗中调查。 而知道风恹儿是来自蜀地的人之后,他就觉得必须要见到她了。因为她或能认得玉镯上的那四个字,如果借此知晓了死者身份,此案便能得到极大的进展。 所以,李易便直接以半恐吓和半疑问的语气写下了那九个字。 如果风恹儿对那几个字不予理睬,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己自然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风恹儿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想的一定很多,是必然要试探自己的底细的。而只要她宴请自己,她其实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与死者的关系。 这,便是打草惊蛇之计! 可惜,李易千算万算没有算出,草丛之后不是一条蛇,而是一只虎!威胁了蛇或许只是被痛咬一口,而得罪了虎……呵呵,将会被一口吞下!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头铁的队友们,能不能别瞎探没有视野的草丛了?!! 其实在李易看来,此案有另一种可能性——情杀。比如……死者其实心慕花魁风恹儿,两人深陷爱河,结果不巧被人撞见奸情,随后男子被嫉妒之人偷袭所害……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男子会雕琢一只写有蜀地文字的玉镯,而风恹儿以花魁之身会探秘死者的死亡现场。 不得不说,李易这个聪明的脑洞,也是蛮大的。他的推理不能说和本案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能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所以,办案还是要基于证据的。推理只是一种方式,不可尽信,要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否则即便聪慧如李易,得到的结论也一定有这样那样的漏洞! 听到巧巧的邀请之言,李易露出微笑:风恹儿这条蛇果然被惊到了。 薛琮当即拍案而起:“怎么可能?为何你家小姐会请李兄?她难道不识得我那宝玉的珍贵?” 薛琮心里不无愤懑,即使那花魁不知自己是当朝吏部尚书之孙,也该识货才对啊!自己那块宝玉无论是材质还是雕琢工艺都是上上乘,绝非寻常之人可有! 再者说,就算那花魁是个不懂玉器的,怎么也轮不到李易这个白丁啊! 苏裕的飞凤钗不珍贵吗?韩璧的金银不值钱吗?怎么就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易呢? 苏裕亦是大怒,那飞凤钗可是花了他足足五百两呢!比起韩璧奉献的金银还要贵重数倍,结果……结果……就这样打了水漂? 韩璧却是哈哈大笑,他今日被薛琮苏裕摆了一道,眼看他二人吃瘪,心里甭提多开心。当然,他对获胜者李易的感官也不会因此有所转变就是了。 而最震惊的,莫过于柳河,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灵魂离体。 “风姑娘……风姑娘怎么会喜欢那连韵律都没有的破句子?难道……她不爱好书法,而喜欢一手烂字?” “不对,不对!风姑娘乃是花魁,琴棋书画俱是一绝,岂能不识书法?定是李兄的字中有我不懂的玄机!” 一想起在衙门里李易数言就将刁南挑下马去,柳河便不敢再轻视李易,这位李易李兄绝对是一个奇人! “或许李兄的烂字其实是一种新颖的书法?只是我不懂罢了。否则志趣清雅的风姑娘何以选择他?” 这般想毕,柳河再看向李易,敬仰已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薛琮犹有不服。他那玉佩自小贴身携带,若是借着此物得见花魁甚至因此抱得美人归,岂不是一桩美谈? 到时候,彼此亲密无间,再把那玉佩要回就是。 白嫖,岂不美哉? 而现在,抱不抱得美人归是一说,他连见都没见到美人、玉佩直接就打了水漂了啊喂! 要是让祖父知道自己把这宝贝奉献给一区区妓子还不得赏识的话,非要给自己一通狠削不可! 这让他想起不由面皮涨红,既羞耻又痛恨。 眼看薛琮又要动怒,巧巧想起风恹儿所说,不断向他打着眼色。 薛琮虽然愤怒,但他毕竟有些城府,见那丫鬟眼神,便知其中必有内幕,遂冷静下来坐回位上,同时还劝下了同样动怒的苏裕。 他故作宠辱不惊,大大方方说道:“既然风姑娘选中了李兄,定然是李兄的礼物更上一筹。尽管我们心有不甘,也该心服口服才是……” …… 又劝着众人饮宴了一会儿,薛琮尿遁离席,在外面他果然遇到了送李易入风恹儿内室之后身返的巧巧。 薛琮惊喜迎上去,说道:“姑娘席间对我频使眼色,可是有什么吩咐?” 巧巧恭敬献上薛琮的玉佩,柔声说道:“公子请饶恕小姐无礼,并非小姐不愿面见公子,实是小姐有些苦衷。” 薛琮看了眼玉佩,自是既疑惑又喜悦,他故作大方道:“欸,既然此玉是我送予风姑娘的,岂有收回之礼?” 漂亮话说完,薛琮又开始打听起来:“那个……不知……风姑娘有何苦衷?” 巧巧道:“小姐……身体不适,实是不能会见贵客,否则她就是选择苏公子还是韩公子,也绝对不会是选择那个李易的。小姐正是不想得罪贵客,才选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白丁。” 薛琮闻言缓缓颔首,身体不适……女人嘛,一个月总有几天要流血,可以理解。 确实,如果是这个缘故的话,风恹儿确实不便相见自己。而且……也做不了好事…… 巧巧见他表情不经意间露出猥琐神态,心中厌恶,但还是轻声说道:“还望薛公子体谅再三,小姐说了,待她身体好转,自当来会薛公子,亲自赔礼道歉!” 第19章 世上最美的女子! 李易被巧巧引至风恹儿房前之后,巧巧便退去了。 李易有些踌躇,他准备好要质问风恹儿的话后,轻轻敲起了门:“风姑娘,李易求见。” 片刻,屋内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妙妙走了出来。 “喵喵姑娘,你好呀!”李易微微一笑,他对这率性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妙妙却瞪他一眼,羞愤说道:“我叫妙妙!不叫喵喵!是妙玉阁的妙!不是喵喵叫的喵!” 妙妙声音清脆,带有几分童音,说的虽是羞愤之言,却有几分娇嗔之意。 李易哭笑不得:“是极是极,喵喵姑娘果然很妙!” “是妙妙!” “好的喵喵姑娘,是的喵喵姑娘!” 妙妙被他气到了,没好气地想踩他一脚,却被早有防备的李易躲了过去。 李易哈哈大笑。 呵呵,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就不灵了。 于是,妙妙更气了,她瞥过脸不去看李易,只是噘着嘴说道:“快进去,小姐等着呢。” “哦,好的。”李易略一拱手,便走进了屋。 妙妙转回头去,看着李易的背影,小小的虎牙咬着柔软的嘴唇。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即便再喜欢我,我们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小姐已经那么可怜了,我能做的,便只有陪着她一路走下去。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小妙妙的眼角,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 进入内室,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绘有“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的屏风。 屏风之后,隐约可见一姣好身姿。她端坐于案,身形瘦弱,却又挺立如寒梅,不偏且不倚。 “风姑娘。”李易悠悠一揖,清声说道。 一屏风之隔的风恹儿缓缓站起,亦是缓缓一礼:“李公子。” 李易微微一笑,踏起大步,绕过了屏风,走进正室。 屋内佳人恰好抬头,一双美眸正好与直视过来的李易对上,二人的目光顿时触碰在一起。 “啊这……” 即便是已经对风恹儿的容颜有了很大的估算,可在看到风恹儿的这一瞬间,李易心里却还是浮现出了两个字——惊艳! 世间,岂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她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灿若朗星多情目。面如凝霜映雪,腮似清秋凉月。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姿曼妙,容态无双。 李易忽然想起柳河对她的评价——既有病西子之轻弱,亦有杨贵妃之雍华,可令月闭,可使雁沉。 说实话,李易最初对柳河的评价很是不以为然。 因为施夷光美在娇弱,杨玉环美在雍容,这两位美人的美截然不同,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位美人的面目上? 可直到见到了风恹儿,李易才知道,大错特错的是自己。 只因风恹儿面生病态,很像林妹妹之多愁善感,而她又有一副璀璨如星的眸,似能洞察人心,亦能点亮黑夜。 这种明亮的眼眸,绝非一个自怨自艾之人所能拥有! 正如她的名字,她看起来病恹恹的,却给人一种极有风骨的感觉。风恹儿,真是名如其人! 上天何其不公平,竟将如此容貌赐于一人之身?! 李易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和妙妙去西城的时候会戴着纱罩了,只因…… 她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若是被普通人看到面容,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风恹儿应是刚沐浴完,是以并没有浓妆淡抹,脸蛋儿上只是浅浅画了几笔,这更使得她宛若芙蓉出清水,恰似莲蕖映绿波。 眼中的惊艳之色很快敛了下去,李易摇摇头,这般美丽的女子,是他连幻想都不敢幻想的。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倘若能和这般女子在一起,多半离死也不远了。 烂泥地里的尸体,就是前车之鉴,都凉透了。 李易是第一次见到风恹儿的容颜,但风恹儿却不是第一次见到李易。 见李易对自己目露惊艳之色,风恹儿不由轻视,可当李易迅速收敛神色,面色如常时,她却不得不敬佩一二。 风恹儿并不是自恋狂,可当她对镜梳妆之时,都会不知不觉中沉浸于镜中女子之美,想要得到镜中的那个女人。 李易明显不是对自己不感兴趣,但他却能以极快的速度克制住自己,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白丁。 再联想到李易对自己寥寥数语间下了绊子,区区九字中算计谋面…… 此人……颇善智谋,城府极深! 李易自然没有风恹儿想的境界高深,其实他只是有些清醒罢了。 有些东西好则好矣,让人爱而欲得。可你在动手得到此物前,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守住。否则即便得到了,也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譬如一代枭雄孙坚,意外获得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可不待他得意多久,便因为此宝惨遭横死…… 李易重活一世,对“活下去”三个字无比看重,自然不会因为区区美色送葬自己的生命。 “李公子,恹儿没有什么才艺,仅对琴艺有所涉猎,公子可愿听恹儿一曲?”风恹儿巧笑嫣然。 李易知道她是自谦,柳河方才说她是琴棋书画俱通的奇才,她又岂是只对琴艺有所涉猎这般简单? 李易客气点头:“既然姑娘有意奏曲,那在下就只好洗耳倾听了。” 明星见面会时,花魁给客人单独演唱,是一个普遍的流程。李易虽不通音律,也只好遵守规矩,按流程办事。 风恹儿微微一笑,抱来一只古琴,她那如葱白般的玉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首绝佳的琴曲便随之奏响。 李易不通音律,却懂得欣赏,他只觉得这首曲子优美且细腻,弹琴的人美貌且温柔,倒是晕晕然有几分陶醉。 风恹儿一边弹奏一边偷偷观察着李易的面目神情,见他表情并无对此曲有所感触,心里不禁生疑。 难道李易听不懂此曲深意,他真的是个普通的白丁? 不对,不对,以他那般高深的城府,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白丁! 原来,此曲名为《平沙落雁》,乃是唐代陈子昂所作,此曲借大雁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心有大志者听闻此曲无不心潮澎湃,尤其是在风恹儿高超的琴艺之下,但凡有志者,岂能不动容? 可是眼前的这个李易…… 虽然陶醉,却完全没有应该有的情绪…… 难道他在控制情绪?何等高深的城府! 一曲终罢,风恹儿对李易又高看了几眼。 殊不知,李易是真的听不出此曲真意。再者说……他确实没什么雄心壮志,他来到这个时代什么势力都没有,是以完全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只想混吃等死。 曲子终于奏完,李易也有些不耐烦了。曲子虽然好听,可他来找风恹儿可不是为了听曲儿,他还是要办正事的。 风恹儿收好了琴,引李易到饭桌宴饮。她热情地为李易倒了杯酒,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李公子,恹儿初来妙玉阁,对此地人杰相识不多,不知公子在本县可有什么良师益友为恹儿引荐?” 风恹儿问李易的良师益友,是想旁敲侧击李易的势力底细。 “良师益友?”这倒是把李易问住了,他魂穿过来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平庸普通,不学无术,连书也不怎么读过,更别提拜过什么良师,他连老师都没拜过! 原主真真应了那句话: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至于益友…… 我有大将楚平,可战寡妇;又有小弟柳河,死不殓容。此二人,可为益友乎? 李易摇头苦笑,不好意思提起这两个败类。 见李易含糊其辞,风恹儿却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想透露底细。思忖再三后,风恹儿便直接问向李易的身世。 李易家境贫寒,其父早死,记忆中完全没有印象,如今上面只有一位病重的老母。再之后,便没有什么亲族了。 李易机缘巧合占了原主的身体,是以也想着报答原主,可了解过原主的身世后,却发现除了为他赡养老母外,实也做不了什么。 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在本地一打听便能得知,所以李易没有隐瞒地告诉了风恹儿。 风恹儿表面上点头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因为李易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丝一毫地犹豫都没有,完全像是托词,像在背书。而且他说的事情和自己探听来的信息没有任何出入,简直滴水不露。 他说得这么痛快,反而不像是真的!风恹儿如此想到。 被风恹儿问了几句,李易也开始问向风恹儿:“敢问风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风恹儿一愣,不知他问这话的意义何在,姑且含糊回答道:“心仪之人……女孩子可不能轻易喜欢某个人呢……” 李易又问道:“那倘若……风姑娘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幸为歹人所害,风姑娘该当如何?” 风恹儿皱起了眉,她忽然想起了被赵宋害死的父皇母后,心中不由怆然。 片刻后,风恹儿正襟危坐,清冷说道:“若是如此,那恹儿只好为所爱之人报仇,矢志不渝、至死方休!若不能为所爱之人报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李易大喜,既然风恹儿是这个态度的话,他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伸手入怀取出那死者的翠玉手镯,双手递了过去:“风姑娘,可识此为何物?” 第20章 你过来啊! “风姑娘,可识此为何物?” 李易将玉镯呈上,大有深意地看着风恹儿,可风恹儿的表情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风恹儿将玉镯放至手中后,态度冷静,表情淡漠。 其实风恹儿内心也有些纳闷。这家伙之前用“想知道杀人者是谁吗”这样的话诈自己会面,自己刻意不谈那事就是为了抓住言语的主动权,结果他不谈那事向自己讨些利益,反来送礼,却是何故? 莫非他是想展现自己的才智,来投效于我?风恹儿不禁生疑,细细摩挲着这玉镯。 这玉镯的玉质并不佳,以此廉价之物就像讨好我,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嗯? 忽然,风恹儿白嫩的手指摸索到了玉镯内侧的凹凸不平处,她低头一看,竟是几个字,紧接着她俏脸一红,呼吸急促。 这家伙不是来报效的,而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恕恹儿不能接受公子好意了。”风恹儿赶忙放下玉镯,将其推了回去。 李易一愣,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原本,他以为风恹儿是那具男尸生前的情人,此玉镯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 如若这般,能说出为报仇“矢志不渝、至死方休”的风恹儿再见旧物,必然是悲痛交加,可她为何…… 羞窘如斯? 难道我的推理有误? “什么好意?风姑娘何出此言?”李易问道。 风恹儿低下了头,有些羞臊难堪:“公子既已向恹儿表白,那恹儿也不得不实情相告。恹儿如今并无婚嫁之意,只好辜负公子美意了,公子这‘与子成悦’四字,恹儿实不敢接受。” 李易一愣,继而心中一喜,原来这玉镯上的古蜀文字是“与子成悦”! 在《诗经》中,有《击鼓》一诗,在这首诗中,有句千古名句,即“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说”字在古代多通“悦”字,如“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在这里,“说”字便通“悦”字。 但偏偏在《击鼓》在这首诗中,“说”字普遍是被认为它的本意。当然,也有少数人认为“说”字通假的说法,毕竟“悦”字在这句子里,勉强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既然有此情诗在……那么这桩凶杀案,大概率是情杀了。李易若有所思。 抬头见李易表情变化,风恹儿也奇了怪了,这个人……这幅沉思的表情……似乎不是来表白的…… “公子,如何得知我古蜀文字,并将其刻在玉镯之上?这文字即使是在蜀地,用的人也不多了。”风恹儿有些好奇,她作为花魁,平日里宝玉器具见得多了,对玉石也有自己的鉴赏能力。 因为这玉镯雕琢工艺粗糙,玉质的选取也很普通,所以风恹儿认为这东西很大概率是李易自己雕琢的。 李易已知自己推断失误,那样的话,他对风恹儿的猜想便只能全盘推倒。 可这样一来,风恹儿为何又会因为那九个字来见自己呢? 她必然是和此案有关的,只是现在,自己已完全不知她在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李易回转目光与风恹儿无意对视一眼,见她灿亮的眸子中已有疑色,心中不由骇然一惊。 原本自己扮演的是质问的角色,那时自己掌握着主动权。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根本不普通,她原本对自己一无所知还敢见自己的面,这说明她有很大的底气! 一旦让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内情,那么她将如何对待自己? 不行,必须把话语的主动权重新掌握在手中! 李易直起腰背,沉声一喝:“风姑娘,事已至此,你还要隐瞒吗?你今日去往西城,所为何故啊?” 李易前世做了多年刑警,有许多拷问嫌疑犯的经验,自有他的一番气势。此时他猛然一喝,倒让风恹儿有些手足无措。 风恹儿实是没想到一直如和煦温风的李易会忽然暴起,不由吓了一跳,但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是为了采买日用啊。今日巧遇公子时,曾说与公子,公子难道忘了吗?” 李易站起,居高临下,冷声道:“呵呵,风姑娘,你还心存侥幸吗?当时你表现出不知凶案的样子,却又如何得知死者为男子?骗得了他人,如何瞒得过我?如不速速招来,恐遭牢狱之灾!” 风恹儿眉头紧蹙,李易这番话,如暴雨惊雷,气势十足,让她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不说实话,这莽人真派人把自己绑了去,可待如何?自己虽不必害怕于他,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可这个愣头青要是不讲理,把事情闹大了,自己的身份恐也会暴露…… “李公子息怒,其实……其实……非是恹儿有意隐瞒,那成顾,恹儿确是认识的。”风恹儿思忖再三,决定先虚以委蛇。 李易暗暗点头,这“成顾”应该就是那死者的名字了?他冷哼一声:“还不如实招来!” 风恹儿哭笑不得,却也有些无奈,若非自己经营之事不可让人所知,她何惧李易这匹夫? “公子应知,恹儿来自蜀地,其实……成顾原是恹儿一下属,他家里并无亲眷。平日里恹儿靠着他来往蜀地,倒卖蜀地古物,今日听闻手下人报身他死于西城,恹儿这才过去查看。” 李易道:“那你何不报官?” 风恹儿楚楚可怜地说道:“倒卖蜀地古物,虽不触碰律法,却为人不齿,若恹儿这贪财的名声传了出去,恐怕妙玉阁再无恹儿容身之地!” 李易缓缓点头,风恹儿的话他还是可以理解的。花魁的生存,靠得便是面貌和名声,如若风恹儿的贪财名声传出,确实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影响。 殊不知,风恹儿的这番话有七分真,三分假。成顾虽然是风恹儿暗夜组织中的一员,但他表面上确实是一往来蜀地和赵州之间的商人,所以李易联想起成顾足下生出的脚茧,倒也不曾生疑。 李易又问风恹儿,成顾是否有什么心爱之人,风恹儿表示自己实在不知。料来也无错,哪个主子会关心下人的情思?李易因此也就没再多问。 风恹儿又求他不要将成顾的事情揭露出去,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她都会竭力相助,这才换来了李易的保证。 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李易又问了几个问题,风恹儿也乖乖回答了,可是有用的信息却是再问不出了,眼见天色已晚,李易便只好起身告辞。 风恹儿见他终于要走,大松了一口气,待送走了李易后,她皱着眉招来了巧巧。 “跟上他……”风恹儿如此说道。 巧巧目光一厉,手掌在脖颈处一横:“要解决掉他吗?” 风恹儿摇摇头:“暂时不用,此人……确实聪慧,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不能草率动手,否则必惹祸事。你且跟过去,看看他是否会面见什么人,他又有什么底细。待查探清楚,再来报我。” “是……” 说罢,巧巧便如同一只灵貂,自黑暗中隐去了。她是暗夜组织里的一位杀手,对跟踪暗杀之术极为擅长。 …… 李易走出妙玉阁的时候,没见到妙妙,也没见到文香,之前打茶围的众人也已尽数离开。 天色已黑,被早春夜里的冷风一吹,李易便觉得寒冷入骨,微醺的酒意尽皆散去。 “风恹儿……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回想起方才与风恹儿的会面,李易总觉得,这个女人神神秘秘的。 “这条线索算是断了,案情又打了个死结啊……” 虽然此妙玉阁一行知道了很多信息,但这些信息都比较片面,却是一时间还无法将这些事情捉摸清楚。 李易缓缓向衙门行去,他想要知道甘慈剖尸检验是否有什么收获。 可当他刚走过一个小胡同时,却被七八个青壮之人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国字方脸,身材魁梧,胡子凌乱,他上前一步,低喝道:“就你特么叫李易啊?” 李易眉头微微一皱,知道我名,这是刻意来找我麻烦的? 我得罪了谁? 难道是韩璧? 李易故作慌张胆怯地摇头:“不不不,小人是柳河柳子微,家住城西,不是什么李易。” “不是李易?”国字脸壮汉挠了挠头,疑惑地看向身边一人,“你刚才不是说,这小子就是那个李易吗?” 那人肯定道:“郑大哥,他就是李易!我之前见过的,绝对不会认错!” 郑炳瞪向李易:“好小子,还敢耍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这平棘县谁做主!来啊,兄弟们,上去给他俩耳刮子!” “是!”当即便有一人走了出来,挥掌打向李易。 李易冷哼一声,接住那掌,随后抬脚踹向那人膝盖,那人当即跪地,李易反拽着他的手折向他后背,直把那人痛得吱哇乱叫。 李易出手干净利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先前那人便被轻松撂倒。他们见李易还有几分身手,彼此对视一眼后齐齐扑上。 李易旋即松手,一脚踹向跪地之人,随后踩着他的后背腾跃而上,以大鹏展翅之势踢倒两人,只三拳两脚,又简单利落打倒一人。再几个呼吸后,除却郑炳,竟再无一人站立! 李易轻笑一声,警队学习的军体拳讲究的就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招式以最快的速度打倒对手,作为数届军体拳比赛冠军且学习过泰拳的他,空手制服歹徒之事,他前世可做了不少。 而眼前这波人,除了那个领头的,皆是乌合之众,打起来根本不费工夫。 打倒众人后,李易直面郑炳,他冷面一笑,用失传已久的一阳指和狮吼功,勾手挑衅道:“你过来啊!” 第21章 风恹儿:李易,我一定要得到你! 郑炳虽然不知道局面为什么转变如此迅速,但他大受震撼。 看着地上惨叫的兄弟们,郑炳心下一沉:竟然踢到铁板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想退却却是晚了,再加上李易猖狂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炳须发震颤,他厉喝一声,壮硕的身子如狮子搏兔般猛扑了上去:“让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易丝毫不慌,郑炳拳来,他以拳挡,郑炳腿来,他以腿踢,十数记对招之后,二人齐齐退后三步,竟然是平分秋色的结局! “是个练家子!”李易谨慎地看向郑炳,默默活动着颤抖着的手掌及手指,“很大的力气!” 虽然前世他颇为精通搏击之术,但是当世李易的身体未免瘦弱,气力远不是前世可比,他深知要是继续和郑炳以气力僵持下去,必败无疑! 必须,以智取胜! 郑炳也丝毫不敢大意,虽然眼前之人瘦弱宛若羔羊,但是这人眼睛中的精光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与这种人争斗迟则生变,必须速战速决! 两人各自揣度着对方的破绽,忽然旁边一声怒吼响起:“臭小子,受死!” 竟是之前被打倒的一人抽出了一只结实的木棒,直楞楞向李易冲来。 李易不惊反喜,他以左手小臂直接格挡住木棒,随后以迅猛的直拳打向那人的面目。那人疼痛之下木棒顿时脱手,李易旋动腰身,抬脚便踹,一记标准的侧踹横踢,直中那人侧腰! 那人被踹得连翻了几个跟头,艰难地挺了几下身未果后,昏死过去。 郑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同重钵大的拳头轰然打向李易,却被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李易察觉,李易飞身后退,接连躲过郑炳的几记重拳。 待脚步站稳,李易小腿微屈,随后猛然发力!他挥舞起手中的木棒,以勾摆连击的拳法使出手中木棒,将郑炳打得节节败退。 千万不要小看在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战时,一人得到趁手兵器后所能发挥的优势。 郑炳力气虽大,但他块头也大,不可避免地速度会有所降低。而李易虽然瘦弱,却灵巧如猿猴,再加上木棒顶替了他气力不足的缺点,很快就在击打上占了上风。 郑炳无数次想要抓住木棒进行反制,他知道,自己比之李易力气是一大优势,倘若能将木棒夺到手中,那么战势将得到逆转。 可李易岂能让他如愿,他方才能够空手夺得木棒,那是因为彼此实力差距极大,他轻松可以对付那个扑街的菜鸡。郑炳想要从他手中夺得木棒,无异于痴人说梦。 果不其然,因为郑炳急于得到木棒,反而露出不少破绽,李易得势不饶人,在以木棒将其重击后,抓住时机使出拉肘别臂的招数,紧接着猛地一记肩撞,郑炳当即摔倒在地。 还不待郑炳爬起,李易挥棒舞出风声,他将木棒放至郑炳的脑袋上,冷喝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一棍若是挥打下去,你免不了一个脑袋开瓢的结局!” 郑炳自知败局已定,他倒光棍,两眼一瞪,哼道:“技不如人,愿打愿杀,绝无怨言!” 李易冷笑道:“杀了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我便放你走!” 郑炳将头折向一边,宁死不从道:“我受人之托,岂能暴露他的姓名?休想!” 李易倒是没能想到这汉子还挺有志气,不禁生出好感,但他还是厉声喝道:“你不怕死,你那些兄弟也不怕死吗?” 一听此言,郑炳便又将脑袋转回来,他怒声道:“伏击阁下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众兄弟无关。你若懂得江湖道义,可杀我一人,放过他们!” 郑炳的一些小弟闻言感动至极,他们不顾身体的疼痛,齐声吼道:“放过我郑大哥,我等愿替大哥而死!” 李易也不免受他们情绪感染。他做刑警前,是在部队服过兵役的,自然知道这兄弟袍泽之情何其宝贵,可若是不知那幕后暗算之人,他又岂能安心? 思忖片刻后,李易对郑炳说道:“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说出你身后之人,我可饶过你们性命,以后亦不会再因此事找你们麻烦。” 郑炳犹是不依,他大声道:“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我既答应了为别人办事,岂会背弃于他?我若为了苟命而放弃江湖信义,便是猪狗不如之辈!可速杀我!” 李易闻言动容,他丢下木棒,向郑炳伸出了手。 郑炳目色变化,略一犹豫后,他握住李易的手,站了起来。 李易哈哈大笑,抱拳道:“郑兄乃忠勇仁义之人,在下佩服!” 郑炳亦抱拳,然后梗着脖子道:“今日李兄弟饶命之恩,在下记住了,他日必报!不过想让我因为感恩而告诉阁下那人的姓名,却是白费力气了。” 李易摇摇头:“既知郑兄高义,我又岂会动那龌龊心思?今日我们不打不相识,在下为郑兄义气折服,想要与郑兄做个朋友,不知可否?” 郑炳定定地看着李易,随后缓缓说道:“我既为那人向兄弟出手一次,那么就绝对不会出手第二次,李兄弟大可放心!早知李兄弟是如此俊杰,郑某也不会不自量力了……” 李易微微一笑:“郑兄何出此言?若非我仗了兵器优势,又怎会侥幸获胜,郑兄不必自谦。” 一想起那木棒还是自己手下上交给李易的,郑炳有些害臊,他挨个扶起了摔倒的手下,逼着他们齐齐向李易赔罪。 李易自然是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笑道“不打不相识”,倒是让郑炳刮目相看。 郑炳思虑再三,说道:“李兄弟,我虽遵守信义不愿说出那人姓名,但今日李兄弟义释我等,此恩却不得不报…… 背后令我等出手之人……在黑白两道都有些手段,我们虽然失败了,但他一次不成,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望李兄弟多加小心!” 李易郑重点头:“多谢郑兄提点,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郑炳微微颔首,看向李易的目光不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兄弟们,我们走!今日险伤义士,当自罚三杯!” 扶起伤势轻重不一的手下们,郑炳远远地向李易抱了抱拳,随后阔步离去。 李易轻轻点头:“此人虽仗势欺人,但能守信重诺,他日必有一番成就。若能结交此人,定然大有裨益。” “不过嘛……”李易忽得露出一抹诡笑,“我却不能坐以待毙!” 李易嘿嘿一笑,暗中跟上了郑炳等人…… 而在李易之后,完整看完这一切、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巧巧,也偷偷跟上了李易…… 直到,郑炳去向那幕后之人复命,被李易在后面看个正着…… 令李易吃惊的是,郑炳见到的人既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韩璧,也不是心机小人薛琮,而是……被革了捕快之位的刁南! “原来是你这老小子!”李易不禁恨得直咬牙,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他竟忘了这个道理! 打狗不死,必被其咬。打蛇不死,必遭其毒! 若非今日有棍棒在手,与郑炳胜负还未可知,说不定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就是自己! 一想起自己有可能横尸陋巷,李易就吓得后背生寒,他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看了刁南一眼:“赶尽杀绝心要狠,姑息养奸,最是愚笨。老小子,咱们走着瞧!” …… 妙玉阁,风恹儿内室…… 一道灵巧如貂的身影闪入其中,正在案前书写的风恹儿见状,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巧巧恭声道:“小姐,婢子见到了李易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想要向小姐禀告。” “李易?”风恹儿听到这个名字,头就隐隐作痛。 任她前十几年作为公主,还是近几年身为花魁,也没被人恐吓加威胁过,李易这个莽夫却是破天荒的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而她,为了大计考虑,还不得不忍气吞声,只能对他虚与委蛇,这么一想,就别提有多气了。 “那个愣头青做了什么啊?”风恹儿哼了一声。 巧巧听到风恹儿的声音带有怨气,不禁好奇抬头看了风恹儿一眼。 虽然这位亡国公主年纪不大,但是她的内心早就经过国仇家恨的洗礼,轻易不会动怒,这般因为一个人而生闷气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她不敢腹诽主人,直言道:“这李易一出妙玉阁,还没走多远,便被七八人拦截在破胡同里了,其中一人还是那个颇懂拳法的郑炳。” “哦?”风恹儿停下手中的书写,她将毛笔放在砚台上,奇道,“然后呢?那个郑炳我倒是听你们说过,很厉害的,李易应该被打得很惨?” 一想起李易会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风恹儿的心情不自觉就好了起来。 巧巧摇头说道:“并非如此,李易一人把他们全挑翻了,毫发无损!” “嗯?”风恹儿拧眉。 巧巧道:“这李易,虽然看起来瘦弱,但他有一身好功夫。” 风恹儿疑问道:“他的功夫,比你如何?” 巧巧道:“若是生死争斗,可用暗杀之法,三招之内我必取他性命。” 风恹儿听出了她的暗语:“若是寻常的打斗呢?” 巧巧沉声道:“他的武功路数我从未见过,我不知如何取胜。” 风恹儿眉头一挑:“此人既有智慧,又有勇武,真是奇才……那后来呢,他打败郑炳等人之后呢?” 巧巧道:“将郑炳放走了。” “放走了?” “没错。”巧巧又将郑炳不愿吐露幕后之人的姓名和李易义释郑炳的事情说了出来。 风恹儿嫩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手指与桌面的触碰声音颇有节奏感:“不想这李易,还是一个仁义之人……真令人意外……” 听风恹儿夸赞李易,巧巧又说道:“小姐切莫谬赞于他,依我看,此人却是个卑鄙小人!” “怎么说?” 巧巧理直气壮道:“他表面义释郑炳,结果他却暗中跟随郑炳,偷看到了命令郑炳的幕后之人——捕快刁南!” 风恹儿闻言如星的双眸不由一睁,她猛地站起身来迅速走了两步,随后停下步子哈哈大笑:“李易!李易!好一个李易!” 巧巧不知风恹儿这大笑是赞是贬,不由疑惑道:“小姐,那我接下来还要跟着这李易吗?” 风恹儿斩钉截铁道:“跟!为何不跟?一定要跟!看清他的底细,若他真是不学有术的奇才,那就把他招揽进暗夜里来!” 巧巧问道:“若他是某人的手下,平棘县的身份是伪装的,那婢子是不是就可以……” 巧巧手刀横在脖颈,目露杀机。 风恹儿却摇头:“如果他是某人的手下,那我们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招揽到他!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 巧巧大惊,她不会认为风恹儿是无的放矢,可暗夜中那么多能人,能让风恹儿说出“不惜一切代价招揽”的,至今却只有一人。 那一人,至今已是暗夜的领导者,对暗夜有极大的掌控力。 而李易,则是第二人! 巧巧想不明白,她还欲再问,却被风恹儿挥手赶走:“去,看好李易,也要……保护好他。他日,我会亲自再见他!” “是。”巧巧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下去了。 风恹儿坐回案前,她轻轻抬起笔,用极有风骨的字迹,写下了“李易”二字。 “呵呵,看出我的破绽,说明你有智谋;一人打败数人,说明你有勇武;义释郑炳而不怒,说明你有仁义;暗中跟随而不乱,说明你有心机。” “如此智勇双全、机敏仁义之辈,若我得之,必能大用!” “李易啊李易,我一定要得到你!” 风恹儿微微一笑,之前的屈辱闷气一扫而空。 第22章 我有花柳,还有梅疮,你别过来! 因为刁南的背后暗算,李易耽搁了很多时间,以致于他来到衙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衙门都已经关门了。 “天都这么晚了,甘慈应该回去了。”李易如是想到,他叹了口气,决定先回家歇息。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如小猫的声音自灯火阑珊处悄然发出:“李公子?是李易李公子吗?” 李易闻言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子蜷曲着身子,两只小脚在地上轻轻点着,身躯瑟瑟发抖。 李易慌忙解下自己的外衣迎了上去,他惊讶道:“甘姑娘,天这么冷,怎么还不回去?” 甘慈看着李易猛地靠近还脱下了他的衣服,不禁吓了一大跳。那两只温婉如水的眼睛顿时变得水汪汪的,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面色惊恐。 不过这惊恐并没有持续多久,待看清李易是想把衣服给自己披上去的时候,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慌乱想着拒绝,可惜已经晚了。 “李公子……我、我不冷……”甘慈的脸有些红,既因为害羞,也因为惭愧。她慌忙着想要解下李易的外衫。 “你的脸都冻红了啊,还不冷?”李易好笑地看着甘慈,伸手阻止她的动作。 甘慈哪敢说自己是因为害羞和惭愧脸才变红的,只是咬着牙如蚊蝇般小声道:“真的、不冷呢……” “阿嚏!”似乎是上天会惩罚撒谎的坏孩子,甘慈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李易哈哈大笑:“甘姑娘,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呢。” 甘慈更加无地自容了,脑袋几乎要低进地面里。 平棘县身处北方,在这初春的晚上,那风可不是一般的冷,李易的这幅身体并不强壮,很快也打起哆嗦来。 李易想着赶紧回去,向折起的双掌吐了口热气后,说道:“甘姑娘在这受冻,难道是为了等我?” 甘慈点点头,一提到这个她忽然有了精神:“李公子,今日我不是得到允许剖尸检验了吗?我,有了重大的发现!” 李易精神一震,这个胆怯小仵作自信不足,即便有本事也不敢为自己张目。她能说出“重大的发现”这几个字,说明她绝对是发现了很有价值的线索! 李易正愁线索断了,此时听到甘慈这句话,哪有不兴奋的道理:“甘姑娘,快快说来,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甘慈张口正欲答复,忽然目光闪烁,神色有些变化,她咬着嘴唇,为难说道:“这个……” 李易见她这副表情,当即心领神会:“好,我们找个私密处再说。” 看来这个线索不仅有价值,还不是能让大众得知的东西,必须防范隔墙有耳。 甘慈心中一喜,她本就不善言谈,和别人说话总能把人给急死,所以至今没有几个朋友。而李易则不同,他很聪明,总是能轻易摸清她心底的意思,让她很是轻松。 李易斟酌再三,说道:“甘姑娘,不如……去你家里说?这夜里又冷又不安全,我顺便送你回家了。” 甘慈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 可当她忽然意识到男女有别、夜晚孤男寡女不应独处后,慌忙想要拒绝,却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只好红着脸低着头跟在李易身后亦步亦趋。 平棘县很小,中城和西城距离并不远。但由于甘慈步伐缓慢,在李易刻意放缓脚步陪同的情况下,到达甘慈的家时,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时辰。 打开了紧锁的门,甘慈咬着唇,面色为难。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请李易入内详谈,还是在门外说出此事,竟傻楞楞站着不动了。 不似白天她可以大大方方迎楚平和李易进入屋子,大晚上的,她一个孤寡女子如何能让外男进入里面,要是被他人看到了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李易却没有这个顾虑,一来他在后世那个开放的时代完全不在乎这个,二来他对那有价值的线索很是好奇,再加上白天已经进入过这间房子,是以不待甘慈相邀,他径自便走了进去。 甘慈吓了一跳,她左右看看周边邻居没人在外,慌忙进屋反锁了门,随后小碎步跟上了前边的李易。 看着前面阔步行走的李易,甘慈的心脏小鹿乱撞,她的大脑直接宕机,思绪已然混乱。 “他怎么进了我的屋子呀!好没有礼貌!” “我是不是该拒绝,我为什么不敢说呢!” “哎呀,要是被人看到,我还怎么活啊!” “他要趁机对我做什么坏事,是不是就没人能拦了?我跑不掉的!我要不要喊救命?” “我的声音那么小,这个时辰邻居都睡着了,万一叫不醒人来制止他怎么办?” “我还反锁了门!这算不算引狼入室,被他瓮中捉鳖了……” “呜呜呜,我好笨,也好惨啊……” 就这样低头想着,甘慈的身体就被自己吓得有些颤抖,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滚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掉在地面,形成了一条颇为壮观的泪痕路。 听到隐隐的抽泣声,李易疑惑地转过头,轻声问道:“甘姑娘,是你在哭吗?” 甘慈吓了一跳,肩膀颤抖了起来:“不,不是我……” 听她声音带着哭腔,李易哪里不知她口是心非,连忙过去搀扶于她:“怎么忽然难过起来了?” “没……是、是家里忽然来了外男,让我想起了亡父,不禁触景生情!”甘慈忽然佩服起自己的急智,这样说的话李易应该就不会发现了? 李易轻声劝道:“哦,原来如此。逝人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开心一些才好。” “嗯,多谢李公子……” 甘慈局促地躲过李易伸过来的手,暗道:别靠近我,我有病,会传染的! 忽然,甘慈眼睛一亮。 对啊!我可以用有病来推辞啊!如果李易敢用强,自己就说自己患有花柳,还患有梅疮,不怕死的,你就来! 甘慈又一次为自己的急智喝彩,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么聪明呢?原来我也是个可造之材!父亲以前总是骂我烂泥扶不上墙,太冤枉我了! 还好李易不会读心,否则绝对会被这拥有被害妄想症的甘慈给生生气笑。 我李易又不是楚平,怎么会做欺负孤寡之人的无耻之行?! 在想到“绝佳”的自卫措辞后,甘慈的自信心空前膨胀,她引着李易进入内室,随后去烧水煮茶。 找个椅子坐下,环顾着这宛如雪洞的屋子,李易不禁发出感慨:这生活,也太清贫了! 整间屋子,除了桌椅,和书架上几本破破烂烂的古书,竟然空荡荡的!连只瓷瓶,连朵鲜花也没有。 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 李易摇摇头,这样的生活何来意趣?也难怪甘慈心思脆弱,唯唯诺诺,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活泼本性。 你看妙妙,即便是个小丫鬟,地位低下,但她性格傲娇,有其活泼本性在,定然是被风恹儿宠坏了的。 相比之下,甘慈也太让人同情了。 “李公子,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烧好了热水,甘慈举着茶杯小碎步走来。 李易连忙去接,他确实有些冷了,于是小啄了一口。 嗯,依旧是上午喝的那个苦涩茶叶碎的味道。 “甘姑娘不必忙前忙后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还是赶快告诉我。”李易早就被那线索折磨得抓心挠肝了。 甘慈点了点头,从随身的一只工具袋里取出一条粗布手帕,随后将其打开。 粗布手帕里是一只极为小巧的羊皮袋,这羊皮袋上黑红一片,应是血迹无疑。 “这是?”李易皱眉问道。 甘慈目光郑重:“是我……自死者腹腔处取出来的。” 李易:“!!!” “腹腔处?”李易惊声道,“他的腹腔里为什么会有此物?” 甘慈轻声道:“之前我不就告诉过公子,死者身上有一些旧伤吗?而在他的腹腔处,有着一道缝合的迹象,那处伤口已长出肉芽,看起来像不寻常,那个时候我便对此起疑了。” 甘慈顿了顿,又说道:“因为这种缝合的迹象很特殊……我在古书上曾经读过,往往身为细作(间谍)之人,会将一些情报信息缝合在身上,以防被人搜查出来……” “所以,你申请剖尸,就是觉得里面会有这个羊皮袋?”李易恍然大悟。 甘慈点了点头:“多亏公子为我在县尉大人面前说话,要不然我还真不敢下手呢,毕竟我也只是怀疑……”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这羊皮口袋里,装的应该就是情报信息了。 这成顾不是风恹儿手下倒卖古物的人吗?怎么会…… 难道他是细作,那风恹儿…… 李易不禁惊起一身冷汗,他忙问道:“那这羊皮袋,你打开了没有?” “尚未打开。”甘慈如是回答。 李易忽然郑重说道:“既如此,姑娘还请转过头去,我亲自打开这羊皮袋。” 甘慈一愣,随后知道这是李易对她的保护之举,不由感动起来,乖乖地听了话。 李易知道,这个羊皮袋很有可能是一个潘多拉宝盒,一旦打开,谁也不知道是祸是福。但是……如果想要案情有所进展,那么就只能拼一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嫌脏,颤抖着手撕开了羊皮袋,从中取出了一条白色的绢帛。 绢帛上写有十个字,李易眯着眼,默读起来: 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 第23章 臭豆腐女孩 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 什么意思? 毁灭,都是由于疏忽大意? 李易挠了挠头,试探着猜测:难道是他们这些细作的某次行动,因为疏忽大意失败了? 这个成顾难道是来传递任务失败的消息的? 不对啊,如若是这样的话,这个情报的重要性就大打折扣了,甚至可以说是并不重要,口口相传就得了,完全没必要缝在身体里。 一般来说,缝在身体里的情报,应该是会极度保密的,甚至一些传递情报的细作也不知道自己要传递什么。 所以,只从字面意义上来了解,实在不合乎逻辑。 奇哉,怪哉…… “李公子,我能转过来了吗?”甘慈忽然弱弱地颤声说道。 她被李易命令着转身之后,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背对李易的话,岂不是就会被李易用各种角度肆意注视了?假若他要猛地扑上来抱住自己,自己甚至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一想,甘慈就觉得后背热热痒痒的,仿佛被细针快速扎了好多下似的。她能隐约感觉到,李易那不怀好意的视线正顺着她的脖子看向她的臀,再看向她的腿…… 甘慈越想越害怕,身体不禁瑟瑟发抖,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仿佛下一刻自己这只小白兔就会被一头凶猛的饿狼狠狠撕碎! 李易自然不会那般无耻,他听到甘慈的话后,迅速收好手里的绢帛,随后伸出左手轻轻拍了下甘慈的肩膀:“没事了,你转过来。” 不料,早就是惊弓之鸟的甘慈被李易的手掌甫一触到,当即吓得神魂俱丧,她慌张地拍掉李易的手,整个人吓得蜷缩成一团,尖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嘶!” 之前为了空手夺木棒,李易的左臂可是老老实实挨了一下。此时被甘慈慌乱一拍正中痛处,即便李易性格坚毅,也不禁发出一道闷哼。 甘慈听到李易的痛声,这才清醒过来,她连忙转过身子,见李易面色涨红,捂着左臂呲牙咧嘴,不禁好奇起来:“李、李公子,你没事?对、对不起!” 我弄疼他了?我力气这么大的吗?甘慈颇为愧疚。 李易摇摇头:“没事,没事,不是你的缘故。方才去衙门的路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胳膊了。” “哦哦。”甘慈松了一大口气,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去给你拿药酒,擦药酒!” 说罢,她小跑着出了屋子。 李易缓缓将袖子撸了上去,看着一条斜着足足有十公分的青紫淤印,不由苦笑。 空手夺白刃,风险实在是大,要不然郑炳也不会因为想夺木棒而被自己打倒。 不一会儿,甘慈就捧着一只梨子般大小的药酒壶匆匆小跑入屋。 似乎是因为长久不曾运动,她额头上因为这来回一趟的小跑沁出一层薄汗,上面黄色的姜汁被洗掉了不少,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 而她宽松的粗破袍子能看到很大幅度的起伏,让李易不禁目瞪眼直、叹为观止。 万万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瘦弱,还挺有料的…… 李易好不容易真的下流了一回,甘慈却没有注意到,她取出一块儿洁白的棉布,然后将酒壶半倾,润湿了棉布。 李易闻得一阵酒香,正好奇甘慈拿来的是何物,就听甘慈小声说道:“李公子,忍一忍,会有一点痛。” 李易听了这熟悉的话下意识就想吐槽:怎么还要我忍?难道你的也很大? 嗯,确实很大。 或许是因为思想太不正经应当受到惩罚,下一刻,李易完全没有忍住,“嗷呜”一声痛呼了出去。 酒精碰到伤口的痛,谁经历过谁知道。 甘慈听他痛叫,吓了一跳:“哎呀,弄疼你了,别急别急,我帮你吹吹。” 甘慈慌忙移开沾了药酒的棉布,在李易伤口处轻轻吹着热气。 李易的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柳叶弯弯的眉、挺翘的鼻子、小巧的唇瓣,让李易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甘慈如果擦掉脸上的姜汁,一定非常好看……李易肯定地想到。 “李公子,你不是好人呢……”甘慈忽然小声说道。 李易脸上一热,只道是自己偷看女孩子被人家抓了个正着,真真是尴尬死了…… 却不料甘慈又说道:“刚才李公子还告诉我‘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结果你自己也说谎呢。” 李易讶异起来:“何出此言?” 甘慈抬起头,很是肯定地说道:“你这淤青根本不是摔出来的,分明是被别人打的!你不要骗我啦,我可是仵作呢,摔伤还有这种伤势都是见过的。” 李易恍然大悟,一向怯懦的甘慈能如此自信,必然是和她的仵作工作相关!自己在甘慈的专业上撒谎,岂有不被戳破的道理? “实是不好意思,我总不好把被别人痛揍了一顿的事情挂在嘴头上?还望姑娘谅解。”李易诚恳地道歉。 甘慈定定地看了认真的李易一眼,忽然红了脸,她急摆着双手,表情局促:“哦,啊!公子不必向我道歉,不必向我道歉,我只是……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敢质问李易的,被李易这么认真的赔礼,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哈哈,甘姑娘,真是有趣呢。”李易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前世身为刑警,形形色色的人基本都见过,像甘慈这样害羞成性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甘慈被他笑得无地自容,连忙低下头去处理李易的淤青,为了不让李易感到疼痛,她这次下手极轻,反而让李易感觉很是舒适。 真是个温柔且简单的女孩子呢……李易看着简简单单的甘慈,忽然发现,这样简简单单的女孩,他是见过的。 李易深邃的目光瞬间穿越了时空,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再也见不到的初恋…… …… 那是一个夕阳微醺的傍晚,忙碌了一整天的李师傅骑着小电动车下班回家,心情很好。 可当他正想因为这美好的夕阳吟诗一首的时候,却经过了一个小胡同,胡同里面散发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李易的心情当即就不美丽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他竟顺着味道愤愤地骑了过去。 于是,在那里…… 在夕阳之下,一个小巷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炸着臭豆腐的单马尾女孩…… 也不知怎的,只是因为在夕阳下多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能忘记她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啊,不是…… 看了那一眼之后,第一次尝到心动滋味的李易就径直走了上去。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心不在焉地说道:“小份五块钱,大份十块钱,你要几份?” 李易当时就呆住了,慌张说道:“我要微份,不不不,我是要小信!啊也不是,我我我……我要小份!”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进屋取了包装袋,给他装了一份小份的臭豆腐:“算你来得巧,正好只剩最后一小份了,你就是想要大份也没机会了。” 李易的心飞速跳着,付完钱接过臭豆腐后,目光还是恋恋不舍地停驻在女孩身上。 女孩察觉到李易的目光,似有些恼了,抬眸斜了他一眼:“卖光了,没有了,而且最近几个月也不会摆摊了。” 李易丢的魂这才找了回来,他局促地“哦哦”了两声后,骑着小电动车落荒而逃。 直到骑出两条街后,他才停了下来,看着车筐里的臭豆腐,他捏了捏拳头,决定回去! 加大电量,转起脚蹬,李易去时如飞,来时亦如电。可即便他紧赶慢赶,当他重回那个小巷的时候,女孩的摊子却已经收了起来,女孩也不见了…… 还是来晚了。 李易取出了车筐里的臭豆腐,颓唐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大口吃了起来。 味道……辛辣,但很美味,是初恋的味道。 可是,臭豆腐可以填补肚皮的空虚,却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李易这才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吃完了臭豆腐,李易拿着包装袋扔向一旁的垃圾桶,可就在包装纸被丢进垃圾桶的那一刹那,他才注意到,包装纸里,好像还有个别的东西! 李易急忙又把包装纸从垃圾桶里捞出来,急匆匆地翻找…… 那是一张小纸片,上面写了一串数字:153。 下面写的则是一句话:下次说话,记得把话说清楚了,笨蛋(^-^) 那一天,李易一蹦三尺高,破了自己的跳高记录…… 那一晚,李易加上了女孩的微信,互道了晚安。 再之后,李易向女孩儿讲了自己身为刑警以来,经历过的形形色色的故事,女孩配合地倾听,她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再后来,女孩教李易怎么炸臭豆腐,并告诉李易,她要嫁给一个臭豆腐炸得比她炸得还要好的男人。 可惜,李易似乎天生没有烹饪才能,总是把臭豆腐炸成……臭豆腐。 直到有一天,女孩捂着表情有些难看的脸,对他的臭豆腐艰难地表示了认可。 于是,李易第二次破了自己的跳高记录。 可就在领证的前一天,警报传来,有歹徒挟持一个小女孩儿作为人质,已僵持了十五分钟。 李易迅速出警…… 他救下了那个小女孩,让小女孩一家重获团圆。 而那个在小巷中炸着臭豆腐的单马尾女孩,却再没能等回她的未婚夫…… …… “李公子,李公子?你怎么……哭了?难道是我弄疼你了?” 甘慈的声音仿佛无情,一下子击碎了李易的所有幻想,他摸了摸脸颊,才发现那里早已润湿两行。 “没,没哭,我没哭……”李易抽了下鼻子,露出了个难看的笑。 “可你……”甘慈不解,却又不敢再问。 李易擦了擦脸,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痛苦什么的我已经感觉不到了,我只是……突然,突然很想吃臭豆腐……” 第24章 李母:有了妻子,他会消停些 星夜,寒风,李易裹着外衣出了甘慈家。 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去,他的头脑此时无比清醒。 他抬头望天,看着那片古今如一的月,李易握紧了拳头。 “既然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重活一世,那我又岂能碌碌而无为?” “我不仅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要给她,一个交代!” “总有一天,我要让臭豆腐成为家喻户晓的美食,我要把臭豆腐连锁店开遍整个大宋!” “我要把上辈子没有解决的遗憾,在这里,完成!” 深深吸了几口凉风,李易目光如炬,他要迅速解决这桩麻烦的案子,跳出这复杂的尔虞我诈,然后——开启第一家臭豆腐店铺! …… 李易的家住在南城,甘慈的家住在西城,李易一路行也匆匆,半个小时就回去了。 此时已有二更天,最是古人熟睡时,然而,李易到家的时候,却见屋里还有一盏微弱的油灯亮着。 李易的脚步声惊了屋内的人,屋内传来微弱沙哑的声音:“是易儿,易儿回来了吗?” 李易一愣,这才想起他这辈子不是孤单一人,家里还有一位老母! 李易连忙上前,在屋外停住:“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屋门“吱呀”地艰难打开,一位须发皆白、满面皱纹的老妇人满是忧色地看着李易:“易儿,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咳咳,咳咳。” 说了没两句话,老妇人便剧烈咳嗽起来。 李易见老妇人衣着单薄,恐其被凉风所侵,连忙扶着她进入屋子:“母亲,我是应本县县尉所托,为他做事去了。”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中闪过疑惑,她担忧说道:“县尉?儿啊,你莫不是做什么坏事,被捉了?” 一提到县尉,老妇人下意识就想着,李易是做坏事被县尉捉去了。 李易哭笑不得:“母亲,何出此言?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儿吗?” 老妇人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就是太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李易:“……” 前身虽然不读书不看报,又吃零食又睡觉,但也不至于作奸犯科当坏人啊…… 老妇人忽然握住了李易的手,沉声说道:“儿啊,这一个月,你变了好多啊!以前你好逸恶劳,疏懒成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大姑娘一样。 娘知道,慈母多败儿,你会那般,和娘的纵容脱不开干系。只是……汝父早死,娘一粗鄙妇人,不似孟母教子成龙,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度过一生,你能得过且过的,娘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儿啊,你近来怎么会完全变了个样子呢!没日没夜地搞什么臭、臭豆腐,还破了什么‘无头案’,甚至现在还和县尉有了联系! 娘不懂你到底在做什么大事,娘只愿你回到一个月之前,做个懒人。儿啊,你能不能不要再牵扯那些大人物了?娘,真的不想失去你……” 李易微微一笑,对此早有対论:“母亲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夸张。儿就是发觉之前蹉跎了太多岁月,才想要立志做出一番事业。 那样一来,上可供养母亲,下能养育妻子,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母亲何必担忧?难道儿有志向了,母亲反而会不开心吗?” 老妇人咳了几下,满面忧色:“儿啊,娘既不需要你做什么大事,也不需要你光宗耀祖,你就普普通通的不好吗?” 李易摇摇头,他李易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不可能再庸庸碌碌了。 老妇人见李易吃了秤砣铁了心,她咬了咬牙,颤颤巍巍走向床边一侧,在床板下取出了一只老旧的木盒。 老妇人朝向李易,缓缓打开木盒,木盒瞬间闪烁起宝光,里面竟是一串精巧至极的佛宝手链! 所谓佛宝,指的便是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这七宝,而以此为饰的这条佛宝手链,更是价值连城。 “娘,这是……”李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好几下,才确认没有看错。 真的是一串华光璀璨的宝贝手链! 即使不懂鉴宝的李易,也知道这串手链一定有极高的价值。 自己这便宜老母,怎么会有此等宝物? 老妇人轻声道:“孩子……你幼时不懂事,总是问娘询问你爹,娘却始终不曾告诉过关于你父亲的故事……现在你也大了,娘是时候告诉你了。 其实,你的父亲是南方唐国的一位大商贾,平日里乐善好施,乡里素称其为善人。可是即便家财富裕如他,又能如何?他得罪了权贵,一夜之间,害得满门抄斩。还好他经商多年,有些不为人知的人脉,这才侥幸让你我蒙混苟活。 因为仓皇逃离,娘没有带上许多财物,所以逃到这举目无亲的平棘县才会过得这般贫苦……这些年为了抚养你,娘把能当的财物基本都当掉了。唯有这串手链,是你父于娘的定情之物,娘准备等到死了,再交托给你,让你好好生活…… 这手串中的七宝,你可以分开去当,每一宝都可以让你过得富裕。 所以,娘不希望你有大志,不希望你重蹈你父旧辙,更不希望你和任何权贵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娘只希望,你能做个富贵闲人。 答应娘好吗?你若答应娘,这串手链娘便立即交给你,你想换些银钱过上好日子,还是找个好人家娶未好妻子,娘都随你。” 老母深切的目光,宝物散发出的华光,让李易不无动摇。 谁不想出生就是富二代?谁不想靠着父辈余荫享乐?谁不想躺平就有钱赚? 可是…… 自己才刚立志,岂有反悔之理? 欺骗别人的,是小人;欺骗自己的,却是懦夫! 连郑炳都知道“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难道自己还不如郑炳一匹夫? 李易既不愿意做欺骗老母的小人,也不愿意做欺骗自己的懦夫,他将木盒合上,推还给老母,郑重说道:“母亲,您的苦心,儿已省得。只是…… 儿毕竟不再年幼,不甘心做一凡夫!这宝物,既是您与父亲的定情之物,儿更不可做不孝之事将其当掉,万望您将其收好! 儿既生为男儿,便誓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说封妻荫子,也是要用自己的双手让妻与子衣食无忧的。” 说完这些话后,李易的心绪豁然开朗,他扶着老母回床,温声道:“天已这般晚了,母亲还是早早就寝,您的身体本就不好,还是要多加休养。” 说罢,不待李母再说,李易便吹熄油灯,退出了屋子。 黑暗里,李母静坐良久,不知不觉中,满是皱纹的脸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她既欣慰又难过:老爷,易儿他很有傲气,不愧是你的孩子…… 他既有如此志向,奴本不该阻拦。 只是……奴与他母子一场,又答应了小姐让他做个闲人,岂能坐视他自蹈死路? 奴劝不了他,却不能不劝……他既已成年,不如为他选个好人家成家,或许…… 有了妻子后,他会消停一些…… …… 一夜安眠,第二日一早,李易没有打扰老母,便起身去了衙门。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便宜老妈已经在谋划着为他找个老婆了。 衙门里,李易看到了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楚平,不由好奇起来:“你这是……被食铁兽附身了?” 楚平面色憔悴:“没……没……就是熬夜和妖精斗法,损失了一些精元而已。” 原来…… 李易看着,哭笑不得:“好你个楚平,我在外面受苦受累地查案,你倒好,直接沉溺在温柔乡里了。” 楚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只要你解决此案,我答应你的那间店铺顷刻奉上!” 说罢,楚平又不要脸地贴上来:“好兄弟,怎么样?案情可有进展?县尉可是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 原来你也知道只有三天?? 李易没好气地说道:“事情有不小的进展了,但是有件事性质比较严重,我要亲见县尉禀告。” “好,我这就带你去请示县尉大人。” 进入内衙,李易劝赵县尉屏退左右后,呈上了那份写有“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的绢帛,并告诉了一些他的发现。 不过,李易并没有透露风恹儿与成顾之间的关系。 一来,他不知风恹儿底细,不想县尉打草惊蛇;二来,这件事有可能与风恹儿无关,因为成顾可能表面上是风恹儿手下的倒卖商人,实则是某个势力的细作,而风恹儿对此并不知情。 所以,如果风恹儿因为自己的妄言而遭受无妄之灾,李易良心难安。 赵县尉听完李易叙述后,面色大变:“若此人当真是敌国细作,就是祸事了!” 李易却笑道:“县尉大人何出此言?有明察世事的县尉大人,机敏地揪出了敌国细作,这怎么会是祸事呢?朝廷必加褒奖!” 赵县尉想想也是,遂大喜地牵着李易的手说道:“李小兄弟真是本官福将啊!你一来,就帮本官揪出了胡作非为的刁南,如今又为本官立下大功!你说,要让本官如何回报?” 一提起刁南,李易心中不免生怒,有了想让赵县尉帮忙收拾掉他的想法。不过片刻之后,李易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赵县尉的人情很难得到,不能被轻易浪费在刁南匹夫身上,对付刁南那样的跳梁小丑,他有的是办法。 李易沉思片刻,决定让赵县尉先欠下自己这个人情,于是他说道:“县尉大人,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功。若非甘慈甘姑娘仵作技艺超群,能从死者尸体中发现这绢帛,我等未必能立功呢。” 赵县尉斟酌片刻,缓缓点头:“那好,楚平,你去请那位甘姑娘来衙门任职。以后衙门里的仵作,就由她担任了!” 第25章 取证瓷器铺(一) 出了衙门,楚平想去甘慈处告诉她好消息,却被李易一把薅住。 “干什么?”楚平疑惑问道。 李易无语至极:“这个案子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怎么你成了甩手掌柜,我倒是忙前忙后累成了狗?” “我这不是怕给你拖后腿吗?”楚平讪讪笑了两声,“好兄弟,那你说要我怎么办?” 李易沉吟片刻,歪嘴说道:“得加钱……” 见楚平愣住了,李易哈哈大笑:“开玩笑,开玩笑,逗你玩儿呢。眼下我确实有一件事情亟需你来帮助。” 楚平拍了拍胸脯:“你说,我定然帮你!” 只要不加钱就行…… 他还想着娶张寡妇入门呢,现在实在是没什么闲钱,再者……他本来也没什么闲钱。 李易自怀里取出手帕,向楚平将其展开,里面是死者头发中的瓷瓶残片:“我要你帮忙的事情,便是找到此物……” “什么?这岂不是大海捞针!”找寻凶器的难度比大海捞针还甚,因为凶器如果被凶手刻意地藏匿得好好的,你怎么找? 挨家挨户搜,都不一定搜得到! 李易摇头无奈:“我又不是让你直接找凶器!饭馆买不到羊腿,你不能去牧羊的人那买吗?凶器找不到,你不能找到卖出此物的店家吗? 店铺卖出瓷瓶,有可能会写下买者的名字以作记录,这样一来,我们找到店家的账簿,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了吗?” 楚平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哈哈,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这样就轻松很多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 李易点点头:“平棘县你熟,但凡有兜售瓷器的店铺和当铺,尤其是在西城的店铺,你先给我说一说。” “好!” 他们向西走,却有两人向东走,于是,那两人不可避免地与李易和楚平擦肩而过。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小厮韩五,另一个是一位富家公子。 小厮韩五知道自家主子昨晚宿醉妙玉阁,风流一夜,说不定还为花魁梳拢了,便欲说些好话讨赏:“公子爷,咱还没见过妙玉阁的花魁呢,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富家公子本来心情不错,一听这个当即大怒:“怎么!你这狗东西也敢嘲笑我!” 没错,这富家公子正是韩璧。 他本以为拿下风恹儿的事十拿九稳,却没想到不仅几个狐朋狗友反了水,半路还杀出了个李咬金,让他连花魁的面都没见到,最后只能随便在妙玉阁找了个美人将就。 虽然那美人儿工夫不错,给他好一顿收拾,让他不至于扫兴,但面子上的事,他一定要找回场子! “李易……李易……”韩璧不无恨意地念叨着。 虽然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但他也知道谁惹得起,谁惹不起。 尽管他更恨薛琮苏裕这两个把他当傻子耍的家伙,但是那二人家里都颇有些势力,他一时之间不能对他们下手。 于是,他就只好把找场子这种事情放在了白丁李易的身上。 就在他幻想着李易鼻青脸肿地躺在他面前的时候,忽然一个身穿捕快服的年轻人和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和他擦肩而过。 那个穿捕快服的,他倒是见过几面,好像叫什么王平还是叫张平的,至于另一个…… 诶?李易? 韩璧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想李易想疯了,待他意识到真的遇到的是李易而转过身的时候,李易和楚平已经走远了。 韩五也瞅到了李易的样子,见韩璧两颗驴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易的背影,他不禁生疑:难道公子爷还好这一口?那小子长得确实挺不错的。 于是,韩五不无坏笑地说道:“公子爷?你看中那小子了?要不要咱帮你把他捉来给你搞一搞?” 韩璧冷笑一声:“哼,小爷正有此意。这样,你去找张三他们那几个混球,今晚就把那小子给小爷绑来,好好收拾!” 韩五大喜,他舔了舔嘴唇,笑道:“爷,那小子看着模样挺标致的,您搞完能让咱来二回吗?” 韩璧微微一愣:“你们搞就行,对付那种刁民,本少爷亲自动手,岂不是脏了自己的手?” 韩五闻言不禁有些疑惑,少爷嫌脏手? 谁走后门用手?他不会不行,要不然干嘛要用手搞? 韩璧毕竟是久经欢场,对于同圈子的人戏弄兔儿爷之事也是有所耳闻的,见韩五这般淫邪表情,哪里不懂他是在想什么? 尤其是那怀疑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蔑表情,噌的一下就把韩璧的火气给拱出来了。 “pia!”一个大大的耳刮子打在韩五脸上,韩五原地转了一圈,整个人都懵了。 韩璧见他捂着一边耳朵,一副失聪的模样,竟还不解气,反手又一个耳刮子打在他另一边脸上,一边打一边骂道:“我让你搞二回,我让你搞二回!” 韩五吓了一跳,求生欲望极强地说道:“爷!都给你!都给你!咱不敢跟你抢!” 韩璧更气了,又正反手一边脸给了一耳光:“我让你不抢!我让你不抢!” 韩五哭得如丧考妣:“爷……那我到底是抢,还是不该抢啊……” 韩璧似是打他耳光打得自己手也疼,便搓着手停了下来,他提起韩五的耳朵,靠近大声咆哮道:“小爷是让你教训他!打残打废都行!只要不弄出人命,小爷都能罩住你!懂了吗!” “懂了懂了……”韩五觉得自己再不懂,耳朵估计再也听不见了,是以连连点头。他望着李易的背影,怨毒地咬着牙。 都怪你!让咱被一顿好打!等爷们抓住了你,非搞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虽埋怨韩璧辣手打他,但他更恨那个让他凭白挨这顿打的李易!不得不说,有其主便有其奴,这一主一奴,连迁怒的把戏都玩得如出一辙。 …… 李易和楚平倒还都没注意擦肩而过的韩璧,他们一路上讨论着平棘县西城的瓷瓶店铺,全神贯注得很,哪会留神一个纨绔子弟? 楚平作为捕快,偶尔也会被分配到巡街的职务,是以对平棘县哪里有瓷瓶店很是了解,很快就为李易说了好多地方。 他还提出疑惑:“为什么你光问西城的店铺?” 李易摇头笑道:“死者是在内室被杀,然后被转移到烂泥地的。想要趁夜转移死者的尸体,要么是借助推车那样的工具,要么就是凶手直接把尸体扛过去。 然而,烂泥地附近并没有看到车辙印之类的东西,所以大概率是被凶手扛过去的。而死者身材并不瘦弱,体重不轻,凶手纵是有很大力气,扛着尸体也不好走很远做跨城转移。 所以,凶手的住宅大概率在西城,那么同时,住在西城的凶手就更可能买的是西城的瓷瓶。” 楚平原本平静的表情听完李易的解释后是目也瞪,口也呆,整个人仿佛没了魂儿一样呆立原地。 李易见状重重地拍了下楚平的肩膀,他调笑道:“怎么?魂儿被昨天打斗的妖精给吸去了?” 楚平哭笑不得地摇头:“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会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还要大了。我现在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比我的脑袋里多了些什么。” 李易沉思片刻,说道:“我倒觉得,你的脑袋里应该是比我的脑袋里多些什么。” 楚平一喜:“怎么?我还有比你强的地方?” 李易哈哈大笑:“我的意思是,你脑袋里的水应该比我多。” 楚平:“……” 一路说说笑笑,外加时不时地损一下楚平,很快,二人来到西城第一家瓷器店铺。 掌柜的是一个精明的鼠须汉子,见楚平身穿捕快服,腰别令牌,怀揣铁尺、绳索,还以为楚平是来抓人的,当即吓了一身冷汗。 “哎呦这不是楚捕头楚捕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掌柜的倒也认识楚平,慌忙放下手中的账本,匆匆迎了上来。 听到一声“捕头”,楚平的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何掌柜,咱这还没做捕头呢,可不兴瞎说呢,哈哈哈!” 何掌柜暗骂一声,然后表面笑嘻嘻说道:“哎呦!以捕爷您的本事,这不早晚的事儿吗?到时候,楚捕头可要多多关照小店啊!” “好说好说……”楚平合不拢嘴地说道。 又被恭维了一好会儿,李易见楚平快把正事忘了,没好气地在后面踹了楚平一脚,把他翘到天上的尾巴给踹倒了去。 楚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正色道:“好了好了,何掌柜,闲话少说,捕头我现在有一事要你襄助。” 何掌柜拍了拍胸脯,大气凛然道:“有事儿您说话,能帮咱一定帮!” 能帮一定帮,要是不能帮……自然就不帮了…… 李易上前两步,摊开手帕:“何掌柜,这种瓷瓶的碎片你可熟悉?” “哦?”何掌柜仔细看了看,到底是行家,很快就道出了这碎片的底细,“这是敞口青白瓷,应该是来自徽州那边的窑厂烧出来的。” 李易一喜,连忙追问道:“你店里卖不卖这种东西?” 何掌柜摇摇头:“小店里没有……不过,客官若是想要别的种类的瓷瓶,小店倒是有的,尤其是前段时间小店进了一大批青花瓷。 哎呦呦,别提那成色有多好了,比起青白瓷鲜亮得多,摆在室内增色添香,那个好看!” 李易听他说完,又道:“那掌柜的可知,在西城哪里可以买到这样的青白瓷?” 掌柜眼色一转,轻嗤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不在我这买东西,我还能让你去竞争对手那里买? 楚平见这种市井小人见得多了,哪里不知何掌柜的小心思?他正欲上前争辩,李易却扯了他一把,阻止他的莽行。 李易声音沉了下来,他向何掌柜说道:“何掌柜,我们不是来买瓷瓶的,而是奉县尉大人之命,来抓卖这瓷瓶的人,你若知道,赶快报来!” 何掌柜闻言一怔,来抓……卖这瓷瓶之人? 那岂不是自己就可以少一个竞争对手了? 何掌柜大喜,一拍脑门笑道:“哎呦呦,我这脑子!我忽然想起来,城西的‘珍宝阁’,就卖这青白瓷!” 第26章 取证瓷器铺(二) 出了第一家瓷器店,楚平大生闷气道:“那姓何的王八蛋,敢在我面前摆心眼,真是个下流的忘八玩意儿!” 越说越气,他还有些不满地对李易道:“你干嘛拦着我,你要不拦着我,我非得把那小老儿打得满面桃花开,让他晓得花儿为什么别样红!” 李易忍俊不禁:“好了,再气再恼,也不能帮我们解决案件。眼下我们时间紧迫,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为此忍一忍没什么。” 楚平道:“可是……我给他一通削,他也能告诉情报帮我们破案!这般轻易放过他,亏大发了!” 李易不以为然:“威,只能使人畏,不能使人服。你只能打掉他的骨气,打不出他的真心。万一他说些虚假的情报,我们不是累得白跑一趟?对付小人,就得用巧法儿。” 楚平长叹一声,他不得不承认,李易说的是对的。可是,即使知道“委曲求全”是最佳选项,可胸口这道闷气就是怎么也顺不下去。 一路无言,二人来到何掌柜所说的那家出售青白瓷的珍宝阁。 珍宝阁的规模比起何掌柜的店铺大了不止一筹,掌柜的面容方正,一看就是个一丝不苟之人。 “两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见李易和楚平直直向自己走来,掌柜的微笑说道。 李易向他展示了青白瓷的碎片:“掌柜的,你们这里可有这种瓷器?” 掌柜的端详了一番,确认道:“有啊,这批青白瓷物美价廉,很适合放在内室,特别好卖,而且整个平棘县就只有小店出售,两位要买几件?” 李易闻言一喜,随后郑重说道:“实不相瞒,县里近来出了一场命案,死者被是这青白瓷打死。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是奉县尉大人之命,前来这里探查,想要掌柜的提供些有用的信息。” 掌柜的一听,面色严肃起来:“敢问两位差爷,要在下如何帮助?” 李易道:“也很简单,只要掌柜的提供给我们这青白瓷出卖以来一直到两天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店铺的账本一阅即可。” 掌柜的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两位差人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取账簿!” 楚平看的暗暗咋舌:“为什么你对这位掌柜直言相告,对何掌柜却说的是虚言?而且这位掌柜为什么就这么配合呢?实在是让我难以理解。” 李易微笑:“这位掌柜可不比何掌柜,何掌柜嘴里讲的仁义,心里想的是生意。 而这位掌柜不因你捕快身份而谄媚,不因我询问之事而慌乱,实是有智慧懂进退之人。他嘴里说的生意,心里却不乏仁义。 身为捕快,察言观色辨人忠奸可是有很大学问的,你要学的还很多。” 楚平大感受教,他钦佩说道:“听君一席话,真让平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李易抖了下眉,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你楚奉先下一步可千万别飘零半生,恨未逢明主,然后拜我为义父? 楚平当然没拜义父,他搓了搓手,腆颜笑道:“李兄弟,真的不来衙门做捕头吗?你简直天生就应该当捕头!你也不用担心抢了我的位置,能跟在你后面学习,我愿足矣!” 李易自然还是拒绝了:“此诚非我所愿,以后休要再提了……” 我只想……做连锁臭豆腐店铺…… 不一会儿,掌柜的便抱着一大摞的账簿走了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青白瓷,我一年前就开始进货,直到现在已有一年的买卖记录了。 而且青白瓷与其他瓷器的买卖记录并未分开,叠加起来的账簿足有二十几本,要找的话或许会很难找。” 楚平看傻了眼:“这要怎么办啊!” 李易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啊,一页一页翻呗!我之前不想通过这条线索办案,就是因为这条线索既麻烦,效率也不高。要不是其他线索都断了,我才不想来这里!” 说罢,李易撸起袖子,拿过一本账簿便翻了起来。 楚平则对掌柜的眨了眨眼:“你手下有没有闲散的伙计,帮我们一块儿翻翻?” 掌柜的答应一声,一会儿就招来了六个不太忙且识字的伙计来。 李易见这几人兴致不太高,便自怀中取出了一两碎银,他朗声说道:“六位兄弟,你们只要做的就是找到青白瓷的买主记录,并在一旁写下来即可。 当然,我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中写下记录最多的人,就可以拿走这一两银子。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们休想弄虚作假哄骗于我,倘若你们写下的信息有些谬误,是你们胡编乱造的,或是疏忽大意错漏了信息的,别说这一两银子得不到,我这位捕爷朋友还要锁你们去衙门,吃上几棍子!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几位伙计摩拳擦掌,看着桌上的一两银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开玩笑,一两银子!他们中有的人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都挣不了一两银子! 掌柜的咳嗽一声,他拿出二两银子补充道:“你们好好为这二位工作,我可都看着呢!最用心工作的,我再加二两银子的赏!要是懈怠捣乱的,别说要被拉到衙门挨打,以后也休想来我这儿做工!” “是!”六人齐声回答,神色更加郑重。 李易颇为赞赏地看了掌柜一眼,心中暗叹:此人,是个人才啊! 掌柜的也心领神会地向李易微微颔首,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因为李易简短的几句话,已经完全做到赏罚分明且良性竞争了,掌柜的觉得这种人若是经商,起码也是能做到腰缠万贯的程度的。 眼见众人都已动手,楚平还搁那无所事事,李易气不打一处来,他丢给楚平两本账簿,冷笑道:“怎么,不识字?” 楚平尴尬起来:“识、识字……” “那你偷什么懒?” 楚平苦笑起来:“哎呀李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一看书本就犯困,一看账本就头晕,也就看看美人图能支棱起来,你让我看账本,不是教张飞去绣花吗!” 李易才不惯他这臭毛病,把账本随手一丢:“正好,我想看看你能晕成什么样!你要是不看,我也不看了。反正这案子又不是我办,比限一到期,你看谁挨揍?” 楚平吓了一跳,赶忙把账本捡起,双手递回:“好!好!我这就看!您老可千万别生气,兄弟给你开玩笑呢,嘿嘿,嘿嘿。” 李易叹了口气,楚平这样讲义气且性格油滑的人,用起来其实很好用,而且你对他可以信任,可以托付很多事,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能惯着。 你要是惯他惯多了,他就容易蹬鼻子上脸。 今早,他就想把事儿都推给李易,脚底抹油想溜,李易就是想治治他,才薅他来的。 想当甩手掌柜,门也没有! 账本看起来确实枯燥,一条一条的,看着就让人烦,八个人从上午开始,中午掌柜的给他们准备了饭食,他们随便吃点东西垫了垫肚子后,便一直看到了下午。 尤其是那六个伙计,一个个干劲十足,为了三两银子那是卯足了劲,生怕被别人超过了。 李易总算看完了两本账簿,他伸了伸懒腰,下意识去瞅楚平。 他倒不担心那六个干劲十足的伙计,他其实是有些怕粗心大意的楚平。楚平要是偷奸耍滑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那他们这一天的工作就全是无用功了。 谁知,李易的目光刚瞥向楚平,楚平就倏地一下站起,眼神有些不自然:“你,你看我干嘛?” 李易皱了皱眉:“我看你一眼都不行?” 楚平额上隐有汗渍:“看……咱俩个大男人,瞎看什么看?你有龙阳之好啊!” 李易觉得他这个状态实在不对劲,不由沉下声来:“你那两本账簿看完了吗?” “看……看完了!当然看完了!”楚平大声道。 “那就好,你这么紧张干嘛?看完了就看完了呗,看你吓得这一头汗!”李易笑起来。 楚平赶忙抹了抹额上的汗,他把账本一卡,将自己记下来的买主记录推给李易后,向那六个伙计问道:“你们可都记完了?” 李易因为很多古字认不全,楚平因为学渣本渣都只才记了两本账簿,而这几人却记了三本甚至有一人正在记第四本。 其他人都已记完,记第四本的自然是还差一些功夫,但也快完活了。 待到最后一人记完,李易走过去将有关青白瓷的买卖记录整合下来,竟整整有三百一十八条! “真是麻烦了……”李易不禁扶着脑袋,接下来或许要挨家挨户拜访这些买主,看谁家已没了这青白瓷,就能顺藤摸瓜逮住凶手了。 又是一项大工程啊…… 楚平自然是也想到了这点:“而且凶手也未必是在这里买的青白瓷,在外县买来瓷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行,楚平,你现在外面等着,我再问掌柜的几个问题,就出去。”李易笑着说道。 楚平大喜:“太好了!这屋里闷死了,我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哈哈,哈哈!” 说罢,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跃出去了。 李易看着他的背影迟迟不语,眉头越蹙越深,见他已完全出了珍宝阁,便迅速扑向楚平看的那两本账簿,飞也似的翻动。 很快……其中一本账簿被李易看到了不寻常之处。 只因这账簿的其中一页,竟被人给生生撕了去! 第27章 甘慈 赏了记下四本账簿的优秀小伙汁共三两银子,李易又自掏腰包为其余五人一人支付了半两银子,这才让那几人的愁苦神情云销雨霁。 这一举让掌柜的刮目相看,对李易更加钦佩了。 向掌柜的问了几个问题后,李易买了两只小臂长短的瓷瓶,大摇大摆地走出珍宝阁。 “你怎么这么久啊!”楚平迎上去,有些心虚地问道。 李易将两只瓷瓶塞进楚平怀里:“这不是买了点儿东西吗?” 楚平疑惑道:“你买这个干嘛?” 李易道:“咱们现在在西城,离甘慈家很近,一会儿去看看她,顺便告诉她县尉允许她做仵作的好消息。至于这瓷瓶…… 她家像一个雪洞一样,清冷清冷,空空荡荡的。给她买两个瓷瓶,装几朵花,或许能让她阳光起来。” 楚平叹了口气:“亏你能为甘姐姐这么考虑,她实在是个苦命人啊……” 李易闻言不禁好奇起来,其实昨天他就有所怀疑了。 昨天,他不过拍了下甘慈的肩膀,甘慈便吓得魂不附体、失声大叫,一般人其实是不会这样的。 这样过度警觉、惊吓、坐立不安等反常的表现,很像是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性心理障碍。 李易做刑警时,就见过很多受害者在歹徒手中救下来后,有这样类似的行为。 “甘慈之前,被人……伤害过?”李易问向楚平。 楚平点点头,追忆道:“那个时候,甘大叔已经去世了,我也还是衙门里地位最低的小捕快,被分配的就是巡街那样的苦累活。 那天,我正在巡街,恰巧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小的吵闹声。 我慌忙冲进去,就见甘姐姐在拼命闪躲,一个青皮正追着她欲行不轨……” “那甘慈她……”李易不禁有些心疼。 楚平庆幸地舒了口气:“还好我来得及时,那青皮啥也没来得及做,甘姐姐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我觉得事情既然没成,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我把那青皮捉进衙门后,就再也没管了。 只是上次再见到甘姐姐,看她姜汁涂脸的样子,才知道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 李易叹了口气:“她一个孤女,本来心思就脆弱敏感,对他人防范意识过高,再加上遭遇了这种事,又哪能不成惊弓之鸟?” 回想起昨晚甘慈低着头的哭泣,李易一下子醒悟,她应该是恐惧所以才…… 怪不得她会对一个素未蒙面的未婚夫那么纠结,她是想找个人保护她啊…… 而柳河,明显不是那样的人。 李易抿了抿唇,甘慈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一定要帮她走出阴影! 尤其是……她和自己的那个她简单得如此相似…… 因为在珍宝阁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他们到达甘慈的家时已然黄昏。 然而,还不待他们近去,远远地就听到了甘慈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救命!不要啊!不要啊!” 二人对视一眼,下一刻,便齐齐如离弦之箭般蹭的跃出。 果然,一入屋子,便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对着甘慈拉拉扯扯。 “妈的!”李易的火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他揪起那人的后领,一把就将其拽了起来,随后过肩一摔,那人当即就飞了出去。 楚平上去就想给那人两拳,但冲上去后发现一手一只瓷瓶,竟然没法打!瓷瓶那玩意儿可不兴打人,上一个被打的还躺在衙门的停尸房里呢! 于是楚平只好对那人补了好几脚以出气。 甘慈一见到李易,仿佛见到了救星,她直接扑进李易的怀里,紧紧地抓着李易的衣领,眼泪很快浸湿了李易的前胸。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李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但甘慈显然已经被吓傻,什么都听不到了。 楚平还在一脚一脚地出气,倒在地上的那人费了好大功夫才抓住楚平的鞋子,他失声哭叫道:“哎呦!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楚捕爷,是我,是我啊!” 楚平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低头一看,竟然还真是熟人! 似李!不殓容的鬼! “怎么是你?”楚平也惊呆了,怎么是……老实巴交的……柳河? 想破脑袋,楚平也想不到,非礼甘慈的,竟然是柳河! 柳河仓皇地爬起来,他捂着腰叫道:“哎呦喂!恩公,捕爷,你们为什么要打我啊?” 李易的表情阴沉下来,他抚着甘慈轻柔的发丝,咬着牙质问道:“你这个混蛋,竟然敢非礼良家女子,礼义廉耻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吗?!” “我没……我没非礼她啊……”柳河委屈极了,“我只是……我只是……” 楚平将瓷瓶放在地上,揪起柳河的前襟,吐沫星子啐他一脸:“没非礼,我甘姐姐会喊救命?你个忘八东西,还敢狡辩!” 柳河本就害怕捕快一类的人,被楚平提溜起来,腿肚子都软了:“我真没……我真没……我只是想拉她去洗一把脸,真的没有坏心眼啊!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就是有那个心思也不必急成那样?谁能想到,我只是抓她一把,她就又哭又闹的!” 事情和柳河说的其实并无多少出入,只是他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 说起来,是和李易也是有关系的。 原来,昨晚打茶围被淘汰后,柳河又被其余几人一通好损,弄得他很没有面子。 再加上前几次来这妙玉阁花光了他几乎所有积蓄,还有他每次向风恹儿递上自己的诗句,都不得回应。 于是,他痛定思痛,决定再也不去看风恹儿那个不懂诗文的庸俗女人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过日子,所以,他又想起了甘慈。那个女人……虽然不如风恹儿那般美得惊艳,但也是那种百中无一的美人,比起另一位花魁雨露姑娘也不遑多让了。 因此,为了怕人笑话,天色晚了后,他就打算上门拜访。 谁知道,打开门,那个女人竟然一副黄脸婆的样子,完全不懂得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简直可恶! 还有,那个女人竟然递给自己一张纸条,还说什么“对不起,你看了就懂了”。 柳河接过纸条,看到的便是那难以理解的“吾不如子房”,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倒不是因为太蠢猜不出谜底而恼,而是因为,他认出了那字! 李易的丑如狗爬的字! 好啊! 风恹儿被那家伙的几个丑字拐走了,自己虽气不过也不敢动手,也就算了!可你甘慈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啊!是我的啊! 你怎么也可以因为那家伙的几个字移情别恋呢! 羞愤交加之下,柳河强势冲进了门,扯着甘慈就要让她洗洗脸,让她先摆正态度再说话。 他哪里知道,之前骚扰甘慈的那个青皮也是这样做的! 那天,一个青皮在甘慈家门外拍门,说是饥渴难耐,乞些吃食。甘慈心善,便半掩着门将自己的一半食粮递了出去。 那青皮原本还感恩戴德的,可一见甘慈水灵灵几乎能掐出水来的脸蛋,还有那双温婉如水的眼眸,他那色心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他当即踹门而入,扑向甘慈就欲非礼。 甘慈在开门前正在学习针灸之术,被那人一吓,想也没想就拿起银针插在了那人的大腿上,也幸亏她因此逃脱,要不然她连和那青皮周旋的机会都没有…… 那件事对甘慈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自那以后,她便姜汁抹脸,再也不敢露出真容了。 唯一一次露出真容,便是会见柳河。受了好久委屈的她很想找棵大树依附,可柳河却嫌弃她身为仵作,让她更加自卑…… 直到李易向县尉说她是可以的,他给了她自信!所以她受尽了寒风,也要给他一个答案,不辜负他的信任! 而柳河今日的行为,和当初那青皮,几乎如出一辙!破门而入,不由分说就开始拉扯! 她吓坏了! 这次没有银针在手,她连周旋都做不到,只好狂叫救命。也幸好,李易出现了。 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大树,甘慈想也不想就倚靠了过去,声嘶力竭地哭喊之后,如今已累得昏倒了。 “什么?你说甘姐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楚平的手不由松开,诧异地看向柳河。 “是啊!是啊!”柳河连连点头,他对甘慈斥骂道,“就知道哭,你快些向楚捕爷解释啊!” 待看清甘慈正躲在李易的怀里,柳河当即炸毛:“好你个!还没进我柳家门就和别人勾勾搭搭!你的妇德何在?” 李易已发现甘慈昏倒过去,正用手环住她的腰肢不让她跌倒下去。一听到柳河的话,他不禁面色阴冷,表情沉郁:“从今天开始,甘慈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滚。” 柳河瞪大了眼睛,他指着李易叫骂道:“好你个奸、夫!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偷他人妻子,简直视我大宋律法如无物!” 李易不忍打扰甘慈的安眠,冷酷地睨了柳河一眼,嘴角嗫嚅了两下,便抱着甘慈入了内室。 柳河只道李易理屈词穷,不敢和自己争辩,正想趁机多骂几句,谁料他刚一上前就被楚平扯住衣领,结结实实吃了一耳光! “还!不!滚!”楚平冲着他耳边咆哮道。 “我滚,我滚,我这就滚!”柳河大为惊惧,拍了拍屁股便跌跌撞撞地窜了出去。 楚平进屋,见李易将甘慈安置在床上,低声好奇问道:“你刚才只动了口型、没说出口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李易斜了他一眼,随后无奈摇头:“废物。” 第28章 郑炳示警 夜渐渐深了,楚平不便久留,随便找了个理由先一步离去了。 甘慈把脸哭成了小花猫,李易没办法,只好烧了壶热水,浸湿了毛巾,为她热乎乎地擦了把脸。 也就是那时,他才注意到甘慈脸上竟然还有一只巴掌印!把他气得一口牙咬得嘎嘣作响,恨不能再教训柳河一通! 到底是多没有能耐的男人,才会懦弱到打女人? 甘慈脸上的姜汁也一并被抹去了,露出了她的真容。 柳叶眉毛,挺翘琼鼻,粉面桃腮,樱桃小口,很是漂亮。 她不是风恹儿那种初见时就勾魂引魄的惊艳,而是对视时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非常的耐看,越看越让人喜欢。 唯独侧脸上那只浅浅的巴掌印破坏了她五官的整体和谐,看起来违和不已。 一边坐在椅子上看着甘慈安静的睡姿,李易一边浏览着那三百多条瓷器买卖记录。 尽皆查阅过一遍之后,李易暂未在记录上看到和案件相关的人。 “难道真要挨家挨户去问?看哪家没有瓷瓶来确认嫌疑?”李易摇了摇头,这样的工作量,一天肯定不够。 而明天,就是比限的最后一天了。 他又想起楚平的异常来:“他为什么要撕掉那一页呢?” 在打发楚平出珍宝阁后,李易特意向掌柜的求证了一下,问这账簿是不是以前就损毁了。 掌柜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也就是说,楚平故意破坏账簿,是为了隐瞒保护谁! 他会保护谁呢?他和自己一样,家中环境很简单,都只有一位老娘在上,凶手自然不是他老娘。 既如此,和楚平关系密切的,就只有那一人了…… “张寡妇……小悦……成顾,张悦,成悦……与子成悦!!!” 李易嚯地站起,难道…… “也不太对……甘慈验尸的时候说过,凶手应该是等于或高于死者的,张悦的身高明显比起死者矮上一个头,情况不符,对不上……” “可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楚平为何会撕掉账簿?” “或许我疏漏了什么。” 李易不敢把探案全部归结于推理,他要证据! 就在这时,床上的甘慈忽然惊醒,一边往床榻的角落躲,一边满面恐慌地喊道:“救命!救命!” 李易连忙过去,柔声道:“放心,放心,你得救了!没事了。” “别过来!别过来!”甘慈踢踏着双腿,抗拒着李易的靠近。 李易轻声道:“不要怕,不要怕,我是李易,我是李易啊!你已经安全了!” “李易……”似乎这两个字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令得甘慈的意识渐渐回转,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突然就冲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了李易! 温香软玉在怀,李易并无旖旎的想法,他轻轻抚着甘慈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 李易知道,甘慈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情意,这单纯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在找一个依靠。 就像是……女儿之于父亲,脆弱难过的时候,父亲的怀抱总是能带来安抚和安慰。 当然,起初李易自然是没什么坏想法的,只是当安慰一只炸了毛的猫……但抱得一久,彼此肌肤相近,李易善于推理的脑袋瓜就不免浮想联翩了起来。 应该是d…… 李易暗暗咋舌:这姑娘瘦瘦巴巴的,明显营养不良,怎么这里发育地这么好?不科学啊…… “李、李公子……”抱了好一会儿后,甘慈渐渐感觉到了安全感,她松了松紧抱李易的手,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李易忙说道:“哪里的话?我们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别忘了,我的胳膊还是你治好的,我还要谢谢你呢!” “嗯……”甘慈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那个……可以放开我了吗?” “哦哦哦,不好意思。”李易缓缓放手,甘慈轻轻地从他怀中脱离。 两人都是内心柔软的人,各自清醒后,都有些手足无措。 “谢谢你……”甘慈低下头,忽又说了一句。 李易摆摆手:“放心,柳河已经被我和楚河赶走了,必不敢再来,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一听到这话,甘慈反而紧张起来:“可若是……他趁你们不在再来……” 李易思忖片刻,提议道:“要不然,你住进我家里来?” 甘慈猛地抬头,诧异地看向李易:“这……不太合适?” 李易急忙道:“你别误会……那个我老娘近来一直咳嗽,我想请你帮忙医治医治,你不是说擅长治些头昏发热的小病吗?等你觉得好了,是继续呆在我家还是离去也都随你,不知你是否愿意?” 甘慈对李易还是建立起信任了,不一会儿就点头道:“既如此,那这几天就叨扰了。” 李易道:“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我家?昨天我老娘见我夜不归宿,还痛骂了我一阵呢。” 甘慈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拒绝道:“明天再去可好?我……今晚收拾一下包裹,你明天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来接我吗?” 李易笑了笑:“自然方便!”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易笑道:“我都快忘恭喜你了,甘姑娘,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呢,赵县尉因为你剖尸检验找出了重要证据,答应让去你接甘大叔的仵作之职了!” “真的吗?太好了。”一听到这个,甘慈既激动又欢喜。 李易见她很喜欢关于验尸的话题,便又说道:“之前甘姑娘说,凶手的身高比起死者会高出一些,这点你可以肯定吗?” 甘慈抿着唇点头:“死者的伤势是在后脑偏上方向,按道理来讲,只有凶手比死者高一些,才会造成那个部位的打击伤。” 李易闻言不由皱眉:这样的话……张寡妇就不是凶手了,那楚平到底在为谁隐瞒? “甘姑娘,时候不早了,你歇息,我先回去了。”见甘慈情绪已经稳定,李易决定还是先回家。要不然老娘见他回去太晚又拉着他絮叨,实在是苦事一桩啊。 甘慈闻言紧张起来,下意识去拉李易的衣角:“你,要走了?” “嗯,回去太晚,老娘会担心的。对不对,甘姑娘?” “好……”甘慈低着头,她捏了捏李易的衣角,细声说道,“你,叫我阿慈就好了……” “好啊,阿慈姑娘,你以后直接叫我李易就好。”李易微笑说道。 甘慈把头低得更深了:“不要叫我姑娘……” “阿慈……公子?” “嗯?”甘慈投来诧异的眼神,目光中一丝薄薄的嗔。 “哈哈哈,阿慈,开个玩笑,别那么小气嘛……” 甘慈缓缓松开衣角:“走,我送你到门口。” “阿慈你还是去好好歇息,我自己走就行。”李易劝慰道。 甘慈摇摇头:“我想……看着你走……”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太好…… 李易点点头:“那行,你多穿点衣服,外面冷。” “嗯……” 直到走出好远,李易一回头,还是能看到甘慈在扒着门、透过门缝往他所在的方向瞧。 李易摆了好几次手,甘慈也没有回去。直到再也看不到甘慈的家,李易才觉得那位可怜的姑娘应该回去了。 李易深深一叹,眉头皱紧。 强-奸犯、拐卖犯、毒贩,都是绝对不能轻饶的家伙!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多少人一辈子啊! 甘慈原本可以是一位阳光向上的好女孩,现在却胆怯又自卑,心思敏感又脆弱,何其可怜…… 夜风呼啸,李易又走过了几条街,忽然右眼皮直跳,好似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似的。 他正踌躇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声:“李兄弟,快来这儿!” 李易回头一看,竟是郑炳! 见郑炳向他招手,一副紧张的神情,他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郑兄,是在等我?” 郑炳说道:“是!李兄弟,我听说有人要害你,故而到此提醒!” “又是刁南?”李易眉头一皱,那个跳梁小丑又来作妖? “啊?不是刁南,不是他!”郑炳摆了摆手。 李易正了正色,对郑炳赔罪道:“郑兄,你是义士,我不愿骗你。其实昨晚我暗中跟在了你身后,已经知道指使你的人是刁南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郑炳一呆,随后面带苦笑:“李兄弟,你还真是机智!站在你的角度,那样做无可厚非,我不怪你。 你既以实言告我,我更不必骗你,这次要对付你的真的不是刁南!我昨日因为事没办成,被他极尽言语侮辱,还被刁南收回了定金,他现在还在找下一家为他办事的人呢!” “那是谁来对付我?”李易有些疑惑,总不能是柳河那个窝囊废? 要真是他,自己还得对他刮目相看呢。 郑炳道:“好像是一个叫韩五的,不知道是谁家的一个下人。他找了本地的青皮张三,准备暗中对你下手!” “哦?韩五?姓韩吗?”李易若有所思,“他们怎么确认谁是李易呢?” “那个韩五好像见过你。” “只有他见过我吗?” “应该是。” “那我就有办法了。”李易微微一笑,“郑兄,你可知刁南现在在哪?” “他为了对付你还在找人,现在应该在成华大道,马上过二仙桥。” 李易一头黑线:这俩地名咋这么熟悉…… “好,我有一计可让他们黑吃黑、狗咬狗,郑兄你可愿帮我?” “愿闻其详。” “好!”李易拍手笑道,为郑炳附耳授计。 郑炳一边听着,眼睛一边渐渐闪亮,待听完全计,他不禁拍手叫绝:“妙啊!李兄弟真乃奇才!” 李易微微一笑:“呵呵,想对付我?他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第29章 教训刁南 话说楚平在离开甘慈家后,径自去了张寡妇家。 张寡妇一看到楚平,便薄嗔道:“怎么?又有本事来挑战了?” 楚平讪讪一笑:“我想你了,就不能来看看?非得因为那事儿才能来吗?” 张寡妇斜了他一眼:“可你哪次来不是为了那事?” 楚平梗着脖子:“今天就不是!” 张寡妇迎他入屋,引他桌前入座,然后为他端了杯热茶:“外面可冷?来暖暖身子。” 楚平接过茶水,打开杯盖,久久未动。直到眼睛似乎被茶水的雾气冲得湿润了些,他才将手中茶杯缓缓放下。 “怎么了?”张寡妇奇怪地看向楚平,“你有心事?” 楚平摇摇头,他侧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提了一句:“我记得,你这桌上原有一只瓷瓶?” 张寡妇点点头,一副肉疼的神色:“是啊,是只精巧的青白瓷,在珍宝阁买的,花了我足足五百文呢!” 楚平又问道:“怎么不摆在桌上了?” 张寡妇气道:“别提了!前几天我不打翻了脂粉盒吗?然后我趴在地上拾掇脂粉,一个不小心手被划了一道口子!我痛得站起来,一个不留意撞到了桌子,桌子跟着晃悠,上面的瓷瓶站不稳,‘啪叽’一下,碎在地上了。真是倒霉!” “那那些个瓷器碎片呢?”楚平急追问道。 “自然被我铲出去了呗!留着碍眼吗?”张寡妇气呼呼说道。 楚平呼吸有些急促:“就这样?” 张寡妇疑道:“还能怎么样?你这个大老粗好奇怪,怎么忽然关心起一件瓷瓶来了?” 楚平哼了声:“我问都不能问一下吗?” “行,你可劲问!想问什么都能问!还没当上捕头呢,就把我当犯人审!” 楚平也不恼,他严肃地看向张寡妇,沉声说道:“小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张寡妇闻言面色一白:“你,你都知道了?” 楚平缓缓点头:“放心,你说,我虽然是个捕快,但我更是你的丈夫,只要你把话说出来,有什么祸事我们一起承担,我不会怪你的。” “哦。其实还真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张寡妇低下了头,有些局促不安。 “你说,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楚平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张寡妇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楚平颔首:“记得,我在巡街的时候,你从窗口往外倒水,淋了我一身。你让我进屋换上亡夫的衣服,我们因此相识。” 张寡妇声音细若蚊蝇:“其实……我为了等你过来,已经在窗口看了好几个时辰……” 楚平一愣,他有些意外,呼吸急促道:“就这?还有吗?” 说完那些话,张寡妇不胜娇羞:“还能有什么呀?” “真的没什么瞒我的了?我楚平从不说虚言,你若现在说出来,无论什么事我都与你一并承担!” 张寡妇犹疑地看着楚平:“你……不会怀疑我除了你还勾搭上了别人?好你个没良心的!” 楚平烦躁地摆了摆手:“当然不是这个!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真的没什么瞒着我的了?放心,你说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张寡妇挺直腰杆:“楚平,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如果我做出什么背叛了你的事情,就让我不得好死!这下,你满意了?” 楚平听得感动不已,他上前紧紧抱住张寡妇,颤抖说道:“好悦儿!好,我相信你!我们下个月就成亲!下个月就成亲!” “嗯……”张寡妇轻轻抚着楚平的后背,螓首埋在他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深刻地记住了他的味道…… …… 漆黑的夜,刁南扶着屁股走在寂寥的成华大道上,准备过二仙桥回家。 他心中有些愤懑,教训李易这件事不好用白道的势力,只能走黑道。 而平棘县的黑道势力掌握在两人手中,一人是郑炳,另一人则是张三。 郑炳昨日接下了自己的托付,却功败垂成再也不敢出手,简直废物。 而张三……他刁南通过联络人去找张三时,却被告知其另有安排,得过两天再来。 “妈的!要是爷们还穿着一身捕快服,谁见了爷们不得给爷们点儿面子?一个狗张三还敢给爷们吃闭门羹!哼!” “等爷们收拾了李易,跟着王主簿当上了捕头,楚平、郑炳、张三,你们一个都好不了!” “该死的李易!” 刁南越想越气!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易! 分明一个毛头小子,却弄得他计谋败露,差服被扒,还吃了一通痛打! 要不是行刑的那几个是自己好哥们,下手都有分寸,自己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可恶!可恶!可恶! “呦,这不那谁吗?让我想想,哦,是刁捕快啊!你没穿差服,我差点没认出来!”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刁南抬头一看,那个坏笑的小子,不是李易更是何人? 刁南恨恨咬牙:“李易!你怎么在这儿?” 他是个老捕快了,有太多的人生阅历,这么晚还能“凑巧”遇到李易,他下意识就警醒起来:这人绝对是有备而来! 李易走上前几步,呵呵笑道:“我怎么在这儿?当然是为了报昨日的仇!你派人埋伏于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刁南眼睛一横,虚张声势道:“你莫要含血喷人,我刁南行得正,坐得端,岂是暗中铲除异己的小人?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没办法,他现在臀部极痛,打斗起来身上的功夫用不出三成,很难是李易这个青年的对手。 “行得正?哈哈。”李易欺身过去绕在刁南身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我看你行得正吗?” “啊呦!”臀部本就剧痛,又被李易飞脚一踹,刁南当即汗流浃背,仆倒在地。 李易还不解气,上前拖住刁南,让他臀部着地好好坐下:“我让你坐得端!” 刁南的屁股甫一坐地,他的身子就好像碰到热水的虾一样弹起,口中满是呼痛声和对李易的谩骂声。 李易听不得这污言秽语,直接一个大嘴巴子甩了上去,刁南兀自不改,仍是一阵痛骂。 李易不惯他的脾气,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刁南这才安静下来,只是那双汪汪的泪眼中满是怨毒。 李易对此呵呵一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既然你先对我出了手,那就别怪我报复过来!” 李易拍了拍刁南的头,在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刁南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忍痛起了身,他捏着拳头怨毒地说道:“好小子!算你狠!等爷恢复了差职,必取你项上人头!你一家老小也都得死!” 李易走到一个巷口拐了弯,对隐藏在那里、身穿一身夜行衣的郑炳和郑炳手下说道:“郑大哥,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郑炳拍了拍胸口说道:“李兄弟,我办事你放心。报信的兄弟已经出发了,一会儿定能引来张三一众!” “好,那就多谢郑大哥了!” “好说好说,”郑炳转过身对众手下说道,“兄弟们,昨天我们没办成事,被刁南老小子一通数落,现在就是报仇的时候了!大丈夫行事,报恩报仇不隔夜!诸位可愿与我同去?” “愿意!”手下们齐呼道。 “好,掩住面目,可别让刁南那老小子认出来了!”说罢,郑炳率先冲了出去,手下们紧随其后,直扑大街上的刁南。 刁南刚从地上爬起,便见七八个黑衣人向他冲了过来,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吓得他亡魂大冒。 难道是自己得罪的什么人,知道自己落魄了,特意来报复的?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欺负自己了! 刁南心灰欲死,逃他又逃不掉,只好梗着脖子等死。 不料,冲上来的为首黑衣人见到他后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是李易吗?” 刁南一愣,随后狂喜:原来这些人不是来找自己的,是来找李易的!哈哈哈,那小子得罪了谁啊? 刁南敛住笑容,搓手笑道:“哈哈哈,诸位壮士,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李易,李易方才往桥北去了,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谁料,听了这句话的为首黑衣人忽然狂笑起来:“没找错!我们收了一个叫李易的人的信和钱,信上让我们来这里打人。你既然不是李易,这里又只有你一人,看来就只能是要打的那个人,打你,准没错!” 刁南倒也机灵,很快就说道:“唉唉唉?先莫动手!误会,误会啊!我是李易,我就是李易啊,我就开个玩笑,壮士们别见怪啊!” 郑炳沉喝一声:“老狗,休要瞒我!你若一开始说自己是李易,我便信了,再作狡辩岂非诓人?兄弟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是!” “哎呦哎呦……” 李易隔着一条巷子都能听到刁南的惨叫声,他为刁南捏了把汗,希望郑炳下手有分寸,别真给刁南打死了。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场戏要刁南出演男主角呢…… 第30章 我不是李易 郑炳打完人回来的时候,刁南还有力气喊疼,看来郑炳打人真的很有分寸。 李易松了口气,要是打得太过火,或许就会弄巧成拙了。 郑炳看到李易有些担心,连忙道:“李兄弟放心,对我们而言,打人是专业的活。打哪里只疼而不致伤,打哪里只残而不致死,我们这些人都清清楚楚。不信你看,刁南老狗一会儿还能爬起来!” 李易看向倒地的刁南,见他眯着一眼缝四处瞅瞅看看,不一会儿果然爬起了身,放心地点了点头:“多谢郑大哥,今日相助之恩,我铭刻在心。” “欸~~兄弟这么说未免见外,刁南的委托我们完不成,本是我们有愧于他,我们退了定金道声歉也就算了,事情算了了。可他再对我们破口大骂,骂我办事不利,辱我兄弟无能,那就是另一件事了,我们岂能受辱而不图报复?” 其实,郑炳帮李易不止这一个原因。 因为他和张三本是死对头,听闻张三意欲对付李易,而他又知李易本事不凡,所以便起了帮助李易暗中对付张三的主意。 若是借机成功坑了张三一把,他还能收获李易的感恩;若是不成,首当其冲的是李易,他也能全身而退。 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他岂能不做? 李易又道了声谢:“接下来就看张三那边了。” 郑炳拍胸自信说道:“李兄弟大可放心,我那兄弟出手干净利落,准没错!” …… 却说张三一伙,早已收到消息,埋伏在李易归路上。 张三的本名并不叫张三,只因他是个壮汉形象,豹头环眼,很像是传说中的虎将张飞。世人听过刘关张的传说,认为张飞排第三,所以他们将肖似张飞的张三唤作“张三”。 张三因此成名,提其本名无人知,提张三人人晓,他便也只好渐渐放弃了原名。 反正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只要有响亮的名号就好,他倒也没看得太重。 “大哥,有兄弟说,李易那小子没走这条路,他去了成华道,马上要过二仙桥了!”突然一人靠近张三,扯着嗓子说道。 张三一愣:“哪个兄弟说的?他认识李易?” 那人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下面人传上来的。” 张三瞪了瞪眼:“真实可靠否?可别认错了人。听人说这李易有点儿本事,连郑炳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应该没错。” 这时候,韩五走了上来:“张三,我们直接去二仙桥埋伏,反正我认得那李易,看到了他指给你看就是,认不错人的。” 张三想想也是,便指挥道:“兄弟们,走!我们去二仙桥!” 说罢,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赴二仙桥。 韩五落在最后,不敢走快。 他也是才知道,竟然连郑炳都不是李易那个小白脸的对手! 对于郑炳,韩五是听说过的,据说其单只拳头有五百斤之重,蓄力可开大石,绝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奈何的! “要是张三那些人对付不了李易,让李易逃了出来,他再趁机打我几拳,我如何受得了?”韩五心中畏怯,“我得站远一些,一旦打起来,立刻往后跑!” 心里下定了主意,韩五始终和张三等人隔了段距离,不敢贴得太近。 “咯噔。”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韩五正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地上的是一两银子! 韩五左右看看,见张三等人已经跑远,便用脚将银子驱过来,然后弓下腰,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好啊!还有意外收获! 少爷给了自己三十两找人教训李易,自己偷偷昧了十两,张三收了二十两。 自己本就觉得那莽夫拿的多了些,却没想到在这里有了找补。 “难不成张三随身带着那二十两,结果他的钱袋漏了,这才让我捡了便宜?” 似乎是为了验证韩五所想,他四处一瞅,竟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两银子! 他慌忙过去捡起来,心中狂喜:那张三的钱袋果然漏了!最好多漏些!全漏出来才好! 他四处瞧了瞧,很快瞅到不远处又有一粒散银子,他飞也似的过去捡。 就这样,他如是捡了一路,捡得欢呼雀跃,捡得不亦乐乎,竟连偏离了张三的队伍也浑然不觉,直到…… 一只麻袋罩上他的头上,一只木棍打在他的后背…… …… “嗯?韩五呢?”张三等人到了二仙桥埋伏后,才发现韩五不见了。 “估计是怕那李易垂死挣扎拔他几颗牙,所以不敢跟来,胆小鬼!”张三不无气愤,“我们之前从未见过李易,一行人中,只他认识李易,万一认错了人,可怎么办?” 张三身旁一人说道:“大哥不必担心,这么晚了,路上本就没几个人。再者说,眼睛认不出,我们还有嘴呢,我们先问问,若是李易,再动手!” “有道理!”张三想着,“总不该有人不是李易,却冒认李易的?” 就在这时,二仙桥上一道人影蹒跚前行,张三身旁之人眼前一亮,指认道:“大哥,快看有人上桥了,应该就是李易!” 张三笑道:“好!你先上去确认,若他是李易,你就给我们打个信号,我们随后一哄而上,给这家伙一顿拳头吃!” “好!” …… 此时的刁南抚着屁股扶着腰,走路蹒跚有点儿漂,刚刚走过成华道,马上要上二仙桥。 他是万万想不到,突然几个强人冲出来,问你是不是某某后,他们不是要打那个某某,而是要打你! “还好爷们身体好,要不连家都回不去了,躺在地上第二天就凉了!” 刁南如是想着,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温声问道:“请问,你是李易吗?” 刁南抬头一看,此人虽微笑有礼,但手臂粗壮,显然是个有力气的,绝不是什么良善! 刁南胸口一紧,难道还有一伙人要找李易麻烦? 不对不对!此人可能是方才那群人的同伙!是李易雇佣过来打自己的! 要不然他何必问得这么客气?你打人前会很客气吗? 有了!既然这人不认识李易,自己就假装是李易,然后让这人去打真的李易? 如此一来,祸水东引,一石二鸟! 刁南从没觉得自己那么机智,他哈哈大笑,朗声道:“没错!我就是李易,好兄弟,我可把你等来了!” “等来了?”那人听得一愣,难道这李易早知道我要来? 那他还敢来这儿? 好嚣张啊!先打他一顿再说! 当面猛地一拳! 刁南感觉自己的鼻梁瞬间就断掉了! 那人还想打第二拳,刁南急忙说道:“你们要打李易?不不不,我不是李易,李易方才往桥北去了!” “胡扯,我们方从桥北过来,一个人都没见到!”那人揪着刁南又是一拳,“老狗,休要瞒我!你若一开始说不是李易我便信了,再作狡辩岂非诓人?兄弟们都过来,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边话音刚落,桥的那边齐噌噌站起来七八个大汉,一拥而上! 刁南呼吸一紧,心脏骤停:“我命休矣啊!” …… 躲在巷口看完这一切的李易和郑炳等人打了个招呼,便一通离开了。 张三等人打刁南会不会留手,李易不知道,也不在乎。 但最起码,一个残疾是少不了的。 这里不是红旗下的和平社会,而是一个力量至上的世界。在这里,对敌人的仁慈绝对会是自己的残忍,李易不会仁慈,也不敢仁慈。 对于刁南,李易或许会有一丝丝愧疚,但绝不后悔。如果不是他打过了郑炳,昨日倒在小巷子里的,就已经是他了。 刁南惹了不该惹的人,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 至于另一个招惹了不该惹的李易的人…… 和郑炳等人一同会见了捉住韩五的那位兄弟,郑炳先一步说道:“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那位兄弟点点头,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李易见他这副表情,已然猜到:“莫不是县令之子韩璧?” 那人不由看向李易,颇为惊讶道:“李公子如何得知?” 李易微微一笑:“因为我得罪的人中,他比较蠢。” “……” 郑炳思量过三,说道:“李兄弟,如果是县令的公子,我们恐怕不好出手啊。我们可是斗不过官的。” 李易沉吟片刻,问道:“那个韩五现在在哪?” “刚才我问完他幕后之人,就给弄昏了。” 李易点点头,他对郑炳道:“郑大哥不便对县令公子出手,我可以理解。一会儿等张三那边事了,你就把这韩五放回去。” “啊?”郑炳一愣,“李兄弟不利用利用此人吗?” 李易摇摇头:“有这个活口在那个韩璧那,便是指认韩璧和张三的最好认证,我们时刻都能借此人之手解决韩璧和张三。把他留下,反而会造成麻烦。” 郑炳思忖一番,认为颇有道理,他现在越看李易越喜欢,若有此智将在,他打败张三指日可待! 必须让这李易多欠自己人情才好! 郑炳想到这节,便说道:“你得罪了那个县令公子,我们不好明着出手。若是你需要暗中帮助的,尽管来找我们!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第31章 还说不是夫妻 别了郑炳等人,李易径直回了家,果不其然,屋内有一抹微弱的灯光,老娘还在等着他。 或许,母亲的定义不必下得很深刻,一盏彻夜不眠的灯,就足够了。 “娘……我回来了。”李易靠近门轻声说道。 老母亲自然没睡,一听到李易的声音便想下床来迎。 李易连忙说道:“娘,你不必下来,别受凉了,好好睡!” 但李母显然是个倔性子,还是下床开了门:“哎呦,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就不能……” 李易不禁苦笑,这份感情他受了,但是啰嗦……还是免了…… 他飞速打断老娘的施法,急声说道:“娘,我明天想请一位朋友住在咱们家一段时间,不知您同意吗?” 李母微微一笑:“你有朋友了?自然是好事啊,只是不知他稳重不稳重?你把他带来,我正好能帮你辨一下人。” “是一个很好的人呢!善良又温柔,还会医术,我特意请她为您治一下咳疾。” “好!大夫好!大夫稳重!”李母放下了心。 李易将母亲扶回屋子,在李母又欲开口教训的时候,李易转身吹灭了油灯,再度打断施法。 这使得他,一夜又得安眠…… …… 第二天一早,李易又去了西城甘慈家,他答应了要来这儿接她。 李易在外轻轻敲了敲门,门内当即传来声响,没过三秒钟,门就被打开了。 门后面的甘慈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她眼圈偏黑,脸色煞白,整个人小幅度地颤抖着。 “你怎么冻成了这样?”李易急忙解下自己的衣服,熟练地为甘慈披上。 他伸手去拉甘慈的小手,只觉得一片冰凉,他搓热了自己的手,将甘慈的手抱住,不无生气地说道:“你这是在门口等了多久啊?手还有知觉吗?” 甘慈下意识想缩回自己的手,但心里却又有些贪恋这种温度,犹犹豫豫中被李易抓紧手后,怕李易生气,便再不敢抽手了。 “说话呀,冻傻了?” 甘慈低着头,眼神闪躲:“没……没……” 李易惊道:“没知觉了?那可了不得!” 甘慈连忙摇头:“没,没傻……” 李易:“……” 甘慈的手确实凉,李易暖了一会儿也不见好,他疑惑问道:“你不会在我走后就没回去,这里冻了一夜!” 甘慈又是摇头:“没、没……” 李易松了口气:“那还好。” 甘慈小声说道:“我回去收拾了一小会儿包裹。” 李易:“……” 所以您是收拾完包裹之后,继续在这里等着的吗? 李易的火气不禁翻涌上来,语气严厉:“你傻不傻啊,我夜里又不会来,你不在床上睡觉暖和暖和,冻坏了怎么办?” 甘慈被他高昂的声音吓得蜷缩起来:“对、对不起!我怕、我怕我睡得死,你叫门没人应……” 李易还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了。 这女孩……傻得让人心疼。 “好了好了,你肯定没吃饭?” 甘慈小声道:“没,没有。” “走,我带着你去吃点热乎的。”说罢,李易牵着甘慈的手就往外走。 甘慈有些惶恐,腿肚子也有点发软,可当她抬头看到李易的侧脸时,心中的紧张感不知为何一下子尽去,身体也不再僵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已经会对李易放下了戒备。 可是和他在一起,心情自然就会放松下来,也不会感到恐惧……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为他包扎时,他流下的眼泪? 嗯,应是如此。 这个人比自己还害怕疼呢,昨天竟然因为一道淤青哭得那么惨,他的内心,一定很柔软…… 李易牵着甘慈的手径直向东走去,甘慈被初升的太阳一照,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她本想拿手挡一挡,却听李易道:“被阳光照一照,会暖呼呼的。” 甘慈顺从地放下了手,她缓缓睁开双眼,让自己的面目沐浴起阳光。 久违的阳光。 好暖和啊…… …… 李易带着甘慈走向一家早点摊,他来时便发现这里了,当时就被这里发出的香味引得饥肠辘辘了。 “老板,来一笼肉包,两碗胡辣汤。”李易呼了摊主一声,便引着甘慈入座。 “好嘞!”和善的老板应了一声,很快就忙活起来。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随意点。”李易松开甘慈的手,柔声问道。 “这样,就行。”甘慈低下头,她颤了颤手指,有些怅然若失。 “咱们是朋友,你可千万别跟我见外。” “嗯。” 不一会儿,老板呈来两碗满满的胡辣汤,又捎来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 “二位客官,怎么这么早就来吃饭了?”老板把手放在围裙上搓了搓。 “怎么?很奇怪吗?”李易呵呵一笑。 老板嘿嘿一笑:“天气这么冷,谁会起这么早?尤其是你们这样年轻的小夫妻,不在被窝里造小孩,出来受冻吃早饭的,实是少见。” 甘慈小声“啊”了一下,从耳根红到脖颈,却是一言不敢发。 李易尬笑两声:“老板可误会了,我和阿慈只是朋友,不是夫妻。” 老板眼神古怪:“不是夫妻,你们干嘛牵手?那小姑娘对你千依百顺,眼睛还一直偷瞄你,边瞄边笑,一看就喜欢你小子!” 甘慈一听此言,“啊呜”一声,双手慌得护住了脸:我、我哪有偷瞄?也没笑!就是,就是……随便看、看了几眼…… 李易干笑两声,他不想和老板多扯皮,便招呼着甘慈吃胡辣汤。 甘慈“嗯”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喝汤,头也不敢抬。 李易喝了两口,被胡椒味呛了一下,他狐疑地看着犹在小口小口喝汤的甘慈,询问道:“你不觉得辣吗?” 甘慈摇摇头:“还行。” “那你蛮能吃辣的嘛。” “嗯。”甘慈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片刻后,她小声说道,“你要是觉得辣味太重,可以借着包子的味道压一压。” “辣味太重,借包子的味道压一压?”李易忽然一怔,脑海中闪过了一道重要的信息。 “是呀,那样辣味就会淡了。”甘慈理所当然地说道。 “借别的味道压一压,其他的味道就会淡了!”李易又重复了一遍后双眸蓦地一亮,他不禁拍案道,“难道,她为的是这个?” 李易有些惊喜,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人,只要能想通那最后一点,便可确定她凶手的身份! 甘慈见他双眼有些失神,吓了一跳,连忙在他面前摆动小手。 却不料,李易忽然抓住她的手,真挚说道:“甘姑娘,多谢你了。” “啊?”甘慈不敢和他对视,趴下了头。 李易还以为自己惹她不开心了,连忙松开了手,熟料甘慈咬着唇低声说道:“叫我阿慈就好……” “哦哦,阿慈姑娘,谢谢你了。” “别叫我姑娘……”不待李易接话,她又慌得抬头,“也不要叫我公子!” 李易叹了口气:“看来同样的招数,第二次真的不灵了……” “噗嗤。”甘慈被逗笑。 一顿饭下来,李易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甘慈吃了两个包子,面色总算好看了些。 “吃饱了吗?”李易问道。 “嗯。” “走,我带你去我家。”李易笑道。 “嗯。”甘慈有点紧张地抓住自己的包裹。 摊主老板一边收着钱,一边取笑道:“还说不是夫妻,都住在一起了!净会骗人!要我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早生个小娃儿玩玩比什么都强,下次可别起这么早了!” 李易不禁一笑:“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老板?不让客人起床,你挣哪门子钱?” “小老儿不差你们一顿饭钱!早生小孩儿,小姑娘的身体恢复得快,隔几天就能下地干活!” 害羞的阿慈姑娘可听不得这样的话,“嘤咛”一声就往外跑,想要逃离这个社会性死亡的恶魔领域。 谁知,斜刺里恰好一人正推着货车过路,眼看着就要撞到甘慈身上。 李易亡魂大冒,手里东西一抛,飞也似的冲了过去,一把将甘慈搂在怀里,结果他冲力过强站立不稳,俩人齐齐跌倒在地。 好在有惊无险,李易已拉甘慈过来,拉货车悠悠从二人身旁路过,二人毫发无损。 “没事?”李易倒在下面,心中犹有后怕。 甘慈正平躺着蜷缩在李易怀里,身上连一点儿擦伤也没有,只是心脏砰砰直跳。 那种被人细心呵护的感觉她已许久未曾感受过了,是以此时虽然很是害羞,但她更多的是贪恋这个怀抱,这个有安全感的怀抱。 “没、没事。” 李易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紧了紧环住甘慈纤腰的双手,正告道:“你走路时千万别低头,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对、对不起。” “嘁,抱这么紧,还说不是夫妻?”一旁围观的摊主老板又在取笑。 甘慈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慌忙就要起身。 李易的下巴被甘慈拿头猛地一顶,痛得泪花一下子浮在眼眶,他下意识就按住了甘慈的后脑。 “嗯?”李易忽然灵光一闪,手中的力气也跟着大了些。 “哎呀,我……李……”甘慈被摁得疼了,不禁低声叫道。 “别动!阿慈!你先别动!我换个姿势!”李易严肃说道。 甘慈果然听话,一动不动了。 一旁的过来人老板见状嘿嘿笑起来:还说不是夫妻,换起姿势来这么熟练…… 李易从甘慈身下爬起来,再看向趴在地上的甘慈时,眼睛骤然一亮:“我知道了!” “我终于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合理了!” 第32章 假夫妻 “我……我可以起来了吗?”甘慈趴在地上,捂着脸。 她可以肯定李易现在必然是在看她的后背曲线!不比之前背对李易时的恐慌,她现在对于李易只有害羞! 这也太……太难为情了…… 李易兴奋地把甘慈抱起,好好地转了三圈才把她放下:“好阿慈!多亏了你,我现在已把一切都想通了!一切都明白了!” “啊?”李易后面的话甘慈一句话没听见,被他一抱,一句“好阿慈”,整个人都蒙了。 一旁的老板看得嘿嘿直笑:我就说嘛,他们一定是夫妻…… 李易郑重说道:“阿慈,我不能带你去我家了,我现在有急事,必须立刻去衙门!” “嗯。” …… 带着甘慈急匆匆赶往衙门,李易还没进去,就看到楚平的小跟班陈卓往外走。 “小卓!楚平在里面吗?”李易连忙问道。 陈卓对李易已然熟悉了:“哦,是李哥啊,楚哥他今天没来点卯,县尉大人刚才还问我他去哪儿了呢。” “不在?”李易闻言一愣,紧接着瞳孔一震,“糟了!糟了!” 李易急声道:“小卓,你知道张寡妇的家在哪里吗?” 陈卓摇摇头:“张寡妇,是谁啊?” 李易一窒,这楚平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甘慈却忽然说道:“是张悦吗?” 李易回头一看,惊喜道:“阿慈,你知道吗?” 甘慈点头:“之前为她治过病,去过她的家。” 李易大喜:“阿慈,你能带我去她家吗?” “好的。” “我们这就去!”李易拉着甘慈就走。 甘慈一个不留意,被李易一拉失手落了包裹,惊呼道:“我的包裹!” “先让小卓拿着,我们必须立刻……”李易焦急的话还没说完,甘慈一声“不行”就脱口而出,她猛地挣脱李易的手,回身去捞包裹。 李易一愣,这还是甘慈第一次这么有主见。 她的包裹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不然她何以如此紧张? 不会是父亲的灵牌…… 李易没得办法,见甘慈拿好包裹,只好躬身蹲下:“快,我背你,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去得晚了,楚平或有血光之灾!” 甘慈一惊,连忙趴伏在李易背上:“对、对不起,快快快,我们走!” “好了!你指方向,我立刻向外跑!以后轻易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好……” …… 没有心情感受背上的旖旎风情,李易飞也似的奔回西城,表情 深沉。 “成顾半夜带着玉镯,就是想要去找她!” “结果成顾发现了楚平遗落的中衣,两人争吵并撕打起来!” “她失手用瓷瓶打死成顾,随后移尸烂泥地。” “她之所以打翻胭脂盒,是为了用蔷薇香遮掩血腥味!” “楚平在账簿中看到了她的名字,为了保护她所以将其撕掉!” “楚平昨晚必然前往张寡妇的家去质问她!” “他今早卯都不点,难不成已被她所害?” 李易越想越急,楚平不似郑炳,是他来这世界第一次真心实意交的朋友,其中没有明晃晃的利益交换。 店铺,那只是拜托朋友的一个小忙而已,和郑炳那种交换利益的行为完全不同。没有这个店铺,李易也会帮楚平。 要不然,得了县尉十五两公银的他,早就可以收手不干了。 “楚平,你这个蠢蛋!”李易不禁捏紧了拳头,楚平那般重情义,张寡妇若是包藏祸心想要暗算于他,实在太简单了! 在甘慈的指引下,二人终于在二十分钟内到了张寡妇的家。 李易放下甘慈,让她离远些,他正欲抬腿破门,却听甘慈说道:“门没锁。” “嗯?”李易轻轻一推,门立时被打开,他警戒道,“你别进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不喊你,千万别乱跑!” 甘慈点点头,她虽然担心李易,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必然是个累赘,强行跟进去只会成为李易的负担,便乖乖听了话。 李易蹑手蹑脚进了门,他抄起门口的一只扫把,直直向里屋行去。 然而,还不待他破屋而入,屋里就传来一道很有女人味儿的声音:“是李易吗?进来,我等你很久了。” 李易一怔,他缓缓推开屋门,只见屋内一妩媚女子坐在桌旁。 女子听到声响抬头看李易一眼,见他拿着和他同高的扫把,哭笑不得:“怎么?神探大人,对付我一个弱女子,还要武器?呵呵,过来坐下,喝杯茶。” 李易丝毫不敢轻敌,他沉声问道:“楚平呢?” “死了。”张寡妇轻嗤一声。 “什么?”李易蓦地瞪大了眼睛,怒火燃烧,“你知不知道,他始终在保护你!” “咯咯。”见李易这副神情,张寡妇掩唇一笑,“逗你玩呢,他是我的男人,我岂会害自己的男人?他还向我说你很神,能明辨是非与真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李易冷哼一声:“不会害自己的男人?那成顾是怎么死的?” 张寡妇倒茶的手微微一颤,她将茶壶放下,深深吐了口气:“成顾他,不是我的男人。” 李易靠过去,一手执着扫把坐在张寡妇对面,另一手从怀里取出那只翠绿玉镯抛在桌上:“与子成悦,成顾亲自动手打磨的。” 张寡妇斜了玉镯一眼,哂笑道:“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情,你为什么杀成顾?”李易质问道。 “情?”张寡妇冷哼一声,“他的自作多情吗?不妨告诉你,前几天我还不是什么寡妇,成顾他就是我的丈夫。” 李易点点头,他其实也想到了这点。成顾作为间谍,肯定需要多个身份,有张寡妇在,他随时都可以“复活”换上另一个身份。 “这么说,你的身份也不普通了?”一个细作的老婆,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 “没错,我们是一个组织的人。”张寡妇微微颔首。 假夫妻……李易很快想到一种特殊的潜伏方式。 “既然你们是一个组织的人,你为什么要杀他?”李易有些不解。 张寡妇白嫩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她忽然昂起头,明媚一笑:“因为他……强-暴了我。” 第33章 白昼 “他是我的上级,任务比我重,组织更看中他。我们的家人都在组织手里,他知道,只要他向组织进我的谗言,那么我的家人一定会死。” “所以,他威胁并强迫了我。呵,事实也正是如此,我根本不敢反抗。” “我恨他,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能做的只有小心逢迎。” “可他……呵呵,却以为我的逢迎是爱上了他,恶心,真的太恶心了!谁会爱上一个毁了自己一生的禽兽呢?” “后来,他接受了命令,假死离开,而我则变成了等待他功成身退的张寡妇。” “呵呵,我还没有爱过一个人,还没有成亲,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就变成了寡妇!” “而组织在成顾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给我传递过消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平棘县,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整日活在煎熬和等待中,等待……那个恶魔完成任务,然后作为张寡妇的丈夫再度出现……” “活着对我而言只有痛苦。我想寻死,不止一次想过去死,却又害怕扰乱组织的安排,家人因此受到连累……” “意料之外的,痛不欲生的煎熬生活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突然有一天……楚平出现了。” “他莽莽撞撞的,也呆呆傻傻的,他没学过书诗礼艺,也不懂花言巧语,整个就一粗人,我以前绝对是瞧不上这样的人的。” “但他的心中总是有阳光,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就能得到快乐。他为我黑暗的世界里带来了光,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索性成顾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我以为他早就死了,我过上了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然而那一晚,我忽然在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暗语,不禁吓了一跳。我慌忙赶走楚平,却不料他遗落了中衣,然后被闯进来的成顾发现。” “在他的言辞质问与辱骂下,我笑了,在他将我扑倒要掐死我的时候,我伸手抓住瓷瓶反手打到了他的头……” 听完张寡妇的话,李易叹了口气,张寡妇……不,张悦她说的话基本符合他的推理。 楚平的中衣之所以找不到,多半是她反击之时,成顾的血迹溅到了中衣上面,为避嫌疑便被她处理掉了。 至于为什么甘慈验尸时说凶手会比死者高一些…… 那是因为他们一直想着凶手杀人时是站着,而张悦反击时却是躺着! 若非今早甘慈跌倒,他根本想不到这点! 张悦用右手拿起瓷瓶打了成顾的左后脑,使得成顾昏厥过去,她趁机爬起站在成顾背后,举瓶蓄力重击,便又打在了成顾右脑! 瓷瓶在第二击之下破碎,张悦的手因此划伤。至于她说手被胭脂盒划伤的话,不过是托词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成顾后脑会有两下两处伤的原因! 而前几日在案发现场见到张悦,也完全不是巧合!她这个凶手,去往现场,本就是为了看事情发展地如何了! 自顾自地说了好久,张悦眼含泪珠地问李易道:“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 李易沉默片刻,摇头道:“这些事,你告诉楚平了吗?” “我不敢。”张悦目光闪躲。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易定定地看着张悦,“你既杀了人,定然不能逃离刑法的制裁。不过……念在你是自卫反击,我会尽可能地在赵县尉面前为你说话。” 张悦笑了笑,她又摩挲了几下杯沿:“我活不下来的。你既已看穿真相,不久后,消息传出,组织知道我害了成顾,就一定会来收拾我的。不为自己着想,我也要为我的家人着想。” 李易闻言身体一紧:“你想干什么?” “李公子,李易。如果知道真相的你死了,我就能活了。”张悦轻声说道。 李易握紧拳头,时刻防备着张悦的突然暴起。 张悦见他快将扫把捏出了五指印,不由巧笑嫣然:“放心,杀你是下下之策,而且杀了你之后楚平必然与我决裂,那样我即便活着,和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李易其实也有些为难。 这个时代和后世不一样,在后世张悦因为有自卫反击的成分在,基本是不会判死刑的,当世的话……李易对大宋刑法了解不深,但很大概率她是要被处以死刑的。 “李易,李公子。你和楚平不一样,你是一个聪明人,也是有能力的人。作为楚平的妻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张悦握紧茶杯。 李易微微皱眉:“你说,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做。” “嗯,其实你不答应我,也免不了要与他们打交道。” “你说的是……你的组织?” “没错。那是由一群穷凶极恶的野心家组成的团体,为了某个目的,他们无恶不作、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所做的罪恶罄竹难书!”张悦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既已知道了成顾的姓名,想必也应该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想到那个写有密语的绢帛,李易郑重地点了下头:“我已将那件东西交给了赵县尉,很快,许多人都会知道此事。”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尤其是率先发现那东西的你!”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潘多拉宝盒不能轻易打开:“我已知道了,会有所防备的。说,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张悦微微一笑,“我就直言了,我要你捣破那个组织!救出我的家人!” 李易沉思了好久,不敢轻易答应:“我现在还对你说的组织一无所知,是不是……” “欸,我并非不通事理之人,不会强行逼你。自然是等你成长起来之后,顺手再将其铲除。” “好,你既以楚平妻子的身份与我相商,我答应你。” 张悦展颜一笑,她举杯道:“李兄弟,我的家人就拜托你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罢,张悦将茶水一饮而尽。 不知怎的,李易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他猛地抬头再看张悦时,只见张悦五官紧皱,面色惨白! “弟妹!你!”李易惊慌地看向那只茶杯,恍然道,“茶里有毒!” 张悦咳出一口黑血,她拦下意欲救治自己的李易,艰难说道:“李兄弟……楚平……就拜托你了!” “还有……那个组织……名为……” “白昼!” 说罢,张悦双目失神,白皙的手腕自然垂下…… 第34章 结束,开始 “小悦!”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竟是楚平! 他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张悦,涕泪俱下。 看到楚平身后的甘慈,李易忙说道:“阿慈,快来救人!” 甘慈一激灵,几个小碎步扑来险些摔倒,她听了听张悦的心跳和脉搏,水汪汪的眼睛啪嗒啪嗒滴着泪。 李易心下一沉,发作得这么快,看来她服用的是急性剧毒…… 叹了口气,李易上前拉开身体软趴趴的甘慈,搀扶着她往外走,低声道:“让楚平一个人待会……” “嗯……” 李易为她抹了抹泪,带着她出了内室,在张悦大门前的门槛处坐下。 四肢有些脱力,李易惆怅望天,心中一团乱麻。 自己费劲心力探索真相,最后却不是伸张正义而是害死了好人,这样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的重要?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甘慈见他脸色难看,带着哭腔道:“对、对不起……” 李易一愣,拧眉道:“我不是让你轻易不要道歉吗?” 甘慈低下了头:“可……我没有听你的话……” 李易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让我乱跑……但是我听到客房传来楚平的声音……你不要怪我好不好?”甘慈抓紧李易的手,两眼泪汪汪的。 原来,楚平就被张悦关在隔壁,他双手被绑,嘴上被封,只能发出极小的“嗯嗯”声。 李易没能听到这声音,但甘慈的耳朵很灵,她躲在外面,见李易许久不出来,心情焦急,便冲了进去。 结果,她隐约在隔壁的客房听着声响,结果反倒是救下了被缚的楚平。 李易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我不是因为这个才难过的。” “喔。”甘慈松了口气,“那……你是为了张悦而哭吗?” “也不是……她是为了保护楚平和家人,我理解她的。”李易叹了口气。 “嗯?为什么呢?”甘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尽,我不懂。” 李易面色沉郁:“因为她知道,她可以死,却不能以杀害成顾的凶手的身份而死。” “嗯?” “因为……算了,你不懂就不要懂好了,笨一点快乐得多。” “喔。”甘慈小声应了下,又小声说道,“我不笨的……” 李易摇摇头,他并不打算将这些复杂的事情说与甘慈听。 知道的多了,对她并不是好事。 其实张悦为何自尽,道理很简单。 如果被那个“白昼”得知是张悦杀了成顾,那么张悦就是背叛者的身份,她被控制的家人就必死无疑。而楚平,也有极大的可能遭到鱼池之殃。 要不然,早在失身于成顾的时候,她就一刀宰了他。 而如果张悦还没有进入衙门便死掉了,那她就是牺牲者的身份。即便后来衙门认定张悦是凶手,“白昼”中人也不会轻易信的,只会以为她是衙门捉来顶包的,也就不会去动张悦的家人。 所以,她,是为了亲人才选择自尽的。 当然,张悦若是辣手灭掉知晓真相的自己,同样可以向组织交代,只是那时……她永远不可能和楚平在一起了…… “可惜了,她是个可怜人……”李易抓住甘慈的手,“阿慈,如果是你的话……” 甘慈傻傻地看着李易,却久久等不到他的下文。 李易终究是没有忍住,他严肃问道:“如果是你的话,面对一个有可能会造成坏结果的真相,你愿意继续探索下去吗?” 甘慈愣了好久,微微摇头。 李易无奈苦笑,身体有些疲软。 不料甘慈却悠悠道:“你只是在探查真相呀,你有什么错呢?即便你不出手,坏结果仍然会出现,只是或早或晚。既然早晚都会出现坏结果,以后我们就中午再去探查真相嘛……” “嗯?”李易定定地看着甘慈,半晌无语。 甘慈被他看得极为不好意思:“对、对……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我其实……其实不擅长讲笑话……” 李易抚了抚甘慈柔顺的头发,叹气道:“你要是不提醒,我还真的意识不到这是个笑话……” “嘤咛”一声,甘慈捂着脸,羞得无地自容。 李易却嚯地站起,他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既然意外或早或晚,那我们就中午再去探寻!真相不会因为我们是否探索而消失,我做的,是为蒙冤者解冤,而不是因情与理而纠结!” 甘慈扬起白皙的脖颈,眸中恢复了斗志的那个身影正在熠熠闪光。 “让一下……”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是抱着张悦尸体的楚平。 李易连忙拉过甘慈,他还想说些什么,楚平却红着眼睛笑了起来:“不必多言,你和小悦之前说的什么,我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 “节哀……” “我既然是小悦的光,就不会让自己生活在黑暗里……小悦的想法,我能理解。至于她的身后事,我想将她葬在我家祖坟。县尉那里,你能帮我说上话吗?”楚平恳切地看向李易。 李易点点头:“死者为大。” “好,”楚平走了两步,蓦然回首,“早知道,就不请你来办这个案子了。” 李易却道:“捣灭‘白昼’时,我会和你一起。” 楚平“嗯”了一声,消失在李易和甘慈的视野中。 甘慈与李易对视一眼,主动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我……我也一起。” 李易斜她一眼:“不,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太笨了。” “我、我不笨。” “真的吗?” “真的。” “我不信。” “我、我会验尸,有尸体,来我这,有用的。” “这不够。” “我、我还会做饭,你饿了,来我这,有吃的。” “也不够。” “我、我还会女红,你冷了,来我这,有衣服。” “你还会什么?” “我会……我会,啊!我会等你回来,无论多晚,就像昨晚那样!” 李易闻言眉头一皱:“我怎么听着……你这……应聘的好像不是伙伴的岗位呀……” “啊?那是什么?” “倒像是——我的床位……” “……” (细作案,完结) 第35章 说媒 阿慈姑娘可听不得这样的话,抓起包裹就落荒而逃。 李易在后面喊道:“喂!你要去哪儿?” “我、我也不知道……”甘慈回头看了他一眼,局促地踮着小脚,憨憨地问,“我……该去哪?” “去我家啊!你忘了?” “喔,是哦……” 李易过去牵着她的手:“我家在南城,你可要记住了。” 甘慈有点小小的不服气:“我不迷路的,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你才多大点儿?怎么就不是小孩子?” 开玩笑,你这分明还是女高中生的年纪呢! “我哪里小了?”甘慈弱弱地低下头。 李易点点头,确实,我觉得你低头看不到脚尖…… …… 李易见甘慈还因为张悦的事情有些难以释怀,便引着她说说笑笑,暂时忘记了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就这样一路走到南城。 甘慈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在李易的刻意开导之下,她鼓起勇气讲了不少的话,看向李易的目光也有了多次变化。 实是李易有比甘慈长远千年的目光,他说的很多话题都是甘慈闻所未闻的,这让甘慈既好奇又喜欢。 甘慈觉得,今天一天说的话,比起往日一年说的还要多。 兜兜转转走到李易家门,半个小时的路程行了近半个时辰,可即便如此,甘慈却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尤其是马上要进他家的门,还要见他娘,她就觉得时间过得更快了…… “进他家的门?”一想到这话的另一层含义,甘慈就更有些忐忑不安。 “放轻松,我已与我娘说过你要来住几天的事情了,你不必紧张。”李易见甘慈有些畏畏缩缩,好笑说道。 “没……我才不放松呢,我很紧张。”甘慈软软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把话给说反了。 “行,你不放松就行,我喜欢紧的。” “啊?”甘慈昂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事,”李易扶了扶脑壳,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小,长大就懂了……” “我不小的……”甘慈撅着嘴,“说不定你还没我大。” “我……”李易的骚话停在嘴边,他觉得要是再聊下去,话题就往404的方向越行越远了。 他请着甘慈跨进屋子,隐约听见屋内传来老娘和另一个妇人很是欢乐的谈话声,心中不由生疑。 “怎么老娘还有什么朋友吗?” 李易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前身除了吃就是睡,不交朋友不自尉,整个人活得浑浑噩噩的,没有做过任何有价值的事情。 而在他印象中,老娘也是同样深居简出的,没交过几个朋友…… 所以,屋里的那个……到底是谁? 不待李易想清楚,老娘的一句话,给了他答案。 “哎呀,赖姐姐,你快讲讲看啊,咱平棘县有什么年龄合适的女孩子,给俺家易儿说一说。” 李易恍然大悟,原来屋里的妇人是赖妈妈——平棘县有名的……媒婆! “哎呀,大妹妹,我刚才不和你说了吗?你家易儿见天地往卖豆腐的潘家姑娘那里跑,他们之间,准有戏!”赖妈妈嘻嘻笑着。 李母摇摇头:“潘家姑娘?哦,那个卖豆腐的,我见过!不行不行,易儿又不是因为喜欢才去找她的,而且潘家姑娘的长相……还是算了,我家易儿应该下不去嘴。” 赖妈妈没好气道:“下不去嘴?怎么就下不去嘴了?潘家姑娘那张樱桃小嘴,甭提有多甜了!” 李母冷笑一声:“樱桃小嘴?我看是鹰逃枭嘴!就她那张大嘴,笑起来都能看到白花花的后槽牙,拿来当城门都绰绰有余!” 赖妈妈“嘁”了一声:“那就选朱屠夫的丫头,啧啧啧,皮肤那叫一个白,性格还温柔,小鸟依人的。” 李母想到朱家丫头,冷哼道:“白?呵呵,确实白,白得像她家的猪尿泡,脸肿得也像!至于性格……就她那个体格,再温柔也不是小鸟依人,分明就是大鹏展翅!” 赖妈妈叹了口气:“那就卖瓷器的李掌柜的闺女,人长得好,个性也好,家里也有钱,就是……李掌柜就那一个宝贝疙瘩,得你家易儿倒插门。” 李母的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入赘?怎么可能!我家易儿忠厚老实,样貌端正,一表人才,何患无妻?堂堂男儿,怎么能当赘婿!” “哎呀,反正孩子长大了都姓李,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他一个破掌柜的李能和我们的李比?休要再提!” 见李母真的生气了,赖妈妈委屈道:“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嘛!你那个儿子又穷又懒,也就长得好看点儿,还能让闺女喜欢,要不然谁稀的给你介绍?” “起码也得找个正常人?你不能往总给我儿介绍女夜叉呀!我就不信,平棘县没有长得好看的闺女了!” 赖妈妈哼道:“长的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我给你说,潘家姑娘和朱家丫头虽然长得不咋样,但是……那里大啊!那里大,这孩子呀,缺不了饭吃!这不比长得好看的强?你家易儿说不定就好这口!” 一听此言,李母有些犹豫:“真的?他会喜欢?” 赖妈妈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哪有男人不喜欢大的?你家易儿见了,指定喜欢!那里大,好生养,保证你三年抱俩,孙子成群!” 闻听此言,李母陷入深深的踌躇之中,“孙子”这两个字的杀伤力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实在是太大了。 赖妈妈见李母表情似是有戏,心下便是一喜。她提到的三位姑娘的家人都给她包过红包,要是真的给她们说成了,那指定还有后报! 于是她继续煽风点火道:“你家易儿没给你聊过哪家姑娘?他呀,现在说不定还不懂女人的好处!等他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嘿嘿,到时候,别说是母夜叉,就是母猪他也想摸两把!” 李母哭笑不得:“他要是真领来一个喜欢的姑娘,我哪里会反对?别说是个不好看的,他就是真领来一头母猪,我也给他们布置洞房!” 第36章 娃娃叫什么名儿 屋外的李易和甘慈面面相觑。 甘慈还好,她比较笨,没听太懂,只是低着头不知是偷笑还是害羞。 李易那里,就是真的尴尬到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什么叫我喜欢大的? 什么叫见了母猪都想摸两把? 什么叫领头母猪来都给布置洞房? 说的那是人话?我是你亲儿吗? 除了第一条,其它的李易一概坚决不承认! “娘!我回来了!”李易忿忿地跺了下脚,他那怨妇似的语气逗得甘慈肩膀直颤。 她怕李易羞窘,不敢笑,但是,她又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实在忍不住…… 李易可不受这气,他高声道:“我还顺便带了头猪,你看拾掇进哪个猪圈合适?” 甘慈愣了愣,我们有带猪来吗?她四处看了看,明明没有啊…… 忽然间,她猛地一抬头。 哦,他说的是我…… 甘慈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低下头,脚尖划着圈子,口型微动:“坏人……” “哦?易儿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和你赖姨说说话。”李母并未多想,只道“带了头猪”是他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开的玩笑。 是以,当李易和站他身后半步的甘慈齐齐进来之时,李母的眼睛都直了。 此时的甘慈并未用姜汁抹脸。事实上,自昨晚李易为她抹干面目之后,她连脸都没洗呢! 可即使不洗脸,粗衣荆钗也难掩甘慈丽色。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张宛若桃花的富贵面,一只水润润的樱桃口,还有那举止间透露出的温婉气质,一下子就让李母喜欢上了! 尤其是那里……还很大! 李母只迟钝了一瞬,便匆匆几步靠过来牵住了甘慈的手:“哎呦呦,好漂亮的闺女,你是……” “娘,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的一位朋友要来住我们家,你忘了?”李易白了李母一眼,“这位是甘慈,我的一位床……同伴。” 差点嘴瓢,说成了床伴…… “老太太,您好。”甘慈显然也想到了李易的“床位”玩笑,脸色通红。 “哦哦哦,原来是小甘啊,好!好!好!”李母摸着甘慈的手,越摸越觉得其肤如凝脂,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赖妈妈也跟了过来,震惊不已:“这是哪家的闺女,出落得这么好?我怎么没见过呢!” 赖妈妈甫一看到甘慈眼睛就是一亮,这样成色的姑娘要是说给富家公子,那岂不是能赚一大笔? 要是她能摸清甘慈的底细,顺手搅黄了她和李易,再反手把甘慈出卖给某个富家弟子,得的赏银能抵说成的十来桩婚呢!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收个五十两的红包,怎么可能? 说罢,赖妈妈也想伸手去抓甘慈的手表示亲近,然而她根本没下得了手,就被李母戒备地半道给打掉了去。 李母睨了赖妈妈一眼,嫌弃道:“去去去,今儿我有贵客,你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给我儿子介绍各种夜叉,还想撬我家墙角,你什么居心,老娘察言观色地做了那么多年的人,难道看不出来?! 刚才老娘以为儿子不争气才虚以委蛇,现在儿子超额完成任务,还有你老虔婆什么事? 赖妈妈还想打听甘慈几句,被李母这么赶人,却是气愤不已:“真是媳妇领进房,媒人扔出墙。罢罢罢,这样忘恩负义,有你们的好!” “有这样的小仙女儿陪着,当然有我们的好!”李母笑着撵走赖妈妈。 李易见状,不好“怠慢”客人,只好跟着出去送客。 屋外,走出一段距离后,赖妈妈突然靠近李易,小声且惊讶地说道:“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还想着靠你自己个儿,这辈子指定光棍一条,却想不到你还能骗来这么个好颜色的!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比李掌柜的那个闺女还要俊得多,不,俊十倍!整个平棘县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水灵的!” 媒婆的嘴皮子就是利索,李易这一个字儿还没说呢,她就巴巴地叨了一串子话。 “要我说,好孩子,你摊上这么漂亮的老婆不是好事,咱们不如把她介绍给豪门做少奶奶,到时候她享福,你我还能三七分,咋样?我再帮你娶个模样标致的,顺便偷纳个妾,指定比现在好!” 李易“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行了,赖姨,就凭你又给我介绍潘家姑娘又给我张罗朱家丫头的这份恩情,我不给你一顿扫把吃吃就不错了。还想在我这讨什么便宜?赶紧滴滚,麻溜滴爬!”李易推搡着赖妈妈,险些给她推一大跟头。 “好你个不懂事的东西!不听我言,早晚有你的苦头吃!”赖妈妈怒道。 李易嗤笑一声:“行行行,是我错了。等有空了,我亲自带头母猪去你家赔罪,可得让你儿子好好摸上两把过过手瘾!” “砰!”的一声,李易关上了门,簌簌落尘的房檐整了赖妈妈一个灰头土脸,弄得她剧烈咳嗽起来,一堆屁话全憋在了喉咙里。 …… 却说屋内,李母见李易出门送客不在这边碍事,连忙拉着面红耳赤的甘慈入座,亲切问道:“好闺女,今年多大了?” “十、十七……” “十七?哎呦,十七好啊,我家易儿刚过十八岁,很合!很合!” 甘慈抿了下唇:原来他十八了,真的比我大呀…… 至于很合?什么很合?没有听懂…… “好闺女,你家也是平棘县的?” “嗯。” “你和易儿认识多久了?” “不太久……” “怎么认识的?” “他、他帮了我……” 李母嫌甘慈说得太慢,便一骨碌把问题全抛了出来:“你家里还几口人啊?易儿他见过你家家长了吗?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要生几个娃娃?娃娃起什么名儿……” “啊?” 甘慈一下就听懵了,虽说她察觉到自己有些依赖李易,对他很有好感,也不介意他的亲近,但是…… 不是说来做客的吗?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甚至还要生……还要起名…… 苍天呀,我是不是昨天没睡,今天太困,出现幻觉了? 察觉到甘慈的“犹豫”,李母果断说道:“哎呀,好闺女,我给你说,别看易儿他老实巴交的,心可好呢! 那潘家姑娘和朱家丫头为了易儿把我家门槛都踩碎了,险些没打起来,你再不出手,过了这个村…… 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第37章 恩荫 李易在外听着老娘连环炮似的询问甘慈,不禁有些发懵。 他一直以为,一见到漂亮姑娘就想到和她的孩子的名字的人,只有一些老色批。 但这回,李母给他小刀拉屁股——开了回眼。 李易大步流星走进屋子,没好气地看向母亲:“娘!阿慈她只是我的朋友,你问什么乱七八糟的?” “朋友?”李母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斜了李易一眼,哪家的女孩子会随便进朋友的门? 李母再看向甘慈,只见她那双水润的眸子一瞄到李易瞬间就是一亮,嘴角也勾起弧度来,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分明一副找到主心骨的样子。 你告诉我这是朋友关系? 李母不愿在甘慈面前拆李易的台,便牵着甘慈的手说道:“好闺女,这次打算在这儿住多久啊?” 甘慈不敢答,看向李易。 李易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甘慈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李母见甘慈还是拘谨害羞,心里更是喜欢。这种好脾气老实本分的孩子,最是儿媳妇的不二人选,不仅不给人气生,还好欺负! 李母连忙道:“好闺女,你放心了住,也不必担心什么。只要有老太太我在,这个房子永远留你一间屋子!” 甘慈乖乖“嗯”了几下,又在李母的亲切询问下简单地答了几声,然后整个人就像是缩头乌龟一样再也不敢抬头。 见甘慈依旧社恐,李易随口埋怨几句母亲太过热情后,便对甘慈道:“阿慈,我娘这几日受了风寒,偶尔有些咳嗽,你帮她看一看?” 甘慈一听这个便来了勇气,她虽不善社交,可涉及医术和验尸等专业事情,她已是不再怂了。 为李母掐了掐脉搏,又看了看她的舌苔,甘慈软软地说道:“老太太没什么问题呢,就是天气太冷身体不太适应。待我为她推拿几次,再好好休息几天,很快就好了。” 李易舒了口气,这样一来,自己就放心了。 李母见甘慈还真的懂医术,心里更是喜欢,拉着甘慈就去给她安排屋子,还亲自上上下下地把屋子给打扫了一遍。 这一通热情的招待,弄得甘慈受宠若惊,一个劲儿想上去帮忙却被李母拦了下来。 李易看她们相处得还算融洽,便开口说道:“娘,阿慈,我去趟衙门说些事,中午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了。” 甘慈冒出头来:“我、我也去。” 她已是被赵县尉承认的仵作,去衙门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李易摇摇头:“你是仵作,不需要验尸的时候去不去衙门也无所谓,我这次是去交待一下案情,你就别跟来了。昨晚折腾了那么久,你也该休息会儿了。” “哦。”甘慈低下了头,“那我,我等你回来。” 李易摸了摸她的头,拨乱了她的头发,随后转身离去。 甘慈双手十指相扣,远远地看着李易的背影,目光被拉得很长。 身后一直偷听的李母却被震惊住了:昨晚折腾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了! 什么什么什么?我没听错! 难道易儿这几天回来这么晚,是因为他们…… 李母意味深长地看着甘慈平坦的肚皮,不怀好意地笑了…… …… 回到县衙,李易直接就见到了赵县尉。 在县尉面前,李易从头到尾将事情捋了一遍,又将本案中如那玉镯之类的证据向他一一展示后,赵县尉深受震撼。 “白昼?那是个什么组织?”比起凶手张寡妇,显然那个闻所未闻的组织——白昼更让他在意。 李易道:“不难猜测,这是一个埋藏很深、图谋极大的组织,而且根据张悦所说,这个组织很大可能已经有了近乎完整的体系。” 赵县尉拍案而起:“本官必须立即禀告上面,此事的重要性也许远超我们想象。” 李易点点头:“理应如此。” 赵县尉又满是赏识地看向李易:“没想到小李兄弟竟然真的在三天之内破了此案,还发现了细作成顾和组织白昼,简直神了! 真的不考虑在本官手下做个捕头吗?若本官能够升迁,还能带你走恩荫的路,不会委屈你只是个小捕头的。” 赵县尉已然通过楚平听说了李易的想法,知道李易不想堵了后代的科举途径。所以,他就想了另一个法子——恩荫。 所谓恩荫,便是一个官员举荐幕僚为官的一种方式。当一个官员升至五品,他就拥有恩荫的权利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当官弹冠相庆,其实就和这恩荫有关,宋朝一直都有的冗官诟病,也和这恩荫脱不了关系。 但是,恩荫的人数还是有限制的,一个五品官也就只能封荫一人为官。所以,赵县尉赠的这个恩情不能说不珍贵。 可李易只是笑了笑,仍是拒绝:“不了,我志不在此,县尉大人若是用得到我,我自然会竭力相助,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开玩笑,你现在才只是一个小县尉,等你当了五品官,黄花菜都凉了,我儿子都能考状元了! “可你立了那么大的功,本官也不能不赏,说,你可有什么要求?”赵县尉实是没能想到李易还会拒绝他,他们这为了当官在仕途上辛苦熬了几十年的人,完全猜不出李易的拒绝竟是嫌他升官太慢…… 李易一听此言,诚恳说道:“我倒是有个不太合理的请求,希望县尉大人能够允许。” “但讲无妨。”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凶手张悦已死,楚平想将其葬在祖坟,还望大人允许。” 楚平和张寡妇的私情,李易并没有隐瞒,只不过隐瞒了楚平销毁账簿的事情。 “啊这……”葬在楚平祖坟? 赵县尉有些为难,因为这确实是个问题。按规定说,犯人的抓捕是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个张寡妇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索性送李易一个人情也好,楚平也会因此感激自己,更会为自己效力…… “好,我答应你!” 李易又道:“还有仵作甘慈,她是位女子,进出衙门多有麻烦。如非有验尸的需要,可否不必来衙门点卯?” 县尉听完一喜,他本就不愿女子出入衙门,李易这个提议,他想也没想就欣然同意了。 李易长长松了口气,他帮甘慈免了上班打卡的麻烦,不知道那个小憨憨会怎样报答自己呢? 第38章 早晚必被其所 自赵县尉那里出来,李易就见陈卓和一群小跟班在墙角那儿窃窃私语。 他本无意偷听,可直到听得“刁南”这两个字,他的脚步就生生停了下来。 李易自昨日算计刁南后又经历了不少事情,直到现在还未知道结果如何,此刻肯定是有些关心的。他故作自然地靠了过去,这才听得明白。 “据说刁南那老小子昨晚被人活活打死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今早上二仙桥围了好多人,据说桥上面都是血,刁南的死相老惨了,脸被人打成了肉泥!王主簿刚才还来带人过去看呢!” “啊?谁下手那么狠啊?听起来好可怕。” “可怕什么?那老小子平日里为非作歹,光无罪逮捕就弄得好几户人家家破人亡。我跟你说,他因为瞧上了那个娇娇……娇娇知道?就是现在他偷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长得虽然不甚好看,但是据说活儿好,刁南挺中意的,他为了得到那个娇娇,活生生搞死了娇娇的男人!” “听说过听说过,据说当时闹得还挺大,结果因为没有证据,县令老爷拿他也没办法。最后还给了那个告状的人一通板子吃。” “是啊,那刁南老东西缺德带拐弯,放屁带冒烟的,平日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他没了捕快的差事,被人寻衅弄死那不是报应吗?” “你这么一说,也是这个道理哈。” “可不是?咱平日里也没少受他的气,要不是有楚哥,咱们的日子哪有现在这样好过?也不知道是哪里神仙大发慈悲,收了这么个祸害。” “确实……唉,楚哥哪去了?今天一天没见过他。不见楚哥的七个时辰零三刻钟,想他……” “???” 听到这里,李易松了口气,刁南既然死了,那自己的算计也就没什么手尾要处理了,至于害死刁南的负罪感…… 对不起,这种祸害还是早下地府走走油锅,咱只觉得痛快。 经历了张悦的事情,李易对这个世界已经有很明确的认识了。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个时代还不足以用刑法来安定百姓,也没必要去遵守那些为既得利益者制定的法规。 刁南够坏吗?够坏。可是刑法奈何不了他。 张悦是坏人吗?不是。可是刑法保护不了她。 抛弃时代背景讲法律,那是纯纯的耍流氓。 在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只要能做到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李易踏出门去,今后一定少进这个破衙门,这些日子以来劳心劳力,可累得不轻。 接下来,卖好自己的臭豆腐,娶个老婆生个娃,安安稳稳过下去比什么都强。 一想到娶老婆,李易的脑海中不禁闪过风恹儿那宛若清秋之月的容颜。 真是令人见上一面就再难忘记的一张脸,也难怪不殓容的鬼一次又一次进妙玉阁丢人现眼。 “不知道那个女人最终会便宜了哪个畜牲,啧啧,多半会是某个权贵富豪,可惜啊可惜……” 李易又不禁想到甘慈,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温柔如水的女孩子…… “阿慈……”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得先治好她的ptsd,再谈其他。 其实李易并非不喜欢甘慈,严格说来,甘慈的容貌是不逊色风恹儿多少的,甚至说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若是能娶甘慈为妻,李易绝对做梦都是能笑醒的。 只是…… 只是…… 只是甘慈对自己好像不算是喜欢,更多的像是……女儿之于父亲的依赖…… 尽管今天被早餐老板和老娘助攻了很多次,但李易明白,甘慈其实是不太懂喜欢这个概念的。 自己只是侥幸得到了她的信任,然后她就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所以她才会总是看着自己眼色行事。 李易要的不只是甘慈的感恩,而是她真心实意的爱恋。 如果两个人的结合不是因为彼此喜欢,那么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一直快乐的。 “先养着,反正煮熟的鸭子飞不了,日复一日的,早晚等她真的明白了,再教她一些该学的姿势。” 李易嘿嘿笑了两声,他刚想回家,却忽得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李易吓了一跳,他正想着莫不是什么白昼的人这么快找上门了,却不料眼前之人竟是楚平! 而楚平红着眼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李易目瞪口呆。 “小悦她……她的尸体,不见了!” …… 妙玉阁,风恹儿卧房…… 风恹儿正在梳妆打扮,一道灵貂似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背后跪伏。 风恹儿眼也不抬:“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巧巧轻声道:“所有人都没怀疑。” 风恹儿松了口气,随后又冷哼一声:“没想到成顾跟了我这么久,竟然是个双面细作!我一直觉得咱们暗夜做事总有种被掣肘的感觉,原来早就被人打入内部了。 呵呵,白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故意与我暗夜抬杠来的!不过现在也好,有了她,我也能反手针对他白昼了!” 巧巧头低得更下:“婢子无能……” 风恹儿摆了摆手:“不必自责,多亏你这些日子跟踪李易,才发现了这里面的玄机,要不然我们早晚要吃大亏。这个李易,还真的有几把刷子啊。” “小姐……”巧巧犹豫地说道,“他已知我们的那条密语,万一被他看破,必坏我等大事,要不要……” 回头一看,见巧巧第三次把手横在脖颈做抹杀状,风恹儿哭笑不得:“这个李易到底怎么你了?你怎么就那么想杀了他?” 巧巧一愣,她才不会说她是因为发现妙妙对李易有些不一般,所以…… 妙妙明明是我的! 巧巧很不服气。 听巧巧提到那条“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的密语,风恹儿微微皱眉…… 风恹儿自诩冰雪聪明,可是她想了好久,也没能搞清楚其中的玄机。 “成顾虽然是双面细作,但这条密语即是缝在他身体里的,必然不会作假,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罢了,我都猜不明白,李易又如何猜得明白?倒不必因此不必小题大做。 “这几天,我让你查李易,你摸清楚他的底细了吗?”风恹儿又问道。 巧巧道:“李易是十几年前随寡母迁来平棘县定居的,李易一直被寡母抚养长大,期间一向平平无奇。直到一月前的无头案开始,他才崭露头角,表现出过人的才智。” “哦,是吗?这么说他的身家清白,不是谁埋下的暗子喽?” “应该是……不过此人卑鄙无耻,诡计多端,以防万一,还是除去为好。” 巧巧为了让风恹儿意识到这点,特意把李易害死刁南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殊不知,风恹儿听到之后,拍案叫绝:“驱虎吞狼,坐收渔翁!妙!妙啊!简直就是个奇才!不行,这几天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巧巧颇感挫败,怎么小姐就是不懂那人的狡诈呢?唉,不听我言,我等早晚必被其所图啊! 然而就在这时,刚从外面过来的妙妙冒个小脑袋过来,疑惑问道:“小姐,刚才你叫我咩?” 风恹儿,巧巧:“……” 第39章 离谱 李易跟着楚平查了张悦尸体失踪的地点,很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我就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她就不见了。”楚平的眼睛有点红。 李易拍了拍楚平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楚平难以理解。 李易抿了下唇:“第一种可能性,是有人刻意带走了张悦的尸体,这样的人,多半是她的熟人,为了将她安葬。” 大白天,带走一具尸体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张悦又不像成顾身体藏有密语,她的尸体并不具备价值,带走她尸体的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能是出自善意。 如果在座的各位中有恋尸癖的,算我没说。 “那第二种可能性呢?”楚平忙追问道。 李易紧紧盯着楚平:“你说……张悦她……会不会没死?在你离开后,她醒来了,然后离去?” 楚平的眼睛瞬间瞪大,他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可能?她明明没有脉搏和心跳了,甘姐姐也确认过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她成功骗过了我们……”李易这时也有觉得当初有点草率了。 当时为了让楚平一个人待会儿,他不待甘慈彻底核实张悦的死活,就把甘慈拉了出去,若是张悦当真只是假死…… 那么她不仅可以逃离刑法,还能挣脱白昼的调查,从此隐入黑暗…… 一举两得! 只是,她如何能把握好逃离的时机?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楚平不禁振奋起来。 李易却不得不泼盆冷水下来:“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算大,你最好不必太过期望。而且,她既然假死脱身,那么在白昼被捣毁前,就基本不可能现身,你和她,终究是……” 楚平摇摇头:“只要她能活着,我就已经满足了,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奢望。” 李易微微颔首:“不过,仅是这样,还不够,你还是要为她订制棺椁,为她下葬。” 楚平只是一愣,便明白了李易掩人耳目的想法,连忙答应了下来。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楚平心情开朗了许多,随后他带着李易去往南城,买棺椁的同时,带他看了答应过他的那间店铺。 李易对店铺很是满意,他见了店铺的主人,以十五两租下了一年。三天之后,李易就能接手这里。 这间店铺的地理位置极好,一年租金三十两也是租得出去的,得亏楚平有恩于老板,老板才愿意半价租出。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店铺的隔壁就是潘家豆腐铺,以后进货可方便了太多。 看到李易,那个卖豆腐的潘家姑娘咧着鹰逃枭嘴直乐,还问他这几天怎么不来这儿买豆腐了,弄得她还以为他移情别…… 弄得她还以为李易吃腻她的豆腐了呢。 李易对她的热情有些消受不起,在夸赞她的嘴恢宏大气、有可吞吐万物的豪迈之后,李易拎着白嫖的三斤豆腐潇洒离去。 …… 回去的时候,已然傍晚。 还没到家,李易就远远地嗅到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 他正奇着邻居家的老婆厨艺上涨了许多,不知是受了谁的调教,直到他看见倚在门前的甘慈。 越靠近自家,那饭菜气味越加浓郁,李易笑着迎了过去,惊讶道:“阿慈?你做的饭?” 李易可不会把期望值放在老娘身上,他之所以仍然瘦弱,老娘那各种形式的开水炖菜绝对居功至伟。 “嗯,快点进来,老太太等了很久呢。”甘慈上来抢过李易手中提着的三斤豆腐,低着头等李易先进门。 李易又奇怪地看了甘慈一眼,怎这小丫头怎么贤惠成这样? 她不害臊了? 被李易盯得久了,甘慈小声道:“我答应你的,让你有吃,还会等你,我不会食言。” 李易恍然大悟,他不禁调笑道:“我记得,你还说不会让我冷着呢。” 甘慈“嗯”了一声:“明天就……给你做衣裳。” 李易连连摆手:“别,我就开个玩笑。” “喔。”甘慈抬眸偷瞄了李易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怎么样,在这里住着可还好?”李易先一步进入屋子,甘慈小碎步跟在后面。 “好。” “我娘没欺负你?” “没的,没的,老太太人很好。” “你住得舒服就行。” “嗯……” 看着一对璧人走入屋内,虽然二人衣着补素,但男的英俊,女的秀美,李母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李母抹了把眼泪,说道:“易儿,快来快来,看看阿慈准备的这一桌子菜,哎呦呦,娘可是沾了你的大光!” 李易瞥了一眼桌子,心中不由振奋起来,清炒竹笋、香煎豆腐、红烧鱼、蛋花儿汤…… 终于不是该死的水煮菜了! 李易贪婪地吸了口菜的香气,对甘慈赞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 “就……随便做……做了几道,不要嫌弃……”甘慈有些忐忑,李易家的食材比较普通,她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了。 李易哪敢嫌弃?他仗着主人的身份,臭不要脸地邀着甘慈一同进餐,很快就吃了个饱。 甘慈的饭量不大,在饭桌上,她更多的时间,在偷瞄李易,然后偷笑。 李母则偷瞄着甘慈,然后偷笑…… …… 夜色更黑了,甘慈收拾完碗筷后回了屋子。 李易吃饱喝足,正想起身,却被李母抓住手臂,小声说道:“你们晚上动静闹大点也没事,不用压抑,娘全当听不见。” 李易:“???” 莫名其妙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李易准备用自己前段时间造的卤水腌豆腐。 然而,还不待他上手,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隐约能看得出是甘慈的身形。 李易不禁挑起了眉,这么晚了,邻居们都到了睡觉的环节,女施主来此…… 不会是来侍寝的? 李易忽然想起刚才老娘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心中大为震撼。 难道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娘教了她一些成年人的姿势? “真是唱歌不看曲本——离了个谱……” 第40章 失败的臭豆腐 “量我的长短?你认真的?”看着眼前水灵灵的大姑娘,李易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 “当然是认真的,我答应过你的。”甘慈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易见她态度不似作伪,心中一热:“你可考虑清楚了,不要一时冲动。” 甘慈憨憨地点了点头:“我考虑清楚了,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李易没了办法,闭着眼张开怀抱:“那好,我也是第一次,不过你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可以适当狂野一些。” “哦。”甘慈轻声答应着,随后小碎步靠近,她红着脸伸出纤纤玉手把住李易的腰,然后小手慢慢环着腰游走,接着再用手指轻轻在他的胳膊上点着,口中还念念有词,“一尺,两尺……” “什么一次两次的?” 李易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正戏,他还以为甘慈是不好意思,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主动一下…… 结果当他疑惑地睁开眸子时,甘慈却已然退下,还满面羞红地说道:“放心好了,明天我就去买布匹,不会冻着你的。” 说罢,阿慈姑娘捂着脸落荒而逃。 李易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被冷风吹了一阵,再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之后,才猛然醒悟:原来她是真的,真的在测量我的身材长短啊! 李奶奶的,果然不能用老司姬的思想来理解这个傻妞! 李易大感扫兴,被撩拨起来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沉默良久。 今晚,就决定是你了! …… 当然,只是玩笑,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李易自然没那么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 他要制作臭豆腐了。 尽管在前世,李易总被马尾女孩取笑厨艺比臭豆腐还臭,但李易当初为了抱得美人归,还是下了苦功夫的。 来到厨房,取出腌制好的臭豆腐,李易起锅烧油,开始炸制,又取来大蒜拍碎,做好蒜水…… 一通忙活之后,李易呈好装盘,抬起筷子准备品尝。 “那个……坏掉了就不要吃了,会吃坏身体的……”终于,猫猫祟祟扒着窗户的甘慈冒出脑袋。 “什么叫坏掉了?”李易的头上一片黑线。 甘慈掩了掩鼻子,小声道:“可是,都臭了呀……” 李易向她招了招手:“来来来,你吃过就知道了,这道菜就是这样的。” “嗯?”甘慈有些不明所以,还有菜是臭的? 李易将筷子递给甘慈,有些跃跃欲试:“楚平尝过的,他说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真的吗?”甘慈眨了眨眼。 “你在质疑我?”李易哼了一声。 “没,没有。” “那就来尝一口。” “喔。” 甘慈接过李易的筷子,用筷尖拈了小小一块放入口中,随后面色就有种说不出的精彩。 准确说来,她的面色有点儿绿。 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吃……甘慈的五官不由自主地拧在一起。 李易哈哈大笑,还恬不知耻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误会这道菜了?是不是重新认识这道菜了?” 甘慈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不仅重新认识了这道菜,还重新认识了楚平……” 李易:“……” 他还是不服输,于是夺过甘慈手中的筷子,在她通红的面色中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入口中。 于是……他的脸也绿了。 “看!飞碟!”李易忽然指着甘慈身后,大声说道。 甘慈被他惊讶的语气吓到,转身惊看。 李易当即张开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地吐掉了嘴里的臭豆腐。 然后在甘慈疑惑的目光中伪装无辜。 “飞碟是什么?” “会飞的蝴蝶。” “喔。” 骗傻孩子,真没有成就感…… 望着那一碟臭豆腐,李易心中不禁有些酸楚:行,我又失败了。 不论努力多少次也还是那个样子,看来我天生和臭豆腐八字不合。 李易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将整盘臭豆腐倒掉。 甘慈却赶忙拦住他:“我觉得……也许和蘸料有关……如果有辛辣之物做佐料,或许会好吃一些。” 李易道:“我也想过这点,可是……如果用茱萸补充辛辣口感的话,还会发苦发酸,反而更加失败。” 甘慈定定地看了李易一会儿,说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帮你……” “真的吗?”李易有些惊喜,甘慈的厨艺他昨日已然见识过,几道小菜让他险些吃掉了舌头!如果能得甘慈帮助,说不定还真能扭转乾坤! “那就多多拜托阿慈了!”李易双手合十,很是诚恳地拜谢。 甘慈受宠若惊之余,借着要做早饭的理由很客气地把李易赶出了厨房,省得他继续迫害此地。 吃完了甘慈做的早饭,李易懒洋洋地出了门。虽然店铺三天后才能接手,但是还是需要他提前布置一二的。 厨房用具诸如铁锅、铲子、勺子碗之类的东西,也需要现买呢。 唐朝以前的古人其实是吃不了铁锅小炒的,铁锅这种烹饪工具是宋朝才开始的。 不过在民间,铁锅现在还算不得流行。原因无他——贵! 办完无头案,李易得了苦主家五十两的赏,妙玉阁一行,李易白嫖了赵县尉十五两公银。 付完店铺老板十五两的租,加上这段时间买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花销,再去掉置办完厨房用具和买卖用的牌匾后,李易手里的钱,总共也就剩下七两了。 也得亏潘家姑娘“乐善好施”,让李易有足够多的豆腐可以糟蹋,要不然这七两银子他也攒不下来。 “创业是真难啊,怎么感觉,我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呢……”李易叹了口气。 现在就只能期待甘慈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了。 李易缓缓走过一条小巷,忽然一阵喧嚣声响起,迎面撞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李易正欲躲闪,却听那人骂道:“混小子,快点滚开,要不老子削死你!” “呦呵?”李易的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平棘县里五条街,你不打听打听谁是爹? 上一个那么嚣张的,在二仙桥上血都流干净了! 李易狞笑一声,抄起了手中的铁锅…… 第41章 红衣少女 “快滚开,想死不成?” 迎面传来一声暴喝,李易确认,那个蓬头垢面的家伙吼的是自己。 李易扫了男人一眼,眉头顿时皱起。 目光狠厉,神情惊慌,双腮麻木;胸前一团黑色血污,腰间一柄染血利器……此人方才定然经历过一番嗜血战斗。 不是杀了人逃逸,就是被人追杀而逃亡! 见李易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蓬头垢面的男人鼻子上耸,露出愤怒和厌恶的表情,与此同时他抽出了腰间的刀。 向陌路人露出这等程度的杀机?李易这回确认了,他是属于第一种情形——杀人逃逸。 虽然男人已有杀心,但李易完全不慌,他瞥了眼手里的铁锅,冷笑一声。 一朝铁锅在我手,屠尽天下大傻狗。 傻狗,看锅! “砰!” 李易一锅打在男子手腕上,男子痛呼一声,手上的刀当即脱手而出。 李易乘胜追击,一个斜身走位贴近男子,猛地一记肩撞,登时将其撞得脚步虚浮,李易迅速回手一锅打在男人后背,男人终于仆倒在地再起不能了。 李易轻嗤一声,踢了踢男人的屁股,嘴角微微上扬: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 李易蹲下腰去,正欲提起男子审问。忽然间,他眉头一蹙,只听得一道极快的破空声响起,这让李易下意识举起铁锅护住脑袋。 “咚!”一块石子打落在铁锅上,发出一声颤响。 谁在暗箭伤人? 还有同伙?! 李易还未站起,便远远听得一道娇叱:“呔!休得欺凌弱小!” 李易回身看去,只见一位红衣少女急急向他冲来! 少女模样清秀,应该不过十六七岁,她琼鼻翘挺,双眼犀利,两条眉毛斜着立起,看起来颇具英气。 她头上高高竖着一条黑色马尾,手里握着一只黑色的条形布袋,腰间亦缠着一只黑色布袋,她脚下一双黑色鹿皮小靴,一跃一动间仿佛矫健的小鹿,颇具灵彩。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一身火红的劲装衣裙,这使得她跃动起来煌煌如枫,又汹涌似火,只一照面,就让李易感到周边的氛围炽热温暖起来。 少女步履矫健,起跃皆有章法,一看就是练家子,李易丝毫不敢怠慢,抬起铁锅…… 一锅就把蓬头垢面的男人给打晕了过去! 先消灭敌方有生力量,省得一会儿被他们两面夹击! 红衣少女见李易经由自己的喝止后不仅不放下屠锅,反而还敢悍然行凶,简直无法无天,心中怒火瞬间被点燃。 她大喝一声,猛地丢出手中黑色的条状布袋,狠狠掷向李易。 这布袋有少女手臂般粗长,掷出时笔直飞行并没有松松垮垮的,里面应该装的是棍棒之类的武器。 李易抬锅格挡,只听一道清脆的金戈碰撞之音,那黑色布袋在打在锅身后,竟被直接弹飞至半空! 少女的目光须臾不离黑色布袋,见布袋被弹至天上,她迅速踏着巷子中一个废弃摊车凌空一跃,在半空中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黑色布袋。 到得她落地再向李易冲去之时,一柄火红的木枪已被她自黑色布袋中取出。 这木枪并不长,连三尺也不到,但不知怎滴,少女旋身一转的空隙间,就又将腰间的布袋中取出了一只三尺长的木棍,在“咯噔”一声将木棍接在这三尺木枪之后,转瞬间一柄六尺长的火红长枪便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好飒!”即便身为对手,李易也不禁眼前一亮。 这少女的动作干净利落,一起一落间宛若云中游龙,实在是太有美感了! 李易觉得自己要是上学的时候,能耍出这么一套枪法,那么择偶问题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然而,接下来,李易就笑不出来了。 只是“piangpiang”两声,红色的枪尖连续两次戳中李易的铁锅,就让李易手臂震颤,虎口发麻。 “好重的枪!” 李易有些惊骇,别看少女身姿轻盈,但是她那长枪打击下来,起码有上百斤之力! 李易飞身后退,却根本躲不过少女枪出如龙,被少女拉近距离后,他只有捉襟见肘去格挡的份,别说反击,他连逃离到安全距离也做不到! 那柄枪在少女手中左突右出,忽上忽下,并且随着她脚步和手臂的动作任意变化招式,时而似毒蛇吐信,时而像猛虎下山,时而若雷霆震怒,时而如江海凝光,实在让人完全摸不清出招路数。 李易心中大为震撼,在少女刚柔并济的枪法之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 “这枪法,没个十年功夫根本练不出来!”李易死死地咬着牙根,飞速转动脑筋考虑脱身之法。 都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 枪耍好了,真的是任何冷兵器都对付不了的,李易只是手上稍微迟疑了一瞬,就被少女抓住时机以长枪打中小腿,嗷嗷叫着半跌在地。 少女见状大喜,她娇喝一声,提枪便往李易下三路刺去。 李易惊骇若死,他用两腿并左手一边向后爬,一边用右手拿锅挡住长枪,“哐哐哐”连续三声,成功护住了自己的命根子。 李易松了口大气,他还欲起身再打过,谁料少女根本不给他机会,她将长枪又折为两截,用后半段的木棍接连打在李易的手臂和后背之上,让李易攒着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散掉,铁锅也被打飞了出去。 尤其是她其中一棍打在了李易尚未完好的左臂,一下子疼入骨髓,使他短时间内再起不能。 “女侠!饶命,饶命啊!”事已至此,李易只好缩着腿,“胆怯”地看向少女。 少女冷哼一声,她将长枪拼接完好,随手往在地上一杵,娇叱道:“还敢不敢欺凌弱小了?” 李易连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少女长舒了一口气:“哼!看你小子眉清目秀的,却没想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欺侮乡民,简直把我大宋律法视为无物……”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李易见她腿脚已有放松的迹象,当即揉身扑了上去,直取少女手腕。 少女没有防备,果然被他折到了右手手腕,吃痛之下,长枪瞬间脱手而出。 少女没得办法,只能化掌为拳,以左手敲向李易的鼻梁。 李易自然是早有防备,轻松接下这极有力气的一拳,他将少女掰过身子,两只手臂齐齐一扳,正是背后擒拿手的招式! 可惜,不待他彻底锁住少女的胳膊,少女忽然如泥鳅般滑走右手手腕,空留一截外衣衣袖,她反身一脚斜踢,健美的小腿直冲向李易下腹。 李易哪敢接这贴身一脚?要是少女正中靶心,他这辈子的性福就交待在这里了。可要是不接这一脚,那就只能放开少女的左手,任由她成功脱离了。 少女要是脱离钳制并且拿到武器,接下来自己必然要为她鱼肉! 没得办法,李易已顾不得想太多,他猛地朝前迈了一步,两条腿死死夹住少女的小腿,随后趴下脑袋在少女粉嫩的脖颈处亲密地哈了口热气。 “啊噫~~”这一口热气直接让少女打了个大大的哆嗦,痒得她全身力气散去了足有八成! 李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双手迅速扳住少女的两只手腕,拼命地向后拉。 少女则背对着拥住李易的后背,两只纤手拧住李易的后背软肉。 “嘶嘶嘶~~”李易被拧了软肋,那滋味怎一个酸爽了得,他急声道,“松,松手!” “你先松!”少女那被夹在李易两腿之间的小腿也在挣扎着,但那里至关重要,李易的两条腿哪里敢放松? “你先松,我再松!嘶嘶嘶~”李易痛得头皮发麻,“好你个小丫头,不讲江湖规矩,谁家打架还拧人!” 少女听到李易恶人先告状,更气了:“你不还是偷袭!还……” “还对我的脖子哈气”这种不要脸的话,她实是说不出口。 李易确实有些理亏,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的脸只是一红,就强词夺理道:“你有趁手的兵器,我却只有一只铁锅,这公平吗?嘶嘶嘶~~” 少女哼道:“那你松开我,我们各自用顺手的兵器,重新打过!” 李易答应道:“好,你先松手。” 少女却不信他:“你先松腿!” “你先!” “不行,你先!” “那我数三二一,同时松!嘶嘶嘶~” “好,你数。” “三、二、一!啊呦!” “啊噫!” 果然不出他们各自所料,三下之后,两人不仅没松手松脚,反而使得力气更大了一分。 “既然都不松手,那我们就僵持着,看谁先没有力气,反正我也不吃亏!”因为这奇怪的姿势,少女的翘臀正好贴在李易腿上。 “卑鄙!”少女显然也意识到这个姿势对自己有多么不利,她猛地抬起那条没有受制的腿,狠狠踩向李易的左脚。 “机会!”却不料,李易早等好了她的出脚,他再次趴下头向少女的脖颈哈了口热气! “啊噫~” 少女一个哆嗦,终于一分力气也不剩,被李易牢牢锁死在身下。 第42章 云昭昭 “说!你是什么人?” 李易将红衣少女压在身下,询问起来。 其实从刚才与少女的交谈中,李易已听出来,她似乎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才和自己打斗的。 “你给我放手!”少女犹在摇头晃脑地挣扎,可惜她的双手被李易牢牢钳住,根本使不出力气。 李易没好气地拍了少女的翘臀一下:“老实点儿!快交待清楚你是什么人。” 少女臀部被袭,脸色瞬间红透,她咬着牙恨声道:“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李易大感好笑,想起之前自己还向少女求了回饶,心里又有些气,他朝着少女的翘臀又拍了一记:“小丫头,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来,求句饶听一听,求了我就放过你。” “休想!我云昭昭岂会如你一般屈膝认输?简直厚颜无耻!你这个欺凌弱小的小人,不仅为非作歹,还假服软诱骗我,真是好不要脸!” “怎么说话呢?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卧薪尝胆!”李易有些汗颜,听少女这样说,他已然意识到少女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的,只不过她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坏人而已。 “呸!卑鄙无耻,下流淫贼!” “小丫头就要乖一些,要温柔一些,你这么凶,一定没人喜欢。”李易又拍了一记少女的小屁股,手感还蛮不错。 “哼!士可杀不可辱,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等着我脱了身,一定让你追悔莫及!”少女咬碎了一口银牙。 “宁折不弯呢……”李易还想再逗逗小姑娘,周围忽然喧嚣起来,隐约听得是在叫着“云姑娘,云姑娘”。 红衣少女闻言一喜,哼了一声:“我的人来了,你等死!” 李易目光一凝,他突然移手至少女腰肢,竟是去解她的腰带。 “呀!你干什么,淫贼,住手!”少女察觉到腰间那只大手,又开始奋力挣扎。 李易嘿嘿笑了起来:“你挣扎呀,挣扎呀,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你……你……” “嘿嘿,求声饶听听。” “休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易大手一抽,就已将少女的腰带抽了出来。 “你……你别……我……我……”少女感觉腰间一凉,瞬间惊慌了起来,“别动了!” 李易笑道:“怎么?要求饶了?” “不!可!能!” “那我就继续动。”李易厚颜无耻地摸上了少女的脚。 “你!嗯~”私密的足部被碰触,少女羞愤交加,嗓子一下就哑了。 李易三两下用腰带捆好了少女的两只脚,他将少女翻过来,低头瞥了她一眼,笑道:“行了行了,就你这板上钉钉的身材,我才没兴趣呢。小丫头,后会无期了。” 说罢,李易松开少女,拎起铁锅像一团烟一样飘了去。 “淫贼!别跑!”少女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捡起长枪就要去追。 然而,她的两只脚早被腰带缠住,一爬起来就险些跌倒,只好蹦着跳着去追,她大叫道:“有本事别跑!” 李易嘿嘿一笑,刻意等了她一会儿,还热心提醒道:“小心裤子掉了哦!还有,提上裤子之后,记得把刚才那人送去衙门,估摸着能得点赏银的。” “你!”少女根本没仔细听他的后半句,只是顾忌地立马蹲了下来,她一边解着足上的腰带,一边怒吼道,“卑鄙小人,你敢不敢留下姓名!” “哈哈哈,留下姓名又如何?记住了,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河柳子微是也!!!”李易颇为愉悦,乐呵呵地离开了。 “今天给了这小丫头一个教训,料她今后做事必不会再冒失,啧啧啧,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云昭昭收拾好腰带,再去追李易时,已然不见李易踪影,她悲愤交加,恨恨地跺着脚:“柳河!你这个卑鄙小人,下次再见,我一定要让你臀债臀偿!” 云昭昭摸着自己的翘臀,欲哭无泪:他手劲好大,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云姑娘!云姑娘!你在哪儿啊?”先前呼唤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昭昭仔细理了理衣裳,省得被人发现端倪,然后娇声喊道:“我在这儿……” 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不少穿着差服的人:“哎呀,云姑娘,你跑得也太快了,累得本官这一通好追……” 云昭昭有些难堪:“张大人,实在对不住,我方才听到这里传来叫杀声,脑袋一热就冲了过来。” “哦?云姑娘你没事?”中年男子见云昭昭的衣服沾了些灰尘,急着问道。 云昭昭脸上一红,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出手,完全不必担心,坏人已经被我赶走了,嗯嗯,不必担心,哈哈哈。” “云姑娘果然了得!这一路上若无云姑娘庇佑,本官恐怕凶多吉少……”中年男子抹了把汗,丝毫不疑。 云昭昭一听此言,更害臊了。她倒是想借助张大人的势力去找“柳河”,可那样一来自己被欺负的事情就隐藏不住了,可太丢人了…… 算了,一会儿去找一下熟人,嗯,好久没见她了呢,她是平棘县本地人,或许会知道那个“柳河”的底细…… 云昭昭低下头将长枪收回布袋,余光瞥到那个被李易打晕的男人,连忙道:“那个……快快去看那个人怎么样了,别出事了。” 不待张大人吩咐,他身后的一个差人便迅速走上去扳过男人的身子。 待看清男人面目,差人骇然一惊:“怎么是他?怎么是他!” 云昭昭一愣:“怎么,这人被打坏了?” 差人又惊又喜道:“云姑娘,此人乃是纵横赵州的一灭门罪犯,名为屠阜。他以杀人为乐,害死过七家三十二口人,甚至在后来还当街杀人,为恶一方。官府抓他抓了好久也没抓到,赏银足足三百两呐!没想到,这个祸害竟然被云姑娘抓住了!” 云昭昭呆住:“什么?这人……是坏人?” 既然这个是坏人,那刚才那个柳河…… 难道才是好人? 云昭昭瞪大了眼睛,更气了:好人还对我出手?也不解释两句!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汗颜:好像自己压根没给他机会解释,而且还是自己先出的手…… 啊啊啊!!! 第43章 辣米油 要是李易知道刚才那个屠阜被悬赏了三百两,他绝对不会轻易一走了之。 那可是三百两啊!赶得上六个无头案!二十个细作案! 也怪不得李易轻视那个屠阜,任谁抓破脑袋也猜不到,那么穷凶极恶一人,竟然会一锅就给撂倒了。 李易回家的时候,甘慈并没有在门口等他,让他微微失落。 不过,进入屋子后,他的失落便被一扫而空,嗅了嗅空气中的香辣味道,他直奔厨房,看着正在背对着他捣鼓东西的甘慈,大喜道:“阿慈,你在做什么东西?” 甘慈转过身来,面带喜色:“呀,你回来了?我在做辣米油。” “辣米油?那是什么东西?”李易好奇问道。 “嗯……就是……把茱萸捣滤取汁,入石灰搅成,然后……” 甘慈说了好多个步骤,李易都没听明白,他伸手蘸了一口甘慈递过来的那个辣米油,眼睛瞬间一亮:“辣的!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甘慈道:“家父比较喜欢辛辣味,这是他在某个古方中找到的秘法,我家煮饭烹菜都会放些辣米油增香。” 李易点点头,他之前就好奇甘慈为什么能够接受胡辣汤,原来她一直都能吃辣。 李易摩拳擦掌,他取出今早炸好的臭豆腐,蘸着辣米油送入口中,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萦绕口腔,不禁让他热泪盈眶:“就是那个味道……” 甘慈仍不理解他为什么哭,只是见他衣服又黑又脏,像是在地上打了个滚,便上前要为他脱下衣服洗一洗。 也就是因为这样,在李易脱下衣服后,甘慈才发现李易身上竟有几道抓痕,她看向李易青红一片的左臂,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你……又去打架了……” 李易尴尬地挠了挠头,苦笑道:“只是意外……” 谁能想到会遇到枪法那么好的一个野丫头啊…… “以后要学好,不要打架好不好?”甘慈泪眼朦胧地看着李易。 李易还想解释两句,但被甘慈用这样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下次注意。” “还要有下次嘛?”甘慈瘪着嘴,又要哭出来。 李易哭笑不得,只好举手投降,承诺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甘慈这才展颜:“药酒放在我家没拿,我这就回去取。” “我陪你一起去。” 甘慈倔强道:“不要,你好好休息。” “你……”眼看着甘慈又要用眼泪攻势,李易赶紧闭嘴。 谁让女人的眼泪,都是男人的罪呢…… …… 云昭昭和张大人到了衙门,韩县令、王主簿以及赵县尉早早就等在那儿了。 韩县令亲切地迎了上来,却被张大人抬手止住:“诸位大人,本官今日来此,想必诸位已经知道消息了。” 韩县令笑道:“是极是极,不敢暴露大秘密身份,是以只敢在县衙内相迎。” 张大人点点头,言简意赅道:“不必理会那些官场的繁琐环节,本官待在这里的时间不会长,咱们捡要紧的事来说。哪一位是赵钧赵县尉啊?” 赵县尉当即上前一步:“下官便是平棘县县尉。” 张大人莞尔一笑:“本官此次能这般快速来到平棘县,正是为了赵老弟之前上书的细作案。县尉老弟能够几日内迅速破解案件,还慧眼发现敌国细作,可谓是大功一件,官家可是在朝会时、大殿上亲自褒奖了你呢。” 听得此言,赵县尉面色激动起来:“什么?官家……竟在朝会时提到了下官?” 张大人笑道:“岂有虚言?若非官家极其看中此事,又岂会派本官亲自来到此地?哈哈哈,本官在平棘县的这段时间里,赵县尉可要多多襄助,争取早日破解白昼的隐秘啊!” “下官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官家与大人的期望!”赵县尉郑重说道。 一旁的王主簿气得眉头直扬,被官家知道了名字,那岂不是代表着他赵钧早晚要平步青云?自己哪里还有能和他争的本钱? 他不屑地看了面色如常的韩县令,心里怄了个半死。 该死的东西,他赵钧都快骑到你头上来了,你倒是有点儿表示啊! 也不怪王主簿心情糟糕,他这几日办的事就没有一件舒心的。 先是派刁南给赵钧挖坑,结果刁南计谋被识破,赵钧侥幸躲过;然后他又偷偷向上层打小报告,控诉赵钧办事不利,结果他赵钧竟然三日破案,证据齐全无可指摘! 自己没把他推倒,反倒让他得了官家的夸奖! 简直是坏心办了好事,亏死了! 这也就算了,昨日一大早,他还收到了刁南身死的消息,更是激出了一身冷汗。 刁南这些年为他做了那么多坏事,用起来得心应手。现在刁南身死,他便被断了一臂,很多事不得不亲力亲为,实在是麻烦死了。 不过,刁南的死也不只是坏事。他调查了一整天,从黑白两道都打听了消息,据说那一晚的二仙桥,有张三的人在…… 而站在张三身旁的,则是韩县令之子家奴——韩五! 谁不知道韩五是韩璧身前的一条走狗?既然韩五掺和了进去,你韩璧能没插手? 而你赵钧,刚和死者刁南发生过矛盾…… 王主簿眼珠一转,看向韩县令和赵县尉时噙着冷笑:县令之子伙同本县县尉以当地地痞害死前任捕快…… 呵呵,不知道这桩罪名你们吃不吃得起! 张大人揽着赵县尉进了屋子,忽然向后轻声唤道:“云姑娘?” 云昭昭一愣,她刚才还在摇头晃脑地找着熟人,却没能看到,被张大人喊了一声,才注目过去。 “大人唤我何事?”云昭昭疑惑问道。 张大人笑道:“来来来,云姑娘,我为你引荐一下本县的县尉大人,呵呵,这位大人以后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了。” “顶头上司?”赵县尉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小姑娘,有些不解。 张大人呵呵笑道:“这位云姑娘武艺超凡,更兼其有江湖豪情、侠骨柔肠,本官想为她在衙门谋个捕头之职,不知赵县尉,以为如何?” 第44章 故友重逢 岂有女子任捕头之理? 赵钧看着眼前的红衣小姑娘,久久无言。 别说大宋开国这十年里没有这样的故事,就是往上数数五代十国间,也没有女子任捕头的道理啊? 女子任仵作也就算了,不必抛头露面,外人也不得而知,不会在外面丢这个人。 要是由女子任捕头,那她不得成天在外巡街缉盗的,弄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他这个平棘县县尉的脸可往哪搁? 平棘县没人了吗?让女子为差?想想就害臊! 尤其是……这女子模样俊秀,张允又对她言语上多有讨好,看起来她很有可能和张允经营着什么不正当关系…… 自己若是为张允破了这个例,岂不是显得太过谄媚?对上官阿谀如此,岂不败坏名声! 赵县尉一时之间竟不太敢答应下来。 “怎么?这么简单的小忙,赵老弟都不愿意帮老哥?”张大人见赵钧有些迟疑,语调不由一变,竟有些许的严厉。 赵钧目色一沉,别看张大人把彼此间的称呼用什么老哥老弟的很是亲切,但他把话上升到个人私事的层次上,就没那么普通了。 在官场处事,最重要的就是人情世故四个字,今日你帮我,明日我自然会帮你,功绩好办,人情难得,尤其还是这位张大人的人情…… 赵县尉知道,虽然这位张允张大人行事低调,进来平棘县前不让摆任何排场,但他却一点儿也不普通,乃是实打实的钦差大官,而且他的背后还有大树可以乘凉。 因为此次张允的外派,本来就是为了增加功绩好回去升官的,自己要是得罪了这种人,别说没什么好果汁吃,被他添油加醋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不好听的,自己恐怕连官都不好做! 这个人情,自己是一定要帮的! 可名与利,赵钧都不想失去,他权衡片刻后说道:“不如先让云姑娘任一捕快?她年纪太轻,直接任职捕头的话,下官怕她不能服众,被下面奸懒馋滑的差役们哄骗欺凌。” 张允还未说话,云昭昭已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看来赵大人是怀疑小女子的本事了,不若先让小女子表演一番武艺,再叫大人评判如何?” 张允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赵县尉的肩膀:“看来赵老弟做事很谨慎嘛。这样也好,云姑娘,你且使出三分本事,让赵老弟看上一看,做个捕头是不是委屈你了?” 众人自然是齐声应和,谁会抬上官的杠呢?就连王主簿都上前为云昭昭说话,说什么要手底下见真章,先看一看。 赵县尉全没了办法,只好答应。 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悬念。云昭昭的枪法耍得出神入化,一套连招下来,让人目瞪口呆,击节称赞。 赵县尉心服口服,他虽不通武艺,但是不是花拳绣腿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以云昭昭的枪法,差役里最能打的楚平也不可能在她手下撑过十个回合! 连他这个老古板都承认的武艺,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尤其是韩县令,对于张允那是阿谀献媚得黏人,一张大嘴妙语连珠的,一会儿夸张允用人不拘一格,一会赞云昭昭武艺超群,说什么“昔日只听得杜工部赞公孙大娘舞剑精妙,今日始知张大人麾下云姑娘舞枪绝伦”。 这般臭不要脸的话夸得张允眉开眼笑,弄得云昭昭颇为不好意思,直道不敢和公孙氏相比。 再接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云昭昭成功胜任了捕头之位,而张允则在韩县令的强烈邀请下前去赴宴。 云昭昭并没有跟去,而是与赵县尉私语道:“敢问大人,县衙中可有一位姓甘的仵作大叔?我刚才寻觅了一番,竟没有见到。” 赵县尉面色一肃:“云捕头与甘仵作有旧?实不相瞒,甘仵作已离世多年了。” “啊?甘大叔他竟已……”云昭昭面露悲戚之色,“那……甘大叔之女甘慈,如今可还好?” 赵县尉点点头:“如今甘慈接任了其父之职,只不过无命案出现的话,她不必出入衙门。” 云昭昭一喜:“实不相瞒,我幼时便是平棘县之人,那时因一场大病险些离世,若无甘大叔救治,怕我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此次来到平棘县,便有拜见恩人的想法。敢问大人可知甘慈姐姐的住处?” 赵县尉对此自然没有什么隐瞒,听到甘慈的住址后,云昭昭拜别了他后,喜滋滋地离去了。 赵县尉望着云昭昭风风火火的样子,心下沉沉一叹:衙门里有一个女仵作就已经够麻烦了,再来个女捕头…… 尤其还是这种热热烈烈的性子。 唉,这日子怎么感觉消停不下来了…… …… 云昭昭出了衙门,一路向西城赶去,她要去拜见甘慈。 对于甘慈的印象,云昭昭很是深刻。 那时她们都还很小,两家大人又很忙,病重的云昭昭都是由甘慈照顾的。 在云昭昭的记忆里,那个温柔可爱的大姐姐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不知道她还记得自己吗? 按照赵县尉给的地址,云昭昭成功找到了甘慈的家,可她敲了一阵子门,却根本没人应。 就在她准备败兴而归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软趴趴的声音:“请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正是回家取药酒的甘慈! 云昭昭霍然回头,眼睛瞬间发起光来:“是……阿慈姐姐吗?” “你是……”甘慈歪了歪头,一时间竟想不起来眼前之人是谁。 “是我啊!我是昭昭啊,阿慈姐姐,你不记得了?”云昭昭亲切地上前揽住甘慈的胳膊,“我们小时候可是在一张床上睡过的呢!” “哦~是昭昭呀!”甘慈猛然惊醒,“呀呀呀,昭昭你变化得太大了,当初病恹恹的,现在都出落得这么好看了。” “阿慈姐姐也是啊!当初面黄肌瘦的,现在却……”云昭昭扫了甘慈一眼,有些不自然地护了护胸口。不知怎的,她的这个动作忽然让她想起了那个“柳河”的一句话,紧接着她的面色顿时含怒。 好家伙,原来你说的“板上钉钉”,指的是这个意思! 第45章 接下来,不会平静 甘慈见云昭昭面色不善,奇问道:“昭昭,你怎么了?” 云昭昭“啊”了一声,脸色羞红,她理了理衣襟,说道:“没……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是吗?”甘慈打开屋门,温柔一笑,“昭昭,我们好久没见了呢。” 云昭昭目露追忆之色:“是啊,细数起来,已有八年之久。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头上扎着总角的黄毛丫头呢,若无甘大叔的救治和阿慈姐姐的悉心照料,恐怕我早已……” 甘慈听她提及亡父,不抹了两把泪:“是啊……一眨眼的功夫,竟过去得这么快……昭昭你后来不是离开平棘县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云昭昭也抹了抹泪,听得甘慈询问,她又笑道:“阿慈姐姐,这些年我受官……一位恩人赏识去往了京城,学得了一身武艺。听得平棘县近来出了大案,便自动请缨来这里帮忙啦,现在就在本县衙门任职!” “哦?”甘慈一喜,“你不回去了吗?” 云昭昭道:“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不过也得在处理好这件大事之后,会留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 “太好啦!”甘慈的朋友不多,能够见到这位儿时玩伴,不知有多开心。 她是压根没想到,云昭昭之所以会来到平棘县,恰是因为那条她在成顾腹中发现的写有暗语的绢帛! 当然,明面上调查此事的还是张允,云昭昭只是一个附带着过来玩的。 “听说甘姐姐接了甘大叔的职,在县衙做了仵作?”云昭昭随甘慈进了屋,被甘慈引至厅堂稍坐。 “是啊。”甘慈微微一笑,小声道,“说起来,还多亏了我的一位……好朋友。” “嗯。”云昭昭没听清甘慈后面的话,自顾自嘻嘻笑起来,“这么说,我们以后会经常在衙门见面的哦。” 一想起李易,甘慈就有些坐不住了:“不好,昭昭啊,实在抱歉,今天我不能和你多说了,我有一位好朋友受了伤,我要立刻去与他治伤。” 云昭昭连忙站起:“好的好的,你忙你的,我们来日方长呢。” “实在抱歉……”甘慈颇为不好意思,握住云昭昭的手很是不舍。 云昭昭也很是惋惜,她本想和小时候一样,再和甘慈同床共枕秉烛夜谈,现在看来没这个机会了。 “对了,阿慈姐姐,你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应该认得不少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云昭昭忽得咬牙切齿起来。 甘慈露出苦笑,她虽然在这里生活许久,可她有不小的社交恐惧症,认得的人还真不多。 若不是楚平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也不会对跟着楚平同行的李易这么快就亲近起来。 甘慈如实说道:“你说说看,我不一定认得呢。” 云昭昭咬着牙道:“此人名为柳河柳子微,其人下流好色,卑鄙无耻,出言更是污秽,简直畜牲不如!阿慈姐姐可曾听说过此人?” 甘慈一听到这话,顿时面色一肃,她还真知道柳河是谁…… 一想起那日柳河还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甘慈不禁有些颤抖:“你……你找他何事啊?” 云昭昭见甘慈似还真的认识他,不由一喜:“自然是抓起来教训他一顿了!” 甘慈一惊,她对此有些害怕,连忙抓住云昭昭的胳膊说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是他一个大男人的对手?可别受了伤。” 云昭昭拍了拍贫瘠的胸口,自信道:“阿慈姐姐放心,我现在已修得一身武艺,对付那种跳梁小丑完全不在话下!逮住他暴打一顿,他根本还不了手!” 甘慈犹疑道:“真的?可是那样的话,你岂不是犯了法?还是不要了?” 云昭昭心里一急,臀部被打之仇安能不报? 云昭昭英气勃勃的眉翘到天上去了,她笃定道:“阿慈姐姐放心,我云某人走南闯北十余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对付小人我是绝对不会讲江湖道义的! 等我拿着黑布袋往他头上一套,到时候他是个扁担我能把他搓成圆的,是个板凳我给他削成宽的,别说安全度百分百,他连我的面儿都见不到呐!” 甘慈仍是担忧:“要不……还是算了,万一伤了你……” 云昭昭摇着甘慈的手,撒娇道:“好姐姐,好姐姐,我这是为民除害呢,你可不能不帮我!” 甘慈陷入极度的纠结当中,要说对于柳河,她其实没有多少恨意,就是有些害怕。 万一云昭昭折在他手里,自己岂不是做了坏事! 可那个柳河确实有些败类,若是昭昭能教育好他,让他浪子回头,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云昭昭见甘慈已有动摇,忙道:“阿慈姐姐,你放心!我有数的,不会失手了,也不会让人看到的!” 说罢,云昭昭随手拿起一只柴木,徒手将其掰成了两截:“我真的很厉害的!” 甘慈又一次被震惊,事已至此,她知道,再多的阻碍也没有用了,只好将柳河的住址相诉:“你一定要小心哦……” 云昭昭握紧拳头:“嘻嘻,我当然会小心!这一次任他再使什么诡计花招,我也不会中了!” 哼哼,臭不要脸的柳河!这次无论你怎么再求饶服软,我也一定要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 赵县尉并不轻松,他也是才知道,自己的新任捕头上任之前就给自己捉来了一个通缉了老久的恶人。 这个屠阜可不简单,纵横赵州害死了几十条性命,当街杀人、灭门惨案犯过十数起,残暴至极毫无人性,早就被列为极其重要的犯人。 而且屠阜被抓之时身上染血,明显是刚做过恶事,但众捕快在屠阜被抓的附近大肆搜寻了一番,结果只看得路上的血迹,并未见得什么尸体,更是觉得离奇。 是以屠阜刚一醒过来,他赵县尉来不及吃饭,就带着跟班就去牢里审问了起来。 “你便是屠阜?”赵县尉居高临下地看着狱中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冷声喝问道。 屠阜抬头眯眼愣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是哪个捉住的我?” 赵县尉对他这答非所问的态度极为不悦:“你身上染血,可是才害了什么人?” 屠阜冷冷地盯着赵县尉的黑面庞,露出了诡异的笑,他手舞足蹈着,用至轻且柔的声音说道:“是啊,杀了,杀了,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打开他的脑袋,看上一看……” 赵县尉听着他平静至极的语气,忽然脊背有些生寒…… 他隐隐感觉得到,接下来的日子里,绝对不会平静…… 第46章 花魁之死 今晚的妙玉阁并不平静。 林不舒的心情也不平静。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今晚在花魁玉露的打茶围环节中,胜出的竟然是他。 虽然在传闻中,花魁玉露不比风恹儿风情万种,但是,能成为花魁的玉露姑娘也绝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为什么她会选择我?明明我没有刻意出风头啊,难不成是我的飒爽英姿根本无法隐藏,这才打动了她?” 林不舒摩挲着自己被酒色掏空了的瘦脸,幻想起今晚可能发生的旖旎风情,心潮随之澎湃。 可是,在被丫鬟引进花魁私室后,他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花魁玉露的到来。 空气中的香甜熏香味道越来越浓,林不舒觉得自己越来越疲乏,终于,他忍耐不住了,上下两只眼皮甜蜜地阖在一起…… 林不舒再醒来时,是因为屋外的嘈杂之声。 吵死了!他在心底暗骂一声。 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得手上湿漉漉粘哒哒的,他懒散地睁开眼,却见手心一片猩红,而不远处,花魁玉露正衣不蔽体地趴伏在一片血泊之中! 林不舒立刻就被惊恐弄得清醒了,他上前探了探身,颤抖着试了试玉露的鼻息…… “死了!死了!怎么会死了!”林不舒吓得魂不附体,他向后躲闪着撞倒了两只板凳,面色惊恐至极。 美貌花魁死在自己的密室衣不蔽体,而自己昏迷醒转后手染鲜血…… “不行!不行!有人要害我,一定是有人在害我!必须逃走!” 林不舒很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还不待他冲出房门,房门自己就打开了。 “啊啊啊!!!杀人了!!!”进入屋内的丫鬟看着花魁的尸体惊恐嚎叫,紧接着整个妙玉阁都被震动! 不多时,妙玉阁的打手们冲进屋子,堵住了林不舒眼中所有的光。 林不舒双目无神地看着玉露的尸体,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完了……” ……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李易哼着歌,享受着初晨的阳光。 昨天李易做了一个好梦,梦里他凭借着卖臭豆腐成为了大宋首富,住进了汴梁最大的宅院,娶了那个风情万种的花魁风恹儿,他又买了三十个美貌婢女,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小日子。 平日里,有十个婢女给他按腿,有十个婢女给他搓背,还有十个婢女给他揉肩,要不是邻居家的大公鸡太不懂事,坐在他怀里的那个花魁大美人说不定还能和他发生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甘慈起得也很早。她昨天和云昭昭约好了,今日要见上一面好好聊聊,所以她早早起来为李易和李母准备早饭。 “早啊,阿慈。”李易冲着厨房里的甘慈摆了摆手。 “早。”甘慈甜甜一笑,如水的眼眸满是温柔。 李易也笑了笑,把甘慈接回家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看着养眼是一说,每天还有人给做饭,小日子真是美滴很啊。 李易虚伪地上前,“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你说你是客人嘛,总是为我们母子俩做饭,这多让人难为情啊。” 甘慈连连摆手,坚定说道:“这是我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的。” “唉呀,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呢……”李易的胳膊枕着脑袋,美滋滋地退去了。 他正欲舒展舒展腰子骨,忽然外面传来一阵“bangbang”狂响的敲门声,李易皱了皱眉,看着簌簌落尘的房檐,颇为无语。 这敲门方式……莫不是楚平? 李易过去开门,果不其然,外面的当真是楚平。 “怎么了?看你这一头汗。”李易见楚平面色焦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看来又出事了。 楚平的目光越过李易,往屋内的甘慈看去:“甘姐姐真住在你这啊!快!甘姐姐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出事了!” “哦哦。”甘慈见楚平这般神情,连忙脱下围裙,往这边小碎步地跑着。 李易皱了皱眉,让甘慈去一趟……那必然是验尸的。 这说明,有人死了吗? 李易好奇问楚平道:“谁出事了?” 楚平吐了口气,面色微妙:“妙玉阁的花魁,被人先奸后杀。” 李易心里咯噔一下:“哪位花魁?风恹儿吗?” 楚平斜了他一眼:“不是,是另一位玉露姑娘。” 李易松了口气,要是死的是那位风恹儿,还挺可惜的,毕竟昨晚梦里做了一宿夫妻呢…… “凶手抓到了吗?”李易问道。 “抓到了,但也没抓到。”楚平叹了口气。 “嗯?”李易嘴角抽了抽。 薛定谔的凶手? 楚平解释道:“凶手,其实是被抓了个现行,但他死不承认。而且……这个案件确实也有些奇怪,要不你跟我走一趟去看看?” 李易摇了摇头:“不去了,没劲,我的店铺过两天就开张了,忙得很。有你楚捕头出马,何愁案子不破?” 听到“捕头”二字,楚平牙一酸,叫屈道:“可别叫我捕头了,你没看我这身行头都没换吗?” 李易点点头,楚平确实穿的是之前的那件破旧捕快服。 按理说,他升任捕头后,应该会下发捕头服才对…… “怎么?又有程咬金插队了?”李易想不明白。平棘县衙门里的那几个差役个个歪瓜裂枣,哪能和楚平竞争? 楚平哼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是上面派来的不知道什么人物,直接就来当了捕头,弄得人一点儿脾气没有。” “这就没办法了……” 体制里,被插队的情况确实普遍且让人无奈。 “对了,昨天衙门里可有什么人报案?”李易忽得想起自己昨日打晕的那个男人,不知道那个红衣少女抓没抓他去衙门。 “报案?”一说起这个,楚平眼睛一亮,“昨天除了那个花魁的案子,倒没人报案。反倒是今早,有人报案了。” “嗯?”见楚平脸上满是戏谑之色,李易八卦之心大起,“谁报的案啊?” “柳河!” 李易一愣,面色古怪地看了甘慈一眼:不会是告我拐走他未婚妻? 甘慈面色也是一变,她想的却是云昭昭不会暴露了…… “他告的谁啊?”李易和甘慈齐声问道。 楚平见他们这么默契,不由嘿嘿一笑:“那小子也不知道告谁!哈哈哈,他说他昨晚被人蒙住布袋打了一顿,浑身都又青又紫,屁股还肿起半天高!他唯一知道的行凶者的线索就是那人打他的时候,一直念叨着的同一句话。” “什么话?” “‘我让你板上钉钉!我让你板上钉钉!’” 第47章 死因 李易眉头一皱,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个……然后呢?”李易询问道,“你们受理了柳河的案子了没有?” “没有。”楚平摇了摇头,“我们捕头见都没见柳河,就让我们给他撵走了。开玩笑,他啥证据都不给我们,我们想逮都逮不到人。就是你李易,也猜不出谁打的他?” 我还真知道…… 李易咧了咧嘴,抹了把汗。如果所料不错,柳河应该是给自己背了个黑锅…… “好了,不闲谈了,甘姐姐,咱们赶紧去衙门,别耽误了事儿。” “嗯。” …… “阿慈姐姐!” 甘慈还没进入衙门,一身热烈如火的红衣小姑娘就冲了出来。 “昭昭!你这……你就是平棘县新任的捕头?”甘慈见云昭昭一身捕头衣装,吓了一跳。 “是啊,我昨日没与你说吗?”云昭昭绕着甘慈转了一圈,她嘻嘻笑了笑,“快快,我们快去验尸,然后火速断案!” 说罢,云昭昭揽着甘慈的胳膊,说说笑笑地扯着她进了衙门。 楚平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回事,自己这个捕头上级还和甘姐姐有交情? 要是这样的话,倒不能给她下绊子了……楚平不甘心地吐了口气。 验尸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云昭昭在外面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有赵县尉拦着,她早就想冲进去看看了。 待到甘慈一身烟草气出来时,云昭昭急急迎上去,恳切问道:“怎么样了?可以确定死因了吗?” 甘慈先向赵县尉行了一礼,随后缓缓说道:“嗯,死者的背后被一柄一尺长的利器垂直没入,可以确认这就是她的致命伤。” 云昭昭摩拳擦掌:“利器垂直没入背后?这么说,凶手的身高应该会比死者高出一部分?” 甘慈摇摇头:“因为凶器刺入了死者身体,所以凶手杀害死者时所使的力气不会小,他必然是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攻击姿势的。 如果凶手是以正手握住凶器,那他使力的最佳位置会偏低,他确实是会比死者高出一截的;可如果凶手是反手握住凶器,他使力的位置就会偏高,却是要比死者矮上一些的。 更何况,凶手也有可能是躺着杀害死者的,那样的话,就不能单纯凭借姿势来判断凶手的身高了。” 甘慈已经通过李易了解过张悦杀掉成顾的细节,知道了趴着行凶时是不能确认凶手身高的。 “哦,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云昭昭吐了下舌头,表示学到了。 赵县尉问道:“死者身上可还有其他受伤痕迹?” 甘慈道:“死者的左手手腕有一条一寸长的划痕,经确认,就是插在死者后背上的凶器所致,应该是死者挣扎时被划伤的;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还有被殴打的青紫痕迹,身上还有不少欢好留下的痕迹,我检查过,死者死前被人暴力侵犯过,且死者经历的是初次欢好。 她的指甲内还有人体的皮屑,应该是抗拒时剐蹭到凶手身上所致。” 云昭昭听着一本正经地陈述着这些“荤话”,脸色羞得通红,同时也对甘慈钦佩不已。 反倒是甘慈把验尸当做正事,虽然说着一些黄花大闺女不该说的话,但她却并无任何避讳。 “这么说死者死前还是处子,她果然是被人先奸后杀?”楚平拳掌一合,大怒道,“该死的东西,竟然对玉露姑娘做下这般禽兽之举!” 楚平虽然年纪很轻,比李易还要小上几个月,但他早早就做了捕快,在平棘县巡了好几年的街。 所以,平棘县的人和事,他都是知道几分的。譬如这位玉露姑娘,楚平虽然未曾见过,但却是听说过许多关于她的传言的。 平棘县,听起来像是贫瘠县。事实也正是如此,平棘县穷得一塌糊涂。 连年征战征兵的,在大争之地的北方,许多州县都很穷,平棘县自然也不例外。 想想也就可以知道,成年的壮力都去服兵役了,谁来创造经济? 因为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楚平十来岁就去当捕快了,他的跟班陈卓现在也才十六岁,这都是没办法的时代写照。 试想一下,连维持治安的都是一群毛头小子和一群老龄大爷,其他行业就更别提了,不景气得很! 这样勉强下来的脆弱经济结构本来就不好支撑,尤其是当战争爆发,难民疯狂涌入的时候,这种经济结构直接就会破碎,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灾难。 而楚平之所以知道玉露姑娘的名字,就是在前两年难民涌入的时候。 他还记得,在那个吃口热饭都是奢侈的日子里,那位善良的玉露姑娘花光了自己赎身的钱财,亲自下场为难民布棚施粥,救活了不知道多少人…… 乃至现在,妙玉阁都在传唱着玉露姑娘的好名声。要不然,仅凭美色和才艺,她根本不会是风恹儿的对手,花魁之名早就被剥夺了。 赵县尉也是面色阴沉。这件案子之所以难办,也是因为玉露姑娘有极好的名声,平棘县里很多人都传唱着她是位“义妓”。 如果不能处理好玉露的身后事,将凶手绳之以法,那么这件事将在民间将引起极大的风波,到时候他根本无法向上面交待! 更何况现在张允这个上级就在平棘县视察,自己若是办事不利,保不齐他会怎么看自己呢! “既然已经确认了死因,那我们还不抓人?”云昭昭的眼睛里爆发出战斗的火焰。昨晚案发之时她去打柳河了,关于玉露的案件,她还不是知道的很清楚。 “不用抓。”赵县尉叹了口气,“案犯林不舒现在就在牢里。” 云昭昭一听泄气了,还以为可以暴打一顿罪犯,弘扬一下正义呢。 她见赵县尉愁眉紧锁,不禁生疑道:“这么看来,案件已然很明朗了,县尉大人为何很是沮丧?” 赵县尉又叹了口气:“要是案件真那么简单就好了,还不是因为……在死者的身下,我们还发现了这个……” 说罢,赵县尉取出了一枚染血的玉佩。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这玉佩一面刻有“八方”,另一面琢了“象地”,正合八方象地之意。 没错,这正是薛琮的贴身玉佩! 第48章 不速之客 甘慈去衙门前,饭已经做好了。 李易美美地吃完一顿后,又听见一阵敲门声。 这次敲门的力度明显比楚平小了太多,听起来就很有礼貌。 李易却有些好奇了,自己的朋友很多吗?怎么一大清早的还有人来拜访? 李母也很是好奇,难不成甘慈那丫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听过李易解释,已知甘慈身世,也知道她是衙门的仵作。虽然有些不喜仵作这个身份,但李母对甘慈实在太满意了,挑不出其他的毛病,当然也有甘慈一来,她再不用吃水煮菜的缘故在…… 因此,在心里拧巴了一阵后,她就随之释然了。 这一顿饭的功夫,趁着甘慈不在,她光催促着李易早点和甘慈把事情定下来的话就说了不知多少,弄得李易只好各种搪塞…… 对于李易而言,感情这种东西,还是日久生情来得好,再处处看,彼此间磨合磨合,比一锤子买卖强得多。 “快去开门!要是阿慈那丫头回来了,赶紧迎进来,别在外面冻着了!”李母吩咐李易道。 “得,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结果到我这儿翻了个个儿,我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娘都已经不要儿了。”李易翻了个白眼,在李母要动手前拍拍屁股出去开了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萝莉,看得李易惊呼一声:“喵喵菇凉!” “我叫妙妙!不是喵喵!是妙玉阁的妙!不是喵喵叫的喵!”小萝莉妙妙掐起腰来,撅着小嘴生气。 李易呵呵直乐,向她立正敬了个礼:“好的喵喵菇凉!是的喵喵菇凉!” “你!”妙妙气急,抬脚去踩李易,又被李易轻松躲过。妙妙连踩,李易连躲,两人一踩一躲,闹了好一会儿,玩得不亦乐乎。 “咳咳,李公子,你是看不到我吗?”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竟带有一丝丝的幽怨。 李易一怔,脚步旋即一停,妙妙却没止住脚步,一下栽进了李易的怀里。 “啊,风姑娘,你怎么来了?”李易呆呆地看着门外轻纱罩面的风恹儿,一时竟有些恍惚。 “怎么?李公子不欢迎小女子吗?”风恹儿樱唇轻启,似蹙非蹙的眉浅浅一皱,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李易看得一呆,虽然风恹儿轻纱罩面,但他却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面纱看到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感受到她的一颦一笑…… 嘶~这个女人……有点儿离谱…… 李易激灵了一下,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风姑娘是稀客,快请进,快请进。” 风恹儿微微一笑,随后将视野移到妙妙身上,轻咳一声:“妙妙,你还没抱够吗?” “啊?欸!”挂在李易身上的妙妙这才惊醒过来,仓皇地从李易身前跳开。 “我,我……”妙妙红透了脸,低着头茫然地搓衣角。 刚才倒进李易怀里,她的小脑瓜一下子就懵住了,手脚全部都软掉了,要不是风恹儿发话,说不定她就直接瘫在李易怀里了。 李易倒是无所谓,他刚才光想着风恹儿来此的用意,倒是没在意妙妙趴在自己怀里的事情。 “喵喵菇凉,你还发什么呆呢,你家小姐可都进去了。”李易好笑地看向一动不动的妙妙。 “要……要你管!”妙妙羞愤地一跺脚,掩着脸就冲了进去。 李易转身关门,虽然见到小妙妙他还算开心,可见到风恹儿……他也开心,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个女人的身上仿佛写了四个大字呢? 不速之客! “娘,家里又来客人了!”李易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然后上前引着风恹儿和妙妙入内。 “娘,这位是风恹儿风姑娘,这一位是喵喵菇凉。”李易为老娘介绍了一番。 “老太太你好。”风恹儿容止有度地行了一礼。 “您,您好。”妙妙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她有心对李母说她的名字是“妙妙”而不是“喵喵”,却又有些胆怯不敢。 “哦,两位姑娘好。你们和我家易儿是……”李母审视着眼前的少女和萝莉,眼神微妙。 “朋友。”风恹儿的声音如同轻风,虽然有点淡淡的疏离却让人感不到丝毫的冒昧。 “朋友?”李母呵呵一笑,“我家易儿有你们两位这么漂亮的姑娘做朋友,真是有福了。” 妙妙面色红润,她偷瞥了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眼,又迅速将目光藏在脚面上。 李易轻咳一声:“娘,风姑娘此来应是有要事与我商讨,我扶您暂且去内室坐坐?” 李母斜了李易一眼,大有深意地说道:“哟哟哟,大忙人,这一个月来,你瞒着娘做了好多要事!得得得,娘不是没有腿脚的人,还走得动!就是你啊,别被几句好话说轻了骨头,不知道分寸!” 老太太说罢,独自晃悠着去了内室。 风恹儿对着李易摇头一笑:“令堂……似乎不太喜欢我呢。” “哪里的话?风姑娘快快请坐。”李易当然看得出李母什么意思,她那是相中了老实巴交的甘慈,怕自己又领来几个妖艳的货来欺负甘慈呢! 开玩笑,眼前这个,那可是只敢在梦里想想的,她自己倒贴李易都不敢要! 风恹儿自然是没有任何拘束地坐下了,反倒是妙妙听小姐说李母不喜欢她颇有些忐忑。 “喵喵菇凉也坐呀。”李易又去请妙妙坐下。 妙妙嗔怪地看了李易一眼,不说话。 风恹儿见状一笑,她拍了拍妙妙的肩膀:“既然李公子这般要求,妙妙便也坐下歇会儿。” “是。”妙妙这才乖巧地坐在一只椅子上。 “风姑娘吃过了吗?”李易看着桌子上的剩菜,随口客套了一句。 “嗯……还没有呢。”风恹儿如星辰般的眼眸注视着李易。 “额……”李易也没想到她是真的没有吃饭,不由有些尬住,他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有些不好意思,“那……要吃一点儿吗?” 拿剩饭招待客人,多少有点不礼貌了。不过料想这位锦衣玉食的花魁小姐,应该也瞧不上这桌上的粗茶淡饭? 孰料,风恹儿竟丝毫懊恼的神色也没有,她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面,丹唇轻启: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公子,还有碗筷吗?给妙妙也添一副。” 第49章 请李公子为玉露报仇 “啊?哦,我去拿。” 李易看着风恹儿的绝世容颜愣了一愣,随后去取了两副干净的碗筷。 他是真的没想到,风恹儿竟然是真的这么不客气。 看着风恹儿和妙妙将剩下的早餐席卷一空,李易的眉头卷了又卷:这俩是饿死鬼投胎吗? 还好甘慈今早饭菜做得多,她自己又没怎么吃,要不然还真的不够这俩姑娘造的。 “怎么?李公子是觉得恹儿会吃不惯吗?”风恹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易,“别看恹儿现在是花魁,过着奢靡的生活,以前饿极了,树皮都啃过呢。妙妙跟着我也吃过不少苦。” “风姑娘一看就不是流于世俗的女子。”李易摇摇头,苦笑道,“我只是好奇,妙玉阁不管饭的吗,怎么走出来两个饿死鬼?” 妙妙一听急了:“我……我,我吃得不多的……” 李易笑道:“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没什么,吃饱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做。” 不过我再做的话,那就只有白水煮菜了…… 妙妙自然不好意思再去说什么再来一碗的话,她傻乎乎听着李易为自己着想的体贴话,自顾自陶醉着不可自拔。 风恹儿无奈苦笑:“倒不是妙玉阁没什么饭吃……而是我和妙妙从昨天一直熬到现在忙前忙后……唉,李公子可听说了昨晚妙玉阁中发生的事?” 李易眉头一扬,暗道来了来了,这女人磨磨蹭蹭的,总算要把来意说出来了:“愿闻其详。” 他倒是知道玉露身死的事情,不过这些事还是让风恹儿自己说比较好,自己可以从旁听的角度审视她的想法。 “唉……”风恹儿沉沉一叹,“昨晚妙玉阁突发疾变,花魁玉露姑娘在会见客人时,被丫鬟发现惨死在地,她的背后被利器没入,据说死前还被人……侵犯过,死相极惨……” “哦?被侵犯过?你指的是……”李易忽然提起了精神,他连拍了三下手掌,正色道,“是这种意思的侵犯吗?” 风恹儿呆了一呆,随后秒懂,她面不改色道:“是啊,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有些奇怪了。”李易立即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 妙妙傻傻地看着两人的加密谈话,搞不懂李易拍的三下手掌代表了什么。 “就是很奇怪啊……”风恹儿以手腕托着香腮,“按理说,花魁邀客人内室相会的话,都会在屋外安排几个精明的心腹丫鬟的。 那样一来,无论是反制客人动手动脚,亦或是心甘情愿和客人做些不该做的事情时,提防被其他人发现,都是很必要的。 然而,昨晚玉露姑娘虽然安排了一位丫鬟在外,但是那个丫鬟却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觉,她根本没有听到玉露姑娘的求救声。” “嗯。然后呢?”李易问道。 “然后……待那位丫鬟醒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冲进屋子的时候,才发现玉露姑娘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而凶手双手染血坐在一旁。” “凶手?没有逃逸?”李易更奇了。 “当然没有!”风恹儿直直地看向李易,“而且那个凶手,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 “嗯。上次与你一起打茶围的林不舒,你应该还记得?” 李易点点头:“竟然是他啊。” “你对他印象深吗?”风恹儿轻声问道,“你觉得他有可能是凶手吗?” “为什么这么问?”李易呵呵一笑,“这不是就捉了个正着吗?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是他始终不承认啊!” “他不承认,就不是凶手了吗?”李易没好气道,“要是我杀了人,我也说不是我干的。” 风恹儿无语地看了李易一眼,在和李易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刻意勾起李易的兴趣,好掌握说话的主动权。 甚至之前慢条斯理地吃顿饭,也是为了磨一磨李易的性子,让他搞不清自己的用意。 然而李易根本不吃那套,不是和她打马虎眼就是装傻充愣,弄得她想继续话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办法,风恹儿只好自己把疑点抛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承认,就不能判定他不是凶手,而是因为,差役在玉露尸身下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薛琮的贴身玉佩!” 李易忽然“噗嗤”一笑,他促狭地看着风恹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块玉佩,薛琮不是赠给风姑娘了吗?难不成,是风姑娘杀的人,嫁祸给的林不舒?结果一不小心遗漏了证据在现场?” 风恹儿白了李易一眼:“李公子,你若是再插科打诨,恹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恹儿和玉露姑娘无仇无怨的,干嘛要害她?” 李易不去看风恹儿这风情万种的娇嗔一眼,他瞥头看向一旁的妙妙:“怎么就无仇无怨的?为了争唯一一位花魁的名号,这个理由还不直接吗?” 妙妙立刻反驳道:“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喵喵菇凉,知人知面不知心哦,人心可隔肚皮呢!” 小妙妙被气得鼓着腮帮,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风恹儿哭笑不得,要不是早就从巧巧口中听到过眼前之人的几番算计,她还真的会觉得他是个大棒槌:“花魁之名,恹儿自会用实力去取,何必做此害人性命之事?” “那薛琮赠予姑娘的的玉,怎么会跑到玉露姑娘的尸身之下?” “当然是我早已把玉佩还给薛琮了啊!而且案发当晚,我还真的看到了薛琮自妙玉阁仓皇而逃!”风恹儿叹气说道,“这正是麻烦的所在啊!” “这有什么麻烦的?”李易不解了,“既然如此,那凶手就有可能是薛琮呗,把他逮了、打一顿、问一通、画个押,不就得了?” 风恹儿无语道:“仅凭一块玉佩根本无法定性薛琮的罪,因为这一切也有可能都是林不舒谋划,想要污蔑薛琮,结果他来不及逃逸呀。” 李易呵呵笑了起来:“要真的是这样,那这林不舒还真的傻得离谱。” 李易转念一想,就上次打茶围时所见,这林不舒确实不太聪明,能干出这种事情或许并不奇怪。 “所以,风姑娘来找李某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李易听完了事情经过,便开门见山地问。 风恹儿忽地站起,向李易长长地揖了一礼:“我想请公子接手调查此案,捉住凶手,为玉露——报仇!” 第50章 把妙妙许配给你 “调查案件,捉住凶手?” 李易干笑两声:“风姑娘,你似乎找错人了?想要破案,你应该去衙门找县令,想要捉人,你应该去找捕头捕快。我一个普通人,似乎不是做那种事情的?” 风恹儿无奈地揉了下眉头,一双美眸中满是苦笑:“李公子,再装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恹儿一清二楚。” “哦?不知道在姑娘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李易傻呵呵地问道。 风恹儿挺直腰板:“好,既然李公子你喜欢带着面具说话,那恹儿就费点功夫,先扒下你的面具。” 风恹儿摆了摆手,对一旁的妙妙说道:“妙妙,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偷听。” “哦。” 妙妙听话地出门,开门便遇到端着茶水过来的李母,李母轻咳一声:“嗯,没什么,聊了有一会儿?渴了饮些茶?” 妙妙不疑有它,乖巧地接过茶水:“多谢老太太。” “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聊。”李母灰溜溜地跑开了。 妙妙端着茶水进屋,为屋内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又将桌上的饭碗筷子利索收起,轻轻巧巧地出了门。 “令堂很精明呀。”风恹儿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看向李易。 李易有些汗颜,听墙角不尴尬,被人逮到了就有些尴尬了,他也没想到那个便宜老娘心思还蛮多。 “咳咳。风姑娘,不要转移话题了,你到底想和我摊什么牌,还是痛快一些。” “嗯嗯,我先来分析一下李公子的聪明才智。”风恹儿伸了个懒腰,秀了一番曼妙的身姿,她直勾勾地看着李易,眉眼一弯,露出狡黠的笑。 “你我初见之时,你便猜测我与成顾有关,旋即用语言陷阱把我暗诈了出来,后来你又在妙玉阁用九个字明诈了我一回。这一点,你应该不会否认?” 李易不答,悠悠喝茶。 风恹儿笑道:“你的聪明才智当然不止于此,我设下的四道谜题,全被你在须臾之间破解,甚至,最后一道题,你直接猜出了谜题,至今想来我都觉得匪夷所思。” 李易嘴角一抽,被茶呛得咳嗽。 风恹儿见状,立即从怀中抽出一张锦帕递了过去。 李易咳嗽接过手帕擦了擦,然后随手塞进怀里。 风恹儿眉头抖了抖,欲言又止。 李易又喝了口茶:“啊,没事,你接着夸,不,你接着说。” “嗯,后来,你出了妙玉阁,遇见了郑炳。”风恹儿的美眸盯着李易一瞬不眨,果然看到了李易嘴角颤了一下。 风恹儿得意一笑:“你先战胜了郑炳,接着又哄骗了郑炳,然后偷偷蹑在其后,果然发现了幕后主使刁南。” 李易抬起头眯了风恹儿一眼,冷静说道:“你,跟踪我?” “我当然不只跟踪你啦。”风恹儿见李易终于正色,不由开怀笑道,“我还刻意打听调查了你呢,知道你在衙门三言两语巧断案,翻手扳倒了刁南,这才和他结怨。”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拿起杯子。 风恹儿继续说道:“后来,你再次与郑炳合作,巧妙地借助张三之手,除掉刁南……” 李易眉头一蹙:“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李易学过侦查和反侦察的知识,平时对外界多有防备,可是他怎么都没有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暗中潜伏之人……好生了得! “当然要跟踪啦!你来妙玉阁吓了我好大一跳,弄得我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我当然要仔细查查你的底了。”风恹儿笑了起来,李易开始捉摸不透自己,就是自己开始反击的时候了。 “还有……那个女仵作……从成顾身体中取出了我的密语,她那样做,很危险呢。”风恹儿摇了摇头。 李易闻言大怒,他拍案而起,须发皆张:“你,在威胁我?” 风恹儿摆了摆手:“不敢不敢,万一你开始算计我了,我也会怕的呦。都怪你自己嘛,是你要戴面具,我才只好帮你揭下来。” 李易直视风恹儿,一字一顿道:“你!不!许!动!她!” “哎呀哎呀,莫急莫急,你坐下嘛,咱们好好谈谈,我这不是在好好和你商量着吗?”风恹儿为李易满斟了一杯茶,眼神示意李易坐下。 李易哼了一声,跨着桌子低下了头,脑袋停在风恹儿面前三寸:“你是……白昼的人?” 风恹儿撅了撅嘴:“当然……不是!准确说来,这个白昼和我还有很大的矛盾,所以说,我们是能合作的呀。” 李易心下一松,他缓缓坐下:“那你又是什么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风恹儿眨了眨眼。 李易轻嗤一声。 风恹儿微微一笑:“好啦,你也知道,现在我们还没谈到那一步,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李易饮了口茶,“什么时候撤走那个跟踪我的人?” 风恹儿笑了笑:“之前说过了,你帮玉露申冤,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事情解决了,我撤走人。” 李易哼了一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风恹儿抿了抿唇:“这样说,我其实很看好你,准确说来,是看重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我手下做事,我给你我能给你的最大权利。” 李易摇摇头,坚定道:“我不会做任何人的牛马。” “给你足够的草,你也不做?”风恹儿清声道。 李易抖了抖眉,瞄了风恹儿完美无瑕的俏脸一眼:“如果是动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什么是动词?动?”风恹儿一呆,随后猛地醒转,俏脸瞬间通红,“无耻!” 李易呵呵一乐:“你能听懂,也挺了不起的。” 风恹儿哼了一声:“我……肯定不能把自己交给你,以你现在的本事,也守不住。不过……我可以把妙妙许配给你,她看起来有些喜欢你。” 李易一愣:“你认真的?” 风恹儿狠狠瞪了李易一眼:“我把她当妹妹,你要对她好一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51章 想做国主夫人 “你还真的来真的啊!别别别,千万别!”李易连连摆手拒绝。 风恹儿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么不来真的?你若成了我妹妹的夫婿,只要你不背叛于我,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出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易有些尴尬,“那个……感情这回事,不能一厢情愿,更不能包办婚姻,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总得征得妙妙的同意……” “妙妙是喜欢你的,我看得出来,要不然她能让你抱那么久?”风恹儿取笑道。 “别别别,她才几岁?知道个什么喜欢不喜欢?刚才抱在一块那是意外。”李易不以为然道。 “几岁?像她那个年纪嫁人不是绰绰有余?”风恹儿奇道,“难不成,是你不喜欢妙妙?怎么可能?妙妙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李易苦笑不已:“妙妙是很可爱,只是……她还太小……” 风恹儿若有所思:“确实,你们男人确实都喜欢大的,比如……你那个女仵作?” 李易老脸一红,这都聊到哪儿去了? 他气苦道:“风姑娘,拜托你捡起女儿家的矜持好不好?你的节操掉在地上了。” 风恹儿“嗤”了一声:“我自幼生长在欢场,见惯了你们男人的德行,在我这儿你没必要装什么。我在你这儿,也不想太累,索性咱们都摘下面具,说话也轻松些。” 李易呵呵一笑:“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提起精神了。说起来,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大的,李子橘子桃子梨子各有各的好,风姑娘这样和身材相比正合宜的,我也很喜欢。” 风恹儿一怔,随后红晕从雪白的脖颈蔓延到整张面颊,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李易,大怒道:“你简直无耻至极!” 李易眉头一皱:“不是你让我放下面具的吗?这么说,风姑娘,我还真的蛮喜欢你呢,如果你愿意的话,当你的牛马也不是不行……” 只要你给我草(一种植物),我就给你骑。 风恹儿哪里不知他是在报复自己跟踪调查他? 她一口银牙咬碎,啐道:“你要是真的有那个本事,让我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你守护得住我吗?” 李易笑道:“那得看风姑娘的志向了。你若想做捕头的夫人,我现在就可以;你若想做县令夫人,我努努力也不是不行;你若想做知府夫人,我得多辛苦几年;你若想做上等的诰命夫人,我必须去疆场厮杀数十阵……” 风恹儿忽然打断他的话,平静地看着他:“我若想做国主夫人呢?” 李易一愣,和风恹儿死死地对视起来,久久不曾移开目光,好久后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你这次,也是认真的?” 风恹儿忽然“噗嗤”一声:“当然是开玩笑啦!我就是好奇嘛,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李易松了口气:“就是说啊,我想你也没疯。” 孰料,听到这话,风恹儿竟一瞬间变得沉默。 李易见状,一下子站起:“你……” 风恹儿眯了眯眼:“怎么?” 李易咽了口唾沫:“没怎么!茶喝多了,我去茅厕!” 说罢,李易软着腿溜出门外。 风恹儿愣愣地看着李易的背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胆小鬼……” 李易一出门,看到等在外面的妙妙瞧过来,立即挺直了腰板:“干嘛?看什么看?” 妙妙气结:“你是不是在里面欺负小姐了?” 李易点点头,眨眨眼:“这都被你猜到了,喵喵菇凉,你好聪明呀!” “我叫妙妙!”妙妙上去就要踩李易的脚,“不许欺负小姐!” 李易一边躲闪,一边怪笑道:“不欺负你家小姐,难不成欺负你呀?” 妙妙哼道:“也不许欺负我!” 李易嚣张地笑了起来:“哼哼,我就欺负你!告诉你,你家小姐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你今天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晚上到我房间里来,夫君给你讲讲几个g的互撸娃的故事。” “什么几个鸡的呼噜娃!”妙妙大羞,粉嫩的小脸一片通红,“小姐才、才不会把我许配给你呢,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李易将双手枕在脑后:“嘁,不信你亲自去问嘛!你看你家小姐怎么说的。行了行了,夫君不和你多扯皮了,夫君去茅厕了。” 妙妙狠狠地看着李易蹦着跳着离开,心中结了一团乱麻。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飞也似的冲进了屋子里,看着风恹儿,嘴巴委屈地瘪了起来:“小姐……” 风恹儿奇道:“怎么了?李易惹你生气了?” 妙妙摇了摇头:“小姐,他说……你要把我许配给他?” 风恹儿缓缓点头:“是啊,怎么了?” “啊!为什么啊?”妙妙惊叫起来。 风恹儿微微皱眉:“怎么?你不是喜欢他吗?难道你不愿意?” “我当然……”妙妙上前抱住风恹儿,软乎乎的脑袋摩擦着风恹儿的小腹,“小姐,我不要离开你!” 风恹儿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咱们姐们怎么可能一直在一起?索性你喜欢他,他也是个好人,虽然你只能做个妾室,但我觉得他会对你好的。” 风恹儿对于这点很肯定,方才她用甘慈威胁李易时,李易那发自内心的愤怒绝不是掩饰。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主母位,多半会落到那个甘慈的头上。 “不!我绝对不要离开小姐!”妙妙的眼泪夺眶而出。 风恹儿无奈一笑,她低声道:“可如果小姐我嫁了人,你也要跟来吗?” “嗯!”妙妙郑重地点了点头。 “到时候你可要做通房丫头的哦,再也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风恹儿柔声问道。 “我……”妙妙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我的命是小姐救下的,为了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小姐!” 风恹儿深吸了一口气,她拍了拍妙妙的小脑袋,笑道:“好啦好啦,别哭了,你既然不想走,我也不会赶你了。不过,这可是你唯一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了,你真的不选择跟李易吗?” 妙妙偏过头去,声音越来越小:“我才不要……跟他那个大坏蛋……” 第52章 成交 “疯了疯了!这个女人想谋国!” 李易一边解着手,一边思索着应付风恹儿的办法。 方才他和风恹儿的交谈看似荒诞,但两人之间的话中却掺杂着不少的试探和谈条件。 比如李易问风恹儿的志向时,就是想要试探风恹儿拉拢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李易回答的“努力努力、辛苦几年、上阵杀敌”就是对她志向的几个答复,表示自己做到各个层次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借此以说明自己的能力。 然而风恹儿对县令、知府、高官等不为所动,甚至是不屑一顾时,李易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所图不小。 可尽管知道她所图不小,李易也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想做国主夫人,她要谋国! 离了个大谱!这丫的想造反! 李易只觉得后脑一阵抽抽的。 风恹儿背后的势力李易并不清楚,但想来绝对不会简单,单说那个始终在背后跟踪监视他的人,就不是李易能轻松对付的。 自己的目标虽然不大,但自己还有老娘还有甘慈,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方才风恹儿特意点了点甘慈,就是想断了自己躲避和背叛的念头。 要不然,她把底细抛出来之后,也不会放心自己尿遁出来,否则自己反手跑到县衙,直接带人就把她这个反贼给逮了。 她那是自恃势大,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大发慈悲想给自己时间考虑一会儿! 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他…… 这么一想,李易背后一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险些尿到裤子上。 “合作……是一定要合作的,要不然无法保证家人安全,但这合作必须要有个度。”李易有些无奈。 如今是北宋开国的第十年,五代十国的乱局即将走到尾声。 在五代十国的乱世中,一个政权十几年、几十年就覆灭,那是家常便饭,是极为寻常的。因此,这个时代中像风恹儿这种觊觎国家大宝的阴谋家,是层不出穷的。 可依李易对历史的了解,宋国却不是一个短命的政权。接下来不到十年之内,宋国就会接连吞并周围大大小小的所有国家(除却北方的辽国),结束五代十国的乱局,拥有长达三百余年的国祚。 想要谋夺类似北汉国这样的小国,可能性还大些,但是你要想在这个时期攻占大宋,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别看宋国在历史上始终被诟病弱小,受尽了游牧民族的欺侮,被冠以“大送”、“大怂”的名号。 但是有一点请千万不要忘记,除了最初继承后周的地盘,宋国后来的领土那都是一点一点靠实力给打下来的,宋国开国之时的军队战斗力,那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宋国诸多着名的开国大将,此时还都健在,想要谋国? 呵呵,先准备好面对对面的全明星阵容! “风恹儿的船绝对不能一直上,我必须在保障家人的安全之后,迅速摆脱她。”李易心下一定,考虑清楚了。 再回到屋子里,风恹儿正搂着妙妙安抚,李易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 风恹儿没好气地问他:“解决完了?” 李易呵呵笑道:“你之前的提议我答应了,不过,我不能白为你做事,我们必须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 风恹儿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李易顿了顿,说道:“你似乎很会做生意,我想要你帮我做生意。” “做生意?”听到这话,肿着两颗大眼睛的妙妙抬起头来,好奇地看向李易。 李易对同样好奇的风恹儿说道:“嗯,我也是个俗人,要赚钱养家的。” 风恹儿不解道:“你若跟着我做事,不比做一商贾轻松得多?” “这不一样……”李易懒得解释,“一时间很难和你说得通,你就说可不可行?” 风恹儿淡淡道:“那得看你要做什么生意,又要我在哪个方面帮你了。” 李易微微一笑:“我要卖臭豆腐!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太多,只要你用你花魁的名头帮我搞一下宣传就好了。” 在妙玉阁里,风恹儿用的谜题宣传法就很得李易的心。 风恹儿微微皱眉:“臭豆腐?那是什么东西?” 李易笑道:“一种美食。” “你要做摊贩?”风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易,“我以为你多少是要经营什么买卖,原来你想当个厨子?” “怎么?卖食品就不算经营买卖了吗?”李易不服道,“民以食为天,你想做大事,就离不开一个‘食’字。” 风恹儿美眸闪烁一下,她缓缓点头:“不愧是你,随口说的话就有几分道理。” 李易道:“行了行了,我的店铺两天后才开,宣传什么的还不用急,你先说说你的情况。” 风恹儿清声道:“嗯,想必你也知道,妙玉阁现在发生了这场命案,严重影响了生意,你需要尽快地破案,把损失降到最低。” 李易嗤笑一声:“我就说呢,你怎么会为玉露姑娘申冤,果然还是为了生意。” 妙妙叫屈道:“谁说小姐不是……” 风恹儿止住妙妙的话:“生意我要,真相我也要!其实,薛琮才是最关键的。如若薛琮无罪,这个人我是需要利用的,我希望你要清楚这一点。” 李易疑惑道:“薛琮?他是什么底细?” 风恹儿缓缓开口道:“当朝吏部侍郎,薛居正的亲孙子。” 李易目光一震:“呦呵,这小子藏得还挺深。” “所以,你应该明白他的价值。” 李易沉着地看着风恹儿:“所以,你的看法是?” 风恹儿缓缓道:“如果与他无关,我会想办法拉拢住他;如果和他有关,那就更好了,我会以此威胁他。” 妙妙闻言一愣,低下了头。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风恹儿平静道:“你若是觉得我卑鄙,瞧不起我的话,可以直言。” 李易摇摇头:“你如果执意为玉露报仇,我反而会瞧不起你。” 风恹儿直直地看着李易:“你这话,我听不出诚意来。” 李易顿了顿,说道:“我平生最讨厌的三类罪犯,其中之一就是强-奸犯。” 风恹儿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易:“你的意思是?” 李易坚定说道:“如果确认薛琮是犯人,你利用他完之后,我希望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风恹儿展颜一笑:“成交。” 第53章 调查 “你打算怎么调查?”风恹儿问向李易。 “这就不需要你过问了,我会给你一个结果,你无需担心过程。”李易缓缓说道。 风恹儿又问:“时间呢?你需要几天?” 李易微微皱眉:“这个的话,当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风恹儿嗤笑一声:“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要你三天之内,破案!” 李易抖了抖眉:“要求这么严苛的吗?” 风恹儿伸了个懒腰站起:“要是事情不严重,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你。” “那好,我们走?” “现在?” 李易笑了:“你看起来,还真的不着急。” 风恹儿打了个哈欠:“走,一夜没睡了,我也好回去补个觉……” 李易嘴角一抽:“合着受累的只有我。” 风恹儿眨了眨眼:“我一个花魁,总不能跟着你忙前忙后?那成何体统?” 李易沉思片刻:“那就让妙妙陪着我。” “啊?”妙妙傻傻地看向李易。 风恹儿皱眉说道:“妙妙也一夜没睡,等她休息好了,再服侍你。” “嗯?”妙妙傻傻地看向风恹儿。 李易脚步一顿,惊疑地看向风恹儿:“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我去调查,让妙妙协助!” “哦。”妙妙咬了咬嘴唇。 “妙妙什么都不懂,怎么协助你?”风恹儿奇道。 “是呀。”妙妙点了点头。 “那我总得有个理由进妙玉阁?” “也对。”妙妙点了点头。 “妙玉阁打开大门做生意,又不是不让人进去,你要什么理由啊?”风恹儿更纳闷了。 “是哦。”妙妙点了点头。 李易嘴一瘪:“那我岂不是得多花五两银子?” “是哦。”妙妙点了点头。 风恹儿一怔,随后险些笑出眼泪来:“你……言之有理。那好……妙妙。” “在,小姐。”妙妙赶忙答应。 风恹儿道:“从现在开始,李公子进出妙玉阁你都跟着,帮他打发掉那些要钱的家伙,就当帮你自己省钱了。” “是。”妙妙乖巧答应,随后惊呼一声,“欸?” 什么叫帮我自己省钱了?! “有问题吗?”风恹儿声音高了一调。 “没,没有……” 走出屋子,李易向李母支会了一声,在李母一个“你自己去体会”的警告眼神中,落荒而逃…… …… 一回到妙玉阁,风恹儿就跑床上睡觉去了,李易则带着妙妙到了案发现场。 当然,有妙妙这个妙玉阁中人在,李易顺理成章地省下了入门的五两银子。 现在还是白天,再加上妙玉阁昨晚出了那么大一事,此刻并无多少人在。 李易见妙妙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忍不住问道:“要不你也去睡会儿?” 妙妙慌忙摇头:“不用了,有我跟着你,你方便很多。” “那好。”李易问道,“那你先带我去一趟案发现场。” “好的。”妙妙颤颤巍巍地伸着手,然后猛地一把攥住李易的袖子,“你,可别怕哦,里面有很多的血。” 李易不由笑道:“我才不怕血呢,其实血很好喝的,还延年益寿呢。尤其是这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的血,最好喝了。” 说罢,李易还舔了舔嘴唇。 妙妙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 李易:“……”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机灵了吗? 不过,经过这个“玩笑”之后,妙妙显然没那么怕了,拉着李易噔噔噔连上几楼来到了玉露身死的现场。 “咦?李大哥?” 听到有人呼唤,李易抬眼看去,竟然遇到了熟人。 楚平的跟班——陈卓! “原来是小卓啊,你怎么在这?”李易奇道。 陈卓干笑两声:“奉县尉大人之命,来这里封锁案发现场。” “哦。情况怎么样?没什么特殊事情发生?”李易询问道。 “能有什么特殊情况?”陈卓摇摇头,“这么晦气的事,都避之不及呢。” 李易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案发现场保护得很好。上次,烂泥地可被人破坏地一塌糊涂来着。 “小卓,我现在想进去查看查看,不知道可行吗?”李易问道。 “啊这……”陈卓问向李易,“不知李大哥有没有得到县尉大人的许可?” 李易摇摇头。 陈卓无奈道:“那请恕我不能通融了。” 李易拍了拍陈卓的肩膀:“无事无事,这是你分内之事,我能理解。” 陈卓又说道:“李大哥,你可以等楚哥一起来,楚哥现在在衙门,一会儿就会带着我们捕头到这里查看。有他在,你想进出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好,那你忙你的去。我等一会儿楚平。”李易点点头,这时候衙门有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和妙妙下了楼,妙妙询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易道:“喵喵,你和玉露姑娘的丫鬟熟不熟?就是昨晚守在门口,第一个发现玉露身死的那个丫鬟。” “你说秋玲啊,我和她不是很熟,平日里就说过几句话。” 李易又问:“那你能带我见她一面吗?我想问她几个问题。” “哦哦,好的。”妙妙拉着李易往后院走,“丫鬟们平日住在后院,她现在应该在那里。” “妙妙姐?你身后的这位小哥哥是谁呀,好俊俏哦。”后院里,好多莺莺燕燕的丫头,见到妙妙过来,一个丫头赶紧上前相迎。 这丫头年纪看起来有十七八了,但是叫起“妙妙姐”来一点儿不自然都没有。 原来,这些丫头之间也是有等级的,她们的等级多半是由主子的地位高低决定的。 像妙妙这样当红花魁的丫鬟,自然不是这些丫头们能比的。 “不干你事,少打听。”妙妙不咸不淡地说道,“秋玲在不在?” 丫头回答道:“秋玲?在里面哭呢,哎呀,玉露一死,她可太惨了。据说妈妈很生她的气,要把她发卖掉呢!” 妙妙一惊:“要把她卖到哪去?” 丫头道:“据说那个朱屠夫早就看上秋玲了,一直想用高价买她,要不是玉露拦着,妈妈早就卖了她。现在可好,再也没人帮着她喽……” 第54章 女孩,你玩得好花 妙妙带着李易来到秋玲的屋子,在屋子外面就能听到那压抑着的哭声。 妙妙瞧了李易一眼,过去敲了敲门:“秋玲,我是妙妙。” 屋内的哭声渐息,等了一会儿,一个形容枯槁的丫头顶着两个大大的肿眼泡开了门:“妙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易发现,这位秋玲姑娘的双颊处有两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好像被打了没多久。 妙妙被她这副憔悴如枯草的样貌吓了一跳:“我,我来看看你。” 秋玲瞥了妙妙身后的李易一眼,抬手意欲关门:“好了,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妙妙急忙道:“别,我是想问问你……那个朱屠夫是怎么一回事?” 秋玲放在门上的手一紧,她忽然死死地看向妙妙:“你是……来取笑我的?” 妙妙慌忙摆手:“不不不,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你,我们……” 秋玲打断妙妙的话,阴鸷说道:“我们又不熟,你不必假好心。玉露小姐去世了,现在妙玉阁只有一位花魁,你和你家小姐得意地不得了? 这么迫不及待来取笑我? 呵呵,我现在这副鬼模样你也看到了,你满意了?想笑就笑,笑完赶紧滚。” “砰!” 不待妙妙再说两句,秋玲猛地一摔屋门,屋内又响起了嘤嘤哭泣的声音。 “秋玲……” “滚!” 妙妙放下手,脸色难看地看向李易:“对不起,我办砸了……我也是才知道,她似乎对我和小姐有很大的成见。” 李易微微摇头:“想必,她平日里就因为你家小姐抢了玉露姑娘的风头而记恨在心。” 妙妙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秋玲她很好的!我和小姐初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她很照顾我的。她,或许只是因为玉露小姐的去世,还有那个朱屠夫的骚扰,心态有些不平静……” 李易拍了拍妙妙的小脑袋瓜:“好了好了,既然她不领情,那就算了。不是所有的陌生人都有资格享受他人的关怀的,你也累了,先去歇息歇息。” 感受着李易的关怀,妙妙自责地低下头:“可我还没有帮到你……” 李易笑道:“你去好好休息就算帮我了。等一会儿,楚平来了之后,我自有敲开她门的办法。” “真的吗?”妙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其实早就困了。 “当然是真的。”李易点点头,“你的屋子在哪里?我带你回屋歇息?” “啊?”妙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不不,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要去!” “啊?”李易一呆,怎么小脸红得这么厉害? 送你回屋,你至于这么害羞吗?不至于…… 难不成她屋子里还有什么隐秘的东西,不好让自己看? 李易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 噫~现在的女孩,年纪轻轻就玩得这么花了吗?不愧是欢场里长大的女孩子! 见李易笑得下流,妙妙慌忙撤开了好几步,警戒地看着他:他果然想睡我! 在风恹儿和李易的几番交谈中,她已经知道了风恹儿想要将自己许配给李易的想法。再加上李易本就喜欢自己,对自己多有觊觎…… 妙妙越想越害怕,方才在他家里,他还想让自己洗干净去他那里睡呢! 这个人,好色好色的! 要是把这家伙带到了自己的屋子,他忽然兽性大发,对自己为所欲为,自己这个小身板可怎么反抗呀! 而且即便自己被他糟蹋了,小姐恐怕也只会乐见其成,不会为自己伸张正义…… 一想到这里,妙妙又接连躲开了好几步,更警戒地看向李易。 虽然自己也不讨厌他,可是,既然已经下定主意要跟着小姐,就不能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 见妙妙这副防备神情,李易抖了下眉。不就是玩得花点吗?不丢人,谁还没点小秘密啦?咱不会嘲笑你的,没必要不好意思。再说,咱也好奇,你年纪这么小能花到什么程度…… 他刚想伸手去拉妙妙,妙妙却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他连着上前两步,终于把妙妙吓坏了,在一声“啊”的惊慌尖叫中落荒而逃…… 李易看着妙妙狼狈逃窜的样子,无语至极。 这女孩儿……到底玩得有多花啊,就这么怕自己看到? 李易无奈一叹: 呵,女孩,你的名字叫涩情。 摇了摇头,叹了声人心不古,李易又独自上了楼,来到了由陈卓守着的案发现场。 “李大哥,可打听出什么消息了?”陈卓连忙迎上去。 陈卓现在对李易可是很佩服的。当初在县衙,李易仅用三言两语就惩治了刁南,又在烂泥地里机智抓获荷包小贼,更是在短短三日之内破了烂泥地里的凶案,简直是断案入神! 他这个小捕快怎么可能不对李易这样的人心向往之? “暂时还没有什么收获。”李易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捕快的那身皮,无论是找线索还是审讯证人都不够名正言顺,实在太不方便了。 “哦,这样啊。”陈卓笑了笑,其实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已经没什么悬念了,案犯在众目睽睽下被抓获,案件根本就没什么悬念。 李易在案发的屋子外转了一圈,发现这件屋子隔壁还有一间屋子在的,他又找到陈卓:“小卓,我可以进这间屋子看一下吗?” 陈卓自然没有拒绝:“当然可以,那间屋子县尉大人并没有做封锁的要求。” 李易微微一笑,开门入内。 这间屋子不大,比起隔壁的屋子来只有一半,屋子中有桌有椅、有柜有橱、有案有床,是标准的客房布置。 昨夜屋中似有燃香,开门时还有淡淡的熏香味道。 李易在屋内转了转,又在床板处、墙壁处敲了敲,听到的是沉闷的回响,料来都是实心的。 李易打了个哈欠,失望地走出屋子,他又找到陈卓:“小卓,昨晚这间屋子可有住人?” 陈卓挠了挠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间屋子据说是玉露姑娘的私人屋子,玉露姑娘接待完客人,都会在这间屋子休息,按理说应该不会被用来接客住人才对。” 第55章 这不是那个板上钉钉吗! 李易又打了个哈欠:“要是昨晚有人住在这屋里就好了,或许他能听到隔壁有什么怪异的声音。” “是吗?”陈卓也打了个哈欠,“哈哈,李大哥,昨晚没睡好吗?你这一打哈欠,我也感觉到困了。” 李易想了想,昨晚的梦里有三十个丫头服侍,休息得还算不错。就是怀里那个太闹腾,摁也摁不住,要不然早就成了好事,隔壁的大公鸡也不会有叫醒自己的机会。 “哈哈哈,教你个冷知识,打哈欠这种事情其实是会传染的。”李易眨了眨眼,“所以,以后你碰到了喜欢的姑娘,就在她面前疯狂打哈欠。” “啊?这是为什么?”陈卓疑惑地问道。 李易嘿嘿一笑:“这样一来,她被传染地打哈欠,困得想睡觉了,你小子不就有机会了?” 陈卓一怔,随后脸上一红:“哪……这哪成啊……” 李易撇了撇嘴:“爱信不信,等你小子光棍打够了,就知道我这妙计的好了。” “哎呀……李大哥你快别说了……”陈卓脸上越来越红,“婚姻大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自己去耍这心思。” 李易微微一笑,对陈卓道:“我忽然觉得,你不必担心找不到老婆。” “真的?我还以为做捕快太穷,娶老婆很难呢,听李大哥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陈卓长舒了一口气。 李易的嘴角抽了一下,他大感无趣。 这年轻人怎么回事,我说啥是啥,你疑惑都不会疑惑的吗?连捧哏都不会做吗?! 让我想接话都没话头接下去! 李易瘪了瘪嘴:“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你不愁娶老婆吗?” 陈卓一愣:“是哦,为什么?” 李易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因为你是老实人。” “哦。”陈卓点了点头,然后疑惑起来,“为什么?” 李易:“……”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问为什么了啊喂! 李易摆了摆手,不想再和这老实孩子搭话了。 太没劲。 还是和能战寡妇的大将楚平,亦或是老司姬风恹儿讲话有意思。 这个陈卓,就是逊啦!连梗都不会玩! 李易站在高楼的栏杆处,低头俯视着妙玉阁的门口,有些望眼欲穿。 楚平,你快回来,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好在没等多久,楚平那吊儿郎当的身形就出现在李易视野之中,李易一喜,他刚想招呼楚平一声,待看清楚平身后站着的红衣小姑娘后,却迅速止住了声。 “卧槽!这不是那个……那个板上钉钉吗!”李易看着她腰间塞着的腰牌,猛然一惊,“她怎么和楚平在一块,难道她就是……” 陈卓此时也看到了楚平和云昭昭,他向李易介绍道:“李大哥,你不知道了,那位是我们衙门新任的捕头——云昭昭!她的枪法耍得极厉害,连楚哥都不是对手呢!” 听了陈卓的话,李易只觉得牙酸,那家伙果然就是那个插队的程咬金…… 不行,冲这个板上钉钉昨晚暴打柳河一事就看得出,这丫头片子小家子气得很,自己要是和她见了面,准要再打起来! 打架,不可怕,可怕的是,打的是一个打不过的对手! 李易很清楚,要是再正经交手一次,自己绝不会是这个板上钉钉的对手! 不能坐以待毙! 李易慌忙冲进命案现场的隔壁屋子,“砰”的一声关上并拴好了门。 李易径直奔向屋子里的梳妆台。这间屋子是玉露平日里休息的场所,书桌上不仅有一些丝绸丝带,还有不少的胭脂水粉,李易巡视了一圈,拿起一只眉笔,心中得计。 云昭昭和楚平很快进了妙玉阁中,他们噔噔噔上了楼,目标直指案发现场。 不到三分钟,两人就已出现在楼阁之上,陈卓连忙去迎:“头儿,楚哥,你们来了。” 云昭昭点点头:“辛苦你守这儿了,怎么样,没什么人来这里干扰办案?” 陈卓看了楚平一眼,欲言又止。 楚平没好气道:“你小子看我干嘛?谁来了你就说谁呗!在头儿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平现在也看开了。既然云昭昭是甘慈的朋友,那他铁定是不能给她使绊子的。 而且甘慈也暗中告诉了楚平,云昭昭只是在这里任职一小段时间,很快就会调离的,到时候捕头之位还是楚平的。 有了甘慈的保证,楚平自然舒服了很多,帮助起云昭昭也是不遗余力。 陈卓小声道:“那个,李大哥来了。” “李大哥?”楚平一愣,随后猛地一喜,“你是说……李易?” 陈卓连连点头。 楚平大喜:“哈哈哈,太好了,有李易出马,犯人岂不是手到擒来?这家伙还说不感兴趣,这一有命案,他就像嗅到包子味道的狗,哪能不过来啃两口?” 云昭昭听得英气勃勃的眉头一皱:“李易?他是谁啊?” 楚平连忙道:“李易是本县的一位断案奇才,素能凭借蛛丝马迹找到真相。先前本县发生的无头案和烂泥地男尸案都是靠他破的!” 云昭昭闻言一怔,无头案她不知道,烂泥地男尸案她却是很熟悉。 事实上,她和张允张大人之所以来到平棘县,便是因为那桩烂泥地男尸案。若非成顾腹中有那条细作绢帛,张允才不会来这里调查白昼。 “这么说,这人还真的挺厉害,我还真想见上一见。”云昭昭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说道。 楚平问陈卓道:“你让李易进案发现场了吗?他现在去哪儿了?” 陈卓道:“李大哥毕竟不是衙门之人,没有县尉指令,我可不敢放他进去。至于他去了哪儿……他刚才看到楚哥和头儿之后,就冲进了隔壁房间,还在里面拴上了门。” “哦?他就在这里面?”楚平一愣,过去哐哐哐拍门,“李易,你在里面搞什么鬼,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快点出来!” 他楚平拍门的架势那叫一个大,地面都隐隐在颤。云昭昭觉得要不是妙玉阁地基打得牢靠,说不定整个楼都能被他拍飞了去。 可里面的李易迟迟没动静,连声答复也没有。楚平有些急了,他还欲再度敲门,却被云昭昭拦了下来。 云昭昭取下背上的一只黑色布袋,从里面掏出了三尺长的木枪前端。 她蓄力冷喝一声,随后猛地一枪刺向房门! 第56章 云昭昭: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眼看着云昭昭提枪欲刺屋门,楚平慌忙给她拦了下来:“头儿,你这是干什么?” 云昭昭理所当然道:“这家伙在里面半天不出来,连话也不说,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好像是这个道理。”楚平一愣,李易半天不回话,也实在可疑。 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云昭昭自然还有另一层顾虑在,里面的家伙躲在案发现场一旁,可别做什么损事破坏了现场! 先揪出来看看! 楚平刚一躲开,云昭昭挺枪又欲刺,结果“咯吱”一声,门竟然自己就打开了! 楚平张口就骂:“李易,你小子在里面搞什么……鬼呀!” 楚平一见李易的尊容,当即惊呼起来,“搞什么鬼”生生叫成了“鬼呀”! 只见李易用一层又一层的丝带把自己的脸紧紧缠着,脑袋上也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唯一露出的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起来宛若一尊木乃伊! “你这是搞什么鬼?你很冷吗?”楚平大感疑惑。 李易“咳”了一声,捏着嗓子说道:“偶感风寒,我怕传染了你。” “早上不还好好的?”楚平挠了挠脑袋,不解道,“这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病来如山倒嘛,这谁防得住?”李易又咳了一声,还顺便狠狠瞪了一旁欲言又止的陈卓一眼。 老实孩子陈卓当即就不敢怒也不敢言了。 云昭昭却上下打量了李易一眼,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说道:“你就是那个破了烂泥地男尸案的李易?” 李易捏着嗓子:“嗯,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 云昭昭道:“我是本县新任捕头云昭昭。” “哦,云捕头你好。”李易不平不淡地说道。 云昭昭却忽然上前一步,耸了耸挺翘的鼻子:“李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李易瞳孔一震,不会不会,我都裹得那么严实了,你还认得出来? “没有,我这是第一次见云姑娘。” “是吗?”云昭昭微微蹙眉,“我怎么感觉……好像和你在哪儿见过一样。” 李易呵呵一笑:“大概是错觉。” 云昭昭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奇怪。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如若没见过应该不会有见过的错觉才对。 云昭昭又问道:“李公子,你不过感染了风寒,为什么要罩住面容?” 李易干笑一声:“咳咳,最近附近桃花花开,我对花粉有些敏感,脸上生了些皮癣,故而不敢示人。” 一旁的陈卓:“???” 有吗?什么皮癣?刚才没看到啊…… 楚平就没什么顾忌了,直言问道:“你什么时候长的癣,今早明明还没……” 李易对此早有准备,他迅速捂住了楚平楚平的嘴,恶恶地瞪了楚平一眼,咬着牙说道:“早上还没长,刚才出门碰到花粉刚长的。” 云昭昭越看李易越觉得奇怪:“那还真的挺巧。” 李易呵呵笑道:“谁说不是呢?” 云昭昭笑了笑,忽然大眼睛圆睁,对着李易身后大喝一声:“呔!哪里来的小贼!” 李易一惊,连忙回头去看。陈卓和楚平也齐齐向背后看去。 可是,后面分明什么也没有。 云昭昭狡黠一笑,她出手如电,目标直指李易脸上的丝带。 李易转过头后,立即意识到这是云昭昭的诡计,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让我看看,你这般遮掩自己面目,到底是为了什么!”云昭昭成功抓住了李易脸上的丝带,用力一扯! “嗤啦”一声,李易脸上的丝带瞬间被云昭昭扯断,一层层丝带当即无法紧绷,松散着掉落下来。 云昭昭大眼睛中闪过得意之色,她时时刻刻盯着李易的面庞,下一刻她就要看到李易的真容了! 一秒,两秒,三秒,丝带掉落,云昭昭的小嘴也跟着张成了“o”形。 “对、对不起!”云昭昭慌忙将缠断的丝带递过去,连连鞠躬,“真的是对不起,我还以为……还以为……” 楚平疑惑不已,头儿为什么会对李易说对不起? 他绕到李易身前,抬眼一瞧,当即一个“嚯”字就脱口而出。 “李易,你的脸……” 只见李易原本那张白净的脸上用各色的胭脂画满了花纹,红的白的黑的黄的好几种颜色把他的脸涂得一片狼藉! 楚平毫不怀疑,要是给他一身戏服,他直接就能上场唱戏了! 李易迅速将掉在地上的丝带捡起,又把脸给缠上,他恶狠狠说道:“我都说了!长了癣!你这人好没礼貌,怎么能胡乱扯别人的遮羞布?万一我又嗅到花粉,病更严重了你担待得起吗?” “对、对不起!对不起!”云昭昭又是接连鞠了好几个躬,“实在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也没想到……” “你没想到什么?你想看什么?怎么,你觉得我眼熟,你就强行摘掉丝带来看?那我要觉得人家花魁眼熟,我也能去摘下人家的面纱吗?”李易得势不饶人,指着云昭昭就是一通数落。 “真的、对不起!”云昭昭既羞又臊,脸皮火辣辣的。 楚平总不好上司一直给人道歉,上前打起圆场:“好啦好啦,李易,既然头儿已经这么诚恳的道歉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一遭。” 李易重重哼了一声:“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勉强原谅她一回。记住,云姑娘,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了!” “多谢李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云昭昭松了一大口气,她吐了吐小舌头,再不敢擅作主张,只是,她的心里犹有疑惑—— 这个李易脸上的癣未免长得有些夸张了?花粉病的人是这个症状吗?怎么什么颜色的都有? 好像……假的! 云昭昭抬头再度看向李易,李易却早已重新裹得严严实实,再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云昭昭颇为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仔细看看了…… 李易自然察觉到云昭昭的异样,他轻哼一声:“怎么,云捕头还是觉得我有些眼熟,觉得自己没看清,想再看一遍?” 被看穿心思,云昭昭心里一惊,但事已至此,她只好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李易松了一大口气,他抹了抹汗:总算糊弄过去了…… 第57章 实在太不合理! 楚平也很是疑惑,李易的脸上那是起了癣吗? 不像啊…… 谁家人起癣,脸会变得五颜六色? 完全像是他自己个儿画上去的! 还画得贼潦草! 他刚想问这是咋回事,李易两根手指就朝着他的腰子拧了过去。 楚平当即就不敢作声了,他“嘶嘶”地揉了几下腰,与一旁同样一脸懵逼的陈卓相顾两无言。 “李易,你要是有病,就赶紧看病去,别耽误了病情。”楚平嘴碎着,一语双关地骂道。 李易斜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又碰到了麻烦案子了吗?怎么,不想让我帮忙?那我走。” “哎呀……这不赶巧了吗!嘿嘿嘿,县尉大人刚给我们下了三天的比限,我正愁着呢,有你在,那不迎刃而解了?”楚平赶紧拦下李易。 呵呵,有李易在,自己又能摸鱼了…… 李易见他这副惫懒的样子,无语地叹了口气:“赶紧去看看现场,再耽搁一会儿,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不剩了。” “是极是极。”楚平答应一声,走上前推开了案发房间的房门。 李易摆了摆衣服,大步踏入。房间内除了玉露的尸体不在,其他的东西基本维持着原状。 云昭昭戒备地看向李易,不知道该不该拦下他。按理说,李易这个外行人是没有资格看案发现场的,可楚平对此却全无意见…… 云昭昭虽然当了楚平的上司,但她也知道了甘慈与楚平关系不错,她不好不给他面子。 再者说……自己刚才很是得罪了李易,要是再阻拦于他,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纠纷来。 就在云昭昭纠结的时候,李易早就步入了屋子。 这间屋子自关闭后,已经许久未曾打开,是以刚一打开房门,屋内纷杂的味道就往外涌出。 李易刻意将鼻子露在丝带的包裹之外,他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这屋里有不小的血腥味,有浓厚的酒的味道,有淡淡的熏香味,还夹杂着饭菜的酸味,混合在一起可谓难闻地要命。 屋子的中央桌倒椅翻,饭菜倾倒了一地。 桌椅旁的空地,有一滩干涸的血迹。据风恹儿所说,玉露是仰面趴伏在地而死,背后一柄利刃贯穿了她的后背。 地上还有碎裂的衣服残片,看起来像是暴力撕扯所致。 在这滩血迹之外,地上还有一条由血迹滴染的路径,像是玉露逃命时血液滴落的痕迹。 李易问向楚平:“玉露的尸身上有几道伤势?” 楚平道:“甘姐姐验尸时说,除却背上的贯穿致命伤,玉露姑娘的左臂胳膊处还有一条划伤,经确认是凶器划伤的。” 李易点点头,顺着那条滴落血迹的路径走去,发现血滴的是在一根梁柱处。 “凶手是在这里对玉露行凶,划了玉露一刀,然后玉露开始逃命,被追上来的凶手一刀插中后背,失血过多而死的吗?” 可如果这样的话,玉露完全有时间叫救命的啊,在门外的秋玲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呢? 就算秋玲意外睡着了,但玉露临死前发出的求救声一定会很响的才对,秋玲一定会醒来才对? 李易听楚平说甘慈已经为玉露验过了尸,又连忙将甘慈的验尸结果问了过来,一时间更疑惑了。 “玉露在被杀死前,曾经被人侮辱过,难道这个过程中她也没有求救?难不成她是自愿的?” 也不对啊,如果玉露是自愿的,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她呢? 不符合因色杀人的条件啊! 难不成是因为凶手三分钟就结束,收拾了细软,然后被玉露嘲笑,他一怒之下杀人泄愤? 也不对。玉露指甲里有皮肉残留,这说明玉露是挣扎反抗过的,她抓破了凶手的皮肤。 想不通…… 也太不合理了!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玉露一声也不吭地配合着被侮辱? 怎么想,都不太有这种可能? 怪不得风恹儿说这个案子里面充满了诡异,很多地方都太不合逻辑。 唯一在案发现场被捉住的林不舒自白玉露的死与他完全无关,可案发中,只有他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 难不成他在撒谎,其实还是他杀的人? 可玉露身下薛琮的贴身玉佩又该如何解释? 什么情况下,玉露在濒临死亡前还会拿着薛琮的玉佩? 只有她奋力挣扎从薛琮身上摸索到东西,为自己指认凶手留下证据才有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林不舒拿着薛琮的玉佩陷害薛琮。可这样的话,被当场抓住的林不舒岂不是傻蛋一个? 而且那样也没法解释,他作为打茶围胜出者却不在这里待着的情况啊。 真是一团乱麻! 李易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案发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似乎都没有道理,但事情却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不行,目前我能看到的这些东西都还是太过片面了,如果不问秋玲当晚的细节,根本无法进行推理。” 李易皱了皱眉,他刚想招呼楚平去见秋玲一面,通过以势压人来让秋玲乖乖讲话,却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喧哗。 云昭昭在案发现场看了看,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她看来,林不舒在案发现场被抓,就完全说明了他是凶手,根本不应该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那什么薛琮的玉佩即使出现在现场,也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县尉大人就是闲着吃饱了撑的,才会再让自己调查。 是以,她早就想回去痛扁林不舒一顿,然后让他老实画押认罪了。 屋里气味太过难闻,再加上云昭昭已有归心,是以一听到屋外的喧哗之声,她就像一头灵巧的小鹿一样蹿了出去。 李易和楚平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听楼下大闹的声音传来。 “俺花了五十两买了你,你现在就是俺的人了!今天甭管你说什么,俺都要带你回去!”这声音粗犷无比,中气十足。 相比之下,另一道声音就软趴趴的,虽有些歇斯底里,却是哭得声音都哑了:“我不去!我不去!我家小姐早就答应过我,她会给我赎身的!她会给我赎身的!” 随后响起的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呸!你那个婊子小姐都被人肏死了,赎身?呵呵,做梦你!” 第58章 楚平:我已经不会再相信女人了 又是几道清脆的巴掌声,朱屠夫打得秋玲嗷嗷直叫。 周围的客人指指点点,一群丫鬟们窃窃私语,守门的小厮乐乐呵呵地看着闹剧,却始终没人上前阻拦。 云昭昭见状大怒,哧溜一下,便如同一条灵蛇般从栏杆处一跃而下! 她直接跳了下去! 李易瞬间瞪大了眼睛,这t是二楼啊!和楼下有三四米的高度差呢! 李易和楚平、陈卓: (づ●─●)づ 他们三人齐齐趴着栏杆看,只见云昭昭空中转体两周半,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这小妞,一向这么勇吗?”李易嘴角抽搐了下。 楚平眼睛都看直了:“开玩笑,她超勇的……” 云昭昭猛步上前,对着朱屠夫就是一个勾拳,别看朱屠夫五大三粗的,云昭昭这一拳直接就把他扣倒在地! “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和我较量较量!”云昭昭将秋玲护在身后,趾高气昂地说道。 朱屠夫缓缓爬起,他晃了晃有些晕沉的脑壳,恨恨地瞪着云昭昭:“你这小娘皮,找死不成!” 说罢,他欺身而上,粗壮的身子扑向云昭昭,仿佛一头黑熊要撕裂一只小鹿。 云昭昭轻嗤一声,浑然不觉得害怕,她的背后缠着两只黑色布袋,正是她的两截配枪。 对付朱屠夫这种空有体格的莽人,云昭昭根本不必使出全力。 她取出一只裹着木棍的布袋,如闪电般出手,在朱屠夫的腿骨关节处迅速敲打一下,朱屠夫铁塔般的身子当即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发出轰的一道落地声。 “不堪一击。”云昭昭轻嗤一声,她环顾四周,气哼哼说道,“都不许欺负女人,以后谁想欺负女人,先打过我再说!” 周围的男人原先还打量着云昭昭的姣好颜色,待看到这一幕时,却齐齐瘪了瘪嘴,望向云昭昭的眼神各有不同。 反倒是一群小姐丫鬟们,目光亮晶晶地看向云昭昭,隐隐约约听着她们喊着“好帅,好喜欢”。 李易嘴角不由抽了抽:“这小妞,一向这么虎吗?” 楚平眉头颤了颤:“她似乎还挺喜欢出风头……” 朱屠夫忍着痛缓缓爬起:“我打我自己的女人,你凭什么插手!” 云昭昭咧嘴一笑:“你的女人?刚才人家姑娘可是说了,她家小姐会给她赎身的!” “赎身?”朱屠夫冷笑一声,“她家小姐都死了!给她在地府里赎身吗?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了她,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了!” “嗯?”云昭昭一愣,她疑惑的看向秋玲,“真的吗?” 即使秋玲再不愿意承认,可朱屠夫说的确实是实情,她哭着点了点头。 云昭昭微微皱眉,有些理亏:“就算她是你的女人了,你也不能下重手打她啊!她是你的女人,又不是一只猫一条狗,她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易听得嘴角一咧:动物保护协会表示,猫狗也不能虐待哦! 朱屠夫不屑道:“老子就打她了,你管的着吗?你算老几?” 云昭昭大怒,她掏出自己的腰牌:“我还真就管得着!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再跟我打过!要不然,跟我去一趟衙门,我非要教会你尊重别人!” 看到云昭昭手中的捕头令牌,朱屠夫果然忌惮起来,他虽然强行向前踏了一步,但声音却弱了几成:“好好好,我不打她了。她是我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我带她走总行了?” 云昭昭犹豫片刻后点点头:“好,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说到做到。你把她带走,好好对人家。” 云昭昭让出路来。 朱屠夫大喜,他没想到云昭昭竟然这么轻松就放过自己了。 哼哼,等回到家,再好好教训秋玲这个贱货。 朱屠夫狠狠地瞪了秋玲一眼,又引得秋玲尖叫起来。 “快,跟老子回去!”朱屠夫上前扯着秋玲的胳膊。 秋玲面露惊恐之色,她疯狂地躲闪到云昭昭身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要不要让我跟他走!会死的!会死的!他会打死我的!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秋玲死死地抓住云昭昭的裤腿,苦苦哀求着。 朱屠夫冷哼一声:“我既答应了这位捕头,就不会再打你。” 云昭昭笑了笑,她将秋玲扶了起来,自信满满地说道:“听到了吗?他不会再打你了,放心。” 李易听了嘴角又是一抽,他喃喃道:“这小妞,一向这么天真吗?” 楚平疑惑道:“你觉得朱屠夫还会打那个女人?他不是说了不会动手吗?” 李易眉头一抖:“你怎么也这么天真?” 楚平不解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说到做到吗?” 李易呵呵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家暴、出轨和女装都有一个共同特性。” “什么特性?” “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楚平眼睛眨了眨,有点儿懂,又有点不懂:“家暴我还能勉强理解。出轨和女装,指的是什么意思?” 李易愣了愣,决定放弃解释。 楼下的秋玲对于这点显然比云昭昭懂得透彻:“求求你救救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 云昭昭被她抓得小腿发麻,她有些无奈:“可是,他已经买下了你啊,我也没办法的。” 秋玲尖声道:“求求你买了我,你买了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云昭昭有些为难,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拜托到这种地步,以她的侠胆柔肠,还真的不忍心拒绝。 李易好笑地看向楚平,那胳膊肘捣了捣他:“喂!你要不要买下她?她可是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楚平愣了愣,随后摆出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算了,我已经不会再相信女人了。” 李易轻嗤了一声:“没钱就没钱,说什么屁话。你要是有钱,今晚还不得把知道的姿势都实践一遍?” 楚平当时就急了:“你怎么能污人清白!” 李易呵呵一笑:“清白?你要是真的清白,还听得懂我说的是什么?对,陈卓?” 李易又拿另一边的胳膊肘捣了捣陈卓。 陈卓:⊙w⊙? 楚平:(?w?) 第59章 一下一百两 “求求你,求求你!”秋玲见云昭昭还在犹豫,便不住地把头叩在地上,发出“砰砰”的磕头声。 云昭昭柔软的心瞬间就被征服了,她一拍贫瘠的胸脯,打着包票道:“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秋玲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秋玲,虽然她额头上半是鲜血,但她面目上却是狂喜之色:“多谢主人!多谢主人!” “什么主不主人的?我叫云昭昭,你叫我云姑娘就好了。”云昭昭摆了摆手,对秋玲的这个称呼很是反感。 一旁的朱屠夫大为不悦:“云捕头,这个女人是我先买的,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合规矩!” 云昭昭理所当然地说道:“可她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啊?我们还是不要强人所难得好。” 朱屠夫急道:“我可是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她既然是出来卖的,我出了钱,她就必须跟我走!” 云昭昭有些踌躇了,朱屠夫说的确实也是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强行留下秋玲,朱屠夫岂不是亏了?这样似乎真的不合乎规矩。 云昭昭又看向秋玲。 秋玲被云昭昭的审视眼神吓呆了,她连忙说道:“我可以自己赚钱!我慢慢还他!” 朱屠夫嗤笑一声:“五十两银子!你怎么赚?你赚得来吗?” “我……”秋玲张口结舌,自幼生长在欢场的她,只会逢迎和听话的她,要怎么才能赚钱? 她虽然长得清秀,但距离花魁的位置少说也隔着十几人,她又没有多少才艺,做清倌人是不可能的了。 想来想去,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出卖身体……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跟着朱屠夫,最起码自己不会人尽可夫……秋玲咬破了唇,心乱如麻。 云昭昭却忽然对朱屠夫道:“只要五十两,你就放弃这位姑娘?” 朱屠夫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可惜,她根本给不了这个钱!” 云昭昭拍了拍胸口:“那好!这钱我出了!” “嗯?”朱屠夫目光一滞,“你要为一个陌生人出五十两银子?” 没开玩笑! 且不说云昭昭与秋玲非亲非故,就是她们有不浅的交情,你一个捕头出的起五十两? 要知道,捕快这种行业的薪资并不高,楚平辛辛苦苦一个月,能得三两银子就不错了。 哪怕捕头的薪资高一些,那也不过一个月五两。 谁会用一年的薪水救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要是一个男人想要英雄救美图个色,那还可以理解,你云昭昭一个女子为何还英雄救美起来了? 朱屠夫不由嗤笑起来:“怎么不说话了?没那个本事就别多管闲事!” 云昭昭冷哼道:“我云昭昭做事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明天,不!今天就行,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找赵钧赵县尉,他自然会付你五十两银子!” 说罢,她利索地将腰牌丢了出去。 朱屠夫接过腰牌,傻傻愣住,他是真没想到云昭昭会真的付五十两银子救一个陌生人。 其实,五十两对于朱屠夫而言也不是个小数目,之前买下秋玲花费了那么多他便有些后悔,要不然也不会对秋玲拳脚相加。 现在倒好了,有这块捕头令牌和妙玉阁这么多人的见证,他可以重新拿回五十两。 “好!既然你云捕头这般仗义,我再婆婆妈妈就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了!告辞!”朱屠夫定定地看了云昭昭一眼,又哂笑地看了秋玲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多谢云姑娘!多谢云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秋玲便是衔草结环亦无以为报。”秋玲又开始叩头。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姑娘竟然真的会救她! 她不禁想起那个同样愿意救她的、死去的花魁——玉露姑娘,一时间怆然神伤,潸然泪下。 云昭昭心中却舒畅极了,她连忙扶起秋玲:“好说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我们江湖儿女应该做的!比起当年官家仗义千里送京娘,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哈哈哈!” 云昭昭得意不已,又做了善事了呢! 李易却暗暗皱眉:“当捕头这么有钱吗,这个云昭昭随手就能拿出五十两?怪不得你楚平做梦都想当捕头。” “想什么呢?”楚平轻嗤一声,“那是头儿自己的钱。” 李易疑惑不解:“自己的钱?自己的钱她干嘛让朱屠夫去找赵县尉取?” 楚平道:“那是因为头儿来平棘县的那天,顺手抓住了一个悬赏三百两的逃犯。” 李易啧啧两声:“没想到她还有这运气。” “谁说不是呢?”楚平也有些羡慕,“不过最开始,头儿是不打算要这笔钱的,一直说她无功不受禄……唉,真是谦虚啊……” “谦虚?呵呵,她是那样的人?唉,等等!无功不受禄?逃犯?她刚来的那天!”李易忽然惊醒,他大声质问道,“那个被抓的犯人是不是蓬头垢面的,腰上缠着一把长刀,还半身染血?” 楚平一愣,随后连连点头,恍若看到了神明:“你这也太神了?你这都能推理出来?你真不是神仙转世?” 李易却不理楚平的震惊,他的嘴角抽了又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三百两啊!足足三百两啊! 那是我李易的啊! 要是有这三百两,我直接就能把臭豆腐店开在平棘县最富饶的商业街坊! 哪里还要为了之前那个十五两的店铺累死累活! 可恶! 可现在让李易再去领这三百两,却是不能了。一来他拉不下脸,无法证明那人是他制服的;二来他也怕被云昭昭发现,万一云昭昭气还没消再来挑战,岂不麻烦得要死? 看着云昭昭挺翘的小屁股,李易觉得亏大发了! 这是什么屁股啊?打了三下亏了足足三百两!一下一百两?是这左边的屁股蛋子是金子做的,还是右边的屁股蛋子是金子做的? 李易大为后悔,李来来的,早知道这屁股蛋子那么值钱就多打几下了! 李易三人徐徐下了楼,李易犹自处于意难平中。反观楚平和陈卓,则对于李易精准的推理叹为观止,心中对他的敬仰有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60章 案件初推 李易三人下了楼,在云昭昭面前站停。 楚平关怀地问向云昭昭:“头儿,你没事?” 云昭昭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楚平笑道:“头儿可是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了,腿脚可还方便?” 云昭昭不以为意道:“更高的楼我都跳过,这点高度不算什么。” “头儿真厉害,这没十几年的功夫都做不到啊,要是我的话,起码得折一条腿!”楚平竖起大拇指。 云昭昭小嘴一咧,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嘿嘿嘿,也没那么夸张了……” “头儿这么厉害,什么时候也教我们两手?” “啊?你要学吗?随时都可以啊。” 楚平大喜:“那真是我们的荣幸!多谢头儿了!” “嘿嘿嘿,举手之劳,小意思了。” 李易在一旁看得直起鸡皮疙瘩,楚平这套亲和上司的本事真是张口就来,太他娘肉麻了。 李易偷摸踹了楚平一脚,楚平斜视过去,只见李易再向秋玲努嘴。 楚平这才停下溜须拍马,转头看向云昭昭身后的秋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玉露姑娘的贴身丫鬟?” 昨晚案发时衙门来人时,就是楚平带的队。 “是,是婢子。”秋玲弱弱点头。 李易又给楚平使了个眼色,用手指指向楼上的屋子。 楚平当即意会道:“秋玲姑娘,关于昨天的案子,我们还有些细节需要问你,请随我们移步。” 秋玲怯怯地看向云昭昭,云昭昭爽朗说道:“放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不会为难你的。” 云昭昭是第一次当捕头,还不太懂捕快做事的流程,既然楚平这个有经验的老油条这么说了,她当然要听从。 张允张大人早就吩咐过云昭昭,说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能最快进步的方式就是多听多看多学。 云昭昭深以为然,而且因为甘慈向她说了许多楚平的好话,所以她对楚平还是很认同的。 见云昭昭不无反对之意,秋玲这才缓缓点头答应了下来。 将秋玲带入案发现场隔壁的那间屋子,几人先后入座,云昭昭坐在秋玲正对面,楚平和陈卓一左一右站在云昭昭两侧。 李易想了想,坐在云昭昭旁边。 云昭昭斜了李易一眼,又哼了一声。 李易只当看不见也听不见,他先声问秋玲道:“昨晚是你第一个冲进屋子里,发现玉露姑娘身死,看到凶犯林不舒的?” 秋玲看着眼前这个“木乃伊”,只觉得眼熟,再一想,这一身衣服,好像刚才就看过! 这男人不是跟在妙妙身后的那个男人吗?他裹这么严实干什么? 楚平见秋玲还在发呆,声音微微严厉:“速速回话!” 审问证人讲究得就是一个有张有驰,既不能让被审问者太过紧张,也不能让她太过放松。 太紧张,证人或许会记忆紊乱;太放松,证人就会刻意规避于自己不利的事情。 所以,楚平在这时候表现出适当的严厉,自然能够让有些放松的秋玲紧张起来。 秋玲被楚平吓了一跳,见云昭昭对楚平的威吓并没有什么意见,便连连点头:“是婢子,是婢子发现的。” 李易又问道:“你是怎么意识到屋内出事了的?当时你站在屋外?” 秋玲回道:“我当时是在屋外,可突然之间,我听到屋内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我向屋内询问了几句,却听不到玉露姑娘的答复,便打开门进去看了看。” 李易皱眉:“你说你是听到屋内有桌椅翻倒的声音才进屋的,你之前没听到其他奇怪的声音?没听到玉露姑娘的呼救声?” “我,我……”秋玲低下了头,张口结舌许久也说不出话。 楚平低喝一声:“还敢隐瞒!” 云昭昭毕竟是女孩子,心思细腻些,见秋玲似有些难言之隐,柔声问道:“你若是有什么隐情,大可说与我们听。” “啪嗒!啪嗒!”豆大的泪珠低落在膝上,再抬头时,秋玲已泪流满面。 “婢子实是没有听到……”秋玲哭得面部肌肉抽搐着,脸都有些变形,“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在听到桌椅翻倒声前,实是太困睡死了过去……” 关于这一点,李易之前听楚平提起时就大为好奇:“你以前在玉露姑娘会见客人的时候,也会睡着?” 秋玲羞愧地趴着头:“之前玉露姑娘她会见的客人都规规矩矩的,顶多出言调戏几句,哪有像林不舒那样的恶贼?婢子守在门外也只是象征意义,以往倚着门小憩一会儿,也都是寻常事……” “也就是说,玉露姑娘也许求救过,只是你睡着了没听到?”李易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地问道。 秋玲听了更加羞愧,她并没有回答,只做是默认。 “你平常也会睡那么死吗?”李易继续问道。 按理说,即使玉露被强迫了,那她也没道理只会叫一两声,秋玲一两声或许听不到,但玉露叫得久了,她不至于一丝求救声都听不到? 甘慈的验尸中,也没说过玉露的嘴巴有被堵住的情况出现啊。 秋玲委屈道:“婢子也觉得奇怪。虽然婢子小憩了一会儿,但婢子一向睡得很浅,尤其是倚着门睡觉,按理说有什么风吹草动直接就会醒了,但昨晚就是到了最后才醒来……” 云昭昭道:“那你肯定是最近太过劳累了!是不是前夜都没怎么睡?” 秋玲点点头:“前夜婢子在为玉露姑娘做女红……熬了很久……” 李易沉思片刻,又问秋玲道:“你进入屋子后,林不舒是个什么状态?” 秋玲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他……坐在地上,双手粘着玉露姑娘的血,面目狰狞……” “狰狞?你说清楚些,他是很凶狠的样子,还是很恐慌的样子?”李易沉声问道。 秋玲有些犹豫,随后咬着嘴唇说道:“是,是恐慌……他看到婢子进来后失声尖叫,还一直大喊‘有人害我’……” “那林不舒的衣服是否完好?” “他……只着内衣……” “也就是说……他不是光溜溜的?” “嗯……” 又问了几道细节的问题,李易闭上了眼睛。他一边回顾着秋玲的证词,一边在脑海还原着昨晚的经过…… 因为昨晚的女红工作,秋玲疲惫不堪,她倚在门前打着瞌睡,而屋内的玉露姑娘与林不舒相谈甚欢。 突然,林不舒色心大起,握住了玉露姑娘的手,把玉露姑娘往怀里带,要轻薄于她。 玉露姑娘大声呼救,林不舒取出利器逼迫她住口,玉露迫于无奈,只好任他施为。直到一番暴行之后,林不舒穿上了外衣。 可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玉露姑娘忽然惹怒了林不舒,林不舒取出利器与玉露姑娘再度厮打起来。 林不舒先是划伤了玉露的左臂,随后在玉露的逃跑中将她扑倒,以利器贯穿玉露的后背! 杀了人之后的林不舒吓了一跳,在后退间打翻了桌椅,终于惊醒了屋外的秋玲…… “不对!不对!不对!”李易忽然睁开了双眼,连连摇头,绝对不对! 楚平还以为李易是说秋玲不对,他猛地靠近秋玲,恶狠狠说道:“你敢撒谎?你知道撒谎的下场吗?” 秋玲大急,带着哭腔解释道:“婢子没有撒谎!绝对没有撒谎!婢子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啊!此事关乎玉露姑娘的身后之事,婢子绝不敢胡言乱语!” 楚平听她说得真挚,不似作伪,不禁又看向李易。 李易眉头一扬:“不对!林不舒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一柄利器?他早就知道玉露会见他,所以迫害玉露是早有预谋?可打茶围时,他如何肯定自己会胜出? 还有,他只是一个傻瓜,又不是一个智障,他怎么敢在妙玉阁对玉露做那种事情?对一位花魁早有预谋地先奸后杀,他怎么可能怎么逃掉?他不怕死吗?” 太多不合理之处了,种种情况表明,林不舒的杀人动机和杀人计划,并不圆满。 可如果不是林不舒下的手,还能是谁? 李易面目深沉,他双肘撑着桌子,两只手折起来抵住下巴,冷静地问向秋玲:“你说一说打茶围时的细节,玉露姑娘是因为什么选中林不舒的?” 秋玲说道:“打茶围时,婢子不在,玉露姑娘如何选中林不舒的,婢子实在不知。不过事后据那些打茶围的客人说,玉露姑娘选择林不舒他们也很不服气。” “那你什么时候在的?你最后一次见玉露时在干什么?”李易追问。 秋玲追忆道:“那时候已经打完茶围了,玉露姑娘招呼来婢子,让婢子先去带着林不舒进案发的那间屋子,她说她要在隔壁屋子补个妆,然后婢子就在门外等着玉露姑娘。 等了不一会儿,玉露姑娘才出来,她和婢子说了几句话后,进入了案发的那间屋子。再之后,婢子就倚在门上睡着了。” 李易抓住重点:“也就是说,你守着的那个屋子里,只有林不舒和玉露进去过,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秋玲点头:“确实是这样,因为如果有人想要开门进去或出来的话,婢子是倚着门睡着的,一定是会被人惊醒的。” 李易又一次陷入沉思,方才他已在案发现场检验过了,屋子的窗户狭小且完好,不存在凶手从窗户进出的可能性。 屋子里也没有暗格、密道,没有能躲藏人的空间。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凶手早早潜伏在玉露屋子的可能性。 可与此同时,这间屋子也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密室,也就只有林不舒拥有杀害玉露的可能性。 难不成林不舒真的有那个色心贼胆? “一定还有什么被我漏掉了,到底是什么呢?好似很重要的。”李易愁眉紧锁…… 他确实忘了一点,不过这事情与案情无关,而是另一件事……因为从刚开始他见到云昭昭时,他是刻意捏着嗓子的。 然而,随着对案情的思索,他渐渐对云昭昭放下了戒备,已经不自觉地在用原声说话了! 这就导致云昭昭已经盯着李易看了好久好久…… 从刚才,她就觉得李易的声音越来越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而且有种印象很深刻的感觉。 云昭昭看着李易,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好想打他一拳!” 第61章 提审 李易越来越感觉到这案子的复杂了。 如果是林不舒杀的人,他如何在作案后脱身?难道一块薛琮的玉佩,就可以诬陷薛琮,让他逍遥法外了? 打茶围获胜的他,又要如何解释不在案发现场? 还是说他打算破罐子破摔,可那样的话,他又为何不承认自己是犯人? 可如果不是林不舒杀的人,那么又有谁能够在不惊醒秋玲的同时制服林不舒,然后将玉露姑娘先奸后杀的呢? 时间充足吗?条件允许吗? 怎么看,都透露着古怪。 李易知道,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推理,而是求证了。 他霍然站起,对楚平说道:“你说,玉露姑娘的指甲里,有反抗时抓伤凶手残留下的皮肉部分?” 楚平点头。 李易打了个响指:“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审问林不舒!” “走。” 说罢,李易和楚平齐齐向门外走。 “欸?”云昭昭忽然站起,“你们去哪?” 楚平这才想起还有这个上司,他微笑回道:“自然是回衙门。头儿,还要再看看现场吗?” 他和云昭昭本来是来探查现场的,现在现场看完了,自然要离去。 云昭昭想了想,说道:“我再看看。” “好,那我先和李易去审问犯人了。”楚平应了一声,待云昭昭点头后,和李易联袂而出。 云昭昭看着李易的背影,越看越和记忆中的那个可恶身影重合,但她又不太能肯定,毕竟那个柳河已经被她蒙着脑袋教训过了,没道理还有一个…… 就在这时,秋玲忽然低声问道:“云姑娘,刚才的那个人,也是衙门的捕快吗?” 她问的自然是没穿捕快服的李易。 李易之前和妙妙同行,还被秋玲一齐赶过,秋玲现在没有玉露作为靠山,是以她有些害怕得罪李易这样和官府有关系的人。 云昭昭摇摇头:“不是啊。怎么,你问这个干嘛?” 秋玲道:“没什么,就是好奇……好奇他为什么要裹住脸。” “他得了花粉病,脸上长了癣,所以才裹住脸。”云昭昭随口说道。 “嗯?癣?可之前我见他的时候,分明没有啊。”秋玲愣愣地说道。 “没有吗?你确定?” “我确定啊。” 云昭昭一怔,她手上的动作一滞,缓缓将手移向背后的黑色布袋…… …… “李易,你是不是得罪头了?”回衙门的路上,楚平疑惑地看向李易。 李易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楚平呵呵一笑:“''真当我是傻子?把你脸上的破布撕下来,丑死了。” 李易叹了口气,撕下了脸上的破布:“闹了个误会。” “什么误会?”楚平好奇不已。 李易没好气地推了楚平一把:“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 楚平当时就不乐意了:“我说李易,你这做人不太地道啊,咱们什么关系,你连我也瞒?” “嘁,你撕账簿骗我的时候,想到这点了吗?”李易没好气地看向楚平。 楚平瞬间汗颜:“我这……行,头儿的事我不问了,我问个别的,对于甘姐姐,你是个什么打算?” “甘慈?”李易微微一愣,“什么什么打算?” 楚平斜了李易一眼:“你都把甘姐姐接回家了,还能有什么打算?成亲啊成亲啊!什么时候?” 李易不理解楚平的脑回路:“为什么我接她去家里住几天,就要和她成亲?” 楚平仿佛看牲口一样看向李易:“那你接她去家里干嘛?她连你家都跟你回了,街坊邻居看到了怎么议论她,你有没有为她想过?” 李易脚步一顿,陷入沉思。 他最初接甘慈回家,只是见她精神状态不好,一个人太过恐惧。 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麻烦了。 在现代,街坊邻居的基本都不联系了,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个人发生点什么事别人也知不道。 可在古代,街坊邻居的差不多都认识,精神生活也都很贫瘠,闲暇时说些家长里短就是他们最大的娱乐方式之一了。 所以,东边家发生点什么事,能够轻松传到西边家。 谁家闺女嫁了什么人,生了几个娃,娃娃长什么样,都能被人传得风生水起的。 像甘慈这样,还未成婚的黄花闺女,直接住进没有家室的未婚男子家里,指不定会被人家说成什么样子…… 李易扶起了额头,感觉头痛。 对于甘慈,他是有很多好感了。可是要说成亲……他们这才总共认识几天啊?一个星期都不到! 而且甘慈这个ptsd,在没有修复好内心的伤痛前,应该也不会轻易嫁人…… 李易想了想,觉得还是尽快把甘慈送回去比较好,关于她的流言要是真的传了起来,这个心思脆弱的女孩子说不定会受到更严厉的打击。 “走一步看一步,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李易叹了口气,和楚平回到了县衙。 县衙里,甘慈因为验完尸已经回去了,只有赵县尉在。 远远地看见李易走来,赵县尉便是一喜,撂下茶杯就起身相迎。 “哟哟哟,李小兄弟,你可算来了!”赵县尉热情地抓住李易的手。 李易一呆:“县尉大人,这是……” 赵县尉拍了拍李易的肩膀:“李小兄弟,想必你也知道本县花魁意外身死的案子了?” “是的。”李易点了点头。 赵县尉哭着脸道:“李小兄弟,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大了,张允张大人刚才还来找过本官,让本官重视此案,干得漂亮些。 可此案如此离奇,非常人无法破案,本官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李小兄弟你才做得到,你可一定要帮本官啊!” 李易微微一笑:“县尉大人还请放心,我既已接手此案,定会全力以赴。” 赵县尉搓了搓手,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你调查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本官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李易笑道:“如此甚好,县尉大人,我现在想提审林不舒,您看?” 孰料,此言一出,赵县尉却僵住了:“这个……有点难办……” 第62章 以退为进 “???” 说好的尽管给帮助呢? 见李易疑惑的目光投过来,赵县尉有些汗颜。 “不久前,林不舒之父林羽拜访了王主簿,然后林不舒被王主簿的人强行押了去。你若是想提审他,必须先通过王主簿。” “嗯?”李易疑惑地看向赵县尉。 这是个什么道理? 你赵县尉关押的犯人被王主簿提走了?这不就相当于政府事务官提走了公安局局长的人吗? 没这个道理。 赵县尉摇了摇头:“李小兄弟莫要以为本官是糊涂了,若是旁人,王主簿也没办法从本官这抢人。实是那个林羽……有几分麻烦。” “愿闻其详。”李易见赵县尉面色严肃,也不禁提了口气。 赵县尉左右看了看,讳莫如深道:“此人,乃是盐商。” 李易一怔,盐商?平棘县不产盐啊…… 片刻之后,李易就醒悟了,如果这个林羽不是来这买盐的,那么就是来平棘县卖盐的盐商! 而且,是走私私盐的盐商! 李易这就觉得奇了:“既然这林羽是个这样的货色,那么他的把柄不就被大人捏在手心里,又何须忌惮?” 赵县尉苦笑道:“事情并没有小兄弟想的这么简单。林羽此人,我们非但不能得罪,还得好生捧着。” 赵县尉又是一番解释,李易总算明白了。 原来平棘县穷得一塌糊涂,当地主要的赋税就来自本地的两大富户:苏家和林家。 其中的苏家为苏州布商的旁支,也就是苏裕那家;林家就是贩卖私盐的林家,林羽林不舒这家。 这两家在县衙上下都打点得滴水不漏,上至县令,下至差役,都多少吃过他们两家的油水。 之前李易去妙玉阁白嫖的二十两公银,实际就是出自这两家的供奉。 要不然,即便是赵县尉,也拿不出二十两银子供李易公费去玩。 所以说,为了本县的赋税等原因,赵县尉不仅不能动林家,还得好声好气地捧着。 而且,人家贩卖私盐,那也只是背地里贩卖私盐,表面上的痕迹人家清理得干干净净,你就是想挖证据,也挖不出来。 “林羽向来与王主簿关系亲近,这次林羽前来拜托王主簿,就是为了给林不舒脱罪来的。”赵县尉露出个诡异的笑,“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如果没有证据,王主簿也不敢轻易放走林不舒。” 李易扬了下眉:“这么说,我们想提审林不舒,就只能通过王主簿了。” “就是这个道理。”赵县尉微微颔首。 李易深深地看了赵县尉一眼,随后拱手告辞。 楚平同样向赵县尉拱了拱手,三两步追了出去。 屋子外面,李易站着等楚平追过来。 “李易,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楚平回头看了屋子一眼,“县尉大人他之前从来不会向王主簿让步,这次似乎让步得太轻松了些。” 李易呵呵一笑:“咱们这赵县尉可是个机灵人呢,一手‘以退为进’玩得炉火纯青。” “以退为进?”一经提点,楚平立刻醒转,“你的意思是……县尉大人是故意把林不舒给王主簿的?” 李易笑道:“这桩案子牵扯着本地狗大户的儿子,放了他,没办法向上面交代,不放,狗大户背地里肯定整幺蛾子。现在好了,王主簿主动开口,他赵县尉卖了个人情又少了个麻烦。” 楚平合掌一拍:“原来里面还有这个玄机!” 他小声地又补了句:“当官儿的心真脏!” 李易苦笑道:“就是麻烦了我们啊,这样一来,能不能提审林不舒就成了问题。话说,这个王主簿是个什么底细?” 没记错的话,刁南的案子,是这个王主簿去办的。 “王主簿啊,”楚平啧了几声,“说起来,那位可以算是一位传奇人物了。据说,他原是本地一富户的家奴,后来,那富户去世了,他入赘了那富户家的小姐,继承了那富户的财产。” 李易眉头一抖:“然后,没过多久,那家富户的小姐突然暴病而死?” 楚平瞪大了眼睛:“这你也知道?你真神了啊!” 李易咧了咧嘴,他这回纯是猜的,这类故事他听得多了些。 料想一个家奴,如果不是动了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根本连入赘的可能都没有。 楚平又道:“这王主簿说来也是个好心的。他因为早年受冻受饿,所以散尽了家财,为本县修路铺桥,为穷人分衣施粥,到最后家徒四壁。” “然后呢?” 楚平道:“然后……我也不清楚,据说是他的善举被一位大人所赏识,那位大人引他入官场,他一步步爬到现在主簿的位置。” 李易缓缓颔首:“有意思,这位王主簿果然是一位传奇人物。好,你前面带路,我们这就去会一会这位王主簿。” …… 王主簿处,此时并非王主簿一人。 王主簿正坐在主位劝茶,坐在他另一边的客人白面美须,正是林不舒之父——林羽。 “王大人,吾儿现在如何?”林羽浅饮一口茶水,平和地看向王主簿。 王主簿宽慰道:“林兄大可放心,有我照拂着,他一根毛也掉不了。一旦找到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立刻就能放人。” 林羽松了口气:“我这个儿子,我清楚得很。他虽好色,却还没有包天的色胆,奸辱花魁之事,绝非是他能做出来的。” 王主簿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林兄的家教,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这边又聊了会儿,屋外传来一阵交谈声,很快一位差役走进屋来,对王主簿道:“大人,楚平求见。” “楚平?”王主簿一怔,他对楚平并不陌生,他是刁南的幕后老大,自然知道这个一直和刁南拿劲的家伙。 “他见我做甚,没看本官这里有客人吗?不见不见。”王主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那差役却杵在原地没动,他迟疑着说道:“可是……楚平说,他有证据证明林不舒是被冤枉的。” “???”王主簿忽然站起,“此话当真?他一个小捕快还有这个本事?” “卑下也质疑他的本事。”差役道,“可是楚平说,他身旁的那位奇人绝对可以破案。” “奇人?是哪位奇人?” “他说那人……叫做李易!” 第63章 林羽 “李易?” 王主簿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名字他已经不陌生了。 昨日调查刁南的案件时,他就听到过这个名字。 据说,张三原本是去追杀此人的,结果不仅没找到此人,还阴差阳错把刁南给打死了…… “这个人似乎有些本事,听说他拒绝了赵县尉的招揽,不知道此人能否为我所用……” 王主簿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林羽却已经坐不住了:“什么?他能证明我儿无罪?快快请他进来!” 那差役瞄了王主簿一眼,见王主簿微微颔首,遂出门请人。 不一会儿,楚平与李易联袂而入,齐齐向王主簿见了礼。 李易打量着眼前的王主簿,暗道仪表不凡。此人虽然身材瘦削、颧骨突出,但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只需与他对视一眼,便可知此人是个精明果决的人物。 李易又用余光瞥了一旁的林羽一眼,顿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林羽面色白净,两颗浑浊的眼睛闪烁着晦暗的光,他的颔下胡须收拾得干净利索,看起来同样精明。 李易不由将目光放低,从林羽一丝不苟的华贵衣着看向他修正齐整的手指,又从他束紧平齐的腰带看向他不染纤尘的鞋子…… 啧啧啧,这个人……洁癖和强迫症很严重啊。 “主簿大人,这位便是李易兄弟。”楚平向王主簿引荐道。 “哦哦哦,原来小兄弟你就是李易啊。本官早就听说过你,之前那个无头案还有前几日的细作案,都是由你破的。真是俊杰自幼生,英雄出少年啊!”王主簿热络地拍着李易的手。 李易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拱了拱手:“大人谬赞了,只是侥幸而已。” “谦虚,太谦虚了。”王主簿微笑道,“方才听差役说,你有关于林不舒不是凶手的证据?哦哦,忘了与你介绍了,这位林羽林员外,便是林不舒之父。” “林员外。”李易又向林羽拱了拱手。 “小兄弟不必见外,你年纪轻轻就能在衙门屡立奇功,真是少年俊杰啊。不知小兄弟现在可考了功名?”林羽笑吟吟地看向李易。 李易顿了顿,直言道:“在下仅是白身。” 林羽一愣,他还真没想到李易竟然什么身份都不是。 “那你刚才说找到的证据,又是何物?”林羽不冷不热地打量着李易。 李易不卑不亢道:“准确说来,目前我并没有证据。” 林羽重哼一声,他一甩袖子,背过身坐了回去,抬起杯子大口饮茶。 王主簿上前两步,对李易道:“小兄弟这是何意?你既没有证据,为何诓骗我等?” 李易摇了摇头:“并非是在下诓骗二位,目前没有,不代表一会儿没有。” “哦?”王主簿呵呵笑道,“小兄弟有什么主意不妨直言,本官与林员外洗耳恭听。” 李易缓缓道:“我需要提审林不舒,问清一些案发细节。只需要半个时辰,我就能替他洗脱嫌疑。” “嗯?此言当真?”王主簿深吸了一口气,“果真只需要提审半个时辰?” 李易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太好了!”王主簿哈哈笑起来,“既如此,还请小兄弟这就去审林不舒。” 见王主簿首肯,楚平一喜,忙蹭过来,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出的家啊?” 李易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出家了?” 楚平道:“那你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易道:“所以,不打诳语是出家人的事,和我有啥关系?” 楚平:“……” 李易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此案与林不舒无关,他可不敢把话说全了。反正这话说得那么模糊,谁傻谁上当,叫你不下反诈app。 可就在这时,林羽却忽然冷哼一声:“王大人,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在衙门里提审犯人吗?” 王主簿尬在原地:(?˙ー˙?) 其实,王主簿之所以这么痛快答应李易,那也是不想把林不舒这个烫手山芋留在手里。 正如赵县尉的考虑,王主簿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既不想得罪林羽,也不想被人抓到徇私的把柄。 所以,李易只随便一两句话,他便允许了他提审林不舒的想法。 反正提审一会儿,也缺不了几块肉,万一能证明林不舒的清白,那么两边就都能交待了。 然而,这件事对林羽而言性质就不一样了。 对于他来说,能不提审林不舒那还是不提审的好。毕竟这个李易他并不熟悉,他完全不清楚李易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万一他既动私刑,又哄骗儿子签字,那可怎么得了?自己那个草包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肯定吃不了疼,受不了苦。 如果屈打成招…… 王主簿见林羽面色不悦忙道:“林员外这是何意?李兄弟只是提审令郎,问些案件细节,便是本官,也要走这个流程的。” 林羽呵呵笑道:“王大人提审犬子,那是名正言顺。可随便一个腌臜小鬼儿都能充当冷面判官,那这阴曹地府岂不惹人生笑。” “啊这……”王主簿面有难色。 被人这般折辱,李易却也不恼,他平静地看向林羽,朗声道:“林员外信不过我的出身,情有可原。可如果你怀疑我的本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呵呵,你有什么本事?”林羽瞥了李易一眼,“你若有能提审我儿,便知晓他是清白的本事,我便以上宾待你。不仅亲自向你道歉,更有百两银子相赠!” “好!”李易一听银子,两眼就发起光来,他现在创业急需用钱,如能得到这百两银子,也不必担心创业失败后一穷二白了。 王主簿见这二人对峙起来,当即站在中间,哈哈笑道:“如此看来,小兄弟你若不展现一分本事出来,咱们林员外可是不会退步的喽。” 李易轻蔑一笑:“这有何难?那我就从身为侦探最基本的‘观察’入手。” 王主簿好奇道:“小兄弟想怎么做?” 李易伸出三根手指,铿锵有力地说道:“三句话,让林员外对我刮目相看!” 第64章 三句话,刮目相看 “只需三句话,就能让林员外对我刮目相看!”李易胸有成竹地说道。 “哦?” 林羽抬眸看向李易,两只浑浊却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眨了眨,好似听到了什么新奇的笑话,既好奇又觉得有趣。 “那你倒是说说看,若真能令我刮目相看,便是提审我儿,我亦不做阻拦。” “此言当真?”李易刻意问道。 “自然当真,王大人可做见证。”林羽擦了擦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不咸不淡地说道。 王主簿应和道:“有本官在,自然无人敢翻云覆雨。小兄弟,你大可说说,我倒想知道你如何在三句话之中让林员外对你刮目的。” 李易呵呵一笑:“或许有些举动和话语会得罪林员外,到时候还需员外多多包涵。” 林羽缓缓站起:“不必饶舌,你且说说看,我倒想知道你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李易一甩袖口,缓缓走进林羽身前,他先动了动鼻翼,又将林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甚至上手摸了摸林羽的衣服…… 抬眼见林羽面色并无异样,李易嘴角抽搐了一番,急急后退。 “怎么样?可想好要说的话了吗?”林羽的目光阴晴不定。 王主簿也直直地盯着李易,他微不可查地扫了林羽一眼,颇有些好奇。 他王主簿与林羽交往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自知林羽有些严重的洁癖,最恶他人触碰,没想到李易接近他竟然毫无反应。 李易拿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说起第一句话:“林员外的妻子,如今向佛理之事。” 王主簿微微一愣,随后对李易横眉看去:“李易,这你可猜错了,林夫人明明有向道教之心,岂会礼佛?你切莫胡诌。” 孰料,林羽却是一怔,他伸手拦在王主簿身前,深深地看向李易:“最近拙荆确实有向佛之心,我才为她在内室建一佛堂,此时除非我家里人无人可晓,你是如何得知的?” 王主簿闻言一怔,他前些年为让林羽高看,便生出讨好其妻子之意,让林夫人好好吹吹枕边风,让林羽好生助他行事。 是以他曾特意买通其林府中人,得知了林夫人好道教之事的内幕,又特意采买了些贵重至极的道教至宝相赠,很是讨了她的欢心,怎么现在她又改信佛了? 呵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善变! 王主簿又不怀好意地看向李易:这家伙如何得知此事?难道他也买通了林府下人? 不对不对,这小子衣着简陋,不是能掏出大价钱的人,他浑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还看得过去…… 难不成他是用色满足的林夫人,这才得知她喜好的转变? 王主簿阴恻恻地看了林羽一眼,暗道好笑。 李易没有回答林羽的疑惑,继续说起第二句话:“林员外,已许久未与林夫人行夫妻之事。” 王主簿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他慌忙看向林羽,却见林羽并无恼怒,只是震惊! 什么情况?真的啊! 林羽不得不震惊,若说李易知道他的妻子礼佛,那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如果刻意打听的话,也不是不能办得到。 可夫妻间不曾敦伦,这是绝顶私密之事,除非他一直趴在床底偷听,要不然如何得知此事? 王主簿则捏了捏拳头,暗道果然! 这小子果然和林夫人勾搭上了!要不然怎么可能知道那事? 王主簿心有不甘,林夫人虽然徐娘半老,但其风韵犹存,年轻时也是平棘县一朵娇花来着。 早知她饥渴如斯,连许久不曾房事都说与奸夫听,自己早早投其所好,何须去重金买那些道宝? 自己脱的光溜溜爬到她的床上,岂不美哉? 真真浪费银子! 王主簿舔了舔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并不比李易差多少,且那个林夫人以往看向自己的眼神多有怪异,必然是对自己有意思…… 要不过段时间找个机会试上一试? 只一会儿的功夫,王主簿就想了好多好多。 林羽被拆穿私事,倒也不怒,他定定地看向李易一字一顿道:“还有最后一句话。” 李易抖了抖眉,瞄了王主簿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对林羽眨了眨眼:“这最后一句话,员外确定想听?” 林羽心下一跳,偷瞄了王主簿一眼,见李易认真地点了点头,连忙说道:“不必了!小兄弟,你果真是位奇人!” “那林员外,我要提审贵公子之事……”李易拉着长音,缓缓说道。 林羽抬手说道:“小兄弟目光如炬,有读心之能,在下拜服。我儿本是冤屈,小兄弟既然有心为我儿申辩,那么我相信小兄弟定能为我儿洗雪冤情。” “多谢林员外。”李易微微一笑,避过林羽火热的眼神。 “那个,王大人?如今林不舒所在何处?王大人,王大人?”李易伸手在出神的王主簿面前摆了摆。 王主簿这才从想入非非中脱离:“哦哦,阿德,你带着李小兄弟还有楚平去看林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多多出力。” “是!”那位名为阿德的差役闻言抱拳一应,他向李易和楚平招了招手,“二位请随我来。” 李易和楚平行了行礼,很快退出。 王主簿却还心如猫挠似的,痒得不行。 怎么不继续说了?快说啊快说啊!!! 王主簿觉得第二句话已经够劲爆了,第三句话还指不定多劲爆呢,说不定还能听到什么有趣的类似谁比谁更持久,谁比谁活儿更好的话呢! 咳咳! 喂喂喂,别想歪了,指的是下地干活,是犁地的农活,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呃呃呃,来,饮茶先,来饮茶先。”李易和楚平离开后,室内氛围还是有些尴尬的,王主簿只好招呼着林羽饮茶。 林羽显然比王主簿还要尴尬,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呵呵笑着入了座,看向王主簿的眼神耐人寻味。 …… “喂喂喂,李易啊,你的第三句话到底是什么?”外面,楚平追着李易问道。 他和王主簿一样,被劲爆的消息搞得两个头一个大。 楚平也是不禁想到,难不成李易真和那个传闻中极为美艳的林夫人有一腿? 要不然怎么会连林员外有没有房事都知道? 好小子,真牛啊! 第65章 同性恋 李易鄙夷地睨了楚平一眼,他呵了一声:“我猜,你小子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 楚平嘿嘿笑了笑,他上前两步止住李易的步伐:“快快如实招来,你是不是和……林夫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易干笑两声:“你也就这点出息。” 楚平不解道:“别告诉我,你是推理出来的,这回我可不信了。你要是连做没做房事都能推理出来,那我这就把你做成牌子,供在我祖宗的灵位旁边。” 李易嫌弃地啐了一口:“我可不想要你这样不孝的子孙。” 楚平不以为忤,仍旧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 李易不耐烦了,摆手说道:“行行行,实话告诉你,其实……” 李易隔过前面的阿德,低声对楚平道:“其实林员外,他喜欢男人。而且,他对王主簿多有觊觎。” 楚平:“???” 李易:(o?д?)o 楚平:“!!!” 楚平猛地弹开,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神情。 李易瘪了瘪嘴:“就知道你不信。” 楚平又急得靠近:“你认真的?” “比珍珠还真。” 楚平原地踏了两步,不解地看向李易:“你这是推理分析出来的?你这还是第一次见林员外。” 李易平静地解释起来:“那我就整体解释给你听! 第一,林员外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他把自己的脸面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把胡须都缕得一丝不苟,这是大多数同性恋者的特性;有话说得好,男人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第二,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这只能是他今早才沾染上的气味。得知儿子被抓,他慌忙来寻王主簿,并没有时间来求神拜佛,所以必是他亲近之人将这气息带到他身上的。 而那个人,在这么慌乱的时机来找林员外且没有被林员外赶走,只可能是与他同样担心儿子性命安危的林夫人。 第三,林夫人为什么会礼佛?为了祈福?那么不至于连信仰都改了,信道同样可以为家人祈福。佛比之道,其实多的是看破红尘的死寂,她心灰若死,想要遁入空门,大概率是因为情。 可林员外沾染了林夫人身上的檀香,这说明林员外与她相处的时间不短,林员外并不是厌恶她,仍然保存着对她的尊重,允许她礼佛就是最大的证明。但是,他能给予她的,也就只剩尊重了。 第四,林员外在初初看到你我之时,颇有嫌弃。可当我靠近他,甚至特意摸他袖子的时候,他却并无反感,反而目光炽热,我刻意引他去看王主簿时,他的目光同样如此。这说明,他讨厌的只有你。” 其实,李易之所以对林羽是同性恋极为笃定,那是因为在前世他曾经率队捣毁过一个黄色组织。 那个组织里,成员大半都是同性恋,他们主要钻研的就是走后门的业务,其中的劲爆和反人类,是一个直男无法想象的,给李易造成了极大的阴影…… 所以,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再次遇到同性恋,李易总是能迅速察觉到他的不同来。 楚平这会儿听得就已经云里雾里了,好多话他都听不明白,但好赖话他还是听得懂的,不由反驳起来:“什么叫他讨厌的只有我?你礼貌吗?” 李易斜了他一眼,轻嗤道:“对一个正常人而言,同性去摸你的袖子,你会是什么反应?” 楚平顿了顿,鼻子上耸:“噫~有点恶心。” 李易又道:“那一个好看的异性呢?” 楚平嘿嘿一笑:“那摸就摸呗。” 李易继续问道:“那一个长相不太理想的异性呢?” 楚平没说话,只是眉头抬高了些,嘴角微微下撇。 李易乐了,指着楚平的脸说道:“你这表情,和林员外初见我们时一模一样。” 楚平愣住片刻,忽然醒悟,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我丑?” 李易喘了口粗气:“你总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楚平:“……” “反正林员外是这么想的。”李易摆了摆手,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至于林羽是不是真的对王主簿有那个想法,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大概率是有的,要不然为何他林羽也不会阻止我说出第三句话。” 又擦了擦手指,李易生出些许反感。他并不歧视同性恋,人各有好,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毕竟还有句话说得好,异性只是为了繁衍,同性才是真爱。 只是……如果有人把心思打在自己身上,那还是滚得远远的。 击剑是不可能击剑的,搅屎也是不可能搅屎的。 “希望王主簿早日察觉到林羽的心思……”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易竟隐隐有些期待林羽成功拿下王主簿的画面…… 算了,画面实在太美,还是不看为好。 李易和楚平小声嘀咕了一路,前面带路的阿德虽然好奇地一直竖起耳朵,但终究还是什么关键信息也没听到。 不一会儿,阿德带着二人来到监牢,支会了几声守在监牢外的差役们后,他们走过一片阴暗潮湿的地方,终于见到了被羁押的林不舒。 “你管这叫被捕?”李易嘴角抽搐着看着监牢里好吃好喝供着的林不舒,脸色阴晴不定。 前面的监牢一个个阴冷透风,只走在走廊上就让人脊骨生寒。 而林不舒的监牢……火炉锦被一个不缺,珍馐佳肴一个不少,和他在外面过得小日子没什么两样! 这小日子过得不错的犯罪嫌疑人,怎么瞅怎么来气! 楚平也很是尴尬,衙门内部被林羽提点得太好了,林不舒的监牢比他家的屋子都舒适,再往里面送一个女人,他楚平在这生活一辈子都不是个事儿。 李易可没忘记,自己被这家伙在韩璧面前下眼药的事儿,让这种小人这么爽,实在有违自己做人的原则。 李易和楚平齐齐对视一眼,露出了阴森的笑。 “小子,一会儿就有你爽的!” 第66章 非礼林不舒 “附耳过来。” 李易向楚平招了招手,小声说了好一会儿话。 楚平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到中间的坏笑,又到最后的佩服:“你这是直接从食铁兽的嘴里抢食物,夺笋啊!” 李易轻哼一声:“这才哪到哪儿,只能算小猫撒尿,勉强够他喝一壶的。” “可是这样,不会得罪林羽吗?”楚平有些担忧地说道。 李易摆摆手:“不怕,他敢对我们下手,咱就暴露他喜欢王主簿的事,你看到时候谁裂开。” 两人坏笑了一阵,李易上前对阿德说道:“王主簿之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要立刻提审林不舒。庭审过程中,我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进来! 倘若因为你的进入,又或者因为你的不察而有其他人进入,因此耽误了我提审犯人。呵呵,我一定会向王主簿告你一个干扰审讯的大罪。” “啊这……” 阿德极是为难。他和王主簿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他只是刁南死后王主簿找来顶替的角色,尚未能建立与王主簿的信任关系。 因此,对于王主簿这种大官,他的内心还是比较害怕的。现在的阶段,他是宁愿少做,也不敢做错。 所以被李易这么一恐吓,他当然不敢再留在这里,乖乖地退到门外守起了门。 用王主簿当大旗将阿德撵了出去,李易和楚平大摇大摆地走进林不舒的监牢门。 此时,林不舒正背对着牢门睡觉,对李易和楚平的进来浑然不觉。 李易轻咳了一声,然后眼神示意楚平,楚平会意,当即屁颠儿屁颠儿地冲了过去,一脚跺在林不舒的床头上。 “砰!” 好大一声响,林不舒惊叫着爬了起来,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他瞪大了眼睛瞅向二人,面色瞬间惊怒。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扰小爷睡觉?”林不舒大怒地跳起,指着二人脑袋便骂。 “你一个小小的捕快也敢来招惹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还有你,你叫什么易什么易来着,你个狗东西,来小爷这做什么?” 林不舒是认识楚平的,因为昨晚就是楚平亲自把他捉来县衙的。 李易轻蔑一笑,目光宛如在瞧一个死人:“林不舒,你爹不就是林羽吗,你当我们不知道?刚才还在我的三言两语中冷汗直冒,胆怯求饶呢。” 楚平也道:“呵呵。你以为在我们这儿你还能摆你林家大少爷的架子?实话告诉你。你的事,发了!你爹也保不住你!” 林不舒一个花花公子,自然没那个分辨事实真伪的能力。他之前知道衙门上下已被父亲疏通,闲杂人是根本进不来的,所以他看到这二人能够来到这里耀武扬威,心里就已经信了九成。 但他嘴上还是不饶人:“胡说什么?你们两个烂泥一样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呦呵,还不信。”李易冷冷一笑,他推了楚平一把,“既然你这么勇,那你就看看我这位兄弟怎么整治你。教你这个新游戏的时候,你大可张大嘴呼声求救。不过,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楚平大踏步走向前,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早就想尝尝富家公子的味道了,啧啧,皮肉也比寻常的男子细嫩很多呢。” 林不舒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疯话,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呵呵。”楚平的声音蓦地高起三度,他上前一把揪住林不舒的衣服大吼道,“你该不会以为只有女子会被欺负?告诉你,娘炮才会干女人,真正的男人都是干男人哒!” 李易在一旁嘿嘿笑道:“对!快!给我们康康!” 林不舒被楚平的唾沫星子啐了一脸,待楚平撕烂了他的上衣,他这才意识到楚平不是说笑来的。 “救命啊!救命啊!非礼了!”林不舒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他还想动手反抗楚平,可他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公子哥,哪里会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巡视全城的健壮捕快能比拟的? “救命啊!爹!快来救我!” 楚平哈哈大笑,又撕掉林不舒的一件衣服:“反抗啊,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李易抖了抖眉,楚平这演技未免太出神入化了,让李易颇有种这小子真情流露的错觉…… 也难怪林不舒给吓成这样。 监牢之外的阿德听了林不舒的惨叫,心中既好奇,又忐忑,还有对林不舒的不屑。 他倒也审问过犯人,知道犯人被打之后会哭爹喊娘得叫救命。 可这叫非礼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一个大男人,还能被怎么非礼? “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连叫救命的话都说的狗屁不通,唉,这狗日的世道。”阿德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装听不到。 眼看楚平已经把林不舒脱得干干净净,李易轻蔑地将目光从林不舒的私密位置挪开:“别捂了,我倒是想看清,也没带放大镜。” 楚平也呸了一口:“真是儿女情长,鼠辈器短!就你那个细软,谁稀得看呀?” 林不舒此时已被吓得魂不守舍:“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家里有大把大把的钱,我都可以给你,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们放过我。” 李易哼了一声:“你现在也知道被强迫的痛苦了。你强迫玉露姑娘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这点?” 林不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没有强迫她啊,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她就已经倒在那里了!” 李易道:“屋子里只有你和玉露姑娘,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是鬼吗?” 林不舒哭着说道:“是薛琮啊,是薛琮,一定是薛琮!你们不是在那个花魁的身下发现了薛琮的玉佩吗?打茶围的时候我还见他佩戴着那玉佩,肯定是他杀的花魁,要不然那玉佩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花魁的身下!” 李易瞳孔微缩:“你知道骗我的后果吗?” “我……”林不舒微微抬起头看向李易,浑身打了个哆嗦。 似乎眼前的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郎,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吊睛猛虎。 楚平沉喝一声:“还不如实招来!” 林不舒吓得一哆嗦:“当然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我要是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李易又问道:“那你和玉露姑娘独自相处的时候,他薛琮是怎么进来行凶的?你就在一旁看着?” 林不舒大叫冤屈:“我没和那个花魁相处啊!我进入她的屋子不久后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第67章 大笨蛋 “你觉得他说的可信吗?” 走出监牢,楚平低声问向李易。 “九成可信。” “你这么相信他?”楚平有些诧异。 李易缓缓说道:“你不是也看到了,他的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侮辱玉露姑娘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楚平点了点头,他将林不舒脱光,为的就是看他身上有无指甲划破的痕迹。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玉露姑娘到底是被谁杀害的?”楚平皱了皱眉,“难不成真是那个薛琮?” 李易停下脚步,据林不舒说,打茶围的时候,薛琮的玉佩还在身上…… 李易目光忽得一利:“如果林不舒在进入屋子之后就昏睡了,那么在玉露姑娘进入屋子后,看到昏倒的林不舒,为什么她会没有任何反应?那个时候秋玲才与玉露打过招呼,应该还没有睡着,若是玉露姑娘发出声响,她定然是听得到的。” 楚平猜测道:“会不会是凶手提前埋伏在屋子里?他先迷昏了林不舒,然后又在玉露姑娘进入屋子之后,将其打昏。这就使得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声张的机会。” 李易点点头,这应该是目前最符合事实情况的推理了。 “不过这样的话,仍然会有一处逻辑矛盾。那就是杀害玉露姑娘之后,凶手要如何从案发现场出来呢?一旦他出来,守在门口的秋玲是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的。” 楚平挠了挠头,想不明白。 李易却忽然道:“表面上,这是一件完美的密室杀人案,没有任何漏洞。可是,我们得到的信息全部都是在秋玲的话是真话的条件下,才能应验。倘若她说谎……” 这般一想清楚,李易的心忽然“咯噔”一下:“不好!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妙玉阁。迟了,秋玲必生变故!” 如果秋玲说谎,那么这件案子就是彻彻底底的对林不舒下的一场局,而秋玲扮演的将是一个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 在李易的认知中,秋玲扮演的角色,要么会被灭口,要么就会逃掉,要么就是在逃掉的过程中被灭口。来一个死无对证! 所以想通这一点的李易,当即带着楚平飞也似的赶往妙玉阁。 可他这具身体宅男身体毕竟和健壮的楚平有很大差距,极速的奔跑之下,很快就搞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了。 楚平还想等一等李易,李易却喘气如牛地喊道:“你先去。无论如何先掌控住秋玲再说。如果他跑掉,立刻回报赵县尉,全城封锁!” 李易忽然想起云昭昭似乎还在妙玉阁,如果她还看着秋玲,那应该是最好的情况了。 楚平键步如飞,很快就跑没了影。李易弓着腰扶着膝盖深呼吸了几口,正欲抬头继续往前行,忽然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人撞了过来,险些摔他一个大跟头。 那乞人衣衫处不少破洞,他的发丝很是潦草,打了一缕又一缕的结儿。他那数日没洗的头发盖住了双眼,他扶着自己的腿恶人先告状:“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 乞丐的声音沙哑哽咽,仿佛受了偌大的委屈。 李易不禁气结,撞了我还怪我? 这可不就是恶人先告状! 还不待李易说些什么,那人刚抬起的头又猛得低了下去,他斜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匆忙跑开了。 “什么人啊……”李易吐了口气,不再多说。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可怜的跛脚乞丐争长论短。 他刚回首欲走,却忽又转过头来,望着乞丐离开的方向愁眉紧锁。 “奇怪……”李易耸了耸鼻子,有些费解。 “那个乞丐看起来这么邋遢,为什么身上没有什么异味呢?”李易扶了扶额头,暗道可疑。 李易一路行到妙玉阁,却见一群人围拢在妙玉阁前,里面传来极大的喧嚣声和争吵声。隐隐听到一些看客在说“又死人了,又死人了”。 李易心下一沉,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该不会……” 李易攥紧拳头,捏了把汗。他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径直冲向秋玲的屋子。 “李……李公子?”忽然身边一道轻叫,一位妙龄女子靠了过来。 这位妙龄女子体态丰美,胸前一道诱人神往的事业线,她的面容姣好,眉眼娇媚,脸上却是一副惊慌的神情。 李易抬眼一看,原来是夏天不怕蚊虫咬的——文香姑娘。 “文香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屋中如此喧嚣?”李易连忙问道。 文香见他还识得自己,面上一喜,又迅速靠近了几步,亲密地揽住了李易的胳膊。 “公子,可吓死奴家了!刚才听说里面有一个丫头上吊自尽了,死相极惨。”文香哆哆嗦嗦地在李易身上蹭着,仿佛一只受惊了炸毛的猫在寻求主人的安慰。 李易却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他顿了顿,问道:“那个上吊自尽的丫头名字是?” “好像是叫什么秋来着……”文香颤颤巍巍地说着。 “秋玲?” “对对对,就是这个秋玲。我记得,她原是花魁玉露姑娘身旁的侍奉丫鬟。” 李易叹了口气,终究是来晚了呀。不过…… 为什么她会是自尽? 他心中不禁生疑。云昭昭哪去了?她没有看好秋玲吗? 他又问文香道:“你可曾在这里见到过一位身着红衣的女捕快?” “什么红衣女捕快,奴家不曾见过呢。” 李易懊恼不已,不知道那个冒冒失失的红衣小姑娘去了哪里。早知道提醒她一下,让她看住秋玲了。 李易没有轻易相信文香的说法。耳听为虚,还是应该去亲自看一看秋玲的情况。 “哼!”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娇哼。 李易循声看去,却是两眼红肿得宛若桃子的小妙妙。 “喵喵菇凉……”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这个纯洁可爱的小萝莉,李易的心情就变得好了起来,他柔声问道,“你歇息得可好了?” “比你好!”妙妙鼓着双腮,愤愤不平的目光盯着文香揽在李易胳膊上的那两只手,气呼呼哼道。 妙妙其实并没有休息好。她一直记着帮李易去见秋玲却被秋玲给拦在门外的事情。 所以回到屋子休息时,尽管身体疲乏得很,但妙妙就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心一意地想着怎么让秋玲可以接受李易的询问。 不料,还没有过得多久,在头脑昏昏沉沉之际,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秋玲上吊的消息。 她惊慌无比,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确认了秋玲果然身死的消息后,妙妙当即就崩溃了,她既内疚又后悔。 她不知道秋玲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上吊,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的贸然访问使得秋玲心灰欲死。 是以,她大哭了一场。正想回去将此事禀报小姐,却没想到,还没走开,就在这里看到李易和一位漂亮的女子勾勾搭搭。 她本就脆弱的心,瞬间就被委屈席卷覆盖了。 李易自然不知道妙妙的心境变化,只道这个善变的傲娇小萝莉又莫名其妙生了气。 “休息好了就行。里面发生了一些变故,你就不要跟过来了。”李易向妙妙摆了摆手,他挣脱了文香的纠缠,径直往里面行去。 李易觉得妙妙这个小女孩儿还是不要见到生离死别比较好,怕她幼小的心理因此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阴影。 他却不知,自己这番话,在妙妙眼里,却是觉得他在嫌弃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跟就不跟,谁稀罕!”妙妙的脸一瘪,红肿的大眼睛当即蕴起两泡泪。 文香暗暗审视着两人,尤其是将妙妙的面目神情看在了眼底,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这不是风恹儿姑娘的贴身丫鬟吗?她怎么和李公子关系很近的样子,而且她似乎对李公子……” 文香何等样人?纵横欢场的她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得没有九分,也该有七分了。对于妙妙这种天真纯洁的女孩子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得穿。 是以,她心中不禁生疑:“这李公子究竟什么身份?竟然连花魁姑娘身边的丫鬟,都心仪于他。不行,这个人或许隐藏的权势地位极高,我一定要抓紧他!” 下定了主意,文香当即挥了挥手,提着裙子小跑过去,媚声说道:“李公子,等等我~” “李公子,等等我~”妙妙听得火气,她模仿着文香的造作声音不屑地哼了两声,紧接着呸了起来,“哼,看你急的,没见过男人呀?还有那个笨蛋,搂搂抱抱,没见过女人呀!” 妙妙越想越气,只觉得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别人夺了去,空落落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突然被人从云端丢到了泥土地上,还顺带着被踩了两脚一样,甭提多难受了。 妙妙拧过头想要离开,可小脑瓜子里马上浮现起文香揽住李易胳膊的那个狐媚样子,她的两条腿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一般,竟丝毫迈不动步伐。 她握着拳头,狠狠地跺了几下脚,气呼呼地低着头向李易的方向追去:“你是我的谁呀?我才不要听你的话。你不让我跟去我偏要去,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她个子虽不高,但两条挺直的腿迈动的步伐却极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前面的文香和李易。 李易看着愤愤地走在自己的前面、还特意用力地撞了一下自己胳膊的妙妙,一时纳闷不已,他正想开口问这小丫头怎么了,孰料妙妙转过头来就是一句委屈巴巴的哭腔叫喊: “大笨蛋!!!” 第68章 社死现场 “哈?” 被小萝莉怆然地吼了一嗓子,李易傻傻愣在原地,脑壳有些发懵。 为什么说我是笨蛋?李易困惑了,一向把机智作为标签的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是笨蛋。 李易叹了口气,如果还有什么是用逻辑思维推理不出来的东西,那一定是女孩子。 尤其是眼前这个善变的女孩儿。 李易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意识到:她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破解玉露姑娘的案子,见凶手再度作案害死秋玲,所以才会因生离死别而难过。 唉,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啊。 李易心一软,上前握住了妙妙的小手,郑重说道:“放心,我一定会破解此案,还她们一个公道的。” 被握住了手,方才还委屈伤心的妙妙瞬间就手足无措了起来,明媚的小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烙铁燎了一样,烫得失去了知觉。而与此同时,她的那颗小心脏也仿佛被那热度所感染,噗通噗通地直跳。 “你……突然干……干什么啊……”妙妙下意识想将手抽出来,但是却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做到。 李易微微一笑,伸出手掌盖住妙妙的小脑袋,然后用力地搓了好几把,将她柔顺的发丝拨得凌乱如杂草。 “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进去看,至于推理出真相这种事,你大可以相信我。”李易轻轻地拍了拍妙妙的小脑袋,随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妙妙捂着头静立在原地好久,两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李易的瘦长背影,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 “坏蛋……” 妙妙见李易进了秋玲的屋子,这才回过神来,她一边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低着头咬着嘴唇小声骂道。 “笨蛋……” 文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角渐渐泛红。 她忽然有些羡慕妙妙,不,是非常羡慕妙妙。 她已经记不清曾经被人宠溺地拍着脑袋是什么时候了?她也许久不曾见过,身边的人被这般温柔以待。 “我应该还有机会的。”文香俯视着妙妙单薄的身体,刻意地挤了挤胸衣。 眼见李易进入案发现场,她悄悄地缀过去,静静地守在门口,乖乖地侍立一旁,不作声响。 妙妙毕竟在欢场多年,争风吃醋的事情见得多了,自然清楚文香的想法。她不甘示弱,哼了一声后,快步走到门口,叉着腰守在门的另一边。 “哼哼,跟我争,那个大坏蛋早就喜欢我了,你还差得远。”妙妙握紧了拳头,骄傲地挺起了雪白的脖颈,愉悦地想到。 妙妙这才想起,方才似乎是这个女子强行拉扯的李易,李易压根儿就没有正眼看她呢,这和李易一看到自己就笑,分明是两种情形呢…… …… 屋子里,只有陈卓一人在守着。 见到李易进来,陈卓慌忙迎上:“李哥,你总算来了。” 他虽然有些疑惑李易为什么不裹脸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李易问陈卓道:“楚平人呢,他不是先我一步来了吗?” 陈卓道:“楚哥已经到了,不过待他看到秋玲的尸体之后,就让我守住这里,不许放闲杂人等进入。然后他说他去请仵作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李易点点头,他又问道:“你们的头儿去哪儿了?那个云昭昭。” 陈卓道:“头儿在你们先前离开妙玉阁之后,她又问了秋玲几个问题,向其他人求证了一番后,忽然就说知道怎么抓凶手了,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李易微微蹙眉,那个女莽夫难道通过秋玲知道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还真是愚者千虑,自有一得了。 “她问了秋玲什么问题?秋玲又是怎么回答的?”李易追问道。 陈卓想了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就是问秋玲打茶围的客人都有谁。秋玲说她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除了林不舒之外还有薛琮和其他几位富商之子。” “她还问了什么问题?” 陈卓想了想:“她还问了案发时薛琮去了哪儿,秋玲说不知道。于是头儿就又去问了别人,得到答案后她就自信满满地说知道怎么抓凶手了。” “还自信满满?呵呵,别捣乱就谢天谢地了。”李易怎么都觉得可惜度极低,“算了,先不管她。你带我去看看秋玲的尸体。” “好的,李哥跟我往这里面来。”陈卓带着李易走过屏风,地上躺倒着秋玲的尸体。 李易巡视四周,看到秋玲身旁有一只踢倒的板凳,屋子的房梁上挂着一条白色的长绫。 其他的地方倒还都比较整洁,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 李易问向陈卓:“谁第一个发现秋玲死亡的,又是谁把她放下来的?” 陈卓说道:“是楚哥,楚哥回来的时候就立刻冲向了这间屋子,在没有得到应答之后,他就强行冲了进去,也是他把秋玲放下来的。原本他还想救治一下秋玲,可惜为时已晚,把秋玲放下来之时,她已经断气了。” 李易点点头,陈卓说的基本符实。李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有被暴力拆成两截的木质门栓,门也被撞得残了一半,料来应是楚平强行冲进来所致。 呵呵,这家伙暴力敲门这么多次,总算给他干烂了一扇门…… “又是一间密室啊……”李易环顾四周,吸了口气。 李易并不相信秋玲是自尽,因为没有道理。 云昭昭才花费大价钱把她从朱屠夫手下买了下来,她的生活已经得到很好的转变,没道理会丧失生存的信念。 将秋玲的尸身安置在一旁,李易深深地叹了口气:几个小时之前,这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绕着屋子转了转,李易刻意观察了窗户周围,竟然真的在这里发现了半截浅浅的鞋印。 李易随手捡起旁边一张干净的白色手帕,将那鞋印拓了下来。 他比了比窗户的大小,发现这窗户虽小,但进出一个成年人完全没有问题。 李易又探头往窗户外看去,外面是一条狭长的小巷子。 秋玲的屋子在二楼,并不算高,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来。 “这就又不是密室了。”李易叹了口气,开始搜索秋玲的私密物品,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特殊收获。 李易走近秋玲的床,发现上面有一只收拾好的包裹,李易心中一喜,上前打开。 包裹里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李易取出了两件抖开,发现是很普通的衣裙,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拿起第三件红色衣服,正想抖开之时,屋外忽然传来楚平混不吝的惊呼: “嚯!这一左一右站得这么规矩,要不是你们的表情不够凶神恶煞,我差点以为你们是被尉迟恭和秦琼附体了呢!”(注:尉迟恭和秦琼是门神。) 随后,又有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死者就在这屋内吗?” “对对,甘姐姐速速进去,尸体估计还没凉呢,快趁热。” “哦。”甘慈憨憨地应了一声。 屋里的李易听得嘴角一抽,眉头一扬。 趁热?什么趁热?咋滴,你还要吃啊? 说得这像话吗! 李易抬起头,就见甘慈提着小挎包,迈着小碎步急急地跑进来。 “阿慈。”李易招了招手。 “你、你也在呀。”甘慈眉眼一弯,喜从心来。 她颠颠地晃向李易,看得李易眼睛一花。 李易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暗道质量决定吸引力大小的万有引力公式,果然不是假的。 见甘慈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李易想也没想,走过去便用手中的衣物为她抹了抹汗。 “一路赶过来,累坏了?” 甘慈摇摇头,轻声道:“事情紧急,不好怠慢。” 楚平从后面走过来,见他们这般亲密,不由鄙夷道:“咳咳,这里是案发现场,拜托你们尊重一下死者。” 甘慈一呆,随后羞愧地低下头去。 李易却瘪了瘪嘴,这话是说“趁热”的你也配讲的? 李易白了楚平一眼:“我们这些探案者,给予死者的最大尊重向来不是什么形式主义,而是替她抓到凶手,洗雪冤屈!” 楚平暗暗点头,可当他看到李易手中的红色衣服时,却不禁挑起眉头,语气怪异:“话说,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甘慈抬眸看去,只片刻后就醒悟,她那白皙的面皮瞬间染上红霞,她用手捂住因吃惊而微张的小口,看向李易的眼神,变了又变。 “干嘛都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我?” 见连陈卓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变化,李易大为好奇。他不明所以,大大方方地将手中的衣物抖了抖后展开。 李易两只手正好抓住那衣物的两条系子,他两只长臂平举着,板板正正地将那手中衣物自然垂平,展露出它该有的形状。 于是,他也愣住了。 只因他手中这件衣物,不是旁的,正是一件绘有“鸳鸯戏水”红色肚兜! 今天的风儿瞬间就凝滞了,周边的环境也变得不再喧嚣。 李易的额角滚下豆大的汗珠,他觉得如果现在的场面,“世界名画”四个字或许称不上,但“社死现场”四个字却是跑不了了。 “我……我去验尸,你们慢慢看……”还是甘慈最先受不了了,拎着挎包低着头就往里面停放秋玲尸身的地方跑。 楚平“啧”了两声,看向李易的眼神多有轻蔑之色,他眨了眨眼,调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李易。” 李易一言不发,默默地将肚兜放了回去。 楚平见李易没有恼羞成怒,心里不大舒服,连忙蹑了过去,他揽住李易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兄弟,别害臊嘛,都是男人,这个年纪了,你对异性有那种冲动,哥哥能理解的,毕竟咱是过来人。就是,你该找个没人的地方,也不该让甘姐姐看到的。” 李易咬着牙,从牙缝中呲出一个低沉的音儿:“滚!” “好嘞!”见李易终于羞怒,楚平大感快意,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教你小子整天在我面前装作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今天终于也让我见你丢一回人、出一次丑了,哈哈哈哈。 李易抹了把脸,深感羞耻。听着楚平欢快地跑开了,李易捏紧拳头,他下定主意,一定也要让楚平这厮也社死一回! 深呼吸了两口气,李易变换出一副肃穆的神情,然后跟着甘慈走了进去。 秋玲的尸身被放置在平地上,甘慈手戴布套跪伏在一旁,她先从挎包中取出了一包银针,又在挎包中捞出了类似于镊子的东西。 接着,甘慈拨开秋玲的眼皮,捏了捏她的双颊,从上而下地自她的口腔查验到她的脖颈,最后又全身地检查了一遍。 这一查就是一刻钟之久,李易始终在一旁观摩着,渐渐地也跟着入了神。 终于,甘慈喘出了一口释然的气,她干净利落地将工具收拾齐整,扶着地缓缓爬起。 但似乎是因为跪伏的腿脚有些麻了,她摇摇晃晃地几欲跌倒,好在一旁的李易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谢谢。”甘慈小声道。 “没事。怎么样,可以确定秋玲的死亡时间吗?”李易扶着甘慈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甘慈验过尸后,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李易的尴尬场面,她推辞着让李易先坐下,在李易磨不过她坐下之后,她才欠着身坐在他的对侧。 “这位姑娘的尸身尚未完全冷去,身体只是微微僵硬,尸斑基本还没有出现。她的瞳孔放大,眸中还依稀有些神采,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到一个时辰之间。” 李易暗暗点头,这么说,秋玲身死的时候,恰好是他和楚平审问林不舒的这个时间段。 “那死因呢?”李易追问道。 甘慈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她的口唇、面颊、耳廓以及手足和低垂部位有较为明显的青紫,面部皮肤呈现点状出血,身体下面有失禁现象出现。 她的颈骨被向上折断,脖颈处有且仅有一条勒痕,与梁上悬挂的白绫形状完全一致,她的其他部位身体脏器没有致死的伤势。这一切都说明着,她确实是死于上吊。” “等等!”李易忽然惊问道,“你说,她的脖颈处有且仅有一条勒痕?没有别人先勒死她、然后再把她吊到白绫上的可能吗?” “没有,我可以肯定。”甘慈重重点头,“她的指甲上虽残余着抓伤的皮肉,但经过证实,那些皮肉和她脖颈处的抓伤一致,是她窒息时本能抓住自己脖颈才留下来的。” 听到这里,李易的声音蓦地提高:“也就是说,秋玲的死……” “完全是自尽??!!” 第69章 盐的故事 “自尽……” 李易沉思许久,也琢磨不出秋玲自尽的理由。 而且,她如果是自尽,窗边的那半个鞋印该怎么解释? 甘慈小声说道:“会不会是有人逼她自尽呢?她的眼眶红肿,死前应该大哭过一场,求死很可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李易眼睛微睁,确实有这个可能。 凶手潜入秋玲房中,以某种方式威逼于她…… 李易当即站起,走向屏风后的楚平和陈卓。 “楚平,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李易严肃说道。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楚平立刻郑重起来:“你说。” 李易道:“我需要你去调查秋玲的身世,你查一查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在世的家人,又或者有没有什么相好的男子。如果有的话,请务必找到那个人。” 楚平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屋子。 陈卓有些跃跃欲试,他也想要做些可以破案的正事。 孰料李易却对他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守着楼上的案发现场了?” 陈卓一怔:“李哥,那个案发现场你们都看过了,没有再守着的必要了。我也想做一些能帮你们破案的事情。” 光守着一个破地方,也太枯燥了。 李易扯了扯嘴角,哼道:“谁说没有守着的必要?说不定那里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线索。去去去,好好看守,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要负大责任!” “哦……”陈卓灰溜溜地跑开。 李易哼了一声,偏不让你如愿!臭小子,刚才偷偷笑话我,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有仇不报,非君子! “阿慈,收拾好东西,你先回去。”李易检查完秋玲的包袱,向甘慈喊道。 秋玲的包袱里并没有什么特殊东西,基本上就是一些衣物和一些不算贵重的小首饰。 “看来她真的动过离开的心思,只是没有来得及。”李易若有所思,正常人折好包袱岂不就是想要离开吗? 甘慈走向李易:“我们不一起回家吗?”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去验证,你先回去。”李易摇头说道。 甘慈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哦。” 甘慈提着挎包正欲出门,她刚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激灵得一抖。 只见门口处一左一右各露出半个脑袋,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盯在甘慈的身上,目光多有审视的意味。 “两……两位,有……有事吗?”甘慈结结巴巴地问道。 “没、没事!”妙妙被发现了,有些局促地转过身,她虽然有些惊慌,但她的语气却显得很是硬气。 我才没有偷看什么的,都是……都是那个狐狸精先看的,我只是……跟着她看一看…… 文香却很是警惕地看向甘慈,她温声问道:“这位姐姐,你是衙门的仵作吗?” “嗯。”甘慈轻轻颔首。 文香款款走近,她拉住甘慈的手,低声问道:“妹妹刚才见到衙门的捕快出入进去的,表情还很是严肃,是不是案情很严重啊?” 甘慈摇摇头:“我,我不太清楚……” 文香又问道:“姐姐认识那位李公子吗?办案子不都是捕快的事情吗,他为什么也能掺和其中?” 文香其实并不关心那些案件严不严重,她只是单纯想打听李易的底细而已。 甘慈摇摇头:“我……我不太清楚……” 甘慈倒也没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李易为什么会来办这个案子。 他不是要做生意吗?早上的时候,他不是说他不感兴趣吗?甘慈也有些困惑,但她不敢问。 文香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丝毫没有恼意,她继续问道:“姐姐,你刚才问李公子是否一起回去,那个……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啊!我,我……”甘慈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 一旁偷听的妙妙捏了捏裙角,倒退着往他们的方向挪了挪,两只小巧的耳朵“唰”的一下竖了起来——终于问到她在意的点上了。 她方才也听到了,甘慈问李易是不是一起回家的话,这不由得她不警惕起来。 “我看李公子,对姐姐你很是体贴呢。”见甘慈呐呐不语,文香直接切入正题,“难道姐姐你,是李公子的红颜知己吗?” “红……红……”甘慈的脸瞬间变红了,她低下头躲闪文香的目光,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甘慈手软脚也软,只希望地面突然裂出一条缝隙,她好躲在里面。 “啊这……”文香被甘慈的一问三不知,给搞懵了。 文香仍不放弃,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她刚一开口,甘慈却再也忍受不了了。 甘慈抱着头,捂着耳朵一边满是歉意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飞也似的跑开了。 社交恐惧症,遇见社交牛逼症,也不过如此了。 文香的眼睛随着甘慈摇晃跑姿带动的波涛汹涌而转动,随后大吃一惊,她低头俯视了自己一眼,立即郑重起来:此人,恐怖如斯,是个劲敌。 她又斜了一眼身旁的妙妙,舒了一大口气:还好,这个暂且不是我的对手。 李易喜欢深渊,文香还是知道的。 就在文香胡思乱想之际,李易忽得从屋中走出,他疑惑地看了看妙妙和文香,奇道:“你们怎么还待在这儿?这里有一位姑娘失去了生命,你们难道不怕吗?” “我、我才不怕呢!”妙妙挺直腰,但是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小幅度颤抖,“需要你担心吗?哼!” 文香嘻嘻一笑:“奴家自然是怕的,不过有李公子保护奴家,奴家就什么都不怕了。” 李易:“……” 收获了今日份的傲娇和绿茶,简直双重满足。 李易呵呵笑道:“赶紧各回各的屋子,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好好休息,别在这案发现场待着。最近这里不太太平,你们都做好防护,最好和自己亲近的人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省得出现意外。” “有劳公子担心,文香会照顾好自己的。” “哼!我才不怕什么意外!倒是你,给我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小姐……小姐求你的事虽然比较重要啦,但你也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去做,知不知道?喂!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好的喵喵菇凉,是的喵喵菇凉!”李易煞有其事地郑重敬了个礼。 “哎呀!我都说了我叫……啊啊啊,大笨蛋!”妙妙大怒,两只小拳头上下挥舞着,仿佛能够隔着空气打爆李易的头。 她抬脚想去踩李易的脚,可她又知道自己根本踩不到,于是那只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她想放些狠话,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杀伤力比较大,她哼哼了半天,竟是一句狠话撂不出来。 无能狂怒了半天,妙妙见文香盯着自己,面上颇有戏谑之色,她薄薄的面皮瞬间红了。她不知如何挽回颜面,索性一转身,生着闷气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见自己又成功把妙妙惹生气了,李易心情大好,他呵呵笑了半天,对一旁的文香说道:“那文香姑娘,我也告辞了,下次有机会再会。” “嗯,公子慢走,奴家时刻等着您~~” …… 李易走出妙玉阁的时候,得知有人在妙玉阁自尽的衙门捕快们姗姗来迟。 想着有他们安置秋玲的尸身,李易便彻底放下了心。 抬头看了看已然偏东的太阳,李易估摸着现在差不多三四点钟了。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李易这才想起,这一整天的忙碌下来,午饭还没吃呢。 索性路边还有个卖烧饼的老大爷,李易闻着味道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上前拿四文钱买了俩,又和老大爷侃了起来。 李易三两口吞掉一只烧饼,又开始啃了第二只烧饼,他一边啃一边笑吟吟赞道:“哎呦,这烧饼好香啊,没二十年的功夫绝对做不出来!您在这儿,卖了多少年的烧饼?” 老大爷一听这话,满脸的褶子笑得堆在了一起:“何止二十年,嘿嘿,老汉在这地界儿卖了足足四十年的烧饼!但凡吃过咱烧饼的人,就没说不好的。” “呦,四十年了!了不得!”李易由衷赞道,“这四十年如一日地卖烧饼,得亏您坚持得下来。” “不坚持怎么办?”老大爷梗直了脖子,“老汉我就会这一个手艺,不坚持下来,只能饿死喽。” “您这四十年间经历了不少事,有时会不会觉得无聊?”李易乐呵呵说道。 老大爷放下手中的烧饼,静静地看了李易一会儿,忽然他面色一变,驱苍蝇一样赶人:“去去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再无聊也不去你家的寮,老汉连饭都吃不饱,没那个闲钱和娘们耍!” 李易原地凌乱了好一会儿,见老汉一手始终扶着老腰、一副腰莫能助的样子,才终于意识到这老头儿把自己当成了火车站前拉客的猥琐大妈。 “您想哪儿去了!”李易哭笑不得,“我是想问问,您在这儿干站着多没劲,有没有在闲暇时候听过客说过一些有趣的事儿?我想向您打听打听!” 老大爷也愣住了,老脸不禁一红,他呸了一口,骂道:“你这小子,打听事儿就打听事儿呗,问老汉无不无聊干什么?打这奇奇怪怪的弯弯绕!年轻人做事儿,一点儿都不直截了当的。” 李易讪讪笑道:“咱实也是没想到,您老经历的生活会这么丰富多彩啊!” 老大爷白了李易一眼:“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不问就走,别耽误老汉做生意。” 李易赔笑了两声,问道:“咱听说,在这平棘县第一有钱的是那什么布商苏家,第二个有钱的是一个林家。咱不懂怎么洗布染布什么的,所以想去这个林家讨一条生路。不知道这个林家,是经营什么生意的?” 老大爷听了呵呵一笑:“少年郎,得亏你问了老头子。要不然你去了那个林家,别说讨不到什么生路,自寻死路还差不多。” 李易眼神一变:“此话怎讲?” “你知道那林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吗?”老大爷故作隐秘地向李易招了招手,然后附耳过去,低声一喝,“盐!” 李易装傻充愣:“盐怎么了?您老可别诓我,这有什么危险的?” 老大爷嗤了一声:“所以说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就是什么都不懂,脑袋一热就出来闯天下。自以为有一把子力气就能赚大钱,真是死也不知怎么死的! 老汉告诉你,想要讨生路,万万不可找卖盐的东家,更不可找咱这个平棘县的卖盐的林家!里面可乱着呢!” “怎么?您知道这林家的事儿?”李易连忙追问。 “你知道十三年前……”老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算了,跟你说这事儿干嘛?这个事儿,过去的人都不敢提。你就记住了,不要去林家,不要去林家,不要去林家!” 老大爷这么一说,李易就更好奇了:“您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干脆就说完嘛,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绝对不告诉第三个人!” 老大爷哼了一声,倔脾气上来了:“你这年轻人,老汉都说不提了,你……” 李易霸道地一把拽住老大爷的手,在他枯槁般的手心里排开了三枚铜钱,老大爷拒绝的话当时就停住了。 李易见老大爷的浊眼闪着铜钱的光,不由嘿嘿一笑:“你老就把自己当成天桥底下说书的,把我当成一个听书的,全做给我讲一个故事。您觉得咋样?” 老大爷咽了口唾沫,他将铜钱紧紧攥住,眯着眼左右快速瞟了一瞬后,闪电般将其铜钱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然后满脸堆笑地开口道: “中!” …… 听完老大爷讲的几个关于林家的故事后,李易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烧饼摊。 林家经营的是走私盐的生意,李易对这样的生意会经历什么事情,其实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 可是,他猜中了开头,猜中了结尾,却完全想不到过程会这么的残暴且血腥。 尤其是其中的一个故事,听完了之后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平棘县虽然不盛产盐,但也是有盐产出的,只是产量不高。 那些盐主要是在一个小村子里产出的井盐。虽然那区区的井盐不足以供应一县之人,但因为其物美价廉,所以还是受到了平棘县中很多人的欢迎。 那时林家才刚刚在平棘县扎根,那井盐在数量上虽然不能与之竞争,但在价格上却狠狠地压了它一头。 林家与那村子几经交涉,都没有谈妥。 于是,在某一个晚上之后,那个村子里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过。 村子里的狗叫声,也不再有了。 第70章 乞丐闹薛府 李易知道,在一个地方垄断一个行业,必定不是单纯靠竞争就能做得到的。 但他也没想到,其中竟然要经历这样的血腥。 “您老可别骗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林家这不还好生生地待在平棘县,一点事儿都没有?”李易提出合理的质疑。 如果林家真的用这种方式来获取食盐的垄断,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官府不会放任这种恶性事件的。 “呵呵,谁看到了?”老大爷冷笑一声,“昨天有一个看到的人,第二天他就看不到了。” “被收买了?” “他瞎了,还死了。” 李易嘴角抽了一下:“那官府就没有调查?” 老大爷别过头去:“林家后面有大官,怎么管?老汉记得当时的何县令亲自前去调查,据说还真的找到了什么重要的证据,结果他在回来的路上醉酒坠马,稀里糊涂就死了。 呵呵,上面的官官相护,中间的欺上瞒下,下面的自甘堕落,一烂烂一片,全烂透了。” 老大爷越说越觉得没劲,便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情。 李易道了声谢,便欲离去。 老大爷却突然咳了一声,低沉地问道:“少年郎,记住老汉说的话了吗?” “记得。”李易缓缓点头。 老大爷瘪了瘪嘴:“我不是让你记住那几个无趣的故事,老汉是要你记住老汉之前说的那句话。” 李易微微一怔:“什么话?” 老大爷并不发声,他只是动了动发白青紫的嘴唇,摆出了五个口型。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李易却知道,他说的五个字是“不、要、去、林、家”! 李易愣了愣,再度道了谢,缓缓离去。 …… 李易又在城里转了转,他假装漫不经心地一边打听着林家的旧事,一边打听着薛琮家的旧事。 不过,没有几人像老大爷一样提起林家当年的事情。大部分人要么是不知道关于林家的事,要么就是直接避而不谈。 至于薛琮家的旧事,就完全不为人所知了,似乎这家人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好在,关于薛琮家的住址,他倒是打听清楚了。 “如果薛琮是幕后凶手的话,他如此费尽心思陷害林不舒,他的动机是什么?” 李易想要通过采访调查来搞清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但目前看来,这种方法收效甚微,不亲自登门拜访是行不通的。 还没有走近薛琮家,李易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叫骂声,并且嗅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给了他一种误入菜市场的错觉。 李易靠了过去,讶然发现,薛琮的家门口竟被一群乞丐堵得严严实实,这群乞丐拍打着薛琮家的大门,叫骂得极为难听。 自动过滤了其中的一些国骂经典名句,李易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为玉露讨公道! 李易知道,玉露是本县出了名的义妓,她曾经花光了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赎身钱,为流离失所的难民们施粥布衣,救下过许多人的命。 所以很多的乞儿都深受玉露的恩情。他们得知玉露身死,还听说有可能是薛琮害死的,于是,他们便自发来这里为玉露讨回公道。 “姓薛的,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直娘贼!小狗肏的!你有本事害人,就别装缩头乌龟!有种你出来啊!” “就是就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兄弟们。他不开门,咱们就硬闯!咱们虽然身份卑贱,却也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如果连恩人的情分都报不了,那我们活着和猪狗有什么区别?” “砸门砸门!兄弟们把他家大门给拆啦!” 群情汹汹,眼看着这些乞丐们的情绪已经到了暴走的地步,府中的薛琮终于是王八搬家——鳖(憋)不住了。 大门忽得从里面被推开,两列手持棍棒的薛府家丁从府中鱼贯而出,将靠近在门前的乞丐纷纷逼退,又把那些抵抗的乞丐打下台阶,一时间乞丐们的痛叫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连连不绝。 薛琮手持一把折扇,慢悠悠从里面晃出,他捂着鼻子,轻蔑地说道:“你们这群刁民,可知道公然结众闯进他人府邸,是何罪责?” 一乞丐怒吼道:“我们才不怕犯什么罪!我们今天敢来讨公道,就不怕你报复,姓薛的,你敢说不是你害了玉露姑娘?” 又有一乞丐附和道:“是男人就敢做敢当,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让我们下跪道歉,我们也认!” 薛琮冷笑一声,折扇一指那二人,当即一条白影自他身后窜了出去,下一刻两道惨叫声响起,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乞丐旋即跪倒在地,再起不能。 那条白影飞退而回,立在薛琮身后,李易抬头看去,发现那竟是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人。 “好俊的功夫!”李易由衷赞道。 躲在暗处的他将刚才的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白衣人只是快速的冲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靠近那两个乞丐,随后将手背打在他们的脖颈上,那二人便昏了过去。 他打昏两个乞丐的手法并不怎么精妙,但他那来去如凌波微步般的轻盈身法让李易惊叹不已。 “这是位高手。” 这位高手的动作不仅惊住了李易,其他闹事的乞丐更是直接被惊呆了。但是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们就又爆发了更剧烈的怒骂。 “直娘贼!” “小狗肏的!” “入你娘!” “!” 薛琮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气得他额上青筋暴绽,指着乞丐们叫骂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刁民!刁民!” “呼!”忽然一道“暗器”破空而来,直直飞向薛琮的面门。 薛琮大吃一惊,他欲躲闪却有些不及,好在他身后的面具白衣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扯开。 “啪嗒!” “暗器”落在地上,如同烟花绽放般四散裂开,部分碎片溅在了薛琮的裤腿上号。 薛琮低头看去,待认出那“暗器”是何物后,他的心态也跟着裂开了。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杀人的暗器,只是一坨不算干巴的牛粪! 薛琮抬起头欲骂,却又有更多的牛粪向他掷来,吓得他白面失色,手足无措。 “刁、刁民!”薛琮的气血上涌,他躲过又一块被掷来的牛粪,歇斯底里地叫道,“把这群刁民都给我打死!统统给我打死!” 说罢,薛琮在面具人的护佑下落荒逃进府中。 薛府家丁们虽然不至于把这些人打死,但一通棍棒下去,还是把这群人打得哭爹喊娘,嗷嗷直叫。 乞丐们见讨不到好,便心生退意。他们朝着家丁们吐了吐口水,搀扶着四散逃了去。 此时,天色已晚,太阳已经下山。 李易捏了捏眉心,很是为难。经过这些乞丐们这么一闹,他倒是不好直接去拜访心态炸裂的薛琮了。 想了想,李易绕过了薛府正面,来到了偏矮的一处围墙:他决定翻墙进薛府! 说是偏矮的围墙,那也起码有两米三四高了,李易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翻过去了。 左右打量了几眼墙壁,李易忽然愣住,他猛地上前走了两步,赫然发现这堵墙在一米五六的高度处上竟然有半只鞋印,半只前脚掌! 李易当即取出在秋玲窗户旁拓下来的半只脚印进行对比,片刻后,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虽然这两只脚印并不是同一个部位,但这脚印的差距比较大,很明显不是一人留下的。 墙上的鞋印过于小巧,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孩子的鞋印。 “算了,不管了,先进薛府再说!”李易退后几步,随猛地起步跳向围墙,在围墙上连踏两步才翻上了墙头。 “这副身体……真该锻炼了……”李易气喘吁吁地从墙上翻下,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左臂,叹了口气。 他选择切入薛府这面墙正正好,因为这里一片黑暗,并无着灯。 李易四处打量了一番,向有着光亮的主厅潜去。 或许真是天公作美,那些家丁们此时正将棍棒放回仓库,李易潜入的方向,一个人都没有。 又没走多远,李易耳朵一竖,听到不远处传来薛琮的怒骂声。 “刁民!刁民!岂有此理!刁民!可恶!可恶!”薛琮脱下沾了牛粪的外衣,气得浑身颤抖。 一旁站得笔直的面具人说道:“这群乌合之众不是自发来的,他们的背后必有主使。” 面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像一位苍老的老年人。 薛琮闻言一愣:“有主使?何以见得?” 面具人说道:“公子的玉佩意外落在那花魁身下,这件事情只可能是衙门的人和一些有心人能够知晓,一群乞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知这件事?” 薛琮一拍桌子:“着啊!是这个道理!他们还提前准备了牛粪,完全就是蓄谋羞辱我!狐言,你说,是谁派他们来这里的?” 那位名为“狐言”的面具人说道:“八成是那个林羽林员外。他为了给自己儿子洗脱嫌疑,只好往公子身上泼脏水,以便转移放在林不舒身上的视线。” “林羽!林不舒!”薛琮捏紧拳头,“简直可恶!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屠阜呢?追了个人追到现在,他怎么还不回来?让他去给我教训那两个姓林的!” 一听到“屠阜”二字,狐言隐藏在面具下的两颗眼睛闪过奇色:“屠阜他……被抓进衙门了。” “哈?” 薛琮:Σ⊙▃⊙川 “我没有听错?屠阜被抓进衙门了?”薛琮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 狐言道:“昨天屠阜去追那个盗取盗取账本的人,半路上遇到了本县新上任的捕头,被她抓去了。” “捕头?”薛琮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捕头也敢抓我的人?简直反了天了!找个机会,你去卸她一条胳膊!” “恐怕……不行。”狐言缓缓说道,“那位云捕头……来头不小。” “来头再大,有你们白昼大?你们白昼会怕?”薛琮抬眼睨着狐言。 狐言摇摇头,坚定道:“我劝公子还是不要轻易动她,此人有些特殊,白昼不好招惹,公子若是妄为到时候只能自负后果。” 薛琮一窒,没想到那个新捕头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底细,他倒也知道分寸,又问道:“那个偷账簿的人打死了没?” “没有,我后来去看了看,没找到那人的尸体,不过那人流了不少血,应该活不下来。” “那账簿呢?账簿屠阜追回来了吗?” “没有。” 薛琮愣了好久,忽得忿忿骂道:“没用的东西!” 狐言却道:“也多亏屠阜没追到,否则,此物落入衙门之中,恐怕又会另生祸端。” “嘁,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呵呵……”薛琮气极反笑。 狐言迟疑问道:“公子,我们是不是要出手救一下屠阜?” 薛琮皱眉沉思,屠阜虽然蠢,但是争强斗狠是个好的,还经常向他孝敬漂亮女人,倒是个知趣的手下…… “救肯定是要救的,不过不是现在。”薛琮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他站起身向外走去,“我的玉佩现在还在衙门那,衙门里的人肯定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好多事情都不能做。可恶的林不舒,我真想杀了他!” 薛琮一想起屠阜刚给他从临县掳来的小姑娘还安置在外室,心里就像被猫抓了一样,痒得不行。 可他现在也不好出去大惩淫威,一来府外还不知有多少乞丐在暗中生事,准备玉露讨公道;二来这件事如果被官府知道的话,难免又会生出一些事端。 “烦死了!”薛琮嗅了嗅身上的腥臭味道,大怒不已,“狐言,去喊丫鬟在我房中准备热水,我要沐浴熏香!” “是!” 看着狐言从房中走出,李易慌忙躲了起来,他看着狐言的背影,心脏直跳:“白昼,这么快就碰到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么会和薛琮有牵扯?” 李易心情有些沉重,这个狐言行路轻盈如猫,气势返璞归真,八成是个武术高手,自己轻易还是不要和他交手为好。 想到自己偷摸进入薛府的目的,李易鬼魅一笑:“不过薛琮要沐浴,这么好的机会,我倒是不能放弃了。” 第71章 锁我喉是吧锁我喉 李易四处看看,瞅准了两三位端着热水盆的婢女,料来是给薛琮准备洗澡水的。 他蹑在她们之后,找到了薛琮将要沐浴的屋子。 李易本想潜进去埋伏起来,但是屋内还有一位婢女在调试水温,自己贸然进去必然是会被发现的。 沉思片刻,李易抬起头来看了看屋顶,有了想法。 踩着一边的石墩,李易费劲啦地爬上了房顶,他轻轻踏在瓦片上,谨防发出声音。 好在他体重比较轻,没有惊扰任何人。 盘算着浴桶的位置,李易慢慢爬到浴桶的正上方,揭开一只瓦片。 瓦片之下果然正对浴桶,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个在浴桶中不断加水的侍女。李易松了口气,等待着薛琮的到来。 李易自然不是个喜欢看男人洗澡的,他又不是林羽。不过他之所以潜入薛府,倒确实是为了康康薛琮的身体。 林不舒的身体上并没有被抓伤的痕迹,如果薛琮的身体有被抓伤的伤疤,那么就可以确定侮辱玉露的凶手正是他。 “啪嗒。” 忽然,李易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道细微的瓦片碰撞声,像是爬上了屋顶的小猫声音。 李易连忙趴伏起来,循声小幅度地抬头看去…… 只这一看,李易就懵了,只因那并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的,而是…… “卧槽!板上钉钉!” 李易大吃一惊,她怎么来了! 还特娘的傻乎乎穿着鲜明的红色捕头服,是生怕别人在大黑天看不到你吗! 云昭昭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衣服比较醒目,于是她轻踏在瓦片上,如临薄冰般小步小步向李易的方向挪去,她不住打量着四下,生怕被人发现。 李易大感头皮发麻,他这才想起围墙上的那半只鞋印,不由苦笑起来:合着那是你丫的啊! 眼见着云昭昭要挪到李易身边,李易有些麻爪,他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要是立刻脱身,倒也能摆脱云昭昭,只不过求证薛琮身上的伤疤一事就泡汤了。而且动静闹大了很有可能被那个狐言发现,再想求证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可要是不脱身……一会儿云昭昭看到了自己…… 算了,死就死,这个女莽夫来到这儿多半是和自己一个目的,说不定或许是能合作的…… 云昭昭确实是来取证的。 她自秋玲那得知了玉露指甲里有皮肉组织,又向妙玉阁中人询问了当时薛琮的去向,发现案发前和案发后都有人看到薛琮,但是案发那段时间却无一人看到薛琮。 所以,她自信满满地认为,薛琮就是那个犯人! 但她也知道不能光凭借猜测来确定犯人,还是要来实打实的拿证据说话。 于是,她早早地潜入了薛府,等待着时机。 “哼哼,等我确认薛琮是凶手之后,非要把他提到那个黑脸县尉面前,让那个黑脸县尉知道,女子也是能任捕头的!” 云昭昭想起那个黑脸县尉对她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就燃起了汹汹斗志。 云昭昭左右看着屋顶两旁进进出出的侍女,蹲伏起来缓缓前行,然而猛地一抬头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白净的脸,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好啊……”李易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啊哈?!柳河?!” 云昭昭险些尖叫出来,还是李易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噤声,被发现了,咱们都讨不得好。” 云昭昭被突然出现的李易吓了一跳,她挣扎着拍开他的手,呸呸连吐了好几口,随后用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李易:“你的声音……你是李易?” 李易一呆,眼神躲闪,他狡辩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河柳子微是也,你莫要胡乱攀扯。” “柳河是吗?”云昭昭快步上前,左手胳膊肘一圈,将李易的脑袋牢牢锁在她的臂弯,整个人压在李易的身上,“你还敢说你不是李易?你不是花粉病吗?你脸上的癣呢?” 李易被她锁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他抓着云昭昭的手臂,急声道:“别,勒死了勒死了!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了,到时候被人发现,咱们的计划就都泡汤了!” “你敢叫,我就打折你的腿,把你丢下去!”云昭昭威胁道。 “那你就试试,到时候我被抓了,就供出你是同伙,让人家看看你这个捕头是怎么擅闯民宅的!”李易浑然不怕。 云昭昭闻言微恼,要真让赵县尉知道她这个捕头胡作非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她呢。 没办法,她只好以大局为重,便与李易商量道:“咱们的账以后再算,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好,好,我答应你……” “你要说话算话哦。”见李易乖巧地不再挣扎,云昭昭缓缓松开胳膊。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方一松开手,李易反手就把她的胳膊制在背后,以同样的方式压在了她的身上,用右臂锁住了她的脖颈。 “我答应你……个头!锁我喉是?锁我喉?”李易在云昭昭耳边嘿嘿笑了起来。 云昭昭大怒,但她不敢发出太响的声音:“卑鄙!” 李易大感有趣,露出胜利者的无耻笑容:“还不是怪你笨?同样的招数上当两回!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这句话让云昭昭不禁想起上一次被他求饶后偷袭的事,羞意和恼火齐齐涌上了心头,气得她一口咬在李易的胳膊上! “呜!”李易疼得呲牙列嘴,但他性格坚毅,忍住了没有叫出来,“臭丫头,你属狗的吗!” 云昭昭哼了一声:“教你屡次三番地骗我!还说自己是柳河?呸!” 李易一听这话更得意了:“听楚平说,昨晚柳河被人在家门口套住脑袋打了一顿,那人一边打还一边说什么‘让你板上钉钉’! 哈哈,可怜的柳河,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去衙门告状还被人轰了出来。嘿嘿,云捕头,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云昭昭闻言,俏脸腾的就红了:“你……都怪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你确实是……板上钉钉。”李易哈哈大笑。 “你……”云昭昭气得张口又要咬李易。 李易已有防备,同样的招数他可不会中第二次,他用力将云昭昭的脸扳了过来,和云昭昭呈面对面的姿势。 云昭昭还是不服软,一双修长的腿扑腾着想要来个鲤鱼打挺,只震得瓦片“铃铃”一阵响着。 李易吓了一跳,连忙用两条腿夹住云昭昭的腿,制止她的愚蠢行为。 房中的丫鬟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见瓦片震动的声音很快消失,她便不以为意,只道是风声。 李易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他看着云昭昭喷着怒火的眼睛,无奈道:“行了,行了!我猜你也是来查案的,咱们目标暂且算是一致,就姑且合作一回?” 李易口中的热气喷到云昭昭的脸上,云昭昭羞恼无比:“你先松开我!” “不行,我松开你,你再锁了我怎么办?我才不做那么傻的事儿。”李易又紧了紧夹住云昭昭的胳膊和腿。 感受着与李易身体的接触,云昭昭羞臊不已,她现在的姿势极为不雅: 脑袋被李易的右臂环住,脸被他转到了他的下巴处,两只手被李易的左手扣在背后,两条竖着趴起的腿则被李易侧着身子夹住,她完全能感觉到李易身体的温度……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何时与陌生男子这般亲近过? 太让人难堪了! 云昭昭终究是受不了了,她羞愤说道:“你快放开我!我和你不一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松开我我也不会还击的,我们的事之后再解决!” 李易却摇摇头:“你这妮子太闹腾,说不定还会搞什么动静出来。等下面那个丫鬟出去了,我再松开你。” 李易一边注视着瓦片下的丫鬟,一边竖起耳朵警戒四周,他一动不敢动,生怕再搞出一丝声响。 这可就苦了云昭昭。 她的身体被李易夹得紧紧的不说,她被李易压在身下,不仅与李易的肌肤零距离接触,她还要时刻感受着李易的鼻息,那种感觉直让她如被蚂蚁爬身般难受。 “李易,你到底是什么人?”云昭昭强忍住内心的反感,低声问道。 “什么人?”李易随口道,“一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人。” 云昭昭嗤了一声:“你这么卑鄙,还会路见不平?” 李易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这个伟光正的女英雄,不还是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动手打人?对了,那个被你抓去衙门的家伙是我制服的,三百两记得还来。” “我……我不还!”云昭昭倒不是在意钱财,她只是单纯生气,“我误会了你你不能解释?还用那么卑鄙的方式骗我,还打我的……你简直无耻!” 李易无语道:“你也没给我机会解释啊,上来就是一顿打,我还以为你是那人的同伙。行了行了,我打你的事,我有错,我给你道歉;不过,三百两的事,我没错,你得分文不少地还我。” 云昭昭可没有那么多钱,她急道:“不可能!你那么欺负我,三百两顶多还你二百五十两!” “咋的?你是觉得自己只值五十两,还是骂我二百五?”李易怒道。 他倒是忘了之前在妙玉阁,云昭昭逞英雄为秋玲赎身花了五十两的事情。 云昭昭自然不会向他解释这个:“反正我没那么多钱,只能还你二百五十两!你要不要!” 李易没有回答,看着下面的那个丫鬟终于从屋内出去了,他松了口气,缓缓放开云昭昭。 孰料,云昭昭感受到李易的力气小了些,当即大力挣脱了李易的牵制,反手摁住了李易,把他锁住:“我就只有二百五十两,多了不可能!” “你不是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还击吗?”李易被摁住了不敢擅动,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天真的女孩子,真的会骗人。 云昭昭脸一红,她哼道:“我可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 李易快被她这个一根筋的女莽夫气笑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道“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他身下响起,这声音越来越响,很快李易就发现身下也开始摇晃起来。 云昭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她与李易呆呆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只听“啪”的一声! 不堪重负的屋顶烂了个大洞,李易和云昭昭从屋顶狼狈地摔了下来,直直掉进了下面的浴桶之中! 第72章 初吻 只听一道“咔嚓”的瓦片碎裂声,李易和云昭昭身下的瓦板终于忍受不了他们的折腾,自暴自弃地毁灭了。 云昭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李易,把自己埋进了李易的怀里,以防止摔倒受伤。 李易暗骂了一声无耻,他倒也想埋进云昭昭的怀里,但是条件不太允许,他也没那么多反应时间了。 “噗通!” 两个抱作一团的人正正好好地掉进了浴桶里,顿时溅得水花四溢。 “都怪你太重了!屋顶都能压穿!”云昭昭恶人先告状,气呼呼地扭了李易一把。 李易不甘示弱,他一把推开云昭昭:“还不是你瞎扑腾,要不然这屋顶能漏吗?” 云昭昭自浴桶站起,她伸手向李易胳膊抓去,想要先发制人。 李易抬起胳膊怼开云昭昭的手,不无怨气说道:“别折腾了,这么大的声响,外面的人听没听到还是另说,此时不赶紧逃走,更待何时?” 云昭昭想想也是,她正欲从浴桶爬出,却见李易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胸口瞧。 云昭昭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一身衣物尽皆打湿,里面的红色肚兜紧紧贴在身上,身体曲线一览无遗…… 云昭昭的眼睛登时圆了。 只听李易长叹了一口气,又见他伸出了跟大拇指:“是我眼拙低估你了,勉强算得上忘仔小馒头。” “啊啊啊!下流!”云昭昭虽然听不懂,但料想李易放的不是什么好屁,她一手护住身体,一手打向李易的脸。 李易稳稳当当地叩住云昭昭的手腕,他还想嘲讽两句,只听屋外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了!”李易面色一肃。 云昭昭此时也恢复了理智:“赶紧躲起来!”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已到门口。 李易苦笑不已:“来不及了,快,猛吸一口气!” “什么?”云昭昭一愣。 只见李易饱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摁在云昭昭的头上,随后和她一起潜入了浴桶之中! “咕嘟咕嘟。”云昭昭一下子吞进去了一大口水。 “吱呀。”门被从外面打开,薛琮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伸了个懒腰,开始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 因为浴桶和屋门之间有一道屏风挡着,他倒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破烂的屋顶和浴桶旁掉落的瓦片。 “看来进来的是薛琮。”李易盘算着,如果是丫鬟之类的人进来,那么她第一时间肯定是要靠近浴桶的。 李易的头脑飞速运转,开始想着怎么不惊扰到薛琮的情况下脱身。 就在这时,李易摁住云昭昭的手被激烈地顶着,他的胸前有一股被抓住皮肉的痛感。 李易睁眼一看,这才发现云昭昭正翻着白眼,嘴角处咕噜噜冒泡呢! “你没吸气吗?” 李易大吃一惊,他赶紧松开摁住云昭昭头顶的手,揪着她的衣服往上面扯。 察觉到李易的好意,云昭昭当即放弃抵抗,任由他往上拉。 可好死不死,就在李易要把云昭昭推出水面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忽然响起,竟是薛琮脱完衣服往这边走来了! “糟了!” 要是这个时候,云昭昭冒了头,那定然被会被薛琮发现。到时候,只需薛琮一声叫喊,唤来了众家丁以及那个狐言,他们两个人至少也要落一个被瓮中捉鳖的下场。 “再忍一忍!”没得办法,不待云昭昭呼吸新鲜空气,李易又把云昭昭摁进了水里。 “咕噜噜……”云昭昭的眼睛整个瞪大,她万万想不到吸之可及的空气,就这么戏剧性地离开了自己。 “哒,哒……” 薛琮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地传来,云昭昭的小嘴一下又一下地张合着吐泡,李易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 “快过来!快过来啊!只要你走过来,只需一瞬我就能打昏你,让你叫不出声!”李易心里祈祷着,他看着云昭昭地白眼不住翻着,还不得不摁住了她不让她冒头,这种感觉太过煎熬了! 然而,薛琮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浴桶旁掉落的瓦片,一瞬间愣住了。 “怎么回事?屋顶漏了?”薛琮抬头望天,看着穿透了月光的屋顶,纳闷不已,“这什么破屋子?” 他倒是没有立即叫喊丫鬟,而是打量着这奇怪的一幕:“得亏这破屋顶不是我沐浴的时候漏的,要不然不得砸我个好歹?” 薛琮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一发懵,可把李易给急坏了。 怎么还不过来! 就算不过来,你走开也行啊!为什么会站着不动啊! 李易心中呐喊着,焦急无比。 云昭昭已然将白眼翻上了天,手上抓着李易的力气也渐渐散去,眼看就要因为缺氧而失去意识了! “麻烦!” 李易没了办法,只好俯下身子把云昭昭提到身前,一口吻了下去…… “咕嘟……” 薛琮正想喊丫鬟收拾收拾这乱糟糟的屋子,顺便换一桶水,然而就在这时,浴桶中忽然有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这让薛琮不由止住了脚步。 “什么东西?”好奇心作祟下,薛琮一步两步缓缓靠近浴桶…… “噗!” 只见李易猛地从水中冒出,他张嘴吐出一道水箭,正中薛琮双眼! “哎……” 薛琮的惊呼声止在嘴边,李易一击手刀精准打在薛琮的脖颈上! 白眼一翻,薛琮当即委顿在地,昏死了过去。 李易长舒了一口气,他赶忙把水里泡着的云昭昭捞了起来,只是云昭昭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真是麻烦!”李易啐了一口,上前按住云昭昭背后,双手抱住她的腰腹部,让她背部在上,头胸部下垂。 紧接着,李易猛地一摇晃云昭昭身体,对着她的胃部腹腔,使劲一按! “呕!”云昭昭的嘴里当即喷出一大口水,鼻子也往外冒出液体,看起来颇为狼狈。 李易拿起一旁的浴巾给云昭昭清理了面部,然后拍了拍她的脸蛋:“喂喂!好点儿没!还活着没?” 云昭昭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她低下头又呕出一口水,咳嗽了几下后抬起头来傻傻地看着李易。 “没事了,你?”李易疑惑地在云昭昭面前,挥了挥手,“傻了?” 洗澡水自云昭昭的头顶滑落,顺着她的眼角流到双腮,形成两道晶莹的泪痕。 云昭昭忽得站起,一把扼住李易的脖子,她咳嗽着怒问道:“你这卑鄙小人,是想杀了我吗?” 现在的云昭昭可没那么大的力气,李易轻松拿掉了她的手:“我让你吸气了,谁让你不听话的?” 云昭昭气急,委屈地眼圈都红了:“我怎么知道你会把我往水里按!” 李易摊了摊手:“那你说怎么办,他就在门口,我不把你往水里面,你来得及躲吗?” 云昭昭又气又恼:“那你也不能,也不能趁机……” “亲我啊”这三个字,云昭昭实在是说不出口。 李易看穿了云昭昭的窘迫,他“呸”了一口,没好气说道:“你以为我很占便宜吗?谁知道你刷没刷牙啊!” 云昭昭大羞,俏脸仿佛罩上了一层红布:“我!我!我杀了你!” 李易完全不怕:“来啊来啊!我才刚救了你一命,你不怕担上杀害救命恩人的骂名,就杀了我好了!” 云昭昭气得连连跺脚:“可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差点溺水!” “行了行了,你小点声,别惊动外面的人!总归是我救了你一命,我大度一点,也不要你别的什么,咱们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见云昭昭怒火不减,李易顿了顿,又厚颜无耻地说道:“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我受点委屈,站着不动让你亲回来,我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云昭昭哪里肯依! 自己可是丢了初吻!初吻啊!那明明是属于自己未来的夫君的! 云昭昭怒火攻心,上前就要给李易一巴掌。 然而,还不待她手掌落下,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让屋里的两人同时如遭雷击。 “公子,里面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竟是那个面具白衣人——狐言! 第73章 果然是他 “公子,里面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狐言的声音让李易心里一咯噔,被发现了,这下糟了! 看着倒地昏厥的薛琮,李易大感头皮发麻。要是这家伙还醒着,说不定能威胁他应付一下这个狐言。 “公子,你在吗?”外面的狐言没有得到回应,继续问道。 李易这次可没有什么应变的法子了,他拿起一旁的板凳,准备在狐言进来的时候用以防身。 他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云昭昭,却见云昭昭面色淡然,完全不带慌的。 李易不禁小声说道:“外面那个武功不差,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云昭昭轻蔑地哼了一声,嘴角撇了起来,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易暗骂一声“莽夫”,还是耐心说道:“你千万不要轻视他,就算他打不过你,只要拖延助你,等薛府家丁将我们围住,再想跑就难了。” 云昭昭还是不以为然,甚至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这个蠢蛋!”李易暗暗心急,连英雄一世的关二爷都因为傲慢兵败身死,你一个黄毛丫头怎么敢小觑天下英雄? 久久没能听到薛琮的声音,狐言靠近了门,沉声问道:“公子,我要进来了?” 李易握紧了板凳腿,身体紧绷,手心冒汗,只待这狐言开门,他就立刻打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薛琮的声音响了起来:“本公子沐浴的兴致正好,你啰啰嗦嗦些什么?还不退下!” 狐言一怔,随后疑惑道:“公子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只需大声呼叫,狐言立刻就会出现。” 薛琮淡淡道:“知道了。” 狐言松了口气:“既如此,狐言告退。” 听着狐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易看着身旁用薛琮声线说话的云昭昭,眼睛都直了。 “你还有这本事?”李易放下板凳,有些难以置信。 云昭昭的这番操作真的把李易惊住了,虽说以前听说过有什么懂得口技之人,但是亲自见到这种人,那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云昭昭轻嗤一声:“瞧把你吓的,就这点胆量。” 李易抖了抖眉:“我怎么知道你会口技,还模仿得这般相像!” “嘁。”云昭昭昂起头,挺直腰背,她咳了两声,变换成李易的声线,“是我见识浅薄,遇事就知道莽撞打人,啊,我真是个大笨蛋!” 李易听得脑门子一头黑线,这家伙…… 不过李易很快知道了找场子的方法,他也不还嘴,只是笑吟吟地欣赏着云昭昭的身体。 云昭昭没听到李易恼羞成怒的声音,奇怪地回望过去,只见李易色眯眯地看着自己挺直的胸脯…… “下、下流!”云昭昭羞愤欲死,她当即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胸口,从骄傲的白天鹅变成了蜷缩起来的毛毛虫。 “哼,有什么可护的。”李易勾起龙王的嘴角,从牙缝中呲出五个字,“忘仔小馒头……” 云昭昭气得娇躯颤动,要不是需要护住胸口,她早就扑上去和李易大战三百回合了。 李易不再理她,走向昏厥的薛琮身边。 薛琮因为原本想要沐浴,所以身上只穿有内衣,这倒是方便了李易脱衣服的功夫。李易蹲在地上,将薛琮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果然是他。”李易叹了口气,他瞥了眼那边乖乖站着想看又不敢看的云昭昭,轻蔑笑道,“你傻站着干嘛?你潜进薛府,不就是想看薛琮身上的伤疤吗?” 云昭昭轻哼了一声,她确实有那个想法,可事到眼前了,让她看一个果体男人,她却有些接受不了。 李易瘪了瘪嘴,不屑道:“什么男女有别?说起来不都是一堆烂肉,有什么可避嫌的。我们的云大捕头,不会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 云昭昭这个直性子哪里受得了激将法,她大着步子走去,半睁着眼看向薛琮的后背,只见上面粉色的伤疤纵横,分明是才被指甲划伤的痕迹! 云昭昭一时间怒火上涌:“就是他侮辱了玉露姑娘!” 李易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个样子。” 看来,八成就是薛琮侮辱了玉露,然后把倒霉蛋林不舒迷晕,伪造成是林不舒犯的案子。 至于秋玲,应该是被薛琮买通了,所以才会在事后被灭口。 虽然现在的一切表象都指示着这个结论,但李易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到底不对劲在哪里,李易却是有些说不出来。 结束思考,李易抬头一看,当即愣住了,他指着被云昭昭用浴巾捆成木乃伊的薛琮,哭笑不得道:“你在干嘛?” 云昭昭理直气壮:“自然是抓他去衙门!” 李易险些笑出声:“你捆他去衙门?见了县尉该怎么说?” “我抓了凶手啊,这还不够,那要怎么说?” “证据呢?” 云昭昭道:“你不是也看到了,他后背的伤疤就是证据啊!” 李易无语道:“这个证据能告诉我们他是凶手,但是能告诉律法他是凶手吗?他只需要随便花钱找一个女人说是她抓的,你能有什么办法?这只是间接证据,你想将他定罪,必须找到直接证据。” 现在可没有什么dna技术,要不然仅凭案发现场的体液,早就能抓人了! 云昭昭并非不是明理之人,听了李易的话,她瞪眼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轻松放过这个混蛋?” 李易想了想,说道:“明天把我们的发现告诉县尉,让他出具逮捕公文,照样可以将薛琮逮捕,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逮捕。 你现在把他带到县衙,别说薛琮定不了罪,咱们这种行为,说不定还会被人倒打一耙,反诬是擅闯民宅、胡作非为呢。 至于证据……可以慢慢找,反正人抓到了,不怕他跑掉。” 云昭昭暗暗点头,虽然李易说的方法让她有些不爽,但无疑,李易的办法才是最佳选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云昭昭泄气地说道。 “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难不成在这里等薛琮醒来吗?”李易脱下外衣拧水。 “你,背过头去!”云昭昭对李易说道,“我也要弄干衣服。” 李易没好气道:“你拧你的,让我背过头干嘛?想偷袭我?” “我是怕你偷看!” 李易呵呵笑道:“有钱人怕被人偷、怕被人抢可以理解,没钱的人为什么会提心吊胆?” 云昭昭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又在拐弯子羞辱自己,她气愤地抽出腰间的黑色布袋指着李易:“你转不转!” “得,算你狠。”李易转过身去,只道好男不与女斗。 “你不许转过来啊。” “行了,你赶紧的,一会儿咱们一起潜出去,你要是耽误我的事,我就丢下你不管了。” “谁要你管。”云昭昭见他还算识相,道了一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便也开始解下自己的外衣拧水,感受着衣服里和鞋子里灌的水,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云昭昭刚脱下鞋子倒出里面的水,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她警觉地抬起头,赫然发现一柄飞刀正向李易的后心飞去! “小心!”云昭昭果断掷出手中的鞋子,将那柄飞刀打歪了去。 “什么人?”李易也很快反应过来,他迅速转过身来,目光锁定在破烂的屋顶上。 “呵呵,果然是出现了意外。”狐言自破洞处翻身一跃,稳稳当当地立在浴桶的边缘上。 这木桶的边缘才不过三公分粗细,但是这狐言却仿佛没有重量、如蜻蜓点水般停在了上面,让李易大感神奇。 “好轻功!”云昭昭见状不禁惊呼出声,她迅速从黑色布袋中抽出半截长枪,冲了上去。 狐言一脚踢开枪尖,他旋身落地,平静地看向李易和云昭昭:“二位潜入薛府,所为何事啊?” 见云昭昭眸中闪着战意,颇有争个高低的想法。李易怕她傻乎乎地说出实情,连忙抢白道:“我二人见今天月色正佳,相约前来赏月。 寻了许久,发现贵府的屋顶赏月角度最佳,于是在此停留。不料贵府的屋顶年久失修,不经折腾,这才掉了下来。” “哦?不经折腾?”狐言冷冷地看着李易,“你们在屋顶上做了什么好事?” 原本狐言只是质问这二人偷听偷看了什么,可这话进了云昭昭的耳朵,却仿若指责他们无媒苟合似的,极其刺耳。 “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说!”云昭昭之前就被狐言投掷暗器给惹火了,又被他这般羞辱,哪里忍得住,持枪上前就是一通刺。 狐言的身姿极为灵巧,身体宛若纸片一般轻盈地左摆右摆,竟每每都能在云昭昭的枪刺来时稳稳躲过。 反倒是浴桶和一旁的桌椅板凳,被云昭昭戳得都是孔洞。 云昭昭还是第一次遇到身法这般诡异的对手,但这不仅没能使她泄气,反而让她黑亮的眼眸中战意更炽。 “好身法!”云昭昭赞了一声,她从腰间的另一只黑色布袋中取来了另外半截长枪,转瞬间就把两截长枪拼接在了一起。 云昭昭舞了个枪花,自信满满道:“但是下面这一招,我看你往哪儿躲!” 第74章 打斗 云昭昭舞枪如轮,黑色的枪杆在她手中旋转若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之前为了拍掉暗器,她将靴子掷了出去,是以她的左脚此时仅裹着一条湿漉漉的白色长袜。 这让她有些一脚高一脚低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不过在她斜身横步,枪尖直指狐言时,狐言却不敢丝毫松懈。 因为同为高手的狐言看得出来,手中有了长枪之后,眼前这个红衣小姑娘的气场,完全变了! 就像是得到了爪牙的猛虎,她云昭昭和刚才已然判若两人! 云昭昭娇喝一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刺而去,她手中的长枪如吐信的毒蛇,直直刺向狐言。 狐言依旧用之前轻灵的身法试图躲避,可这一次,他不再轻松! 云昭昭双手一翻,握住枪把的方式一变,刺的姿势立即化作横扫,浑厚的力量重重打在狐言的胸口,把他拍得连退数步。 但这并没有对狐言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云昭昭并不灰心,她得势不饶人,提枪再刺。 她的枪尖之上闪着一点犀利的寒光,那是可以瞬息间贯穿数度空间的寒光! 狐言心中警铃大作,他的两只眼睛紧盯着那道寒光,迅速连滚带爬加上侧身躲避。 然而他的反应速度终究是不及寒光穿梭的速度快,云昭昭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胸前的一层外衣,云昭昭当即低沉一喝,将狐言的外衣挑出一个横向的大洞。 “果然厉害!”狐言踩踏着一只板凳旋身而起,紧接着飞跃而下直扑云昭昭,那架势仿佛是要冲进云昭昭的怀里。 云昭昭有些纳闷,狐言拉开距离还好用那轻盈的身法闪避自己的长枪,若是他贴近自己,面对自己的攻击时他可就连躲都躲不开了,他会愚蠢到自寻死路? 当局者迷,反倒是作为旁观者的李易看穿了狐言的动作,李易急声喝道:“小心他腰间的剑!” “腰间的剑?” 云昭昭微微一愣,随后她便发现自己奋力砸向狐言的长枪被狐言用从腰间取出的一柄软剑格开,狐言紧接着以手中之剑刺向她的胸前。 “她来不及反应!” 狐言心中一喜,他刻意在云昭昭将枪刺出的空档期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因为在这个时候云昭昭旧力未尽、新力未生,是绝对无法完全收回刺出的枪用以格挡的,他必然能在这个极短的时间内做到一击必杀! 可云昭昭毕竟是云昭昭,除了李易的无耻算计,她在一对一的打斗中还没输过! 只见云昭昭将长枪收回一半,右手一拧,被格开的长剑瞬间又变为两截,云昭昭左手握住后半段的枪挡住狐言刺来的软剑,她的右手则握住前半段的枪狠狠打在狐言的左肩膀! 这一下,云昭昭同样是抓住了狐言旧力未尽、新力未生的节点,狐言根本躲不开,白白吃了个哑巴亏! 狐言闷哼一声,滑步后退,他颤抖着左臂,一双冰冷地眼睛死死锁住云昭昭。 云昭昭则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将长枪拼接为一杆,抹了把冷汗。这一次她是占了兵器的便宜。 狐言的腰间软剑虽然出人意料,但是云昭昭可以拆分为两截的长枪同样让狐言措手不及。 “再战!再战!”云昭昭越战越勇,提着枪又冲向了狐言。 狐言提剑格挡,虽然他的左臂借不上力了,但他凭借高超的身法还能和云昭昭勉强周旋。不一会儿,二人就过了十数招,将周边的桌椅板凳拆得七零八落。 电光火石之间,这两人来回对了许多招,李易想上去帮忙也做不到。 因为云昭昭的枪法霸道精绝,能和她对敌的狐言的剑法亦是精妙绝伦,根本和李易的功夫不在一个量级。 李易觉得,彼此间赤手空拳打一打的话,他还勉强占些优势,要是真的傻兮兮地强冲上去,说不定他不仅帮不了云昭昭,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 就在李易想着云昭昭制服狐言后便可脱身之时,忽然之间,云昭昭痛呼一声,脚步开始不稳。 李易低头看去,才发现在方才二人的打斗过程中,狐言刻意打碎了一些桌椅木块,让其零落在地面上。 云昭昭的左脚并未穿着靴子,这使得她在打斗中无意踩在了被削得锋利的木块上,她的脚理所当然地被划破,流出血来。 云昭昭后知后觉地领悟了狐言的卑鄙用心,可此时再有防备为时已晚,更何况她的身体一直都湿漉漉的,这使得她的发力比往常要多加两分的力,她的体力被消耗了太多! 于是,攻防易位,狐言开始主导打斗的节奏,他迫使着云昭昭不断踩在木块之上,云昭昭吃痛加脱力之下,动作渐渐变慢,很快落于下风。 又是十来回的过招,狐言和云昭昭几乎将周边的物什拆了个精光,而云昭昭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砰!” 云昭昭脚下一滑,几乎跌倒,狐言趁机一剑挑飞了云昭昭的枪,利剑直指她的脖颈! 就在这时,忽然“嘤咛”一声,竟是薛琮被嘈杂的打斗声音给吵醒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薛琮傻呆呆地睁开眼睛,懵懵地看向眼前几人。 李易见状一喜,他几乎忘了,他手里还可以有薛琮这个王牌呢! “速速住手!如果你不想薛琮死的话!”李易一把揪起被包成木乃伊的薛琮,用一截断裂的桌子腿对准了薛琮的脖子。 “叮!” 长剑稳稳地停在云昭昭白皙的喉咙前,破空声震得云昭昭心跳加速,狐言冷冷地看向李易,语气森寒:“放开公子。” 李易则道:“你先收剑!” “你敢和我讨价还价?”狐言又将剑尖递了一分。 李易毫不示弱,也将锋利的桌腿贴近了薛琮的脖子,他冷声说道:“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都去死!” 被李易用力抓着,薛琮总算清醒过来,他听得李易的声音,连忙道:“李易兄!是李兄吗?你忘了吗,我们还同桌饮过酒呢!” “闭嘴!”李易一脚踢在薛琮的膝弯,迫得他半跪在地,“让你的人先收了剑!” 薛琮看了狐言一眼,并不吱声。 李易完全不给他面子,抬脚狠狠踩在薛琮的半跪的小腿上:“让他收剑!” 薛琮吃痛尖叫,他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曾受过这等皮肉之苦,当即哭丧着脸道:“收剑!收剑啊!狐言你听到了吗!” 狐言不敢违逆薛琮,在冷冷注视了李易片刻后,缓缓将剑垂下。 “快过来。”李易对云昭昭喊道。 云昭昭舒了一大口气,她捡起长枪,瘸着左腿跳到李易身边。 “还能走吗?”李易小声对云昭昭说道。 云昭昭轻轻点头。 李易松了口气,缓缓对狐言说道。“放我们走,你不许跟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放开薛琮的。” 狐言不说话,继续冷冷地看向李易。 李易哼了一声,又踩了薛琮一脚。 薛琮痛得额头迸出豆大的汗珠:“听他的话!” 狐言这才点了点头。 李易拖着薛琮缓缓出门,门外已然站满了闻声赶来的薛府家丁们。 李易大感头痛,好在狐言抬手让这群人让出了道,他那面具之下的两只眸子清冷地盯着李易:“你最好说话算话,公子若是伤了分毫,你知道后果的。” 李易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我是来赏月的,是你非要动手纠缠。现在落得这个结果,谁也不想的。” “最好是这样。” 狐言站在原地不再跟着,李易和云昭昭成功从正门脱离。 “哎哎哎,李兄,咱们好歹一起饮过酒,总不至于这么绝情?”薛琮见狐言真的不跟来了,心里一慌,连忙讨饶。 和云昭昭对视了一眼后,李易一脚踹在了薛琮的屁股上,大笑着与云昭昭扬长而去。 “薛兄,这次来你这儿做客,你这东道做得不够体面。下次我来请客,绝对让你宾至如归!” 第75章 热情如火和柔情似水 搀扶着云昭昭跑开了好久,见狐言及薛府中人迟迟没有跟上,李易终于放松了起来,弯着腰扶着膝盖不住干呕。 云昭昭累得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见她面色发白,额上满是汗珠,李易便拿着袖口给云昭昭擦了擦汗,又将干了一半的外衣披在云昭昭的身上。 “谢谢。”脑壳有些发懵的云昭昭裹住身体,她低下头咬着唇轻声说道。 李易摆了摆手:“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要是没有你,我估计连跑都跑不掉。话说,你与那个狐言打斗的时候,我没有帮忙,你不会怪我?” 云昭昭咧嘴一笑:“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心思缜密,身法玄妙,一手剑法轻灵无形,绝不是等闲之辈。你要是敢在我们两个人打斗之间插手,绝对第一个死。” 李易点头认可,由衷赞道:“确实,你们是真的很厉害。” 在后世,因为很多的枪法剑法都失传了,又或者是传人们练得不够到位,所以传统的十八般武艺常常被当成花拳绣腿,对此李易的认知也不例外。 可是,在见到了云昭昭和狐言之后,李易才明白了古武的强大之处。 若是这二人有武器在身,李易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他们的。 “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啊?”李易打听起来,“你这个年纪就能练到这种地步,你的师傅一定很厉害。” 云昭昭摇了摇头:“起初是跟我爹爹学的,不过他死得早,后来我就靠着家传枪谱自己摸索了。问这个干嘛,想学啊你?” 李易心中一动,他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言问道:“我能学吗?” “不能。”云昭昭回答地很利索。 李易道:“家传武功不可外传吗?” 云昭昭好笑地看着李易:“不是,是你太老了。” 李易:“……” 见李易一副吃瘪的样子,云昭昭笑道:“习武之事,必须从小磨练筋骨,尤其是枪法,修习难度极高。以你现在的年龄来练,十几年后差不多也只能混成个三流高手。” “十几年,才只能混成三流高手?” 云昭昭哼道:“这还是在你原本有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的前提下。要不然,即便你再练个十几年,也练不成三流高手。” 李易好奇道:“那你从小练习,现在是个什么水准,算得上一流高手吗?” 云昭昭骄傲地抬起头:“当然!虽然我现在只能在一流高手中排最末位,但我可是打过了汴梁的洪家霸王枪、洛阳的何家三尖枪以及泰山的齐家勾魂枪,拥有了开门立派的资格呢!” “这么厉害?”李易有点不明觉厉,他看不得云昭昭这般嚣张,轻笑道,“不过你再厉害,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云昭昭气得手掌拍地:“要不是你使诡计,我会输?” “只以胜败论丈夫,不将强霸称英雄。” “你这是强词夺理!” 见云昭昭真的有些生气了,李易摇摇头,伸手过去:“起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落脚。” “哼。”倒也是与李易不打不相识,云昭昭对李易的敌意少了许多,不客气地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哎呦。”云昭昭的脚毕竟被划伤了,一站起来就险些摔了个跟头。 李易连忙靠过去,用肩膀接过云昭昭:“一流高手,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 云昭昭气得弹开:“我自己能站稳,谁让你来扶了?” “行了行了别逞强了,现在还能走吗?”李易看着云昭昭翘起的脚上那只被血染红了的白袜,心里有些歉意和感激。 云昭昭若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丢了靴子,更不会受伤。 “怎么不能走了?”云昭昭挺直腰杆摆出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还特意在李易眼前跳了两下逞能。 结果她的脚却不给她逞强的机会,钻心的痛从脚底传来,她险些再度跌倒。 李易慌忙揽住她的腰,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能走就不能走,总这么逞强,是不招人喜欢的。” “谁……谁要你喜欢啊!” 感受着腰间那只发烫的大手,云昭昭整个躯体都有些发软,她不禁想起在浴桶中那个迷迷糊糊的吻,一时间大脑放空,倒是忘了推开李易。 李易转过身来,将云昭昭身上裹着的外衣紧了紧:“我喜不喜欢无所谓,若是你遇到了喜欢的男子,人家因为你这糟糕的性格被劝退,到时候你想哭都没地方哭。” 云昭昭撇着嘴,小声道:“我才不需要谁喜欢呢,一个人多自由啊。” “行行行,自由也挺好,可以枪击每一天。”李易缓缓蹲下,指着自己的后背,“上来。” “什么上来?”云昭昭迟钝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趴上来啊!我背你。”李易没好气道。 “我……我不要!” “那你爬回去?” “我跳着也能回去。” “麻烦。”李易暗啐了一口,随后猛地用后背靠近云昭昭,把她的两条腿抱起夹在了腰间。 “唉,你干嘛?”云昭昭的上半身险些向后仰倒,得亏她腰肢柔软,及时折了过来,要不然非得来个头着地。 “不干!快走了,啰里嗦的不是英雄!”李易瘪了下嘴,他颠了颠背后的云昭昭,让她趴的姿势更省力些。 云昭昭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按在李易的肩膀上,她倒是想挣扎,可在被李易用手拍了她的屁股让她老实一下后,她便一分力气也使不出了。 “下流……”云昭昭俏脸通红,却不敢再反抗,生怕李易在做些什么让人难看的事情,“真是个霸道的人。” 或许是因为有些累,又或者是她渐渐放下了防备,走了一段路后,云昭昭从双手按着李易肩膀、上半身后倾变成了揽着他的脖子、趴伏在他背上的姿势。 李易的身子骨瘦瘦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硌得慌,但云昭昭却不太在意这些,她闭上眼睛,似乎想起了儿时,也有一个人曾经这样背过她。 那个人的肩膀很宽阔,虽然因为满是肌肉而有些硬硬的,但是趴在他的背上却是那样的安心,完全不必担心任何明枪暗箭…… 可惜,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爹爹……”云昭昭喃喃说道。 李易听得一愣,随后捏了捏云昭昭的大腿,无良地笑道:“不就背了你一段路吗,至于这么客气?” 云昭昭恍然惊醒,她闻言大羞,两只手一左一右猛拍李易的脸:“瞎说什么!谁叫你了!” “疼疼疼,你这莽夫!”李易两边脸颊同时被云昭昭拍住,双腮火辣辣的疼。 “谁是莽夫!你才是莽夫!你全家都是莽夫!”云昭昭化掌为拳,在李易的两边太阳穴用力地转着,又引得李易嗷嗷直叫。 李易大怒:“快住手,你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 “我会怕你?” “啪!”李易重重一拍云昭昭弹性十足的小屁股。 “你……下流!”云昭昭气得去扭李易的耳朵。 “嘶~~你给我松手!” “不松!” “啪!” “你!!!”云昭昭张嘴朝向李易的耳朵。 “嗷嗷嗷!你丫属狗的,怎么咬人!” “我乐意!” “啪!” “……” 这对八字犯冲的冤家斗了一路,终于是精疲力尽且屁股被拍肿的云昭昭率先罢了手,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喂,你要带我到哪儿去,这好像不是回衙门的路。” “回什么衙门?我带你回我家。”李易没好气说道。 “去你家?你要干嘛?”云昭昭顿时警觉起来。 “都说了不干!不过你要是自荐枕席的话,我家的床还蛮大的……”李易乐呵呵笑了起来。 …… “阿慈啊,易儿还没回来吗?”李易家中,李母在屋前问向门口等候着的甘慈。 “没、没有。”甘慈柔柔地回答道,她回头见李母穿着单薄,关切地过去搀扶,“您、您怎么出来了,快快回屋呀,被冷风一吹,咳疾会复发的。” “没事,你不必担心我这个老婆子。”李母牵住甘慈的手,轻声问道,“阿慈,易儿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上次他与我说他是在为县尉老爷办事,可他有多少本事,我这个娘是一清二楚的,他能帮人家当官的什么?他早出晚归的,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 甘慈搀扶着李母进了屋子,她柔声说道:“老太太,您可千万别低估了他呢,他很聪明的。” “聪明?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就像个木头疙瘩!”李母有些生气,趁着李易不在,她轻轻松松从甘慈这个傻姑娘口中得知了李易与甘慈的关系进展,当时差点就气得撅过去。 这傻蛋,人家姑娘送上门了,都不吃,你还是人吗! 李母苦笑两下,她拍着甘慈的手,语重心长道:“不过,易儿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心思花了些,需要人管。以后,你可要代我多担待些。” “啊……”甘慈听得有些耳花,她隐约听得明白李母的潜台词,她的心里有些羞涩但更多的却是恐慌,“我、我、我和他……” 李母见她既害羞又为难,连忙安抚道:“不急不急,我这个老太婆虽然想抱孙子,但也不急于一时,明年不行,后年也可以。我这身子骨,还能撑好几年呢。” “抱孙子……”甘慈被李母说得一句话不敢回,她整个人都懵住了,脸蛋仿佛变成了只大红灯笼。 “您……您在屋里休、休息,我去门口等、等他!”甘慈语无伦次地挥舞着两只白皙细嫩的手,眼神躲闪着小跑了出去。 “多穿点儿,别冻着自己!” “喔。” “这孩子……”李母看着甘慈小跑时剧烈起伏的胸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身板,两年生仨,一点儿问题没有! 甘慈小跑到门前,小手扒着门缝向外看去,可让她失望的是,李易仍然没有回来。 其实,在这样黑的夜,甘慈基本上什么也看不到。 屋外黑漆漆一片,只是稍一注视这空洞的夜,就让人有些摸不准方向。时紧时舒的晚风听起来诡异不已,偶尔飘来的野猫声更是阴森恐怖,时不时地就能将甘慈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勾起来。 邻家并没有点灯,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奢侈到为他人点亮回家的路。 甘慈看累了,便眨眨眼歇息片刻,然后再看一会儿。 她傻傻地注视着的李易回家的必经之路,她觉得,即便是看不见李易,但只要李易出现在这条路上,那么她就会第一时间感应得到。 她就是有这种自信。 这两天的倒春寒不算严重,但甘慈还是不自已地蜷缩起来,她轻轻点了点脚,又向手心哈了口气并搓了搓,可是这样并不能让她感到暖和。 抬头看了眼被黑云遮住的月亮,甘慈闭着眼双手合十,祈祷起来:“月亮啊月亮,请不要沉溺在黑暗里,快快摆脱那片乌云,来瞧瞧这美丽的人间。” 似乎温柔的人总会被世界温柔以待,睁开眼的时候,甘慈就发现那轮月亮露出了一道圆弧,在那条名为等待的路上洒下了银色的光辉。 “月亮出来了呢,快些回来……” …… “你家里真的有一位大夫?”云昭昭质疑道。 “真的,骗你干嘛?”李易有些无语道,“就是我家里没有那位大夫,你也只能跟着我回家。这么晚了,我不可能先送你回去的,家里有人在等我,我不能耽误她们休息。” “家里有人等你……”云昭昭眼眶一红,“真好啊……” 听着云昭昭声音中的落寞和羡慕,李易转移话题道:“前面拐一个弯,就到我家了。放心,不会让你侍寝的,我家虽然不算大,但勉强能把猪圈收拾出来。” 云昭昭哼了一声:“等我的脚治好了,我非要修理修理你的牙!” “怎么,你觉得我咬不动猪蹄?” 刚拐过弯,漆黑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条被月光唤醒的路,云昭昭缓缓抬头,她拍了拍李易的肩膀,会心笑道:“快瞧,月亮出来了!” 李易抬起头,微微笑道:“是啊,到家了。” 第76章 我们去偷看男人沐浴了 踏在泼洒着月光的银色小路上,李易的脚步渐渐轻盈,他释然地舒了口气:终于到家了。 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李易时常会觉得自己来到这陌生的世界里,举目无亲。他就像是一条无根的浮萍一样漂泊无依,丝毫没有归属感。 可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他却有了期待感,有了想见的人。 “阿慈会不会在门前等着我?”李易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这么个念头。 自己上次可是不让她等着了,她那么乖巧的女孩子,应该会听话才对。 李易摇摇头,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论她来不来迎自己,自己都该开心才是。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一道微弱如小猫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你、你回来了。” 李易眼睛一亮,他这才注意到屋外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子,他连忙迎过去:“阿慈,你怎么在外面待着?” 还不待甘慈回答,趴在李易背上的云昭昭疑惑地抬起头,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呼:“阿慈姐姐!” 甘慈被吓了一跳,她这才从不算明亮的环境中看到了李易背上的红衣小姑娘:“昭、昭昭?” 二女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易,异口同声道:“你们……” “原来你说的那个大夫,就是阿慈姐?” “昭昭,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李易一呆,他缓缓将云昭昭放下:“你们认识?哦,我倒是忘了,阿慈你今天去过衙门了,你们应该是见过的。” “我们,我们许久前就相识了。”甘慈上前两步扶住云昭昭,她细心地注意到云昭昭那只曲着的腿,惊呼道,“昭昭,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了,小伤。”云昭昭还是不住审视打量着李易和甘慈,她疑惑地质问道,“为什么阿慈姐,你会住在这个家伙的家里?” “啊……”甘慈面露惊慌,不知如何解释,“那个,那个,那个……” 反倒是李易大大方方说道:“阿慈来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具体原因以后再解释。先进屋子,找个地方歇一歇,又累又饿的。” “喔。”甘慈应了一声,“昭昭,先进屋去,我帮你看看你的腿。” “那就多谢阿慈姐了。”云昭昭咬了咬唇,她看了看甘慈,又看了看率先进门的李易,咬紧了唇。 刚踏进门,远远地就听到李母的声音:“是易儿回来了吗?” “娘,我回来了。”李易笑了笑,“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李母从屋子里走出:“你没回来,娘怎么睡得着,你这孩子,又去哪里疯了?” 李易走过去搀扶李母:“走之前不是说了吗,去帮下那位客人的忙,帮完了就回来。” 李母闻言面色含愠:“帮什么忙要从早帮到晚?那个女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你以后给我离她远远的,没事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李易苦笑不已:“就是帮下忙而已,瞧您说的,像是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 “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娘,就继续和她交往!” 李母用力拍了拍李易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慈是多好的女孩子啊,好好的日子你怎么就不知道过呢?反正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领第二个女人进门!” 李易嘴一咧,指着门口的云昭昭笑了:“嘿,这回您可说晚了,喏,往那儿看,第二个女人已经领进来了。” 李母一愣,随后看向甘慈扶着的云昭昭,面色顿时一变。 李母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强行压抑住了怒火:“你在外面乱搞也就罢了,怎么还领回家里来了,还让阿慈看到了!” 李易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逗母亲一乐。见李母真的生气了,他赶忙顺了顺李母的后背,解释道:“您老息怒,息怒,这位可真的不是我的女人,她是衙门的捕头! 因为她受了伤,我才把她带回家,想让阿慈帮忙医治一番。不信,您可以去问阿慈。” “哦?‘这位可真的不是我的女人……’”李母重复着李易的话,随后瞪了瞪眼,“也就是说,早上的那两个,真是你的女人?” 李易:“……” 您这阅读理解做的,绝对只能考零分。 云昭昭毕竟是客人,李母脸色一整,转瞬间变成了热情好客的样子,迎了上去:“哎呦,这位姑娘生得好标致啊,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母表情变化仿若川剧变脸,看得李易嘴角不由一抽:“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 “老太太,您好。”见有长辈来迎自己,云昭昭有些局促,她将手从甘慈的搀扶中抽出,躬身行礼道,“我、我……我叫云昭昭。” “云昭昭,好名字,好名字!”李母见云昭昭面色虽然苍白,但五官标致,眉眼间是奕奕的神采,心中不禁泛起了喜欢之意。 可待李母看清云昭昭披着的是李易的衣服时,她的面色又是一肃,她转过头狠狠剜了李易一眼,无声骂道:还说不是你的女人! 李易挠了挠鼻子,要是披上了他的衣服就是他的女人,他早就把风恹儿摁在地上摩擦了,哪里还要受她威胁? “哎呦,你这脚是怎么回事?快进来,快进来,让阿慈好好给你看看。”李母热情地去牵云昭昭的手,又要搀扶云昭昭进来。 “老太太,我自己能行。您不用那么客气。”云昭昭有些受宠若惊,被长辈这般亲热,她有些无所适从。 甘慈看出了云昭昭的窘迫,柔声道:“老太太,让我来,我来。” “好。”李母点了点头,见甘慈温柔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怨意,对她越发满意。 “云姑娘,怎么会受伤了?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李母见云昭昭的白袜被血染红,再一想李易是和她一起回来的,心中不由一慌,忍不住打听起来。 “老太太叫我昭昭就好,”云昭昭见李易一个劲儿的向她打眼色,瘪了瘪嘴说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是不小心,嗯……摔了一跤。” 李母哼了一声,遂又“咯咯”笑了起来:“昭昭呀,那你可得小心些了,路不平要缓着行呐。呵呵,老婆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摔一跤能把鞋子给摔掉的人呢。” 云昭昭面色羞红,有些难为情,她瞪了一眼憋笑的李易,偷偷向他挥了挥拳头。 李易知道,自家老太太虽然看起来慈祥和蔼的,但却绝对没有表面那么好糊弄,她那双眼睛虽然看不穿奇难悬案,但是对于人情世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云昭昭用摔跤这种低级借口,别说瞒不过老太太,连甘慈都糊弄不过去。 李易拉过李母:“行了行了,娘你就别缠着客人了。阿慈你带着这个板……带着云捕头先去治伤,再耽搁下去,那脚丫子还要不要了?” “好的。”甘慈乖乖应下,搀着云昭昭去了自己的屋子。 正巧上次回家,为甘慈了给李易治伤,把一些常用的医药都带了来,只是没想到李易没用上,反倒是云昭昭用了去。 进了屋子,李母当即甩开李易的手,质问道:“你实话实说,到底去干什么了?” “能干什么?还是和上次一样,县里闹了个案子,我去帮忙。” “你去帮什么忙?”李母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易,“孩子,你和娘说实话,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啊。你连四书五经都没读过,字都认不全,你有什么能耐帮衙门做事?” 李易知道,自己毕竟和前身有很大的出入,李母的怀疑是早晚的事,对此他早有准备,他引着母亲坐下,轻声说道: “娘啊,帮衙门做事又不需要多大的学问。经常来我们家的那个捕快楚平,您还记得吗?” 李母想了想,问道:“就是敲门特别大声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家伙。他也没学过那么多书,照样能为衙门办事。” 李母还是摇头:“易儿,你想出人头地的心,娘省得。可是,你做些小生意不好吗? 就像你捣鼓的那什么臭哄哄的豆腐,虽说怎么看都挺恶心的,但是起码安全啊。 你看看那个云昭昭,一个女孩家不相夫教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弄得一身伤,看着就疼……” 老娘的说话水平果然高超,无形中刺伤了两个人。 李易宽慰道:“娘你放心好了,那个家伙笨得很才受伤,我会小心的。” “娘是让你小心吗?娘是让你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之前你去疯,娘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你身边的人都受伤流血了,你还想让娘怎么自欺欺人?” 李母嚯地站起,剧烈咳嗽起来:“娘问你,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莫不是你们被人追杀,以致于她连鞋子都跑丢了?!” 李易苦笑不已,老娘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连跑掉鞋子的事情都能搞出来。他心疼老娘这般担忧,想要抚着她的后背顺下这口气,却被她拍开了手。 李易没了办法,他抖了抖眉:“您真的想听?” “我要听!” “您先坐下。” “你说了我再坐下。” “您不坐下,我不说。” 李母深吸了一口气:“好啊好啊,你是长大了,都敢和娘这样置气了。” 李易摇摇头:“我是怕您听了震惊,摔个跟头。来来来,您调整好情绪,坐下听我慢慢说。” 李母到底是心焦李易去做了什么,干脆利落地坐了回去:“你说。” 李易坏笑起来,缓缓说道:“其实……我们是去偷看男人沐浴了……” 李母:“啊?” 呆滞了一会儿…… 李母:“啊???” 第77章 母子谈心 “你们……你们偷看男人沐浴?啊?” 李母见李易点了点头,脑袋上仿佛被雷轰的炸了一下。 “你你你,你们?”她结结巴巴了好久,忽然热泪盈眶地握住李易的手,“易儿,有病要赶紧治啊……” 李易嘴角一歪:“您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李母叹了口气:“我就说呢,阿慈那孩子多好啊!那么好的包子,打在哪条狗身上,那狗不得上赶着啃两口?可在你这儿却……唉,孩子,你怎么就会喜欢男人呢?” “停停停。”李易这才听明白李母是误会了,他连忙说道,“娘啊,我可没有那种想法,我和云昭昭看男人沐浴,可不是抱着那种猥琐的心思!” 李易没了办法,便将玉露的案子粗略地向母亲讲了讲,当然,里面许多不能说的细节是要忽略的。 比如……和云昭昭之间发生的暧昧事情…… “这么说,你们还真是为了查案?”李母恍然大悟,“可昭昭那孩子,怎么会连鞋都丢了?” “所以说她是个笨蛋啊!”李易哈哈大笑,“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条大狗,结果云昭昭那个笨蛋怕狗,被狗追了两条街,不仅把鞋子甩飞了,还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 李母疑惑道:“可我看云昭昭那个姑娘不像会说谎的,她说摔倒时眼睛都不敢看我,还和你偷偷对视……” 李易哼了一声:“那分明是云昭昭那个笨蛋不好意思说被狗追了,想警告我不要说出来。” 李母还是不信:“总感觉,她那个样子不像是摔倒留下的伤。” “得得得,您喜欢瞎寻思就瞎寻思。”李易摆出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 李母叹了口气,她轻轻拍了拍李易的手:“易儿,你也别嫌娘啰嗦。娘这辈子就是为了你活着,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母抹了抹眼睛,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中有李易听不懂的落寞。 “娘……”李易感受得到母亲的真挚情感,他反握住母亲的手,“娘,我就再办完这最后一个案子,以后就再也不去牵扯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李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愿意为玉露姑娘那样的义姬出头,娘是欣慰的。但是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儿子知道了。” 李母抚了抚李易的头,缓缓又道:“还有阿慈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啊?阿慈啊……”李易开始装傻。 李母重重拍了李易的手一下:“怎么,人家姑娘都住咱们家了,你还顾虑什么?别说你不喜欢阿慈。” 李易摇了摇头:“儿子并非不喜欢阿慈,只是……阿慈的情况有些特殊。” 于是,李易又将甘慈的经历说与了母亲。 听完李易的讲述,李母深吸了口气:“阿慈,是个苦命人啊。” “所以,阿慈现在只是暂住咱们家,说不定哪天她的病好了,她就会离开。”李易歪头看向窗外零散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母没好气地拍了李易的头:“我不管我不管,反正阿慈这个媳妇娘看上了,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得把她给娘留下!” “娘,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李易抱着头,嘿嘿笑了起来。 李母轻嗤一声:“哼,娘要是不无赖,怎么把你拉扯大?你爹死得早,咱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含泪把牙齿往肚子里咽。” 李易知道母亲这些年来过得有多么不容易,他不忍也不会告诉李母原来的李易已经不在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娘,以后我就做你的儿子,给你娶媳妇,给你抱孙子,好不好?” 李母眼神有些躲闪,她佯怒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什么叫以后做我的儿子,你现在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是是是,是儿子失言了。” 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只听甘慈柔声问道:“老太太,他、他饿不饿?我帮他热好饭菜了。” 李母见李易傻傻地看向门外,忿忿不平地踢了他一脚:“说话啊!” “哦哦。”李易嘿嘿笑着去打开了门,看着眼前那一低头的娇羞,李易故意说道,“还是阿慈好啊,我娘就只会训我,根本不管我冷了还是饿了。” “不、不是的,老太太很关心你的。”甘慈下意识为李母说话。 李母哼了一声,助攻道:“没出息的东西,媳妇还没娶进门,老娘就已经被忘在了脑后,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李易转过头去,他还想打趣母亲两句,却见母亲伸出一只手,然后用力握紧,她用嘴型表示道:“上!上!上!” 李易大感汗颜,他说了句“您好好休息”,就赶紧从屋子里跳了出来。 关好门,李易偷瞄了眼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孩,询问道:“云昭昭她,没事了?” 甘慈点了点头:“昭昭脚上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休养几日就会好的。” “那就好。”李易微微放心,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将头偏向一旁,“阿慈,那个,最近这几天在我家住得可还好?还顺心吗?” “很、很好,老太太对我很好的。”甘慈又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李易握了握有些发痒的手心,他轻咳两声,又问道,“那个……我娘的身体不太好,我想请你多照顾她一段时日,具体时间就是两个月或者一个月,额,半个月也行,你……不会感到为难?” “啊?老太太的病已经好很多了呢,不用半个月的。”甘慈一时间有些没弄明白李易的意思。 李易见甘慈不肯答应,连忙摆手道:“那个,是我娘她,她很喜欢你,想让你陪着,唉,这个年纪的长辈就是任性…… 不知道你愿意吗?你要觉得为难,我可以给你一些报酬。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可以……” “不不不,我没有不愿意的,没有的。”甘慈总算搞清楚了李易的意思,她慌忙说道,“我……老太太对我很好的,我……我,我也想来照顾她,你不要给我报酬。” “啊,这多不好意思啊……”李易挠了挠头。 甘慈低下了头:“白住在你这里,我也不好意思的……” “太客气了。” “没有……”甘慈低着头,“你快去吃饭,昭昭她刚才已经吃上了,去晚了就没有了哦。” “你就准备了一个人的份吗?”李易不解道。 “不,不是的,两个人的份……” “那还急个什么?” 甘慈面露难色:“那个……我和昭昭很早以前就认识,印象中,她蛮能吃的。” “哦?”李易嘿嘿笑起来,“区区一个板上钉钉而已,她总该不会能吃两人的份?” 甘慈不知道什么板上钉钉,她只是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昭昭……小的时候,就能吃四个成人的饭量……” “真的吗?我不信。”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李易还是快马加鞭地冲向了饭桌。 可他见到的,却是四个舔得干干净净的碟子和碗。 李易当即呆住了,好家伙,你是哈士奇吗,吃个饭还顺带着把碗给洗干净? 云昭昭见甘慈回来,伸出大拇指赞道:“阿慈姐姐,你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还有吗,我没吃饱!” 甘慈有些尴尬地看了李易一眼:“没……没有了。” “哦,这样啊……”云昭昭失望地叹了口气。 第78章 阿慈亦未寝 眼看着一旁的李易一副要发飙的样子,甘慈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都是我不好,没怎么备食材。明早我去集市上买一些来,你姑且先忍一忍,好不好?” 甘慈如水般的温柔浇熄了李易的怒火,李易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出屋子。 甘慈又在后面唤道:“你……要沐浴吗?我已经烧好热水了。” 李易一愣,他之前掉进了薛琮的浴桶里,此时衣服还没有完全干,再加上他一路逃亡,流了一身的汗,经由甘慈提醒,他这才感觉到浑身有些粘乎乎的。 “好,多谢阿慈了。”李易心情好转了起来。 要知道,李易之前因为洗澡太麻烦,他可是不到成为人间油物,是绝对不肯烧水洗澡的。 云昭昭闻言惊喜道:“还可以沐浴吗?阿慈姐,我也要!我也要!” 李易不想看到云昭昭的丑恶嘴脸,生着闷气走了。 甘慈回身过来,收拾碗筷,见云昭昭低着头偷笑,她疑惑着问道:“昭昭,你是不是……和他关系不太好啊,为什么故意惹他生气呢?” 方才甘慈为云昭昭包扎完伤口后,就说了要去请李易过来吃饭,云昭昭明明知道这件事,却还是把饭菜吃完了,而且还不断用言语刺激李易。 “我哪有故意惹他生气?是他脾气不好。”云昭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拍肿的臀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啦,气死了也是他活该。对了,阿慈姐,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没什么关系的。” 云昭昭撒娇道:“阿慈姐你就告诉我嘛,我才不信你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过,却能堂而皇之地住在一起。” 甘慈放下碗筷,她轻叹一声,吞吞吐吐地将自己和李易的事情简短地讲了讲,气得云昭昭拍案而起。 “原来那个柳河竟是那样的货色!早知道我打他的时候就不该留手的!”云昭昭之前还因为误打了柳河而内疚,现在听甘慈一讲,她只恨下手还不够重! “没有没有,其实怪我小题大做了,现在想想,柳河……他应该也不是想非礼我才是……” 尽管被柳河打了一巴掌,但后来柳河也被李易和楚平重重地修理了,她便也就释然了。而且善良的甘慈对柳河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是她想毁了婚约…… “诶?昭昭,你刚才说打他不该留手……你做了什么?”甘慈注意到云昭昭义愤填膺的样子,疑惑问道。 云昭昭可不想自己打错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她抓了抓后脑勺,哼道:“没、没什么,就是……额,也就是说,你是怕柳河再找上门来,才住进那个家伙的家里的?” 甘慈低下了头,小声道:“嗯,他是个好心人。” “什么好心人!”云昭昭怒道,“他浑是一个色胚!对初见的女孩子都动手动脚,简直就是畜生!” 见云昭昭如此神情,甘慈奇道:“昭昭,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其实就是……” “没有没有,”云昭昭顿时慌乱起来,连连摆手,她挥舞了几下拳头,叫嚣道,“他哪能近我的身,我这一身横练的筋骨,他敢靠近绝对被我打个半死! 我说的是、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对,我的一个朋友!” “哦。”甘慈点了下头。 “甘姐姐,你莫不是不信?”见甘慈有敷衍的意思在,云昭昭当时就急了,“来来来,你去把那个家伙喊过来,让我和他明刀明枪的打一场!看他能不能近我的身。” “啊,不必了,你的伤还没好。”甘慈吃了一惊,劝阻道。 “哼!本姑娘走南闯北十七年,什么苦没吃过,区区小伤不算什么!” 甘慈掩唇轻笑:“好啦好啦,你这丫头,又在胡说。还走南闯北十七年,你莫不是把襁褓里的岁数都算上啦。” “嘿嘿嘿。”云昭昭跳着过去揽住甘慈的腰,“阿慈姐,你做饭那么好吃,嘿嘿嘿,明天去我那儿住,只要你管我吃饱,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甘慈微微一愣,随后缓缓摇头。 “为什么啊?”云昭昭难以理解,“难道,你对那个李易……” “不不不是!”甘慈瞳孔放大,她一下子红了脸,“我我我……我只是答应了他,要替他照顾老太太,我不能、不能违约的!” 云昭昭撇了撇嘴,小声道:“我还没说你和他怎么样呢,你这么激动干嘛?” 甘慈:“……” 云昭昭又蹭了蹭甘慈:“甘姐姐,你和他……不会真的?他那么好色,你又这么漂亮,你们旦夕相处着,他不会对你……” 一想起自己傻瓜似的扑进李易怀里哭泣,后来又不小心跌在他的怀里被他摁着脑袋,甘慈仿佛化作了一只热水壶,额头上开始蒸腾起水汽: “啊!我、我忽然想起厨房还在烧热水,昭昭我先走了哦。” 看着甘慈小跑着落荒而逃,又看着她和外面的李易说说笑笑,云昭昭不自然地撅起了嘴:“还说没什么关系……”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觉得那两个人实在太无聊,讲那么半天话真是无趣,李易那时不时勾起的嘴角和甘慈那乖巧至极的点头都让她感到无比刺眼。 云昭昭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坐回椅子,双手抱住蜷在椅子上的膝盖。 她捂上了耳朵,想要躲避屋外的喧嚣,但心里却不自觉地烦躁起来。 她又闭上了眼睛,在这仿若窒息的情况下,她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在浴桶中的那个吻…… “啊!”云昭昭一下子惊醒,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的面颊烫得仿佛能烙鸡蛋。 云昭昭摸了摸自己的唇,浑身发软。 她恼得伏在桌子上,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可一闭眼,却仿佛自己趴在某个人的背上…… 云昭昭一下弹起来,膝盖却撞到了桌子,痛得她嗷呜叫出了声:“啊啊啊!李易,你真是个混蛋!” …… 洗好了澡,天已经很晚了。李易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旧的衣服已经被甘慈拿去了,衣服架子上有一件新的中衣。 李易拿起来试了试,竟无比合适,他心中不由一动:“是阿慈做的吗?她的手好巧啊。” 片刻后他又有些沉默,甘慈这才量完自己的身材不到两天,这么快就做好了?她该不会是一直在为自己做衣服。 “我、我还会女红,你冷了,来我这,有衣服。” 想起甘慈一本正经的说着这句话的样子,李易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又想起母亲的“上!上!上!”,李易打开了窗户,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他望得出神,仿佛从这古今如一的银盘中看到那个错位时空的臭豆腐女孩儿。 “如果……” 刚起了两个字,李易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李易擦干了头发,兴致索然地趴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然而,一闭上眼睛,心里的烦恼事就涌上了脑袋,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咕嘟嘟!” 肚子突然叫了起来,李易终于恼得一下子弹起,大骂了云昭昭一句“无耻”后,见月色入户,空气中漂浮着闪闪的银辉,他兴致突起,披着衣服向屋外走去。 月至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闭上眼睛感受着吹来的并不凛冽的春风,李易微微一笑:“天气开始暖和了,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吹了会风,李易渐渐有了倦意,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想着回去继续睡,却忽然听到甘慈屋中传来细微的“嘿呀”、“嘿呀”的声音。他心中好奇,便蹑着步子走了过去。 不料,还不待他靠近,屋门忽然打开,甘慈静悄悄地猫了出来。 “阿慈?”李易低声唤道。 “啊!”甘慈被吓得浑身一颤,待转过头来看到是李易后,她颤巍巍问道,“你没睡呀?” 李易反问道:“我听到你这边有动静。你怎么也没睡?” 甘慈哭笑不得:“睡、睡不着。” “有心事?” 甘慈摇了摇头:“那个,昭昭她,有点吵……” 李易的家不大,一共就三个屋子。李易总不能真的赶云昭昭进猪圈,所以云昭昭和甘慈睡在了一起。 “吵?这一天闹腾下来,她不累吗,还有力气折腾?” “她是睡着了,就是她睡着的时候有点吵……” 李易反应过来:“她是打呼噜吗?” 甘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打呼噜……” “磨牙?” “也不是……” 李易无语了,听得耳边仍有那“嘿呀”、“嘿呀”的声音,他走近窗前,往里面瞄了一眼。 这一瞄,可把李易惊呆了。只见云昭昭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挥舞拳头,好像在暴打某个人。 更离谱的是,她一边打拳还一边龇着牙给自己配音——“嘿呀”、“嘿呀”。 李易眉头一抖,他转过头对甘慈说道:“这家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练武呢还是在打人?” 甘慈苦笑起来:“应该是睡着了的,我喊了喊她,她没有回应,还咬着牙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奇奇怪怪的话?” 甘慈皱着眉回想道:“好像是什么‘让你板上钉钉,让你板上钉钉’,什么意思啊?” 李易嘴角一抽,这家伙是对“板上钉钉”这四个字多么耿耿于怀啊! 愣了一愣,李易忽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合着这丫的一直挥舞拳头,打的是我! 第79章 今后,我们要彼此照亮 “那你还睡吗?”李易问道。 甘慈摇了摇头:“得等昭昭老实下来,她这个样子,不太好睡着。” 李易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我床上睡?” 甘慈一愣,随后眼神疯狂躲闪,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了:“不不不,不太好……我我我,我可以不困的!” “?” 李易见甘慈霞飞双颊,整个人都不正常的局促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歧义:“哎哎哎,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哈,我的意思是你去我那儿睡,我拿着被子去客厅睡。” “这怎么行?”甘慈在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李易后,更慌张了,“我真的不困的,你累了一整天了,快去歇息。” “咕噜噜。”一道肚饿声响起。 李易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苦笑着:“原本我确实是困的,可是现在有些饿得睡不着,你去睡,我溜达一会儿。” 甘慈有些自责,她抬手正欲说些什么,一道“咕噜噜”的声音却从她的腹中响了起来。 “啊。”甘慈缩回了手,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李易一呆,他奇道:“你,也很饿吗?” 甘慈点了点脚尖,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李易拳掌一合,他忽然想起,云昭昭的到来本是意外,甘慈原本是没道理准备她的饭的,但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却是有两份饭…… “你不会也没吃晚饭?”李易恍然大悟道。 甘慈小声道:“我想等你回来……” 李易有些小感动,他顿了顿,又问道:“那我娘她?” 甘慈道:“老太太本也是不肯吃的,我劝了劝,她拧不过我,就先吃了。” 李易舒了口气,以前老娘担心自己,自己不回来是绝不肯吃饭的,现在有阿慈在,家里放心多了。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老娘那个倔强的性格是怎么拧不过温柔如水的甘慈的。自己之前怎么劝,她都不愿听,甘慈的话,她却听得甘之如饴。 难道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克一物? “你这个笨蛋,我说这天也不算太冷,你怎么总是打哆嗦,合着是饿的。” 李易伸手去牵甘慈的手,果然手是冷的:“下次记得,先吃饱饭再谈其他,要是你在我这饿瘦了,我这个主人可羞愧死了。” “喔。”甘慈低着头,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把手抽回来。 李易看着她这副受气包的样子,既好笑又觉得无奈:“走,索性都睡不着,咱们出去吃饭。” “啊?吃饭?”甘慈有些奇怪道,“可是这个时辰,饭馆茶楼都关了门呀。” “嘿嘿嘿,”李易笑道,“正经吃饭的地方关门了,不正经吃饭的地方却还开着呢。” 甘慈一怔:“不正经的地方?” “好了好了,快走。小声些,别把我娘吵醒了。”李易牵着甘慈的手,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带着她钻进了夜。 “咱们……要不回去,天这么黑……”甘慈被李易牵着走了一段路,四下的光渐渐式微,无尽的黑暗仿若化作实质涌入她的心,让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李易知道她胆小,贴心说道:“你要怕了,就握紧我的手。实在不行,我背你也可。” “就……就这样……”甘慈可不好意思趴在李易的背上。 李易轻笑了两声:“不要害怕也不必客气,如果真的害怕,就往我这边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嗯。”甘慈应了一声,但内心还是不自已的恐慌。 李易感觉到她压抑着的颤抖,耐心说道:“黑暗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不过是见不得光的东西罢了,真正可怕的是不敢直视的未知和不愿向前看的怯懦。” “真正可怕的是不敢直视的未知和不愿向前看的怯懦……”甘慈在心底默念着李易的话,有些懵懂也有些醒悟,她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渐渐安定下来。 李易揽过甘慈的腰,向她指着天上的月亮:“来,阿慈,你瞧,天上那轮月亮有时也会被黑暗所吞噬,但只要她挣脱了黑暗的裹挟,她就能放出柔和明亮的光,照亮别人前行的路。 阿慈,你就像那轮月亮一样,是可以照亮别人生命的存在。可如果你一味的躲藏在黑暗之中,不仅你自己会找不到自己,别人也会因此找不到方向。” “我……我也可以照亮别人吗?”甘慈反握住李易的手,温柔的眼眸闪烁着期待的光。 “怎么不能?”看着那双倒影着自己的眸子,李易轻轻一笑,“你现在就在照亮我啊。” 甘慈面色动容,她哆嗦着嘴唇,许久许久说不出来话。她低下头,试探着一点一点地偎进了李易敞开的怀抱,将无处安放的手环住了李易的腰。 李易也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说道:“今后,我们要彼此照亮哦。” “嗯……”甘慈将头埋在李易的胸口,她忽然觉得,夜,真的变暖了。 “咕噜噜。” 忽然一道不应景的声音响起,月下相拥的二人缓缓分开,李易转移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挠了挠鬓角:“我都快忘了正事,走,我们去吃饭。” “嗯。” …… 大门紧锁的妙玉阁前…… “原来你说的那个不正经的地方,是这里?”甘慈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李易,“可这里,也没开门啊……” 原本,妙玉阁在晚上确实是营业的,李易来这里干饭,理论上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他忘了,两天内妙玉阁连出两次命案,夜晚的客人来得极少,妙玉阁里的姑娘们也害怕,所以一到晚上,妙玉阁就干脆闭门谢客了。 李易无奈地扶额:“失算了,谁能想到她们这么不敬业。” 甘慈微微一笑,并不失望:“那我们回家。” 李易摇摇头,他自己要是饿了,还勉强可以忍,但让甘慈跟着他饿肚子,他却是忍不了的:“别急,我还有个法儿。” 李易拉着甘慈走到妙玉阁的楼阁后,对她眨眨眼说道:“阿慈,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会儿,我爬墙进去。” “啊?”甘慈抓住李易的袖子,有些为难,“这样,很危险?” “哎呀,放心好了,我早上把这边都观察了一遍,从这边上去直接就能进入里面的庭院。”李易拍了拍甘慈的肩膀,“你若是害怕,就躲在那边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了。” 甘慈还是抓着李易的袖子不放:“不要去了好不好?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李易用食指勾了下甘慈的鼻子,笑道:“没事的。正巧我也想还原下那个犯人是怎么潜入妙玉阁的,你就当协助我调查了。” “哦,还可以这样啊。”甘慈低下了头,“那你快去快回,要小心啊。” “嗯嗯,你完全不必担心的。” 看着甘慈躲在了角落,李易撸了撸袖子,三两步跨上了墙,翻进了妙玉阁。 甘慈躲在黑暗之中,蜷缩了起来。她从小就怕黑,父亲去世后她便更怕黑了,是以李易的声音一消失,她就有些不安。 “真正可怕的是不敢直视的未知和不愿向前看的怯懦。” “阿慈,你就像那轮月亮一样,是可以照亮别人生命的存在。” “以后,我们要彼此照亮哦。” 耳边仿佛出现了李易的声音,甘慈望了望看不见的四下,忽然觉得黑暗也没那么可怕了:“他说的对,不过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又想起自己竟然有胆子主动去抱李易,甘慈只羞得脸颊发烧、浑身无力,她抬头望了望月亮,握紧了拳:“原来,我也能成为他的月亮吗?” “其实,他才是我的月亮呢。”甘慈托着下巴,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时,忽然一道落地声在前方响起,像是有人从楼上轻轻跳了下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甘慈笑着起身,想要去迎李易。只这么一会儿不见,她就有些想他了。 就在甘慈将要走出的时候,恰巧一道月光映下,照见了那人的背影。 甘慈抬起头看去,心脏忽然停了一拍,她的瞳孔骤缩,脚步瞬止:“不是他!” 她可是量过李易身形的,这个人虽然也很瘦弱,但是比起李易却矮了许多,明显不是李易。 甘慈不敢再看,她连忙蹲下,将自己藏在黑暗里。 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妙玉阁的人…… “这个人是……凶手!” 甘慈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害怕地整个人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双手捂住了嘴,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李易进去了,这个人却出来了,他们两个人难道没碰面? 他们要是碰面了的话,肯定会打斗的。 如果打斗了,那李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为什么没有出来? 一个个杂乱的念头在脑海里爆炸开来,甘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了头,眼神坚毅:“要是他出了事,我一定要认清这个人,让这个人血偿!” 这样的决心支配下,甘慈重新探出头,死死地看向那人的背影。 只见在月光之下,那人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隐入了更深处的黑暗…… 第80章 异言为腚 “啪嗒!” “咯咯哒!” 李易倒提着一只活鸡从楼上一跃而下,鸡毛飘落,宛若仙子下凡洒的花。不过相比之下,李易这个“鸡毛仙子”未免显得过于狼狈。 “阿慈,阿慈?快出来,回家了。”李易小声喊道。 “阿慈?” 听到李易声音的甘慈缓缓抬头,待彻底看清是李易后,她猛地跳出,飞也似地扑进了李易的怀里,险些把李易撞一个大跟头。 李易被这么冒失的甘慈吓了一跳,要不是胸前的触感太过真实,他几乎以为自己抱错了人。 他右手提着鸡,左手轻抚着甘慈的后背,哭笑不得:“就这一会儿不见,瞧你吓的。” 甘慈把李易抱得紧紧,好似如果不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 感受着胸口的湿润,李易还在玩笑着的神情一肃:“对不起,原来你有这么怕黑啊,以后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甘慈晃了晃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瘪着唇:“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甘慈的柳叶眉弯成了个“八”字,两只耳朵耷拉着,小嘴向下瘪着,五官向内挤着,活脱脱一个受气包的样子。 她这小委屈的表情实在太过可爱,一下就把李易逗乐了:“不至于,不至于,咱们同伙作案,我哪能把你留在这儿,嘿嘿嘿。” 甘慈摇了摇头,她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很重要,便正了正容,快速说道:“我不是怕黑,是刚才,在你离开之后,我又听到一个脚步声……” 听完甘慈的描述,李易被重重吓了一跳,他连呼道:“多亏上天保佑,好在你没有出来。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你没事就好了。”那一刻甘慈倒真没害怕自己的安危,只是担心李易是否出事了,现在想来,她也觉得怕极了。 感受着李易身体的温度,甘慈的心神渐渐稳定:“对了,我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他的个子不高,背有些弯,比你矮上一头;他的头发很凌乱,没有束发;他还有些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像是个乞丐。” “驼背蓬发,一瘸一拐……”听到甘慈描述起那人的形貌特征,李易忽得想起今天赶往妙玉阁时,险些把自己撞倒的那个行色匆匆的乞丐。 难道是……他? 或许也有巧合,也许那个乞丐今晚来妙玉阁和他一样,是为了偷吃的…… 毕竟,目前证据直指薛琮,他难辞其咎。 李易听甘慈还敢偷看那人,心里不由后怕,倘若那样的流浪汉发现貌美如花的甘慈,说不定还真的会对她做些什么恐怖的事。 他拍了拍甘慈的肩膀,严肃道:“阿慈,如果不幸再遇到这种事情,答应我,不要冒一丝一毫的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虽然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但是再有价值的信息都不会比你更加珍贵,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即使案子能破,对我而言也不再有意义了。” 李易也有些遗憾,如果自己不那么急着上楼,或许就能正面见到那人,说不定会对案件的进展有什么贡献。 “喔。”甘慈低下了头,虽然李易的语气有些许斥责的意味,但她听出了其中的关怀,心里暖暖的。 “咯咯哒!” “嗨呀!”突然一声鸡鸣打破了甘慈的自我陶醉,她哆嗦着惊呼一声,从李易身上跳开,她这才注意到李易右手中还提着一只鸡。 “啊,这是?”甘慈捂着嘴唇,吃惊问道。 李易有些尴尬:“这不是……里面的厨房上锁了吗……” “那你……” “这不是吉人自有天相嘛……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这家伙大晚上不睡觉,就顺手摸了来。”李易煞有其事地说道,“所以说,熬夜死得早,绝对不是虚言。” 甘慈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通晓医术的,熬夜对身体不好这种事情她也了解一二。 她之所以发愣,是好奇起了另一件事:“妙玉阁,怎么还养鸡?” 李易听到这话就有些呵呵了,妙玉阁本身就是个大型养姬场,有只鸡,很奇怪吗?很奇怪吗?很合理好伐! 甘慈又愣了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诶?那你这不就算偷……” “咳咳!怎么说话呢?”李易轻轻摁了下甘慈光亮的脑门,“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叫偷呢?我问过这只鸡了,它说它愿意跟我走。鸡兄,你说呢?” 说罢,李易晃了晃手中的鸡,又引得那只鸡“咯咯”直叫。 “你瞧?我说的没错。”李易得意一笑。 甘慈捂着头,对孩子气的李易无力吐槽,小声道:“这样,不太好。” 李易板正了身子:“有什么不好?我们饿了,该吃东西对不对?” 甘慈点了点头:“对。” “这只鸡熬夜,死得早,没毛病?” “没毛病……” “所以,我们呐,仗义一下,送它走上一程;它呐,也仗义一下,填饱我们的肚子,这岂不是个双赢局面?” 甘慈:“……” “可我总感觉有什么不……” 李易无语道:“那我还回去?” 甘慈一喜,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这样比较好的。” 李易伸了个懒腰:“那一会儿,那个杀人凶手回来了,你怎么办?” 甘慈听得吓了一哆嗦,拉住了李易的袖子:“明天……明天再还好不好?” 李易呵呵一笑:“明天还,怎么对妙玉阁里的人交代?” 甘慈有些为难,要是那样的话,妙玉阁之人万一告了李易偷窃之罪,那可怎么办? “就……就说是我偷的好了。”甘慈可不想李易受到惩罚,偷窃之罪可是要挨板子的! 李易一怔,看着梗着脖子毅然决然的甘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阿慈,你真的太有趣了。” “可,我们不能做坏事的呀。你、你不要做坏事好不好?” 李易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好啦好啦,不闹了,我付过钱的。” “付钱?” 李易道:“我留了一两银子,不会亏了他们的。” “啊,一两银子?”甘慈止住脚步,眉头变成了“八”字,又是那副受气包的表情。 李易察觉到她更委屈了,不禁问道:“又怎么了?” 甘慈小声道:“一只鸡最贵不过一百五十文,好亏哦。” 李易:“……” 李易扶了扶脑袋,叹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甘慈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易手上的那只鸡,她没了办法:“下次,你不要任性了好不好。” “好。”李易敷衍道。 甘慈伸出了小指,认真道:“你、你和我拉钩。” 李易哭笑不得,又轻摁了下甘慈的脑门,没好气道:“好!” 见李易乖乖勾了自己的小指,甘慈一手捂着头,笑逐颜开:“一言为定哦。” “好,异言为腚。”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四更天了。 拉着甘慈去厨房的路上,李易偷瞄了甘慈屋里的云昭昭一眼。那妮子已经不打拳了,踢开了被子睡得五仰八叉的,嘴角处还有一条晶莹的哈喇子…… “这活宝给谁娶回家,不膈应啊。”李易骂了一句,苦笑着摇了摇头。 进入厨房,将那只公鸡放在案板上,李易提起刀,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甘慈取来碗筷,见他举刀静立,不由疑惑问道:“怎么了?” “孟子曰:君子远庖厨。”李易缓缓放下刀,郑重地问向甘慈,“阿慈……你会做鸡吗?” 甘慈:“……” 将袖子折上去,甘慈去拿李易手中的刀:“我来。” 李易奇怪道:“你行吗……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甘慈一手扶着公鸡,另一手举起刀来就干净利落地把鸡头剁了下来,随后取了一只空碗放鸡血。 她的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看着那公鸡犹在抽搐着,李易的嘴角也抽了抽,他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向甘慈竖起了大拇指。 见李易一副惊骇神情,甘慈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怕的。自小跟着爹爹学习验尸的时候,就很怕。” 李易好奇道:“那你后来怎么克服的?” 他可是知道,甘慈是连死人都敢解剖的狠人。 相比起自己,别说解剖,自己连杀鸡都得盘算半天。 甘慈取来一旁的柴禾坐锅烧起热水,她平静道:“后来,爹爹让我养了一窝小兔子。” 李易缓缓点头:“你靠着小兔子慰藉心灵吗?” “不是。”甘慈转过头来,微笑说道,“兔子养大了后,爹爹让我一只一只剖了。” 李易:“……” 这个爹,是个狼灭。 “当时你肯定哭得很厉害。”李易叹了口气。 甘慈点点头:“是的,哭了好久,还生了场大病。” “再后来呢?” “再后来……”甘慈抿了抿唇,似在回味,“再后来就释然了呀,因为麻辣兔头真的很好吃。” 李易:“……” 你也是个狼灭。 李易想象着一个受气包小姑娘抱着兔头一边悲伤的哭着,一边不停的啃着,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会这么善良,实在是让我有些难以想象。” 水很快烧开,甘慈去取来烫着鸡毛,无奈笑道:“都是没办法。爹爹说,有些事情虽然不情愿,但是总得需要有人去做。 如果是在一个家里,你不做,我也不做,那么我们都会饿死。 往大了说,如果是在一个国家里,你不做,我也不做,那么敌人打来我们都会被杀死。” “高境界!”李易由衷赞道,“你以为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甘慈愣住,缓缓重复道:“你以为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她如水的眸子闪了闪,直勾勾盯着李易:“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喜欢你……讲的话。” 第81章 凶手是左利手 看着甘慈用崇拜的目光注视自己,李易心里不免得意。 原来这还是位文艺女青年,喜欢听一些用辞藻堆砌出来的大道理。 这般想着,甘慈已经将躺好的鸡取了出来,熟练地开始拔毛,然后一刀一刀将其“分尸”。 李易看不得这“血腥”的一幕,他吃鸡的时候丝毫没有愧疚感,但看着甘慈这么做,他却是有些不忍。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孟子说“君子远庖厨”了,那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所以,那些借用圣人的“君子远庖厨”来推脱不干家务的男同胞们,请耗子尾汁,好好反思。 甘慈专注地切着鸡,她的手很巧,刀工也很好,但见刀影错落,那只篮球大小的鸡很快在她的刀下分成了整齐的数段。 无意间,她看着刀划过的角度,竟联想起了昨日发生的花魁案,她猛地直起了头,愁眉紧锁。 “怎么了?”李易还以为她切到了手,慌忙上前。 甘慈摆摆手,认真的看着他问道:“玉露姑娘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李易见她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因为薛琮身上有被指甲抓出的痕迹,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他。” 现在唯一的疑点就只剩秋玲窗上的那半个鞋印了,李易之前看过薛琮的鞋,与那鞋印并不符合。 不过那个鞋印并不是很关键,因为薛琮完全可以派人威胁秋玲自杀,鞋印不是他的也可以解释。 甘慈又问道:“那个薛琮,是惯用左手的吗?” “不是,他常用的是右手。”想起与薛琮的几次会面,他的惯用手都是右手,李易见甘慈面色含疑,不解道,“怎么了?这和案子有关吗?”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之处。” “哦?”李易有些好奇,甘慈主动提出的问题,往往都很有价值,“你讲。” 甘慈取出一块带有鸡皮的鸡肉来,向李易演示道:“你瞧,我们惯用右手的人,一般出刀的姿势,都是会竖直的切,或者斜着从左上切向右下。” 说罢,甘慈右手持刀将鸡块切成两截,截断的方向果然是左上斜向右下。 李易点头称是:“确实是这样,我们这些右利手如非刻意,基本上持刀的姿势是不会从右上斜向左下的,因为这样会很变扭,也不好使力。” 甘慈一喜,李易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这一点让她很是轻松:“嗯嗯,之前我不是说过玉露姑娘身上有两处伤吗? 一处是贯穿她背后的致命伤,她被秋玲发现时,凶器就在上面插着。另外一处伤是在她的左手手臂上,这道伤不致命,只会让她流血不止。 奇怪就奇怪在,她手臂上的伤痕不是正常的从左上斜向右下,而是从右上斜向左下。” 也就是说,凶手正面伤到玉露,用的应该是左手。 李易思索一阵,提出疑问:“如果凶手不是用砍的方式,而是用斜向右上的划的方式呢?这样的话,右利手也可以造成斜向右上的伤势。” 李易右手握住刀,从肩膀向右上呈圆弧处划着挥刀(cf里尼泊尔军刀的挥刀方式)。 看了李易的演示,甘慈摇摇头:“这样确实可以造成这种方向的伤势,然而玉露姑娘的伤,上深而下浅。如果是划的话,她最上方的伤口必然会很浅的。” 李易微微颔首,他又思考了好久,发现右利手的凶手只有站在玉露姑娘身后,抱着她的手臂来划,才有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势。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划伤玉露手臂的行为就显得有些刻意了,因为他那般制住玉露,完全可以直接取她性命,不必再划着一刀了。 所以,凶手划这一刀,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用的左手。 “可如果凶手是左利手的话,薛琮背后的伤疤该如何解释?”李易有些摸不清头脑了,“除非薛琮隐藏自己是左利手的事实。” 不过,依李易来看,薛琮绝大概率是不会有这种意识的。 甘慈抿了抿唇,无法回答。 她作为仵作,只能够解答尸体上的疑问,至于薛琮背后的伤疤和他是不是左利手……或许得等到薛琮死了,让她验上一验,她才能知道。 李易愁眉不解,如果薛琮不是凶手的话……那个今晚突然出现在妙玉阁的乞丐,会不会有嫌疑? 秋玲死时,自己在妙玉阁不远处与他相撞,难道不是巧合? 难不成薛琮也是冤枉的? 李易倚着门,双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的脑海里穿梭着无数条案件线索,这些线索结成了错综复杂的一条绳结。他隐隐能触摸得到这条绳结的两端,但想要解开这条绳结,却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解法。 左臂受伤,背后中刀,被人侵犯…… 陷入昏迷,双手染血,被人陷害…… 遗落玉佩,牵扯白昼,被人抓伤…… 上吊自尽,窗上鞋印,被人胁迫…… 将所有的线索梳理开来,李易把案件翻来覆去地推理了好几遍,但是每一次的推理结果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漏洞将其推翻。 惯用左手,跛脚乞丐…… 还是不对,难道是我陷入了什么误区吗? 甘慈不敢打扰李易思考,默默地去做鸡。好在李易为了卖臭豆腐,置办了许多调味品,该有的调味料厨房里都有。 冷锅热油,葱姜爆香,一勺辣米油添味增色…… 很快,厨房里就飘起香味来。 香味将饥饿的李易从思索中带了出来,他咽了口口水,决定把推理暂且搁置:“算了,先不想了,推理就像写作,是很需要灵感的。” 李易将目光锁定在甘慈身上:“人活着就应该多看美女,看美女容易让人心情愉悦,灵感爆棚。” 不过看着甘慈前前后后地忙碌着,李易脑海中却不由浮现了另一道身影,那个女孩也总是喜欢在厨房里穿梭,然后冷不丁地靠过来喂他一口饭,再问他好不好吃。 甘慈那面对食物无比认真、时不时抹把汗的样子,和回忆中的那个女孩渐渐重合,李易情不自禁地呼声道:“好像啊……” “什么?”听到李易的声音,甘慈疑惑地向他歪了歪头。 “啊啊,没什么,额,我是说……好香啊。”李易尴尬一笑。 “是吗?”甘慈柔柔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马上就好了哦。” “嗯。”李易缓缓垂下了眼帘,虽然她们很像,但是性格截然不同。 甘慈就是那个柔情似水的甘慈,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啊哈!你们竟然敢偷吃,被我发现了!”忽然间,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云昭昭气愤地跳出来指责道,“阿慈姐姐你变坏了,竟然背着我给这家伙吃独食!” 甘慈被突然出现的云昭昭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锅铲险些脱手而出。 李易也被吓了一跳,他拧过头怒道:“你这板上钉钉,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你叫谁板上钉钉呐!你才是板上钉钉!” 要论本年度云昭昭最听不得的四个字,“板上钉钉”绝对位列首位,她一听到这四个字,感觉就像是小猫咪炸了毛! “我分明是跳着过来的,你看我现在能走吗?是你自己聋,听不见声音,还怪我啦!” 李易低头一看,果然发现她受伤的那只脚缠着绷带,连鞋子也没穿。 不过,他才不惯着她:“我本来就就是板上钉钉,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你敢承认吗?” “我……” “什么板上钉钉?”一旁的甘慈好奇发问。 李易呵呵一笑:“就是字面意思,一块平平的木板上,钉了两颗钉子罢了。” 他还特意在“平平”二字上特地加重了读音。 “是吗?”甘慈有些不解,这样的话,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云昭昭此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被李易用这种方式羞辱,她真是憋屈极了。尤其是在刚才睡觉前,她还出于好奇地摸了甘慈两把,当时就自惭形秽啦。 要是让甘慈也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她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昭昭红着脸,色厉内荏道:“我承认你个大头鬼!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李易嗤笑道:“打什么打,我堂堂玉面小郎君,不屑欺负残障人士。” “你说谁是残障人士!”云昭昭气急,跳着扑上来就想咬李易一口。 李易慌忙后撤躲闪,但他却是忘了,他刚才就倚着门,此时后背和门之间距离极近。 是以,他一往后撤,后背就撞到了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李易疼得直接蹲了起来,摸着后背呼呼叫痛。 甘慈吓了一跳,撂下锅铲就往李易的方向小跑了过去:“你,你没事?” 李易还没说话,甘慈又听到云昭昭大仇得报的狂笑,她忍不住说道:“哎呀昭昭,你别闹了,你伤还没好,万一再受伤可怎么办?伤到了他,也不好的!” 云昭昭噘着嘴不服气道:“阿慈姐别向着他说话啊,分明是他先欺负的我!而且又不是我推的他,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嘛。” 孰料,听了这句话的李易忽然弹了起来,他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握住云昭昭的手:“你说什么?” 云昭昭也吓了一跳,被他握住手后面色更是羞窘:“怎、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李易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云昭昭愣住,见李易面色凝重,她也不再玩闹,缓缓回忆起来,“阿慈姐别向着他说话啊,分明是他欺负的我?” 李易急道:“后面那句!” 云昭昭又想了想,疑问道:“又不是我推的他,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嘛?” “又不是我推的他,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嘛……”李易自己重复了一遍,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他的眼前一亮! 李易紧紧握住云昭昭的手,大喜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82章 我鲨了你哦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掉完全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不管是什么,不管多么不确定,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也必定是事实真相。” 李易虽然已经将凶手是谁给推理出来了,但得到的结果却有些荒诞。 而且如果凶手是那个人的话,动机是什么呢? 李易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个跛脚乞丐的身影,或许他会给自己答案。 “喂!你怎么了?”云昭昭的手被李易紧紧握住,见李易目光空洞,她还以为这个家伙撞那一下把脑袋撞坏了,心里不免有些自责和担心。 “你没事?”甘慈上前扯了扯李易的袖口,忧声问道。 “哦哦哦,我没事。”听到甘慈的声音,李易从思考中脱离,看着他与云昭昭四掌相合的样子,他甩开了手,用衣服擦了擦,嫌弃道,“晦气。” “啊?等我的脚好了,我一定要和你明刀明枪的干一场!”娇羞中的云昭昭闻言大怒,亏她还担心起了李易,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李易懒得理她,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微妙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疑惑问道:“什么味儿?” 甘慈也嗅了嗅,寻着味道,她的目光转向灶台,只见灶台的火已经升起半尺高! 甘慈骤然醒转,惊呼道:“我的菜!” …… 好在抢救及时,菜还没有糊掉,经过甘慈大厨的巧手,一道香气腾腾的大盘鸡被呈上了桌。 甘慈为三人分发碗筷,然后坐在下侧。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云昭昭挑着筷子双手合十,心情愉悦。 李易却不免抖了抖眉,指着云昭昭道:“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也有她的份?” 要不是这个家伙吃了两份饭,我至于带着阿慈去偷鸡摸狗的? 云昭昭不服道:“怎么了?江湖规矩,见者有份!” 李易冷笑道:“那江湖有没有规矩说,狗肉不上桌?” “狗肉?”云昭昭看向甘慈,舔了舔嘴唇,“阿慈姐,你还准备了狗肉?” 甘慈疑惑地看向李易,见他忍不住偷笑,顿时醒悟,她哭笑不得地劝李易道:“你能不能不要欺负昭昭了?” 李易瘪瘪嘴,不置可否:“鸡是我搞来的,菜是阿慈做的,她这个什么都不做、还害我们挨饿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能吃?” “什么,害你们挨饿?阿慈姐你也没吃吗?”云昭昭一愣,疑惑地看向甘慈。 “这个不重要的。”甘慈向这二人柔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吵呀,我们安静地吃一顿饭,好不好?” 云昭昭听甘慈并没有否认,也意识到了为什么会有两人份的饭,她自责不已:“阿慈姐,你该早告诉我的。” 甘慈摇了摇头:“都一样的。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易还想再刺云昭昭两下,甘慈却向他投去了恳求的目光,李易当时就张不开嘴了。 “罢了,看在阿慈的面子上。”李易叹气道。 云昭昭哼道:“是我看在阿慈姐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的!” 李易挑起了眉,要不是甘慈在桌底伸手拽了他两下,他非得让云昭昭尝尝自己的嘴上功夫。 “吃饭,吃饭。”甘慈真的是哭笑不得,这两个人像是八字犯冲,水火不容一样。 两人还算是听甘慈的话,齐齐伸出了筷子,他们各自夹了块鸡肉,又相互瞪了一眼,置气似的整齐划一地将鸡肉塞进了嘴里。 随后,两人眼睛齐齐一亮,异口同声道:“好吃!” 两人再度互瞪,同时不忿道:“你学我说话干嘛!” 两人又同时将筷子放在碗上,齐声道:“还学!” 两人同时站起,互相指着:“你!” 甘慈怔怔地看着孩子气的他们俩,忽然间“噗嗤”一笑:“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了。” “当然是不好!”两人当即看向甘慈,声音不差分毫地争辩道。 甘慈摊了摊手,微笑起来:“你们的默契,真让人羡慕呢。” 听了甘慈的话,李易和云昭昭缓缓坐下,竟然都不轻易开口了。 他们面色不自然地相互看了看,然后闷声吃菜。 “要是有碗饭就好了。”一分钟之后,两个人竟又巧合地同时开口说道。 两人吃惊地看向对方,都不再轻易说话,而是疯狂地夹起菜来。 直到他们夹到同一块肉…… 于是,又一场新的明争暗斗、又一轮新的唇枪舌剑爆发了。 甘慈看着他们俩争抢着吃菜,温柔的心好似融化。她很享受这样的氛围,虽然吵闹,但也很热闹,这就是她梦里都想要的家的模样。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甘慈小小的心里装着一个温馨的梦。 李易和云昭昭斗了一会儿,都有些累了,遂暂且休战。 直到菜被吃得差不多了,云昭昭想起之前提到的狗肉,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瞪大了又黑又亮的眼睛:“姓李的,你骂我是狗?” “呵。”李易轻蔑一笑,“这个世界上,能吸引我的人不多,也就两种人。一种是像阿慈那样特别漂亮的,另一种就是像你这样特别傻的。” “姓李的,我鲨了你哦!” “来呀来呀,我还会怕你个板上钉钉不成!” “不许叫我板上钉钉!” “略略略……” 甘慈默默地将桌子收拾好,以防他们摔锅砸碗。她静静地看着这两人的玩闹,眉眼笑得弯弯…… …… 第二天,李易没敢多睡,起了个大早。 待他出了门时,才发现云昭昭也起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同时别过了头。 甘慈还没有醒,李易靠着窗户向她的屋子里瞥了一眼,甘慈睡得很安静,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料来是做了个好梦。 “偷看什么呢大色狼,不要吵到阿慈姐。”云昭昭过去拉了李易一把。 李易瘪了瘪嘴,想起昨晚打王八拳吵得甘慈睡不着觉的云昭昭,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合适。 低头看着云昭昭穿着甘慈的鞋子,已经是能走路了的样子,便随口问道:“你的脚好了?” “哼,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我们这种江湖豪杰,中个几刀第二天都能直接下路!”云昭昭叉着腰自傲道。 李易嘴角抽了抽,敷衍道:“好好好,你们江湖豪杰都厉害。话说,你起这么早,要干嘛去?” 云昭昭道:“自然是去衙门点卯。然后向县尉申请抓捕文书,带人去薛府抓人!” 李易就知道这个莽夫会这样做,他摇了摇头:“你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 “不为什么,薛琮不是凶手。” “啊?”云昭昭奇怪地看向李易,“你怕了,还是收他的好处了?” 李易无语道:“信不信随你,懒得跟你讲。我一会儿去妙玉阁一趟,然后再去衙门,你最好在那里等我过去。” “岂有此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云昭昭不服道。 李易冷笑:“就凭你吃了我家两份饭和半只鸡!” 说来也离谱,云昭昭昨晚已经干了两人份的饭,结果干起饭来还是像个饿死鬼托生一样,李易和甘慈俩人加起来没她吃得多。 好在那只鸡比较肥美,李易和甘慈倒也吃了个饱。 还真是吃人嘴短,被李易这么一说,云昭昭还真的是无言以对。 怕云昭昭胡作非为,李易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急公好义,可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就姑且信我一回。” 云昭昭见李易说的认真,倒也听了进去,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本姑娘就忍你一回,权看在阿慈姐的份上。” 李易微微一笑,这么近距离一瞧,云昭昭其实还是很耐看的,粉面桃腮,英姿飒爽,也挺合自己的审美。如果吃得没那么多的话……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被李易盯着瞧,云昭昭有些受不了了。 李易瘪了瘪嘴:“你说的对。” “啊哈?”云昭昭一愣,她奇道,“你竟然会赞同我?” 李易摊开手:“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你!” “走了。” “去你的。” “板上钉钉。” “我鲨了你哦!” …… 路上买了两个包子,李易再度来到妙玉阁。 守着门的那个小厮已经见了李易好多次,妙妙也特意向他嘱咐过,一概不许拦住李易。 是以,李易在小厮奉迎的眼神中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妙玉阁。 现在天还早,妙玉阁的姑娘们有的还在吃饭,还有一部分姑娘们已经开始了琴曲的练习,隐隐能听到是些靡靡之音。 “唉,打工人,打工魂,打工的都是人上人。”李易叹了一声,直接去了玉露身死的那间屋子。 陈卓果然还守在这儿,不过他的神色并不疲惫,反而有些神采奕奕的。 “你还没走啊?”李易走了过去,奇怪不已,“你昨晚怎么睡的?” “啊……是李哥。”陈卓赶忙迎了上去,“楚哥让我听你的话,你说过,让我保护好这里呀。至于睡……我趴在这儿睡的。” “在这儿睡?你还这么精神。” 陈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鬓角:“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累,我睡得还蛮香……” 第83章 香薰 “你也是个人才。” 李易有些无语,守着命案现场还能睡的香甜,这心得多大? “行了,这个地方,你可以不用守了,没多大的意义了。”李易拍了拍陈卓的肩膀。 陈卓一愣:“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回衙门去啊,平时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李易道。 “哦。”陈卓略微失望,他之所以神采奕奕的,其实还有其他一层原因在。 原来,在妙玉阁连续发生两场命案后,妙玉阁的好多姑娘们不解内情,都吓得魂不附体的,生怕那种糟糕的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 而就在这时,有几位姑娘注意到了妙玉阁里竟然还有一位剩下来的小捕快——陈卓。 虽然陈卓的年纪不大,但他跟着楚平也巡过一年的街了,自带着公职人员的气势,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安全感。 于是,这唯一的男人就变成了香饽饽。 那群人平日里笼络男人的方式多着呢,为了自己的安全,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位小捕快。 昨天有不少位姑娘刻意来到陈卓面前求混个脸熟,好听的话对着陈卓那是张口就来,甚至还有位姑娘给他偷偷留下了手帕…… 陈卓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处男,哪里受得了那群女人的逢迎和恭维?心里美得像吃了蜜一样,浑身飘飘然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是以,李易一说让他返回衙门,刚刚感受着被女人恭维的快感的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怎么,你还想守在这儿?”李易见他有些不愿意动弹,疑惑问道。 陈卓点了点头,迟疑着问道:“李哥,昨天有一位姑娘向我递了一只手帕,我要是这么不告而别,是不是对她不太礼貌?” 听了陈卓的话,李易哭笑不得:“你要是喜欢,那去离开前找一找她嘛,这个还要向我讨教吗?” “不是、不是喜欢啦……”陈卓弱弱地争辩道,“我就是、我就是想和她说一声……” 李易才懒得推理情窦初开的男孩的心理,他推开陈卓身后的门,走进案发现场:“喜欢就去追,被拒绝时好好哭一场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陈卓不太懂,为什么会被拒绝? 她送了我手帕,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李易轻嗤一声,然后反手将门给关上:“去,趁着年轻,承受能力还不错,多去碰碰壁也好。” 陈卓心里大为不服,他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道:“她都送我手帕了,没道理会不喜欢我啊……” 李易不再理睬屋外的陈卓,他看着案发现场,开始用自己的推理还原案发经过。 晕倒在地双手染血的林不舒,后背中刀趴伏在地的玉露,玉露身体下薛琮的贴身玉佩…… 案发的一幕幕仿佛出现在李易的脑海,李易顺着地上干涸的血液痕迹倒退、再倒退,终于他的后背抵到了一根梁柱。 李易低头一看,和之前的发现一样,血迹便是从这根梁柱处开始的。 他转过身来,审视起眼前的梁柱。 “如果玉露是那样死的话,这上面应该会有痕迹。” 正如他的猜想,片刻的功夫,他就在梁柱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从上面发现了一个之前不曾见到的小小凹痕。 李易如释重负,看来,他真的找到了那个荒诞的答案。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作案动机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大笨蛋,你在里面吗?”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易眉头一抖,他走过去打开门,笑了起来:“喵喵菇凉,你怎么来了?” “都说了多少次,我叫妙妙!”粉雕玉琢的妙妙气愤地鼓起了双腮,她不敢耽误正事,直言道,“小姐听说你来了,让我招你去见她。” 李易眉头一抖:“她在这妙玉阁里的耳目还挺多。不过倒是正好了,她不来招我,我也想去见见她。” “跟我来。”妙妙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人真是讨厌,都多少次了,还是叫不对自己的名字,不和他搭话了! 直到把李易送进风恹儿的屋子里,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人还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见李易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妙妙气愤地跺起了脚:“我不搭理你,你不会找我说话吗?大笨蛋!” 李易自然是没想到自己因为在专注地想案子,竟无意中又得罪了妙妙。 他进入内室,走过了那只绘有“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的屏风,看到了穿着一身胭脂红、梅花印底长裙的风恹儿。 一如上次在这里见面时端坐于案,她的姿势挺立如寒梅,不偏且不倚。 即便是已经见到过许多次风恹儿,李易还是不免被她倾国倾城的容颜所惊艳。这个女人,真的是好看到让男人都自惭形秽的地步。 “来了。”风恹儿的声音,清雅中透露出三分慵懒。 李易应了一声,由衷赞道:“这才一天不见,姑娘似乎又漂亮了许多。” 风恹儿轻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还是会说好话的。” “实话实话罢了。”李易坐在风恹儿对侧,他抽了抽鼻子,疑惑道,“你这里点的是什么香,味道有些熟悉。” “熟悉?”风恹儿诧异道,“李公子莫要说笑了,这香薰来自西域。别说妙玉阁,就是整个平棘县,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用。” “只有你能用吗?”李易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桃花酥啃起来,眨了眨眼,“你再仔细想想。” 风恹儿托着腮,还真的仔细想了想,片刻后她一拍脑门道:“哦,我记起来了。前段时间为了和玉露处好关系,我把这香薰送了她一部分来着。” 李易又道:“我猜,这种香薰如果用得分量过多,会让人陷入沉睡。” “这香薰有静心凝气、安神助眠的作用,如果用的多了,确实会让人陷入沉睡。”风恹儿眼睛闪亮起来,她好奇地为李易倒了杯茶水,“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李易抿唇不语,静坐装高手。 其实推理出这个也不是很难,因为之前他就在玉露的房间和案发现场嗅到过这种气味,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困了,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哈欠。 见李易不说,她也不恼不追问,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模样。 啃完了一整块桃花酥,李易接过茶水饮了一口,他问风恹儿道:“你招我来,有什么事吗?” 风恹儿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我想问问你,我们妙玉阁用来打鸣的那只大公鸡,味道怎么样?” “噗!”李易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他咳嗽了两声,接过风恹儿递来的手帕,“你说什么?什么大公鸡?” 风恹儿笑得眉眼弯弯:“你是没有看到,今早好多姑娘起床都起晚了,当她们发现往常那只叫她们起床的打鸣公鸡不见了,不知道多开心。” 李易擦了擦嘴角,又咳了两声:“呵呵,打工人不喜欢闹钟,这不是很正常嘛。” “什么打工人,什么闹钟?”风恹儿投来好奇的目光。 “额,这个不重要。”李易哼了一声,“你不会叫我来,是想让我帮你找失踪的公鸡?这个可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风恹儿见他还在装蒜,她也懒得拆穿,便说道:“玉露和秋玲的事情影响了妙玉阁的生意,严重干扰了我搞钱的进程,你到底多久能破案?” 李易想了想,说道:“破案并不难,难的是抓人。” “这么说,你已经掌握具体的证据了。” “嗯,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风恹儿不解道:“为什么?” 李易道:“这个你别管,我自有打算。相反,我对你有一事相求。” “哦?”风恹儿大感有趣,“你连掌握的证据都不告诉我,还有脸皮求我的吗?” 李易吸了口气:“以前听人说过那么一句话,‘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当时听了这句话只道是笑话,现在我却深以为然。” “噗嗤。”风恹儿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有趣的男人,你成功取悦我了。说,有什么要求我的?” 李易擦了擦手,顺手将手帕塞进怀里:“昨晚我潜进了薛琮的府邸,发现了他身旁跟着一位名为狐言的高手。” “狐言?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风恹儿闻言一愣,随后猛地颜色一肃,“白昼!” 李易奇道:“这个狐言这么有名?” “他和我的人交过手,我有属下折在他手上。”风恹儿握紧了拳头,“也就是说,薛琮其实已经被白昼控制住了?” “没错。” 风恹儿眉头蹙起,她为了拉拢薛琮,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没想到,还是被人摘了果子。 李易又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和我要求你的事情相关。” “你说。” 李易缓缓道:“薛琮和狐言昨晚在密谈时,提到了一本账簿,说是被一个人给偷了去。那个账簿似乎对他们很重要,如果你能找到那账簿,说不定能对薛琮和狐言进行反制。” “账簿吗?”风恹儿记下了,随后又问道,“那你要求我的事情是?” “如果你能找到那本账簿,我想看一看。” 风恹儿爽快道:“这个自然不在话下。不过,那账簿是个什么样子,我是一无所知的,你要我如何去找?” 李易道:“按照我的推断,那本账簿很有可能在一个人的手里。你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找到账簿。” “哪个人?” “一个跛脚驼背的乞丐。” 第84章 鞋子和长布带 从风恹儿房里出来后,李易径自下了楼,然后就看到了一副“我太难了”表情的陈卓。 李易暗暗好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说完了?” 陈卓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不解道:“李哥,你说女孩子为什么会那么善变呢?” “怎么讲?” 陈卓道:“我见到她之后,她原本很开心的。可我一说要回衙门了,她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也没有之前见到我的热情了。” “不怪你,都怪这个女孩儿。”李易叹了口气,“她的功底不到位啊,对待备胎应该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她起码该敷衍一下你的。” 和文香比,她这茶艺功夫可差远了。 陈卓没听懂李易的意思,他干笑两声说道:“还有,李哥,你教我的办法不管用。” 李易一愣,奇道:“我教你什么办法了?” 陈卓抱怨道:“你之前说要对喜欢的人打哈欠,我试了,这办法一点儿用都没有。” 李易:“……” 我再也不和这老实孩子开玩笑了。 无他,只因为他会当真。 …… 和陈卓一起回了衙门,巧之又巧,在一个拐角上,他们遇到了楚平。 楚平提着一对鞋子还有一些衣物,径直走向李易。 楚平将东西递给李易:“你让我抓的人,我没抓到,但是我带来了这些。” 原来,在昨天李易吩咐楚平去找寻秋玲关系亲近之人后,楚平通过向妙玉阁中人打听和联系情报线人的方式,还真的找到了一个男人。 但那个人并非秋玲的亲人,而是一个和她走得有些近的人,貌似是她的相好。 至于秋玲的家人,暂且没有任何信息,秋玲是和玉露一起被卖进妙玉阁的,她们的身世都查不到。 “据妙玉阁的人说,那个人前几日还与秋玲见过面,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了。”楚平简短地将查到的事情说与李易听。 “那你手里的这些东西是?”李易接过那双鞋子和衣物,衣物染血,其中还夹杂着一条染血的长布条。 “后来,我各处走访,动用了一些相熟的线人,他们帮我找到了那个人的住址。”楚平摇了摇头,“虽然那个地方还有他前几日住过的痕迹,可他人已经不见了。我翻了翻他的屋子,一穷二白的,除了这些衣物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陈卓见状奇道:“楚哥,这些衣物也没有什么价值,难不成你拿了他的衣物,他就能出现了?” 楚平摇摇头:“是你李哥说,如果我找到了和秋玲相关的人,让我尽可能的拿他的鞋子的,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楚平指着染血的衣物道:“不过,这些东西是有价值的,起码能说明这个人受了伤,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了。而秋玲之所以自尽,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人被凶犯制住了,以此来胁迫于她。” 李易翻了翻衣物,取出了自风恹儿那昧下的手帕:“你说的一半对,一半错。虽然这些染血衣物也有价值,但更有价值的,恰恰是这双鞋子。” 他将洁白的手帕丢在地上,然后把其中一只鞋子的底部印在了上面。 楚平还算识货,一眼就看出这手帕的贵重来,见李易如此暴殄天物,他直呼道:“喂,你在干什么?这是正宗的蜀锦?” 李易反而一愣:“这是蜀锦?很贵吗?” “当然贵了!一匹蜀锦要足足上百两!你这一块看起来材质如此之好……怎么也得有几两银子啊!”楚平大叫心疼。 李易:“……” 这么贵的吗? 我白嫖来的,还以为…… 罢了,这不重要。 李易将蜀锦捡起,又从怀中取出昨天印有窗上鞋印的手帕来:“你们来看。” 陈卓偏过头来:“李哥,看什么啊?两只鞋印?” “对,没错,就看这两只鞋印。”李易对楚平道,“这上面的鞋印,是我在秋玲窗户旁找到的。” 楚平恍然道:“哦,怪不得你让我取鞋子,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你这两只鞋印倾斜的方向不一样,一个是左脚,一个是右脚。” 李易道:“错,这两个都是左脚。” “啊?” 李易解释道:“这条蜀锦上的,是我拿鞋子直接印上去的。而这条帕子上的,是我贴着鞋印拓下来的,这一张的图样被反转了一次,所以这两个鞋印倾斜的方向才会相反。” “哦!原来如此!”楚平一拍手掌,他又看了看两只鞋印,摇头道,“不过,即使是相反的图案,这两只鞋印还是完全不同,根本就是两双不同的鞋子,看来那个人和留下鞋印的那个人并非同一人。” “又错。”李易道,“鞋子虽然是两双不同的鞋子,但穿鞋子的人,却是同一人。” “嗯?” 陈卓也疑惑道:“李哥,这是为什么呢?” “来,你们看这两只鞋印。”李易指了指斜印的向内一侧,“每个人的站立姿势和走路姿势都是不一样的,因为每个人站立时脚掌的受力程度和受力部位会有大大小小的区别。 这样就会导致鞋子受到不同程度的磨损,他们留下的鞋印也会不一样。 而这两只鞋的主人,都是偏向内脚掌使力,向内一侧的鞋印部分会深一些,向外一侧的鞋印部分会浅一些。所以,姑且可以认为,这是同一人的鞋子。” 楚平仔细观察了一番,又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直呼果然:“确实如此,这两只鞋印都向内侧用力,是同一个人穿的。我站立时脚掌均匀使劲,所以我的鞋子没有这样偏一个方向的磨损。” 陈卓听得有些呆了:“李哥,你好厉害啊!” 李易笑了笑,紧接着面色又是一凝:“所以说,进了秋玲屋子的正是那个人。而秋玲的死,并非是受到其他人的胁迫,有可能是听了那个人的话,自取死路。” 楚平听得有些齿冷,他握紧了拳:“让喜欢自己的人自蹈死路?简直可恶!” 李易叹了声,从染血的衣物中翻出了那张带有血污的长布条,随后皱起了眉。 这布条足足有一米之长,上面的血迹是间断的,隔一块空白区域才会出现一处血迹。 “怎么了,这长布条有什么奇怪之处?”见李易盯住这个不放,楚平疑声问道。 李易不语,只是将这布条抖擞开来,然后在第一道血迹和第二道血迹之间将其卷了起来。 很快,按照血迹与血迹的部位相重合卷一次的方式,长布条被他卷成一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的圆圈。 楚平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易则反问道:“受过伤没有,包扎过没有?” 楚平点点头。 李易又问道:“包扎时,你用完的伤布是什么样子?” 楚平想也没想,回答道:“会渗血啊。” 随后,他醒悟过来:“哦!你卷起来是想知道那个人受伤的哪个部位!按照这个圈的大小,他受伤的部位是……大腿!” 李易点了点头,轻呼了一口气:“所以,他现在才会变得一瘸一拐的……” 第85章 薛琮告状 李、楚、陈三人来到衙门,只见门前人潮拥挤,被众多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楚平瞅准其中一个认识的人,快步上前问道:“老许,出什么事了,你们都挤在这儿做什么?” 老许一见楚平,连忙退出说道:“楚捕爷,你怎么才来,县令老爷在审判玉露姑娘的案子呢。” “玉露姑娘的案子?”楚平与李易对视一眼,“怎么会?现在此案存疑,没有收集完足够的证据,怎么会断案?” 而且…… 平日里这韩县令懒散得不行,刑狱之事多交给王主簿和赵县尉去办,今天这么勤快一大早就开庭审案,那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老许道:“这还不是有人敲了鼓来鸣冤嘛!这么多些年没听到敲鼓的了,俺们可都惊得慌呢,要不然也不会聚来这么多人。” “击鼓鸣冤?”楚平心下一惊,他疑惑不已,“是谁来击的鼓?” 李易也好奇不已,为玉露击鼓鸣冤,这是把凶手锁定在谁身上了? 老许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个姓薛的后生。” “薛琮?” 老许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人。” 楚平深深皱眉,薛琮他闲的没事,为玉露鸣冤? 这真是用二胡的弓拉古筝的弦——离了个大谱。 李易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与楚平对视一眼后,连忙拨开人群挤进了衙门。 此时,身着青色官服的韩县令端坐在衙门正堂,他是个肥胖的油腻中年人,他的眼神惺忪,仿佛还未睡醒。 韩县令的左右一侧,端坐着衣冠楚楚的王主簿和一丝不苟的赵县尉,一身红衣的云昭昭就站在赵县尉身后。 正堂两侧,各站着一排笔直挺立的差役,他们拄着水火棍站定,看起来颇有威势。 “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站着的便是薛琮。他穿戴着一身整齐利落的白衣,手中一把折扇,英俊的面上满是戏谑,玩笑地看向正对着他的韩县令。 李易和楚平进来的时候,师爷正在诵读薛琮的讼词。 “本县生员薛琮,因妙玉阁花魁玉露身死,饱受牵扯,以致名誉有损。 至此,生员薛琮一告本县生员林不舒,谋害玉露,盗窃玉佩,反诬好人; 二告林不舒之父员外林羽,颠倒是非,煽动裹挟乞丐,欺门弄府; 三告本县捕头云昭昭及白丁李易,擅闯私室,蓄意伤人,毁坏财物。” 薛琮将目光瞥向赵县尉身后的云昭昭,昨日他被李易和云昭昭那般折辱,早已怒极。 再者薛琮自知他们的私闯是为了看他背后的伤疤,他自己心虚,知道这伤疤不可被人看到,所以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二人。 他当时便想要让狐言去摘下李易和云昭昭的脑袋,只是狐言却并不应从,而是向他提出了另一个法子——告讼状。 薛琮还以为狐言的脑袋坏掉了,他对玉露做过什么,他是心知肚明的,要真是告了讼状,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然而,狐言却向他分析了告讼状的好处。 一来,告讼状可以先发制人,打断云昭昭来抓人的动作。 二来,君子可欺之以方,用正经的办法,来对付正经的敌人。通俗来讲,就是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薛琮想了想,决定听从狐言的办法,他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落到李易等人的手上,不怕他们的反扑。 再者,他还安排了一个最后的保险…… 楚平听完师爷诵读的诉状,疑惑地看向李易:“他怎么还把你告了?你和头儿对他做什么了?” 李易嘴角一抽:“没干什么,就是偷看他洗澡罢了。” “哦,原来只是偷看他洗澡……”楚平愣了愣,随后猛地抬头,“啊?偷看洗澡?” 这边正说着,那边云昭昭看到李易走过来,迎了上去:“喂!你听到了没,那个薛琮倒打一耙,先把我们告了!早知道不听你的,就该把他抓了再说!” “他这是笃定我们奈何不了他,就算先抓了他,最后也不过是这样的局面。”李易面色不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急,先跟他耍耍。” “这还不急?”云昭昭跺了跺脚,“刚才赵县尉还对我说,薛琮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就是想夯实林不舒犯人的身份。 而且,咱们昨天做的那个事……往小了说我的捕头之位会不保,往大了说你可能得被拉上去打几十大板呢!” 李易眉头一抖,云昭昭这番话说得他有些想不通:“咱们团伙作案,怎么你只是丢了职位,我却要挨打?” 咋的,你的职位还能当丹书铁券来用,减免一次受罚? 云昭昭原本还有些担忧,但听到李易的不忿,她不禁轻声一笑,伸出大拇指往天上指了指:“嘿嘿,我上面有人。” 李易哼了一声:“万恶的关系户。” 堂上的韩县令听完讼状,拍了下惊堂木,静下了周围的喧嚣:“生员薛琮,你说你要告谁?林不舒,林羽员外,还有本县捕头云姑娘和一个李……李什么的?” 薛琮颔首道:“没错。林不舒因色起意谋害玉露姑娘,并且盗窃本人玉佩藏于玉露身下。 林不舒之父林羽颠倒黑白,挑唆乞丐聚众闹事,还放出流言污蔑于我。 至于本县的云捕头和李易,则不知受了何人指示闯入我府,一通打砸,甚至挟持打伤于我。” 彻底听明白了薛琮的讼状,韩县令面色数度变化,残存的睡意一下子被惊醒。他看着堂下的薛琮,脑海里只有两个大字——麻烦! 他并非不知薛琮的身份,薛居正那是堂堂六部之首吏部的吏部侍郎,一介三品大员,一根手指就碾得死他的大人物,怎么能惹? 可林羽同样是他得罪不起的,上一任县令是怎么突然没了的,他可是门清。 至于云昭昭……那是他的上官张允的人,也不是他能轻易奈何的。 先不管是非对错,无论判了谁,都是得罪了一位大佬,这要自己如何去判? 韩县令麻了爪,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办。 但眼下的事情却很明显,堂下这个薛琮的后台是最硬的,最好先顺着他的意思来。 想通这点后,韩县令一拍惊堂木:“传召疑犯林不舒!” 第86章 对簿公堂 林不舒很快被带了上来,他身着锦衣,看起来贵不可言。但见到这恢弘的升堂气势,他的面色却是一片惊奇。 不过看到堂上的王主簿和堂下的林羽后,见他们面色淡然地向他点了点头,林不舒也有了底气,松了一口气。 昨日被李易和楚平戏耍过后,他虽然不聪明,但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在他的大声呼喊和强烈要求下,终于还是见到了王主簿和父亲林羽。 听王主簿说李易是来证明他清白的,他这才搞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叫破喉咙也无人应。 简直可恶,胆敢这般戏耍小爷! 走上大堂的时候,林不舒恰巧注意到一旁的李易和楚平,当即怒骂道:“直娘贼!等小爷出去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李易瘪了瘪嘴,不置可否。林不舒这种小角色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他现在在想的是那个他还没有解开的疑点——作案动机。 “疑犯林不舒带到!”差役压着林不舒来到大堂,随后退下。 林不舒一见到薛琮,那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得须发皆颤。 之前,他还因为父亲的嘱托,对薛琮多有恭敬。但谁承想,这家伙反手就挖了坑把自己埋进了土里,让自己饱受牢狱之灾。 “好你个薛琮,我以友待你,你竟这般欺我!”林不舒咆哮着,恨得咬牙切齿。 薛琮却面色一冷,说道:“我如何欺你?你盗我玉佩,污我杀人,也配与我称一个‘友’字?” “你血口喷人!直娘贼,小爷分明是睡过去了,什么都没干!”林不舒大叫冤屈。 听得堂下吵闹起来,韩县令脸色有些难看,他拍了拍惊堂木,喝道:“肃静,谁敢咆哮公堂!” 薛琮一晃折扇,余光瞥着林不舒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林不舒还想再骂两句,但见父亲向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他也立刻噤声。 韩县令见这两人还算识相,问林不舒道:“生员林不舒,薛琮状告你谋害玉露、盗窃玉佩、反诬好人,你可认罪?” 林不舒的眼睛瞪得宛若铜铃:“大人,我冤枉啊!不认,坚决不认!” 韩县令又问薛琮道:“生员薛琮,你状告林不舒,可有证据?” 薛琮一晃折扇,轻笑道:“证据?大人,案发当晚,有玉露的侍女以及妙玉阁的打手们可以作证,当他们进入屋子的时候,玉露姑娘背后中伤躺倒在地,而林不舒就双手染血坐在一旁。” “哦?”韩县令看向赵县尉,赵县尉点了点头。 韩县令有些奇怪,若是这般,还有什么好审判的,这不就是被当场抓获了? 韩县令看向林不舒:“生员林不舒,你对此可有异议?” 林不舒瞪大了眼睛,大呼冤屈:“冤枉!冤枉啊!我进入那间屋子的时候,玉露根本没有来,我不知为何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薛琮冷笑道:“那你如何解释你手上的血?” “我……我不知道!”林不舒百口莫辩,“可你遗落在那里的贴身玉佩又如何说?” 薛琮道:“自然是被你偷了去,然后污脏陷害于我!” “你!胡说八道!” 眼看这二人又要互相辱骂起来,韩县令问向王主簿和赵县尉:“二位对此有什么看法?” 王主簿自然是帮林不舒:“大人,据传薛琮向来对贴身玉佩真爱非常,几乎不脱于手,旁人轻易无法取得,下官觉得此事存疑。” “啊这……”韩县令不语,王主簿这话完全是拉偏架,玉佩是贴身不假,但又不是粘身上的,真丢了谁一时半会儿意识得到? 赵县尉思忖了会儿,想到云昭昭向他禀报的薛琮背后伤疤,回答道:“韩大人,死者指甲内有反抗挣扎的凶犯皮肉,下官建议让这二人脱下衣物,看看身上有无伤疤,以此证明自身清白。”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韩县令大喜,说道,“你二人,可愿脱下衣物,自证清白?” “我不愿!” 没想到,这二人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薛琮自然是因为心虚,而林不舒,则是要脸面。 开玩笑,昨天被李易和楚平扒光了他都视为奇耻大辱,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光,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被人在公堂上扒光了衣服,不出三天就能传遍整个平棘县,到时候林家还怎么在这平棘县里混? 别说林不舒不愿意,就是林羽也不愿意。 “这可如何是好?”韩县令又麻了爪。 王主簿眼珠子一转,回答道:“大人,他们当面不愿意,多是因为脸面问题。不如各遣一位差役,将这二人拉至堂下,私看伤势?” 韩县令点了点头,又问向二人。 这回,薛琮还是不愿意,不过林不舒却是同意的。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光衣服,林不舒还是可以容忍的。 韩县令对薛琮也是无可奈何,本来薛琮就不是疑犯,你总不能强行扒了原告的衣服?没这个道理。 王主簿笑道:“无妨,只要能够证明林不舒是清白的,不就够了?” 他要的只是林不舒无罪释放,至于能不能反把薛琮定罪,他全不在乎。 韩县令对此也极为满意,他可哪个都不想得罪。如果能证明林不舒的清白而了却此事,岂不就两全其美了? 于是,他下令让人把林不舒带了下去。 薛琮见他们果然如此行事,便向一旁的面具白衣人狐言点了点头。狐言转身离去,仅仅几个腾跃,翻进了后衙。 看到韩县令如此糊弄刑案,赵县尉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我们这位县令大人的魄力,比起前任的何县令,可差了太多……” 恰巧此时李易走到赵县尉处,听到了这句话,身形不由一定。 何县令?貌似那个烧饼大爷讲的食盐故事中,那个醉酒坠马以致身死的县令就是姓何的。 李易小声问道:“县尉大人,你与前任的何县令很熟吗?” 赵县尉被李易的声音吓了一跳,见周围其他人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这才舒了口气:“共职过一段时间,那位真的是不畏强权,嫉恶如仇啊。咱们现在这位县令大人,呵呵,简直是面捏的。” 李易又问道:“那位大人的死,当真是醉酒坠马吗?” 赵县尉的眼睛倏的一缩,他冷笑起来,看向对面的王主簿和下面坐着的林羽,呵呵笑道:“醉酒坠马?何县令滴酒不沾,出行也是坐马车!” 李易心里恍然,他忽然想起那个跛脚乞丐,询问道:“大人,何县令还有什么亲人在世?年龄几何?” “你问这个做什么?”赵县尉有些疑惑,但还是痛快地对李易说了,“他尚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宽,幼女名慧。自何县令身死后,他二人已被其母带离了平棘县,本官已许久未见了。” “一子一女吗?”李易抿了抿嘴,“或许,我明白作案动机是什么了。” “什么作案动机?”赵县尉对李易道,“先别管这个了,你和云捕头擅闯薛府的事情怎么办?本官虽想保下你,可薛琮走的是正经的讼诉路子,本官却是不好出手。” 李易轻声一笑:“大人不必担心,我自有应对的法子。到时,自会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接下来,韩县令又开始提审林羽煽动乞丐大闹薛府之事。 林羽被传召上庭,对于薛琮所言,林羽自是全不承认。 甚至他上堂之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给了韩县令一个难看。 韩县令大感恼火,却又拿他丝毫没有办法,险些气得撅了过去,直把一旁的王主簿看得不住偷笑。 索性薛琮也拿不出直接有利的证据证明此事是林羽做的,纠缠了一会儿后,韩县令让林羽退下,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接着,韩县令对照着讼状,议论起云昭昭和李易擅闯薛府打伤薛琮的事。 “那个,李什么易的,传来了吗?”韩县令问向堂下的差役。 这里的差役因为刁南的关系,多也见过李易,下意识看向他。 李易甩了甩袖子,径直走了上去,抱拳行礼。 其实不像影视剧那样,平民见官需要跪拜。在宋朝,不但秀才等读书人见官不用跪拜,便是白身见了官也不用跪拜。遇到诉讼之事,只需径直向前,自言曲直即可。 李易被传召了上去有一会儿,也不见云昭昭他这个同伙被传上来,他疑惑地看向云昭昭,才发现云昭昭身旁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衣装朴素,但眉眼中却隐有凌厉之色,不怒且自威。 李易当即醒悟,这位就是云昭昭上面的人。 刚才也正是韩县令看到了云昭昭身旁的张允,这才直接略去了云昭昭的名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黑锅只要有人背就好,有几个人背是无所谓的。 “你就是李易?”韩县令审视了眼前的李易一眼,哼了一声,摆足了官架子。 总算能遇到一个没背景,能欺负了的…… “草民正是李易。”李易不卑不亢答道。 “薛琮状告你擅闯私府,恶意伤人,你可认否?” 李易轻嗤一声:“草民不认。” 不待韩县令问及自己,薛琮问李易道:“那么此物,你该如何解释?” 说罢,他眼神示意一位仆从向堂上丢下了一只靴子,云昭昭的靴子。 李易捂着鼻子,笑道:“不知薛琮兄将此物丢在公堂,让此物熏到众位大人,是不是不太礼貌了?多少也该治个藐视公堂之罪?” 其他人还没生气,云昭昭气得直跺脚,谁说我的靴子臭了!你又没有闻过! 张允见云昭昭虽然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拧断李易脖子的样子,但那发自内心的紧张和担心却不是假的,他不禁认真审视起来李易。 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摇起了头。如果只是一个白身的话,他还不配。 薛琮冷笑道:“呵呵,你与那位云捕头闯入我府,遗失了此靴,难道你不愿承认吗?” 李易作纳闷状:“我与云捕头闯入贵府,竟会遗失一只靴子?呵呵,姑且不说得有多蠢的人才会丢下自己的鞋。敢问薛兄该如何证明,这靴子是云捕头的?” 薛琮道:“我府上众人都看到了!” 李易道:“这么巧,我当时正好在家里吃饭,我家里人也看到了。” 薛琮哼道:“你家里人自然袒护你,如何肯说实话?” 李易反问道:“那你府上众人难道就不会偏袒你,说假话了吗?” 只论嘴皮子,薛琮哪里会是李易的对手,几番叫阵,薛琮皆不得胜。 韩县令听得厌烦,一个李易他还是随便拿捏的,随即一拍惊堂木,喝道:“既然有这只靴子作证,那么李易擅闯薛府之事应该做不得假。来人啊,把李易拿下,重打三十大板!” 两列差役接令,当即分出二人,要挟着李易出去受刑。 薛琮晃了晃折扇,笑得猖狂,这就是权势的快感啊…… 然而,就在这时,三道声音齐齐响起。 “慢着!”赵县尉抬手喊道。 “住手!”云昭昭也叫道。 “冤枉!”楚平叫得最响。 李易听得眉头一扬,他非但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摆出了前世喝问人犯的气势:“敢问县令大人,你究竟是想借打我来息事宁人,还是想惩处犯人伸张正义!?” 见李易冷眉倒竖,眼神如刀,仿佛一头下山的猛虎,韩县令一时间还真的被吓住了。 “本官……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是为民伸张正义!” 韩县令到底也是做了多年县令的人,虽然一时间被唬住,但看着满堂的目光几集中在他身上,他很快就把气势提了上来。 “好!”李易朗声道,“既然大人是为民伸张正义,敢问大人,薛琮以一只靴子来定我的罪,大人认为可以。 那么,薛琮将玉佩遗落在玉露姑娘的尸身处,大人也可以认为是薛琮杀人时遗失。草民请大人拿下薛琮,明正典刑!” “啊这……啊这……”韩县令抹了把汗,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刚提起来的气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掉了。 “好一张利嘴!”薛琮万万想不到李易还能借这靴子来反打他一把,他不忿道,“玉佩是玉佩,我是我,岂可相提并论?” 李易哈哈大笑:“好一个不可相提并论!靴子是靴子,我是我,既然靴子遗失在薛府,那便是靴子擅闯私府打伤于你了!薛兄,你莫不是连只靴子都打不过?” “噗嗤。”笑点不高的云昭昭一下子笑了出来,见张允瞧来,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唇。 李易得势不饶人,当即对韩县令抱拳拱手道:“此靴擅闯薛府,还打伤了薛琮兄,实在罪大恶极! 还请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将这靴子提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第87章 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还请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将这靴子提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堂上的诸官表情一个赛一个的精彩,有惊愕的,有思索的,有窃窃偷笑的,也有哈哈大笑的,唯有张允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易。 堂下的围观百姓更是议论纷纷,一听有人向县官老爷提议打靴子,一个个更是喜不自禁,不住叫好,欢笑的声音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周围很快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云昭昭有些没搞懂李易什么意思,她好奇地问向身旁表情微妙的张允:“张大人,李易为什么要让县令大人去打那靴子啊?” “他哪里是让韩县令去打靴子,他是在打韩县令的脸!”张允轻笑一声,“倘若韩县令因为这只靴子打了李易,那么韩县令为何不能因为那块玉佩定薛琮的罪? 所以,韩县令如若想要包庇薛琮,就绝对不可能打李易,只能打这个顶罪的靴子。 但是,韩县令毕竟不是傻的,岂能动刑打一只靴子?要是他今日打了靴子,那明日他打靴县令的烂名儿就能传遍整个赵州!” 云昭昭眼睛一亮,她看那县官老头脸都绿了,不由一喜:“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个门道!那个坏家伙,还蛮聪明的嘛!” 张允又看了眼噙着冷笑的李易,问云昭昭道:“云姑娘,这个李易,当真是白身?” 云昭昭点了点头:“是啊,这家伙不学无术、家世不显,就是个白身呢。” 张允奇道:“不学无术?他嘴上功夫蛮不错的啊。他可有师承,学的是纵横家的学问?” “啊?嘴上功夫……”云昭昭一愣,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她慌张道,“问……问我做什么,我不清楚,我不清楚!” 张允一怔,不清楚就不清楚,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听着堂上堂下的议论声,韩县令头上冒出冷汗。虽然李易说出打靴子的结论荒谬至极,但是那张嘴讲出来的道理却又离谱的合情合理。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韩县令实在不敢公然偏袒薛琮,他可是极为忌惮一旁的张允呢!要不然即便李易说出一百个理由,他也可以随便把李易拉出来打。 虽然薛琮的祖父官居三品,张允比他还差好几个等级,讨好张允远不如讨好薛琮来得长远。但有句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眼下有个立刻就能管着他的官,他还真不敢任性妄为。 韩县令越是思虑越不知如何决断,他举着惊堂木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反倒是听不惯吵闹的王主簿大叫着“肃静”。 见情绪已经被烘托到这个份上了,李易终于再度开口:“县令大人,比起打靴子来,草民有个更好的建议奉上,或许可做大人参考。” “你能有什么好建议?”韩县令缓缓放下惊堂木,犹疑地看向李易。 李易道:“倘若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犯人犯了罪,那么大人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下令,想打谁打谁,想抓谁抓谁。” 韩县令冷笑道:“怎么,你有证据证明这靴子是自己跑到薛府去的吗?” 李易摇摇头:“此靴是如何跑到薛府的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薛兄是如何被它打伤的。但有一件事,我却是知道的。” 韩县令不耐烦道:“知道就说!再啰里嗦,本官非要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薛琮,冷声喝道:“薛兄,你是如何欺侮玉露姑娘的,非要我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吗?” 薛琮见李易的眸子仿如利剑,心中便是一慌,他梗着脖子道:“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杀她!” “那敢问薛琮,在案发前后,你去了哪里?”李易追问道。 “我……”薛琮冷哼一声,“我去了哪里,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无关,不过和玉露姑娘却有极大的关系。”李易上前一步,厉声道,“因为在案发之前,就是你潜入了玉露姑娘的房间,并且强行——欺侮了她!” 薛琮目光骤然收缩:“我没有!她明明是……” 薛琮自知言多必失,立刻住了口,转头去看韩县令:“韩大人,玉露案与李易全无关系,他一无讼状,二无官身,岂有当庭审问我的道理!” 韩县令也反应过来了,他这才明白李易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易左拐右拐的就是想自己可以当庭审问薛琮。 他一拍惊堂木,沉声道:“李易,你若想诉告薛琮,需得先写讼状来,必须按照流程办事!” 李易握紧了拳,他把话头引到这个份上,就是想要彻底揭开这个案子。要是在这被打断,他却是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横下了心,李易不管韩县令的问责,打算破罐子破摔,他愤声对薛琮道:“ 薛琮,你在玉露极力反抗的时候,依旧没有选择停手,是也不是? 玉露奋力反抗,因此抓伤了你的后背,是也不是? 你就是在那时遗失了玉佩,是也不是?” 李易连续三声如雷霆震怒般的喝问,让薛琮不禁想起前天的晚上,想到了哭泣不止的玉露,想起了后背痛入心胸的抓疼,他有心否认,但是嘴却始终张不开,一个“不”字梗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见薛琮面色惊变,李易暗喜,他心下一定,上前狠狠推了薛琮一:“玉露意欲逃跑,便是你持刀冲上去划伤了她的手臂,然后一下捅穿了她的后心!是也不是?!” “不!”薛琮吼道,“不是!不是我!” 李易全不理睬他的辩解,也不再给他解释的机会,上前用力又推了薛琮一把,继续喝问道:“你看到血涌了上来,是也不是?!” “不……” “你又把血栽赃到林不舒的身上,是也不是?!” “不……” “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是也不是?!” “不……” 韩县令此时也醒悟过来,见李易如此咆哮公堂,简直是把打人的理由递了上来,他站起大喜不已:“快!快!李易藐视公堂,来人呐,把这个李易拉下去,痛打三十大板!” 李易却还是紧紧盯着薛琮道:“你当真敢对你做过的事情否认吗?!你如果还是个有种的,就有本事说出来! 是不是你杀了她?是不是你杀了她!是不是你,杀了她!!!”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薛琮终究还是少年心性,被李易连番质问,终于被击溃了心理防线,红了眼睛,“我是和她欢好了,但那是她心甘情愿的,我没有杀她!是林不舒,分明就是林不舒害了她!” “咯噔”一声,李易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 四下则是一片哗然,百姓们对着薛琮指指点点,官员们则一脸惊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连那两个过去拿李易的差役都愣在了原地。 韩县令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不知该怎么办了。 张允看着刚才差点就冲出去救李易的云昭昭,瘪了瘪嘴。他扫了眼堂上的李易,眼中赞赏之意并不掩饰,他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帮上他一把,他未必就没有机会…… 眼见四周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已剧变,薛琮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话,连忙道:“不……我是和她……但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 可此时,再也没有人替他开口说话了。 薛琮极力争辩,将当晚的具细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可这时候,再也没人相信他了。 沉静了许久后,李易的声音幽幽响起,为这一切盖棺定论:“确实,你的确不是凶手,你只是强暴犯而已……” 第88章 揭开案底 “不……我是和她……但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 是她私邀我进她房间,也是她勾引我,我是顺势而为! 我也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听人说她死在了隔壁,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杀她,我真的没有杀她啊!” 薛琮极力争辩,将当晚的具细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可这时候,再也没人相信他了。 李易幽幽说道:“确实,你的确不是凶手,你只是强暴犯而已……” “对对对!我不是凶手。”薛琮见李易为他说话,连连点头,但他听到后半句又疯狂摇头,“我没有强暴,是她自己勾引我的!” 李易冷哼道:“那她是不是极力反抗过?是不是反悔过?” 薛琮眼睛大睁,怎么也不肯相信李易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不服道:“她是有说不要,可女人在那个时候,不是都会说不要吗?” 这话李易听得额上青筋暴绽:“她说了不要,就是不愿意!你违背她的意愿强行继续,就是强暴!心甘情愿的欢好,她会抓得你后背都是伤疤吗?” “我……”薛琮终于无言以对,只能争辩道,“反正我没有杀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堂上的韩县令也不知道该怎么替薛琮挽尊了,他忽得想起之前李易说过的“他的确不是凶手”的话,连忙对李易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是薛琮杀的人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易轻叹一声:“因为……玉露姑娘是死在了‘权利’这两个字上。她是……自杀!” “啊?” 此言一出,满座更是哗然。 比起刚才来,满堂众人看向李易的眼神纷纷变化起来,他们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自杀?自杀怎么可能会后背中刀,你的手能持刀捅穿你的后背吗?” “而且还是垂直刺入,呵呵,这点谁能做到?难道那个玉露是武林高手?” “我还以为这人聪明得很,原来也是个哗众取宠之辈。” “这家伙该不是薛琮请来演戏的?” “要是自杀,林不舒手上的血又该如何解释?” 一时间,整个公堂都开始斥责李易胡言乱语。 便是认定了林不舒是凶手的薛琮,听了众人的编排后,也不敢苟同李易的说法:“你要讲便讲事实,胡说八道个什么!” 李易全不理睬这些人的争议,他伸出一根手指,坚定说道:“第一,玉露姑娘的手臂有一道从右上斜向左下的伤,一般来说,唯有惯用左手的人正对着玉露姑娘才能造成这种伤势。” “哦?这是个什么道理?”张允奇问身边的云昭昭。 云昭昭用自己的打斗经验联想了一番,回答道:“杀死玉露的凶器是柄短刃,拿这种短刃的姿势一般是单手,呈握姿。 这样的话,在打斗中,如非刻意,惯用右手的人基本上是无法造成右上斜向左下的伤势的,因为会很变扭。” “是这样吗?”张允抬手试了试,发现这种姿势确实很费劲。 李易朗声道:“而无论薛琮还是林不舒,都不是惯用左手的,这道伤不可能是他们做的。所以,那个划伤玉露姑娘的人,就只能是她自己!” “她自己?她自己的话,就会留下这样的伤吗?” 众人愣了一会儿,纷纷抬起自己的手比划起来,果然以握姿留下的伤口,是右上斜向左下的! “她划伤自己做什么?”一旁的林羽忽然发声,疑惑问道。 李易呵呵一笑:“当然是想把血留在林不舒的手上,伪装成是他下的手啊。” 众人再度议论起来,他们忽然觉得,倘若是这般的话,玉露确实是只能自杀才能做到这一点。 “可谁能笔直地插自己后背一刀?”又有人询问道。 李易伸出两根手指:“第二,玉露姑娘后背的贯穿伤,正常来说,这种伤势就像是掐死自己一样,是无法靠自己做到的,这也是本案最大的疑点之一。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她的力气不足以支持自己将利刃完全贯穿后背。然而,若是借助工具的话,却是可以做到的。” 李易看向云昭昭,忽然笑道:“让我意识到这点的,还是一个笨蛋说的话。 那个笨蛋想打我,我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结果不小心撞上了门,她想推卸责任,便说了一句‘又不是我推的他,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嘛……’ 那时,我才忽然醒悟,玉露完全可以把凶器抵在某处,然后自己……撞上去!” 云昭昭听得气起,不住挥着王八拳:“谁是笨蛋!你才是笨蛋!” 李易呵呵笑道,用口型念着:板上钉钉。 这又惹得云昭昭一阵火气,以唇语回道:我鲨了你哦。 比起这两个人之间的暗中斗嘴,众人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王主簿率先将问题提了出来:“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没有证据,你说再多也只是凭空想象。” 李易呵呵笑道:“证据?你要的话,也不难。” 李易侃侃说道:“在案发现场,你可以明显看到玉露的血迹是自一根梁柱前开始的。而且在梁柱之上,有一小块凹进去的痕迹,那便是玉露将利刃抵在梁柱之时,用力向后撞才留下的磨损痕迹。” 王主簿又问道:“那你如何解释林不舒的昏迷和薛琮玉佩被盗之事呢?” 李易说道:“玉露手中有一种来自西域的香薰,在平棘县,此香薰只有玉露和妙玉阁的另一位花魁风恹儿拥有。此香薰如果用得过多,便可使人陷入沉昏睡状态。 无论是薛琮强暴玉露的屋子,还是在案发现场,我都曾闻到过这种香薰的残留味道。 案发之时,林不舒之所以昏睡,便是因为吸入了过量的香薰。薛琮的玉佩之所以脱手,也是因为玉露在被她强暴之后,点燃了香薰,趁机取走的。” “还有这种事?阿德,你速去妙玉阁取证。”王主簿吩咐了阿德后,看向李易的眼神变了又变。 如果案情真如李易所说,那他该有多么惊人绝艳的才华,才能在短短两日间解决这么一件奇案啊! 王主簿暗下决心:这个李易,我一定要招揽入手! 殊不知,在云昭昭身旁的张允,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这李易断案如神,若能将其招揽为我所用,剿灭白昼一事岂不是能够轻松许多? “慢!慢!慢!”韩县令越听越不对劲了,他连声叫道,“虽然你说的合乎情理,但是……玉露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报仇,在她使用那什么香薰的时候,她就完全有机会……” 干掉昏睡了的薛琮啊! 薛县令瞅了薛琮一眼,没好意思把话说全了。 而且,明明是薛琮强暴了她,她为什么把无辜的林不舒牵扯进来? 李易叹了口气:“所以说,杀死她的其实是……‘权利’这两个字啊……” 李易的话没有继续讲下去,玉露自杀的动机他也只是臆测,尚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想要彻底的了解内情必须找到那个跛脚的乞丐。 还好,除了韩县令,堂上的众人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了。 尤其是薛琮,现在的他只觉得手脚冰凉,他怔怔地看着狐言离去的方向,呆呆自语道:“自杀……自杀……自杀……完了,完了啊,呵呵,好一个歹毒的女人,我和林不舒都被她耍了……” 林羽率先站起:“既然已经可以证明我儿与玉露自杀案无关,还请诸位大人们将他无罪释放。” 王主簿笑道:“林员外稍安勿躁,等阿德回来,验证过李易小兄弟所言,我们自然会将贵公子无罪释放。不过现在,倒是不必再看贵公子的身上疤痕了,可以将他请回。” 林羽呵呵笑道:“那就多谢王主簿了,王主簿当真是明察秋毫啊。” “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韩县令的脸黑如锅底:我还没开口呢,犯人你说放就放?到底我是县令还是你是县令? 他恨得牙痒痒,气得直咒林羽和王主簿不得好死,但是在嘴上别说反对,他连个屁也不敢放。 然而就在这时,后衙忽然一阵哄闹,方才那个将林不舒带下去的差役忽然惊叫着从后衙冲了上来,他踉跄着摔倒在堂前,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杀……杀人了!杀人了!”差役惊声叫道。 见着差役半身染血,腿也瘸了似的,王主簿大感奇怪:“你这是做什么,何事如此惊慌?林不舒他人呢?” “死了!死了!林不舒他死了!” “什么?”林羽大步上前,也不嫌这差役的半身血污,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你说什么?我儿他怎么了?” “死……死了……”差役目露惊恐之色。 王主簿惊得一下弹起,他仿佛是闪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啊!” 那差役吞咽了口唾沫,沙哑着说道:“前几天衙门里关押的那个叫屠阜的罪犯越狱了,他在逃跑的路上冲向了我们,将林不舒公子剁成了……肉泥!” 第89章 退堂 一口气没喘过来,林羽白眼一翻,整个人向下跌去。 王主簿大惊,连忙将林羽扶住,他惊呼道:“林员外,林员外!” 然林羽已然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云昭昭同样一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飞一般地冲向了后衙。 韩县令惊慌无比,衙门内出现凶案,人还被剁成了肉泥,这还得了,他连拍惊堂木,大叫道:“退堂!退堂!” 赵县尉还算清醒,连忙高声提醒道:“大人,案子还没判完呢!” 韩县令大苦,他还想混过去,谁料这个黑脸这么不给脸面,他气道:“判判判,就知道判!去取证的阿德还没回来,你说该怎么判?” 赵县尉冷笑一声:“自然是将玉露下葬,将疑犯薛琮收监,等证据来了,再行处置。” “收监?”韩县令一呆,他瞥了眼堂下失神的薛琮,为难道,“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若他真有冤屈,再放出来便是。”赵县尉掷地有声地说道。 眼见众人都紧盯着自己,连张允也大有深意地看着自己,韩县令深吸了口气,重重一拍惊堂木:“将疑犯薛琮收监,将玉露下葬,退堂!退堂!” 听得指令,先前要去拿李易的两个差役掉头走向薛琮,利索地板住他的左右手,将他的肩膀摁下。 薛琮大怒:“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搞错了,我才是诉讼人!捉我做什么?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可那两个差役也不懂法律,只是单纯地听从县令的话从事,将薛琮抓得生疼,惹得他一阵乱叫。 李易见状也不禁暗叹,原告变被告,古往今来除了张益达大律师能做到,怕也就这么一出了。 不过,听到林不舒的死讯,李易倒是终于明白薛琮为什么会有恃无恐地来衙门状告林不舒了。 原来,薛琮并不知道玉露是自杀,他早就认定林不舒是凶手,可他背上有伤痕,明显嫌疑更大。因为怕被牵扯到,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在昨晚云昭昭和李易闯入之后,他就明白,林不舒很有可能会因为这点反诬于他来脱罪。 所以,与狐言一番商议之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在林不舒验伤的时候将其杀死,一劳永逸! 没错,林不舒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薛琮。 他命令狐言将屠阜从狱中救出,还特意让狐言吩咐了屠阜杀死林不舒,并且把林不舒的后背砍得看不出痕迹来,这样自然就可以掩人耳目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他自作聪明的小心思,在揭露玉露真正的死因后,会变得这么滑稽且愚蠢…… …… 退堂之后,李易和楚平一起赶至后衙。 远远地就看着一身鲜明红衣的云昭昭站在人群之外,她面色有些难看,紧张地巡视四周,似乎想找到什么人。 而在另一个方向,一群差役围成了一个圈,还有几个年轻的差役在一旁扶着树呕吐。 李易简单分析了两下后,对楚平说道:“你去看看那边?” 楚平并无疑心,点了点头。 李易则向云昭昭靠了过去,问道:“林不舒呢?” 云昭昭面皮一颤,指着那群差役围成的圈:“在那边,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看为好。” “为什么?” 云昭昭面色不自然道:“头被斩下来了,整个人被砍得……算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易抖了抖眉,被云昭昭这么一说,他还真的不想去看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楚平的呕吐声。 李易无良地笑了笑,又问道:“我看你在找什么,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云昭昭点了点头,指向一旁的草丛:“那个越狱的人犯,也死了。” “哦?”李易这才注意到草丛边有血,他上前两步拨开草丛,果然见到一具大汉的尸体。 李易掰过大汉的尸体,待看清他的面容时,顿时惊呼道:“二百五!原来那个屠阜就是二百五!” “什么二百五?”云昭昭疑惑道。 李易呵呵一笑:“你忘了,这个人值二百五十两呢。” 云昭昭面色有些不自然:“一会儿你去找赵县尉报账就是,在我面前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单纯地想数落一下某个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打我的二百五,没别的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起他们俩那个不愉快的初次见面,云昭昭哼了一声,“这人功夫不差的,也不知道你这个三流高手都不算的人,那一天是怎么制服他的。” 李易撇嘴道:“那一天,这个屠阜身上染血,是经历了一场打斗的,遇到我时一身他的状态不足三成。再者说,我那时不是有武器吗?” “武器,那个铁锅?”云昭昭轻嗤起来,“把铁锅当武器,你是想当场炒个菜,撑死对手吗?” 李易不理她的调侃,说正事道:“我不懂验尸,这家伙怎么死的,你清楚吗?” “哼,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云昭昭双臂折在胸前,昂着脖子说道。 李易无语道:“不说拉倒,叫阿慈来,我自然能一清二楚。” 云昭昭气道:“这点儿小事还要麻烦阿慈姐姐,你真是没用呢!” “那你到底说不说?” 云昭昭扬了扬眉,将脑袋移向一边:“这个屠阜是被人一剑贯穿后心死的,那柄剑很薄,使剑之人剑术高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李易惊呼道:“狐言!” “算你还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云昭昭撅起红唇,娇哼一声。 李易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方才你东张西望的,就是想要找到狐言?” 云昭昭惋惜道:“不过看情况,他应该是已经逃走了。”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薛琮倒是好手笔,先让狐言自狱中放出屠阜,然后让屠阜杀了林不舒,再让狐言反手杀了屠阜,这样就能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了。” 云昭昭愣了愣,忽然惊呼道:“你的意思是,屠阜之所以杀了林不舒,其实是薛琮谋划的?” 李易:“……” 李易缓缓将吸进来的气吐了出去,他语重心长地对云昭昭说道:“你,果然不愧是能吸引我的第二种类型。” 第90章 李公子,你没有礼貌 林羽醒转后,失魂落魄地收拾了林不舒的尸骨,面色阴沉地回到了林府。 还未进入内室,一位风韵犹佳的妇人便冲了上来:“老爷,舒儿放出来了吗?” 林羽面露歉然,久久无言。 “老爷?”见林羽脸色难看至极,妇人惊疑不定,“难道那个狗县官给舒儿定了罪?” 林羽摇了摇头,他揽住妻子的肩,轻抚着她的后背。 妇人心中惶恐,林羽已多年不与她这般亲密了,如此这般……是为何故? 妇人并非愚人,她颤抖着身躯,很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老爷,可是舒儿他出了什么事?” 林羽深吸了一口气:“舒儿他……死了。” “!!!”妇人的两颗美眸瞪大,她一把推开林羽,难以置信道,“老爷,你开、开什么玩笑?就算舒儿他杀了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斩首?老爷你可以救他的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是啊,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林羽颓唐地坐在椅子上,目色出神,“他在县衙里,被一个叫做屠阜的害死了。呵呵,屠阜是谁的人,难道我会不清楚吗?” 见林羽这幅神情,妇人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误会了,她心如死灰地哭了好久,面上闪过一抹厉色:“老爷……你要为舒儿报仇……” “放心,管他是县令还是侍郎的孙子,害了我的孩子,我必要他血债血偿!”林羽怒拍桌子,将桌上茶杯震得倾倒在地。 …… 玉露被下葬在城东的松林岗,秋玲被葬在她的旁边。 入土之后,坟茔处除了零星的几个乞丐前来跪拜了一番,很快就寂静了下来。伴随着日薄西山,这方寸之地颇有种人走茶凉的荒寂感。 任谁也想不到,生前受到追捧的当红头牌,在落叶归根后,竟然会这般孤寂。 李易站在玉露的坟茔前,面无表情。 这个正值花季的女孩,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去。她仿佛与这方世界没有任何牵扯,但她又让很多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葬在里面的女孩,李易其实一次都没有见过,但他却感受得她复仇时的坚毅与勇敢,如果可以的话,李易愿意和她交个朋友。 “喂!看什么呢,还不回去?”云昭昭凑上来,用胳膊肘碰了下李易。 李易轻轻摇头:“先不回去,等一个人。” “等谁?”云昭昭没好气道,“这里可是坟岗,人你怕是等不来,你只能等来鬼!” 李易斜了她一眼:“我等谁关你屁事,你杵在这着干什么,闲着没事就回去,和我在这里等鬼吗?” “我就是想看看你搞什么鬼!”云昭昭挺直腰板,“玉露为什么要自杀,你还没说全呢。” 李易轻蔑说道:“去去去,大人的事,是你个小孩子能过问的?” “我、我哪里小了?阿慈姐也就比我大几个月!”云昭昭不服地捏紧了拳头。 李易呵呵笑道:“我说的又不是年龄。” 云昭昭:“……” 云昭昭咬牙切齿道:“你是真的不怕我鲨了你吗?想当年,我可是孤身仗着一杆长枪从山东打到汴梁,一路上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李易敷衍道:“好好好,你最厉害了。我要是官家,最好派你去打辽国,三天不到,别说燕云十六州,连上京(辽国都城)都可以姓赵了。” 云昭昭挥舞着拳头:“你什么意思,你不信吗?我说的是真的!” “是是是,比珍珠还真。” 就在这两人吵吵闹闹之际,忽然自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李公子好生雅致,在玉露坟前打情骂俏,就不怕玉露夜里回魂找你讨个公道吗?” 李易抬眼看去,只见风恹儿一身白衣,白皙的纤手举着一只白色的纸伞,盈盈向他走来。 看着白衣翩然的风恹儿,李易微微出神。这个女子虽然也不过十七八岁,但是却能把女人风味玩弄得恰到好处,每次见她都有不同程度的惊艳。 “该有的公道我已给她了。”李易好奇地看向风恹儿,“我实是没能想到,你会来看她。” “我也并不是只在乎生意的。”风恹儿将一盒胭脂放在玉露坟前,轻启双唇道,“玉露很喜欢笑呢,笑起来既温柔又温暖,我其实蛮欣赏她。” “是吗?”李易淡淡道,“一个爱笑的女孩,却遭受了不得不假笑的命运,世事当真是无常。” “谁说不是呢?”风恹儿抬眸往远方看了看夕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们二人的亲密交谈,尤其是看到风恹儿举世无双的容颜,云昭昭心下一紧,拉着李易胳膊连退了两步:“她是谁啊?你要等的鬼,不会就是她?” 李易愣了愣,摩挲着下巴小声说道:“要是她的话,我也想看看我会怎么搞鬼。” “李公子,这话可不太礼貌哦。”尽管李易的声音很小,但风恹儿还是听到了,她眯着眼,露出危险的微笑。 “什么搞不搞鬼的!”云昭昭压制着火气,掰过李易的脸,不让他看风恹儿,“你和她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忘了阿慈姐!” “这不一样。”李易晃了晃头,他高声问向风恹儿,“风姑娘,你说,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嗯?”风恹儿小幅度歪了下头,随后舞了舞手中的纸伞,嫣然一笑道,“朋友。应该……算是?” “哼!装腔作势!”云昭昭对风恹儿展露的风情极为不屑,搔首弄姿给谁看呢? “朋友?”李易点了点头,回答云昭昭道,“听到了吗,是朋友。” 云昭昭跺了跺脚:“你和我解释什么,你要解释的人,是阿慈姐!” “阿慈又没问我,这不是你在问我吗?”李易大感莫名其妙,笨蛋的脑回路果然和普通人差距太大。 “噗嗤。”风恹儿掩唇轻笑起来,“李公子,你的桃花运真好呢。也不知道这位捕头姑娘和那位仵作姑娘,谁才能成为李夫人?” “胡说八道什么,谁、谁想做李夫人了!我和这个坏家伙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最讨厌他了!”云昭昭一听风恹儿的声音,立即就恼了。 “哦?你不想做李夫人,那你缠他这么近做什么?”风恹儿又歪了歪头,纤指指了指云昭昭绕在李易臂弯的手。 “啊!”云昭昭这才发现她一直缠着李易的胳膊竟然没有松开,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连退了好几步,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解释。 风恹儿轻笑道:“无意中的肢体接触,可是代表着不讨厌和不排斥哦,你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他呢……” “我……我……”云昭昭羞怒交加,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李易大感有趣:“你对付女孩子,很有一套呢。不过这个云昭昭和我有‘大仇’,对于她讨厌我这一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风恹儿定定地看了李易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示意李易噤声,她纤细的身子忽然靠近,两只藕臂竟缠住了李易的胳膊。 李易一怔,被这条美女蛇缠住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正想摆脱,却听风恹儿道:“数三个数。” “啊?” 风恹儿不待他想明白,轻声道:“三、二、一!” 果然,“一”声刚落,不远处就飘来云昭昭恼怒的声音:“你们在干嘛?坏家伙,你再不松手,信不信我告诉阿慈姐!” 风恹儿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的。 李易一愣,他这才明白风恹儿的用意,哭笑不得道:“你这人,还蛮有趣的。” “有趣吗?”风恹儿捏着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有趣,听起来竟然意外的不错。” “话说,你到这里来,真的是来祭拜玉露的?”李易问道。 风恹儿甩了甩手:“嗯,一半一半。” “还有一半是?” 风恹儿转过头,将目光移向李易,她轻启朱唇,笑道:“来看你。” 李易轻哼一声:“别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风恹儿直言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在两日之内就能解开玉露的死因,我还想借机多和你相处相处,让你感受一下做我的人的好处呢。” 李易无语道:“风姑娘,我真的只想做个普通人,你的志向太高太远,我实在帮不了你。帮你做完这件事后,我们就一别两宽好了。” 风恹儿轻笑道:“不急,我又没有强迫你,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多久,只要你想清楚了,我这里总是会给你留下一扇门的。” “多谢风姑娘的盛情,只是我真的不……” 李易还想拒绝,风恹儿却伸出手指点在了他的嘴唇上:“你刚才不也说了,世事无常呢。也许下一刻,你就会改变主意的。” 被那根冰凉凉的手指点在唇上,李易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看着风恹儿的绝世容颜,他竟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嘶!”风恹儿吓了一跳,她将手指背在身后,猛地向后弹起,看向李易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李公子,你似乎有些没有礼貌呢。” 第91章 上架感言 历经两个月,《初宋大侦探》终于要上架了。 这本书,我想写它很久了。 自从小的时候看了那几部《少年包青天》电视剧,我就喜欢上了古装悬疑,我经常想着模仿着写一本类似的小说,但由于自身历史底蕴太差,所以迟迟不敢动笔。 在经历了上一本《捉鬼司》的惨重失败后,我痛定思痛,决定恶补历史知识,回归初心。 于是,就有了《初宋大侦探》。 这本书铺的线很长,从一开始就在埋伏笔,大家看了几十章后,往往都能找到和前面相对应的点。 我的想法是每一个案子都能以递进的方式行进,给读者以环环相扣的攀登式阅读。 所以在写第一个案子的时候,花魁案的几个重要人物就基本已经介绍过了。同理,在写第二个花魁案时,我也将第三个案子的几个人物或多或少地提了几句。 第一个案子,我给自己定的字数是在十万字。第二个案子,我定下的是十五万字,现在看来,还算正好(其实扣去女主部分,也差不多是十万字的样子)。 接下来的案子,肯定会更复杂,也会更精彩,我有太多的想法想要表达。 正巧到了新年新篇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点下首订。嗯,首订要是很重要的,成绩还好的话,我也会适量加更…… 不说了,码字去了。 祝各位书友新年开启新篇章,每一天都平安喜乐! 第92章 权利的故事 “李公子,你似乎有些没有礼貌呢。”风恹儿面色不善地看向李易。 李易干笑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舌头动得比脑袋快,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如果我说这只是个意外,你会信吗?” 风恹儿定定地看了看李易,缓缓叹了口气:“李公子,你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想骂你两句。” 李易呵呵笑道:“所以说你不了解我啊,了解我的人都想打我。” 风恹儿一愣,随后笑得花枝乱颤:“你浑身上下,就这张嘴厉害。” “说的像你试过一样……”李易腹诽了句,他轻咳了两声,说道,“我已为玉露申过冤了,你可以让那个监视我的人离开了吗?” 风恹儿故作夸张:“谁监视你了?” 李易冷笑一声:“不监视我,是怎么知道我摸了妙玉阁的鸡的?快让她出来,能潜伏到让我一无所知的奇人,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风恹儿顿了顿,轻轻拍了下手掌:“巧巧。” “还真的在啊。”李易四下张望,却根本没看到什么人物出现,直到他背后出现一道低沉的声音。 “小姐。”手里提着一只棕色麻袋的巧巧自一棵棕色松树前缓缓走出。 李易被吓得几乎弹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棵松树前,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他仔细分辨了巧巧和那松树一番,仍是难以置信。 主要是那棵松树又干又瘦,和巧巧的身形差不了多少,讲道理是根本藏不了人的。 李易也刻意瞧过那松树一眼,完全没发现端倪,鬼知道这个巧巧是怎么藏得完全没有违和感的。 “你藏了多久了?”一想到背后一直暴露在对方的可攻击范围之内,李易就不禁冒出冷汗。 巧巧抬眼轻蔑地看了李易一眼:“自你和那个女捕头打情骂俏时。” 李易抖了抖眉,表情不太自然。 风恹儿提议道:“李公子,在我的属下之中,巧巧的隐匿功夫可是数一数二的,接下来就让她保护你怎么样?” “不必了,不必了。”李易连连摆手,“风姑娘是做大事的,又长得这么危险,还是让她保护你。” “长得……危险?”风恹儿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句赞人的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既然公子不愿意,巧巧,你便跟我回去。” “是,小姐。”巧巧乖巧地退回在风恹儿身后。 “那,李公子,我们就先行告退了。”风恹儿向李易微微一揖,嫣然一笑,“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妙玉阁寻我,恹儿能帮的忙绝不吝啬。因为……我确实很需要你。” “承蒙姑娘厚爱。”李易作揖还礼,“不过,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应该不会去的。” “保重。” “保重。” …… 走出好远,风恹儿依旧没有展颜,巧巧观察了一阵,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姐……” “嗯?” 巧巧抿了抿唇,抬头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他?” “嗯?”风恹儿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对上巧巧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问?以往招揽贤才时,我不是都会纡尊降贵吗?” “可是……以往的时候,你不会把手指放到别人的唇上。” 风恹儿愣住,她抿了抿唇,笑道:“这只是个意外,无关男女之情。我确实很欣赏他,他确实有才华,而且挺有趣的不是吗?” 巧巧不再多说,她跟踪了李易这么久,虽然仍然很讨厌他,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确实很聪明。 但对于风恹儿说的无关男女之情,她却是不信的。 “无意中的肢体接触,代表着不讨厌和不排斥。这明明是小姐你自己说的啊……”巧巧叹了口气,将这句话埋在了心底。 …… 月上柳梢头,李易仍然一个人站在玉露的坟前,抬头远望。 初春是万物复苏的时间,树林中已有虫鸣,听起来像是春天的痒,给人一种心脏被抓挠的异样。 “难道他不会来?”李易等得有些烦躁,但他摇了摇头,他不信那个人会不来送玉露最后一程。 又等了好一会儿,月亮渐渐更亮了些,映照得地下仿若生出一道道水洼。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李易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跛脚乞丐。 “你是,在等我?”跛脚乞丐伸手拨开了蓬乱的头发,一双精明的眼睛锁定在李易的身上。 李易轻舒了口气:“何宽,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跛脚乞丐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向玉露的坟前,他挖了个小坑,埋下了一只玉镯:“你果然很聪明,什么都知道了。” 李易审视着何宽:“不,我正是因为有些不清楚,所以才在这里等你。” 何宽缓缓站起身来:“问,看在你没有拆穿我们的份上。” 李易瞳孔收缩,死死地盯着何宽,开口低沉问道:“你,为什么要逼死秋玲?” 清冷的月光打在这两个人的脸上,映得他们的面色惨白惨白,可他们的眼睛,却一个猩红如夕日,一个深邃如深夜。 空气似乎凝固了,但能看到空气中有细微的粉尘在轻轻漂浮着。李易注意到何宽的手忽然紧绷,手指在微微颤抖着,他似乎很激动,也很克制。 良久,何宽吐出一口浊气:“等我赶到的时候,秋玲已经自尽了。是我,去晚了。” 李易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直觉告诉他,何宽并没有说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喜欢你吗?” 何宽摇了摇头,盘腿坐在了地上:“想听一个故事吗?” 李易迟疑了片刻后,坐在了他的旁边:“是何县令的故事?”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权利’的故事。”何宽轻笑一声,“那是十三年前了,那时我才六岁,还是记不得父亲模样的年龄。” 李易没有打扰,何宽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父亲总是很忙,回到家往往已经深夜,他说不了几句话,就累得进屋子里歇息了。母亲喜欢在门口等他,她说那样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他。 久而久之,我和小慧也养成了这个习惯,然而我们撑不了好久,往往等不到父亲就昏昏沉沉地睡倒在母亲怀里。哦,小慧是我妹妹,小我三岁。 再后来有好久一段时间,即便是夜晚,母亲也等不来父亲了。母亲说,父亲在和一个叫做“盐”的坏人争斗呢,他是个大英雄。 那时我不理解,为什么要和别人争斗?如果父亲不去争斗,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早些睡了,是不是父亲就可以早些回来了,母亲是不是不用等在深夜了? 母亲向我解释不通,虽然她比我们更希望父亲回来,但她却总是说她宁愿父亲晚来,那样的话,会有更多百姓因此获得幸福。 终于有一个夜晚,父亲回来了,他还带来了两个又瘦又胆怯的小女孩。这两个小女孩年纪比我小些,一个叫做玉露,一个叫做秋玲。 父亲对她们表现出了很多关怀,还让我多多照顾她们,我却以为这两个人分走了父亲对我的关爱,总是把她们惹哭。 当然,得知了此事的父亲狠狠地打了我一顿。他告诉我,秋玲和玉露的亲人全死在‘盐’的手里了,我们是她们最后的亲人了。 秋玲和玉露的性格都很好,在得知父亲因为她们打了我之后,很是自责,屡屡向我道歉,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再加上可怜她们,后来就和她们做了好朋友。 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至今想来,还是让人神往。 可惜,天塌下来的速度,太快了。与‘盐’的争斗中,不屈服的父亲终于被人摔下了马,醉酒身亡,呵呵…… 母亲不服,为此前前后后奔波了许久,她变卖了家产,想要疏通渠道向县衙和上级州郡申诉不公。然而,钱花光了,那些诉状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压了下来。 后来,父亲的一位同窗好友不忍见母亲如此,终于告诉了她实情。原来,‘盐’的背后是一座权利的大靠山,打不倒那个权利的靠山,官与商的勾结就不会停止,公正永远不会到来。 母亲病倒了,她终于心灰意冷,带着我们回了乡下。可是,‘盐’却不打算放过我们,他们伪装成山贼,半路截杀于我们。 好在父亲的那位同窗得知了消息,及时救下了我们。可不幸的是,玉露和秋玲在那个时候与我们遗散,生死不知。 再后来,母亲去世了,我和小慧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多年。至于报仇的念头,我是没想过,因为有那座权利的大靠山在,我们谁也奈何不了‘盐’。 可世事总是不如人意,有一日,小慧不见了。我一路追查下去,这才发现因为小慧有些颜色,被一个叫做屠阜的男人掳走了,然后献给了薛琮。 等我救下小慧的时候,小慧已经被侮辱了。再后来,她吊在了房梁上,自尽了……” 第93章 公道,只在剑锋之上! “抱着小慧的尸身,我一滴泪都没有流。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单纯靠逃避是逃不过去的。 薛琮家有权有势,家里的势力比之盐商林家的靠山亦不遑多让。 父亲的经验告诉我,用行正道的方式来对抗权利,是行不通的,因为掌权者往往不会和你讲正道,他们会使绊子。 母亲的经验告诉我,用讨公道的方式来对抗权利,也是行不通的,因为没有人会为了区区的公道而得罪掌权者。 父亲和母亲用生命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权利,就是最完美的犯罪。 而我,也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公道,只在剑锋之上! 所以,我决定用我自己的办法来讨回公道,我要让这些肉食者尝一尝,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恐怖! 可是,刺杀并不顺利。薛琮明里暗里各有一位贴身高手相随,他的上上下下被保护得极好,我虽学过一些武艺,但仍然不是屠阜和那个狐言的对手。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仔细调查了他一段时间,终于发现有一个地方,他的随从人员是不会进入的。 那个地方,便是妙玉阁。 于是,那一晚,我终于下定决心出手了。 然而,就在我的剑要穿破薛琮的后背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拦下了我。 虽然是少时分别,但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我也很快认出了她,在短暂的迟疑后,我放弃了刺杀,想要搞清楚她为什么要阻拦我。 那个女孩就是玉露,原来,在与我们分别之后,她和秋玲并没有死,而是被一个路过的商队救了下来。又因为她们有些姿色,那商队几经辗转将她们卖给了妙玉阁。 我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阻止我报仇,玉露却告诉我,村子被屠的仇恨她从未忘却,她也要报仇,而薛琮正是她报仇行动中的重要一环。 她自信满满地将她的自杀计划告诉了我后,我当时就愣住了。 何其荒诞,何其荒谬?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她不仅要丧失清白,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不能理解,且极力阻止。结果她只淡淡地说了句‘只有权力才能对抗权利’,我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对付薛琮,我只能报小慧的仇,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局。那父母的仇,我又该如何报? 我思虑了很久,暂且放下了行匹夫血勇的想法,同时也劝着玉露暂且不要做傻事,可以先等等时机。 至于秋玲…… 想来她其实是很可怜的,她不像玉露有一副好面孔,人也没有玉露聪明,我和玉露商讨报仇计划的时候,她总是站在旁边应和着,时不时地说着要不要放弃之类的败兴话,让我们对她渐渐变得敷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拖延了下去,我们都迟迟没有下手。我的心也越来越急躁,一家人的血仇蒙蔽了我的眼睛,我决定铤而走险。 我潜入了薛府,恰巧偷听到薛琮手中有一本至关重要、关乎着他们的生死的账簿,于是乎,我将那本账簿偷了出来。 可惜,在我即将遁走的时候,屠阜还是发现了我。我们恶斗了一夜,他打伤了我的腿,却终究没能取我的性命。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那时候屠阜追了我一夜又半天,要不是你突然出现一锅把他撂倒了,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然而,福祸总是相伴而生。在我包裹好伤势、庆幸小命留存之时,始终没有放弃复仇计划的玉露也耐不住出手了……” 说到这里,何宽呼出了一口浊气,微笑看向李易:“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妙玉阁当晚被衙门的捕快封住了,我没办法进入。 待得第二天,我想要偷偷潜入秋玲的屋子会见秋玲时,却发现她吊死在了房梁上。我,再次变成孤身一人了。 至于你说的秋玲喜欢我,或许可能有,我们三人曾经约定好了,报完仇后一起归隐。不过到得现在,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听完了何宽的讲述,李易深吸了一口气,他低头叹道:“故事有些无聊。或许,我在这里等你,是一个错误。” 何宽点了点头:“确实,这个故事的确无聊。如果其中的何宽是个大英雄,而不是像我这样的窝囊废,剧情应该会有趣很多的。” “说,有什么想交代的?”李易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何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李易瘪了瘪嘴:“你对我讲了这么久的故事,总该不是为了发发牢骚的?” 何宽微微一笑:“你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如果不是薛琮自作聪明杀了林不舒,或许玉露的复仇计划已经全盘崩溃了。” 顿了顿,何宽起身对李易行了一礼道:“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李易伸了个懒腰:“有没有好处拿?” “自然是有的。”何宽点了点头,“你得罪了薛琮,如果他没能成功死掉的话,他早晚会报复你。到那个时候,有个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那本账簿?”李易问道。 “没错,我掀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扳倒几个大官,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易有些心动,虽说那账簿很可能是个潘多拉宝盒,但拿到手起码是个保障:“说,你要拜托我什么?” 何宽看了看脚下的两处坟茔,幽幽道:“帮我,收尸。就葬在她们之间,我答应了要和她们一起归隐。” 李易眼神一缩:“你要做什么?” 何宽笑了笑:“薛琮虽然被暂时收监了,但以他祖父兵部侍郎的权利,将他捞出来只是举手之劳。我要……他死!公道,只能在剑锋之上!” 李易沉默良久,忽然说道:“我不敢说你错,但是有没有一种情况,玉露之所以奋不顾身地执行复仇计划,其实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 何宽一怔,眼神柔和地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可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何宽忽然转过头来与李易对视:“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一件事。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这个聪明人是何宽,面对着权利这项最完美的犯罪,你会怎么做?” 李易认真地想了想:“如果真的被逼到了那个份上……我会用漫长的时间,摧毁他们的权利,然后……在废墟之上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可我忍不了了。”何宽发了会呆,一瘸一拐地走开了,很快他的身影半隐入黑暗,“如果收尸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话,你给我做个衣冠冢也行。” 李易听到他飘来的声音,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高声问道:“喂!那个账簿你放在哪儿了?” “自己去找,聪明人!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至此,何宽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第94章 劫狱 夜渐渐深了,李易原地踌躇了会儿,决定回家。 虽然他很同情何宽,但是他不想轻易掺和进别人的故事里,他自己还有老娘要养,可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至于何宽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李易想了想,如果条件允许,自己应该可以为他收尸,虽然他没有告诉自己账簿在哪。 然而,就在李易穿过一片短短的松树林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要见的人,就是那个跛脚乞丐?” 李易被吓得一下子弹起,他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一个红衣小姑娘。 云昭昭?! 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吗?难道她一直等在这里? “板上钉钉!你不回去,在这里捉神弄鬼做什么!”李易吓了一大跳,这么黑的夜,这么阴森的场地,她忽然发出的声音,很难不让人把她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联想起来。 云昭昭罕见地没有因为“板上钉钉”四个字而发恼,她瞪着黑亮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个乞丐,是谁?” “人家不是乞丐!”李易纠正道,“他只是扮作乞丐!或许,你可以叫他孤勇者。” “什么孤勇者,他到底是谁?是不是和玉露案有关?”云昭昭凑近李易,“你们两个人坐在地上聊了那么久,我发现你的表情一直很难看。”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不饿吗,回家吃饭去了。”李易摆了摆手,径自向前行去。 云昭昭三两步跟了过去:“你与我说说啊,距离太远,我没能听清你们聊的是什么,他是不是就是玉露自尽的动机?” 在一条岔路口,李易停下脚步,伸出了两根手指。其中一根手指指向南,另一根手指指向东。 “你干嘛,迷路了?往南是回家的路。”云昭昭好奇地看向李易。 李易瘪了瘪嘴,缓缓开口道:“准确的说,往南是我回家的方向,往东是你回衙门的方向。咱们是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云昭昭摇了摇头:“不,我不回衙门,我跟你去你家。” 李易夸张地掏了掏耳朵,故作惊奇:“我没有听错,你,去我家?” “有什么问题吗?”云昭昭叉着腰理直气壮道。 李易摩挲着下巴,奇道:“我家的床,很舒服吗?” “呸!臭烘烘的,还硬得出奇,硌得我都睡不着觉。” “可拉倒你,睡得比谁都香,哈喇子都能流到脖子上!”李易像驱赶一只苍蝇一般挥手,“去去去,你晚上打王八拳,又吵又闹的,搞得大半夜阿慈都睡不着觉,我家可不欢迎你。” “王八拳?哦,你是说我睡觉会打的那套拳吗?”云昭昭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她满脸懊悔,“哦哦哦,我都快忘了那一回事!” 听了此言,李易不禁疑惑道:“你什么意思?你以前就知道自己会夜半瞎打拳?” 云昭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不是什么瞎打拳啦!那是一位高人传授给我的一门武艺,如果不刻意用心法压制住,只要我睡着,是会自己练武打拳的。” 李易嘴角抽了抽:“我读书不多,你最好不要骗我。” 什么武艺,还能教你梦游的吗? 真?睡梦王八拳? 云昭昭哭笑不得:“我真的没有骗你啦,那真的是一门武艺……哎呀,我今晚会用心法压制住的,不会打扰到阿慈姐的。” 李易否定道:“那也不行!你一个大姑娘总往我家跑算怎么一回事?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以后不嫁人的吗?” “哎呀!我又不是去找你,婆婆妈妈的,我是去找阿慈姐!我们姐妹好多年没见了,我要和她好好叙叙!” “你……” 李易还想说些什么,云昭昭已经跑开了一段路,并且转过头挥了挥手:“还走不走呀!快走呀,这么晚了,阿慈姐肯定等急了!” “麻烦。”李易叹了口气,他有预感,有云昭昭在的这个夜晚,是不会平静的。 …… 事实也正如李易所料,这个夜晚,并不平静。 一道弓弦震颤声撕破了衙门里宁静的夜,守在监牢前的狱卒中箭应声而倒。 不待其余的狱卒反应过来,一只轻灵的身影飘然飞进了监牢,几道急促的惨叫声之后,一众狱卒相继仆倒。 带着面具的狐言一路穿行到关押薛琮的监牢前,一剑砍断了牢房的铁链。 “公子,我来救你了。”狐言低声道。 坐在牢房里的薛琮睁开了眼睛,他疑惑地看着狐言,低沉问道:“你为什么要劫狱?给他们落下话柄吗?等我祖父派人下来,我随时都能出去。” 狐言摇了摇头:“等薛大人派人下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受到线报,林羽已然出动私家盐丁,准备为林不舒报仇,如果我不来,来的就是林府的盐丁了。” “什么?他这么快就知道是我做的了?”薛琮面皮一颤,他慌忙走上前,伸出了被铁链捆住的双手。 狐言出剑如电,只听一声脆响,一道火光闪过,他竟然轻松将铁链砍作两截,而薛琮毫发无伤。 “林羽,真是匹夫!”薛琮活动了下双腕,怒骂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那个玉露婊子给我们下的圈套,就是想激发我们的矛盾来自相残杀,他问也不问就往里面钻!” 狐言面具下的脸庞抽了抽,要不是薛琮先中了圈套杀了林羽的独自林不舒,林羽又岂会不识时务地翻脸,又哪里会导致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事? 薛琮此人,就是典型的志大才疏,却偏偏志得意满,把自己当成料敌必胜的诸葛孔明,简直愚不可及。 “林府的盐丁训练有素,不是好对付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薛琮问向狐言。 狐言道:“林羽经营了平棘县十数年,平棘县中尽是他的眼线。我们留在平棘县,早晚必出祸端,所以当务之急是离开平棘县,摆脱林羽的视线。 我的建议是我们向南走,去往薛大人所在的汴梁,到了汴梁,纵是林羽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公子了。” 薛琮点了点头:“狐言,前番不听你言,是我的过错。如今屠阜已死,你就是我手下最重要的人了,只要你能把我安全送到祖父身边,我保你荣华富贵,金子大大的有!” 第95章 薛琮之死 听了薛琮的话,狐言波澜不惊。 对于薛琮许下的荣华富贵,他丝毫没有动心。 今天,他薛琮可以为了摆脱嫌疑让屠阜成为一颗死棋,说不定明天变成死棋的就是他狐言了。 他之所以来救薛琮,不过是为了完成白昼的任务罢了。 狐言冷静说道:“公子,快走,衙门内部已然被惊动,再耽搁下去的话,恐有变化。” “好,好,都听你的。”薛琮已然没了主意,唯狐言是从。 狐言舒了口气,无视着其他囚犯的叫嚷,扯着薛琮来到了牢外,看着不远处燃起来的灯火,他选择了往反方向遁去。 以他的身手,轻来轻去不会被任何人追到,可他还要分心照顾一个不懂武艺的薛琮,一时之间脚步倒是拖慢了许多。 而更在他意料之外的,时他始终不知,自他救出薛琮的那一刻起,一个一瘸一拐的尾巴已经悄悄蹑了上去。 …… 带着薛琮逃奔了一夜,令狐言感到意外的是,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拦,一路上平坦顺利、毫无波折。 天色渐渐变明亮了,眼看着狐言和薛琮马上就要离开平棘县,薛琮却死活不依了。 原来,是这家伙的公子病犯了。试想,他一个自幼被人人前人后服侍着的公子哥,哪里出过这样的劳力?跑了这几十上百里的路,他只觉得腿都快断了,一根小脚指都不想动。 终于一口气没喘上来,薛琮一屁股瘫坐在地,叫苦道:“歇一会儿,我快累死了。” 狐言皱了皱眉,劝道:“公子,爬过这座佘山,我们就能撤离平棘县,那时候才是真正安全了。” “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你不要像惊弓之鸟一样乱飞,瞎慌张有什么用?”薛琮大怒,“你还说林家把控着平棘县,到处都是他林羽的眼线,我呸!我上了你的大当,这一路上哪有人啊?” 狐言耐心道:“公子,还是谨慎一些为好,爬过佘山,就彻底安全了,那时候任你休息。” “屁!爬过这座山,小爷的命也交代了!”薛琮拍了拍地,有气无力道:“不走了!不走了!小爷渴死了,你去给我找些水来。” “公子……” “快去!” 按捺下内心的火气,狐言转身向山边的河流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大笑声突兀地响起,狐言的目光瞬间警惕起来,他立即后退,挡在薛琮身前。 “谁?”狐言冷声问道。 “谁?哈哈,你们在躲着谁,我就是谁!” 树林之中,林羽挟着十数个面色阴狠、手持尖刀的壮汉缓缓走出:“贤侄,我可是等了你太久啊。” “林……林羽!”薛琮吓得连滚带爬,他吞咽了一口干唾,喉咙火辣辣的疼,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林……林世叔,好巧啊……” “不巧不巧,我可是专门在这里等了你一夜呢,你要是能从这里溜走,那才算巧了。”林羽冷笑几声,眼睛缩成一条缝。 狐言心下一沉,为了不暴露踪迹,他特意没有带任何人,只与薛琮两个人轻身出逃,不承想还是没能逃脱林羽的眼线。 “呵呵,林世叔,不知道你这般等着小侄,是为了什么?”薛琮干笑道。 林羽一挥手,他身后的那十数个盐丁如捕食的猎豹一般缓缓逼近:“薛琮,别世叔小侄称呼得那么亲近。事到如今就别再装了,没意思。舒儿死在谁的手里,你比我更清楚。” 薛琮心里一紧,他抹了一把冷汗:“世叔,我们都是中了那个花魁的计,您明察秋毫,不会……” “什么不会?舒儿是我唯一的血脉,你敢对他下手,就应该知道后果!” 薛琮急忙又道:“不是我下的手啊,是那个屠阜!是那个屠阜啊!他虽然曾经是我的人,但他入狱后,我就和他没有联系了。鬼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巧就在那个时候越了狱,又那么巧对林兄……” “哦?没有关系吗?”林羽冷笑连连,“可那个屠阜,却是被你身前的这个人灭口的?” 薛琮看了看身前的狐言,咽了口唾沫。 见薛琮面色犯难,林羽笑了出来:“贤侄,世叔和你开了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你的祖父可是侍郎大人,我何必与那样的大人物结仇呢? 我只是个生意人,今后说不定还要和令祖有些合作呢。这样,你让这个害了舒儿的面具人自戕,我放你走。” 狐言闻言不禁冷笑一声,他低声对薛琮道:“公子,对面十来个人皆是好手,我对付起来稍微需要些时间。 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快速向山上跑去,只要进了树林,你就无恙了。有我借助地形拦着他们,他们很难追得到你。” 薛琮摇了摇头,他平静地说道:“我太累了,跑不动了。” 狐言听他语调有些奇怪,但还是坚持劝道:“公子,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我们就只有这一条生路了。” 薛琮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阴森笑道:“不,是你只有这一条生路了,我可不是……” “公子,你……” 一道利器入肉声响起,狐言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变成了一声痛呼,他难以置信地弯下头,这才发现竟是薛琮用一柄贴身短刃插进了他的后腰! 狐言:“……” 他的头脑有些昏厥,他是万万想不到,都到了这种地步,薛琮竟然会向自己出手。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薛琮染了一手的血,后知后觉地被吓得跳了开,他的面色从红变成青,又由青变为白。 “我跑不动了,上不了山了!你和我一样赶了那么久的路,还会剩多少力气?休想骗我,你怎么会是那么多以逸待劳的人的对手?我是吏部侍郎的孙子,林羽不敢动我的!”薛琮瞪着眼低吼道。 “再者说,你的轻功那么好,你要想逃他们都追不上!如果你见势不妙,丢下我自己跑了,我怎么办?” 狐言听了薛琮的理由,一股极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他真的料到过薛琮有一天会放弃他,但是他却没想到,那一天来得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 “愚蠢。”忍着痛说出这两个字后,狐言撂下薛琮,奋力向一旁的河流跑去。 “给我追!你们几个都去!都去!”林羽兴奋叫道,除了贴身的两个护卫,其余人全被他叫去追杀狐言了。 “好贤侄!做事思虑周全,出手果决狠辣,薛侍郎真是有一个好孙子啊!”林羽连连拍掌,一步步走向薛琮。 “师叔谬赞了,其实屠阜对不舒兄下手我真的全不知情,都是这个狐言瞒着我做的。我和不舒兄可是极好的朋友,我根本不可能对他……” “噗嗤!” 然而,还不待薛琮说完话,林羽就抽出了侍卫手中的刀,一刀穿透了他的胸膛! 薛琮吐着血委顿在地,弥留之际,疼痛渐渐从他身体抽离,他的耳边只隐隐约约剩下林羽阴恻恻的冷笑声: “薛侍郎真是有个好孙子啊,蠢到可以丢尽他的脸……” 第96章 狐言,女人 甩干净刀上的血,林羽将刀递还给一旁的护卫。 护卫接过刀,迟疑问道:“主人,这薛琮毕竟是薛侍郎的孙子,就这样杀了他,会不会……” 林羽抬手止住护卫的话:“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自有法子应对薛居正。先把那个面具人收拾掉。” “是。” 狐言捂着被刺中的后腰,且战且退。他毕竟是剑术大师,旁人轻易近不得他的身,追捕的空隙,反被他出手刺倒了三个人。 又有三人想要围堵狐言,狐言深吸了一口气,他先以软剑划伤一人大腿,随后翻身躲过夹击劈断另一人手臂,躲闪的间隙他伸手将腰间一柄飞刀射出,正中一人右眼! 转瞬间,前去追捕狐言的十二人,已被他除掉一半! 他拄着剑,气喘吁吁地半跪于地,气力不剩多少了。 “好漂亮的身手!”林羽身边的护卫惊呼道,“若非主人想办法让其受伤,此人还当真不好对付。” 林羽哼了一声:“你上,不要再生波折,尽快拿下他!” “是!” 提刀的侍卫应了一声,他飞奔向前,拖刀的姿势变为下劈,仿佛要把狐言如劈柴般一分为二。 狐言凝神屏息,侧身躲过这一刀,接着使出巧妙的身法接连闪躲侍卫不断劈来的连环刀。 他的身法轻盈巧妙,宛若凌波微步,攻击方式极其巧妙的云昭昭都很难刺中他,刀法大开大合的侍卫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真正摸到狐言。 “我看你还能躲多久!”侍卫冷哼一声,使出十二分武艺,刀刀更猛更快。 狐言毕竟带着薛琮赶了太远的路,气力所剩不多,再加上伤口仍在流血,气血有些不足。在侍卫更紧迫的逼近中,他的步伐终于有些紊乱。 瞧见狐言身后的地面上有诸多卵石,侍卫心中生计,他不断挥刀把狐言往卵石上赶退,终于听到“咯噔”一声,狐言的脚如预料中被扭伤,他脚步一滑,就要跌倒。 侍卫一喜,他高喝一声,一刀劈向狐言的正脸! 狐言暗道糟糕,旋身再退,可是此时已然来不及了! “咔嚓!”面具应声而碎,狐言惊呼一声,在地上翻滚着站了起来。 险而又险的是,刀尖从她的面具划过,恰到好处地和她的面目隔了分毫,她的面目并无损伤。 不过,她在站起时,却是惊住了护卫。 “女、女人?”护卫一愣,面前之人一双红眼,面色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偏白,但她的样貌妩媚高冷,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还是一个长相极佳的女子! 护卫的刀微微一松,随后被他握紧,女人又怎么了?该杀还是要杀,女人,只会影响自己挥刀的速度! 狐言见面具被劈开,心下就是一紧,她的脚方才已经扭伤,只靠躲闪根本无法与护卫对敌。 而她的腰间伤势渗血越来越多,如果不及时止住血,不待那侍卫来杀,她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脱力。 “必须尽快想个法子……”耳边是滔滔河水滚过的声音,狐言斜了身后的河水一眼,死咬住牙。 林羽聚精会神地看着侍卫渐渐逼近狐言,狐言的剑术很打动他,有那么一刻他倒是动了收服狐言的心思。 不过待看到这狐言是个女人之后,那个想法顿时就淡了。 反倒是林羽身旁的另一位护卫舔了舔嘴唇,兴致勃勃道:“主人,那个女人能赏给属下吗?” 林羽瞳孔一缩:“怎么,你喜欢?” 那护卫憨笑起来:“嘿嘿,别浪费嘛。主人放心,玩完了之后,我会收拾掉的。” 林羽嫌弃地看了护卫一眼,倒也没拒绝:“随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主人!” 护卫正想着上前接手狐言,忽然他耳朵一颤,听到了一道破空之声。 “主人小心!”他猛地推开林羽,紧接着一只飞来的弩箭将他的后背贯穿! 护卫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子,随后就再也不动了,显然是不活了。 林羽见状大惊,他站稳脚步,飞快躲闪,果然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又射来数只弩箭。 “谁!是谁?!” 林羽的惊呼声引起了还站立着的六个盐丁和与狐言对峙着的护卫的注意,盐丁们迅速将林羽保护起来,警戒地看着弩箭射来的树林。 何宽一瘸一拐地从树林中走出,他提着一柄铁剑,嘴角上噙着释然的笑。 “林羽,好巧啊。” “你是……”林羽眯着眼,认不出这个乞丐来。 何宽呵呵笑了声,他拨开了散乱的头发,缓步走来:“我和父亲还算相像,你应该认得出来才对。” 经何宽一提醒,林羽瞬间醒悟:“何县令!你是何县令的儿子!” 何宽点了点头:“没错。”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宽不理睬他,自顾自说道:“六岁,我失去了父亲,八岁,我失去了母亲。拜你所赐,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还有玉露和秋玲,她们不仅父母死在你的手中,还不得不沦落风尘。” 何宽走向薛琮的尸体,低头一刀砍下了薛琮的头颅,溅了半身的血。 他将那只头颅提了起来,对视着薛琮死不瞑目的眼睛:“这些血债,今日就此了结。” 林羽皱了下眉,他再三审视四周,发现并无特殊动静,他心下一定:“你是一个人来的?” 何宽微微颔首:“我早就调查过你,你手下只有两个人算得上是高手,我对付不了。其余的人,不是我的对手。” 林羽斜了眼正在与狐言对峙着的另一个护卫,冷笑道:“你的胆子是真的大,独自一人也敢来送死!正好,十三年前我没能将你们斩草除根,今天就送你上路!” “谁送谁上路那可不一定,”何宽冷笑一声,他扯下一缕衣袖掩住口鼻,“林员外,你该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准备就来了。问一问,是不是很香?” 林羽愣了愣,他嗅得到,周围忽然传来了一股香气,而他紧跟着头脑一昏,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噗通!” 林羽身前已有两个盐丁昏倒了去,林羽低头一看,他这才发现何宽之前射空的弩箭,箭头上绑着正在燃烧的东西! “西域的香薰!”林羽很快反应过来,周围的味道就是之前让林不舒陷入昏迷的香薰味道! “快快掩住口鼻!”他急忙提醒道。 剩下的盐丁赶紧撕下袖口来护住鼻息,而就在这时,抓住机会的何宽提剑冲了过来! 第97章 易儿好坏,你多担待 “公道,只在剑锋之上!” 一大清早,李易就无良地冲着天“嚎”了一句。 “什么毛病!”李母被吓了一跳,隔窗怒骂。 “要死啦你!”云昭昭瞪着大眼睛,凶巴巴地叫道。 唯有甘慈走上来理了理李易乱糟糟的衣衫,只是她温柔的眼睛里也有着些许好奇。在她的印象里,李易可不是那种大吼大叫的性格。 李易呵呵干笑两声:“没事没事,我就是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个家伙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 “谁呀?”云昭昭探过头来,“昨天你见的那个乞丐?” “什么乞丐?我不是说了,那是一位孤勇者!”李易哼了一声,对云昭昭摆了个鬼脸,“你这个板上钉钉,什么都不懂嘛。” 云昭昭成功被李易惹毛,她凑近甘慈道:“阿慈姐,我告诉你,这个家伙昨天见了一个特别张扬的女人,分明是个狐狸精,我怀疑他外面有女人!” “嗯?”甘慈歪着头,缓缓看向李易,“这个……这个……” 李易用小拳头敲了敲甘慈的脑壳:“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甘慈抱着脑袋埋下头去,小声道:“我……我不知道。” “不许欺负阿慈姐!”云昭昭将甘慈拉到身后,没好气劝道,“阿慈姐,跟我走,不要再理这个坏家伙了,我们俩过日子不比跟着他舒坦?” “不……不好的……我答应过他……”甘慈轻轻摇头。 那边李母听到声音,将头探出窗外:“喂喂喂!易儿你给我听好了,除了阿慈,绝对不许再带任何一个女人回家!” 云昭昭向李母挥了挥手:“伯母,我呢我呢,我能来吗?” “昭昭当然能来了,昭昭你要多来,天天来才好呢!”李母热情地笑着说道。 李易抓住机会,冷嘲热讽道:“娘!你的意思是云昭昭是板上钉钉,不算女人吗?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云昭昭大怒,她倒是聪明,知道单纯发怒对李易无效,于是她反手就向李母告状道:“伯母,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坏家伙又欺负我!” 李母当即眉头一扬,骂道:“易儿,你要是再欺负昭昭和阿慈,以后你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了!” 李易汗颜,见李母倒戈易帜,他有苦难言。 原来,昨天李母见云昭昭又来了,还对她不是很欢迎呢。 结果云昭昭那丫头多鸡贼啊,她看出李母不喜欢自己也不气馁,反而使出了浑身解数,亲自用双手为李母全方位立体式地按摩了一遍。 她自幼练武,熟知人体各处穴道,这一套按摩下来,可把李母给伺候舒服了,彻底改观了李母对她的看法。 又见甘慈对此毫无意见,李母的心一松,瞬间就兴起了把云昭昭培养成为第二儿媳的想法。 她的心思也很简单,不为别的,就为了能享受这一手按摩。毕竟云昭昭也不像甘慈,对于孙子辈能否吃饱的期待,李母几乎没有。 “易儿!你听到没有,除了阿慈和昭昭,你绝对不能领来第三个女人了,要不然休怪娘翻脸!”李母走出屋子,指着李易的脑袋道,“别杵在那儿装傻,你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娘刚才说,除了阿慈,可以再领一个女人回来,绝对不领第三个,要不然云昭昭就要入殓。”李易连连躬腰称是,忽又故作疑惑道,“娘,云捕头这音容宛在的,你干嘛要咒她?” “伯母,你看他呀!他欺负我就算了,连你的话都不听了!”云昭昭快步过去,扯着李母的胳膊撒娇道。 “易儿!你快向昭昭道歉。” “什么?娘你说,今天就再找一个女人回来赴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李易拍了拍屁股,屁颠屁颠地就跑了出去。 “你这孩子!” 见李易很快跑没了影,李母无奈苦笑,她拍了拍云昭昭的手,轻声道:“唉,昭昭,易儿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调皮,你多担待哦。” “伯母说的哪里话,我云昭昭岂是心胸狭窄之人?我已经想开了,那家伙就一张嘴厉害,我全当耳边小狗叫了,根本不带恼的。”云昭昭哈哈大笑。 李母听得有些不是滋味,说我家易儿是小狗,呸,瞅你那胸前没有二两肉的样子,怎么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了? tui! 不过当云昭昭一双大眼睛看过来时,李母就转瞬变了面色,一副“易儿好坏、你多担待”的无奈表情。 一旁的甘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面上有着小小的疑惑,她其实一直在想着之前的话:昭昭刚才说的那个狐狸精,到底是谁啊…… …… 李易这次出门,自然不是一时兴起。 因为,今天就是店铺交接的日子,李易终于要去接手自己的臭豆腐店铺了! 原本的计划里,原租户早就该搬离,他要花费三天把这店铺收拾妥当,然后明日开张。 结果这几日被几番搅扰,每天夜半回家,接连着一宿一宿都没睡好觉,白天就更别提了,根本没工夫。 所以他今天起了一个大早,就是要去把店铺里面收拾收拾,再把一应厨具备至妥当。 可是,当他到了店铺时,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原租户确实搬走了,但是……留下了一大堆的……垃圾。 “真是没有公德心!”李易骂了几句,他平日里最不爱收拾东西,看到这一大片的垃圾脑壳就直打抽。 “必须找几个闲的要死,而且傻乎乎的劳力来处理这些东西。”李易转动起脑筋,忽然想到了两个非常符合要求的人选—— 楚平和陈卓。 花魁案过去了,县衙没有别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现在肯定在尽情摸鱼。 “打工人怎么能这么安逸?要知道生于安乐,死于忧患啊!我必须把这宝贵的道理传授给他们!” 李易怀着为点醒他们不惜放弃劳动的高尚觉悟,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县衙。 可真到了县衙,他才发现县衙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劫狱?佘山?林家?”听了好一会儿,李易总算通过这三个关键词摸清了县衙混乱的源头。 “果然不出何宽所料,薛琮不可能会被一直关押在县牢里吗……” 就在这时,李易看到了急匆匆往外赶的楚平,他赶忙上前问道:“这么着急去哪儿啊?” 楚平道:“出事了!今早收到有人报案,说是佘山那边发生了一场厮杀,林羽林员外,死了!” 第98章 帅气逼人组合 李易闻言一惊,林羽死了? 不是薛琮被劫狱救走,结果怎么是林羽死了? 李易疑惑地问了问,楚平回答道:“薛琮好像也死了,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反正王主簿已经往林府去了,我现在奉县尉大人的命要往佘山走一趟。” “都死了?”李易心下盘算了一会儿,莫不是何宽出手,把这两个仇人都手刃了?那他现在是生是死? “我和你一块去看看。”李易想起了收尸的承诺,郑重说道。 何宽答应自己的账簿还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或许也能通过此行找到一些线索。 “哦?这感情好,我正嫌去那么远太无聊呢,有你陪着,那可舒服多了。”楚平一喜。 李易皱了皱眉,嫌弃道:“什么叫有我陪着,舒服多了?” 楚平呵呵笑着:“我跟着你可能学到好多东西,这难道还不够舒服的?” 李易总觉得他这说法怪怪的,一时之间倒也没找到理由反驳。 楚平过去搭着李易的肩:“哎,咱们兄弟俩自合作以来,先破细作案,又破花魁案,县尉大人对我们诸多赞扬,这日子过得可精彩多了。” 李易瘪了瘪嘴,分明是自己破了这两件案子,和你楚平有太大的关系吗,这么揽功合适吗? 楚平说得兴起,突然一拍手说道:“哎,你说咱们兄弟二人建个破案组合如何?组合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真相大白’组合!” 李易眉头抖了抖,冷笑道:“不如叫‘帅气逼人’组合。” “帅气逼人?”楚平愣了愣,犹豫道,“虽然很符合我的气质,但是不是有些通俗了些。” 李易哼了一声:“不,我的意思是我是帅气,你是个逼人。” 楚平:“……” “不喜欢?”李易挑了下眉。 楚平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李易笑道:“那叫‘咄咄逼人’组合也行,我是咄咄,你是……” “停!”楚平露出礼貌的微笑,“组合什么的,还是暂且搁置。” …… 二人走了三个时辰才到佘山,太阳已经行至中天,照得他们浑身暖洋洋的。 “到底是谁报的信?赵县尉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来,不怕遇到歹人?”李易问向楚平。 楚平摇了摇头:“好像是王主簿的眼线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县尉大人说不必找什么凶手,偷摸看看情况就好,这边荒山野岭的,发生什么案子也不重要。” 李易咧了咧嘴,这是赵县尉觉得发生搏斗的任一方都不是他能轻易奈何的,所以索性撂挑子选择了作壁上观吗? “咦?”突然,楚平停了下来,他耸了耸鼻子,警惕道,“有血腥气。” 李易贴身靠过去,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向楚平看去的方向瞅去,果然看到了好多具尸体。 “过去看看。”观望了一会儿,见四周并无动静,楚平提议道。 李易点了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 地上有十来具尸体,李易检查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薛琮以及林羽。 薛琮的尸身残破,脑袋被丢在一旁。林羽的脑袋也被砍了下来,和薛琮面对面。 两个不瞑目的死人头对视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和恶趣味。 李易感觉到这种滑稽的恶意,心里肯定了起来:这必是何宽的手笔。 他又翻了翻其他几具尸体,其中有几具尸体比较奇怪,受了不只一种程度的伤,他还在其中看到了那个被狐言飞刀射伤眼睛的人。 “看来狐言也在这里,不过这些人大多不是狐言杀的,杀死他们的和砍下薛琮林羽头颅的武器如出一辙,看来都是何宽做的。” 很快,李易就在脑海还原了现场的打斗场面。可是,他几番搜索,一没能找到何宽的尸身,二没有找到狐言的尸身。 “难道这两个人还没有死吗?”李易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楚平疑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易走过去,看着楚平手中碎成两半的白色面具,缓缓道:“是薛琮一个贴身护卫的面具。” 李易前后看了看,发现面具旁有凌乱的血迹,河流旁有溅出的大滩水渍,他心下一定:“看来是有人跳河逃生了。” “是吗?”楚平丢下面具,“我们要不要去下游看一看。” 李易点点头:“可以,不过这里的尸身怎么处置?” 楚平摆摆手:“我就是来观察下现场,谁有闲工夫去管这些。王主簿去林家通知了人,林家应该有人来收拾?无所谓的,反正这几个害人精被野狼野狗啃了,也是活该。” 李易干笑一声,望着滔滔翻滚的江水,他缓缓说道:“我们沿着河的两侧去找找看,如果有什么特殊发现记得大声呼叫。” “好,我去河对岸。” “嗯。” …… 狐言的处境并不好。 何宽出现后,虽然很大程度缓解了她的危局,但何宽投来的香薰她也吸入了不少。 眼见着何宽一一收拾了林羽以及那些盐丁,持剑向她走来时,狐言就知道不能再心生侥幸了,毅然决然的她跳入了冰冷的河水。 好在那个何宽不敢追过去,总算给了她一线生机。 初春的河水并不温暖,被河水裹挟着漂了好远,她吞了几大口冷水,一上岸就几乎快被冻死。 幸运的是,这时候一个猎户发现了她;不幸的是,这个猎户见她颇有颜色,决定行不轨之事。 于是,她幸运地得以换下了干巴巴的衣服,猎户不幸运地被她扒光了丢进河里。 “阿嚏!阿嚏!”狐言捂着受伤的后腰,步履蹒跚地走进附近的一处山洞,用猎户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了一处火堆。 好在猎户的身上备着少许急用的伤药和一些肉干和硬饼子,她啃了两口肉干,只觉得牙齿又疼又酸,较低的体温已经使得她渐渐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了。 “这样下去,会死的……” 狐言被水泡得发白的嘴唇哆嗦着,她颤颤巍巍地解开了猎户粗糙的衣服,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她咬着一口银牙,缓缓将腰间的匕首拔出。 一头青丝垂下,掩住了她额间的汗珠,她强撑着为自己上好了药,只觉得仅剩的半条命也尽数去了。 然而就在这大脑几乎全部放空的时候,她却敏锐地听到了一串脚步声,以及一道并不陌生的的声音:“按照水渍来看,他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狐言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 第99章 女人,狐言 “按照水渍来看,他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李易尚不确定,掉进水里的是何宽还是狐言。 虽然狐言的武艺比他还高,但是他倒也不是很怕。因为掉进水里的那个人此时必然深受重伤,否则在这个水能冻死人的季节,是不会有人想跳进水里的。 他沿着河流一路向下,终于在河岸发现了一滩水渍,不过这水渍在之后就渐渐淡了,他搜寻了一会儿后,发现只有这个山洞口最有可能藏人。 走进山洞,他隐隐看到里面传来火光以及噼啦噼啦的木柴燃烧声,他心中一定:里面必然是有人的。 因此他故意出声,以作试探。 不过,里面没有人回应。 “看来,山洞之中的人不是何宽,而是狐言了。”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他脑袋中灵光一转,弯腰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忽然迅疾地往里掷去。 “咔!”一只匕首准确地打击在那石子之上! 李易暗道得计,迅速跳了出来,决定一击将狐言制服。 然而就在这时,巧而又巧的是,山洞内侧之人正好也往外冲,和他撞了一个满怀!紧接着两人跌倒在地,李易直接压在了那人身上! 李易只觉得鼻子快要被撞断了,方才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鼻梁的断裂声。 那种硬脑壳撞击鼻梁的声音,就像是陨石撞击地球一样轰的一下就在他的脑袋里炸开了!疼得他大脑一下子就短路了! 好在李易知道事情严重,他猜测身下之人多半就是狐言,不敢多作耽搁。实是那个家伙武艺一流,万一抓到机会被他反制,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意识一经回归,他便撑着“地”爬了起来。 不过他的手刚一借力爬起,就察觉到不太对劲之处了。 “怎么会……这么软?” 李易的大脑还在思索着,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又捏了两下,在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撑起身体时,才终于清楚认识到身下压着了个什么玩意。 “哪里来的女……女人?”李易吓得一下子弹起。 不是何宽也不是狐言,而是一个女人吗? 李易瞪大了眼睛,身着猎户衣服的女人此时已经没了动静,仿佛是被撞晕了过去,李易看着她染血的双手,一时间懵住了。 “她是山中的猎户?” 李易摇了摇头,这女子虽然面色苍白,但样貌姣好,她的眉淡如远山,琼鼻挺翘丰润,香腮莹润如玉,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两瓣饱满的唇,虽然因为失了血色略显苍白,却却仍有着诱人一尝的魅惑。 这样姿色的女子,虽然比不得风恹儿浑然天成的绝色,但也算得上世间少有的美人,绝不可能是山中经常风吹日晒的猎户。 那她又会是谁呢? 李易不待多想,实在是因为他注意到了女子腰间已有血迹渗出,若不及时止血,恐怕此女会有性命之忧。 “得罪了。” 李易将外衣脱下,将女子抱起放在上面,没有丝毫犹豫,他解开了女子的衣裳。 从刚才的亲密接触中,他就意识到了女子内里并没穿着保护隐私的衣服,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饱满的胸脯和窈窕的腰肢并没有李易勾起心中绮念,他念叨着“非礼勿视”,直勾勾看着她腰间被泡得发白的腐肉和上面被血水冲淡的药粉,他低头四处找了找,捡起了落在一旁的药瓶。 “这个应该是止血用的?”李易取出看了看,和女子腰间敷着的药粉是一种东西,便不再生疑。 他先处理干净伤口处涌出来的血水,轻轻将药粉抹入…… “嘶~”忽然,女子痛呼一声,竟是醒了过来,她一把锁住李易的手,指甲将李易的手腕抓得生疼! “放心,我在救你。”李易轻声说道。 女子猩红的眼瞥了下自己被解开的衣衫,当即猛地一惊,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气血一下涌了上去。 然而不需李易再解释什么,她自己似乎就察觉到了尴尬,随后善解人意地“咯嘣”一下又晕了过去。 李易松了口气,女子善解人意,他也必须善解人衣。 将不合身的猎户衣服给女子扒掉,李易将女子的身体好好检查了一遍,发现她身上还有许多处零碎的伤势,既有被刀划伤的伤痕,还有撞击硬物留下的青紫伤痕。 李易嘴角抽了抽,比起腰间那道最重的伤,她身上其余的伤势倒是并不严重,都只算一些简单的外伤罢了。 “这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李易为她敷好药,见她腰间已不再有血水渗出,抹了把汗后缓缓站起。 他左右看了看,暂时没能找到证实女子身份的东西,一时间思绪凌乱起来。 “这个女人……不会就是那个狐言?”李易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一点。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虽然……狐言的声音是个男声。 又将女子的身形打量了一遍,李易发现这女子和那个狐言还真的差不多高矮。 可如果她是狐言的话,怎么会穿着一身猎户的衣服? “如果她是狐言的话……我该不该救她?”李易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狐言是薛琮的人,也是白昼的人,是与自己对立的人。自己救她,很有可能会上演一幕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要不……趁机杀了她? 李易摇了摇头,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杀过人,心理过不去。再说,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也下不去手。 就在这时,女子忽然低声呻吟,整个人像毛毛虫一样蜷缩了起来。 李易抖了抖眉,他瞅了一眼,见女子有些哆嗦打颤,便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 “嘶~好冰!”李易惊呼一声,他又摸了摸女子的手和足,发现那里是更加反常的冷,“麻烦了,估计是在水里待太久,冻得失温了。” 李易将散落的木柴丢进了火堆,又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和那件猎户的衣服将她包裹了起来。 然而,这并不济事,女子还是一直在颤抖着。 李易有些麻了爪,他顶多会打个针,可不会治病。 “要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她在这自生自灭?”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李易便放弃了,不管女子是不是狐言,自己这般行事都问心有愧。 罢了罢了,瞎猫碰碰死耗子,我这个只会打针的庸医,姑且用自己的法子试上一试。 “她是被冻得有些失温,提高体表温度应该有用?” 李易一把掀开女子裹着的衣服,将她依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为她一寸一寸地搓揉起肌肤来…… 第100章 多喝热水 干涸的喉咙有种被撕裂的感觉,狐言艰难地睁开眼睛,燃烧着的火光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温暖。 “嘶~”刚欲动弹,腰间的痛楚就把狐言拉扯到了清醒的现实,她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了自己的处境。 “那个人,李易……” 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陷入了昏迷,但被李易解开衣裳的一刹那,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她慌得低头去看,却见自己被两件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里面那件是李易的中衣,外面那件则是较为粗糙的猎户衣服。 她自身的中衣,在她把那猎户打晕丢进水里之后,就主动脱掉一并扔进水里了,要不然任由那冰块子一样的东西黏住身子,她早就没命在了。 可她现在为何还会贴身穿着一件中衣? 狐言心中一沉,她紧咬着银牙,握紧拳头再往下面探查去,见那边并无特殊痕迹,心里又是一松。 艰难地将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狐言发现腰间虽然仍有撕裂的痛感,但却被很好的包扎了起来,这让她不禁生出疑惑。 “他解我衣服,只为治伤吗?” 狐言左右看了看,见李易并不在附近,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她的身体有些无力,头也晕得直晃荡,腿软脚软的她险些跌倒。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速离去。” 她不知李易为何救她,但她不会把生存的希望放在别人的施舍之中。 然而她刚忍着痛勉强站起,就听到山洞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坏了,他回来了!” 狐言虽慌不乱,她低头找了找,没看到之前丢出的匕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没办法,她捋平身上的衣服,又闭着眼躺了下去。 回来的人自然是李易,他将手中的几截盛满水的干净竹筒靠在火堆旁,便大步走向了狐言。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狐言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着。 她攥紧出汗的手心,随时准备着反击。 只要李易敢对她做任何无礼的小动作,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出! 不料,想象中那只会侵犯自己的手并没有放在让自己尴尬的部位,而是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狐言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手并不宽厚,有些单薄,手指很是纤细。与额头的接触是冰冰凉凉的感觉,意外地让她有些舒服。 这种奇妙的触感用言语说不清楚,有种让她呻吟出声的冲动,亏她意志力坚强,硬生生把那种异样感压回了喉咙。 “发烧了吗?看来是伤口感染发炎了。”李易叹了一声,缓缓坐在一旁添起柴。 “阿嚏!”李易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将双手靠近了火堆。 看着狐言曼妙的身姿,李易有些无语。以他方才一个时辰的奇妙经历而言,这个女人漂亮是真漂亮,但麻烦也是真的麻烦。 刚才失温时她的身体像砣冰块,抱着半天冻得他直打喷嚏;现在又开始发热,脑壳烫的像个火炉。 这一冷一热的,冰火两重奏,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而最让李易感到麻烦的是,为了让这女人的体温散得不那么快,他把甘慈为他做的新中衣给她穿上了。 “要是阿慈知道了我把她做给我的新衣服给别的女人穿……” 忽然有种瞒着老婆在外面找小三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竟意外地让人感到……挺刺激的。 而且这小三的身材……还真不错。 听见李易傻笑的声音,狐言谨慎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 她偷看着李易拿起两只干树枝,然后将火堆旁的竹筒挑出,接着小心翼翼地用干布裹着缓缓倒入了另一只干净的竹筒里。 “这个家伙在干什么?”狐言疑惑地看着李易忙前忙后,昏沉的脑袋则思量着逃跑的可能性。 “打昏他……似乎不太可行。”衡量了目前敌我实力差距,狐言放弃了放手一搏的冲动。 又偷偷瞄了李易好一会儿,狐言发现这个人开始苦着脸,好像在思索什么难解的问题。 “这个人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他不知道我是谁?” 狐言心中生出侥幸,自己的面具碎了,或许能帮助自己隐瞒身份。这个人虽然和自己对立过,但他不像是坏人,或许能把他糊弄过去。 “只是,他要问起我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地,我该怎么回答呢?”狐言又有些犯难。 把竹筒静置了一会儿,李易试了试水温,发现温度合适,便拿着热水走向狐言。 见李易把头转过来,狐言慌忙闭上眼,再度握紧拳头。 “只要他敢乱来,我就一拳打爆他的头!”狐言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然而走过来的李易只是拍了拍她的脸,轻声道:“醒了没有,喝点热水。” “他竟然敢打我的脸!”狐言又气又恼,但这个角度她无法第一时刻制服李易,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会被反制。 刺客,要抓住最好时机,毕其功于一役! 如此想着,狐言决定暂且隐忍,不要轻举妄动。 李易见她没有反应,只道她还是昏迷着。没办法,他只好将扯着狐言的胳膊和后背将她搀扶了起来。 狐言依旧紧闭双眼,视觉封闭着使得其它的感官更加敏锐了些,她能清晰察觉到李易那只与她肌肤相接触的手,这种被异性触碰的感觉让她既难堪又难忍。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李易又拖起了她的双腿,继而她的整个身子都悬空起来。不待她思考清楚,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靠在了一个并不宽厚的怀抱里。 李易竟是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混蛋,再碰我一下,我就打死你!” 就在狐言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时候,她那昏昏沉沉的脑袋被李易摆弄着摁在了一个悬空的地方,脖颈则枕着没有肉感的关节。 她想了想,自己的脑袋应该是被李易塞进了臂弯。 “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李易也不是想做什么,单纯地想喂水而已。 可他一只手在抱着狐言的头,另一只手掰了掰狐言的嘴唇,无法很好地将竹筒续上去,他不由叹道:“这倒是个难事。” 被李易摆弄着嘴唇,狐言大恼特恼,她不愿再等了。 她自然下垂的手缓缓伸向发髻处,那里有她潜藏的一根银针,只要这个男人再放松一下警惕,自己就能取出那根银针,一击将其毙命! 然而还不待她出手,便听李易说道:“这种情况她实在没办法喝水。看来只好……罢了罢了,云昭昭那头猪我都亲过,没道理会再有什么心理负担。” 狐言还在傻傻地想着李易在胡说些什么,下一刻,她便感觉到唇瓣被人贴住,一股暖流缓缓入了喉咙…… 第101章 阿巴阿巴 “嗯???” 狐言的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 这个人……他在,他在吻我?!!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在这一瞬间如大厦倾倒般被瓦解,那只伸向发髻的手一下子软软地跌了下去。 此刻,狐言的全身力气似乎都被聚集到了嘴唇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唇瓣相接的感觉,虽然很是不愿意接受,但她心里意外地对这种感觉并不反感。 尤其是当她干涸的喉咙被温水缓缓流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要吮吸…… 但她毕竟不敢暴露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于是什么也不敢做,只是呆呆地任由李易摆布。 她察觉得到,李易的动作很是轻柔,除却唇瓣接触外并没有多余的冒犯,她的眼皮颤了颤,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个男人,意外地很温柔……” 终于,这个让人难堪且异常漫长的吻结束了。 狐言心里总算一轻,她计划着等脱身了,一定要报此仇,让李易好看。 “怎么脸这么红?” 李易抬起头来,见狐言苍白的脸色上有一抹病态的红,他又拍了拍狐言的脸,发现更烫了。 李易当时就犯难了:“我也不知道发烧该怎么治,反正身边的人都说多喝热水,希望能有点用。要不,再喝点?” 狐言:“???” 她还来不及反应,李易便又含了一口热水低下了头。 狐言:“!!!” 再一次被难堪地喂了水,狐言瘫软着身子,只想去死。 “怎么脸更烫了?” 李易纳闷不已,难不成多喝热水、包治百病的话是假的不成? 李易拎了拎竹筒里剩下的水,发现还能再喂一次,他碎碎念道:“不好浪费……” 于是,他果断低下头,便又来了第三次。 狐言:“……” 一滴泪自眼角流出,狐言只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罢了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入口柔,四回一线喉,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异样感没那么明显了。 权当是吃了一顿猪头肉。 这么一想,狐言心里好受多了,不过她很快就是一呆:慢着,他刚才吻我前说的话,好像也是这个意思? 狐言:“!” 终于,熬人的过程结束了,李易缓缓将狐言放了回去。 这让狐言大感轻松,虽然刚才的经历不堪回首,但饮了热水后,她确实感觉到身体有些微微的好转。 她暗暗思忖着,虽然自己可以用针暗算李易一次,但那并不保险,万一被李易反制,那时候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但她也不恼,她对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已经有了足够多的认知,只要再恢复一部分力气,她就可以轻松把李易制服。 哼!到时候就把他关进猪圈,让他好好品尝一下猪的味道! 只要再等半个时辰,我大概就能好转许多了…… 不料,就在这时,李易走近火堆旁,又拿起了一只竹筒,他略有犹豫地看着里面的热水说道:“这个,不好浪费……” 有时候,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这就是传言中的软刀子杀人吗?!! 就在李易走来的时候,狐言终于不想被喂了,她故作咳嗽,“恰到好处”地醒了过来。 李易见状一怔,说实话,喂水这种事情他倒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了。毕竟感觉起来还勉强算做不错——这多亏了她不吃大蒜也没有口臭。 “呦,姑娘,你醒了?”李易将竹筒放下,过去将狐言扶起。 狐言已然想好应对措施,见李易靠过来,她立刻伪装成一个受到惊吓的普通女孩子,护住胸口往后躲闪,警惕地看向他。 李易连忙摆手:“不用害怕,你受伤晕倒了,我对你没有恶意。” 狐言不说话,她定定地看着李易的脸庞,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吓和戒备的神情。 见狐言仍是警惕地看着自己,李易笑了笑,又将竹筒捡起,递了过去:“要喝水吗?” 狐言:“……” 说什么都行,别提喝水这个词好不好? “哦,我来的时候,听见这里有动静,还以为是什么坏人。额,虽然确实是我把你给撞晕了,但你乱丢匕首,也有一定的责任?”李易缓缓说道。 狐言仍是不言语,她这才注意到之前的丢出的那只匕首现在在李易的身上,料来他将竹筒砍成数截,就是用的这个东西。 “姑娘,你是什么人啊?”李易又问道。 狐言飞速转动脑筋,她眼神飘忽着想了几个身份,但似乎都不太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她磕磕巴巴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李易忽然一拍掌:“你难道有哑疾,说不了话?” 狐言眼睛一亮,是啊,如果自己是个哑巴的话不就能糊弄过去了? 她当即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演道:“阿巴阿巴。” 李易偷笑一声,他又问道:“你为什么穿着这样的衣服,你是本地的猎户?” 狐言装作听不懂:“阿巴阿巴。” “你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哑人确实容易有听觉障碍。”李易若有所思。 “阿巴阿巴。” “还真的听不懂啊。”李易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这姑娘蛮惨的,不仅听不懂说话,还穷得连内衣都穿不起,山中猎户的生活这么拮据吗……” 狐言闻言,眼角颤了颤,她一口银牙紧绷,压制住了喉咙中的一口老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家伙,果然看过了…… 虽然她对此早有觉悟,但听李易这么亲口一说,她还是难免有种遮羞布被接下的难堪。 李易拍了拍胸脯,说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我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你姑且算是我的女人,我会负起责任的!” 谁是你的女人!鬼才要你负责任! 狐言心里的小人简直要跳起来一剑将李易戳死! “阿巴阿巴?”她歪了歪头,仍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不得不说,狐言这种憨憨的神情还蛮勾人。 李易心思一转,胡咧咧道:“我家几代单传,就我一个男丁。我娘一直想抱孙子,她的想法是要生十个孩子。” 狐言闻言一呆,不知他和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这时李易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她,呵呵笑道:“我看你的身材不错,生七个应该不是问题。到时候我再娶个小老婆,给你分忧解难生剩下三个,你看可好。” “阿巴阿巴?”狐言强忍着怒气,手指几乎要戳破掌心。 见她这副神情,李易几乎要笑死,他没了继续逗她的想法,强行拉过她的手,把装水的竹筒递了过去:“喝,不喝我就要喂你了,刚才你装睡实在不像。” 狐言一愣,一时间心跳猛地变快:“阿巴阿巴?” 李易好笑地将竹筒强塞在她手中:“我说你是哑巴你就做哑巴,你要真的这么乖,要不咱这就生小孩?” “阿巴阿巴?” 李易的眼神逐渐变冷:“再装就没劲了哈,狐……言……姑……娘!” 第102章 你又想喝水了 “再装就没劲了哈,狐……言……姑……娘!” 听李易一字一顿地叫着自己的代号,狐言的眸渐渐收缩,她缓缓抬头,与李易对视。 看着他那满是玩味的表情,狐言心下一颤,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于是在下一刻,她的右手便摸到了发髻中隐藏的银针。 李易哪肯让她如愿,早有防备的李易轻松抓住了她的手腕,屈指一拨,就将她手指中的银针弹开。 狐言不肯就范,左手探出,直取李易腰间的匕首。 或许未曾受伤之前,李易还能让她得手,可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能再出现意外? 李易又轻松至极地牢牢抓住了狐言的左手,挑衅地看着她。 狐言大恼,她猛地将脑袋往前倾,竟是要用头去撞李易的脸! 李易侧头躲过,快速将她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右手上,然后用左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还有别的招数吗?”李易将脸对过去,得意地看着她无力的挣扎。 狐言冷笑一声,猛地一踢腿,攻向男人浑身上下最薄弱的部位。 然后那条丰腴柔软的大腿便被李易夹住,她奋力挣扎却完全无法动弹。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再挣脱不了就别折腾了,还受着伤呢……” 还不待他把话说完,狐言对着李易的侧脸,张开嘴就咬! “唉嘶嘶!住……住口!” 李易疼得直叫唤,控住狐言的双手也不可避免地松开,狐言顺势将手锁在李易的脖子上。 不过狐言此刻也不剩多少力气了,双手虽然被解放,但她也没办法掐紧李易的脖子。 这就导致了她现在和李易纠缠在一起的姿势,很像是小女人抱着爱人脖颈上撒娇一般。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狐言之前脱力的太过严重,四肢乏力,牙齿啃了李易一会儿也已经酸得不行。 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李易艰难地将狐言从脸上拔下来,平缓地放在了地上。 看着力气用尽、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在地上一张一翕喘着的狐言,李易既好气又好笑。 揉着被咬得生疼的脸颊,李易没好气道:“你们女孩子都是狗吗?喜欢咬人的?” “你经常被咬吗?”狐言的声音如寒泉敲击石块,有种清脆却带着回音似的韵味。 李易好整以暇地凑过脸去,嬉皮笑脸道:“原来你会说话呀,阿巴阿巴?” 狐言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李易又促狭道:“声音蛮好听的,最起码比之前伪装的男声悦耳多了。” 狐言咬着唇,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易呵呵笑了笑,然后将手伸到了狐言腰间。 “你干什么?!”狐言惊叫起来,一把抓住李易的手。 李易眨了眨眼:“你长得好看,我要解你衣服。” “禽兽!”狐言咬着牙,“信不信我杀了你!” “好了,好了,不闹了。”李易瘪了瘪嘴,语气严厉了些,“乖,我看看伤。” 也不知李易的话有什么魔力,他突然这么强硬地说着,狐言还真的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手。 李易解开狐言身上的中衣,她受伤的腰间果然再次渗出了血,李易叹了一声,拿出之前的伤药,轻声道:“有些疼,忍一忍。” 狐言咬着唇,余光扫了李易一眼,见他目光并无他意,心里微微放松:反正他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噫……”被李易触碰到伤口,狐言忍不住呼出声来。 李易耐心道:“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哼……” 又过了片刻,李易为狐言换好药,撕下一截干净的中衣重新将伤口包好:“不要剧烈动作了,也不要生气,你出了不少血,再流下去的话,真的会死的。” “嗯……” 李易问道:“衣服,是自己穿,还是我来?” “我……我自己来。” “好。”李易伸了个懒腰,背过身不再去看。 狐言瞥了眼地上的银针,眼神闪烁了下,但她终究没有去捡。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之后,狐言缓缓道:“穿,穿好了。” “嗯。”李易拿起竹筒递了过去,“还没有凉,再喝点水。” 狐言警惕地看向李易。 “自己喝,你需要多喝。”李易哭笑不得,“醒了,应该就不用我喂了?” “哼!”狐言一把将竹筒夺了过去,一口将水灌下,但灌得太急,呛了好几下。 李易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并没有排斥,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易。 “别这么看着我,不喜欢我就松开,我才懒得占你便宜。”李易松开手,反正全身上下都摸过了,哪还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为什么救我?”狐言缓缓开口。 李易想了想,回答道:“看到一个人要死了,伸手救下她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 狐言冷冷摇头:“我不会。” 李易语塞,他挠了挠头说道:“那就是我看你长得漂亮,觉得死了可惜。” 狐言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受了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的女人?” “我可没那么说过,再说我也没有娶你的想法。” “最好如此。” 氛围忽然冷了下来,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各怀心思地将头移开。 又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要把我交给官府吗?” “你为什么要跳河?” 再度陷入沉默一段时间后,李易开口道:“交给官府?我暂且还没有这个想法。你跳河前经历了什么?” “我查过你,你和那个云捕头不一样,你不是官府的走狗,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所以你会放了我吗?” 李易淡淡地看向狐言:“放了你我有什么好处?薛琮和林羽是谁杀的?” 狐言冷静回答道:“放了我,我会给你许多的银钱,让你可以养很多女人。生十个孩子的问题,你娘可以不必担心了。” “我娘没说过那些话,那是我逗你玩的。没想到你还当真了。”李易嘿嘿笑了笑,“所以,我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你是不是也该把你跳河前经历了什么统统告诉我?” 狐言深吸了一口气,她注视着李易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你只想知道这个?” “这只是我的第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那我无可奉告。” 李易呵呵笑了声,他嘴角一勾,凑近身来捏住了狐言的下巴:“这么不配合的话,我觉得你可能是又想喝水了。” 狐言:“……” 第103章 鸡汤来了 狐言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刚才还觉得李易是个正派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结果李易反手就耍起了无赖,开始不讲道理。 狐言没了办法,被人吻着嘴唇灌水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四次,太憋屈了…… “你真的想知道?”狐言的下巴摆脱李易的手。 “快讲。” 狐言复杂地看着李易,见他目光丝毫没有转移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劫狱之后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听完这个故事,李易面色数变,最终只剩下一句感慨:“这个……薛琮,真是蠢笨如猪啊。” 狐言嘴角抽了抽,谁说不是呢?倘若他听自己的话,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李易怪笑两声:“我就说呢,以你那诡秘的身法,怎会背后中刀?只是没想到,中间还有那么一出戏。” 结合了现场发现的痕迹,李易确认狐言说的故事并没有任何谎言,他的心不由一松:看来,林羽真的被何宽成功杀掉了,这么一来,自己倒是不用为他收尸了。 结局蛮离谱的,玉露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能解决的敌人,最终以这种方式落幕,而怀着死志的何宽竟然因为捡漏活了下来。 只能叹世事无常啊…… 狐言哼了一声,薛琮自寻死路,事已至此,也算她仁至义尽了。 李易顿了顿,又问道:“薛琮这么不信任你,看来是和你不熟。那你为什么会跟在他的身边?” 狐言冷冷道:“组织的命令。” 李易挑了下眉:“白昼吗?” 狐言一愣:“你,知道白昼?” “姑且听说过。”李易顿了顿,提起了两个名字,“成顾和张悦的案子,我接手过。” 狐言盯着李易,冷漠说道:“不要试图靠近白昼,会带来不幸。” 李易摊了摊手:“说这种话,会让人误会的。” “误会?” 李易嬉皮笑脸道:“误会你在担心我啊。” 狐言冷眼道:“呵呵。” 李易尴尬一笑,继续问道:“白昼派你保护的薛琮吗?你们想做什么?”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狐言:“呵呵。” 李易又问:“你们和薛琮有什么交易吗?” 狐言:“呵呵。” 李易眉头颤了颤,他忽然灵机一动,问道:“想喝水吗?” 狐言:“呵呵。” “你果然是想喝水,我真是善解人意。”李易捧腹大笑。 狐言:“……” “你不用再问我和白昼相关的问题了。我是真不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越接近白昼,只会越让你感到不幸。”狐言沉声道。 李易对视着狐言发红的眼睛,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加入白昼呢?” 狐言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父亲便是白昼的成员,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虽然狐言的声音依旧冷漠疏离,但李易却能从中听出无奈和索然来,他忽然丧失了继续追问的兴趣,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眼见李易往外走去,狐言疑惑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易不答,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山洞。 狐言试图站起,但头脑还是一阵晕晕然,她的两只眼皮一直打着架,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狐言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噜噜叫着的时候,她嗅得一股子肉汤的香气,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火堆旁的李易。 火堆旁又聚了些柴禾,再旁边是被木头架子架起的一只拔了毛的野山鸡。 “你打猎去了?”狐言哑着嗓子问道。 李易点了点头,递过去一只大腿粗的竹筒:“你是病人,不能饿着。” 一看到竹筒,狐言的表情瞬间就是一变,简直如临大敌。 李易看得一乐,笑道:“这回不是喝水了,是喝汤。鸡汤来喽!” “?”狐言呆呆地接过竹筒,果然里面是飘着荤油的汤水,竹筒里有一只鸡腿。 李易道:“吃些肉,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狐言复杂地看了李易一眼,小小地啄了一口汤水,然后…… “噗”吐了出来。 李易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很难喝吗?” 狐言冷笑一声:“这种话能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足以证明你是个自大的人。” 李易对于自己的厨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说什么时候他最心虚,那绝对是别人吃他做的饭的时候。 他挠着头讪讪道:“我不会烹饪……就是给鸡烫掉毛,也还是前几天观摩到的。若是难喝,就算了。” 李易伸手要将竹筒夺回,不料却被狐言躲过。 “哼。” 狐言冷哼一声,屏住呼吸将鸡汤吞进了肚,虽然鸡汤难喝得要死,但她的身体却随着饮下鸡汤变得暖融融的。 李易咽了口唾沫,伸出了大拇指:“能这样包容我厨艺的,你是第二个。” “第二个……”狐言嘴里正难受呢,听到这样的话,她忽然变得有些心烦,信手就将竹筒丢在了地上。 李易皱了皱眉,他只觉得是做饭做得太难吃才惹得狐言生气,倒是没看出狐言此时的小心思,他将竹筒捡起:“鸡腿你还没吃呢。” 狐言歪过头去:“汤水都那么难喝,你也好意思劝人吃煮柴了的肉?” 李易摆摆手:“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大多数人都有一个误区。他们总觉得把肉类熬成汤后,那肉汤会很是补人。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鸡汤的精华之处不在汤水,而是在鸡肉上。” 狐言表面上一副嫌弃李易聒噪的样子,但是她自己不曾注意的是,李易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信?”李易把头转到狐言正对着的方向,“以前我听到一个故事,讲得是一对夫妻。女人生产之后,男人为了让妻子尽早养好身体,每天都为妻子早起煲汤。” “哼,哪有为女人煲汤的男人?” “谁说没有!哎呀,你别打岔!”李易拍了拍大腿,“妻子的身体很弱,连照顾孩子的工作都是男人做的。 孩子总是夜里哭闹,在妻子修养身体的一个月内,男人为了照顾孩子是一个好觉都没睡着。结果,你猜怎么着?” 狐言俏脸微红,她似是被勾起了兴趣:“真有这样体贴妻子的男人?后来怎么着了?” 李易哈哈大笑地拍着大腿:“结果一个月后,妻子的身体没恢复太好,反倒是那个男人,油光满面的精神倍儿棒!” 狐言羞恼地问道:“这是为什么?那个男人虐待妻子?” 李易嘿嘿笑着拍着大腿:“因为汤是妻子喝,煮柴了的肉妻子不愿意吃,都是丈夫吃的。 汤水煮久了虽然味道鲜美,但那不过是变成了味精水而已,喝那个味精水哪有直接补充蛋白质来得营养?他们那两个傻蛋,哈哈哈!” 狐言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她才不想了解什么味精水、蛋白质的,她愤怒地拨开李易的咸猪手,咬着牙恨声道: “讲故事就讲故事,你能不能拍你自己的腿!” 第104章 下次有机会一起喝水 “拍自己的腿?呵呵我又不傻,拍自己不疼吗?”李易理直气壮说道。 狐言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张口要说些什么,却被李易顺势将鸡腿塞进了嘴里。 狐言作势要吐,李易急声阻止:“别吐,大补。” 狐言羞怒交加,她也知道恢复体力的重要性,没有过多任性,她强忍着味觉的不适,将鸡腿嚼嚼吞下了肚。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有助于伤口愈合,你就忍忍。”李易呵呵笑道,“我可不像那个只知道给妻子喝汤的傻男人,吃肉才是对的嘛。” “谁是你妻子!”狐言狠狠瞪了李易一眼。 李易也不解释,他撑着膝盖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到那个木头架子了吗?” 狐言没有搭理他,但眼睛却瞥向了那个木头架子。这木头架子很是简陋,与其说是木头架子,其实就是由几根破树干组成的吊篮。 那个木头架子,狐言醒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因为上面吊着一只引人注目的拔了毛的鸡。 李易缓缓道:“我觉得你的食欲可能不会好,就只煮了一条鸡腿,你要是再饿的话,可以自己煮。架子下面是一些装了水的竹筒,喝之前要记得煮开。” “自己煮?”狐言斜了李易一眼,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李易将腰间的匕首塞进狐言的手中:“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儿陪你,我自然是要走了。” 狐言的眉头抖了下,她眯了眯眼睛,抬头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李易奇道:“我不走,还要留在这照顾你吗?” 狐言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再对我做些什么了?” 李易听了狐言的话,嘿嘿一乐:“难不成,你对我怀有什么特殊期待?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可以留下来。” 狐言冷哼一声:“我是说,你救了我,就没有别的企图?” 狐言才不信,李易救下她,不是别有用心。 她不信有人会照顾一个陌生人到这种地步。 李易摊了摊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救你。可既然被我碰到了,我也就顺手帮上一把,不过,对于陌生人的帮助,差不多也应该适可而止了。” 狐言低下眉头,低沉说道:“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等我伤势好了,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会的。” 狐言冷笑道:“你自以为了解我?” 李易呵呵一笑:“刚才我背对你的时候,你但凡动一下小指,都不可能还有鸡肉吃。” 狐言握紧了匕首:“我只是在等一个能一击制胜的机会。” “好了,你可以不必等了。”李易又指了指火堆,“那边还有我捡来的干柴,火小了就添几根,尽量不要让火灭了,深夜会冷许多。” 狐言小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嗦。” 李易摇了摇头:“没有,不过这也是最后一句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狐言抬起头,与李易对视了一眼,随后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山洞。 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牙齿咬住了下唇,忽然高声道:“你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良久,一道声音回响:“报酬,我已经收到了。下次再见,有机会一起喝水!” 狐言的脸倏地一下变红了:“喝,喝你个大头鬼!下次再见,我一定会杀了你……” 狐言看着地上的竹筒,手指情不自禁地贴在了嘴唇上…… …… 李易走出山洞,他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已然黄昏,太阳正在西山徘徊。 “耽搁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逼人跑哪儿去了。”李易愁容满面地看了看流逝不止的河流,叹了口气。 抬起手,李易不可避免地想起那肌肤相亲时的奇妙触感。 “真是一场奇特的邂逅。” 不过,就让这个小插曲过去,或许今后都不会再见了。 回想起狐言那股子冷媚的诱惑,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安抚下生理的激动。 “或许,我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了。”李易坏坏一笑,大踏步走远。 沿着下游走了二里路,忽然一声惊呼响起:“李易,李易!你还没走啊?” 李易徇声看去,果然是楚平。 “你上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楚平气喘吁吁地跑到李易面前。 李易有些心虚:“你去哪儿了,我也没看到你。” 楚平摇头苦笑:“我刚才在河里捞人,费了好大功夫,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咱们错过的。” “河里捞人?你在河里看到谁了?”李易奇道。 “一个男人,只穿着内衣,我把他捞上来后,他说他是本地的一个猎户。” “猎户?”李易一愣,“被丢进了河里?” 为了一件衣服,就把人丢进河里? 狐言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是?你也觉得离奇。”看着李易难以置信的表情,楚平撑着腰,气道,“我也不信他会无缘无故掉进水里,所以我把他打了一顿。” 李易:“……” “不过我打了他一顿,他就说实话了。” 李易忙问道:“什么实话。” 楚平笑道:“呵呵,那家伙在这边看到了一个好看的姑娘,然后想施暴,结果那姑娘反手把他给打晕丢进河里了,哈哈哈哈。” 李易:“……” 这么一来,倒是那家伙咎由自取了。 …… 林府。 王主簿让手下的差役控制住林府家丁,径直走向内室。 内室里,正在拜佛祈求的林夫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她见王主簿微笑地看向自己,疑道:“王大人,你怎么来了?” 王主簿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歉然的表情:“林夫人,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林兄他……” “我夫君怎么了?”似乎意识到什么的林夫人心跳停了一拍。 王主簿叹了口气,抓住了林夫人的手拍了拍:“夫人还请节哀,林兄他之前就托付我关照林府,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林夫人虽然不肯相信林羽身死的事实,但她听了王主簿的话,更是震惊。 她将手从王主簿手中挣脱,面色不太自然道:“王大人,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呵呵。”王主簿向前逼近一步,“夫人,之前我对你百般讨好,你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可好。林府已经被我控制,你便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应声的。” “王大人,啊!” 竟是王主簿上前一把抱住了林夫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夫人大骇,惊叫起来。 王主簿控制住林夫人嘿嘿笑道:“夫人,我觊觎你的姿容许久了,甚至不惜和林羽那种人相媾和! 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趁机收买了他手下的众多盐丁。今日林羽既死,林府便被我轻易接手,我终于可以得到你了!” 第105章 我……愿意! 听着屋内妇人的尖叫呢怒骂,守在门外的阿德不为所动。 作为跟了王主簿十几年的心腹,他知道,王主簿想这一天已经想了太久。 他抬头看了看天,夕阳并不耀眼,但是却让他感觉刺目得很。 终于,两刻钟之后,屋内声音渐止,王主簿舔了舔嘴唇,收拾着衣领走了出来。 “大人。”阿德躬身道,“林羽的亲信全部被收拾掉了,晚上会送到西城外的乱葬岗。” 王主簿满足地笑了笑,他拍了拍阿德的肩膀:“辛苦你了。” “大人才是辛苦。”阿德的头躬得更低了。 王主簿回头看了一眼,听着林夫人极小声的啜泣,他大笑道:“呵呵,说起来,本官确实挺辛苦的。” 阿德也听到了那啜泣声,他不耐烦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将手横在脖颈处,对王主簿道:“要像以前一样吗?” 王主簿抿了抿嘴,摇头说道:“不必,别看这个女人年纪不小了,但她比我之前享受过的任何一个都会伺候人,我很喜欢。姑且多留一段时日。” “是。”阿德有些担心说道,“大人,林羽虽然死了,但他在朝廷中的靠山势力并不算小,这对我们而言是个麻烦。” 王主簿冷笑一声:“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他的那位靠山看重的不过是林羽的孝敬,如今众多盐丁已被我控制住,我只要不断了这份孝敬,那位靠山是不会对我出手的。 再者说,林羽向薛琮出手,已然得罪了薛居正,为林羽出手不异于打薛居正的脸。那位靠山衡量了这道理之后,就该知道林羽是枚弃子了。” “还是大人思虑周全。”阿德称赞道。 “嘁,这才哪到哪。”王主簿微微一笑,“对了,林府的余财可不少呢,你收拾完了之后,别忘了拿一部分。” 顿了顿,王主簿摩挲着下巴,笑道:“林府还有不少样貌标致的丫鬟,要是你刚才听得火起,自己去挑两个。” “多谢大人。”阿德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如血的残阳,幽幽地笑了起来。 …… 李易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 甘慈已经做好了饭,李易久违地和母亲一起吃了一顿。 但他看着桌上的那个红衣小姑娘,还是有些不忿:“为什么这家伙还在这里?” 李母咳了一声,拍了下李易的手:“昭昭说县衙里宿着好多男人,她在那里住得不方便。” 李易嘴角一咧:“和我们在一起就方便了,我也是男人啊。” 云昭昭嘲讽道:“你打不过我,不算男人。” 李易挑衅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想挑战吗?” “来呀来呀!谁怕你!”云昭昭摩拳擦掌,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眼见李母脸色不太好看,甘慈小小地扯了扯云昭昭的袖子,低声道:“昭昭,别闹了好不好。” 云昭昭瞥了李母一眼,见她面色不悦,心里有些讪讪,忙低下头扒饭。 李易看得一愣,全然没想到母亲还有这威力,不由递上了大拇指。 李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已吃完了饭,站起身来欲走:“昭昭,一会儿来我房里,继续帮我按按这把老骨头,可好?” “好的,好的。”云昭昭连忙应道,李母前脚刚走出屋子,她几口把饭吃掉,后脚就跟了上去。 李易嘿嘿偷笑了好一会儿,见甘慈在收拾碗筷,他跟着搭了把手,然后一起送去了厨房。 一路上甘慈始终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易颇觉好奇:“怎么了?你似乎不太开心。” 甘慈抿着唇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我给你做的衣服,不合身吗?” “合身啊,阿慈你的手特别巧,衣服做得很舒服,我喜欢得紧。” 甘慈又低下了头:“那你……怎么不穿了,我记得你今早是穿着的,你丢、丢在外面了?” 李易一怔,随后猛地一拍脑门,他把这事忘了! 那衣服还在狐言身上呢! “我……对不起阿慈,我今天不小心脱掉了,然后就……就……就找不到了。”李易很不擅长说谎,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推脱。 直言是不可能直言的,要是甘慈知道了他抱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好半天,那还不得直接崩溃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做,你不用道歉的。”甘慈摇了摇头,将碗筷放好,她握了握拳头,鼓足勇气道,“那个……昭昭之前说的,你似乎……有一位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李易愣了愣,“哦,你说的是……风恹儿姑娘?算不得什么红颜知己,一个朋友而已。” “真的,只是朋友?” 甘慈定定地看着李易,她作为仵作,对于味道的感知极其敏锐。 刚才李易回来的时候,她就在李易身上嗅到了特殊的味道——女人的香味。 他的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他还脱掉了衣服,他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自然是朋友啊,阿慈,怎么了?”李易将手扣在甘慈的脑袋上,“你今天有些不太对劲。” “没……”甘慈被他突然的亲密接触吓得一颤,但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些胆怯地转移视线,“我……没事啦,我信你的。” “信我?什么信我?” “额……” “真的只是朋友,阿慈,你怪怪的。”李易两只手齐上,将甘慈的头发拨乱,无良地笑了起来。 “你好坏,不要闹了……”甘慈抓住李易的手,缓缓握紧,她忽然抬起头与李易对视在一起,眼睛里渐渐蕴着泪珠,“李、李易,我……我……”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泪水已经涟涟而下。 李易看得一时愣住,他虽然没能搞懂她是什么心思,但他看得出来甘慈的心里不太好受,她有些胆怯,有些恐慌。 她是在害怕拥有的一切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李易明白,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说开的,他也该给甘慈一个交代了。 于是,他的手顺着甘慈的后背而下,扶住了她的腰,他轻轻将她揽入怀里,然后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阿慈,我……喜欢你的。” 甘慈浑身一颤,泪珠泼洒而出,她无所适从的手紧紧抓着李易的后背,紧到指肚发白。 感受到胸口的湿润,李易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阿慈,我想和你一起嗅春天的花香,想和你一起听夏天的蝉鸣,想和你一起看秋天的枫红,想和你一起赏冬天的雪景…… 我想和你每一天都在一起,想和你日出日落,想和你花前月下,想和你生儿育女,想和你白头到老…… 等过段日子,店铺的生意好起来了,我们就……成亲。” 甘慈的手抓得更紧了,她颤抖着身子,压抑着口中的哭声。 没有得到甘慈的回应,李易莫名有些心慌:“你愿意不愿意呀?” 甘慈摸了摸眼泪,用这辈子最坚定的口吻回答道: “我……愿意!” 第106章 今晚去我屋里吧 甘慈的唇很润,很绵,像是人间的一泓清泉。 她的腰很柔,很弹,像是软软的棉枕又或是温凉的豆腐。 李易揽着她的细腰,有些忘情地品尝着她的嘴唇。 与自己喜欢且也喜欢自己的人接吻的感觉,真的很是奇妙。 会感到酥麻,神经会紧绷,心跳也会加速。 不过也有个弊端,刚开始甘慈还能勉强站着,但吻了没一会儿她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要不是李易托着她的腰,她必然会滑到地上去。 李易没了办法,只好停下亲吻,将她揽正了,把脑袋放在她的发间。 嗅着淡淡的皂角香气,李易抚着她柔顺的头发,轻声道:“你明天有空吗?明天陪我去逛逛街。耽误了两天功夫,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去置办,你帮帮忙。” “嗯。”甘慈趴在他怀里,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小声地应着。 瞥了眼简陋的厨房,李易继续说道:“还有,家里有好多东西也要换新的。譬如家具啊,厨具啊,就连扫帚,都老旧了。我屋的那个床,动一动就嘎吱嘎吱响,太不方便了。” “嗯。” 李易上下看了看墙角,发现这屋子也早已破旧不堪,他铁下心来,说道:“要不我们干脆换一套房,衙门里我还能提二百五十两呢,在东城买一套房应该够了,南城的路太难走了。” “嗯。” 将甘慈的脑袋从胸口处摘开,看着她通红的脸,李易勾了下她的鼻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我说了什么你都‘嗯’?” 甘慈偷瞄了他一眼,眼神又慌得躲闪开:“你、你说的,我都同意的。” “真的?” “嗯。” “那再来一次。” “嗯?”甘慈正疑惑着什么再来一次,李易的嘴就凑了过来。 “嘤咛”一声,她再一次融化在李易的怀里。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就长了许多,甘慈也从傻傻的被动变得放开了些。 良久,唇分。 摩挲着甘慈细嫩的腰肢,李易在她的耳边发出沙哑的恶魔低语:“那个,今晚去我屋里。” “嗯。”甘慈嘟着有些肿得嘴唇刚答应下来,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怯怯地推开李易,连退了好几步,“不不不,不要了……” 李易抓住她的手,坏笑道:“不是我说的,你都同意吗?” 甘慈慌乱摇头:“这个……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都答应嫁给我了。”李易厚颜无耻地贴上去,拧了拧甘慈的脸蛋。 甘慈被拧着有些疼,她委屈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昭昭还在呢……” 李易眉头一挑:“那我这就把她撵出去。” “啊别……”甘慈握紧李易的手,哀求道,“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李易顺杆往上爬:“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 甘慈低着头看胸口:“我……我不知道……” “那就是随时可以。”李易捏了捏甘慈玉润的的耳垂,轻笑道,“我家几代单传,就我一个男丁。我娘一直想抱孙子,她的想法是要生十个孩子。咱们要是不从现在开始努力,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 “十、十个?!”甘慈闻言瞳孔瞬间放大,她只觉得脚脖子发软,呼吸也有些艰难,她面色难看地想了很久,颤着声哀声说道,“我……我去求求老太太,老太太人很好,她应该能放宽些要求,十个太、太多了,我……怕我做不到……” 李易偷着笑道:“这个可不好告诉我娘,要不然她一听你不愿意生,再让我养个小的,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那要怎么办?”甘慈一下子慌了神。 李易调侃道:“才十个而已,怎么就做不到了?这一辈子那么长,我们的时间多的是,慢慢生呗。” 甘慈麻了爪,她颤颤巍巍地摇着李易的手:“可生孩子……很疼的哇……” “放心,我会陪你的。” “这……”甘慈还是有些犹豫,她捏了捏李易的手臂,哀求道,“要不……你自己生……” 李易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甘慈那满是希冀的眼神,李易没好气地掐了她光滑的脸蛋:“我要是自己就能生,那我娶你干什么?” 甘慈眼泪汪汪地说道:“孩子生下来,我养!” “笨蛋!”李易敲了甘慈的脑壳一下,“干脆我找个女人替你生算了!” 甘慈迟疑了片刻,竟然点了点头:“也、也不是不行……” 李易:“???” 李易这回真的被惊到了:“你这么开明的?” 甘慈瘪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我是真的怕疼。” 李易不以为意:“所有人都会怕疼呀,我也怕疼的。” “不是……”甘慈发出沉沉的鼻音,“因为小时候解剖动物的经历,我自小就听不得它们的尖叫。久而久之,我似乎能从叫声感受到痛觉,再后来,我就特别怕疼。” “还有这么一回事?”李易见她不似说笑,求证似的稍微用力拧了拧她的鼻子,果然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李易大感心疼,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才知道你这么怕疼。” “没、没事。”甘慈摇了摇头,倚进李易的怀里,闷声说道,“你……你是我选择的答案,今后无论吃苦还是受累,你都不用向我道歉的……” 李易蹭了蹭她的侧脸,心绪难宁。 “阿慈。” “嗯?” 李易用鼻尖触了触甘慈的耳朵:“虽然疼痛在所难免,但这却是我们生命的必经过程。难道你不希望有个小朋友和你血脉相连,粘着你叫你娘吗? 到时候,男孩儿我来教他忠孝礼义,女孩儿你来教她女红书画,这样的画面,你难道不想看到吗?” 甘慈心下一颤,想到那幅画面,她就无限向往。她不由抓紧李易的后背,呢喃道:“我,我想……” 李易松了口气,他欲擒故纵道:“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你真的怕疼,我也会体谅你的。” “不、不!”甘慈猛地抬起头,“我可以忍的!” 李易大为得意,他扳正了甘慈的肩膀,坏笑道:“所以,今晚,你来我的屋子……先忍过第一关,好不好?” 甘慈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她忽然猛地推开了李易,大叫着跑开: “我……我突然好累又好困,只有自己的被子才能睡着,就就就这样……我我我……明天见!” 第107章 云昭昭:我喜欢李易 看着甘慈落荒而逃的背影,李易有苦难言,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婚也求了,人家也答应了,但她就是怕疼,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易越想越气,气呼呼地啐了一口,追向甘慈的屋子。 “呸!胆小鬼!”趴在甘慈屋子的窗户上,李易闷闷撂了句“狠话”,“这仇,我记下了!” 甘慈倒也光棍,她钻进被子里撅着挺翘的屁股,把头藏得严严实实的,权当什么也听不到。 “哼!”李易见她一点儿反应没有,不由得更气,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甘慈脸红如血,她悄悄睁眼往窗外瞧了瞧,见李易已经离开,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总得……成了亲,才可以……”甘慈委屈地吐了口气,对于李易的亲近,她其实完全不排斥。 只是,李易一提起要是做那样的事情,她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害怕极了:“据说……那个很疼的……嘶~还是……能躲就躲……” …… 李易求欢失败,落寞地走向自己的屋子。不经意间,他抬头一看,注意到母亲的屋子里还点着灯,隐隐约约地,他能听到母亲和云昭昭在里面相谈甚欢的声音。 李易不禁有些好奇,母亲为什么突然会和云昭昭那样的野丫头的关系变得那么好了,按理说,她应该喜欢甘慈这样规规矩矩的女孩子才是呀。 “难道云昭昭这野丫头贿赂了我娘?” 李易想趴过去偷听,但又觉得那样太过不尊重。 摇了摇头,李易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只要不是聊我,随她们聊去。” 然而,李易不知道的是,母亲和云昭昭在一起的联系枢纽就是他,她们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又怎么可能和他无关呢? 却说云昭昭自进了李母的屋子之后…… 云昭昭心里很是忐忑,其实对于李母,云昭昭还是蛮害怕的。 李母是这个家里家庭地位最高的人,无论云昭昭是借宿于此,还是出于其他的目的住在这里,讨好这位李易的母亲大人,都是她必做的功课。 因为只要这位地位最高者对她下了逐客令,是谁也没办法再让她住进来的。 云昭昭也知道,自己在李母面前数落李易,会惹她不开心,但是……李易实在是太气人了,他那张嘴又坏又毒,不怼回去整个人都不舒服啊! 所以,被李母邀请私聊,云昭昭内心的恐慌可想而知…… “老太太,您……您可是要交代我什么事吗?”云昭昭局促不安地蜷缩着,表现出了李易不曾看到过的乖巧。 见云昭昭这么老实,李母莞尔一笑:“昭昭呀,不必这么拘谨,我早就把你当自家孩子看待了。快过来坐。” “哦。” 眼看着李母要为自己搬板凳,云昭昭颇为受宠若惊,她大步走了上去,请李母依着床先行坐下。 等李母坐好了,她才乖乖地挺直腰板坐在硬板凳上,双手竖直放于膝盖。 李母看得很是好笑:“昭昭呀,真的不必这么拘谨,你莫不是以为老婆子我是来指责你与易儿刚才的吵闹的?” “啊……”云昭昭被读懂心思,心下一慌,“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李母呵呵一笑,抬手止住她的狡辩:“其实,你能正面和易儿闹上一闹,我是乐见其成的。” 云昭昭一愣,她不禁生疑:“这是为什么呢?” 李母笑道:“昭昭你也看得出来,阿慈是个软性子,任人揉圆捏扁了的也不会吭一声。要是她那个傻丫头和易儿过日子,呵呵,肯定会被易儿吃得死死的,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云昭昭静静听着,握紧了拳头,她确实看出了这一点。换言之,她其实正是担心这点,才不放心把她喜欢的阿慈姐交给李易的。 “那您的意思是?”云昭昭不禁追问道。 李母呵呵一笑:“你就不同了。我看得出你个性独立,有一股子好强的劲,是个心头有主意的姑娘。 恰你又生得一副嫉恶如仇的性格,不会行差踏错。有你在易儿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他提供指引的作用。” 听到这里,云昭昭终于意识到李母话里的意思了,她俏脸一红,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和他不、不是那个关系……” 李母微微一笑:“好孩子,你还骗我吗?我可是个过来人,你喜不喜欢易儿,我能看不出来?” “我才不喜欢他呢!他那么讨厌,只会欺负人,谁会喜欢他啊?”云昭昭大羞,据理力争道。 李母摇了摇头,她拍了拍云昭昭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喜不喜欢易儿都好,反正我是不会反对的。 你如果愿意和易儿在一起,全然不用担心我的意见。反而,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嫁到我李家,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啊?我我……”云昭昭脑壳一下子发懵了,被李母这么说着,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李易是什么感觉了。 要是说讨厌,李易那家伙确实是个十成十的讨厌鬼,总是各种欺负她。 可要是说讨厌到不想和他来往,自己却又总是屁颠屁颠地想要靠近他。 因为他很聪明,能轻易破解自己看不透的案子,有他在,自己完全不用动脑,指哪打哪就好。 而且……他夺了自己的初吻,拍过自己的屁股,还背了自己…… 自己从来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这样亲密过,和他待在一起,虽然经常被惹得生气了,但心里却很期待下次再与他吵闹,因为那种吵吵闹闹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云昭昭,或许真的喜欢上他了。 然而,想通了这些后,云昭昭却猛地抬起头来,坚定道:“老太太,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呢。” “这是为什么?”李母有些疑惑的,刚才云昭昭陷入思索,分明就是真的喜欢李易的表现,没道理她会拒绝啊。 云昭昭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因为阿慈姐明显比我更喜欢李易,她是注定要和李易在一起的,我……我绝对不会和她抢位置!” 第108章 你去过金陵吗 听了云昭昭的话,李母一时语塞。 她见云昭昭咬着唇,一副慷慨决然的神情,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其实也为难的很。 甘慈在李母心里,温文尔雅,宽容大度,虽然表面上是个仵作的身份,但着她实有着大家闺秀的风度,确实是最适合正妻的位置。 她心里喜欢甘慈本来也比喜欢云昭昭的多。 既然甘慈的妻子身份定了,那么以李易现在的白丁身份,按规矩是不能娶第二个妻子的,再想迎女人进李家的门,就只能用纳妾的方式。 云昭昭作为第二个女人,要是愿意进李家的门,便就只能做小妾。 可什么样的女子能做小妾?是那些家贫人穷,如浮萍般无依无靠的女子。 而妾室对于大多数人家而言,只是供人喜乐的玩物,是可以转让的货物。正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脑子锈掉了才会去委屈做人的妾室。 对于云昭昭这种正正经经的黄花大姑娘,是能提出让她做妾的要求?那样的话,根本不能说没有礼貌,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李母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脸。毕竟,现在不比二十年前了…… 要是二十年前,别说她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招云昭昭当李易妾室,便是云昭昭这样的武夫出身,想做妾室她都不会点头…… 于是,沉沉一叹后,李母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能不能拿下昭昭,还是看易儿自己。 见云昭昭表情有些郁郁,李母有心换个话题:“昭昭,听阿慈说,你在衙门任捕头,是因为武艺高强。这么说,你的身手很厉害?” 甘慈向李母介绍云昭昭的时候,说的可不只是她很厉害的程度,而是称赞她为打遍天下武功大家的高手。 被李母一夸,云昭昭有些窘迫,她摆摆手谦虚道:“也不算很厉害啦,比我厉害的人还有十好几个呢……” 李母点了点头,她也觉得甘慈对云昭昭的描述有些过了,女子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差男人很多,哪有小姑娘身手会很厉害的道理? 再者说,昭昭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拧一把脸蛋都能拧出水的娇嫩小女子,在武功这方面怎么可能会是一些糙大汉的对手? 李母微微一笑:“昭昭,你做这捕头,平日里遇到的危险事情可是少不了。以后在衙门做事要多张个心眼,逢事不要第一个冲上头去。 好在你勉强算个小官,要时真碰到什么危险的事,可以托付给下面的人,让他们替你做嘛。像那个敲门很大声的捕快楚平,一听就是个力气大的。” 云昭昭点了点头称是,随后她如实说道:“不过我也不能总让手下的人去做危险的事,遇到困难我们是应该共同承担的。” 李母听了不禁有些担心:“你一个小姑娘碰到些好欺负的坏人还行,要是碰到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可要怎么办啊?” 云昭昭嘻嘻一笑,安抚李母道:“您不用担心,正面对抗的话,在这个平棘县里,才不会有伤得到我的人。” 李母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叹气道:“昭昭,你还年轻,见过的高手不多,千万不要小觑天下英雄。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李母一番话不免让云昭昭想到了不久前交手的剑艺超绝的狐言,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您说得对,确实是会有一些不为我所知的隐士高手,我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以后就算不是面对那十几个比我厉害的宗师大家,我也不应该对任何人放松警惕!” “这就对了嘛!”李母呵呵笑了笑,片刻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忽然一整,肃容道,“慢着,你刚才说……比你厉害的仅有十几个宗师大家,是什么意思?” 云昭昭苦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瓜,一本正经道:“当世之中,目前还是有十几个宗师大家是我打不过的,比如江北的霸刀呀,江东的纯阳剑啊,岐山的一点红啊…… 他们的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想要位居武艺之巅,我还需要多多努力才是。” 李母:“……” 霸刀?纯阳剑?一点红?这都什么鬼啊!!! 虽然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名号,但她这一次总算是把云昭昭话中的大意听明白了。 原来她云昭昭说的对付不了的人,当世竟然有且仅有十几个!!! 李母深吸了一口气,这么一说…… 阿慈对昭昭的介绍,竟然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也是,阿慈那个孩子那么老实的,怎么可能胡说! 眼前的这个云昭昭,她……竟然真的可以打败天下武功大家!! 李母眼色变了又变,她忽然又觉得云昭昭奇货可居了:要是把这个傻孩子骗进家里,那易儿的安全问题,岂不就能得到保障了? 一想通这节,李母热情地拉起了云昭昭的手:“哎呀,昭昭,原来你这么有本事啊。那个关于什么霸刀的故事,你能给我讲讲吗?” “好啊……”云昭昭最以自己闯荡多年的江湖阅历为荣,平日里她最愁没人倾诉,见李母如此感兴趣,她乐得眉眼弯弯。 “传闻中,江北有一村,名为霸刀村;村内有一柄奇刀,名为霸刀;又有一家姓齐的武功世家,只有他们家的血亲传人才可以拔霸刀出鞘……” 云昭昭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令李母叹为观止,不由赞道“满是感情,毫无剧情”。 云昭昭的两瓣唇虽然叭叭地没停过,但她毕竟不像李易擅长嘴皮子工夫,成功地将一个开头很引人入胜的故事讲了个稀碎。 直把听故事听得头大的老太太困得连打了数个哈欠。 老太太心又善,见她讲得眉飞色舞的,又不忍阻止。 “后来因为霸刀被那个偷刀贼偷去了金陵,于是霸刀传人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金陵,我就是在那和他打了一场,那一场打得那叫一个血雨腥风……” 终于,老太太听到令她感兴趣的字眼了,困意瞬间消散:“金陵?昭昭,你去过金陵吗?” 云昭昭一昂头:“当然去过啦!哈哈,当年我还在金陵住了好一段时间呢!” 老太太眼睛一亮:“据说金陵很繁华,你能给我讲讲吗?” “诶??”云昭昭一愣,“霸刀的故事不有趣吗?” 老太太嘴角一抽:“额,霸刀的故事挺、挺有……有趣的,不过我还是想听听金陵的故事。” 云昭昭大感扫兴:“那、那好……” 第109章 当然不算辣 关于金陵,云昭昭与李母连五分钟都没讲够,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她毕竟不是为了赏景才去的金陵,哪里会特别关注那个地方。 这让李母大失所望,云昭昭还想绕去回把霸刀的故事讲一讲,结果李母以“太晚了要睡了”为由直接把她撵了出来。 这让云昭昭大感寂寞,她深深叹了口气,走出屋外。 “咣当!” 然而就在打开门的时候,一道痛呼声响了起来。 云昭昭出去一看,只见李易捂着鼻子,抬头望天,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在……偷听?”云昭昭的眼睛当时就瞪大了! 李易冷哼一声:“胡说什么!我是会偷听的人?只是今晚我硬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赏月!” 不得不说,李易深得撒谎的精髓,知道要在半句谎言里夹杂着半句真话的道理。 因为和甘慈亲密接触之后,他回到屋里在床上还真的是翻来覆去地“硬”是睡不着。 实在没办法,他就决定出来透透气。 结果见母亲屋里亮着灯,她老人家竟然还在和云昭昭讲话。于是他没忍住好奇心,便凑了过去。 只是可惜了他还没听多久,云昭昭忽然就打开了门,给了他鼻子一个零距离的亲切问候。 “赏月?”云昭昭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夜空,眉头抖了抖,“你用意念赏的月?” 李易这才注意今晚天上无月,他尴尬一笑,扯皮道:“呵呵,这你就不懂了,今天的月亮非常特殊。” “特殊?”云昭昭奇道,“今晚的月亮有什么特殊的?” 李易眨眨眼,深邃一笑:“今晚的月亮,又名‘皇帝的新月’,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得到的。” 云昭昭:“……” “无聊!”忿忿地啐了一句,云昭昭不去看他,低着头径直走向甘慈的屋子。 李易也觉这个得笑话有些冷,竟然……都无法惹得云昭昭反击了! 他打定主意:下次要想个足够讽刺的笑话来,一定要好好气她才是。 看了眼母亲的屋子,李易缓缓走回屋,可走了三两步后,他皱着眉又回头再看了眼母亲的屋子,心中生出些许好奇。 母亲……为什么会对金陵那么感兴趣? 她去过那里吗? 有空的话,下次问问。 却说云昭昭一路低着头走回屋里,然后迅速关了门…… 她红着脸一个劲儿地深呼吸,连贫瘠的胸脯也能看出明显的起伏来,她咬着唇,一时间脑壳懵懵的:“他……偷听了,不会听到了!!!” “因为阿慈姐明显比我更喜欢李易,她是注定要和李易在一起的,我……我绝对不会和她抢位置!” 这句说过的话在耳旁不断回响着,云昭昭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从河里跳到岸上找死的鱼,浑身上下那是想扑腾也没丝毫力气了。 “他要是听到了这话,该要怎么看我啊……”云昭昭捂着发烫的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人!!! “那个家伙,一定会笑话死我!!!” “我不想活了……” 其实关于这一点,她还真是多虑了。 李易过去偷听的时候,她都开始在讲那个无趣的霸刀故事了,关于她云昭昭的告白,他李易压根一个字儿也没听到! 云昭昭失魂落魄地钻进被子里,然而还不待她像咸鱼一样躺平,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要、不要!我有花柳,还有梅疮,你不要过来啊!” 云昭昭被惊慌失措的甘慈一拳敲中了鼻子,她眼泛泪花地扶着鼻子,然后掀开了被子:“阿、阿慈姐,你在、在干嘛?” 只见被子里的甘慈撅着屁股抱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甘慈听到云昭昭的声音,微微一愣。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待看清掀被子的人是云昭昭后,她猛地起身将云昭昭抱住:“昭昭,吓、吓死我了!” 看着甘慈红透了的侧脸,云昭昭愣住:“阿慈姐,你该不会是做噩梦了?” 甘慈没有回答,其实自李易怀里逃走后,她就压根没睡着。 李易硬是睡不着,她则是担心受怕地睡不着。 因为她对于李易是真的不会拒绝,如果李易态度再坚决一些,她指定半推半就地就从了。 可另一方面,她也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怕疼。 虽然对于李易她不会拒绝,但内心还是不免会有抵触的。 这种抵触和对李易的喜欢让她又矛盾又恐慌,结果弄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就陷入了ptsd之中。 云昭昭只道甘慈是做了噩梦,一边轻抚着甘慈的后背,一边好生贴着她的耳朵边说着“没事啦,没事啦”。 因为拥抱得很紧,云昭昭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胸前的挤压感给勾去了,她暗搓搓地苦着脸,一副恨天不公的神情。 其实比起最初与李易相见时,现在的甘慈已经勇敢很多了,再加上内心不是真的排斥李易。所以云昭昭安慰她没一会儿,她的情绪就趋于稳定了。 终于,甘慈软软地开口:“昭昭……” “怎么了,阿慈姐?” 甘慈犹犹豫豫道:“那个……你是习武之人,平日里不少受伤。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怕疼的话,该怎么办?” “啊?”云昭昭愣了愣,直言道,“忍呗,疼痛什么的不算大事,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可忍不住,该怎么办?”甘慈又问道。 “怎么了阿慈姐?你是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云昭昭关切道。 甘慈连连摇头:“不、不是啦,我是说……额,我是说如果受伤了,很疼的话,怎么样才能不会害怕?” 云昭昭理所当然地说道:“阿慈姐,你们修习医术的,不是有那什么麻沸散可以用的吗?怕疼的话,可以用那个东西呀。” “是啊!我怎么忘了!”甘慈眼睛一亮,真是灯下黑,她现在知道该怎么对付李易了,“昭昭,多谢你的提醒。” “嘿嘿嘿,这算什么?”云昭昭乐呵呵傻笑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诡秘地问道,“阿慈姐,你平日里吃的什么东西,怎么那里……可以长得这么大?” “啊?”甘慈呆萌地歪了歪头。 云昭昭羞窘不已,她颤抖着手比划出两个球形:“就是、就是那里啊!” 这回甘慈终于懂了,她的脸涨得比云昭昭的脸还要红:“我……我也不知道呀,这个这个…… 我平时也没有特意吃什么的,它自己就……变、变得这么大。这东西沉甸甸的,走路都摇晃着,弄得脖子很酸很累,好讨厌的……” 云昭昭听到甘慈的抱怨,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在这一瞬间她悟出了一个深刻的人生哲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她太过吵闹…… 忽然,甘慈惊声道:“对了,我比较喜欢吃辣,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听到甘慈的猜测,云昭昭哭丧着脸,一副哑巴吃黄连的难受模样,谁吃辣会长那里的肉啊! 她绝望地叹气道:“当然,不算辣……” 第110章 真切的情话 第二天一早,云昭昭连饭都没吃就溜号了。 她生怕再见到李易,她心道要是李易听到了自己的告白,然后借自己喜欢他的事情来多嘴,那自己真的不用活了。 反倒是李易起来后,发现云昭昭这个一号大饭桶不在了,颇感意外。 他特意向甘慈问了问,然而甘慈一见到他就像惊慌失措的傻狍子一样,结结巴巴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似乎昨晚亲热的事情还一直在甘慈的心里无法释怀,今天一和李易会面,她就慌得低下了头,脸色红得像妙玉阁前挂的大红灯笼。 李易问了她几句话,她也只是支支吾吾地“嗯嗯”着回答,这可把李易一顿好气。 “不过是亲了两下,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是亲的时候顺带着把你声带给吸出来了?” 饭桌上,李易没好气地在桌底撩了她好几脚,她只是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吃着饭,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李母瞧这两人面色不对劲,心道这两个孩子在搞什么鬼。她咳了好几声,把本就害羞得不行的甘慈彻底羞饱了,拾掇着碗筷落荒而逃。 李易见状大喊道:“别忘了,一会儿要去逛街买东西!” 然而这仍然没有得到甘慈的回答,让李易无语至极。 女朋友突然变成了哑巴怎么办,求攻略,在线等。 见甘慈这般反应,李母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她敲了敲桌,对李易严肃道:“不许这么欺负阿慈!” 李易一愣,他大感无辜,直呼冤枉:“娘,我做什么了?” 李母哼道:“你没做什么,阿慈今天怎么会怪怪的?” 李易瘪了瘪嘴,我哪里知道啊! 我不就是想和女朋友亲热亲热么,天知道她为什么脸皮这么薄,隔天见到自己比见到鬼都害怕。 李易知道母亲喜欢甘慈,被母亲这么一问,有心将昨晚求婚成功的好事告诉她。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李母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一扫颓颜,变得神采飞扬。 “好!好!好!怪不得阿慈那孩子今天怪怪的,见我都那么不自然,原来是羞的!”李母开怀大笑道,“你小子呀,总算干了件人事!” 李易干笑两声,眨了眨眼:“娘,您如果不会说好话,可以选择不说的。” 李母翻了个白眼:“呸!老娘养你近二十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到现在连说话还得看你脸色,捡你喜欢的说。哼哼,到底我是你的娘还是你是我的娘?” “额……”李易额头冒汗,“娘,就算不会说漂亮话,咱也不要乱说……” “怎么,老娘说你两句,你还嫌烦了?”李母哼了两声,又问道,“你现在和阿慈的事定了。那昭昭,你打算怎么办?” 李母知道以阿慈的性子,只要事定下来,就是再受气那也是煮熟的鸭子跑不了了,她更担心的还是那个没煮熟的。 “什么怎么办?”李易不解道。 李母见他这副表情,又拍了拍桌:“还有什么怎么办,你和阿慈成亲后,昭昭该怎么办?你就一直晾着她?” “她?”李易感到莫名其妙,“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管得着她吗?” “你……”李母大声道,“人家一个女孩子追着住进咱家里,能不是为了你?” 李易眉头一扬:“她和阿慈是儿时玩伴,来咱们家只是为了陪阿慈,不是您想的那样。” 李母注视着李易一时无话,片刻后她扶了扶额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李易喝了口水,对李母道:“娘,时候也不早了,我不和您聊了。我这就去和阿慈上街,您有什么要采买的东西吗?” “娘一糟老太婆用不了什么。”李母叹了口气,“你们要成亲了,要不少置办东西的。娘屋里床板下还有三贯钱,用就拿去。” “不用您的钱,我有钱。”李易嘻嘻笑道,“而且我也不是去置办成亲的东西。我和阿慈约定的成亲日子是在之后,我们要先把店铺搞好。” 李母点点头:“去去,只要不是去衙门,怎么都好。你记得对阿慈好一点儿,她那两件衣服洗得都发白了,别忘了给她换件新的。” “那是自然……” 李易应了两声,走出门去大声喊着甘慈,不一会儿那位娇滴滴的姑娘就小步子扭了过来,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见甘慈磨磨蹭蹭的,李易有些不耐烦,上去一把抓住了甘慈的手臂,直接大步流星地给她拽出了屋门。 甘慈更害羞了,她小声说道:“松、松开好不好,外面都是人的。” 李易将甘慈拉到无人的巷子,让她背对着墙壁,自己则两只手平撑着墙壁,将甘慈锁在了里面。 “干、干嘛呀?”被壁咚在墙上,甘慈心跳加速,脚尖在地上小幅度地画着圈。 “阿慈,抬头看着我。”李易声音低沉地说道。 甘慈缓缓抬头,看到了李易一双炽热的眼眸,她小声道:“怎、怎么了?” 李易微微一笑:“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今后我们就是夫妻。” “嗯……”一听到这个,甘慈又害羞得直扯衣角。 “所以,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嗯……” 见甘慈只是应和,李易哭笑不得道:“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你可以对我尽情撒娇,我喜欢你的害羞,但我不希望你对我害怕。” “我……” 李易语重心长道:“虽然说我们夫妻一体,但你始终还是你自己,你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心思。 你喜欢的,你不喜欢的,你想要的,你厌恶的等等这些需求,你都可以告诉我,不必压在心底,我会给予你尊重、允许。 你不必对我隐瞒什么,就像是昨天,如果你还不想快进到那一步,你直言告诉我就好了,完全不必逃避的。 我不希望你会变成一个应声虫,如果你只知道一味讨好我,你慢慢地就会丢失你自己。尽管我们今后成亲了,你也应该还是你自己。” “啊?”甘慈听得一愣,李易的话,她有些听得明白,有些听不明白,“可我……没有什么需求啊……” 李易笑道:“怎么可能没有?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好恶吗,对于未来,你又有什么期待,这些东西你都可以告诉我的。” 甘慈耷拉下眼睛,她缓缓开口道:“我……我希望你好好的,希望老太太好好的,希望昭昭好好的……这个,算不算?” “算的。”李易问道,“不过这都是对于别人,你对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期许了吗?” “我……”甘慈抿了抿唇,发自内心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 你想要做什么,我就支持你;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拥有自己的期许,那我……就拥有这样的期许好了……” 听着甘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朴素真切的情话,李易的心剧烈颤抖着,他捧着甘慈顺滑的面庞,靠近道:“阿慈,我想吻你,可不可以?” 甘慈红着脸,两只手已经环上了李易的腰…… 第111章 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一次,李易还真的差点就吸出甘慈的声带。 不同于昨天,李易的小娇妻在被他说开窍后,终于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再被动享受,而是学会了主动配合。 这可省了李易太多的功夫。甘慈在学习能力方面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无需过多的教诲,她很快就和李易能斗个有来有回的。 甘慈心里既温暖又幸福,虽然李易的话她并不能完全懂得,但她却从中感受到了李易对她的真心。 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考虑过她的想法。 “我真的很幸运呢。”甘慈趴在李易的肩膀,轻轻喘息着说道,“遇见你。” 李易将手指插进甘慈的发间:“傻瓜,分明是我更幸运。” 甘慈摇摇头,不置可否。她动了动晶莹的琼鼻,忽然说道:“以后,我该怎样称呼你呢?” “称呼?”李易一愣,似乎甘慈之前与他之间基本没有特殊的称呼。 她鲜少叫自己名字,更多的是称呼是“你”。 想了想,李易坏笑道:“官人、郎君、相公都可以啊。” 甘慈小声道:“我们还没成亲呢……” “早晚的事情。”李易逗她道,“为避免以后生疏,来,你先练习练习,叫我声‘相公’听听。” 甘慈羞得叫不出来,她不好意思道:“我不是要这种称呼,我是说……你唤我‘阿慈’,我也想……唤你‘阿易’……” 李易一乐,抱着她的细腰将她举了起来:“好阿慈,你实在太惹人喜欢了,我要是抱着你,能持续到晚上也不倦。到时候咱们这个街,也别逛了。” “啊~”被他拖举起来,甘慈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见李易这么开心,她也跟着笑起来,“别,别闹了,被人看着不好。” “那你喜不喜欢?” “我……喜欢。”她那温柔的眼眸中满是爱意。 “阿慈,我后悔了。”李易将甘慈放下,牵起她的手吻了吻。 “怎么了?”甘慈有些紧张。 李易懊恼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早成亲的,我太喜欢你,有些等不及了。” 甘慈捂着脸,她当然知道李易等不及什么了。 她面红如血,用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道:“我……要、要是昭昭不在的话,我、我可以去、去你的屋子……” “啊?”李易一怔,随后狂喜,“阿慈,你认真的?不怕疼啦?” 甘慈娇羞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李易大喜过望,他忽然沉吟片刻,冷不丁说道:“其实,现在……云昭昭就不在,要不街不逛了,咱们回家?” 甘慈大羞:“啊~这是白天呢,老太太在的……” 李易嘿嘿笑了起来:“那我们去客栈……” “阿易……”甘慈快哭出来了,“我不想在白天。” 眼看是没戏唱了,李易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逗你了,赶紧去逛街。” “好。”甘慈又展开笑颜。 看着甘慈这纯净如孩童般的笑容,李易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似乎一直把甘慈当成同龄人对待,其实,甘慈也才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啊! 十七岁,那应该是对未来一片迷茫的年纪,应该是对整个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 然而,这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很快就将成为自己相伴一生的爱人。 自己将成为她不可或缺的生命版图,她的世界从此不再一个人。 今后,风雨同舟,相濡以沫,彼此合而为一。 这种感觉啊,当真奇妙。 真幸运,能够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你…… 想到这里,李易情不自禁地咬住了甘慈的耳朵,深情道:“为你,千千万万遍。” 说完这句肉麻的名句,李易满是期待地等着甘慈的回应。 果然甘慈闻言后,娇躯一颤。 她勇敢地抬眸与李易对视,只是声音哭唧唧的:“不、不行了,我的腿……好软,求你扶我一下……” …… “真没出息,一句情话都受不住。”李易和甘慈走在大街上,见周边没人,他冷不丁地嘲讽起来。 刚才,他可是扶着甘慈走了好一会儿了路,甘慈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腿。 甘慈有些委屈:“谁让你突然那么说嘛,我太开心……” 李易却不怎么开心,他好不容易肉麻一次,还希望甘慈能好好回应一下自己。 结果……被她这么对待,那种落差感仿佛像是想洗热水澡结果被泼了冷水一般,让他尴尬地直抠脚底板。 不过看到甘慈由心而发的欢喜,他倒也没那么纠结这件事不放。 终于来到坊市,李易拉着甘慈从衣食到住行,将周边店铺好好逛了一遍,很快就大包小包拎了起来。 其实很多东西甘慈都不愿买的,因为太不经济。 然而李易才不管她愿不愿意,只问她喜不喜欢,只要说是喜欢,当即就拿下了。 这弄得甘慈到后来,连喜欢不喜欢说得都极为慎重。 “明明……那只对襟披风我可以自己裁的,哪里用得着半吊钱……”甘慈碎碎念起来。 李易敲了下她的小脑袋瓜:“别发癔症了,你拿着沉不沉,要不让我来?” “不沉的。” 说来也离谱,一有旁人在的场合,甘慈说什么也不让李易牵她的手,甚至走路都要欠他半个身位,买下的衣物布匹之物就更别说了,那是全然不让李易去提。 当然,在李易的据理力争之下,他还是成功从甘慈手里夺过来一半。 别看甘慈看起来身形苗条,但她还真有一股子力气,提着东西逛街一点儿都不带喊累的。反倒是李易走了一会儿,就感觉腿脚发麻,再也不想挪动一步了。 “难道这是受女人的‘购物’基因影响的吗?”李易深度怀疑,女人这种神奇的生物,一定在购物的主观能动性上点满了属性值。 “阿易,前面是药材铺,咱们去备些药,老太太的咳疾还没有根治呢。” 李易耷拉着眼睛,他是真没多少力气了:“阿慈,你把东西放这儿自己去,我看着东西。” 甘慈点了点头,见李易毫无之前出门时的斗志昂扬,她轻笑两声,进入了药材铺。 李易总算松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他发誓,要是下次再有谁邀请他逛街,那是说什么都不会去了。 然而,不待他放松多久,药材铺里忽然传来一道轻浮的声音:“呦呦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模样好生标致!在下韩璧,不知小娘子芳名……” 第112章 怒打韩璧 进了药材铺,甘慈径直走向药铺中间的长柜。 站在长柜后面的中年掌柜闻声抬起头来,见到这般漂亮的姑娘,脸色瞬间笑得如沐春风:“姑娘是来抓药?可有药方子?” 甘慈摇了摇头,抿唇说道:“掌柜的,我要一钱川贝,两钱桔梗,两钱百合,一钱甘草。嗯……另外还有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四钱,天南星一钱,半斤的万桃花。” 掌柜的闻言一奇,他盯了甘慈有一会儿,忽然瞳孔一缩,试探道:“你是……甘姑娘?” “您记得我啊。”甘慈一怔,她以前经常来这家药铺买药,不过掌柜的从来没与她多说过话。 掌柜的微微一笑:“你往常来的时候,都是用姜汁把脸涂黄,当时我只是好奇,因为觉得你有什么隐情,不敢与你多加牵扯。现在看到你的真容,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听到掌柜的风恹儿的夸赞,甘慈有些害羞:“原来您早就看出来了。” 掌柜的捋了捋长须,叹声道:“甘姑娘,这些年来平棘县可不太平,据说马上边境又要打仗了,很多北汉国的流民都会涌入咱大宋。 再加上近日发生了数起命案,咱们这里龙蛇混杂的,你长相如此出众,难免不被什么恶人惦记,我劝你还是涂上姜汁为好。” “多谢掌柜的提醒。”甘慈警觉起来,“我记下了。” 掌柜的笑了笑,转身去取药材。 甘慈静静地等着,一想起李易累得傻兮兮的样子,她温婉的脸上就浮现出恬静的笑容。 就在这时,店铺里走进两个吊儿郎当的身影。 “公子,咱们要快点啊,老爷说了,一个时辰内咱们必须回去。”一个小厮对着一个满脸油光的锦衣公子说道。 锦衣公子正是韩璧,他“呸”了一声:“小爷才不回去,就因为我逛妙玉阁花光了糟老头的银子,那老头儿竟然一直关我的禁闭! 好不容易趁老头不太舒服,找了个替他抓药的主意溜了出来,哪能不玩玩就回去?” 小厮韩五抹了把汗:“可是老爷说了,让小人监督公子,若是公子按时回不去的话,就差人打断小人的腿……” 韩璧闻言大乐,拍着韩五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所以,又不是打断小爷的腿,小爷为什么要按时回去?” 韩五:“……” “公子,小人为公子鞍前马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爷从来不讲虚言,说要打断小人的腿就一定会动手的,您就当可怜可怜小人……” 不料听了韩五的话,韩璧冷笑起来:“你确实没有功劳! 上次让你去收拾一下那个叫什么李……的,你不仅没教训到他,反倒阴差阳错地打死了一个姓刁的捕快! 你这种蠢才,就该被打断腿!” 韩五大感冤屈:“公子,分明是那张三睁眼瞎……” 韩璧打断他的话,露出淫荡的笑容:“得了得了,小爷才不想和你这奴才碎嘴。 被关了这么久,小爷好久没开荤了,偏偏小爷的钱袋子现在被老头子扣住了,去不了妙玉阁。 你给小爷找个能乐呵乐呵的地方,找个能摸摸抓抓的小娘们,等小爷爽够了,就大发慈悲跟你回去。” 韩五苦着脸,就这一个时辰,哪里去给这傻儿子找女人?他垂头丧气的,正想着待会被打怎么才不会疼,结果一抬头…… 一个身穿粗衣荆钗、容貌秀丽的少女映入了眼帘。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张宛若桃花的富贵面,一只水润润的樱桃口,静立时恬淡微笑的模样宛如古代仕女图的优雅仕女,极为端庄可人。 “公、公子,你快看!”韩五一手拉扯着韩璧,颤颤巍巍地用另一只手指向甘慈。 韩璧被他扯着有些不耐烦,但抬头一瞥间,眼睛却是一亮。 “呦呦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模样好生标致!就是在妙玉阁里,也没见过这样的绝色!”韩璧舔了舔嘴唇,两条短腿就迈动开来,直冲向甘慈。 甘慈被冲上来的韩璧吓了一跳,她后退两步,紧张地抓着衣衫下摆:“这、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韩璧嘿嘿一笑:“在下韩璧,不知小娘子芳名?咱真是不走运,小娘子这样的丽色,竟是到现在才能遇到。” 甘慈见韩璧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哪里不知他是什么想法,急声道:“小、小女子已有夫家,不便相告公子。” 韩璧闻言一挑眉:“有夫家了?那不是更好!哈哈哈,小娘子莫怕,我可不嫌弃你是残花败柳之身,我就喜欢有夫家的!” 这般轻佻的话把甘慈说得又恼又怕,她连连后退数步,颤音着说道:“公子还请自重!” “自重?呵呵,我可是本县县令之子,需要自重吗?”韩璧哈哈大笑,“小娘子,别看你现在还抗拒着本公子,等你知道了本公子的好,我怕你呀,赖着本公子的床都不想走!” “无、无耻!”甘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韩五在后面堵住。 “你们……” 韩五冷笑一声:“小娘子,我劝你还是听我们公子的,跟了我们公子当富家夫人,有你的富贵享,不比跟着你相公好?” 韩璧也笑道:“是极是极,瞧瞧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破破烂烂的,你男人真不会疼人。还是跟着本公子,有你穿不够的漂亮衣服!” 甘慈只是摇头,她想要逃出两人的包夹,却徒劳地被他们追得更紧。 “哎呀,小娘子,你就别费工夫了。等过一会儿,保准你欲仙欲死的,全然忘了你那相公!”韩璧说着说着,将手伸向甘慈的脸。 “阿易……”甘慈惊骇欲死,眼泪汹涌而出,然而就在下一刻,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她的救世主。 “砰”的一脚,李易直接把韩五踹倒在地,他一把抓住韩璧伸过来的手,猛地拧着圈一拽,一道骨头脆声便响了起来。 “疼疼疼……”韩璧痛得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他跟着手臂的弯曲程度扭着身子,一副要死了的神情。 李易见状冷哼一声,对准他的膝盖就是一脚,韩璧吃不住疼,一下子跪倒在地。 韩五见主子被制,还想冲上来,却听到韩璧更惨的呼叫声,他看着李易阴冷至极的眼神,腿竟然有些发软,再不敢上前。 掰着韩璧的手腕,将他踹得转过身来,李易一脚抵着韩璧的后背,冷声道:“你们这些垃圾,真该死啊!” 第113章 狼狈为奸 “你松手……啊!疼疼疼……”韩璧只觉得右手都不再属于自己了,那种痛真的是深入骨髓。 “李易,你快放开公子!你知道这样做是个什么后果吗?!”韩五这时候也认出了李易,他捂着刚才被李易踹着的腰胯,强忍着痛虚张声势地说道。 李易冷哼一声:“后果?呵呵,你想知道调戏我的女人的后果吗?” “反了反了!”韩五跳着脚大怒,“敢欺负县令的公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等会儿衙差来了,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就是!还不快快放开本公子!”韩璧大叫道,他又看向韩五,“你这个蠢才,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我!” 韩五不敢不奉命,连忙装腔作势地走过来。 李易完全不理睬韩五,他又加重了几分脚上的力气,韩璧经受不住,连连呼痛求饶。 李易眼皮都不抬一下,对韩璧道:“让你的狗打自己二十个耳光。” “你……疼疼疼!”韩璧不敢再反抗,对韩五怒吼道,“听到了没有!快打!快打啊!” 韩五犹豫起来,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嗯?”李易冷哼一声,脚下的力气再加了一分。 韩璧痛得大叫道:“再不动手,等小爷脱困了,就算老头不打折你的腿,小爷自己就拆了你的骨头!” 听了韩璧如此叫骂,韩五终于妥协,耷拉着眉眼一下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脸,只是他偷奸耍滑惯了,根本不怎么用力。 还不待李易说些什么,韩璧就不满地大吼道:“使大点劲!你弹棉花呢!” 然而,打脸声没变得更响,反倒是韩璧叫得更大声了,只见韩璧转过身来,对着李易一副讨饶的样子:“我……我不是让你使大点劲儿,我是说我那奴才……” 李易呵呵一笑,抬手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子,一巴掌就给韩璧呼晕了。 韩五心态崩了,他正想冲上去救下自己的主子,却听李易道:“打完了吗就动?” “你!”韩五怒火中烧,韩璧都昏死过去了,他才不会傻到继续打自己的脸。 他猛地扑了上来,却被李易一脚踹在小腹,翻滚了两圈后委顿在地。 “阿慈,没事?”李易拍了拍甘慈的肩膀,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 “没、没事。”甘慈抓着李易的袖口,心里踏实了许多。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大声唤我的名字。”用指肚抹了抹甘慈脸上的泪痕,李易温和地说道。 甘慈点了点头,她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有些担心地说道:“阿易,这个家伙是县令的公子,我们这么得罪他,会不会很难处理?” 李易笑了笑:“且放宽心,这种垃圾还不放在我的眼里,我想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嗯。”甘慈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混不吝的声音:“谁敢聚众斗殴?” 韩五忍痛抬头一看,见一个吊儿郎当的捕快走了进来,他眼睛一亮,连忙指着李易说道:“快、快来!有贼人胆敢殴打县令公子!” “哦?县令公子?”捕快一进门里,看到地上躺倒的韩璧便是一怔,待他顺着韩五的指引看到“贼人”的时候,表情更是一怔。 “你说……是他打的县令公子?”楚平挑了挑眉,他指着李易问向韩五。 韩五连连点头:“是他!是他!就是他!快把他抓起来!” 楚平咳了两声:“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韩五指着四周的人说道:“他们都看到了!” “你们都看到了吗?”楚平大声对周围之人说道。 当然,没有任何一人“看到”。方才他们看着韩璧和韩五围追甘慈就没有吱声,此时轮到他们指正时,他们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韩五大急:“你们都哑巴了吗?说话啊!信不信我告诉我家老爷,把你们一个个逮进衙里吃棍子?” 他这么一说,之前还有些犹豫的人们瞬间不犹豫了,一个个掩着面目迅速从门口溜了出去。不一会儿,整个药材铺就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韩五大怒,他瘸瘸拐拐地走向长柜前,质问起掌柜的:“你肯定看到了!你一直就站在这!” 掌柜的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我确实看到了……” 楚平凑过去,扯了扯腰间的绳索,眼神微妙:“你,确定,你看到了?” 掌柜的深吸了一口气,严肃说道:“我确实看到了!那位倒地的公子刚才还好好地站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咯嘣一下昏倒就不省人事了! 哎呀,虽然我这是药材铺,但我不会行医,还是赶紧把这位公子带回去看医师,万一永远醒不过来就太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楚平点了点头,他反手给了韩五一巴掌,“去去去,还敢攀诬别人,想讹钱啊?赶紧拖了你家公子滚蛋!” “你,你们……”韩五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盯着楚平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个捕快他见过! 最初遇到李易的时候,楚平不就站在李易旁边吗? “你们这是,狼狈为奸!”韩五惊出一身冷汗,他仓皇地扶起地上的韩璧,放狠话道,“等我告诉了我家老爷,一定撤了你的职!” “嘿,你个狗东西,还知道仗势了。”楚平笑吟吟地看着韩五灰溜溜地跑远,然后才转过身看向李易。 “谢了。”李易伸过拳头和楚平的拳头对了一下,“你还在衙门做事,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小事。”楚平呵呵笑道,“我跟的是赵县尉,他韩县令就是想给我穿小鞋也得先通过县尉大人,怕他个球。再者说韩县令的任期快满了,也该走人了。” 李易点点头:“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呦呵,感觉你这话说得底气比我都足,你一个白丁,能做什么?” 李易不置可否,想要整治一个纨绔子弟,他的方法可多的是。 楚平注意到眼眶通红的甘慈,又看向她那被李易揽着的腰肢,猜道:“是不是那个猪头韩璧见我甘姐姐长得好看,想下手来着?” 李易欣慰地笑了起来:“跟着我这段日子,总算变聪明了。” 楚平也跟着笑了会儿,他把李易拉了过来,小声道:“话说……之前你不还说要把甘姐姐从家里赶走来着,怎么现在,嗯?” 听他这般调侃,李易老脸一红:“计划赶不上变化。” “什么时候喝喜酒?别等我大侄子出来了,喜酒还没喝上!”楚平嘿嘿笑道。 李易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行了行了,先别说这个,下午有空吗?” “有啊!今天又分到巡街的活儿了,烦死了,正想溜了去呢。你有什么好玩的?”楚平用胳膊肘捣了捣李易的肩膀。 李易闻言一笑,淡淡道:“当然有!密室、黑暗、恶臭、女人、鹰逃枭口,这么多神秘的元素在,你要不要来?” 楚平眼睛一亮:“来!当然来!” 第114章 往后你再想吃我的豆腐,可不能了! “天杀的李易,你说的密室、黑暗、恶臭,指的就是在你的店铺里做扫除?” 被李易骗去店铺,拿起了扫帚的楚平叫屈道。 “不然呢?我这个封闭的屋子不够黑、不够臭?”李易呵呵一笑,“形容的还不够贴切?” 楚平大怒,他一把将扫帚扔在地上,抗议道:“那女人、樱桃小嘴呢?也和扫除有关?” 李易拉扯过楚平,指着隔壁看去:“看到隔壁豆腐铺里卖豆腐的潘家姑娘了吗?” 李易和楚平冒出头来,恰好白白胖胖的潘家姑娘转过头来,她见到李易顿时一喜,连忙挥手致笑道:“李易giegie,你好啊!” 潘家妹子这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魅生,即便离得很远,楚平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那白花花的后槽牙……以及上面沾的韭菜。 “你好!”李易礼貌地挥了挥手,然后又把惊得一哆嗦的楚平拉了回去。 “现在满意了?”李易将扫帚捡起,塞进了楚平的手里。 楚平仓皇地点了点头,拿着扫帚躲进屋子里,闷不吱声地打扫起垃圾来。 恰好甘慈将后厨清理干净走了出来,她抬头看向李易:“阿易,这个店铺,我们明天就要开张吗?会不会仓促了些。” “嗯,原本我想开得更早些呢。”李易为甘慈递过去一杯茶水,“反正只是小本买卖,只要有货物供应就够了。而且,我也无法保证很多人会喜欢,全当试试水。” 臭豆腐、榴莲、螺蛳粉之类的东西,总是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尤其抵制。 之前李易为风恹儿破了花魁案,风恹儿答应过要帮他宣传。 但是后来李易想了想,还是不要麻烦她了,那个女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正如狐言所说的不要接近白昼一样,李易觉得风恹儿和白昼都是一样的,接近之后,会带来不幸。 “哦。”甘慈接过茶杯,柔柔一笑,“我觉得,你的臭豆腐,一定会很受人喜欢的。” 听到这句话,那边的楚平不依了:“甘姐姐,我觉得对于些事情,还是不必付出过多的期望为好,比如……那个臭豆腐。” 李易笑道:“楚平,一会儿跟我回去吃顿饭,我娘净听你敲门声了,还没见过你。” 楚平闻言一喜:“好啊,正愁没地方蹭饭呢。陈卓和头儿在隔壁街巡视,一会儿我把他俩也叫上?” “这感情好。”李易点了点头,“正好你们也跟着尝一尝臭豆腐,看看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楚平将扫帚放在一旁,他拍了拍手,说道:“那我这就去喊他们。” 甘慈当下杯子,笑道:“阿易,那我先回去备下食材。” 李易见店铺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咱们一块儿回去,我也帮帮你。” 甘慈连连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李易道:“没事,帮你洗洗菜也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甘慈甜甜一笑:“好。” 两人结伴出来,见他们亲昵的样子,潘家姑娘的眼睛瞬间收缩如针,她大喊道:“李易giegie!” 李易眉头一抖,上前两步道:“潘姑娘,有什么事吗?” “giegie,你过来,我有事情问你。”潘家姑娘的笑脸,美得像朵食人花。 李易颤了颤,对甘慈道:“那我……过去一趟。” “嗯。” 李易缓缓走过去,对潘家姑娘道:“潘姑娘,近来你越发漂亮了呢……” “真的吗?”潘家姑娘笑着,掩住自己的鹰逃枭口害羞地晃了晃头,“giegie,我哪儿漂亮了?” 李易颤了颤,然后伸出大拇指:“漂亮……额,你送我豆腐的行为,干得漂亮!” 潘家姑娘:“……” “giegie,上次送你的豆腐吃得还好?” “很不错。”李易瞅了眼云昭昭摊位上白布盖着的豆腐,“还有吗?我再买些。” 潘家姑娘拍着胸脯,大笑道:“giegie,咱们哪里需要这么客气,咱们什么关系,要吃尽管拿去。” “这怎么好意思呀……”李易掀开白布,看到还有四五块白嫩嫩的豆腐,面色不由一喜,“都给我包上。” 潘家姑娘:“……” 将豆腐装好递到李易手中,潘家姑娘终于图穷匕见:“giegie,你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呀,怎么不曾见过?” “额,”李易抖了抖眉,回头看了眼微笑着的甘慈,又看了手中的白嫖来的豆腐,眼神一肃,绝情道,“不认识。” “真的吗?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潘家姑娘犀利的眼神一针见血。 李易摸了摸下巴,装蒜道:“有吗?可能她……喜欢我?” 潘家姑娘一拍桌子,险些把桌案震碎:“那指定呀!giegie,你可千万不要被这种女人骗了,表面上她各种诱惑你,实际上只是想从你身上吸血。” 李易一怔:“诱惑,什么诱惑?比如?” “比如,比如,比如她一直送你东西吃,让你忘不了她,然后让你一步步沦陷,最后被她彻底俘虏……” 李易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豆腐,咽了口口水:“那个……要不这豆腐你拿回去……” 潘家姑娘连忙推回去:“giegie,你和我还见外呢!” 李易实在不愿意欺骗潘家姑娘,便直言道:“潘姑娘,不好意思,其实阿慈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不日就要成亲。” 潘家姑娘的脸一下子静住了,她的脸瞬间深沉,一把将李易手里的豆腐夺了回来,哭哭啼啼道: “那你是不是把我的豆腐也给她吃了?你……往后你再想吃我的豆腐,可不能了!” 说罢,潘家姑娘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扑倒在桌案上,泪如雨下。 “啊这……”李易一下子慌了,他最不擅长哄女孩子,“那个,潘姑娘……这豆腐,要不我买,行不?” “你……”潘家姑娘红着眼睛抬起头来,“你就只知道吃我的豆腐!洒家今天就是把这豆腐碾了、砸了、丢去喂狗,也再不与你吃了!” 李易:“……” 顿了顿,李易一拍手道:“潘姑娘,刚才与我同行的那个捕快,你可见到了?” 潘家姑娘眼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李易吞了口口水:“那个,他那人还没有成亲,最喜欢吃豆腐,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指定能成!” 潘家姑娘眼睛一亮,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楚平这个阳光大男孩的样貌还算不错,她也是喜欢的。 “这多不好意思啊……”潘家姑娘娇羞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举手之劳。” “哎呀giegie,太谢谢了,这豆腐你还是拿去吃。” “这,duck不必了……” “不必客气,看你那妻子呆呆傻傻的,一点都不懂疼人。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egie!” 第115章 爹,他们打我的屁股,就是在打你的脸! 李易携娇妻回家生火做饭宴请客人之事暂且不表,话说韩五带着韩璧回了韩府之后…… 韩县令瘫倒在床上正叫唤着呢,近日天气虽有回暖,但他的老寒腰还是发作了,动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眼看他任期将满,马上就能借着平棘县近年无波无澜的良好业绩往上爬,去别的地方任个更大点儿的官,又或者可以凭关系调进京城。 结果……偏偏到他这个要升迁的关键时候,窝心事一件一件冒了出来。 先是赵县尉一张关于细作案的公文,引来了张允;然后就是王主簿和林羽狼狈为奸,害死了薛琮…… 虽说林羽后来也死了,但他这个没能保住薛琮的县官,又怎么能不被薛居正记恨?薛琮被薛居正安排在平棘县时,还刻意向他打过招呼呢! 这些年来,为了和薛居正维持良好的关系,他可没少给过孝敬。 现在薛琮死了,薛居正又是吏部侍郎,专管着官员的升迁贬谪之事。自己是往上爬还是一落千丈,全部取决于薛居正的一只大笔上。 明明马上就可以凭着孝敬摘果子,做个飞龙骑脸、一飞冲天的事,结果…… “唉……一群害人精!王主簿、赵县尉!分明都是我的下属,却不知地分寸一个个爬到了我的头上,简直可恶!” “张允就更甭提了,什么东西!要不是仗着京官的身份,我会怕他?一个孤臣罢了,早晚要完!” “还有那个李易,一个白丁竟然在公堂上耀武扬威的,到底我是县官还是他是县官!实在该死!”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底说说,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谨小慎微,什么错也不犯。 这样一来,即便薛居正给自己穿小鞋,也做不到名正言顺,顶多就是平调到个更穷的县继续熬。 想通这节后,韩县令舒了一口大气,他抬头看了眼侍立在下的老奴,问道:“韩大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韩大抬头看了看天,答道:“回老爷,申时了。” “申时?”韩县令拍了拍桌子,震怒道,“韩璧那小崽子呢,还没回来?他不是午时出去抓药的,这都两个时辰了!” 韩大面色有些难看:“公子……或许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耽搁?在女人肚皮上耽搁!我这个好儿子!”韩县令大怒,他一生经营官场无有大错,凭得就是洁身自好,没想到生了个儿子,毁了最后的一世英明。 “这贼小子,除了玩女人就是玩女人!去了趟什么妙玉阁,花了几百两!”韩县令越想越气,直叫屈道,“我逛青楼那些年,加起来都没花到五十两呐!” 韩县令抹了把纵横的老泪,他和旁人不同,他不好财不好色,平生志向唯有当官。因此即便他身居一县之长,也从来不搜刮民脂民膏。 他的财,往往是给一些商户行以“小方便”得来的,比如本县的苏家,便是他的大客户。 但他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财也没被他私藏,全被他拿去疏通官路了。剩下来的五百两,是他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 结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一个不注意,竟被那不孝子偷了去讨好什么劳什子花魁! “要是那小子给了别的人,我也好威逼恐吓地讨回来。给了个有名气的花魁,我哪有那个脸去讨!” 韩县令越想越气,他对韩大道:“一会儿等那个贼小子回来,你让他跪在外面。至于那个韩五,两条腿都给我打断,就在那个不孝子旁边动手!” “是。”韩大眼神闪烁了起来,韩五可是他的亲侄子,待会下手可得轻些。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一阵喧嚣,听声音,似乎是少爷回来了。 韩大走出一看,果然是韩璧回来了,只不过他的身上被包了好多层沾血的伤布,脸上还肿起一块来。 至于韩五,脸上也被打得又红又肿。 韩大一惊,知道出事了,他没有拦着硬闯韩县令屋子的韩璧,反倒是眼神示意了韩五,让他留了下来。 韩璧冲进屋去,就是一阵大哭:“爹啊!爹啊!我被人打了哇!你这个县令当的真是窝囊,连县里的随便一个莽夫都能骑你身上屙屎啊!” 韩县令一听这不孝子的话,险些一口气撅了过去,他猛地站起,扶着巨疼的腰走了过去:“你这贼小子,胡说什么!” 韩璧哪里管自己的爹是不是腰疼,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韩县令的腿:“爹啊!我提了你的名字,他还‘叭叭’地往我的屁股上打啊! 他说他就是故意侮辱你,他打我的屁股,就是在打你的脸呐!” 韩县令一口气没喘过来,他有心说些什么,却被韩璧抓到了腰,痛得他老泪纵横,一个字儿说不出。 这时,将事情从韩五口中问清楚了的韩大走了上来,他对韩县令道:“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公子和韩五本是出于一片孝心为您抓药,结果在药铺里遇到了那个李易还有一个捕快楚平,他们俩合起伙来打了公子。” “李易?楚平?”韩县令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听完后大怒道,“公然打我儿子,何等猖狂!去去去,差人把他俩拿下!” “好嘞爹!”韩璧闻言一喜,一个提溜跳了起来,他等得就是这句话。 “慢着!”韩县令狐疑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儿子,心生疑惑,“他们,为什么打你?” 韩璧眼神躲闪起来,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撩了人家的妻子? “哎呀爹,我不是说了吗?他们打我的屁股,就是想打您的脸!”韩璧一副为父叫屈的样子。 见傻儿子这副神情,韩县令觉得更不对劲了,自己儿子是什么人他还是了解的,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别人岂会无缘无故打他? 更何况,动手的还是那个被张允青睐的李易以及赵县尉手下的楚平…… 事出反常必有妖。 行事一向谨慎的韩县令缓缓坐下,这……该不是那两个家伙给自己下的局…… 自己要是派出衙门的人为儿子出气,岂不是很容易被栽赃一个借势欺压良民的罪名? 有了这个罪名,别说平调,连官都没得做了! “不妥,不妥,必须忍一时风平浪静……”韩县令一心想着升官,在这关键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呀,爹,什么不妥不妥的!我都被打了,你还要当缩头乌龟,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韩璧大叫道。 “呸!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滚!滚!给我滚出去!”韩县令大怒,对着韩璧连踹了好几脚。 韩璧还欲再说,被韩大拦了下来:“公子,别惹老爷生气了,咱们出去。” “哼!” 韩璧气得扭头就走,他恨恨地扯着身上的伤布丢在地上,看到门外等着的韩五,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你这什么破法,屁用没有!糟老头就是个缩头王八,你还让我演什么受了重伤博同情,我呸!” 韩五捂着脸,眼睛圆睁,他是想让韩璧装作受了重伤,可这憨货演得生龙活虎的,傻子才信! 眼看韩璧对着韩五又是一顿痛打,韩大拦了上去:“公子莫急,不就是收拾两个人吗?老爷不下手,我来。” 韩璧斜眼过去:“嗯?你有办法?” 韩大冷笑一声:“保准让欺负公子的那两个贼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第116章 店铺开业 第二天,李易和甘慈起了一个大早,与母亲和云昭昭一并吃了早饭,便打算前往店铺。 让李易好奇的是,从昨日一起吃饭的时候,云昭昭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话不和自己讲了,眼神也总是躲闪。 李易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猜。 毕竟莽夫的脑回路总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猜也猜不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李易昨晚再次邀请甘慈屋里一宿时,又被她扭扭捏捏地拒绝了,理由是……怕被昭昭笑话。 这让李易感到极为无语。 这个房子太小了,总共就三间屋子,甘慈只能和云昭昭一床歇息。万一半夜甘慈没回去,云昭昭察觉不对劲来他这要人,那也太扫性了。 所以李易痛定思痛,下定了买个大房子的决心。 不为别的,只为了人类繁衍与昌盛的伟大蓝图。 “阿慈,快些出去了,你在屋里做什么呢?” 李易准备卤好了的豆腐以及先前采买的各种佐料,正想和甘慈一块儿去店铺,但甘慈窝在屋里好一会儿也没有出来。 “等、等会儿,马上来。”甘慈慌张说道。 李易大感好奇,这感觉,怎么这么像等女朋友化妆…… 李易摇摇头,甘慈向来清汤挂面的,应该不怎么化妆才是,那她到底在干嘛? 又等了一会儿,甘慈还没有出来,李易好奇心作祟,便自己个儿走了进去。 “呀!你怎么来了呀!”甘慈一慌,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原来,她正在用调制好的姜汁涂脸,原本白净温润的桃花面已被她涂得蜡黄一片。 李易见状眉头一皱,过去一把抓住了甘慈的小手:“阿慈,你这是干什么?” 甘慈温婉一笑:“开店铺难免会抛头露面,我怕会遇到一些麻烦,还是这样比较保险。” 其实还是药铺老板的提醒起了作用,最棘县确实不太平。再加上韩璧和韩五的当众调戏,让甘慈意识到了遮掩面目的重要性。 李易摇了摇头:“阿慈,你要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甘慈甜甜一笑:“我相信你的,可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会避免一些麻烦,这样不是更好吗?” 因为老婆太好看,怕被别人垂涎,而不得不让她扮丑? 这也太憋屈了! 李易叹了口气,将甘慈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阿慈……既然我是你的男人,我就一定会保障你的安全。如果你感不到安全感,那一定是我的失职。” 甘慈一怔,随后连连摇头:“不是啊,有你在我不怕的。可是……我不希望你为我打斗呀,就像昨天,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和担忧,李易抓紧她的手:“为你受伤是我的荣耀,你就做好随时为我疗伤的准备!” 甘慈眼波颤动,浮起了一层水雾,她哆嗦着嘴唇,激动起来:“阿易……” “怎么了,傻姑娘?” “我想、我想亲亲你……” 李易捏了捏甘慈的鼻子,哼道:“太丑了,不亲。赶紧把你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擦掉,看着碍眼。” “可我现在就想亲……” “不行(▼皿▼)!” “好……”甘慈委委屈屈地去卸了妆。 …… 店铺里,待两人把第一波臭豆腐抬上桌柜的时候,已经巳时了。 当第一份臭豆腐出锅时,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整条街道臭味远扬,十里飘臭。 若不是宋国建国后不允许妖魔成精,恐怕百姓们还以为是某位大魔头正在渡天劫。 街上的店铺主们纷纷从铺里出来,嘈杂地议论起来。 “什么玩意这么臭?” “谁把泔水倒街上了!” “夜香郎昨晚喝醉酒,栽夜香桶里了?” 唯有朱屠夫喃喃道:“我咋闻着还挺香的……” 众人齐齐看向朱屠夫,眼神微妙。 朱屠夫驴眼一瞪,挥舞起手中的双刀,将案上的猪肉剁成了三段:“干什么干什么,想挑战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潘家姑娘距离李易的店铺最近,她敏锐地嗅到了这股味道的来源,偷偷摸摸地就进了李易的店铺,捂着鼻子坏笑道: “李易giegie,你娘子多久没沐浴了,怎么这样臭?不像我,一天洗三遍呢,喷香!” 李易嘴角一咧:“那恭喜你,都不需要料酒除腥臊味,随时都能下锅了。” 潘家姑娘:“……” 李易嘿嘿笑了一声,虽然咱关系不错,但你这么说我家阿慈,那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你呢。 潘家姑娘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冒昧了,她扯了扯鹰逃枭口,扯皮道:“李易giegie,你家这准备的是什么营生呀,该不是把坏的东西抬出来了?” 李易呵呵一笑,用纸盒取出一份包装好的臭豆腐,递了过去:“潘姑娘,尝一尝否?” “啊?”潘家姑娘接过臭豆腐,待她瞅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大眼睛一瞪,随即捂住了鼻子,“giegie,你这儿……该不会是把我家豆腐放坏了,然后拿出来卖的?” “当然不是!”李易嘴角一抽,“你先尝尝呀,不好吃算我的。” 潘家姑娘脸一苦:“giegie,我不在乎什么好不好吃……我只是想说,我生不能当你家的人,我要是吃死了,能不能算你家的鬼?” 李易:“……” “你想得挺美。”李易被她生生气笑,“潘姑娘,我不是答应与你介绍楚平楚捕快的吗?” “可我忘不了你……”潘家姑娘两颗大眼睛盯着李易,再看了眼李易身后面容姣好的甘慈,随后沉沉一叹,“罢了,我既是为你而生,亦能为你而死!” 李易抖了抖眉:“潘姑娘,那个,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吃,我没有逼你啊……” 潘姑娘沉溺在自己的戏里无法自拔,此时正到了自我感动的好氛围中,哪里肯听李易的? 她最后“留恋”地看了眼人间,然后毅然决然地将臭豆腐塞进口里,最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李易被潘家姑娘的演技尴尬地直扣脚底板,反倒是甘慈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 潘家姑娘对臭豆腐确实并不抱任何好感,可随着她的咀嚼,她那阴云密布的表情很快就云销雨霁、雨过天晴。 再睁开眼睛时,潘家姑娘咽了口口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giegie,刚才那份我没品出味来,还能再尝一份吗?” 第117章 生意火爆 “真的,好好吃!” 潘家姑娘捧着脸,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 李易嘿嘿一笑,好吃自然是好吃的。 上次自己做出来的臭豆腐,加上阿慈秘制的辣米油都香得自己直流口水。这回连臭豆腐都是阿慈的妙手亲做的,又岂能不美味? “再来一份!” 潘家姑娘的眼睛闪着奇妙的光,她家是开豆腐铺的,她自幼吃惯了豆腐。 这么多年来父亲母亲用各种方式烹饪过豆腐,可以说仅豆腐的吃法她就有不下十八种的制作方法! 然而,这十八种方法,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口味的豆腐! 麻、辣、鲜、香! 闻着臭,但嚼着越来越香,咽下去后唇舌还是有股回甘,让人久久生津。 简直是人间至味! 李易又为潘家姑娘准备了一份臭豆腐,莞尔笑道:“潘姑娘,我们夫妻今日准备得不多,一天一人只能尝一份。不过咱们关系好,可以再额外送你一份。” “李易giegie,你真好!” “啊……”李易呵呵笑道,“你喜欢就好。” 潘家姑娘又一次囫囵吞枣地将臭豆腐塞进嘴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时,其余人也渐渐意识到了臭味的来源,他们纷纷涌至李易的店铺,眼神微妙:“这位店主,你这做的什么营生,缘何这般臭?” “就是就是,这么臭,你卖的泔水?” “是啊,你这样臭,很影响我们卖东西啊!” “要不,你们别开了……” 潘姑娘闻言大急,张牙舞爪的:“你们胡说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卖不了我去你们家吃?” 众人还是蛮害怕这位女张飞,见她大鹏展翅的架势,一时间竟然噤若寒蝉。 李易见状笑道:“各位店主稍安勿躁,小店刚刚开业,各位难免会有些不了解,等各位尝过了小店美味,或许会另眼相看。” “嘁,你这不是让我们强买你的东西吗?就你这小心思,还想骗过我们。”一个刺头店主哼道。 李易哈哈大笑:“各位,小店初次开业,每位顾客可以品尝一份臭豆腐,绝对不收任何费用。” “哦?”早就蠢蠢欲动的朱屠夫舔了舔唇,“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易微笑着伸手:“请便。” 众店主齐齐看向朱屠夫,待朱屠夫将臭豆腐塞入口中时,他们竟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味道……”朱屠夫将臭豆腐吞下了肚,眼睛瞬间一亮,“好生鲜香!若是能混着猪肉一起烹饪,那定是极好的!” 李易呵呵一笑,这朱屠夫倒是个老饕,懂得食材的搭配。 若是把这香辣的臭豆腐换成鲜豆腐,再混上炒熟的猪肉末,那不就是麻婆豆腐的做法吗? 朱屠夫还想伸手再去取臭豆腐,却被潘家姑娘抓住了手,她娇喝一声:“没听到我giegie说的吗?一人只能吃一份!” 朱屠夫看了看潘家姑娘壮硕的体型,放弃了蚍蜉撼树的想法,他死死地看向李易:“太可惜了。这位店主,不知你何时能再卖这臭豆腐?我包二十份!” 李易微微一笑:“不必包下这么多,今日只是试吃而已,一份臭豆腐就只有一块。明日正式卖的时候,一份臭豆腐就有十块。” 朱屠夫急问道:“那这一份要多少文呢?” “只需十文钱。”李易笑着说道。 朱屠夫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十文钱可不算贵!” 朱屠夫回味着那生津的鲜辣口感,觉得这太值了! 众店主此时也被朱屠夫的表现勾起了好奇心。 此时他们距离臭豆腐近了许多,除却一开始的臭味,他们也能嗅得到那刺激鼻腔的香辣味道,一时间口中津液泌出,萌生了想要品尝的心思。 “真的不要钱?”之前那个刺头店主谨慎地问向李易。 李易微笑道:“今日一人一块,仅供品尝,分文不收!” “那给我来一块!” “好嘞!” 又一个人勇于尝试了起来,其他人也开始心动,反正不要钱的,不好吃大不了吐掉就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连数人向李易伸出了手。 剩下的人见他们争先恐后的,也趋之若鹜起来,生怕臭豆腐被他们抢走,连尝的机会都没有了。 反正都是白嫖,白嫖谁不嫖? 不一会儿,第一炉出锅的臭豆腐已被众人分而食尽。 李易转头笑着对甘慈使了个眼色,甘慈会意,赶忙去后厨做第二锅。 然而,人有百口,对于美味的观点各不相同,众口难调就是这个道理。潘家姑娘和朱屠夫喜欢臭豆腐,却不代表着所有人都喜欢。 当下便有一个竹杆一样瘦高的人尝了一小口臭豆腐,然后将其掷之于地:“什么东西,呸呸呸!狗都不吃!” 李易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反而是朱屠夫却忍不住了,他一把薅起了那人的衣领子,大吼道:“你这贼子,骂谁呢?还浪费了这么美味的东西,简直该死!” “唉,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臭豆腐……” “我让你说!”朱屠夫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当场就给竹杆的眼窝印了个国宝同款。 李易哭笑不得,连忙劝阻道:“朱大哥切勿动手,今日小弟刚开业,还望大哥给我这个薄面!” 朱屠夫哼了一声,将竹杆丢在地上:“要不是这臭豆腐一人只容品尝一块,哪里容得你这泼赖浪费!看着店主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回,滚!” 竹杆吓了一跳,慌忙就跑没了影。 其余店主看惯了热闹,又品完了美味,纷纷告退,对于李易店铺传来的臭味也不以为意了。 因为尝过那美味后,再嗅这味道,竟然也不觉得很臭,反而会感觉有些香了。 也有像朱屠夫那样极其喜爱臭豆腐的店主,便向李易讨了明天的订单。 还有甚者,向李易讨起了商量。他们之中有的能吃辣有的不能吃辣,有的好麻味有的不好麻味,因此便问着李易可否按照他们的口味来制作美食。 李易一一应允,自然又得了诸位店主的捧场喝彩。 不一会儿,店主们散去,一个个讨论起李易这个新店主为人厚道、臭豆腐美味至极的话,他们的话引得不少路人的好奇,路人纷纷前来臭豆腐店铺品尝。 李易万万没想到这生意会突然变得这么火爆,甘慈一个人下厨都快忙不过来了。 照这么下去生意很快就会大火,只是接下来的生活恐怕也会很忙碌。 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然而就在李易沾沾自喜的时候,在一处阴暗的角落,数人的目光锁定了李易的店铺。他们彼此串通合计了一番后,大摇大摆地走向店铺。 第118章 傻得可爱的五人组 这会子,第二炉出锅的臭豆腐已经被分光了,第三炉臭豆腐正在紧锣密鼓的制作中。 李易觉得甘慈可能会累,还想着和她换换手,第三锅自己去做来着。结果在与甘慈的对视中,被她微妙的笑而不语给逼退了。 “好,为了店铺名誉,我还是不出手了。”李易讪讪退下。 他伸了伸懒腰,想要招呼着门口的顾客们。可他忽一抬头,却察觉到有些不寻常。 只因之前等待在店铺前的众多顾客已然没了身影,现在站在店铺前的,是五个表情凶恶的男人。 根本不需要推理,李易就看出来了:这群家伙是来砸场子的。 “诸位,有什么事儿吗?”李易微微皱眉。 为首一人的年纪约莫三十岁,他有一张显眼的厚嘴唇,嘴角咬着一只草根,他“呸”了一声,走上前来:“你,就是李易?” 李易嘴角一抽,这种问题,怎么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过了…… 李易轻咳了一声:“不,我不是李易。我是住在西城的柳河,字子微。” “啊?你不是李易?哦哦,不好意思,找错人了。”咬着草根的人表情诧异,他欠了欠身,转身就要走。 “不对呀,是这儿啊……”他身后一的小弟连忙拉住他,说道,“大哥,他骗你呢。” “啊?”咬着草根的人眼睛瞬间圆瞪,他把草根往地上一掷,冲着李易怒声道,“小子,你敢耍我?” 李易冷笑起来:“诸位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小铺首日开业,欢迎各位的支持,可如果诸位是想做恶客,呵呵,也总该讲讲理由?” 厚嘴唇冷哼一声,眼皮子往上一翻:“这条街,由我们兄弟几人做主。想在这条街做营生,得先经过我们兄弟批准,懂?” “这个我还真不太懂,各位想要什么,还是明言。” 厚嘴唇笑了笑:“你在这条街上做营生,难免会遇到一些危险。我们呢,负责保障你们的安全,你们呐,要……嘿嘿。” 厚嘴唇使了使眼色——讨钱的眼色。 收保护费的?呵呵。 李易轻笑起来,这人绝不可能是来收保护费的。收保护费的不会来询问他的名字,也不会在他否认是李易后转身就走。 这就是特意来找自己茬的。 这就让李易有些纳闷了,自己又得罪谁了?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套话:“几位兄弟,我们这是小本生意,挣不了几个钱,不知道你们打算收取多少?” 厚嘴唇向左右看了眼,有些奇怪。 派他们来的人不是说这个李易很硬气吗,怎么还对收费多少问了起来,自己可就等着这小子犯驴,方才都准备好要动手了。 厚嘴唇也不急,他瞪了瞪眼,说出了自认为很多的数字:“一个月……十两银子,不多?” “哦?十两银子?”李易眉头一扬,“确实不多。只是不知道,你们来这闹事,他给你多少两?有十两吗,不会更少?” 厚嘴唇面色一苦,叫屈道:“我们来这一趟,也才五两,真他娘的抠啊。” “确实。”李易险些笑出声,他也没想到这哥们竟然意外的耿直,假装共情道,“要是我让你们去做事,怎么说也得给十两?给五两,也太不是个人了。” 厚嘴唇拍案叫绝道:“哎呀大兄弟,谁说不是呢!” “大哥,你瞎说什么呢?你别忘了你是来干嘛的!”厚嘴唇的小弟赶紧拉了他一把,小声提醒道。 厚嘴唇一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厚嘴唇的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他赶忙低声询问小弟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弟直截了当道:“大哥,咱们是找茬捣乱的,要那么多理由干什么? 偏偏大哥你学那村头说书的讲的故事,非要搞什么‘师出有名’。 要我说,咱们管这么多做什么,直接砸了他的店铺!” “有道理!”厚嘴唇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兄弟们,抄家伙!” “慢着!”看着这五个半吊子从裤兜里抽出木棒,李易淡淡道,“各位莫急,他们给你五两让你们闹事。 我呢,给你们十两,你们省省力气,只需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闹事的,便可以离去了。如此可好?” 小弟眼睛一亮,对厚嘴唇道:“大哥,这样的话,似乎也可以。反正兄弟几个也不想做坏事。” 厚嘴唇眼睛一瞪:“怎么可以这样?咱们先答应了人家,虽然他们扣扣嗖的只给五两,但我们岂能背信弃义?不义之财不可取!” 小弟闻言嘴角一抽:“可咱们砸人家店铺来得钱财,也不算取财有道……” 厚嘴唇一愣,一拍脑门:“确实啊!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小弟哭笑不得:“那大哥,我们现在……” 厚嘴唇叹了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咱们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得做到。大丈夫做事,信义为先!再说,侄女的病确实需要那五两银子……” “大哥……” 厚嘴唇大喝一声:“走!上!给我砸!” “慢着!”李易又叫道。 他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有些诧然。 这个时代的人,有些人聪明的和后世之人并无区别,甚至犹有过之。比如玉露、风恹儿之类的,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但也有些人,没受过文化教育,心思很单纯,为人很质朴,只认死理。比如眼前这个厚嘴唇,还有之前遇到的郑炳。 他们把信义看得尤其重要,视之为人生准则。 有些傻,但也傻的可爱。 “你又慢什么慢,还有什么遗言吗?在你死前,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厚嘴唇气着说道。 小弟听起来一惊,再次拉他胳膊道:“大哥,我们只是闹事,可不能打出人命啊。” 厚嘴唇气得抖了抖,他小声说道:“你傻呀,我只是说说!村前说书的老头说书时总讲这一句,听起来贼带劲儿,我早就想找机会说一说了!” 小弟:“……” 李易:“……” 好,这哥们已经不是单纯的质朴,他的脑袋的确不太好使。 厚嘴唇横眉看向李易:“喂!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讲,赶紧的!再慢着,脑袋都给你打歪!” 李易呵呵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话要说了,反倒是你们。你们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你们的呈堂证供。” 厚嘴唇掏了掏耳朵,没听明白:“你,啥意思?” 李易摊了摊手,然后向他们后面一指。 五个耿直的家伙齐齐转身,只见一个模样娇俏的红衣小姑娘已经取出了腰间的绳索,而她身后身着捕快服的众人也同时露出了诡秘的笑容…… 第119章 大哥,求你,别说了 “我滴妈呀!哪里来的捕快!!!” 厚嘴唇大吃一惊,看着这面带着笑意的十一个捕快,他的腿肚子抖得直发软。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出师未捷,就老鼠遇猫了。 云昭昭和楚平以及陈卓,还有其余的一些捕快来到这里自然不是巧合。 昨日李易请楚平他们吃饭时,已经告诉过他们今日店铺会开业的事情,是以他们商量着中午休息时来捧捧场。 楚平为了热闹,还特意张罗起了衙门里其他的一些老伙计,加上他们仨足足十一人呢! 在后面看完了厚嘴唇和他小弟的一场闹剧,楚平忍着笑走了上去,拍了拍厚嘴唇的肩膀,晃了晃手中的绳索:“那个,大兄弟,跟咱去衙门走一趟,解释解释干嘛来了。” 厚嘴唇的眼睛顿时收缩如针:“捕爷,俺们听说这里新开了家店铺,就带着兄弟们来这里品尝品尝美食。可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没道理抓我们!” 楚平拿起他手中的木棒,笑道:“品尝美食,带这东西?” 厚嘴唇的额上冒出冷汗,他将木棒从楚平手中拽了拽,有些艰难地拿回。 他又与众小弟使了个眼色,这几人极为默契,不待片刻,他们就整齐划一地将木棒又收回了裤裆: “那个,俺们兄弟其实是村头木工的木匠,呵呵,呵呵,身为木匠随身携带这种木棒,这很合理……” “合理个屁!”楚平大啐一口,对着厚嘴唇的脑门连敲数下,“你要是藏着个锯子,我都算你合理!” 厚嘴唇苦笑不已:“哎呦,捕爷,你这说笑呢。那锯子我塞不进去啊,再说藏在那里我也怕误伤啊!” “什么误不误伤的?”云昭昭才懒得和这群坏人饶舌,她只想着抓人,“都啰嗦什么,统统给我绑好了带走!” “是!”众捕快齐声叫道,震耳欲聋。 厚嘴唇大惊,他撑开双臂,大声道:“别抓我兄弟,事情是我一人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抓抓我!” “大哥……” 云昭昭秉公执法,无情说道:“你们兄弟敢一起来闹事,就得一起走!都抓起来!” 眼看众捕快逼近,这五人被吓得魂不附体,李易抬起手来,缓缓道:“慢着!” 厚嘴唇抹了把冷汗,之前李易喊“慢着”,只让他感到讨厌,现在这声“慢着”,却不啻于天籁! “干嘛呀?”云昭昭奇怪地看向李易,明明自己是在帮他,他还有意见的吗? 李易上前一步道:“既然这几位兄弟还没做出什么错事,也只能说是犯案未遂,算不得什么大错。 小店今日开张,注重以和为贵,几位捕快兄弟百忙之中来到小店捧场,还没吃口热乎的就又去忙乎公务,怎么都不太说得过去。 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尽释前嫌,各自都能轻松。云捕头,你觉得呢?” 李易向云昭昭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陪自己演下去。 然而云昭昭一和他对视,就不知道想起什么事情,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了,她低头咬着唇小声道:“你有你的想法,我听你的就是……” 我听你的就是? 李易眉头扬了扬,云昭昭这匹小烈马……怎么突然这么乖巧了? 转性了? 不对,不对!话说这丫头近两天都不太对劲!都不和自己吵架了是怎么一回事? 生病了,这丫肯定是生病了! 一会儿必须找阿慈给她看一看。 厚嘴唇一听有台阶下,连忙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兄弟几人也是来尝一尝这食物的!根本不是来捣乱的,也没有人派我们来,更没有给我们五两银子,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 李易、楚平、云昭昭:“……” 厚嘴唇身后的小弟闻听此言,眼睛瞬间圆睁,他掩着脸,颤颤巍巍地扯了扯厚嘴唇的衣袖:“大哥,求你,别说了……” 厚嘴唇被他扯了数次,此时终于恼了,大怒:“哎呀你干嘛啊!我再不向这些差爷解释解释,万一他们知道了我们是来捣乱的,抓了我们怎么办?” 小弟的胳膊绝望耷拉下去,他几乎快急哭了:“大哥啊,我看你是生怕他们抓不了我们……” 楚平面皮颤了颤,真是王八办走读——憋(鳖)不住笑(校)了,他干笑两声,对众捕快道:“大家就当没听见哈,不用和傻子一般计较。” 众捕快笑了笑,不再言语。头儿都没发话,人家店主也不计较,他们才懒得多管闲事。 这时,甘慈托着一锅臭豆腐走了出来,第三锅臭豆腐终于出炉了! “咦?怎么这么多客人?昭昭,你也来了呀!”甘慈一喜,将臭豆腐放下后,亲切地去招呼云昭昭。 楚平和陈卓则帮着李易将臭豆腐分好,一一递给众位捕快。 因为这些捕快都是特意来捧场的,李易自然不会吝啬到一人分一块的程度,每个人都给了足够的分量。 那边,厚嘴唇面色深沉,站在原地打量着众人,心中聪明的算盘悄悄打响。 小弟见大哥还不趁机逃走,急声道:“大哥,事情办不成了,咱们还不走吗?” “走什么走!”厚嘴唇哼道,“咱们答应了人家,却不帮人家把事办成,这像话吗?而且,侄女看病的五两银子也缺不得!” 小弟泪眼朦胧道:“大哥,秀儿的病我自己去想办法,不能拖累了众兄弟。那边这么多捕快坐镇,咱们就是想捣乱也不成啊!” 厚嘴唇微微一笑:“谁说捣乱不成?咱们不过是想让这家伙的店铺开不了而已,办法多的是!有这么些捕快在,打砸是行不通了,但咱又不是不能用别的法儿!” “别的法儿?” “哼哼。”厚嘴唇耸了耸鼻子,“你嗅到这臭味了没有?” “嗅到了啊。” 厚嘴唇拳掌一合:“这味道这么冲,他卖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儿我去买来吃,然后倒地故作中毒,到时候……嘿嘿嘿……” “我就不信,他卖了让人中毒的食物,以后在这条街上还能经营得下去!” 第120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大哥,要不算了。这么多捕快在,咱们讨不了便宜的。” 厚嘴唇执拗道:“这怎么能算了?你不要怕,就算他们能抓我们,但这抓人也得讲个名正言顺,我可以不讲理,他们却不能不讲理。” 小弟苦着脸道:“大哥,可你怎么装中毒?万一他们中有个懂医理的,你不就当场露馅了?” 厚嘴唇嘿嘿一笑:“这怎么可能?他们一群莽夫,怎么可能有懂医理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大哥……” “行了,别说了,我这就去了!” “大哥!” “不必儿女情长!”厚嘴唇“噔噔”两步,平着手翘着脚,摆出一副戏腔的样子,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 “大哥,这句词似乎不太吉利。” 厚嘴唇一怔,换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大哥,这个好像也不太吉利……” “可我只会这两句……” 小弟:“……” “行,大哥,一路走好!”小弟抱拳道。 “一路……”厚嘴唇一怔,“额,你这话怎么感觉也不太对劲……” 算了,不管了,顾虑再多也只是顾虑,先上了再说,爱拼才会赢! 那边,李易将臭豆腐给众位捕快们,得到了一致的赞扬。 臭豆腐初闻虽臭,但历久弥香,臭中带香,麻辣鲜香。 就连有着惨痛经历而很是抗拒的楚平在尝了一口后,也跟着赞不绝口。 李易微微一笑,它摸了摸甘慈的头:“阿慈,这个时辰是吃午饭的时候,没什么客人来了。辛苦你了,歇会,我们下午再继续。” “嗯。”甘慈甜甜一笑。 云昭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她兴致缺缺地将手中的臭豆腐放下,觉得香臭香臭的臭豆腐也索然无味。 “给我也整一个!”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嗯?”李易一呆,他转头一看,发现厚嘴唇一脸视死如归地看着案上的臭豆腐。 “没头脑,怎么你自己过来了,你那不高兴的小弟呢?”李易好笑地看着厚嘴唇。 厚嘴唇一愣:“什么没头脑和不高兴,我是来买这个臭豆腐的,你卖不卖!” 李易呵呵一笑:“我卖臭豆腐的,你要买,那我指定卖啊。” “多少钱一份?” “十两一份。” 臭豆腐眼睛圆睁:“十两一份?你这臭豆腐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你瞅瞅这哪有卖臭豆腐的?我这是大棚的……”李易“呸”了一口,不再逗他玩,“罢了罢了,今日开业,来者是客,品尝。” “?这感情好!”厚嘴唇憨直一笑,“给我整一份!” 李易摇了摇头,递过去了一份。 “这什么玩意……”厚嘴唇看着黑乎乎的臭豆腐,大吸了一口气,险些吐出去,“yue~” “这东西,狗都不……”厚嘴唇还想骂,但看了眼那伙子停下吃臭豆腐的动作并且齐齐看过来的捕快们,果断地闭了嘴。 咽了口唾沫,厚嘴唇视死如归地看了眼黑乎乎地臭豆腐,一口将其咽下。 “嗯?” 厚嘴唇嚼了一口,似乎并不难吃,他又嚼了好几口,眼睛越来越亮:“竟然,还挺好吃?” “还真的挺好吃!”舔了舔嘴唇,厚嘴唇意犹未尽地抿了抿。 “能再来一份吗?”厚嘴唇对李易道。 李易摇头道:“一人仅限一份。” 厚嘴唇道:“我想给我兄弟尝尝。” “好。”李易便又为他递过去四份。 厚嘴唇带着四个纸包返回的时候,小弟表情有些尴尬,不太高兴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厚嘴唇一愣,随后猛拍脑门:“是啊!反正是不要钱的,该带几份给弟妹和秀儿尝尝的!” 小弟:“……” 将臭豆腐分给其他三人,厚嘴唇忽然道:“诶?我似乎忘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小弟激动道:“大哥,你终于想起来了。” 厚嘴唇大笑道:“是啊!我老娘也没吃过这个,我得给她老人家带一些。” 小弟:“……” “大哥,咱们走。”不高兴叹了口气。 “走什么?事儿还没办呢?”厚嘴唇拍了拍手,“我这就去装中毒。” “大哥,原来你没忘啊!”小弟惊喜一笑。 厚嘴唇嘿嘿一笑:“这重要的事,哪能忘啊。” “大哥!” “兄弟我去了!” “大哥……” “风萧萧兮、易水寒!” “……” …… “怎么又来了?”见那没头脑又鬼鬼祟祟地猫了过来,李易抹了把汗,这哥们还挺有毅力。 云昭昭也注意到了厚嘴唇,她心情本就不好,见他几次三番来找茬,就想着上去跟他议论议论。 李易拉住了意欲上前的云昭昭,笑道:“不急,跟他耍耍。我还真想看看他要整什么点子。” “你……你干嘛抓住我的手啊。”云昭昭的手一被抓住,脸就红了。 以李易敏锐的观察力,自然察觉到了这点,他奇道:“昭昭,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生病了?” “我怎么可能生病?”云昭昭脸上的偷笑瞬间敛住,“还有,姓李的,昭昭这两个字是你能叫的吗?” 李易瘪了瘪嘴:“那云捕头,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去找阿慈看看,别耽误了才好。” “你才不舒服!我看见你就浑身不舒服!”云昭昭急道,“哼!我不让你叫昭昭,你就不叫了!你怎么这么听话了!” 李易眉头一扬:“云昭昭,你是不是有病,不让叫拉倒,谁稀罕?板上钉钉,我看你又想吵架了。” 云昭昭一口气没喘过来:“是你想吵架!再叫我板上钉钉,我鲨了你哦!” “板上钉钉,略略略~”李易吐了吐舌头。 “你!” 云昭昭还欲还嘴,余光瞥见厚嘴唇傻傻地盯着自己,一时间愣住:“你瞅什么你瞅?” 厚嘴唇憨憨一笑:“那个……小夫妻闹矛盾的事常有,但是千万不要吵架,感情都会随着吵架变得平淡的。有矛盾,你们可以好好商量,没有什么是谈不拢的。” 云昭昭的脸瞬间通红:“谁,谁和他是夫妻?你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不是夫妻?”厚嘴唇一愣,奇怪道,“你们这样子吵架,和隔壁王二夫妻俩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 “我……”云昭昭哑口无言,只觉得手脚发软,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易看向厚嘴唇:“话说,你这次来又是做什么?还要臭豆腐?” “不不不,不要了。”厚嘴唇屏住呼吸,脸色渐渐发青,他忽然失声惊叫道,“这家臭豆腐……额……有毒!” 在店铺前,厚嘴唇原地转了好几圈,旋即轰然倒地,他惊吼道:“啊!我、要、死、了!大家千万不要、买这家的臭、豆、腐啊!” 第121章 收服 李易和云昭昭看得满头黑线,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想起刚才的争吵,又各自把头别开。 “这是啥呀?”坐在里面的楚平听到动静,看着躺在地上的厚嘴唇,颇觉好奇。 “没什么,碰瓷的。”李易干笑一声,走了出去。 “碰瓷?那是什么东西。”楚平好奇地跟了上去。 李易走上前去,踢了厚嘴唇的屁股一脚:“喂,兄弟,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厚嘴唇半睁着眼,嗷一嗓子吼了出去:“大家快看啊,这家店不仅卖有毒的东西,还打中毒的客人!还有王法吗?还有公道吗?” 楚平听得一乐:“喂,你这中了毒,中气还那么足呢?” 厚嘴唇想想也是,连忙“嘎嘣”一下,瞪着眼睛把脑袋歪了过去,还伸出了舌头,装成惨死的样子。 这时,作为配角的不高兴也蹿了上来,他大叫道:“大家快来看呐,怪不得这臭豆腐这么臭,原来是有毒的!已经毒死人了,大家千万不要来这里买东西啊!” 李易呼吸一窒,他向四周看了看,无奈说道:“不是我说你们兄弟俩,咱碰瓷也找一个好的时辰来行不行?你看这个时辰哪来的客人,你们演给谁看?” 不高兴一愣,他环顾四周,果然这大中午头儿,并没有什么客人。 “额……”厚嘴唇的冷汗也跟着冒出,“糟了!经验不足,忘了这一茬!” 事已至此,不高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管,你们毒倒了我兄弟,就得关店!要不然我去衙门告你们,让捕快抓你们!” 楚平咧了咧嘴,他指了指自己,哈哈大笑:“真是老太太扒光了进被窝——给爷整笑了。捕快就在这儿呢,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冤屈?” 不高兴:“……” 该死的,我也忘了这一茬! 李易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他还就没见过这么搞笑的哥俩,这俩人要是在后世演个相声,估计能赚票大的。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将笑给憋住:“行了行了,二位别闹了,快起来。这个店呢,我是一定会开的,派你们来的人,我也知道是谁了。” “怎么可能!”听闻此言,地上卧着的厚嘴唇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那韩五找到我们的时候,你又不在现场,怎么可能知道?” 不高兴嘴角一抽,他将脑袋缓缓且僵硬地看向自己的大哥,额上冒汗:“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了?”没头脑的厚嘴唇瞪了瞪眼,“他就是不在现场,根本不可能知道韩五给了我们五两银子让我们来捣乱!” 不高兴低下头,尴尬地抠脚趾抠地:“大哥,求你,别说了……” 反倒是李易拍了拍不高兴的肩膀,宽慰道:“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不高兴抖开李易的手,愤声道:“你瞎吹什么?要不是我大哥坏事,你能猜得出来?” 李易摇了摇头,叹气道:“能找你们兄弟俩做事的人,脑瓜子指定不灵光。我得罪的人中,就数韩璧最傻。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有什么难猜的?” 楚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见没头脑和不高兴一副挫败的表情,李易抬手高声喊道:“阿慈。” “在呢。”听到李易的声音,在店铺里面吃午饭的甘慈小碎步走过来,见眼前站着两头壮汉,她的心下意识一紧,“阿易,怎么了?” 李易道:“阿慈,我放在你那儿的银子,能不能拿出十两来?” “好的。”甘慈点了点头,又进入店铺里取了十两出来。 李易接过银子,强行扯着不高兴的手,将银子拍了上去:“刚才你们兄弟俩的密谋声音太大,我想听不到都难。 这十两银子你们拿去,给秀儿治好了病再说。至于韩五给你们的五两银子,反正你们也没办成事,退了。” “这……这如何使得?”不高兴一愣,连忙把银子推了回去,“我……我们这么做,哪有脸拿你们的银子?” 厚嘴唇却握住了不高兴的手:“兄弟,秀儿侄女的病要紧,还是先收下。” 不高兴哆嗦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 厚嘴唇直勾勾看向李易,他连退两步,然后猛地跪了下来:“恩公,请受关常一拜!” 不高兴也赶快跟着跪了下去:“恩公,请受马明一拜!” 李易可不习惯别人跪他,急声道:“慢着!跪什么跪,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不是白吃亏的人,我给你们银子,你们自然要帮我做事。” 关常一愣,他并不起身,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恩公让我们做什么事?如果不违背江湖信义,但凭恩公驱使。” 他这个憨直的汉子是真的不想做坏事,没那个脑筋,也做不习惯。 马明也跟着道:“恩公但讲无妨,刀山火海我马明也闯得!” “想什么呢,哪里需要你们做那些。”李易呵呵笑了笑,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二人虽然头脑不灵光,但品性却不坏,这也是他愿意出手帮他们的原因。 李易缓缓道:“我这臭豆腐店铺刚开业,上上下下需要做的事情还不少。我不想太过劳累我家娘子,这段时间你们跟着我娘子学学如何制作臭豆腐,以后就留下来帮忙如何?” “就这么简单?”关常大感诧异。 李易悠悠道:“嗯,我也不白雇你们。这十两银子全做提前支付给你们的工钱,每个月我付你们三贯,你们兄弟二人要是做不习惯,也得先把钱还上才能走。” 关常连连拒绝:“啊?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兄弟二人就是为恩公做一年的事也心甘情愿,岂能收钱? 更何况我们二人加起来还是一月三贯之多!跟着王老财出尽了力气,一个月才不过赚得一贯钱,这实在是太多了!” 李易摆摆手,笑道:“不是加起来一月三贯,是你们一人一月各三贯!你们不必推辞,我虽然不喜不会吃亏,但也不是占人家便宜的人。” 关常和马明对视一眼,他们此时确实需要钱,李易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心里已是感激涕零。 于是乎,他们同时将头重重叩下:“多谢恩公!” 第122章 韩璧:给我搞死李易 “你们刚才说,是要给人看病吗?阿易,我可以去的。”冷不丁的,甘慈忽然说道。 李易皱了下眉,让甘慈去治病? 他心里不太愿意。 首先店铺离不开人,自己必须看店,肯定是没办法陪着去的。 而且对于关常和马明这两个初识的人,李易不太放心。 我的阿慈这么好看,万一这两个看起来蛮老实的家伙起了坏心思…… 似乎看出了李易的顾虑,甘慈问关常和马明道:“病人现在在哪儿?离这里远不远?” 关常不知为何愣了愣,马明说道:“不远的不远的,距离这边就只有两条街,您真的会医术?” 甘慈点了点头:“略懂一些。” 她转过头看向李易:“阿易,就只有两条街的话,我去去就能回,不会耽误下午的生意的。” 李易还在犹豫,这时云昭昭自告奋勇道:“我和阿慈姐一起去。” 见李易的眼睛瞥向她,她有些局促地跺了跺脚,不太自然地说道:“我在这里待不住,看着你就烦。” 李易:(?_?) 有云昭昭陪着,李易自然放心,他轻呼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阿慈,你便去一趟。” “嗯。”甘慈轻轻应下,转头对马明道,“咱们走。” “好的好的,多谢姑娘。”马明就要拉着关常前面带路,结果关常还在发着呆,被他这一扯险些跌倒。 马明不禁疑道:“大哥,你怎么了?” 关常咽了一口口水:“那个……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中还真有懂医理的……” 马明:“''……” 这都啥时候了,想这个还有啥用啊! …… 韩县令府中,韩璧正和清纯丫鬟和妩媚小妾饮酒作乐。 就在他兴致高昂的时候,韩五着急忙慌地冲了上来,大叫道:“公子,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韩璧一听就恼了:“直娘贼!你瞎叫个什么!什么不好了,本公子好着呢,好的不得了!” 韩五跑着跳着,却没有看到地上有一只倾倒的酒壶,他一个不注意被那酒壶绊倒,紧接着就翻滚了起来,然后…… 一道衣帛撕裂声响起。 在韩五抓住什么来固定住自己之后,他抬起头定睛一看,只见手上半截轻罗华裳,再往上一瞧,一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外…… “啊啊啊!!!”韩璧的小妾捂着裙子,惊慌地失声叫着。 “妈的,你吓我一跳!” 韩璧捂着耳朵先一脚踢开吵闹的小妾,又一脚把韩五踹翻。 刚才他都准备提枪上马了,现在可好,被这家伙搅得一点儿性致都没有了。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适的冲进来的理由,你的腿就别想要了!”韩璧一个大嘴巴子甩在韩五脸上,结果被反震的力度疼得直甩手。 “公……公子,不好了,我们派去砸毁李易店铺的人……反水了!”韩五捂着脸结结巴巴说道。 “你说什么?”韩璧掏了掏耳朵,耳朵被小妾叫得几乎失聪,他竟没能听清韩五在说什么。 韩五哭丧着脸说道:“公子,就是我大伯韩大给您出的主意,失败了。他派去捣乱砸店铺的人,被李易反水了……” “啊,失败了?”韩璧这回总算听清了,他揪着韩五的衣领子,大怒道,“你瞎说什么,我可是花了足足二十两,雇二十个人总够了,这你都没办成事?那可是我最后的私房钱!” 被吐沫星子啐了一脸的韩五冤屈叫道:“公子,小人也是没办法啊!去多少人根本不关键,那李易直接把咱派去的人全部买通了,咱给的钱太少了啊!” “你!”韩璧一口气没顺过来,他松开韩五,叹了口气,“二十两确实太少了……要不是老头子把我的银子断了,我哪能受这气?” 韩五松了口气,还好主子傻,要不然他昧了钱的事哪里能捂得住? “公子,我们接下来可该怎么办?难道就放过了那个李易?” 韩五可不愿意放过李易,通过对付李易,他可是从韩璧手里捞了不少的银子呢。 韩璧闻言双眉紧缩:“放过他,怎么可能?!不为别的,就他那个水嫩嫩的小娘子,一定要给我夺回来!” 韩五心里一喜,连忙道:“可是,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您还有银子吗?” 韩璧表情不太自然,散银子,他手里确实是没有了。 “我有钱,你就有主意了?”韩璧反问道。 韩五眼睛一亮:“当然有啊!我大伯韩大还给我出了不少主意呢,只不过……挺费银子……” 韩璧有些犹豫:“我哪里还有银子,你倒是先给我出出主意赚点银子来啊!” 韩五嘿嘿一笑,将目光移向一旁韩璧的小妾。 “喂!你那狗眼乱瞅什么呢?”韩璧没好气地踹了韩五一脚。 韩五挨了一下后,连连摆手:“嘿嘿,公子,我可不是瞅您的女人,我是在看她身上的……嘿嘿……” 韩璧一愣,这才发现小妾耳朵上有一双银珠耳环,脖子上套一串红玉项链,手上还戴着一副金镶玉的手镯。 小妾敏锐地察觉到韩璧有些动摇的眼神,连忙撒娇道:“爷,这可是您送给我的,说是我佩着极好看呢。” 韩璧哼了一声,不悦道:“我给你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东西,我问你要,你敢不给?” 小妾哭着脸,敢怒不敢言。 韩璧见她这副神情,又看向韩五:“咳咳,真的必须这么做了吗?” 韩五轻哼道:“公子,舍不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小妾套不着别人的婆娘啊!” 韩璧心下一震,一想起那个满眼柔情、一副桃花面的姑娘,他心中就痒痒的。 再看向自己那个妩媚的小妾,忽然觉得也不过如此。 他猛地扑上前,不顾小妾的反抗,狠狠地将三件首饰从小妾身上扒了下来。 项链和手镯撸下来倒不疼,可那耳坠被扯下来时,却把小妾的耳朵拽得鲜血淋漓。 “不许哭!”韩璧狠狠地踹了小妾一脚,然后将首饰拍进了韩五的手里,“这一次,你要是再搞不死那个李易,我要你的脑袋!” 韩五笑嘻嘻地将首饰兜进怀里:“公子,你放心!这一次,我保证让那李易呀,死得透透的!” 第123章 称呼 黄昏,人影稀疏。 天色渐晚,客人已经没有了,店铺里只有李易和甘慈二人。李易将桌案洗洗擦擦收拾妥当后,迎过从屋里走出的甘慈。 “阿慈,累坏了,歇会儿。”李易拍了拍椅子,给甘慈留下了空位。 甘慈乖乖应了声,依着李易坐了下去。 李易揽着她的腰,呼出了释然的一口气。 “阿易,做这个生意,不太轻松呢。”甘慈抬起头看着李易的侧脸,微微一笑。 李易点了点头:“确实有些辛苦。不过我算了算,虽然利润不高,但好在能卖出去的量不少。 今天这一天下来,来找我预定明天臭豆腐的客人就有五十四位,总共预定了三百一十八份呢。 我们一份臭豆腐可以净赚六文钱,这么一来,一天就能有近两贯的利润。” “两贯?!”甘慈惊呼一声,“竟然这么多吗?” 她原以为卖臭豆腐赚不了多少钱,可如果每天能赚两贯,那生活质量可是蹭蹭地往上长啊! 李易没好气地敲了下甘慈的脑瓜:“想什么呢,我们这是第一天营业,肯定会有许多顾客是抱着尝试新事物的想法来买我们的臭豆腐的。 这些顾客未必就能成为回头客,或许我们前几日能赚上两贯,可热度和新度一旦下去,说不定每天就只能赚一贯了。” “一贯也不错啊!”甘慈对于金钱并没有过多的念头,钱这种东西只要是需要时不缺,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一贯其实也不错。”李易笑了笑,能这样慢慢赚钱,其实也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 “话说,你今天去那个马明家,给那个秀儿看病看得怎么样了?”李易忽然想起中午甘慈和云昭昭一同离去的事了。 甘慈眼睛闪亮,她轻声道:“不要紧的,其实秀儿只是吃坏了肚子,导致她有了失禁的症状。 再加上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七八岁的小孩脸色蜡黄蜡黄的,积弱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频繁的排泄,最后发热发烫引发了炎症。 我为她开了些固本培元、修养肠胃的药,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见甘慈言语中的释然与喜悦,李易顿了顿,说道:“阿慈,你是不是很喜欢寻医问药的事情?” “嗯?”甘慈歪了歪头,“为什么这么问?” 李易笑了笑:“你现在虽然愿意与我敞开心扉,会主动与我交谈了。但是,你对于其他人,却还是一副怯懦软弱的样子,你一般不会主动提出什么要求的。” 然而在中午,甘慈却主动提出为秀儿治病。抛却她的那颗善良的心不谈,她定然是对寻医问药之事有一定程度的喜欢的。 甘慈耷拉下眉眼,她小幅度地颔了颔首,然后把自己送进了李易的怀抱:“阿易~你真的好聪明,轻松就能把我给看穿了呢。” 李易呵呵笑了起来:“你喜欢就该早说的,我支持你啊。明天你就别来店铺了,我给你开个医馆?” 甘慈诧异了一下,随后连连摇头道:“啊?可是店铺才刚开业,我不能离开的……” “放心,店铺有我,不会有事的。”李易揉了揉她的脑袋。 甘慈叹了口气,对李易眨了眨眼睛,她那温柔的眼睛竟然罕见地出现了狡黠的色彩:“阿易,就是因为店铺有你,我才不放心啊……” 李易:“……” 李易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憨憨的姑娘竟是在嘲笑他做的臭豆腐难吃! 好家伙,我的阿慈学坏了! 李易恼羞成怒地揉乱了甘慈的头发:“我知道我没有做美食的天赋,可店里不是还有关常和马明吗?我招揽他们二人,就是想给你我接班的。” “接班?”甘慈将脑袋在李易手上拱了拱,然后疑惑地看向他。 李易说道:“是啊,接班。说起来,做这个臭豆腐只是我的一时任性,你未必会喜欢。” “没有啦……” 叹了一声,李易牵起甘慈的手:“你看看你,手上被油溅了油花,身上也是一股子臭味。 对于臭豆腐,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热爱,你只是单纯地想帮助我罢了,所以我不能让你陷在这里。 而且,做这个工作,还是蛮累的。 我仅是在前台应付着那些客人,一天下来就感觉精疲力竭的,浑身骨头都酸掉了。你在后厨一锅接一锅地炸臭豆腐,又怎么可能比我轻松? 所以我想着,如果生意还算不错的话,我就招几个人做事。我们只需在后面数钱,不就好了?” 甘慈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托付的人一定要忠厚老实,万一他败坏了我们店铺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李易对甘慈这管家婆的思维方式很是满意:“所以说啊,阿慈你中午跟着关常兄弟去了他们家,可曾观察过他们?你觉得他们兄弟如何,可以托付吗?” 甘慈露出追忆之色:“他们人很好啊。 关常是个一根筋,做事有些鲁莽,但他很讲信义,而且性格坚韧;马明心细一些,表情总是一丝不苟的,他做起事来瞻前顾后,但是很认真。 这么一想,他们两个性格互补,还真是值得托付的人呢。” 李易微微颔首,甘慈和他对于这俩兄弟的看法基本一致。如果可以的话,他决定明天就把他们喊来店里试试炸臭豆腐的工作。 “嗯嗯,话说中午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呢。”甘慈忽然捧着李易的脸,认真地看向他。 “什么趣事?” 甘慈大有深意地看向李易:“就是他们兄弟二人对于我和昭昭的称呼啊,他们俩出现了分歧,险些吵起来。” “称呼?”李易皱了下眉,“这个东西,他们为什么会吵起来?都称你们为‘姑娘’不就好了?” 甘慈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那个马明,他认为我和你是夫妻,便称呼我为‘主母’,而那个关常呢,却认为昭昭和你是夫妻,称呼昭昭为‘主母’,然后他们就吵了起来。” “哈?”李易一愣,“真的假的,不会不会,那个关常竟然会以为我喜欢云昭昭那个野丫头?” “你不喜欢她吗?” “我喜欢她吗?” 甘慈放下手,平静地看向李易:“阿易,请你如实回答,你到底,喜不喜欢昭昭呀?” 第124章 她答应嫁给我了 “阿易,你到底喜不喜欢昭昭?” 望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一瞬间,李易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问我这个干嘛? 她在吃云昭昭的醋? 她难道想要通过这个问题警告我什么? 李易托起甘慈的下巴,突然将两只手上移,捏住她的脸就往两边扯:“你个憨丫头,竟然敢质问我了?” 甘慈吃痛,眼眸里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阿易,松、松手……” “哼!”李易哼了一声,用手掌包住甘慈的脸,恶趣味似的轻轻晃动着她的脑袋,“还敢怀疑我,现在知道下场了?” 甘慈哭笑不得,李易的力度其实算不得大,她并不觉得恼,反而还蛮喜欢这种特殊的亲近方式。 她握住李易作怪的手,一本正经道:“阿易,你避而不谈,是不是心虚了?” 李易本想借着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没想到甘慈竟然会刨根问底了,他只好又去捏甘慈顺滑的脸蛋:“好啊,你现在长本事了,都敢逼问夫君了! 再这样下去,今后咱们家可不得翻了天?哼哼,今天我就教会你什么叫夫为妻纲!” 李易搓着甘慈的脸蛋,把她揉得摇头晃脑的,她眨着月牙弯的眸子,一副任人拿捏的委屈表情。 李易原想的是借着和甘慈玩闹一番,来转移话题。 奈何甘慈粉嫩脸蛋摸起来的手感太好了,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脸蛋揉捏起来意外地有种肉肉的感觉,让李易不禁爱不释手,一时间倒有些享受。 “住手!不许欺负我阿慈姐,快放开她!”就在这时,一道娇叱声响起,一个红色身影闪现而出。 李易抬头从下往上看去,先见一双漆黑的鹿皮小靴,再往上瞧,便是一身劲装包裹下的一双可以诠释“腿玩年”的笔直长腿。 虽然是个板上钉钉,但好在她腰肢纤细,臀部挺翘,这足以弥补她上层建筑的不足。 因为双腿笔直修长,所以她的个子很高,浑身上下仿佛绷着一股惊人的弹性,须臾间便可动如脱兔。 再看向她的面容,两条柳叶眉斜倾着,英气毕现;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真诚且纯净。 挺翘的小琼鼻宛若玉筑,娇俏的面庞仿佛含露的蔷薇,最吸引人的是她小巧可爱的唇瓣,就像是鲜艳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她香甜的口感。 见到来者是云昭昭,李易登时眉头一扬,将甘慈揽入怀中:“嘿,我就不放,我就不放,你奈我何?” 甘慈羞得俏脸通红,没人的时候她可以任李易摆布,有人的时候她哪里好意思和李易这么亲密? “阿易……”结果她弱弱的反抗只能让李易将她揽得更紧。 被李易挑衅地看着,云昭昭撸起袖子大怒:“你再欺负阿慈姐,我可要动手了!” 李易哼了一声,缓缓松开了甘慈,然而就在云昭昭和甘慈都松了口气的时候,李易猛地一靠近,亲了甘慈的侧脸一口。 “啊~”甘慈仿佛受惊的兔子,失声叫了一下。 云昭昭更是难以置信,她指着李易,手指颤抖:“姓李的,你……你……” “略略略~”李易扮了个鬼脸,闪身走进屋子内,不再理睬云昭昭。 中午云昭昭和甘慈给秀儿看完病后,云昭昭还要回衙门做差事,离开前她与甘慈约定好了晚上一起回家。 李易和甘慈在店铺等到现在,其实就是在等云昭昭差事做完,然后来这里找他们。 既然云昭昭已至,他们现在也可以关店走人了。 “登徒子!” 云昭昭因为李易偷亲甘慈的事情愤愤不平,她不忿地看向甘慈:“阿慈姐,你看看他,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如此无礼,简直是不要面皮了!” 甘慈快要羞死了,她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阿慈姐,我还在这里呢,他都敢这样。要是我不陪在你身边,他还说不定会怎么对你呢!” 云昭昭握紧拳头,郑重道:“以后你和他共处时,一定别忘了喊我来保护你,要不然他不得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甘慈捂着发烫的脸,更不敢说话了。亲个脸算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他和自己可是都做过好多次了啊…… 云昭昭见甘慈像个闷葫芦一样不吱声,心中微恼。 她暗叹阿慈姐性格懦弱,对于李易的暴行根本不敢反抗,要是这样长久下去,她迟早被李易欺负得死死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云昭昭握紧拳头就往屋子子里冲,“阿慈姐,你不敢讨公道,我替你讨!” “诶,昭昭!”甘慈想拦住她,却哪里有她动作快?一个没拉住,云昭昭就进了后厨。 甘慈站起来正想追,忽然想到他们难得两个人相处在一起,自己要是跟过去的话,有些话他们或许会讲得不太方便。 想清楚这点后,甘慈脚步一顿,又坐了回去。 李易进入屋内,检查了一遍明天要用的香料,见香料保存得没有问题,便放下了心。 他又绕到卤制臭豆腐的木槽处,捞起了一只木槽,仔细观察着里面的臭豆腐。 现在入春已经有段时间了,天气已经回暖,昼夜温差渐渐变大,李易生怕木槽里卤制的臭豆腐变质。 云昭昭这时也跑了过来,她拿出一只黑色布袋敲了敲桌子,娇声道:“姓李的,我有事要和你掰扯掰扯!” 李易头也不抬,理也不理她。 云昭昭靠近两步:“喂!你听到了没有,阿慈姐虽然喜欢你,但你也不能太过放肆,你们又没成亲,不允许那么亲密!” 李易还是不理她,嘁,阿慈都不反对,你个板上钉钉有什么立场反对? “喂!你听我说话啊!”云昭昭气呼呼地走上前,一把将李易手中的臭豆腐夺了过去。 李易拍了拍手,无语道:“阿慈没告诉你吗?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我们很快就会成亲。” 云昭昭一愣,心中的五味瓶在此刻仿佛被打翻,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她的手不知所措地松开,手中的木槽掉落,木槽里面的臭豆腐洒落了一地。 第125章 意外总比明天先来一步 “唉唉唉,你这是干什么。”李易瞪大了眼,连忙弯下腰去捡掉落的臭豆腐。 “这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至于那么诧异?”李易叹了口气,这些臭豆腐掉在了地上,明显是不能吃了。 听到李易的声音,云昭昭总算醒了过来,她慌忙蹲下帮忙去捡,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云昭昭竟然肯低头认错了?还真是罕见。 李易奇怪地看了云昭昭一眼,然而她发前的刘海自然下垂,遮住了她的表情。不过见她手足无措的肢体,倒是能猜出出她的心乱如麻。 “云捕头,你没事?”李易小声问道。 “没、没事。”云昭昭咳了一声,淡淡说道,“哦,你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李易皱了皱眉,总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太正常,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李易摇了摇头,或许这就是单身狗的羡慕嫉妒恨。嘿嘿,今后阿慈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地上散落的臭豆腐已被两人一人各一边捡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他们正中间的一块了。于是,他们齐齐伸手,各怀心思地去捡那最后一块。 结果毫无意外,他们两人的手触碰到了一起。 不同于甘慈软软凉凉的手指,云昭昭的手指是温热的,有着很明显的弹性。 两人一怔,随后同时抬头。 令李易吃惊的是,他看到的是一双蕴着泪珠的眼睛,那双原本又黑又亮的眸此时红了一整圈,看起来很是低落。 而那双斜倾的柳叶眉则惆怅地耷拉着,竟丝毫不能再给予她英气,反而使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云捕头,你……哭了?”对视了一会儿,云昭昭的眼眶终于束缚不住眼中的泪水,那泪水宛若珍珠般滚下面颊。 “啊?我……我才没哭!”云昭昭猛地抽出手,她嚯地站了起来,用袖口蹭了蹭眼泪,转身就要往外跑。 然而,刚才木槽被云昭昭丢下时,不仅是臭豆腐掉了出来,里面用来卤制臭豆腐的卤水也倾倒了,云昭昭往外跑时,鹿皮小靴正好踩进这又湿又滑的卤水之中。 “小心地滑!”李易赶忙提醒一声,可是此时已经晚了。 云昭昭本就心神不定,哪里还有低头看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的心思?她一个出溜滑,身子就往后仰去。 李易怕她摔个惨的,急忙起身去接她。 可他没想到的是,作为一流高手的云昭昭,反应速度也是极快的。 云昭昭的小腿骤然发力,带动着她纤细的腰肢旋身一扭,鹿皮小靴在地上划过半圈,她竟就这样奇妙地止住了下滑的势头。 然而,意外总比明天先来一步。 云昭昭是以身体转了半圈的方式成功停了下来,骤然向前冲去的李易却没能停下来。 李易本来是蹲着的,害怕云昭昭摔惨,他站起的动作太急了!再加上他向前去接住云昭昭,是必然也会踩到那片卤水的。 所以,还算相信牛顿力学的他,在没能克服地心引力的情况下,不仅没接住云昭昭,反而一个站不稳向前倾倒,撞上了云昭昭的身子…… 云昭昭才刚刚费力站稳,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关头,不待她庆幸地松口气,李易就撞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一来,即使是身为一流高手的云昭昭,也没有反应的空间了。 两人被向前的动量所支配,齐齐向下栽去! 李易见状大惊,他不禁想到,要是这样跌倒,云昭昭必然后脑落地,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这姑娘本来就傻,万一再撞到脑袋,那岂不是无药可救了? 所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易猛然将张开的双手前神,他一只手扶住了云昭昭的腰肢,一只手护住了云昭昭的后脑,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 “噗通!” 一身闷响,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嘶~” 云昭昭倒还好说,后脑和后背因为被李易的手给护住了,都没有碰到地面。 她身体唯一的着地点是脂肪较多的臀部,所以尽管臀部有些疼,但那连伤都算不上。 李易就惨了,他两只手背都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即便他没有亲眼看到,但也能通过火辣辣的疼痛感猜得出来,那两只手肯定是很严重的擦伤。 “没、没事?”李易低下头,问向怀中的红衣少女。 云昭昭愣了一会儿,轻声回道:“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听到云昭昭的回答,李易舒了口气。 万一真把这个笨蛋摔成了傻蛋,以后再和她吵架,她岂不是都不知道怎么回骂了?那将变得多么无聊啊。 云昭昭也松了口气,正当她想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竟被李易抱得紧紧,手臂无处借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怎么每一次都能与他贴得这么近啊! 明明……他会和阿慈姐成亲,可他每一次却这样与我接近…… 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你……松开我罢。”云昭昭脑海掀起了一场思维风暴,她颤着声音说道。 李易自然不会知道云昭昭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回答道:“好。不过你压住我的手了,你必须先把身子欠起来,我把手抽出来。” “这……好。” 云昭昭挺起身子,但这却使得她与李易更贴近,她为难地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她索性将自己放空,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易终于将手抽出,他松开怀中的云昭昭,将手撑在地面好让她爬出。 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是忘了两点:他的手很疼,地面非常滑。 所以,在他的那只手刚撑住地面时,他就被手被钻心的疼给攫住了,疼痛使他失力,紧接着他的手掌打了个滑,他来不及控制住身子,重重地压在了云昭昭的身上! “pia”的一声,云昭昭的脸被李易的脸给拍了个正着,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比起脸上的疼痛,她的嘴唇似乎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李易缓缓睁开眼睛,他注视着咫尺距离间云昭昭瞪圆了的大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又一次…… 品尝到了少女唇瓣的味道…… 第126章 意外接着意外 尽管李易之前在言语上对云昭昭多有嫌弃,但是在“口头”上,他却不得不说一句真香。 甘慈是一泓清泉,和她在一起,就像是在夏天沐浴在清凉的泉水里,身心都被舒爽地浸透着,是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相比之下,云昭昭则像是一团烈火,在她身上,你能看到烧不完的热情和无休止的热闹,她给人的是朝气蓬勃的感觉。 而在口头上,云昭昭的味道与甘慈就更不同了,她像是刚出炉冒着热气的香糕点,让人很想和着口水咬上一口。 彼此亲密接触之际,李易和云昭昭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他们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有疼…… 只是,在这个让两人大脑放空的时间段内,他们竟然都忘了推开彼此。 直到……李易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 李易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原本他还可以把责任推脱给意外。可现在这样子,岂不就成了他单方面耍流氓? 云昭昭反应过来,不得活活把他打死? “罢了罢了,死就死!”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被云昭昭痛打的心理准备。 可是云昭昭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李易奇怪地向她的面容扫去,谁知她一见到李易的目光,瞳孔忽得一颤,竟将眼睛给闭上了! “???” 红透的面颊上,云昭昭的眼皮微颤,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睑,看起来竟出乎意料的乖巧。 “啊这……”云昭昭闭上眼睛的操作属实是给李易整不会了。 他怔了怔,一时间无数回声涌上心头,以往在心里模糊的东西,一下子变得清明。 他想起了母亲的话:“你和阿慈成亲后,昭昭该怎么办?你就一直晾着她?” 想起了甘慈的质问:“阿易,请你如实回答,你到底喜不喜欢昭昭?” 又想到了方才云昭昭的奇怪的神情:“哦,你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我……和她…… 我似乎从一开始就没讨厌过她,和她吵架只是单纯地想挑她生气,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大约的确对她是喜欢的。 那她对我呢? 看着云昭昭紧闭的眼睛,李易有了答案。 李易的脑海犹然记得,以前在某部电影听到过这么一句话:女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亲她。 李易不再想了,人家女孩子都这样做了,他再不做回应,那也太禽兽了。 可就在他准备挑开云昭昭的唇瓣时,外面传来甘慈的惊呼声:“阿易、昭昭,里面什么声音,你们没事?” “扑通”一声,云昭昭剧烈跳动的心脏的于瞬间停拍,她仿佛被人从头顶浇了盆冷水,恍恍惚惚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猛地抬起头来给了李易一个无情头槌,痛得李易的眼泪当时就溢出了眼眶。 然后她双脚一收一纵,一记“兔子蹬鹰”踹在了李易的小腹,直把李易蹬飞了开。 紧接着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爬起,想也不想转头就往屋外跑,速度之快宛如一匹脱缰野马。 见云昭昭跑出,甘慈笑问道:“昭昭,你们没事?诶,昭昭?” 云昭昭却没有回答,掠过甘慈时,她头也不抬就往前蹿,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这是……怎么了?”甘慈好奇无比,不过待她听到屋内李易的痛呼呻吟声后,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进入后厨,看到李易的样子后,甘慈蓦地一惊。 只见李易四仰八叉地半倚在桌子旁,他的脑门红肿、眼神呆滞、嘴角流涎,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阿易……”甘慈捂着嘴唇,急忙跑向李易。 谁知地上实在太滑,再加上她身材太好导致身体重力前倾,结果她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倒! 咣当一声,甘慈的脑袋就砸在了李易的脑袋上,脑袋和脑袋相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响,痛得李易嗷呜直叫。 “阿易……你没事……”甘慈扶着脑袋坐起,两眼角处各噙一泡泪。 李易双眼无神地看着她,僵硬说道:“如果,你不砸我的头的话,我大概率是没事的……” 话刚说完,一行鲜血从李易的头顶流了下来。他的眼球随着鲜血的轨迹向下转动,然后骤然向上翻了个白眼,李易头一歪昏倒了过去…… “阿易!” “……” …… 再度醒来时,李易发现自己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他手上的擦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料来应该是甘慈做的。 “阿慈,阿慈?嘶~”李易一起身,就感觉到脑袋肿胀,他伸手一摸,才发现脑袋处也被包扎了一圈。 “阿慈的头好硬啊……”李易摸着头苦笑不已,“就她那个小身板,也不知道是怎么把我扛回来的。” “还有云昭昭这死妮子……”一想起云昭昭,李易就感到头脑更痛了。 “是有点冲动了。”想了一会儿,头越来越痛。李易摇了摇头,沉沉一叹。 他已经和阿慈在一起了,云昭昭…… 该怎么办啊…… “阿易~你醒了。”甘慈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 李易抬眼瞧了她一下,问道:“我是怎么从店铺到这儿来的?” 甘慈用手臂蹭了下脸颊,缓缓说道:“是芸儿姑娘抱你回来的。” “云儿姑娘?”是云昭昭吗? 李易点了点头,想来阿慈一个人是拖不动自己的,也就云昭昭那个女莽夫能抱得动自己。 诶……好像不太对,阿慈不是一向叫云昭昭为“昭昭”的吗?怎么突然叫“云儿姑娘”,这么生分了? 难道……她知道我们刚才那个的事了? 李易吓了一跳,心虚地看向甘慈:“咳咳,那她人呢?” “回去了啊,老太太似乎不是很喜欢她,没怎么接待就端茶送客了。” 李易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完了完了,母亲本就喜欢阿慈多于昭昭,看来这是阿慈直接借助母上大人的权威,把人给赶走了啊! 李易慌忙爬下床:“我,我去谢谢她。” “不用了,她这会儿已经走远了。阿易,先趁热,把药喝了。”阿慈将药碗递了过去。 嗅着苦涩的药味,李易嘴角一抽:“可是,让昭昭就这么走了,不太好……” 甘慈一愣,旋即奇道:“昭昭?什么昭昭?昭昭还没回来呢。” “啊?那你说的云儿姑娘……” “就是隔壁豆腐铺的潘家姑娘,她的闺名是潘芸儿呀……” “……” 第127章 不平静的夜 “原来潘家姑娘叫潘芸儿啊。呵呵,呵呵。”李易干笑两声。 如果是那个看起来像李逵的金刚芭比送自己回来的话,倒也合乎情理。 “是啊,芸儿姑娘人很好呢。”甘慈浅浅颔首,微微笑道。 “她人是不错啦,不过……你是怎么说动她来送我的?”李易对此有些好奇。 之前他就感觉得到,潘家姑娘对甘慈有些敌意的样子,甘慈找她说话很有可能会不得好脸色。 “说动?没有啊。”甘慈回忆道,“听到你晕倒的声音,她便冲了进来。我说店铺里没有用于包扎伤口的药和布,最好把你送回家,她就自告奋勇地抱着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李易接过甘慈手中的药碗,“路上你和她交谈了吗?她是否还算客气?” 他家姑娘可是连猪屠夫都敢硬怼的人,李易生怕她脾气不好,会对甘慈冷嘲热讽的。 “没有啊,相谈甚欢呢,要不然,我也不会和她交换姓名的。她还说有事可以多多拜托她,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甘慈一喜,她又交了个朋友呢。 “这样吗……”李易松了口气,看来倒是他小肚鸡肠了。 甘慈忽然凝眸,有些担心地说道:“不过,我怀疑芸儿姑娘的眼睛可能有些问题。” 斟酌了一会儿后,甘慈缓缓说道:“或许,她的眼睛是生病了,看东西会花。” “有吗?何以见得?”李易咽了一口汤药,他之前倒是没注意过潘家姑娘的眼睛。 不过应该不至于花眼,花眼那不都是到了一定年纪才会得吗? 甘慈懵懵懂懂道:“因为她抱着你的时候,一直说你的脸上有脏东西,然后她就一直在用手掌擦着你的脸。可我看着,你的脸明明很干净呀。” “噗!” “一直擦我的脸?!!”一想到潘芸儿肆意爱抚自己脸庞的样子,李易喝进嘴里的汤药被他一口喷出。 他红着眼睛看向甘慈,一副惊呆了的表情:“阿慈,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甘慈上前给李易擦了擦嘴,不明所以道:“什么真傻,假傻?” “行,你是真傻。” 甘慈:?(?)? 李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又问道:“那店铺呢?你锁门了吗?” 甘慈点点头:“锁了呀,听药铺的掌柜说,最棘县可不太平呢。万一遭了贼,我们明天可就没法卖了。” “锁了就好。” 顿了顿,甘慈忽然站起说道:“因为担心你的伤势,屋内我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就回了家,里面还是很乱的,要不然我这就回去清扫一下?” 李易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个不重要,明天去扫就好了,不必多走这一趟。话说,云昭昭……她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甘慈有些担心地说道,“阿易,你和昭昭在后厨都发生了什么呀,怎么把那里搞得那么乱?我看她跑出去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额……”李易被问住了,他摇了摇头,“这个,一时间恐怕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我猜你们又吵架了……”甘慈恳求道,“阿易,你让一让昭昭好不好啊?昭昭人很好的,对你也不错的。” “这个……我没和她吵架……”李易叹了口气,如果仅仅只是吵架的话,云昭昭才不会那般落荒而逃,绝对会抗争到底。 甘慈摇头:“我不信的,阿易你指定和昭昭吵架了,每次你和昭昭在一起,必然会斗嘴的。如果你不是用了你那嘴上功夫,昭昭才不会被气走。” 李易闻言,冤屈地苦笑起来,他嘴角一咧:“这次我真的没有和她吵啊……” 想起和云昭昭的阴差阳错,李易板起脸来:“不过你说的那个斗嘴的成分,我承认确实是有。而且那嘴上功夫……我确实,也是用了。” “……” 夜幕很快降临,让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是,云昭昭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李易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深深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这样的夜晚不会像表面这样宁静。 …… 事情正如李易所想,今晚确实不是很宁静。 晚风吹走了星光,黑夜笼罩了大地,此时此刻,一道短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李易的店铺前。 “这道锁怎么这么难开啊……” 韩五嘀嘀咕咕着,他手持着一根铁签子不断地戳着锁眼。 没错,收到关常和马明装作中毒的启发,他打算潜入李易的店铺,然后投毒! 呵呵,只要这个店铺里卖的东西吃死了人,别说让这个店铺关门,就是让身为店主的李易被关进衙门里等死,也完全不是难事啊! 到时候,鱼入网、虎进笼,就算这个李易和一群捕快打得火热,就算这个李易有一千张嘴去解释,就算这个李易有着小王爷般的尊贵身份,他也休想出来! 嘿嘿,等到李易一死,他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可不就随便任人摆布了? 韩五吞咽了一口口水,一想起昨日见到的那长相如此标致的小娘子,他的心就痒痒的。 要是能和那样的小娘子困上一觉,此生也不枉了。 不过眼下倒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韩五心里清楚,他帮着韩璧那个蠢货做了许多混账事,每一件事情掀开他都吃不了好。 所以,他也早早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每次韩璧叫嚣着要对某些人出手时,他都哄骗着韩璧不要直接出手处理事情,而是用钱摆平。 这样一来,即便做事不成,也不会落下马脚在别人手里。 时间一长,韩璧还真的渐渐养成了用钱摆平的习惯。 然而在实际上,在韩璧出钱的过程中,他韩五从中间吃了不少的回扣,甚至为了全部吞下韩璧的钱,有些事情都是他韩五亲手做的。 就像这一次,他骗着韩璧将小妾的首饰抵出来请人办事,实则他早就打算好了自己出手,这样那些首饰他就可以独吞了。 “韩璧这个傻子少爷的钱快被我掏完了。等做完这最后一票,我就改名换姓逃到其他州县,不受这直娘贼的气。” “到时候,老子要买二十个女人。十个给自己捏脚,十个给自己揉肩!” 他想得正美呢,手下传来“嘎嘣”一声,门锁也被他用铁签子给别开。 他推开店铺的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仿佛进入了新的生活。 然而就在他昂着头、得意洋洋地走进后厨时,他一脚踩在了那尚未干涸的卤水之上…… 第128章 乌头 第二天一早,甘慈为李易头上和手上的布带取下,换了药后,用崭新的布带缠上。 李易觉得自己的伤根本不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白色的布带缠在头上又丧又丑,几次都想要摘下。 可惜在这方面甘慈十分执拗,大有你要敢摘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这才把李易给劝住。 “行行,都依你才好。”李易敲了敲桌子,耍起了小孩儿脾气。 甘慈并不觉得恼,反而拍了拍李易的头,像哄小孩一样小声道:“乖哦,乖……” 李易嘴角一抽,甘慈这把软刀子让他浑身都不是滋味,大有被吃死了的感觉。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甘慈就是一通摸摸抓抓,直把甘慈挠得又哭又笑,他这才解气。 吃饭时,李母很是奇怪,她看着原本红衣小姑娘坐的位置,问李易道:“咱家里的小饭桶哪去了?吃饭时看不到她那气吞山河的样子,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这问题问得李易浑身不得劲,他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大概是衙门有什么事情要她处理,要不然早该回来了。” 李母叹了口气,大有深意地说道:“最好是这样。” 她又面向甘慈说道:“阿慈啊,要不你晚上去衙门请一请昭昭?我还是蛮喜欢她的。” 甘慈微微一笑:“好的。昭昭要是听了您说喜欢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母奇怪地看了甘慈一眼,她发现这个憨憨的姑娘和初进家门时似乎开朗了许多,话也能多说一些,仿佛判若两人。 看来她和易儿相处得很好啊……李母暗暗点头,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李易和甘慈吃饱了饭,便动身去了店铺。 一路上,没人的时候,李易就牵着甘慈的手,和她并排走,顺便再讲些体己话,直把她逗得掩唇轻笑。 然而一到有人的时候,甘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抽走,还刻意慢上李易半步,一副温良贤淑的小女人的样子。 这让李易哭笑不得,可不管他怎么说,甘慈都不肯放弃这个封建礼俗,还说这是过世的父亲曾经要求的。 这种话一说出来,李易自然就不能再强求了。只是在路上没人的时候,他肯定是要装作生气,然后做些小动作好好“惩罚”一下甘慈的。 就这样,两人腻腻歪歪地来到了店铺。只是刚走到店铺门前,李易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铁锁以及半开的店铺门,李易心下一沉:坏了,遭了贼了! 甘慈也骇得捂住嘴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易将甘慈掩至身后:“阿慈,你先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甘慈抓住李易的手臂,坚定道:“我也去!” “好,要是贼人还在里面,你就立刻冲出去叫人。”李易左右瞄了瞄,自铺门一角掏出一把扫帚,然后举着扫帚往里面缓缓前进。 铺子内部是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的,也没有缺了一厘一毫,看起来是没丢东西的。 李易心中不禁生疑:这个贼难道在后厨? 不像其他的店铺有丝绸茶叶这样贵重的东西,臭豆腐铺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贵的东西莫过于那只大铁锅,那个贼难道去偷铁锅了? 李易大感奇怪,你这个贼偷什么不好,来偷我一个小本的经营,也太没品了! 可就在他进入后厨时,他的疑惑就解开了。 只见一个矮子呈大字型昏倒在地,他的头抵着桌子,上面鲜血已经干涸。他的双眼紧闭,嘴角流涎,看起来晕倒的时间不短了。 甘慈一眼便认出了韩五,惊呼道:“是药铺里遇到的那个人!” 李易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周遭并无旁人,这才放下扫帚小心走了过去。 探了探韩五的鼻息,确认还没有死,李易便取来一条麻绳,将他的两只手给绑了个紧。 “看来这丫的是踩中了卤水滑到,然后脑袋撞在了桌子上。”李易看着地面上的鞋印,如是推理起来。 甘慈大舒了一口气:“阿易,昨天摔倒时幸亏有你,要不然我恐怕也得摔成这样。” 李易闻言,脑壳隐隐作痛,他没好气说道:“你那么铁的头,就算是撞在桌子上,我觉得坏的也是桌子!” 甘慈尴尬一笑,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也奇怪,昨天甘慈和李易头对头狠狠地撞了那么一下,结果她的脑门连淤青都没有,李易的头却是肿起一大块,甚至还流了血…… 李易又对韩五搜了搜身,从他衣兜里取出了几两散银子、一根铁签和一只纸包。 散银子和铁签暂且不计,这个纸包…… 李易打开了这纸包,里面是一块黑乎乎的植物块茎,他并不认得,但看起来像是某种药材。 “别傻笑了,铁头娃,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李易向傻笑着的甘慈招了招手,他看了眼地板,提醒道,“注意脚下,这次再滑倒,我可不接你了。” 甘慈应了声,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过去,她看着李易递来的纸包,眼睛骤然一缩:“阿易,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 李易一指韩五:“那家伙身上搜来的,你认得此物?” 甘慈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乌头的块茎,有剧毒。有的农人便用此物驱杀毒虫,还可以用作箭毒上的毒。” 李易闻言一震,乌头他虽然没见过,乌头所含的乌头碱他却是听说过的。 前世他就处理过乌头碱杀人的案件,据法医说,口服纯乌头碱02g即可中毒,3—5g便能致死! 就这一瞬间,李易便摸清了韩五潜入店铺的目的,他冷冷看着韩五一眼,眼眶发红,这家伙…… 是想杀人啊…… 好生歹毒的心! 甘慈有些害怕地拉着李易的胳膊,颤抖说道:“阿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易摸了摸甘慈的头,安抚道:“没事的,这个憨贼一进门就晕倒在这了,什么都没做呢,不必害怕。” 他斟酌了一番,说道:“我带这人去衙门,直接找赵县尉给他定罪。阿慈,你就留在店铺里,咱们照常营业就行。” 甘慈微微颔首,遇到这种事情她便乱了分寸,还是听李易的话为好。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声响:“恩公,恩公你在吗?” 第129章 昭昭训楚平 李易听得出来,外面的是关常的声音。 昨日没头脑和不高兴兄弟俩约定好要来店铺帮忙,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进来。”李易将那包着乌头块茎的纸收拾起来,朗声说道。 关常和马明从屋外走进,关常一边走一边说道:“恩公,我看着外面的锁落在地上,还以为店铺遭贼了呢,嚯!这不是韩五吗!” 关常刚走进来,就看到了被捆好的韩五。 李易审视着关常,缓缓说道:“这家伙进我店铺,意图下毒害我。如今他已被我制服,我想将他送进衙门依法治罪,你们可愿帮忙?” “这……”关常一愣,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马明比关常精明许多,他瞬间听明白了李易的意思,当即上前一步说道:“自然愿意。 恩公千万莫要介怀我们之前为韩五做事的经历。当时若不是秀儿病重,我们定然不会做那等不义之举。 如今秀儿的命被主母救了过来,那便是连带着救了我马明的命,救命之恩不敢背义,我马明自当为恩公效犬马之劳!” 听到了马明的郑重起誓,李易点了点头。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看得出来马明感情的真切的。 关常却还在发愣,听完马明的话他才面色一变,小声对马明说道:“诶~老弟你怎么回事,我不都说了吗,昨天的那位红衣姑娘才是咱们的主母!” 虽然关常自以为是小声说话,可在他大嗓门的放大下,倒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李易不自然地抽了下嘴角,见甘慈偷瞄了他一眼,他咳了一声,对关常道:“咳咳,如果你所谓的主母指的是我的妻子的话,那应该是我身旁的这位。” 甘慈这才温柔一笑,露出了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度。 关常闻言一愣,随后瞪大了一双驴眼:“诶?可是在昨天,恩公你明明和那个红衣姑娘打情骂……” 关常话还没有说完,马明出手如电捂住了他的嘴:“大哥,长嘴是用来吃饭的,会吃饭咱就多吃点,少说点话。” 马明对着李易和甘慈抱歉地干笑了两声,又对关常瞪了瞪眼:“大哥,你快去把韩五提上,咱们跟着恩公去衙门报案!” 关常晃着头挣开马明,他对着甘慈憨笑了两下,然后闷着头把身材短小的韩五提了起来。 不得不说,关常身材很是壮硕,比起隔壁潘家姑娘的金刚芭比体型也是不遑多让,韩五在他手里就像是鸡翅被一手握住的小鸡一样,提起来丝毫不费力。 “阿慈,那我走了,你收拾一下店铺,等我回来再营业。” “嗯嗯。”甘慈捡起李易丢下的扫帚,开始整理后厨。 和关常马明走向县衙,一路上,关常一直瞥着李易傻笑。 他那猥琐的眼神看得李易心里毛毛的,李易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关常嘿嘿笑了笑,然后对李易竖起了大拇指:“恩公,高,真是高啊!” 李易:“?” 关常拍了下胸脯,然后对李易眨了眨眼,他很笃定地说道:“昨天那个红衣姑娘其实也是主母对不对?俺看得出来,你们俩的眼神不对,绝对不可能没有关系。” 李易抖了抖眉,好家伙,这个没头脑在这方面竟然意外地精明。 李易咳了两声,对关常小声道:“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别告诉别人。” 关常重重拍着胸脯:“恩公放心,咱不是坏事的人,不会到处乱讲的。” 李易深深看了他两眼,总感觉这家伙不是很靠谱。 正当李易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韩五忽然闷哼了几声,竟是被关常晃得醒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放我下来!”韩五的双手被绳索反着绑住,胳膊又被关常锁着,他挣扎了几下,根本挣不脱。 李易冷冷地看了韩五一眼,一巴掌扇了过去:“闭嘴。” 韩五正迷迷糊糊地疑惑着自己是怎么被抓到这儿的,李易那重重一巴掌将他给彻底打醒。 韩五张嘴欲骂,却看到了李易冷漠至极的眼神,这眼神漆黑深邃,宛若对视着深渊,这让韩五下意识噤声。 “他这眼神……他是要杀了我……”吐出被打掉的两颗牙,韩五震惊莫名,他终于意识到,他彻底将李易激怒了。 韩五慌了,他怕得要死,他感觉得到,李易刚才那一刻,确确实实对他动了杀心! “必须逃!”韩五瞥向束缚住自己的大手,这才看到在李易身旁站着的关常和马明。 “怎么是你们俩?太好了!”韩五当即大喜,他连忙说道,“快!快!把我放开!” 关常笑哈哈地削了韩五一脑壳:“放了你?呵呵,凭什么啊?” “什么凭什么?你忘了吗,我给过你们五两银子救命钱!”韩五大声叫道。 马明上前一步,冷声道:“给过我们五两?你是说事成给我们五两! 我几番请求你先将五两银子予我,让我来给孩子买药应急,结果你都不依,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韩五急忙又道:“那我现在直接就给你们钱!我再给你们五两,你们放开我。不,我给你们十两!” 任他怎么诱惑,马明都不再解释了,秀儿的急性病已经有所好转了,他不再需要那些银子了。 关常一巴掌叩在韩五头上:“闭上嘴!没听见恩公怎么说的吗?再啰嗦,俺再打掉你几颗牙!” 看到关常那蒲扇一样大的手掌,韩五总算是消停了。 一路上再无波澜,李易径直进了县衙。 县衙对于现在的李易算是轻车熟路了,一进衙门便是畅通无阻。 他还遇在衙门里到许多捕快,这些捕快一见到李易,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这都是昨天用臭豆腐换来的面子交情。 没有直接去找赵县尉,李易先去找到了楚平。 不过这时候的楚平面色难看,李易定睛一看,才发现他身前站着一个红衣小姑娘,小姑娘正张着小嘴,不停地数落着他呢。 “那个,昭昭,早啊!”李易抬起手来,弱弱地喊了一声。 孰料,云昭昭听到他的声音身子就是一僵,愣了一瞬后,她头也没回,飞也似地跑开了! “啊这……”李易有些不知所措,他将抬起的手伪装成了挠脸的姿势,这才显得不太尴尬。 结果关常看到这一幕,却大感得意,他低下头对李易小声道:“恩公,我就说了,小夫妻吵闹伤感情,昨天你们吵那么凶,今天想和好可就难喽……” 李易嘴角一抽,他突然想拍死这个不会看氛围的家伙。 马明见状,当即立刻冷着脸冲上来,他捂住了关常的嘴,歉然道:“恩公,您忙,权当我大哥在放屁。” 李易:“……” 那边楚平听到李易的声音,好奇地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有事,需要请见县尉大人。”李易见楚平面色沮丧,疑惑道,“话说,你这是怎么了?” 楚平叹了口气:“还说呢,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泼妇一样,训了我一个早晨。” “啊?”李易奇道,“她训你做什么?” 楚平瘪了瘪嘴,斜了李易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李易一慌,不会,不会,云昭昭还把自己伸舌头的事情告诉楚平了? 楚平哼了一声:“当然是因为你!昨天我不是邀请了一群兄弟去你那捧场吗?他们尝过了你的臭豆腐后,都说这味道很是新奇美味,一个个赞不绝口呢。 这又引发了那些没去过的兄弟们的兴趣,他们想跟着我一起去尝尝,所以大家都商量着中午再去你那给你捧捧场。 谁知道这闲谈的话被头儿给听到了,她一下子就恼了,逮着我就开始教训,一直到现在。 她还说呢,以后谁再敢在工作时间聊天,就把腿给打断!嘶,这娘们……” 李易闻言嘴角一抽,她哪里是想打断你们的腿,她是想打断我的腿才差不多啊…… 第130章 第一聪明人 “诶,这不是韩五吗?”楚平这才注意到关常提着的小鸡崽。 楚平奇怪地看向李易:“你怎么把他给搞来了?” 李易轻哼一声:“这厮昨晚撬开我店铺的门锁,想进去下毒害人。” 楚平闻言一震,面色惊怒:“好恶贼!你这头也是他打破的?” 楚平指着李易头上的一圈白布。 李易摇了摇头:“这个说来话长,倒是和他无关。” 楚平沉默片刻,缓缓道:“我觉得和他有关。” 李易一愣,还不待他想明白,楚平使眼色小声说道:“可以加重刑罚,还能得些赔偿。” 李易嘴角一抽,这么一说,也不是不行…… 楚平拍了拍李易的肩膀:“那我这就进去请示县尉大人了,县尉大人最近有些忙,你或许会等一些时间。” “好。” 李易让关常把韩五绑在一旁的柱子上,便带着两个小弟就坐,只是那两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坐下,说是主仆有别。 李易没有强求,只是他们站着,自己坐着,李易也不太好意思。 于是,他便起身四处转了转,他还想着去见一见云昭昭,解释解释昨天发生的事情。 可惜,云昭昭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似乎是在刻意回避他。 叹了口气,李易只好暂时放弃。 这时,楚平也已向赵县尉禀告完毕,县尉知晓了李易的到来,便暂且放下手中事务,让楚平喊李易进去。 自与赵县尉相识以来,这位大人或多或少帮助了李易数次。再加上赵县尉的官品也极好,李易对他还是很尊敬和感激的。 进入赵县尉的屋子后,李易发现这位大人就坐在几案之后,被数叠一尺厚的案牍挡住了上半身。 赵县尉黑面豹头,是一个精壮的男人,他给李易的也是那种永远神完气足、精神奕奕的中年男人印象。 但此刻在李易看来,赵县尉却有些憔悴,似乎老了好几岁。他的头发散乱着满是油垢,眼袋也又黑又深,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李小兄弟,你来了啊。”赵县尉见李易走进屋子,抬起手来无力地招了招,注意到李易额上的布带后,他疑惑道,“你这头是怎么回事?” “额,这是意外。”李易向前一步行了一礼,他关切问道,“县尉大人,您看起来很是疲累的样子。” 赵县尉摇头笑了笑:“林羽这个盐枭死后,平棘县内部出现了许多财政空缺,为了争这些东西,背地里,一些势力明枪暗箭层出不穷。 之前平棘县有一个叫张三的恶霸头领,本官注意他好久了,正想搜集线索,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 谁承想,我还没来得及针对他,他竟然作死起来,伸手去摸了林羽的盐场。结果可想而知,张三直接被他手下人背刺身亡。 现在接任张三的那个手下,本官还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将他逮捕,真是可恶! 唉,本官甚至有些怀念林羽未死之前的境况了,那时候虽然也很糟糕,但起码本官还能忙里偷闲一把,现在可好,一件案子还没处理完,又有一件案子送了上来……” 听着赵县尉的抱怨,李易深有感触。 就是因为干这一行这么忙,所以李易才死活不想入坑。 卖臭豆腐,它不香吗? 赵县尉发完牢骚,问李易道:“听楚平说,韩五意欲潜入你的店铺下毒?” “没错。” “可有证据?” 李易取出乌头毒和撬锁用的铁签为赵县尉解释了一番。 赵县尉点点头,沉吟说道:“虽说韩五之心歹毒,但下毒之事毕竟未遂,恐怕判不了大罪……” 李易闻言,认真说道:“大人,不止是未遂。他还恶意伤人,您瞧瞧他把我的头给打的。” 李易指了指自己头上绑着的布带,想了想后,他又把伸出手,将手上的擦伤一并示意给赵县尉。 “这是韩五打的吗?”赵县尉一愣,“你刚才不还说是意外?” 李易沉默片刻,缓缓道:“被他打成这样,我确实很意外。” 赵县尉:“……” “行,这样两罪并罚,虽然斩首韩五做不到,但是本官争取下,配刺后判他个流放二千里应该没问题。” 李易微微一笑,流放可不是个轻松的处罚,够韩五那恶贼受的了。 “多谢县尉大人明察。” 赵县尉表情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听楚平说,你那店铺昨天就开了,买卖做的怎么样?” 李易道:“小本买卖,赚不了多少钱。” 赵县尉咳了一声:“如果做得不顺心的话,就来本官这帮帮忙,本官很希望手下能有你这样的人才。” 面对赵县尉的再次招揽,李易只好敬谢不敏。 兽人永不为奴! 赵县尉无奈叹了一声:“真是浪费了你这聪明才智啊,可惜了,可惜了。” 李易笑道:“大人莫要这么说,有空的话您可以去我那店铺,您的吃喝我全包了。” “这么说来,倒也不错。”赵县尉笑了两声,他忽然兴起道,“你那店铺可有牌匾?” 李易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没准备。 赵县尉笑道:“这感情好,你这店铺开业,本官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现在想想,就送你几个字,你拿去做个牌匾。” 李易闻言一喜:“多谢大人盛情,有您的墨宝镇店,我这店铺想不赚大钱都难啊!” 赵县尉虽然官不大,但他在平棘县算是顶尖人物了,有他的字罩着,宵小应该不敢惹事了? 别看赵县尉长相粗犷,他可是通过正经科举做的官,大笔一挥,便能写一手好字。 “写好了,拿去。”只片刻功夫,赵县尉便停下笔锋。 李易赶忙凑了上去,他定睛一瞧纸上字貌,面色瞬变。 “怎么样,还不错?”赵县尉见墨水干得差不多了,便将纸卷好了递给李易。 李易干笑一声:“是不是有些招摇?” “完全不招摇,我觉得你完全名副其实。”赵县尉拍了拍李易的肩膀,“本官认识个做匾的,你去东城寻他,一个时辰就能给你做好。” 李易强颜欢笑,他接过县尉墨宝,再次道谢。 赵县尉拍了拍李易的肩膀:“好了,去去,忙你的生意,本官也该处理这些案牍了。等本官有空去你的店铺时,可要看到这块匾呐,哈哈哈。” “在下告退……” 李易走出屋子,楚平便迎了上来:“你脸上不怎么好看,莫不是县尉大人没惩治韩五?” 李易摇摇头:“是县尉他送了我一张匾,还说下次要看到。”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高兴的?” 李易将县尉墨宝递给楚平:“你自己看。” 楚平疑惑地打开纸张,只见上面书了明晃晃五个大字: 第一聪明人! 第131章 韩璧又被打 “第一聪明人?” 见是这五个字,楚平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夸你的话吗,你至于这副脸色?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啊!” 李易皱着眉无奈道:“我一个卖臭豆腐的,要这东西干什么?我怕就怕在,这东西它会带来很多麻烦。” 楚平听不懂了:“这东西能带来什么麻烦?” 李易跺了跺脚:“说了你也不懂。行了,我还得回店铺,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至于韩五,你先关进牢里,等着县尉大人处置。” “哦,行。”楚平答应道。 李易抬脚欲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说道:“那个,我娘蛮欣赏你,晚上来我家吃顿饭?” 楚平眼睛一亮:“好啊好啊!甘姐姐做的饭实在是太香了,上次吃完后,我是天天想啊。” 李易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云捕头,你有空叫上她一起,我娘也很欣赏她。” “头儿?喊她做什么?”楚平瞪了瞪眼,哼道,“那个女人刚给我一通臭骂,我烦得要死,可不想和她一桌吃饭。” 李易一愣,然后扬了扬眉:“你不来……也行。那你别忘了喊她晚上来我家吃饭,我走了,不必送。” 看着李易和关常马明一起离去的背影,楚平在原地站了好久,他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应该是她不去才对吗,怎么就成了‘我不来也行’了呢?” “什么人啊这是……”楚平不能理解。 他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吓了他一大跳。 云昭昭上前一步,又黑又亮的双眼直视楚平:“咳咳,那个姓李的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我听着似乎他喊了我的名字?” 楚平一怔,连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李易说他家老太太很欣赏头儿你,想请你去他家晚上吃饭。” 云昭昭小嘴一勾,自己不过是一天没去他家而已,他就急了?真是没出息呢。 见楚平奇怪地看着自己,云昭昭轻咳两声,将笑容强压下去:“他没说别的?” “还有什么别的?”楚平疑惑道。 云昭昭哼了一声:“没说别的,我才不去!你告诉他,我忙的要死,没空!” 楚平嘴角一抽,你一来到衙门就上蹿下跳的像个猴,屁大的事情没干,你忙个球!你以为你是赵县尉,还要处理公务的? “喂!你听到了吗?!”见楚平发呆,云昭昭跺了跺脚。 楚平“嘶”了一声,他抱住自己的脚,哀声道:“听到了,保证完成任务!” “这还差不多。”云昭昭拍了拍手,一蹦一跳地离了去。 “什么人啊这是……”楚平揉着被云昭昭跺疼的脚,腹诽不已。 云昭昭刚笑嘻嘻地走到转角,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就冲了过来:“韩五呢?韩五呢?敢抓小爷的人,是不是活腻了!!!” 韩璧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一双贼眼忽然拐弯,一下子瞅到了转角处笑得眉眼弯弯的云昭昭,他眼睛一亮,当即面色一整,欣然道: “呦呦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模样好生标致!就是在妙玉阁里,也没见过这样的绝色! 在下韩璧,不知小娘子芳名?咱真是不走运,小娘子这样的丽色,竟是到现在才能遇到。” 见韩璧伸过猪蹄子想要摸自己的脸,云昭昭火气上涌,她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重重的过肩摔:“敢在衙门里非礼良家女子,你是生怕自己不被抓吗?” 韩璧扶着腰痛呼着起身,他指着云昭昭大叫道:“你……你敢对我动手!我爹可是县令!衙门就是我家!我这就让他绑了你送我床上!” 云昭昭闻言更怒,她才不会畏惧区区一个县令的权势。她大踏步上前,抓着韩璧就是一顿打,小拳拳直把韩璧打得抱头鼠窜。 “痛痛痛!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饶是以韩璧的猪脑子,这一刻也明白了云昭昭不是好惹的,他痛痛快快求起饶来。 云昭昭还没停手,县尉听到声音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咦,这是韩公子?” “赵大人,救我……”被打成猪头的韩璧伸出颤颤巍巍的手。 不消赵县尉多说,云昭昭已然停下了手,她最后一脚踢在韩璧的屁股上,便站在了赵县尉身后。 赵县尉见状眼皮跳了一下,他轻咳一声:“不知韩公子来此,所为何事啊?” 韩璧本想让赵县尉给他主持一下被云昭昭暴打的公道,但见云昭昭在赵县尉身后比了比拳头,他便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吱声了。 韩璧只好把来此的目的吐出:“赵大人,我听说有人把韩五抓到你这了,他是我的人,你放了。” 赵县尉轻笑一声:“韩五犯了重罪,放是不可能放的,公子请回。” “你!”韩璧瞪大了眼睛,“我爹可是县令,你一个县尉敢不听我的话?” 赵县尉更是笑道:“如果韩大人所说有理,本官自然会听从他的话。至于公子……呵呵,如果没有韩大人要求放人的手书,还是回去。” “你!”韩璧大怒,“你可知得罪我的下场?” 赵县尉叹了口气,他忙着呢,才没心思和这种纨绔二世祖浪费时间,他抬手道:“云捕头,送客。” “好嘞!”云昭昭大喜,摩拳擦掌走了上去。韩璧这种人渣,她向来见一次打一次! 韩璧惊骇起来,见云昭昭一步步逼近,他吓得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惊叫道:“不用送!不用送!我自己能走!” 就在韩璧心生退意之时,赵县尉忽然又说道:“公子,留步!” 韩璧面色一喜,他就说嘛,赵县尉只是他爹养的一条狗,怎么可能不听话? 然而还不待他笑起来,赵县尉说道:“公子刚才说韩五是你的人?那可太好了啊。 韩五打伤了人,正需要赔偿给受伤之人汤药钱。嗯,也不要很多,给个二十两就好,公子……诶~公子?” 看着韩璧落荒而逃的样子,赵县尉冷笑一声,他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回了屋。 第132章 捧杀 “客官,你已经喝了一下午了,不能再喝了……” 酒楼里,小二推了推酒醉的韩璧,面色为难。 “滚!”韩璧睁开眼皮,恶狠狠地拍开小儿的手,“小爷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小爷是县令公子,你敢、敢拦小爷?” 小二颇为无奈:“那您先把酒钱付了。” 韩璧哈哈大笑,他抬起手给了小二一巴掌:“小爷是县令公子,你敢问小爷要钱?小爷这就抓你去衙门,抓你、嗝、去衙门!” 小二捂着脸敢怒不敢言,掌柜的见状摆了摆手,他便忿忿地离开了。 韩璧犹在怒骂:“该死的李易,该死的李易!为了对付你,韩五被抓了,小爷的银子花光了,现在连妙玉阁的门都进不了!小爷一定要弄死你,一定要弄死你!” 将酒壶重重地掷在地上,韩璧委屈地大骂。 一月之前,他腰缠万贯,谁见了他不得给几分薄面,不得尊称一声“韩公子”? 然而到了现在,为了对付李易,他身无分文,连妙玉阁的入门五两银都交不起,一个酒楼的小二都敢指着他的鼻子让他付酒钱,简直岂有此理! 要是以前,谁敢得罪自己?韩五第一个就冲上去打了他!哪里轮得到现在,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望着自己刚才掌掴小二的那只手,韩璧越想越委屈,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不该打人的,手好疼啊……” “咦?这是,韩兄?” 忽然一道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响起,韩璧抬起头来,他抹了抹泪,搓了搓有些花的眼睛,看到一位富家公子。 “苏、苏裕?”韩璧想起来了,这是和他之前一起去妙玉阁的那个布商之子。 “韩兄,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苏裕倒不嫌弃韩璧,他将手中纸包放入桌上,便坐在韩璧对侧,“小二,来上酒,这桌酒菜我请了。” 听到苏裕的话,韩璧更怒:“小爷要你请?你也敢来嘲笑小爷是,你也敢!!!” 韩璧之前就知道苏裕看他的眼神有些轻蔑,他当时并不在意,因为他也瞧不上这个家伙。 可现在物是人非,苏裕出手依旧这般阔绰,他却连顿酒钱都付不起。 “韩兄何出此言?咱们朋友见面,不该喝一杯吗?”苏裕轻轻一叹,“自从薛琮兄和林不舒身死,我可就只剩你一个朋友了。” “什么?”韩璧悚然一惊,他瞬间酒醒,“薛琮和林不舒,死了?” “韩兄你竟然不知道吗?”苏裕闻言一愣,“这都好些日子了,你竟丝毫不知?” 韩璧一怔,他前段日子被韩县令关了禁闭,只能和小妾和丫鬟胡搞,哪里能知道外面的事? “薛琮和林不舒怎么死的?”韩璧连忙问道。 苏裕呵呵一笑,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讲到最后,他不禁感慨道:“若非那个和我们一起打茶围的李易揭开了玉露花魁自尽的真相,恐怕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 为了表彰他李易还原真相的功绩,听说本县县尉亲笔为他题了个‘第一聪明人’的匾,现在就在他的店铺里挂着呢。” 一听到李易的名字,韩璧当即暴跳如雷:“第一聪明人?我呸!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白身而已,也配‘第一’这两个字?” 苏裕一怔,奇道:“韩兄与那李易有仇?” 韩璧咬着牙:“我恨不得生撕了他!” 苏裕呵呵一笑:“那韩兄打算怎么做?” 韩璧沉默起来,以往遇到事的时候,有韩五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给他出主意,他只要照办就好了。现在韩五被抓,他自己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裕见状露出微笑,他举起酒杯漫不经心说道:“其实,对付这种人,说简单也极为简单。” 韩璧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苏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怕韩兄……不愿意听罢了。” 韩璧急道:“这有什么不愿意听的,快快说来,若能成功搞死他,我欠你一个人情。” 苏裕轻笑一声:“韩兄只需派出府中家丁,将李易‘第一聪明人’的名号传满平棘县,为他疯狂造势。呵呵,不出一月,李易不死也会脱层皮。” 韩璧听了一愣,他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帮他传名?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我恨不得杀了他,岂能再给他传名声?” 苏裕摇头笑道:“韩兄莫要心急,咱们自然不是白白为李易造势的。‘第一’这两个字,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你可曾听闻过‘捧杀’二字?” “捧杀?” “没错。”苏裕目光望向远方,“一个人如果站得很高,而他却站得不稳的话,那么他迟早会摔死。 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德不配位,名声却极为响亮,那么他的名声越响亮,他离从高处坠下的结局就越近…… 我们只需把李易捧高,静静地看着他跌下来就好了。” 韩璧隐隐能体会出一点儿意思了,他直截了当道:“你还是说说具体怎么做,我直接照做就行。” 苏裕会心一笑:“附耳过来。” “……” 一通授计,韩璧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摩拳擦掌道:“若是这般,这李易离死不远了!” 想起李易的小娇妻,韩璧不禁抹了抹嘴角:“行了,这桌酒菜是你来付对?我走了,这就派家丁给李易造势!” 苏裕举杯向韩璧敬道:“那就恭祝韩兄心想事成了。” “好说好说……” 见韩璧摇摇晃晃地离开酒楼,苏裕摇了摇头,轻蔑一笑。 他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纸包,缓缓将其打开,令人意外的是,这里面装的竟是李易店里卖的臭豆腐! 臭豆腐已经凉了,味道差了很多,但苏裕还是将其塞进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李易啊李易,就凭你也配和我抢风恹儿姑娘?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原来,就在前几日,苏裕终于如愿以偿地在风恹儿的茶围中胜出了。 然而就在他兴高采烈地与风恹儿会面时,他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风恹儿的墨宝。 他心中好奇,趁着风恹儿不注意将其翻开一看,结果却让他五雷轰顶。 因为那张纸上,竟满满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李易! 第133章 李易,我要挑战你 看着“第一聪明人”的牌匾,李易叹了口气。 “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易喃喃道,“不过,事物总有两面性,如果能把它做成一个品牌的话,或许对推广臭豆腐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天渐渐黑了,没多少客人了。甘慈挥手送走关常和马明,她笑着走向李易:“阿易,我算了算,今天一共赚了三贯三百文呢。” “嗯,除却昨天的预订,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客人,倒是赚了不少。”李易微微一笑,“阿慈,辛苦了。” 按照李易估算,因为臭豆腐是种新事物,所以买卖前几天,它的火爆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再过段日子,这种新事物的新气被消耗完了,或许就赚不了多少钱了。 甘慈将店铺内收拾整齐后,和李易一起抬头看着招牌:“算不得辛苦,马明他帮了我很多呢。” 臭豆腐的制作并不困难,甘慈只不过示范了一遍,马明就能轻松上手了,而且做出来的口味并不比甘慈差多少。 这看得关常很是羡慕,他倒是也想帮忙,不过似乎是因为脑子不太好使,所以他做出来的臭豆腐和李易做的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介于好吃和难吃之间。 于是乎为了不浪费粮食,他便被马明赶出了后厨,留在前台做收银。 在马明彻底把臭豆腐精通后,他也不好意思让甘慈继续下手了,大包大揽地将所有的活都圈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别看今天比昨天卖的量多了很多,但甘慈并没有被累着,反而很是轻松。 “马明说,这个臭豆腐的制作很简单,他想着把自己的浑家也请来帮忙,不知道你同不同意?”甘慈柔声说道,“他还特意说了,他的浑家只是来帮忙,不要工钱的。” 李易笑了笑:“人多来帮忙也好,这样你就彻底轻松了。至于工钱,自然是要给的,也和他一样一月给三贯。” 甘慈点了点头道:“现在天色不早了,要去衙门喊昭昭一起回去吗?” 一听到“昭昭”二字,李易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我今早去衙门时,已经通知过她了,你不必多跑一趟。” “哦。”甘慈应了声,用买的新锁给店铺锁了门,“那我们回家?” “嗯。” …… 令李易意外的是,晚饭时,云昭昭真的没有来。 李易看着来蹭饭的楚平,纳闷道:“你没替我传话?” 楚平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是头儿说太忙了,走不开。” “不来拉倒,我们吃我们的。”李易哼了一声,那丫头脾气太臭,才不惯她。 这顿饭吃得蛮压抑,除了楚平吃得满嘴流油,其余三人各怀心事,吃得并不多。 送走了楚平后,三人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云昭昭不在,所以夜里,李易便偷摸向甘慈屋里跑了一趟。 结果…… 什么事儿没办成。 因为好巧不巧,甘慈忸怩地告诉李易,她来了月事…… 这可扫足了李易的兴,他总不能浴血奋战? …… 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内,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似乎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了下去。 每一天,李易与甘慈都只是家和店铺两点一线的奔波,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这五天内,云昭昭没有再回李家。 准确的说,李易已经五天没有见到云昭昭了。 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她,但忙碌的日子让他会更多的感到疲累。因此,那些繁杂的念头也渐渐淡去。 而且正如李易所料,人们最初买臭豆腐的想法多是出于好奇,时间一长,大多数人尝过臭豆腐的味道后,失去了新奇感,臭豆腐的销售量就下去了。 到得现在,一天的净利润只有一贯半了。 虽然仍旧很赚,但是和之前一天三贯的进账相比,李易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惜他并没有什么商业头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臭豆腐的利润变得更大。 这算是他近来的第一个烦恼,至于他的第二个烦恼,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原来,最近李易坐镇店铺时,发现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 因为以他敏锐的警觉,他发现近来总有人在店铺外面偷看他,还不止一个两个。 李易原本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的绝世容颜暴露了,引发了街上大姑娘小媳妇的暗恋偷窥呢。 然而经过他的一番反侦查后发现,偷看他的并不是大姑娘和小媳妇儿,甚至都不是女人,而是一群男人!不,是好几群男人! 从那些男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他们似乎从事着五花八门的职业。有读书的书生,有杀猪的屠夫,有卖帽子的老板,还有拿着算盘的账房先生。 这些男人总是聚在店门口,对着李易指指点点,还有一个偷偷摸摸地偷看他,一边偷看还一边吞咽口水,这种痴汉行为弄得李易浑身不是滋味。 可当李易一靠过去,他们要么装作只是凑巧来到此地,要么就惊慌失措地逃开,一个和他正脸说话的都没有。 这都什么毛病? 就在李易终于忍无可忍,想和他们来一个了断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那个书生打扮的读书人,在众人的推搡下,终于鼓足勇气进了李易的店铺。 李易还没开口,就听那读书人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就是李易?” 李易听到这话,差点一句“你认错人了,我是柳河柳子微”甩了出来。 不过,见这书生并无恶意,李易便如实回答道:“没错,我正是李易,阁下有什么事吗?” 书生听李易说话颇有气势,便有一些心虚,他回头看了看那群正在为他加油打劲的人们,鼓足勇气说道:“我要向你挑战,夺得赵州第一聪明人的位置!” “哈?”李易一愣,“赵州第一聪明人?你在说什么啊?” 书生伸手指了指李易门前的牌匾:“你挂着这个第一聪明人的牌子,还不是让我们来挑战的?” 李易更迷惑了:“慢着慢着,我挂的这个牌匾,关你们挑战我什么事?” “你装什么装,莫不是怯了?”书生见李易一副懵懂的样子,还以为他怕了,心中不由底气十足, “坊间早就传说了,说你李易是赵州第一聪明人!还说你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奇门八卦无一不晓,只要成功在智慧上战胜你,就可以夺了你赵州第一聪明人的位置。所以,李易,接受我的挑战!” 李易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书生所说的话,再看下店铺外那群好战的眼睛,他终于明白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李易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商机,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让我接受你的挑战,也行。不过……” 看着李易高深莫测的坏笑,书生心里一悬:“不过什么?” 李易露出奸商的微笑:“不过,你需要先买十份臭豆腐!” 第134章 挑战失败 “十……十份臭豆腐?” 书生一愣,他在李易店前蹲了一段时间,倒是知道臭豆腐为何物,只是……那玩意儿闻起来……不太礼貌的样子。 见书生面色有所抗拒,李易客气道:“唉唉,来尝一尝嘛,要是不好吃,我不收钱!” 李易眼神示意身旁的关常,关常利索地将臭豆腐包好递了上去。 人家都送到脸前了,书生好面子,也不好意思推回去,便苦着脸尝了一块…… “嗯?”还未咽下肚子,书生便有些惊喜,“这种味道……很特殊呢。” 臭中带香,麻辣咸甜,是以前不曾品过的滋味! 臭豆腐多种层次的味道瞬间打破了书生对它的成见,很快就将一整份臭豆腐囫囵吞下了。 “再来一份!”舔了舔嘴唇,书生又对关常说道。 “好嘞!” “咳咳!咳咳!”就在这时,候在店门外鬼鬼祟祟的那群人不断咳嗽起来,还不停地向书生打眼色。 书生一惊,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挑战李易的,可不能因为区区口腹之欲忘了正事! “李易,接受我的挑战!”书生昂首挺胸、斗志满满地说道。 李易挠了挠耳朵,这劳什子挑战,他才不在乎。不过击败了此人,或许还会有其他人来挑战,这样臭豆腐的销量不就起来了? 想到这点,李易勉强提起了些兴致:“你要挑战什么?咱们可说好了,我不比诗词歌赋什么的哈。” 我可不想抄诗…… 书生精神一振:“我是来取你第一聪明人的头衔的,比诗词歌赋算什么?要比就比机巧智慧!” 说罢,书生从携带的布袋中取出了五节竹篾和十根银针。 见李易面带疑惑,书生解释道:“这里是五节硬竹篾和十根银针,我要你把这十根银针钉在这五节竹篾上,并且保证每节竹篾上有且仅有四根银针。 如果你能做到,就算你赢!” “嗯?”李易接过竹篾和银针,摩挲着下巴思索起来。 关常只想了一下,就暴怒道:“喂!你找茬是不是?五节竹篾,每节要用四根银针钉着,你这起码也要一、二、三……好多银针才是啊!” 书生自傲道:“所以说,只有聪明人才能解开这道难题!” 店外的一个大胡子听到谜题后也愣住了:“如果每节竹篾需要钉着四根银针,岂不是需要二十根银针,那个傻大个说的没错啊。” 众人齐齐看向他,表情轻蔑,其中一个高鼻梁的人冷笑道:“这人哪里来的?就这脑筋也来挑战第一聪明人?” 大胡子不服道:“骂人是不是?是不是骂人?你们聪明,倒是讲讲我哪里说错了啊?” 高鼻梁继续冷笑道:“书生只说每节竹篾要用四根银针钉着,又没说一根银针只能钉一节竹篾。” 大胡子一愣,好像……确实是这样…… 高鼻梁又对其余人道:“这个题目听起来很简单,四根银针就能将五节竹篾钉好。可若是那样的话,又如何将剩下的六根银针用完呢?” “看来是需要一种巧妙的方法,才能正正好好地用完银针。” 众人费劲心力想着,却也猜不出答案,一个个抓心挠肝,只觉得太难了。 书生满意地欣赏着他们困惑的表情,哈哈大笑道:“这个问题,可是我用了三年之久设计出来的难题,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猜得出来!” 他又看了眼双目呆滞的李易:“你如果解不出来的话,就别浪费时间了,把这第一聪明人的牌匾拱手相让!” 关常也不知道该李易能不能解开谜题,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砸店里的招牌,他大声道: “胡说什么!就你这酸书生的破题,也就耍耍我这样的粗人。我老板是何等样人?他一定能解出来的!” 关常之所以称呼李易为“老板”,实在是因为李易受不了这家伙一直在耳边“恩公、恩公”的叫,听着特别别扭,所以他才让关常改叫了“老板”。 “那他倒是解开啊,解不开就不要说大话,也不怕说大话掉大牙!” 书生见李易迟迟没有动静,心中自信更甚:“李易,你就大大方方地认输,毕竟是我想了三年之久的难题,想不出来不丢人的。” 李易眯起了眼,他挠了挠耳朵,然后吹了吹手指:“哦,你说这个题啊,我早就想明白了。方才之所以发呆,是在思索这个世界上最深奥哲学的问题。” 说罢,他捏起竹篾排列了起来。 书生听他吹嘘极为恼火:“你胡说什么?我用了三年想出来的问题,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明……” “白”字还没说出来,李易已经将五节竹篾排成了个五角星的模样,然后拿着十根银针在竹篾相交处钉了下去。 “完了?”李易打了个哈欠。 “完……完了……”书生咽了口唾沫,额上冒出了冷汗。 李易向关常招了招手,说道:“来,给书生公子包好九份臭豆腐,加上之前的那份一共一百文。公子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店外的众人见书生表情,纷纷惊疑地向前观看,待看到桌上被钉好的五角星,一个个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竟然这么简单!” “不愧是第一聪明人,竟然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么难的题!”大胡子惊叹不已。 其余人虽然觉得再给他们点儿时间也能想明白,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第一个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李易的智慧果然远超常人。 书生失魂落魄地付了钱,臭豆腐没有拿,就行尸走肉般离开。 待他走至门口时,他内心犹有不甘,张口问道:“你说你早就想明白了,方才之所以发呆,是在思索这个世界上最深奥哲学的问题。 我能问一问你思索的问题是什么吗?” 李易叹了口气,苦涩道:“当然是……晚上吃什么,明天早上吃什么,明天晚上吃什么了。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吃什么’更难的问题?” 第135章 战争准备 虽然吃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问题,但是书生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李易让关常将九份臭豆腐打包后,硬塞进了书生的手里。 花了钱还想不带走?哼哼,必须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李易笑了笑,还不忘提醒道,“吃不了还可以分发给亲朋邻居,欢迎下次光临。” 书生挫败地离去了,其余的人却有些蠢蠢欲动,他们虽然破解不了书生的问题,但却也有自信李易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 于是,望着那仿佛闪闪发光的第一聪明人的牌匾,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准备挑战。 “我要和你比术算!” “我要和你比下棋!” “我要和你比……” “吵死了!”李易拍着桌子,“想挑战的排好队,按照规矩,一个一个来。” “你这有什么规矩?” 李易当即写下一张纸贴在墙上。 众人看着他歪歪扭扭的字迹,认了好一会儿才认了个全。 “挑战者需购买十份臭豆腐!” “啊,买这么多啊……” “那你到底挑不挑战啊?”李易没好气道。 “战!” 李易地脸色瞬间多云转晴:“好的!感谢惠顾,关常收钱!” “是!” 这一天,李易赚得盆满钵满。 …… 等到甘慈从秀儿家复查病情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垂头丧气地从店铺走出去,她都惊呆了。 很快,夜幕降临,李易借着店铺打烊的理由,赶走了那群挑战者。 甘慈走到身心俱疲的李毅旁边,为他揉了揉太阳穴。 李易拍了拍她的手,让甘慈用自己的字把他那狗爬一样的字从墙上换了下来。 甘慈写着字疑惑道:“阿易,你让他们每人买十份臭豆腐,是不是多了些?吃不完的话,会浪费的。” 李易呵呵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我当然是故意多卖给他们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吃不完。 他们吃不完的,自然会分给亲朋好友。这样一来,我们的臭豆腐不就自然而然地宣传了出去? 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的臭豆腐就能成功臭名远扬了,哈哈哈。” 甘慈闻言一惊:“阿易,你真的好聪明啊,不愧他们称你为赵州第一聪明人。” 一听甘慈提到这个,李易却是眉头一锁:“话说我这个名头,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明明只是一个牌匾,为什么到现在传成了赵州第一聪明人?” “真的很是奇怪。” 李易愁眉紧锁,今天还算运气好,前来挑战者提出的问题都不算离谱,他借助后世的前卫眼光都能勉强回答出来。 可古人也并不都是傻子,早晚会提出他解答不了的问题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李易望着那“第一聪明人”的牌匾,陷入了沉思。 这东西,终究是个烫手山芋啊…… …… 私室中,张允张大人拿着毛笔伏在桌案上,他正在琢磨着一道寄往汴梁的公文的写法。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大人,是来自汴梁的加急信。” “这么巧?”张允有些好奇,他正欲寄信往汴梁,结果汴梁就这里送来了一封信。 打开门,接过心腹手中的信件,张允又回到屋子中,缓缓看起。 这一看,不由得他一惊:“什么?官家竟欲对北汉动兵了?” 这些年来,宋国养精蓄锐,休养生息,已经积攒了不小的国力,确实满足对周边邻国出兵的条件。 但对于出兵的方向,到底是向北还是向南,朝廷上下却没有达成共同的认知。 北面有北汉和辽国,若能出兵致胜,便可取晋阳和燕云十六州之地。若能收复燕云十六州,便可创下柴荣都不曾做到的丰功伟绩。 张允知道,这是宋主赵匡胤做梦都想办到的事情。 因为,宋国到底是得国不正。 原来,在后周皇帝柴荣征讨燕云十六州的过程中身故后,赵匡胤就在陈桥发动兵变,来了一场黄袍加身。 尽管赵匡胤再不愿意承认,但很多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宋国的天下是靠欺负柴家的孤儿寡母得来的。 所以,如果能完成柴荣都不曾做到的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壮举,那么,他赵匡胤将洗刷掉所有怀疑的声音,成为这片土地真真正正的主人。 而且,北边的辽国近年发生了许多大事,国家政局动荡,完全符合出兵的条件。 首先是去年辽国皇帝耶律璟被近侍小哥、盥人花哥联合庖人辛古等六人,趁耶律璟酒醉将其杀死。 然后就是继位的皇帝耶律贤与岳丈萧思温出猎闾山时被人行刺,结果耶律贤身受重伤,萧思温身死。 重伤的辽主耶律贤无法主持朝政,又不愿大权旁落,只好将权柄暂时移交给妻子、也就是萧思温的女儿——年仅十七岁的皇后萧绰手中。 试想,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控制下的国家政局,能有多稳定?那民心定然是浮动不堪的。 辽国原本就是压在宋国头上的一座大山,如果得不到燕云十六州这道中原大地的天然屏障,那么等到辽国熬过了这最艰难的时候,宋国就要时时刻刻地面临它的侵扰。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容不得赵匡胤不心动,因为此时,就是收复燕云十六州最好的时机! 而相比之下,南面的唐国、南汉国、吴越国积弱久矣,且向来恭顺,什么时候都可以攻打。 所以在朝廷上,赵匡胤一手压下了南下的声音,将目光看向了北方的燕云十六州。 他要,出兵了!先夺晋阳灭北汉,再夺燕云十六州! 但是出兵,总要有个理由。战争嘛,首先讲究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如果没有正经的出兵理由,那么,非正义的战争是不会得到民心和军心的。 所以,赵匡胤给张允寄来这封信的目的,就是要张允给他一个理由! 张允秘密来到平棘县调查白昼,其实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白昼似乎与北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倘若能查明白昼是北汉在宋国的细作组织,是意欲掀翻宋国政权的,那么宋国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进行自卫反击。 而这段时间,在张允的明察暗访之下,他还真的查到了一些白昼的蛛丝马迹。 只不过,毕竟还只是蛛丝马迹,若是用做发动战争的理由,暂且还不够…… 第136章 捧杀带来的影响 这几天,李易的钱哗啦啦的进账,但他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 因为他赵州第一聪明人的名号传得越来越广,越来越为人所知了。 包括他最初破解的无头案、细作案,以及最新破解的花魁案,也渐渐被人翻了出来,并且宣传了出去。 尤其是在破解花魁案时,他那把薛琮这个原告直接控诉成为被告的壮举,最是让人津津乐道。 再加上他开着名为“第一聪明人”的臭豆腐店铺,每日在店铺中轻松击败众多聪明的挑战者,终于将他的名声推到了顶峰。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打出去了,李易的麻烦也渐渐来了。 首先是甜蜜的麻烦。 因为李易的大好名声,很多人都认定他是状元之才,将来必定是能成为国之栋梁的人物。所以,他家的门槛,都被成天来提亲的媒婆给踏破了。 甚至有时候李易回家,都能看到七八个媒婆排成一队来欢迎他。 要不是因为这些媒婆的颜值不太能打,李易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大型交友中心。 面对这种情形,李易无奈苦笑,只好在门口贴上“本人已娶亲”的字条,这才谢绝了一部分媒婆的心思。 当然,也有不死心的。有些媒婆甚至带着说亲一方的势力来威逼利诱,逼着李易休掉所谓的糟糠之妻。 对于那些人,李易自然是大扫帚欢迎。有赵县尉牌匾的威慑,倒是没有人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可也有一些人,李易是不好意思赶走的。 原来,还有好几家的大家闺秀在听闻李易的名声后,亲自暗中观察了他一番,然后……就被李易的颜给迷住了,闹得说什么非他不嫁。 李易对此颇为无语,因为这些姑娘的颜值比起那些不堪入目的媒婆来说确实也挺能打。 那些姑娘们软软萌萌的诉说心中情意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生爱怜。要不是李易对甘慈一心一意(一向好脾气受气包模样的甘慈在他身旁掐断了好几根筷子),说不定他真的就动摇了。 对于这些人,别说李易不好赶走,就是李母偶尔也会动了动心思,想着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和这些女孩子有其他的可能性…… 反倒是甘慈有了办法,她直接请出金刚芭比潘芸儿姑娘助阵。 在潘芸儿的一阵恶龙咆哮之后,这些姑娘意识自己无论是茶艺还是武功都不是她的对手,总算是知难而退了。 甜蜜的烦恼过后,李易就迎来了第二个烦恼。 因为他声名远播,所以当地很多的世族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想要将其招揽入麾下。 但李易这个本来就没有大志向的人,岂会做别人的走狗? 对于这些招揽,李易最后当然是一一都拒绝了,可在这同时,他也抹了很多人的面子,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得罪了许多人之后,第三个烦恼接踵而至。 李易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被道德绑架的一天。 原来,在他推理能力无双的名声也被众人所知后,求他来办事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东家的鹅丢了让他找鹅,西家的马跑了叫他寻马,隔壁老王要求他去给自己抓奸夫,乡绅要求他去给自己寻失散多年的孩子。 起初,对于一些邻居的要求,李易觉得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也就顺手帮了帮。 可谁承想,这一帮就坏了事。第一个见他来帮了忙,第二个也来求助,第二个的问题解决了,第三个第四个的也不甘寂寞。 于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明明他们自己都能解决,却非要推脱给李易。好像李易就是那个的劳动力,活该做事的冤大头一样。 李易终于不堪其烦,开始选择了拒绝。 这一拒绝,就出了事。 “你帮她家放鹅,为什么不加我家放鹅?” 李易:“我放鹅是为了得知他家鹅平常去的是哪个地方,好找他家那只丢了的鹅啊!” “你帮何员外找孩子,为什么不帮我找?” 李易:“我不是说过,你的纸篓里都是吗!” “你帮王二抓奸夫,为什么不帮我抓?” 李易:“问这个问题前,你先娶个老婆好吗?!” “你不是赵州第一聪明人吗?你这么聪明,帮我处理一些困难的事情,怎么了?” “你这么聪明,你不帮我,谁帮我?” “就是就是,你这么聪明的头脑,就是上天派下来帮助我们的,你凭什么不帮我们?” 有些时候,李易真的搞不懂他们的脑回路:“那你家这么有钱,你能分我二三百两吗?” “凭什么我聪明就一定要帮你呢?我帮你,那是我的权利,而不是我的义务!你们最好先拎清楚这个!” 李易一举拒绝了所有的来求助的人。 然而,在这之后,李易发现他的名声,又开始了变化。 他的名声,竟从一开始的智慧无双,直接跨越到了冷漠无情以及生人勿近的恶劣之徒。 被拒绝的女子们被别人问及李易为什么她拒绝她时,为了脸面,开始诋毁李易暗生隐疾。 被拒绝的世祖们,诋毁李易沽名钓誉。 道德绑架失败的人,则诋毁李易无情无义,冷血冷漠。 李易渐渐察觉到事情的不平凡了。即便他拒绝了很多人,可这风向没必要全部都不利于他才是,也有被他帮过的人为他辩驳,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风中。 以李易敏锐的洞察力,终于注意到了,背后似乎有一只手正在将一波又一波的恶意推向他。 然而,坊间一直散发的都是流言,这些流言不知传过多少人的口,李易想要通过流言来追寻最初释放流言的人,却是难上加难。 “别让我逮到你!” 李易也曾怀疑,可能是他得罪过的韩璧在做这种事情。但这种伤害人的手段未免太过高明,以韩璧的智商应该做不出来才是。 然而,这次的事情竟然出乎他的意料。 在暗中蹲点了一段时间后,李易在茶馆瓦肆发现了几个经常来传播他谣言的人,在经过查证后,他终于发现,这些人竟然是韩府的家丁! 李易不禁咬牙切齿起来:“韩璧,想好怎么死了吗?” 第137章 我们主人想见你 就在李易计划着反扑韩璧的时候,又有一件超脱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城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平棘县…… 马车前后左右各有四个骑马壮汉,他们虽然身着汉服,但一个个身材粗犷,眼眸如饿狼般锐利。 路上行走的百姓见到他们,下意识躲闪开来,让出了空荡荡的路。 其中一个壮汉缓缓架马走向马车的窗口,他轻轻敲了敲马车,低声向马车里面说道: “小姐,我们到平棘县了。” 马车的窗口处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小手掀开了帘子,传来有些生硬的汉语:“你们说的那个赵州第一聪明人,就住在这个县里吗?” 她说的话虽然生硬,但她的声音却很好听,如大珠小珠掉落玉盘般清脆。 “是的。”壮汉微微弓腰,“小姐,您真的要见他吗?” 女子的声音响起:“自然是要见的,咱们来到赵州,不就是为了见他吗?” 壮汉有些犹豫:“可我觉得此人未必会有传言中那么通神,也许只是个酒囊饭袋,浪费我们的时间。” 女子呵呵一笑:“酒囊饭袋可不会在公堂之上把诉讼者送进牢狱。即便他未必有传言中那般神奇,若他精通破案之事,我也定要见他一见的。” 壮汉提醒道:“小姐,如今宋辽边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和,我们孤身来到宋境,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女子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暂且安顿下来,你们寻空将那个李……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壮汉道:“李易。” “你们寻空将那个李易带到我面前,我要亲自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本事。如果他真有大才,那就把他带到上京去。那里有件大案,需要人来找到真相。” 一提到那件大案,女子就皱起了眉:“如果不将那件案子解决,姐姐可不会安心呢……” “李易,李易……”念叨着李易的名字,女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思。 说起来,那个人的名声还真的很奇怪呢…… 有人说他是平棘县第一聪明人,也有人说他是赵州第一聪明人,更离谱的是,还有人直接称它为大宋第一聪明人。 不过传言中,还是赵州第一聪明人的说法传得最广。 随着他名声的传播,他的传奇事迹也被更多人所知。 几日破一案,多智败众才。 他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到事实的真相。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做到……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是值得期待呢。” 马车的帘子垂下,四骑簇拥着马车缓缓驶进平棘县…… …… 因为马明和他的妻子,以及关常的帮助下,现在店铺的生意完全做得来,所以甘慈已经不在店铺里帮手了。 夜幕降临,李易向马明及关常嘱咐清楚后,关上了店门,往家的方向行去。 最近,在这条回家的路上,李易时不时地遇到突发情况。 比如会有一个人窜出来,向李易提出挑战;又比如说会有一个人闯出来,告诉他某位大佬想要见他;再比如说是出现几个长相还算不错大姑娘和小媳妇,刻意往他身上撞去,来制造一场美好的邂逅。 总之,在这条路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离奇的事情,再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李易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然而,在今天,他却真的发现了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原来,在被风恹儿派巧巧跟踪他的事情之后,李易在行路时总是会刻意的观察附近的情况,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好在风恹儿真的遵守诺言,并没有派人再来跟踪他,这让他很是松了口气。 可是这一次,李易久违地有了被跟踪的感觉。 利用反侦察的方式,李易带着跟踪他的人转了好几个圈子,终于将他们的体貌特征搞了清楚。 “是两个人,个子较高,体格壮硕,不似中原人,似乎带有恶意。”李易深深蹙眉,被跟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好摆脱。 李易尝试过放慢脚步或提快速度,可对方都能轻而易举地和他始终保持相同的距离,根本摆脱不掉。 并且到后来,那两人在察觉到已经暴露的情况下,直接开始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地向李易走来。 李易无奈停下脚步,暗数着:“三、二、一!” “一”字话音刚落,一只健壮的手拍在了李易的肩膀上。 李易似有所感,肩膀一抖就将那只手抖落,随后他反身一踢,小腿直冲那人的腰腹位置。 “啪!”小腿踢中了! 然而那人并无痛叫,而是闷哼一声。李易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的右掌,正好接住了自己的腿! “好快的反应能力!”李易心中暗赞,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如果对方不是高手,是绝对不可能反应这么快。 “小兄弟不必惊慌,我们只是想带你去见我们的主人。”那人虽然说的话和气,但他的表情却满是轻蔑,显然是没有把李易放在眼里。 而李易也感觉到,他那握住自己腿的手,正在缓缓用力。 李易冷哼一声:“想要见我,为何不亲自来?” 另一人走近,扣住了李易的肩膀,冷哼一声:“我们主人乃千金之躯,岂能屈尊见你?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也不是不能先卸了你两条腿,再带你去。” “是吗?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是不给我拒绝的权利了。好,那就走。”李易缓缓说道。 那跟踪的二人见李易识相,便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力气。 “咦?那是什么?”李易忽然手指前方,发出一道极为惊讶的声音。 那二人下意识向李易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此刻,李易眼睛一利,他猛地将腿抽出,肩膀一抖挣开束缚,反手一掌击下! 先前握住李易腿的那人这次并没有反应过来,被李易结结实实地一掌拍在胸脯上,直接跌倒在地。 另一人见同伴跌倒,面色登时一变,他当即伸出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轰向李易面门。 李易侧身躲过,蓄力一脚重重踩在眼前之人的脚趾,直把那人痛得身形一歪。 李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掌就劈向他露出的脖颈,那人当场仆地,不省人事。 “和我斗?”看着倒地的二人,李易拍了拍手,轻哼一声。 可不待他得意多久,一只宛如枯槁的手掌切向了他的脖颈,他压根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第138章 秋名山的车神庙 冷水泼下,李易浑身一颤,醒转过来。 双手被反捆在身后,束缚得紧紧的,李易摸了摸身后,那是一根圆木柱的样子,他当即意识到自己是被捆在了一根柱子上了。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那两个之前被自己打倒的壮汉,他们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仿佛想要把自己片了似的。 脖颈处一阵酸痛的感觉,李易知道,在他制服那二人之后,突然又出现了第三个人,而那个人只用了一瞬,就将他轻松击倒。 自己虽然利用了反侦察的手段,但是那第三个人的潜隐工夫尤其出众,且身手迅如闪电,这才让自己没有发现。 那个人……起码也是云昭昭那样的一流高手! 还不待李易看清四周环境,见李易醒转过来,其中一个壮汉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剧痛让李易更加清醒,他吐出一口酸水,冷冷地看向壮汉。 壮汉见李易还不服气,冷哼一声,抬手意欲再打,身边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别打坏了,小姐责问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壮汉这才罢手,只是他仍在碎语道:“哼,等主人用完了他,有的是他的苦头吃!” 李易眯着眼向那道沙哑的声音望去,见到一位拄拐的矮小老者。 老者的面容被长如海带般的乱发遮掩住,看不清楚。他的腰虽然弯着,但却给李易一种挺拔如峰的感觉,李易知道,那个打昏他的人,绝对就是眼前这个老者! “小姐、用完我……”李易暗暗皱眉,该不是之前某个被他拒绝的女子求而不得后……想霸王硬上弓? 美丽,果然是一种原罪啊…… 李易仔细看起了四周环境,在确认这是一处陌生的破庙后,心里微微泄气。 有老者那个一流高手在,自己想逃是难了。即使有人意识到自己失踪,想要来救自己,恐怕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此地。 看来想要破解这个危局,必须从那位小姐身上入手了…… 透过破庙的窗户,李易看到外面已然漆黑一片,估摸着应是夜晚七八点钟的样子,自己被绑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他心里不禁有些烦躁,这个时辰自己还没回去,阿慈和老娘肯定担心坏了。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想个万全的办法!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李易支起耳朵听了听,有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 “看来是那个小姐来了。”李易打起精神来,能不能逃出去,全靠她了。 “主人。”在两位壮汉的躬身相迎下,李易透过他们的肌肉缝,看到了一位被黑衣包裹着的女子和女子身后的一位侍从。 女子身量高挑,黑亮柔顺的直发下是一张或喜或嗔的白净面目,宛若玉质般的雪白脖颈之下,是一派邪恶的波涛汹涌。 两个壮汉让过路,女子长腿错落间,已走到李易身前。 李易直起身来,与女子近距离对视。 这女子的岁数看起来并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用少女来形容更加贴切些。 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女的颜值确实很高。 她的皮肤仿佛是用牛奶洗出来的一般,在一身黑衣的包裹下更显得白皙;她的眉眼间虽明媚,却蕴着深深的桀骜;她那微微勾起的小嘴红艳欲滴,却有着不掩饰的玩世不恭。 让李易尤其感到震惊的是,她是少见的在那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可以媲美甘慈的存在,简直邪恶到令人发指。 将少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李易暗暗生疑,因为这少女……不曾见过。 虽然之前意欲与他结亲的女子有很多,有些他已经记不清样貌了,但若是有如少女一般亮眼姿色的,他绝对不会忘记。 如果不是之前拒绝的女子,那这位少女绑来自己,就应该不是为了劫色…… “你,就是李易?”少女手中托着一包“蜜芳斋”的酸梅,她拈起白净小手中的一颗酸梅,轻启樱唇将其含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她说的汉语却有些生硬,尤其是“易”字,似乎为了发出疑问的语气,她将“易”字说成了“咦”的音。 听到这刻入dna的句子,李易连思考都不需要,脱口而出道:“不是,在下是柳河柳子微,你们捉错人了。” “嗯?”少女一怔,她转过头看向那两个壮汉,声音微冷,“你们,抓错人了?” 之前打过李易的壮汉上前一步:“主人,我们自他出店铺一路跟着他,不可能抓错的。” 少女冷笑一声:“可他说自己不是。你知道让我白白走了这半个时辰的路,是什么后果吗?” 壮汉额上沁出冷汗,他浑身哆嗦着,不敢再解释。 “看在这路上买的酸梅味道还算不错的份上,暂且饶过你。”少女吐出酸梅的核,又转过头来,用一张被酸变形的脸看向李易,“你真的不是李易?” 李易微感不妙,却还是点了点头:“不是。” 少女舒了口气,她转过身拍了拍壮汉的脑袋,拍得“啪啪”作响:“既然不是李易,那就…… 拉出去砍了! 记住,下次抓个真的来。”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说罢,少女大为扫兴地向屋外走去。 李易:“!!!” 拉出去砍了?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抓错了人不应该放了吗?怎么就该拉出去砍了呢? 这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婆子! 眼看着那两个壮汉就要把李易架出去,李易头脑飞速转动。 如果不是为了劫色,自己又与少女素昧平生,那她抓自己只能是因为自己的名——“第一聪明人”的名。 想起壮汉所说的“用完”二字,李易当即肯定,这个少女抓自己来定是想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做事的。 自己刚才才否认了自己是李易,现在再承认的话,或许会惹恼眼前这喜怒无常的少女。 想要救下自己,只能向她展现自己的智慧! 李易当即开口,语速如飞般说道:“这二人在东城捉的我,待我醒来时已有一个时辰,成年人的行路速度一个时辰约莫在二十到三十里!” 少女听着李易的声音,脚步一顿,她疑惑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李易心道“有门”,继续说道:“你手中的酸梅来自北城的‘蜜芳斋’,假使你是从‘蜜芳斋’出发,行了半个时辰。以女子的身体素质而言,你大概可以走八到十二里。 再分别以我被抓的地方和蜜芳斋为圆心,以二十到三十里的区间和八到十二里的区间为半径画圆,相交处分别在中城和东北方位的秋名山。 这里荒郊野外的,明显不会是在中城。据说秋名山供奉着一位车神,但因为车神香火不继,如今车神庙已经废弃。 所以,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我现在应该身处秋名山的车神庙!” 第139章 我姓周名瑜字公瑾 李易的话音落下,少女乃至她身边几人都怔怔地看着李易,一言不发。 李易不禁流下冷汗,刚才的推理多少有些粗糙,很多条件都是假设,是必然会出现偏差的。 但是讲道理,平棘县并不大,以他对平棘县的地理了解,即便猜测的结果有偏差,应该也不会很大才是。 可他们怎么一副呆住了的样子,难道我说错了? 终于,少女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破庙,不过这座山似乎真是那个秋名山。” 她摆了摆手,让两壮汉松开李易,随后缓缓走到李易身旁,托着光洁的下巴轻声说道: “你刚才说的什么圆心半径的,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我觉得很厉害。能够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就判断出你所在的位置,你很聪明,或许会是我想要找的人。” 话罢,她亲手上前为李易松了绑。 李易舒了口气,少女这般说话,自己的安全应该已经暂时得到保障了。 少女又走到李易身前,好奇问道:“你不是李易的话,那你是谁?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不是什么柳河柳子微?” 李易盯着少女狡黠的眼睛,反问道:“询问别人的名字前,是不是应该先介绍自己的名字?” “大胆!胆敢对小姐这么说话!”壮汉大声斥责道。 少女却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我姓萧,名乔儿。你的名字呢?” “小乔儿?”李易深吸了一口气,飞速说道,“在下姓周名瑜字公瑾,人送外号周郎。你比较特殊,可以叫我老恭。” “周郎?老恭?”萧乔儿一愣,微微有些厌烦地说道,“你们汉人就是麻烦,有名有字还有号,我记不清这么多名字,我就叫你老恭好了。” 李易莞尔一笑:“好的,你开心就好。” 那壮汉见李易仍对自家主人丝毫不客气,不禁斥道:“周瑜,你给我放尊重点。” 李易对这个打过自己的人丝毫没有好感,他冷笑道:“你家主子还没有发话呢,你自以为是地吠什么?” “你!”壮汉大怒,伸手就要去抓李易。 萧乔儿冷哼一声,娇喝道:“胡都衮,你似乎有些放肆了!” 胡都衮闻言身子一颤,连忙低下头去。 李易轻嗤一声,呵呵,小乔怎么可能会不护住周瑜呢? 萧乔儿见李易有些嚣张,冷哼起来:“老恭你也不要得意,虽然你不是那个第一聪明人,但是只要你足够聪明,我还是会用的。 不过,你需要先通过我的一个小小考验。倘若你通不过考验,呵呵,你也免不了死路一条。” 胡都衮闻言精神一振,抬起头来看向李易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李易暗暗皱眉,萧乔儿虽然离他很近,自己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她制服并挟持。 但是,李易的直觉却告诉他,这样是自寻死路。 因为那个弯着腰的老者,似乎一直都在注视着这里,只要李易一出手,那么迎接他的必然是老者的霹雳一击。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认清了现实:“好,有什么考验尽管来。” 萧乔儿清声道:“胡都衮,拔速里,你们过来。” 少女迈动饱满的大腿,缓缓走到庙门一侧,那两名壮汉低着头跟过去,一副恭敬至极的样子。 萧乔儿分别对胡都衮和拔速里耳语了一番,在得到他们的点头回复后,她又款款走到李易的面前。 “老恭,胡都衮和拔速里两人之中现在仅有一人手里有一只酸梅,你只能询问他们其中一个人一个问题,然后确认酸梅到底在谁的手中。” 萧乔儿轻轻一笑:“我可以给你一个提醒。无论你问什么,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只会说真话,另一个只会说假话。” 李易眉头一皱:“如果我猜错了……” 萧乔儿平静说道:“我真的会杀了你。” 李易嘴角一抽,这个小乔可能不爱周瑜。 “行,我确定你足够绝情了。” 萧乔儿又道:“你想问什么问题都可以,但是只能问一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 李易却轻松一笑:“不必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径直走向拔速里,看着拔速里握紧的拳头,他挑衅说道:“如果我问你,你旁边的那个蠢货的手里有没有酸梅,他会怎么回答?” “你骂谁呢?”胡都衮大怒道。 “嗯?”萧乔儿冷哼一声,胡都衮顿时软了下去。 拔速里思考片刻,说道:“有。” 李易微微一笑,拨开了拔速里的手掌:“在这里。” 果不其然,拔速里的手心里正握着一只酸梅! 胡都衮震惊不已,他张大了嘴巴:“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易呵呵一笑,将酸梅丢进胡都衮的嘴巴里:“所以说你是蠢货啊。” 胡都衮被酸梅卡了一下,一时间连连咳嗽。 拔速里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醒悟道:“我明白了!因为我们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会说假话,所以按照周瑜公子的问题回答,得到的答案一定是假话!” 李易点点头,拔速里说的没错,其实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正负相乘等于负的道理而已。胡都衮和拔速里到底谁说的是假话,完全不重要。 “啪啪啪!”萧乔儿美目闪烁,她连连拍掌,“聪明,老恭,你真的很聪明。恭喜你,不用死了。” 李易松了口气,他看着依旧一脸懵圈的胡都衮,乐呵呵笑道:“也恭喜你,不会被你主子出题目考验,可以没心没肺地活这么久。” 胡都衮:“……” 眼见胡都衮目眦欲裂想要找李易决战,萧乔儿道:“好了,不许再闹了。既然老恭通过了考验,现在他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你们对他客气点。” “是。”尽管再不服气,胡都衮还是咬着牙领命道。 李易知道,萧乔儿派人抓他来自然不是为了这一道简单的谜题,他连忙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萧乔儿摆摆手:“老恭,不急,比起这个事情,我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似你这般聪慧,却还不是赵州第一聪明人,那个名叫李易的人到底能聪明到什么地步?” 李易闻言连连摆手:“李易算个什么聪明人?虽然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但他也只是局限于长得好看罢了,真论赵州第一聪明人,他可排不上号。” 萧乔儿一怔:“那照你来说,谁才是赵州第一聪明人?” 李易竖起大拇指:“那自然是……本县县令之子——韩璧韩公子!” 第140章 调虎离山 “昭昭!昭昭!” 衙门,云昭昭暂住的屋子前,一阵敲门声响起。 云昭昭一愣,这叫门的声音她很是熟悉,只是这种急切的语速却让她不太敢认。 打开门后,果不其然,门外正是甘慈。 “阿慈姐?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吗?”云昭昭看着甘慈剧烈喘息的模样,有些疑惑。 甘慈一把抓住了云昭昭,慌张道:“昭昭,阿易他……不见了!” “啊?”云昭昭一怔,当即连连摆手道,“他不在我这儿的,不在我这儿!” 甘慈没有理睬云昭昭的心虚,急声道:“不是的……阿易他失踪了!” “失踪?”云昭昭眼睛一利,“怎么可能?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失踪……” 甘慈道:“原本一个时辰前,阿易就应该到家的。我去店铺看了看,店铺好好地关了门。 阿易回家一向准时,如果他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会提前告诉我的,绝对不会像这样突然消失。” 云昭昭总算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她披上一件外套就挟着甘慈往外走:“阿慈姐,你知不知道谁是最后见到李易的人?” 甘慈眼睛一闪:“或许会是关常和马明,他们现在在店铺帮手,往往是在店铺关闭后,他们才会和阿易一起离开。” 云昭昭握拳道:“好,那我们这就去找他们!” 二人匆匆到了马明家,名叫“秀儿”的小姑娘正在院子玩耍,见甘慈到来,她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秀儿,你爹爹在家吗?”甘慈抱住秀儿,急声问道。 “爹爹……爹爹没有回来呢。”秀儿笑嘻嘻说道。 这时,马明的妻子王氏走了出来:“甘姑娘,是在找拙夫吗?拙夫和关大哥受了李老板的吩咐,为他做事去了呀。” 王氏这几日都在店铺帮忙,李易吩咐马明和关常时,她就在旁边。 甘慈听到此话,面色一喜:“做事?那阿易也和他们一起去了吗?” 王氏摇摇头道:“没有啊,李老板往家的方向去了。怎么,他还没有回家吗?” 甘慈心中顿时一沉:“敢问马家嫂子,阿易他吩咐马大哥做什么去了?” 王氏想了想:“做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让他们是去了什么韩府。” “韩府?”甘慈微微皱眉,很快联想到那个纨绔子弟,“韩璧!” …… “韩璧?”萧乔儿一愣,询问李易道,“我从未听说过此人姓名,此人之才智……比你如何?” 李易摇了摇头,仰天长叹:“此人之才智胜我十倍,让我时常自惭形秽。苍天何等不公啊,既生瑜,何生璧……” 萧乔儿闻言一喜,李易的才智她已见识过了,比李易更胜十倍之人,那该是何等聪慧? 如果能够招揽到那个韩璧,或许破解那桩案件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萧乔儿当即拍板:“胡都衮、拔速里,你们俩这就去把那个韩璧也给我请来。” “是。”胡都衮、拔速里躬身一礼,转身就要去“请”人。 李易却伸手阻拦道:“慢着!” 萧乔儿冷哼一声:“老恭,你是对我的命令,有意见吗?” 李易道:“非也非也,能与那位韩璧公子在此地相见,实是我的荣幸。只是……韩璧是县令公子,韩府戒备森严,只凭一个人怕是难以将他抓来。” 萧乔儿不解:“所以我派了两个人去……” 话还没说完,萧乔儿就反应过来,这个周瑜明显是没有把胡都衮当成人看。 看了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胡都衮,萧乔儿叹了口气,她对一头海带般乱发的老者欠身说道:“麻烦您走一趟。” 老者哑着声音道:“老夫一人足够了,胡都衮和拔速里还是留下来保护小姐。这位周瑜公子,可不是简单人物呐。” 尽管老者的眼睛被乱糟糟的头发给挡住,但李易知道,此刻,老者那双眼睛必然是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萧乔儿轻轻颔首:“您大可放心,有蓝音在,旁人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和萧乔儿一同出现的男子抱剑上前:“莫老,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能伤得到小姐。” 听了蓝音的话,老者轻哼一声,拄着拐杖慢步走出屋外。 老者的动作很慢,走起来宛若龟爬,但在李易一眨眼的功夫,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似乎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这个人……云昭昭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看到这一幕,李易捏了把汗。 如今,他见识到的一流高手中,有剑艺无双的狐言,有枪法如神的云昭昭。 但那两个人,他都有把握过上几招。 可这个老者,他却丝毫看不透。 他有种感觉,一旦与之交手,那么只一回合,自己必死…… 希望只是错觉。 李易之前一直把这老者视作心腹大患,现在以韩璧为由头把他支了出去,岂能不利用好这个调虎离山的时机? 李易当即上前一步,问向萧乔儿:“萧姑娘,我要帮你们做什么事,你们才愿意放我回去?” 萧乔儿斜了他一眼:“想必你已看出来了,我们是契丹人,上京之前发生了一场大案,我需要你这样的聪明人去往上京一趟。此案极为复杂,你能不能回去,须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李易抿了抿唇,试探道:“那在我去往上京之前,可否支会我的家人一声?” “呵呵。”萧乔儿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儿,我费些功夫将他们一起带往上京。” 李易嘴角一抽,自己又不是傻蛋,岂能将把柄交到萧乔儿的手中? 李易想了想,又说道:“不知那现在上京的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 萧乔儿不想搭理李易,她拈起一颗酸梅入口,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李易:“一件行刺案,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 她本想表演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她还是低估了酸梅的威力。 李易看着她那张被酸的变形的俏脸,只觉得无限的滑稽。 “嗖!” 李易耳朵一颤,隐隐听到了弓弦颤动的声音。 下一刻,拔速里痛呼一声后倒地! 李易心中一动,有人来救他了! 第141章 变故 韩府外,关常和马明正蹲在黑暗的墙角,观察着进出薛府的人。 “唉,兄弟,你说咱们在这儿能蹲到人吗?”关常疑惑地问向马明。 马明点点头:“老板说的话很有道理,以韩璧的脑子是使不出‘捧杀’的手段的,定是有人背后给他施招。 咱们只要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人物进出韩府,就是大功一件。” 在店铺里,马明眼看着李易一个接着一个击败前来挑战的人,这让他大开眼界,感到无比的心潮澎湃,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李易了。 能够在李易手下做事,马明是真心地感觉痛快。 “行,老板一个月给咱三贯的工钱,苦点累点也值!”关常咬咬牙,瞪大了一双驴眼。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韩府的侧面围墙,紧接着消散无踪。 那黑影的速度很快,只一眨眼就不见了,关常揉了揉眼,还以为看错了。 “诶诶诶,兄弟,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关常一把攥住马明的袖口,不确定地问道,“刚才有一只大黑耗子!” 马明双眼收缩,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看到了,好俊的轻功!难道……那道黑影就是指点韩璧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疑惑的声音忽然响起:“关大哥,马大哥?” “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关常和马明一跳,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了甘慈和云昭昭。 “两位大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你们可知阿易去了哪里?”甘慈上前一步问道。 “我们在……”马明正欲回答,听到甘慈的第二个问题,他疑惑问道,“老板,老板他没回去吗?” “没有,阿易他不见了!”甘慈焦急起来,这么看来,这二人也不知道李易的踪迹了。 “老板不见了?” 云昭昭道:“你们是李易失踪前最后见到的人,他告诉你们他要去哪里了吗?” 马明一愣:“这……老板没说,不过他应该是回家了才对啊。” “没有啊,昭昭,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甘慈着急起来。 云昭昭思索一阵,稳妥说道:“也许,说不定李易此刻已经回家了。阿慈姐,要不然你先回家看一看,如果他还没有回去的话,我们立刻去衙门调遣值夜的捕快们全城搜索!” 马明联想起方才的那道黑影,提醒道:“刚才有一个人飞身进了韩府,他的身手极为漂亮。老板近来和韩壁结了梁子,那个人或许可能与老板有关。” “是吗?那我进韩府看一看。”云昭昭觉得还是不要放过这个机会为好。 然而不待她动身,忽然之间,韩府中灯火大盛,紧接着喧嚣起来。 下一刻,云昭昭就看到一道黑影裹挟着一个人从侧墙跃出,转瞬间消失无踪。 “难道那个人挟持的是李易?!”云昭昭的身子一下子弹起来,那人动作太快,她并不能看清楚他裹挟的是何人。 她转身将令牌丢给关常和马明,急声说道:“我先去追,你们这就去衙门调人!” 甘慈担忧喊道:“昭昭,一切小心啊!” “阿慈姐大可放心!你先回家安抚住老太太,等我的好消息!” …… “小姐小心!” 听到拔速里的痛呼声,蓝音迅速执剑护在萧乔儿的身前。 胡都衮则抽出腰间的刀挡在拔速里的身前,将射向拔速里的第二支箭砍作两截。 “拔速里,快往庙内躲!找掩体!”萧乔儿冷静喊道。 拔速里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向屋内退着,那支箭并没有射到要害,但是却大大影响了他的行动能力。 “小姐,似乎只有一个人。”蓝音眯了眯眼,刚毅的脸上带着谨慎。 萧乔儿微微颔首,她果断命令道:“胡都衮,去解决他!” “是!” 胡都衮大喝一声,提刀抗住飞来的箭矢,如猛虎下山般大步奔出破庙。他虽然没能看到那暗中放箭之人,但他通过箭只射来的方向却大概能猜到那人的方位。 片刻之后,外面响起金铁碰撞之声,但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迅速平息了下来。 李易心中一沉,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谁胜出了? 很快,胡都衮又提着刀奔了进来,他喘着大气道:“主人,外面太黑,那人与我交了三合便逃了去。” 蓝音问道:“那人是谁?有什么特征。” 胡都衮沉声道:“我没能看到他的面目,不过他身量矮小,力气也不大,武功并不比我高多少。” 萧乔儿拧起了眉:“应该不是官府的人,否则他怎么会一个人前来?” 胡都衮忽得看向李易,提刀横在他的脖颈之上:“是你!是不是你的人?!” 李易翻了个白眼:“大哥,拜托,是你们打晕了把我带回来的,连你们把我带到哪里我都是靠猜测才清楚的,我哪儿有机会带人来?” 李易这回确实有些冤枉了,因为他真的不认识胡都衮描述出来的这个人。 萧乔儿也觉得胡都衮有些刻意针对李易了,她轻哼一声:“此地不宜久留,看看拔速里的伤势如何,我们立刻下山!” “是!” 胡都衮恨恨地剜了李易一眼,迅速收刀奔向拔速里,为拔速里检查了伤势后,他果断地将箭矢拔掉,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创伤药为拔速里敷药包扎。 “还能走吗?”胡都衮问向拔速里。 拔速里抹掉额头上的一层汗珠,摇头咬牙说道:“箭上似乎有毒,我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李易见状,不咸不淡地说道:“此人在并未被发现的情况下,分明有机会直取这个拔什么里的性命,但他却故意把箭射在他的腿上,为的就是让他成为拖累。 我建议立刻离开此地。” 胡都衮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抬起头对萧乔儿说道:“主人,外面那个人或许只是脚步轻快,所以第一个到,接下来或许还有更多的人赶到,那时候就更危险了。” 拔速里急道:“我们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离去。蓝统领,不用管我,护着主人先走!” 蓝音闻言,看向萧乔儿。 萧乔儿却冷笑一声:“我们一起来,必须一起走!蓝音,你在前面开路,胡都衮,你背着拔速里在后面跟上!” “主人!”拔速里惊叫起来,但是他看到的却是萧乔儿不容置疑的眼神。 李易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原本还以为这少女喜怒无常的,应该会是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 但现在看来,她貌似还挺重情义。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李易蹙起了眉:如果不考虑到即将遇到的危险,故事似乎开始变得有趣了呢…… 第142章 努力的意义 “我们一起来,必须一起走!蓝音,你在前面开路,胡都衮,你背着拔速里在后面跟上!”萧乔儿冷静命令道。 胡都衮背起拔速里,他指着李易,拧眉道:“主人,那他呢?” 萧乔儿斜眼看向李易,沉声道:“老恭,你是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看着蓝音紧握在剑把上的手,李易果断道:“当然是跟着你们一起。” 尽管没见过这个蓝音出手,但这个人作为萧乔儿的贴身护卫,实力比起胡都衮一定是只高不低的,李易没有把握会是他的对手。 萧乔儿点点头,她斟酌一二道:“那你走在最前面开路。” 李易抖了抖眉,好家伙,这是拿自己当炮灰了。 不过这也没说的,毕竟其他人都是她的亲信,自己虽然是她老恭,但谁让自己这个老恭有名无实呢? 李易捡起插在地上的一支羽箭,双手将其举起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庙堂拜了拜,嘴角嗫嚅着说了一咕噜话。 李易的举动引起萧乔儿的注意,她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拜神啊,祈求平安。”李易漫不经心说道。 “拜神?” “是啊,祈祷车神保佑平安。” 李易深吸了口气,暗暗说道:车神啊车神,若信徒今日能平安归去,信徒今后一定多多开车来回报您的大恩大德(如果河蟹大神看到了,就当我没说)! 萧乔儿冷笑一声:“你们宋人就是这般愚蠢,总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如果拜神有用的话,那人的努力和奋斗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易沉吟片刻,回答道:“可以让自己变得很累。” 萧乔儿:“……” 胡都衮早就看不惯李易了,见他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抄起刀来喝道:“姓周的,快快提着灯笼前面开路,再敢耽搁,我砍了你!” 李易瘪了瘪嘴,外面那么黑,拿着灯笼出去,我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他看了看萧乔儿,向萧乔儿那边的灯笼摇了摇头,结果萧乔儿似乎根本没搞懂他的言外之意,这个想做寡妇的坏女人竟然直接将那只灯笼捡起递给了李易。 萧乔儿见他迟迟不接,气道:“愣着干什么,拿着啊!” 李易叹了口气,无奈之下,他只好左手拎着灯笼,右手持着羽箭缓缓走出了庙门。 外面的世界一片寂静,连一向喧嚣的风都没了动静,李易左右看了看,悄悄走入黑夜。 幸运的是,那个暗中放箭的人似乎被胡都衮打跑了,尽管李易手持着灯笼这个大光源,也迟迟没有箭矢飞来。 见李易安全走出了一段距离,蓝音与萧乔儿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快步跟上。 蓝音可不敢和李易距离太远,他要防范李易逃跑。 最后跟上的是胡都衮,拔速里则趴在他的背上,面色铁青。 行了有一段路,什么也没发生。很快,李易面前出现了一道一左一右的分岔路口。 望着路口,李易静立了一下,他先把灯笼轻轻向左摆了摆,然后又向右摆了摆,紧接着向左行去。 “喂!你往哪儿走呢?下山的路在右边!”看着李易渐渐偏离了方向,蓝音哼了声。 然而不待李易回应,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从李易侧过的身位射出,直中蓝音的肩膀! 这还是蓝音提前听到了羽箭的声音刻意向下低了一截身子,要不然,这一箭命中的将是心脏! 蓝音咬紧牙关,猛地将羽箭自肩膀处拔出,他看得到,那支箭是从左边飞过来的,那个人在山上! 蓝音当即步履如飞,三两步便消失在黑暗中,径直去追那个暗中放箭的人了。 李易心中一喜,他正欲借机逃开,结果一柄坚硬的弯刀却抵在了他的腰间。 “为什么那人不射你,只射蓝音?”萧乔儿冰冷的声音响起。 李易身子一僵,他大呼冤屈道:“拜托,我拿着个灯笼,明眼人都知道是被你们拉出去送死的。 那暗中之人自从出现就射了那拔什么里一箭,明显是与你们有仇,他射我做什么?” 萧乔儿想想也有理,但她却并没有放下弯刀:“你继续向前走,胡都衮,离我近些。” “胡都衮?胡都衮?”萧乔儿转过头去,才看到胡都衮面色铁青,而比他脸色更惨更白的,却是拔速里! 胡都衮将拔速里放到地上,沉声道:“主人,拔速里……拔速里他没气了!” 果不其然,地上的拔速里怒睁着双眼,瞳孔发散,显然是已经死去了。 “拔速里是中箭毒,被毒死了!”胡都衮大叫道。 萧乔儿大惊,洁白的额头迸出青筋:“那箭有毒,蓝音也中箭了!” 胡都衮当即跳起:“主人,我这就去救蓝统领!” 萧乔儿深吸了口气:“只能如此了,你尽力而为,如果蓝音他已经被害,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是!” 胡都衮大喝一声,迅速冲向了黑夜。 见胡都衮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李易皱了皱眉:“萧姑娘,那个,刀可以放下了吗?” 萧乔儿握紧了拳头,她斜了李易一眼:“你想做什么?” 李易呵呵一笑:“那个,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不觉得比起动刀动枪的,更应该享受这个专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吗?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哦!” 话音刚落,李易手中羽箭的箭尖就抵在了萧乔儿的弯刀之上。 然而,另李易感到意外的是,萧乔儿的弯刀毫无动摇,黑暗之中,李易看到的是她那双锐利如狼的眼睛。 紧接着,萧乔儿挥刀就劈,李易手中的箭矢瞬间就断作两截。 萧乔儿得势不饶人,步伐稳健地上前,一手弯刀如毒蛇般进退自如,逼得李易节节败退。 “你会武功?!”李易大吃一惊,他实是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少女,一手刀法竟然舞得有模有样的! 转念又想,那个胡都衮是知道自己的武功的,可他却放心地将萧乔儿和自己留了下来,明显是对萧乔儿的安全有一定的信心。 萧乔儿冷笑一声:“老恭,如果你一直乖乖的,那我还会留你一条性命。现在,我可以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讲一讲遗言。” 李易沉默片刻,叹气说道:“我觉得,我应该还能狡辩两句……” 第143章 无间道 夜越来越深,胡都衮在林中按照蓝音奔行的方向追了许久,终于在山顶的悬崖看到了蓝音的背影。 “蓝统领!”胡都衮挥手大叫道。 蓝音回头看了胡都衮一眼,冷声问道:“你不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来这里做甚?” 胡都衮喘着粗气:“主人武艺高超,何须我的保护?主人说,蓝统领中箭了,那箭上有毒,主人怕你有失,才让我追来的。” 蓝音挑了挑眉,他斜眼看了下伤口,伤口处麻麻的,反倒让他不怎么感得到痛。 胡都衮又问道:“蓝统领,怎么样?杀死那个家伙了没有。” 蓝音摇了摇头:“那人轻功极好,不曾与我交手,我追了他一路,在这里跟丢了。” 胡都衮低头向悬崖深处望了望,顿时感觉有些腿软,他向后撤了一步:“这可糟了,那人卑鄙无耻,万一他下一次再找到机会暗箭伤人,我们可该如何反制?” 蓝音冷哼一声,他之所以追出去,就是想以绝后患。在黑暗中,一个百发百中的弓箭手实在危险。 可惜,还是失算了。 以那个人的轻功,一旦跟丢,再想找到他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蓝音叹了口气:“我们赶紧回去,小姐的安全要紧。万一那个人又绕了回去伤了小姐,我们百死难赎。” “是。”胡都衮应了一声,他转身欲走,忽然仿佛看到了什么一般,他抽出刀来指着悬崖之下惊叫道,“蓝统领,你瞧那是什么?!” 蓝音双眼一缩,连忙看向胡都衮指引的方位。 然而,下一刻,蓝音便发现自己后腰一痛,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柄染血的尖刀透体而出! “你!”蓝音双目猩红,他万万想不到胡都衮竟会向他出手。 胡都衮冷笑一声,他迅速抽刀而出,飞退两步,躲开了蓝音的反手一劈。 将刀上鲜血甩尽,胡都衮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蓝统领,很意外?” 蓝音捂住伤口,他目眦欲裂道:“你……” 胡都衮呵呵一笑:“自从跟着萧乔儿出上京,为了杀她,我可是一直在找机会啊! 可惜她身边有个高深莫测的莫老,还有作为贴身侍卫的你,我始终没有觅到机会! 现在可好,莫老去捉那个什么韩璧了,你又落了单。我再不出手,岂不是白白浪费上天赐予的机会?” 蓝音额上冒出冷汗,他咬着牙道:“那个暗中放箭的,是你的人?” 胡都衮摇了摇头:“那个人,还真的与我无关,或许是那个什么周瑜的人。那个人武功不高,我只与他交了三合,他便招架不住了,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呵呵,反倒是你,却重要得很。只要在这里取了你的性命,就没人能保护萧乔儿了。一会儿我再砍了萧乔儿的头,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蓝音呕出一口血:“小姐的武功比我还厉害,你杀不了她。” 胡都衮舞了舞刀,轻笑道:“正常情况下,我自然是杀不了她。可正常情况下,我也杀不了你啊!信任,就是我对你们最锋利的武器。” 蓝音道:“你知道背叛小姐的下场吗?等到莫老回来……” 胡都衮狞笑道:“所以我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蓝统领,就请你先走一步!” 说罢,胡都衮冲上前,一刀劈向蓝音。 蓝音持剑硬抗了一刀,但他身上的伤势使他几近脱力。不一会儿,他的胳膊就因为失手又中了一刀。 蓝音知道,若是再和胡都衮斗下去,那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只能看天意了!”望了眼深邃的悬崖,蓝音心一横,向着悬崖之下纵身一跃! 望着蓝音泯灭在无尽的深渊之中,胡都衮满意一笑:“这么高的悬崖,又中了那么重的伤,想不死都难啊……” 将刀上的血擦干净,胡都衮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走了回去。 …… 很快,胡都衮又回到了之前他们停下的位置。 萧乔儿还停在原先的位置等着他,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但出乎他的预料的是,李易此时并没有站在萧乔儿的身边,而是双目圆睁、嘴角带血地躺倒在了地上。 “主人,这家伙……”胡都衮一时没有搞清状况。 萧乔儿冷冷道:“想偷袭我,被我一刀杀了。” 胡都衮面色一喜:“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主人杀得好!杀得好!” 萧乔儿摆了摆手:“蓝音呢,你没有找到他?” 胡都衮脸色一变:“主人,我没有看到蓝统领。他受了箭伤,那箭上有毒,此刻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萧乔儿秀眉一蹙:“你没有找到他,那你回来做什么?” 胡都衮道:“现在形势不明,我不敢留主人一人在此。万一主人受了伤,我胡都衮百死难赎。” 听了胡都衮的话,萧乔儿面色微松:“现在这里只剩你我二人了,那暗中放箭的人随时可能回来,不知你有何提议?” 胡都衮思索片刻,果断道:“我们立即下山,等到莫老回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萧乔儿点点头,她指了指脚旁的灯笼道:“你拿着这东西,走在前面。” 胡都衮低着头道了声“是”,他缓缓走向萧乔儿,心中怒骂:这个死女人,是想让我当活靶子啊! 哼!看我不给你好看! 胡都衮弓着腰伸出左手去捡灯笼,与此同时,他的右手缓缓移向了腰间的刀…… “咦?主人,你快看,那是不是蓝统领?”胡都衮忽然惊叫一声。 惊叫之后,胡都衮将左手的灯笼用力向前一掷,萧乔儿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随着灯笼的光而转移。 “去死!”胡都衮暗道得计,他忽得站直,右手提起刀来,猛地砍向萧乔儿纤细的腰肢! 然而,持刀的手并没有利刃入肉的感觉。 胡都衮定睛一看,才发现刀的另一端被萧乔儿白皙的手掌牢牢握住。 “你果然有问题!”萧乔儿冷冷地看向胡都衮。 胡都衮头上冒汗,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露馅。 他正欲提刀再砍,脖颈处却被半截羽箭指着。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传来李易讽笑的声音:“你这无间道,做得不够专业啊……” 第144章 我肯定得死,但蓝音也别想活着!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萧乔儿冷笑一声:“老恭,如果你一直乖乖的,那我还会留你一条性命。现在,我可以给你最后的机会讲一讲遗言。” 李易沉默片刻,叹气说道:“我觉得,我还能狡辩两句……” 萧乔儿的眼眸锐利起来:“哼,你已经对我出手了,还想能活着回去吗?” 李易摊开了手,呵呵笑道:“这话正是我要问你的,你想活着回去吗?” 萧乔儿听到李易的话,只道他是在挑衅,操起手中的弯刀就要对李易劈砍而去。 李易却丝毫不抵抗,镇定自若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的那位蓝音蓝统领,此刻已然尸骨无存了!” 弯刀停在李易的脖颈,萧乔儿拧着眉看向李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易用两根手指夹住弯刀,但萧乔儿握刀的手极其稳固,他费劲了力气却丝毫无法将其转移。 李易干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吗?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难道还没有发现,那个胡都衮有问题吗?” 萧乔儿冷笑道:“你挑拨离间的手法未免拙劣,胡都衮跟了我五年,怎么可能有问题?” 李易点了点头:“确实,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无论我现在怎么解释,你也不会信的。这样,咱们来演一场戏如何?” “演戏?”萧乔儿一怔,好看的眉头拧作一团,她现在怀疑李易在做缓兵之计。 李易松开弯刀,躬身拿起了地上的半截羽箭。他用箭尖划破了手指,然后将血液擦在了嘴角: “如果一会儿胡都衮一个人回来,那么蓝音恐怕已经死在他的手里了。他如果要杀你的话,为了保险他一定会先除掉我。所以,等他回来,你就说你已经把我杀了。” 说罢,李易跌倒在地,浮夸地惨叫道:“啊,我~死~了~~” 萧乔儿:“……” 她既生气又觉得好笑,但不得不说,李易这半露不透的说法让她不禁好奇了起来。 “胡都衮真的有问题?这家伙恶意栽赃他不是借此拖延时间吗?”萧乔儿疑惑不已。 她放下弯刀,揉了揉眉心,有些犯难:“他为何笃定胡都衮有问题?还有蓝音……” 罢了罢了,大不了等胡都衮回来。反正胡都衮回来了,要是他没问题的话,这个老恭也是必死无疑的。 我就暂且让他多活一会儿…… …… 时间回到李易将羽箭停在胡都衮脖颈后……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露馅?为了这一天,我可是老老实实地潜伏了整整五年!你们怎么可能发现!!!”胡都衮犹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乔儿闻言也不可避免地看向李易,别说胡都衮无法相信,她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完全搞不清楚李易是如何推断出胡都衮有问题的。 李易呵呵一笑:“破绽自然是拔速里告诉我的。” “拔速里?”胡都衮大怒道,“怎么可能,拔速里已经中箭毒死了,怎么可能开口说话!” 李易沉声道:“你错了,死人不仅能‘开口说话’,而且永远不会撒谎!” 李易转头看向萧乔儿:“萧姑娘,你还记得拔速里最初中箭的事吗?” 萧乔儿点点头:“记得,他因为被射中了大腿,箭上有毒,所以无法移动。” 李易道:“箭上确实有毒,不过,那毒却无法致命。” 萧乔儿这次可不信李易了,她喝问道:“如果箭毒无法致命,那拔速里怎么会……我刚才已经检查过拔速里的身体,除了拔速里的大腿,他并无第二道伤口。” 李易抬起下巴,眯着眼看向胡都衮:“可不要忘了,除了箭上的毒和其余伤口,还有一个人也有机会对拔速里下毒!” “还有一个人……”萧乔儿的反应并不慢,她很快意识到,“你是说……敷药!” 李易沉声道:“没错,那箭毒并不致命,致命的毒是胡都衮为拔速里敷的药!拔速里万万没想到,那个为他殷勤包扎伤口的朋友,竟然是来索他的命的!” 胡都衮闻言冒出冷汗:“哼!你说的这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你如何证明这一点?” “呵呵,推理嘛,自然是要建立在基本的逻辑基础上,不能单靠凭空想象。”李易轻笑一声,“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暗中放箭的那个家伙,是个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之前我也说过,此人在并未被发现的情况下,分明有机会直取这个拔速里的性命,但他却故意把箭射在拔速里的腿上,为的就是让拔速里成为团队中的拖累。 如果那人想取拔速里的性命的话,直接射向拔速里的脑袋或心脏岂不更保险些?因此,她的目的,绝对不会是射杀拔速里。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道理在箭上用索命的剧毒了,否则拔速里直接死掉,又如何让他成为拖累?” 胡都衮闻言浑身一颤,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借毒杀人”这种精妙的计划竟然存在这种逻辑上的漏洞,他深深地看向李易: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才不信名不见经传的周瑜会有这般智慧!对了对了,你是李易!你是李易!” 萧乔儿一怔,她之前以为李易连名、字、称号全部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便没有再怀疑他的身份,可现在一想,如果不是那个第一聪明人,怎么会有这般才智? 李易淡淡地看了萧乔儿一眼,见她表情知道隐瞒不下去了,便对胡都衮淡淡说道:“没想到你都死到临头了,还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胡都衮气得几乎要跳脚:“你分明是李易,我根本没有抓错人!” 李易咧了咧嘴角,事已至此,想这个还有什么用…… 萧乔儿冷冷地看向胡都衮:“说!蓝音现在怎么样了?” 胡都衮哈哈大笑:“被你们识破了,我肯定得死,不过蓝音也别想活着!他已经掉下了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萧乔儿闻言,光洁的额头上迸出青筋:“胡都衮,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胡都衮冷笑一声,他忽得眼睛一利,松开了右手被萧乔儿控住的刀,然后飞速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之势反手刺向李易! “我要再拉一个垫背!” 第145章 死斗 只听“唰!”的一声,一道刀光闪过,紧接着鲜血四溅,一颗硕大的头颅横空飞起! 李易慌忙跳了开来,这才没让胡都衮的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少侠,好刀法!”李易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声。 他刚才在近距离处可看得真切,虽然萧乔儿出手的时机比胡都衮慢,但她出刀的速度可比胡都衮快了太多。 在电光火石之间,萧乔儿那刀就好像是雷霆震怒般后发先至,仅一击就又快又准地斩下了胡都衮的首级。 这刀法……不知道和云昭昭的枪法哪个更犀利些…… 李易心跳加速,他去一旁捡起灯笼,照亮了萧乔儿冷白色的脸。 灯笼光之下,萧乔儿缓缓擦拭着弯刀上的血,少女的眼眸专注而冰冷,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李易下意识后退两步,他已然准备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打算。 “老恭,先不急着走。”然而少女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萧乔儿抬头看着比自己略高半个头的李易,眯起了危险的眼睛。 李易干笑一声:“那个……我帮你揪出内鬼救了你一命,你投桃报李放我一马,这是江湖道义,应该很合理?” 萧乔儿点了点头:“虽然我不懂什么江湖道义,但你说的这个道理,是对的。我本来是确实应该要放你一马的……” “本来……应该是?” 萧乔儿嫣然一笑:“你的命本来就在我手上,你救我的这一层可以抵消。但你骗我的这件事,却要另算。” 萧乔儿的甜美笑容很快变成了冷酷的恶意:“我最痛恨别人骗我,我之前问过你是不是李易,你否认了。所以,作为第一聪明人的你,应该知道后果。” 她缓缓举起弯刀,露出了猫戏弄老鼠的表情。 李易知道,如果萧乔儿要出手,那么在这四尺之内,她只需一瞬,就会让自己和胡都衮落得同样的结局。 然而李易却丝毫不慌,他镇定说道:“如果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萧乔儿一愣,随后面色古怪地看向李易:“你说,如果有价值的话,我未必不能考虑考虑。” 李易松了口气:“能商量就好,我就是喜欢和聪明人交往。来,你看这里。” 说罢,李易向右挑起灯笼,萧乔儿的目光随着灯笼而转向。 李易暗自数了“三、二、一”,然后猛地将灯笼向左摆,而他也在同一时间猛地向左一跳。 萧乔儿一愣,她还没有意识到李易这是在做什么,然而下一刻,一只破空的羽箭就“嗖”的一声飞了过来。 这个时机把握得极好,萧乔儿万万没有躲过去的可能性。 “结束了。”李易嘴角一勾,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可惜,下一刻,李易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原来,这只羽箭并没有如李易所料射进萧乔儿的身体,只听得“铛”的一声,羽箭的箭尖竟似撞到了金铁一般,掉落在地面之上。 萧乔儿被羽箭带来的冲劲逼得连退数步,她捂着沉痛的心口,从怀中取出了一只被箭射变形了的护心镜。 “好啊,原来那个弓箭手,是你的人!”萧乔儿的眼睛变得猩红,她死死地看着李易,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李易干笑两声:“那个,我还能狡辩一下,你愿不愿意听?” 萧乔儿再不会给李易机会了,她操起弯刀就冲了上去,目标直指李易的头颅。 李易连忙丢出灯笼抵挡,却被萧乔儿一刀把灯笼斩碎。 在二人站位如此之近的情况下,再加上没有灯笼的照明,暗中的弓箭手唯恐误伤,根本不敢射出第二箭。 李易知道,这时候只能靠他自己了:“玛德,拼了!” 他大喝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萧乔儿的蓄势而来的第一刀,然后顺势捡起地上胡都衮的刀,挺身蹲起时横刀在前接住了萧乔儿的第二刀。 “她的速度……变慢了……”李易心中一喜。 他很快意识到,虽然那一箭并没有贯穿萧乔儿的身体,但羽箭携来的那股力量却是结结实实打在她心口处的。 输送血液的心脏被那股力量打中,必然是会影响身体状态的。 “有机会的!不过,不能等她恢复过来,必须速战速决!” 李易深吸一口气,他故意露出左腹的空隙卖了个破绽,被怒火烧光了理智的萧乔儿果然中招,弯刀直击李易左腹。 李易侧身一偏,左边胳膊迅速垂下紧紧将弯刀夹住。 与此同时,他右手高举,手中大刀狠狠向萧乔儿砍去。 萧乔儿虽惊不乱,正如之前接住胡都衮的偷袭一刀一样,空手接刀这种事情她应付自如,轻松就握住了刀身。 就这般,两人的武器各自被对方牵制住,一时间竟都不得动弹,离奇地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只是,这样的僵持局面,李易并不感到轻松。 “这契丹女人,好大的力气……”李易握刀的右手青筋直跳,他只觉得虎口发麻,握刀的手竟渐渐颤抖。 按道理讲,握住刀把的他应该更容易借力才对,可事实上,他几度感觉刀要脱手。 这个女人的手为什么可以这么稳啊!!! 萧乔儿抬起头来,看着李易涨红的脸,露出了诡秘一笑。 李易暗道要糟,果不其然,下一刻萧乔儿松开了右手的弯刀,她灵巧的手从李易的左臂夹击中抽出,化作鹰爪直取李易的脖子。 李易咬紧牙关,面对如此险境他只好猛地垂下脑袋,只听“嘭”的一声,他竟是用脑门狠狠撞在了萧乔儿的脑瓜子上! 头骨相撞的冲击力让两人同时眼冒金星,耳朵发鸣,手脚发软,他们争抢的那柄刀也因此脱手,掉落在一旁。 李易的脑袋并不硬,再加上之前就被甘慈砸伤过,此时旧伤新伤叠加,一行鲜血从他脑门上缓缓流下,看起来颇为骇人。 萧乔儿率先清醒,见李易还在发懵,她一个飞踹正中李易小腹。 小腹的剧痛让李易紧跟着反应过来,他被踹得向后倒时两手抱住了萧乔儿的小腿,牵连着她劈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叉。 萧乔儿拍地而起,感受到李易将自己的腿牢牢锁住分毫不得动弹,她只好左拳砸向李易的脑门。 然而这一拳被李易的右手恰到好处地接下,李易抬起左手将萧乔儿的腿往下一拍,他的双腿骤然发力,顿时上前夹住了她的膝关节。 萧乔儿痛呼一声,右拳再打,却又被李易左拳接住。 李易得势不饶人,狠狠将萧乔儿的三肢往不同的方向拧去,她丰满的身材因此被荡得波澜起伏…… 第146章 弓箭手的身份 “噗通!” 身体的碰撞使得李易和萧乔儿无法站立,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同时跌倒在地。 萧乔儿的两只手和一条右腿全部被李易制住,但她并不慌张。 她抬起丰腴的左腿,像是蟒蛇噬人般盘在了李易的腰间,然后用力一锁! 李易可体会不到那条长腿的柔腴,他只觉得那条长腿宛若钢筋似的将自己牢牢锁住,腰都快被那条腿给勒断了! 李易没了办法,只好将萧乔儿的另一条腿死死夹住,希图用剧痛瓦解她的意志力,使她松懈。 可萧乔儿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哪里是轻易认输的主儿? 腿上无法继续发力,那就用拳头! 由于萧乔儿被李易夹住的部位是膝盖,所以她躺倒的位置是比李易高出一截的。 因此,只要她能把拳头伸到头顶,李易的手掌就会因为胳膊的距离所限无法再控住她的手,她自然就脱离了束缚。 于是,在俩人僵持住的情况下,萧乔儿开始向上挪动自己的拳头。 李易很快就从萧乔儿的动作中,猜出了她的想法,他只好尽量去扳住萧乔儿的拳头。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李易之前就见识过萧乔儿超凡的手劲,任他再如何抵抗,萧乔儿的拳头还是一点一点往上挪。 萧乔儿大力挣着被李易握住的双拳,不一会儿,就将拳头自胸口处艰难地挪拧到了额头处。 萧乔儿冷笑一声:“李易,松手,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李易咬紧牙关:“不可能!” 萧乔儿娇哼道:“能和我斗到这个份上的人,目前唯有你一个,这一点足够你骄傲了。没有别的招数的话,你就到此为止了。” 李易道:“谁说我还没有别的招?只是这一招,不到迫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想用。 咳咳,接下来这一招可能会有些下流,如果你能接下,那就算我输。” 萧乔儿皱了皱眉,她有些不解,什么叫……有些下流的招数? 只见李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昂起头,然后用脚抓地借了下前冲的力气,最后猛地将头……叩下! 秘技——顿足捶胸! 一声闷响之下,萧乔儿觉得自己的胸脯都要被李易的脑袋给敲碎了,那种感觉……真的不要太美丽…… 剧痛让萧乔儿的脑袋迟滞了片刻,她手上的力气一泄,就又被李易死死钳住,按压在了掌中。 这回萧乔儿真是被李易给气死了,她又羞又恼,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力气进行反制了。 好在此时的李易也接近力竭,一根小趾也动弹不得,他们二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原状,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易,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感受着李易在她不可描述的部位不断的喘息,萧乔儿一口银牙几乎全部咬碎。 李易连这么下流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也不在乎萧乔儿怎么看他,他彻底的放飞了自我:“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死得痛快吗?我觉得,我现在就很痛快。” “你!!!”萧乔儿气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李易左右晃了晃脑袋,忽然感觉这人间,也算没白来一趟。 “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被李易这般调戏,萧乔儿吼叫着宛若一只雌豹。 李易从萧乔儿那不可描述的部位小幅度地抬起头来,他忽然狡黠一笑:“萧姑娘,你不会以为我们打平手你就能赢?我拖了你那么长时间,我就已经赢了啊。” 萧乔儿一怔,随后瞳孔剧烈颤抖:“那个弓箭手!” 李易微微一笑,他已经听到了不远处的草地传来的细微脚步声,他轻声唤道:“巧巧姑娘,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位瘦削的黑衣小姑娘自黑暗中走了出来,她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宛若一株细柳,风一刮就能折倒。 巧巧打量着和萧乔儿拧成一团的李易,用低沉的声音奇问道:“你怎么猜出来,放箭的人是我的?” 李易笑道:“我虽然不认识善于射箭的朋友,但我却知道有一位善于隐匿的朋友。” 巧巧却道:“你只是猜测,我不信你凭借这个就能确定是我。” 李易道:“你跟了一路,连那个武功高超的莫老都没有发现,这种隐匿的手段,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似乎忘了,你的羽箭上还刻着你的名字呢。” 巧巧一愣,她取出箭筒里的一只羽箭,果不其然,在箭的尾羽旁刻着一个小小的“巧”字。 原来,之前在破庙里,李易向车神许愿时就捡起那羽箭检查了一番,然后他就发现了上面的刻字。 巧巧叹了口气,她的臂力很小,拉不开强力的弓,为了能将箭射得远些,她只好定制了这些特殊的轻盈羽箭。 所以,为了区别于寻常的羽箭,她才会在自己的箭上刻字,以免关键的时候拿错。 巧巧面无表情道:“你倒是观察得敏锐。” 李易询问道:“是风姑娘派你来的?” 巧巧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巧合罢了,小姐的眼线观察到有一伙契丹人进入平棘县,她让我奉命调查,我只是凑巧看到你被抓住罢了。” 李易微微一笑,管他是不是凑巧呢。 若不是巧巧跟过来,他这时候哪里还有命在? 李易喘了口粗气:“巧巧姑娘,快把这个契丹女人制服,我要没有力气了。” 看着地上纠缠成麻花的两个人,巧巧用箭羽戳了戳李易的脸颊:“你确定要我把你们分开吗? 能抱着这般胸狠女人的机会,可不多啊。而且,我看你的表情分明很享受。” 李易:“……” 萧乔儿:“……” 李易恼羞成怒:“瞎说什么,她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家娘子可比她大多了!” 巧巧冷笑道:“所以你是没有反驳‘你很享受’这一点吗?” 李易:“……” 这个巧巧怎么看起来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竟然这种时候了,还在意这种细节! “你别戳了,算我求你了,快快制住她,我真的……没力气了……” 巧巧将戳着李易脸的箭羽提起,淡淡说道:“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如果不是小姐用得到你,我早就一刀把你杀了。” 沉默了片刻,巧巧又道:“让我救你,也行。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易叫苦道:“别说一个,十个也行!” 巧巧拍掌道:“好,爽快!那你就答应我,以后……不许再靠近妙妙!” 第147章 峰回路转 “不许再靠近妙妙?” 这是个什么奇葩条件? 李易呆了呆,我对那个小萝莉做了什么吗?她干嘛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巧巧见李易久久不语,心道李易这家伙果然对妙妙有非分之想,她有些生气,抽出羽箭就要刺李易的屁股。 李易被戳得生疼,他怒道:“你可以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只要不违背道义,我绝对竭尽全力地帮你。但你凭什么让我远离我的朋友?” “朋友?”巧巧听得一愣,她停下戳人的动作,“你只是把妙妙当做朋友?你对她就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不然呢?”李易没好气道,“她年纪才那么小,谁会对一个小孩子有男女之情?之前你家小姐硬要把妙妙许配给我,我还拒绝了呢!” 巧巧一怔,这么说来,要是李易答应了小姐的要求,自己岂不是再难见到妙妙了…… 这么说,自己还得感谢他呢…… 巧巧松了口气,缓缓上前:“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我就勉强帮你一把。” 萧乔儿却突然惊叫一声,她怒问道:“李易,你晃什么脑袋?!” 李易干笑两声:“抱歉抱歉,身体擅自就动了。或许,即将要分别,它也有些舍不得。” 萧乔儿又羞又怒,她本以为李易这种聪明人会是君子一样的角色,可现在看来,他不仅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狡诈狠毒猥琐龌龊,还极度的好色! 这个人,除了聪明简直一无是处! 我萧乔儿一世英明,没想到最后竟栽在这种人的手里…… 然而,还不待巧巧将他们俩解开,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李易的眼睛紧接着一花,下意识闭起。 李易刚刚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和萧乔儿被柔和地分开,各自站在一边。 “谁?!!”李易瞳孔一缩,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个人来了! 巧巧也是浑身一颤,作为常年潜隐于黑暗之中的她,比起常人而言,她对气场这种东西极为敏感,她清晰地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呵呵,小姐,老夫不是让你再三小心这个周瑜吗?怎么还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仿佛阎王的夺命令箭,听得李易后心一麻:那个莫老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乔儿被救下,她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然后狠狠地看向李易,躬身向老者请求道: “莫老,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周瑜,他就是李易!他多次冒犯于我,求您替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莫老微微一笑:“李易,那个第一聪明人吗?怎么,此人不肯为你所用?” 萧乔儿嘴角抽搐了起来,他哪是不肯为我所用,他简直都要用我了! 萧乔儿咬着牙恨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杀了他!” 莫老顿了顿,他笑道:“小姐,不知在你看来,是上京的那件大案重要,还是取了他的小命重要?” “莫老这是何意?当然……当然是破案最重要啊!”萧乔儿有些不解,“不过,在这世界上,奇人异士多的是,也不是只有这个李易能破案! 而且这个李易不是说,那个韩璧之才比他更甚,我们有那个韩璧破案不就足够了?” 萧乔儿愣了愣,他这才发莫老并没有带着韩璧过来,她奇问道:“您失手了?” 莫老摇了摇头:“老夫把那家伙打晕抓过来了。但是,走在半山腰时,那家伙突然醒了过来。 于是老夫试探了那家伙一番,结果发现那家伙的智慧甚至连中人之姿都谈不上,简直蠢笨如猪。 很明显,我们上了这位李公子的当。所以,老夫直接将那个韩璧从山腰处丢了下去。” 李易听得眉头一颤,韩璧……被这老者从半山腰上丢了下去? 不会不会,韩璧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 那个作恶多端的家伙要是这么轻松就死了,不是便宜他了?自己还有好多整治他的方法没用呢! “所以,小姐,对于这个李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莫老问向若有所思的萧乔儿。 萧乔儿的眼中,闪过危险的色彩,她死死的盯着李易,紧咬着的嘴唇流下一缕鲜血。 萧乔儿的手指紧紧插进掌心:“李易……暂且留他一条狗命。” 莫老欣然一笑:“这才是做大事之人应该有的气度。” 萧乔儿又看向巧巧:“不过……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我要杀了。” 莫老道:“这个容易。” 忽然之间,巧巧感觉到身上一凉,她正欲潜入黑暗,然而下一刻,一只大手就摁在了她的头顶。 “好快的速度!”巧巧一惊,尽管她早已做好了防范,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莫老的身上,但她仍然没有看清莫老是怎样靠近她的! “我要死了……”巧巧花容失色,在这一刻,无限的恐惧从她身上的每一处齐齐涌上心头,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无限接近死亡。 “住手!”李易终于反应过来,他捡起地上的刀,横在自己的脖颈处怒吼道,“你想杀她,就先杀了我!” 莫老嗤笑一声,他以极快的速度一掌拍折了李易的手腕,李易手中的刀顿时脱手而出。 莫老冷笑道:“小伙子,现在的你,弱小到连自己怎么死的权利都没有,还敢与老夫讨价还价?老实一点,老夫还能保下你的命。” 李易顾不得手腕处钻心的痛,他梗着脖子,青筋暴起:“我是足够弱小,但谁说弱小的人就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有种你就试一试,我倒要看看,是你动手快还是我动手快!” 李易的怒吼声震破夜空,莫老为之一愣。 巧巧怔怔地看着李易,一时也呆住。 她的嘴唇嗫嚅着许久,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人,是不是傻啊……保留下自己的性命,以后再找机会为我报仇,岂不是更好? 惹怒了他,我们都要死啊…… 什么第一聪明人,妙妙说的没错,他不懂时务,分明就是个大笨蛋啊! 萧乔儿也是一怔,她没能想到,这个李易竟然还有这般男子气概的一面。 她抬了抬手,眼波颤动。 第148章 以后做我的狗 李易现在也是麻了爪,这个莫老对他而言就是“一力降十会”的存在,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的效益都收获甚微。 李易知道,自己唯一剩下的价值就是帮他们破解上京的案子,除了拿自己的性命为要挟,他别无它法。 “放了巧巧姑娘,我和你们去上京!否则,我和她一起死在这里!上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李易的嗓子在他声嘶力竭的嘶吼之下变得沙哑。 莫老的散发凌乱地垂下,他沉哼一声:“你知道吗,老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呃!”那只握住巧巧头颅的手缓缓收紧,巧巧眼白上翻、四肢战栗,发出低沉的惨叫声。 李易勃然大怒,扑上去意欲解救巧巧,却被莫老神出鬼没的一脚踹倒在地。 李易忍着剧痛爬起又冲刺上前,不出所料,又被莫老轻松踢出三丈远。 李易再起再冲,然后再次跌倒,接连四五次,他终于力竭,再起不能。 看着李易的血从头一直流到牙齿,双颊被地面蹭得又黑又红,莫老竟放声大笑起来:“年轻人,这个女娃和你什么关系,你的娘子吗?看起来不像啊。” 李易分开了紧咬的牙齿,他吐出一口血沫,低沉说道:“她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就这个理由?我觉得不够。”莫老摇了摇头。 “可我认为足够了!”李易挣扎着再起身,他用左手捡起一块石头,一步一步走向莫老。 李易的步伐很慢,但他那一步一摇晃的身形与坚定不移的眼眸却与莫老记忆中的另一道身影相重合,竟让莫老短暂地陷入了恍惚的境地。 “你……” 李易无力地举起左手手臂,他缓缓地将石头敲在了莫老的额头之上,在这寂静的夜里,这道石头敲击额头的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很是清脆。 “啪嗒。” 仿佛水滴撞击石头的触动让莫老浑身一颤,莫老瞬间清醒过来,他丢下巧巧,满布青筋的大手一把握住李易的脖颈,将李易一把薅了起来。 “你当老夫真不敢杀你吗!” “噗。”李易张开嘴对着莫老吐了口血沫,他被握住的喉管轻轻颤动着,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 而被丢在地上的巧巧也虚弱地爬过来,右手死死地拽住莫老的袍脚:“求、求求你,放、放开他,他对小姐还有用,你、你杀了我……” 莫老的身子一僵,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彻底激发了他的火气:“我讨厌被人威胁,更讨厌弱者的求饶!” “莫老!”就在莫老要掐紧李易的喉咙时,萧乔儿的声音忽然响起,莫老迟疑地看向她。 萧乔儿咬着唇,她顿了顿,说道:“上京的案子亟待解决,还是留这个李易一命。至于这个女子……把握住她的性命,李易才会尽心尽力地帮我们,不是吗?” 萧乔儿银铃般的声音让莫老冷静了起来,他开始斟酌得失。虽然李易成功惹怒了他,但比起破案之后能得到的好处相比,这些东西倒不算什么。 “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老夫……就暂且饶他一命。” 莫老缓缓松开了手,任由李易跌落在地。他又将袍脚一掀,把扯着袍脚的巧巧掀翻了过去。 李易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像条要渴死的鱼,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莫老静默了片刻,他疑惑地问道:“蓝音哪里去了,老夫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萧乔儿这才将莫老离去后的事情讲了一遍:“蓝音往山上的方向去了,或许被胡都衮偷袭了,胡都衮临死前说蓝音被他丢下了万丈悬崖。” 萧乔儿想了想,又说道:“胡都衮的话未必可信,蓝音现在生死未卜,还是麻烦莫老去找一下他。” 莫老点了点头,飘然离去。 萧乔儿看着趴到在地的李易和已经昏死过去的巧巧,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她走到李易跟前,用脚踢了踢李易的脸,冷笑道:“喂,老恭,死了没有?” 李易动了动脑袋,将头转到另一个方向,没有搭理她。 萧乔儿便转到另一个方向,用脚尖勾起了李易的下巴,看着他肿起来的脑门,气笑道:“你不服气?” 李易呲了呲牙:“萧姑娘,看在你放过巧巧的份上,拿开你的脚,我不和你置气。我奉劝你,我脾气很大,你最好不要挑衅我,否则后果自负。” 萧乔儿闻言一哂:“你现在不过是一条落水狗,还想要什么尊严的吗?我倒要看看你的大脾气,还有你的后果!” 萧乔儿蹲了下去,拧着李易的耳朵转起了圈。 “嘶~”李易倒吸了凉气,干脆利落地投降,“错了,错了,错了!别拧了!” 萧乔儿大感好笑,她托起李易的脸扯着他的双腮:“你这不是挺识时务的吗?以后做我的狗,乖乖的,有你的骨头啃。” 李易暗骂几声,他无意中扫到拔速里的尸体,讽刺起萧乔儿:“你的手下死了,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你之前不是还表现得蛮重情重义的。” “手下?”萧乔儿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他活着的时候,我自然要费尽心思拉拢,这样他才会为我卖命。 可他死了,不消多久就会变成一具枯骨。只是一具枯骨罢了,我再演得重情重义,他也不会领那个情,我干嘛还要费力不讨好的装模作样?”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你还真是现实。” “这难道不是应有之义?活着的时候跟了我,被我好声好气地供着,这还不够吗?”萧乔儿歪了歪头, “反倒是我理解不了你们汉人,人活着的时候不曾尊重,人死了却说什么‘死者为大’,不觉得滑稽吗?” 李易没有回答,萧乔儿疑惑地看向他的脸,才发现他的眼睛变得直勾勾的。 李易面对着那对邪恶,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虽然我很难认可你,但是好在,你还挺大的。” 萧乔儿顿时红了脸,她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就要给李易一巴掌:“之前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呢!” 然而就在这时,周边忽然想起一通铿铿锵锵的交手声音,萧乔儿罢了手,警戒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在黑暗的不远处…… 莫老正和一个红衣人你来我往地打斗着! 第149章 归去 莫老和那红衣人且战且退,一边打一边向李易和萧乔儿的方向转移。 萧乔儿蹙起了眉,她精通武艺,看得出来谁在打斗中占得上风。 可……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是……莫老节节败退的样子?” 她定睛看向那个耍枪的红衣女子,心中疑惑更甚。 虽然这个女子出枪如神,可以跻身于顶尖高手之列,但是她的武功比自己强不了多少,虽然自己未必会是她的对手,但是斗个十合不分胜负那还是做得到的。 而莫老可是能在三合之中制服自己的人物啊!又怎么可能不是这红衣女子的对手? “难道莫老在示敌以弱?”萧乔儿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仔细,可不管她怎么观察,都看不出莫老有放水的嫌疑。 他似乎……就是真的打不过! 眼看着那两人的打斗就要逼近自己,萧乔儿举起弯刀准备找机会帮手。 不料,莫老却闷哼道:“小姐快走!你现在的状态就不要逞强了,先离开再言其他!” 萧乔儿一怔,莫老这么说,难道他是真的打不过这个人? 萧乔儿不敢犹豫,她自认武功不如莫老,这种时刻还是相信了莫老的判断。 可她提起弯刀看向李易的时候,目光却不免闪烁起来。 要是这么走了,那这个李易…… 不能便宜了他! 萧乔儿抬起了脚,对着李易的屁股来了记飞踢,然后心满意足地跑远了…… 李易:_(⌒(_-ψ-)_ 也正是萧乔儿的这个动作,让云昭昭注意到了地上被踹得一激灵的李易,她又惊又喜:“坏家伙,你还好吗?” 李易抬眼看到云昭昭,艰难说道:“勉强还活着……” 莫老和云昭昭打得难解难分,一见云昭昭分心,他当即转身遁去,只消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云昭昭也没了追的心思,看到李易旁边还有几具尸体,她担心地要命,慌忙收枪抱起了李易。 “你的头……好多血……”云昭昭吓了一跳,连忙从上到下把李易摸了一遍,这才确定李易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甚至连内伤都没有。 他只是单纯地脱力了。 饶是李易一向觉得自己挺厚脸皮的,但被她这一顿好摸,还是有些害臊,他连忙阻止她道:“你怎么会从山上下来?你碰巧来拜车神?” “什么车神?”云昭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其实……是迷路了。” 原来,云昭昭一路追着莫老到秋名山,在爬山的时候因为丛林太密,天又太黑,她不小心跟丢了莫老,走上了另一条路。 后来她意识到不对,慌忙下山时,正好又遇到了上山去寻蓝音踪迹的莫老。 云昭昭本以为莫老挟持的是李易,现在却见莫老独自一人,便质问莫老被他抓的人哪去了。 莫老只道云昭昭是来救韩璧的,他并没有把云昭昭放在心上,便实话实说。 一听人被莫老丢下了半山腰,云昭昭当场就怒了,掏出布袋里的枪就和莫老打了起来,然后就一直打到了李易这边。 “他们是些什么人啊,你是怎么和他们牵扯在一起的?”将自己为什么回来秋名山的理由告诉李易后,云昭昭又问向李易。 看着云昭昭有些红肿的眼睛,李易道:“他们是契丹人,为了破一桩案子,想把我掳到上京,结果他们自己闹了内讧。” 粗略地讲了讲,李易疑惑问云昭昭道:“那个莫老武功很高,我实是没想到你竟然打得过他,万一你也搭在这了,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云昭昭也有些疑惑:“那个人武功确实很厉害,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我可以肯定,当世之中能战败他的,不过三人。 我本以为我很快就会落败,然而他似乎是在顾忌什么,十成的手段发挥不出七成,我也是勉强压他一线。” 李易纳闷起来:“那还真是奇了怪了,他打不过你,难不成是故意放水,你其实是他失散多年的亲闺女?” “胡诌什么!”云昭昭没好气道,“要是我爹爹在,早将他打趴了,哪轮得到我出手。” 其实云昭昭能胜莫老,很大概率上也有暴怒出手的原因,她只道李易死了,所以每招下去都是以伤换伤,下的死手。 莫老或许是越老越怕死,反而被她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到了,根本不敢接云昭昭的杀招,这才选择避退。 李易干笑两声:“此地不宜久留,虽然不知道那个莫老为什么退却了,但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我们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好,阿慈姐和老太太估计都担心坏了。”云昭昭赶紧扶起李易。 李易又看向倒在一旁的巧巧,忙说道:“昭昭,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多亏了她,我才能保下一条命。” “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 李易闻言嘴角一抽,他唯一一次见到巧巧,还是在玉露的坟前,云昭昭这贼妮子能见到她,必然是在那里偷听呢! 云昭昭上前为巧巧检查了一番,发现巧巧口鼻流血,脑袋似乎受了内伤。 “这位姑娘的伤,有些严重,要是伤及大脑,恐怕会有损心智。必须找阿慈姐来看看了。”云昭昭沉声道。 李易快速说道:“昭昭,她的伤要紧,你背着她回去,我在后面跟上。” “我背着她,你怎么办,还能走吗?”云昭昭看着李易一瘸一拐的样子,担心说道。 “走还是能走的,就是走得慢些。” 云昭昭道:“那好,如果你受不住,停下来歇歇也是好的。” 李易摇了摇头:“最近我加强了锻炼,身体素质好了许多,身上这些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锻炼只是一方面,李易的身体素质增强主要还是家庭条件变好,餐桌上能经常看到肉了。 他原本有些营养不良,现在营养跟上,身体自然强了很多,要不然别说和萧乔儿角力,他都不一定能打过那个胡都衮。 云昭昭轻松地背起巧巧,看着李易一步一晃的样子,她无奈道:“我看你就是在逞强,过来,搀着我的胳膊,走得稳些。” 李易对此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揽住云昭昭的手臂,将沉重的身子贴上了云昭昭的肩膀。 “站稳了,要走了哦。” “好。” 就这样搀着云昭昭走了一段路,李易看着少女又黑又亮的眼睛,忽然开口。 “昭昭……” “嗯?” “我……之前在店铺里……很抱歉。” 云昭昭下意识抿了抿嘴唇:“还有呢?” “我……确实喜欢你。” “还有呢?” “我不知道。” 云昭昭愣了愣,她深吸了口气:“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李易瞳孔一颤,良久无言。 云昭昭笑了笑,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 “好……” 第150章 乱成一锅粥 李易和云昭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甘慈和李母都还没睡,甘慈更是一直等在门口。不待云昭昭敲门,甘慈就发现了他们,将门打了开来。 再次看到李易,甘慈几乎是欣喜若狂,可看到李易满脸的伤,她又心惊心疼不已。 李易率先说道:“阿慈,先不急着看我,我这都是皮外伤,无关痛痒,快去给这位巧巧姑娘诊治诊治。” 甘慈这才注意到云昭昭背上的巧巧,她忙领着几人进屋子,开始为巧巧诊断伤情。 李易则去向母亲报了平安,不过李母什么话都没说,见他平安归来,便将自己锁进了屋子里。 李易知道母亲一定是担心坏了,这才生自己的气,他敲了会儿门,屋里的李母仍旧一声不吭,只时不时传来哽咽声。 李易心中有些愧疚,但无论他怎么讲情,李母还是不给他开门。 无奈之下,李易只能暂时放弃,他叹了口气,想着母亲现在还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再来解释好了。 于是,他便又出去看了看巧巧。 此时,甘慈已为巧巧完成了初步的检查:“巧巧姑娘的脉象平稳,看起来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应该暂无大碍。 但她伤及了头脑,头脑是人体最为奥妙的所在,我对此尚无诊断的办法,恐怕还需要先观察观察。” 云昭昭看了眼甘慈,又看了眼李易,她悠悠站起,平静说道:“刚才听李易所说,被同时捉走的还有那个县令公子韩璧。 现在韩璧生死未知,他被人直接从府中掳走,估计韩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县衙也得被韩县令折腾得不轻,我还是回去看看。” 李易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张开嘴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变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嗯,一切小心。” 云昭昭轻轻颔首,随后出了屋门。 甘慈将巧巧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接着又拉着李易过去验伤,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李易压抑着的痛叫声。 李易的额头、脸颊、小腹、手腕、双腿等处都有着程度各异的伤势,其中尤其以额头和手腕处的伤势最重。 额头上是旧伤未好又添的新伤,右手手腕则是被一定程度地打折了,需要进行矫正。 甘慈一言不发地为李易包扎敷药,听着李易的声音,她的眼泪在眼眶内打着转,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变成了两行清泪。 “没事,人还好好的,就是需要养一养罢了,别哭了哈。”李易用左手拍了拍甘慈的头,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 甘慈抬起头来,还想问一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却发现李易早就躺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 正如云昭昭所料,县衙现在是真的乱成了一锅粥。 县衙中还在值夜的衙役全部被韩县令给收拾了起来,尽数将他们派出去搜寻韩璧的下落,全城进行了封锁,挨家挨户进行查探。 县令公子被人从府中劫掳了出去,这已经不能说是个笑话,而是个完完全全的事故了! 韩县令此时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虽然他儿子的死活比较重要,但他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完了,完了,连本官的儿子都能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劫走,这岂不是说明平棘县的治安存在着极大的漏洞? 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谁不认为平棘县的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张允要是见到了这一幕,返京后在奏折上写明此事,官家一看不得大发雷霆,那我这官可还怎么做啊!”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官场上有一点劣迹,那以后还怎么样升迁啊!尤其是在自己已经得罪了薛居正的情况下! 韩县令前前后后转来转去的,直急得抓心挠肝。 不行,必须把人救回来,要不然自己这辈子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就在这时,王主簿和赵县尉联袂走来:“韩大人。” 韩县令忙掩住慌乱的面色:“怎么样了?你们派出去的人可有什么进展了?” 赵县尉面色深沉:“没有任何消息,那强人来去如风,三班衙役全派了出去,至今毫无音讯。” 韩县令的心咯噔一下,他焦急道:“这可怎么办?赵老弟啊,快把那些没值班的衙役也唤醒,我可就那一个儿子啊……” 赵县尉轻咳一声:“韩大人,与其像无头苍蝇一般挨家挨户地去查,不如你讲一讲贵公子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我们有了线索也好按图索骥。” 韩县令眼睛一亮,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左右想了想,说道:“我儿他……有一个长随韩五,他们平日里寸步不离,我儿若做了什么事情,他必是知道的!我这就去派人找他!” 赵县尉嘴角一抽:“不必了。” “这是为何?” “因为那个韩五由于投毒伤人,现在就关在县衙。” 韩县令:“……” 不待韩县令问清缘由,赵县尉道:“我这就去提审韩五。” “本官与你一起去!”韩县令急着说道,他那个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可是门清。 万一韩璧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赵县尉知道了,那岂不是相当于赵县尉抓住了他的把柄,那岂不是更糟? 王主簿的脸毫无表情,他悠悠说道:“韩大人留步,相比之下,我有一件要事要单独告诉大人。” “啊这……”韩县令一怔。 赵县尉深深看了王主簿一眼,缓缓道:“那我先去县牢等候大人。” “拜托赵老弟了。” 见赵县尉远远离去,王主簿拉住韩县令的胳膊,压低声音道:“韩大人,你真是下了一手臭棋啊!” 韩县令有些不太明白王主簿的意思:“王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王主簿叹了口气:“韩大人啊韩大人,在我这儿你就别装了,贵公子最近在做什么,你当真不知?” 韩县令被问得懵了圈,韩璧最近在做什么,他还真的不知道。 他怕得罪了薛居正影响升迁,所以最近一直在联系恩师和同年,想要疏通彼此的关系,因此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蠢儿子? 见韩县令的表情不似伪装,王主簿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你们家的家丁最近一直在外面放流言,你竟然真的丝毫不知?贵公子真是厉害,连你都瞒呢!” 第151章 老狐狸和老滑头 “流言?什么流言?” 王主簿道:“贵公子和本县那个叫李易的结了仇,最近一直在为他‘扬名’。 呵呵,赵州第一聪明人,这李易的名声现在都传到其他州县,甚至被夸张成大宋第一聪明人了!” 韩县令没有听明白:“什么什么?什么李易,什么第一聪明人?什么又结仇又扬名的,王老弟,你到底在讲什么?” 王主簿疑惑地看向韩县令:“大人竟真的完全不知,我还以为这高明的捧杀之计,必是出自大人之手呢!” 王主簿在平棘县一直都布有眼线,在继承了林羽的遗产后,他的势力更是空前壮大。 而他对于韩县令和赵县尉的事,又关心得紧。所以,韩璧对付李易的事情,他早就调查得门清了。 “捧杀”这种高明的操作,凭借韩璧一个纨绔子弟是绝对想不出来的。所以王主簿还一直以为这是韩县令支的招,想要帮他儿子兵不血刃呢! 殊不知,苏裕只是想让韩璧和李易狗咬狗,而自己片叶不沾身地坐收渔翁。 所以在授计之时,苏裕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韩璧透露自己的存在,也不让韩县令知晓此事,否则就不告诉韩璧后续的计谋了。 韩璧自是爽快地答应了,他才不想告诉韩县令,要不然那个窝囊的老头子肯定又得阻止他,扫他的兴。 这也就是为什么韩县令到现在对此仍旧一无所知的原因。 王主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县令,顿时把韩县令惊得冷汗直出。 “李易!又是那个李易!难不成我儿出事,是和他相关?”韩县令很快有了猜测。 王主簿闻言笑道:“那个李易我有所了解,此人足智多谋,睚眦必报。 之前我们县衙里有一个叫做刁南的捕快,就是因为得罪了李易,不久后就被一群人害死在二仙桥。 事后经我多番调查后发现,那群害死刁南的人,原本竟是想取李易性命的,但不知怎的,误杀了刁南。 我猜,这里面必是有李易的手笔在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无法将其捉拿归案。” 见韩县令面色数度变化,王主簿继续添油加醋道:“韩五之所以现在被关押在赵钧处,便是因为他想要对李易投毒。 而李易又素来与赵钧交好,于是赵钧审也不审就将韩五拘了,说不定那什么投毒事件就是赵钧和李易做的局! 别忘了,李易店铺中那‘第一聪明人’的牌匾就是赵钧送的! 呵呵,要我说,此次贵公子的失踪,和李易脱不了关系,更和赵钧脱不了关系!” “赵老弟?!怎么可能?他这么做为了什么?”韩县令有些不理解。 王主簿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抓大人您的把柄啊。眼下,张允就在平棘县,他有监察我们之能。 一旦让赵钧拿到我们的把柄,张允当即就能发作。只要把我们两个铲除掉,他赵钧不就能顺利成章得成为平棘县的一把手吗?” 韩县令闻言瞳孔一震:“那王老弟,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见韩县令上钩,王主簿笑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把三班衙役收回,然后把那个李易拿下啊! 赵钧现在把三班衙役放了出去,挨家挨户地搜人,就是想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百姓们都知道县令公子失踪之事,韩大人还有什么声望? 到最后赵钧一个治县不力的帽子扣下来,韩大人您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韩县令点了点头:“老弟此言有理。可若是这般,我儿该如何?三班衙役都撤了回来,谁去救他?” 王主簿道:“大人还不明白吗?贵公子既然是赵钧和李易设计所擒,那他的生命安全就不必担心,赵钧敢害人性命吗?” “可是……” “哎呀韩大人,咱们捉了李易,不就能敲山震虎了?有了李易在手,赵钧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贵公子才是真真正正的安全了。” 韩县令深吸了口气:“我……还是觉得不妥,为了我儿,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王主簿的眼睛闪烁起来:“大人,还记得张允大人带来的那个女捕头吗?” “云昭昭?” “对,就是她!此女武艺高强且刚正不阿,我们派她去救贵公子,既能借张允之势,让赵钧不能抵抗;又能让她做我们的矛,贵公子也有了安全保障,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能行吗?” “指定能行,只要有大人你的一声令下,云昭昭区区一个捕头哪敢不从?” 韩县令点了点头:“既如此,就请王老弟去支会那个云昭昭一声。” 王主簿一喜,磨了这么半天,总算得了县令的口头许可,他一甩袖子就匆匆往外走,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形。 韩县令静立良久,忽然冷笑起来:“王烺啊王烺,你这个老狐狸的心思我能不清楚?若是没有证据就把那个李易抓了,这个不察之责谁来承担? 那样一来,我不仅和赵钧结了怨,更是直接把把柄送到了你的手上!与其信你,我宁愿相信赵钧那个老实人! 还有我那个傻儿子……竟用起了捧杀之计,到底是谁在把他当枪使?” …… 县牢内,赵钧正审问着韩五,可把他一顿好打。 韩五吃不了痛,倒是把如何坑骗韩璧银钱的事情一一吐露出来了,可问及他得罪的人中谁有抓走韩璧的能力,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原来,韩五跟着韩璧为非作歹,那也不是盲目作案,而是有一定道理可循的,即欺软怕硬。 若对方是达官显贵,那他韩五是绝不敢下手的。 他可清楚他主子的脾性。 万一惹的事情太大,韩璧兜不住了,那韩璧指定第一个卖了他。 所以,韩五迫害的人,基本都是些平头百姓。平头百姓中有能力绑走韩璧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赵县尉坐等右等,没等来韩县令,反倒是云昭昭先韩县令一步到了。 云昭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赵县尉,顿时令他色变。 “契丹人?韩璧怎么会惹到契丹人?”赵县尉这就有些不太明白了,“那韩璧现在在哪儿?” 云昭昭嘴角一抽:“好像……被人从半山腰扔了下去。” “啊?”赵县尉一愣,随后大惊道,“啊?!!” 第152章 秘盒 赵县尉听完云昭昭所说,登时一惊。 “此事竟有契丹人的参与!若是如此,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必须立即告诉县令大人。” 赵县尉当即让人放下韩五,转身去找韩县令。 衙门里本来就乱成了一锅粥,赵县尉将契丹人的事情一讲,这锅乱粥瞬间沸腾了。 别说韩县令被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就连王主簿也是两眼一抓瞎。 别看王主簿之前说了那么多坏话,一味地想把韩县令当枪使,但他真的以为韩璧被抓是赵县尉做的,谁承想…… 王主簿瞬间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等到张允张大人也知道这件事后,这锅沸腾的粥彻底炸了开…… …… 第二天一早,李易从床上醒来,他动了动筋骨,只觉得腰酸背痛。 甘慈恰巧从门外经过,见李易醒来,她拎着小药箱,过来搀扶他:“起来了啊,我熬好了粥,要不要吃一些?” 李易看着她穿戴整齐,疑惑道:“你这是要出门?” 甘慈抿了抿唇,说道:“巧巧姑娘至今还没有醒来,我唤了唤她,但她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失去了意识。我尚不知她是何症状,有些不太放心。 所以,我想要去问一问济善堂的孙医师,那位孙医师德高望重,医术造诣颇深,或许他会知道是什么情况。” 李易点点头:“那我一会儿与你同去。” 甘慈拒绝道:“不用了,你还受着伤,先歇息一段时间。” 李易叹气道:“昨日挟持我的那个歹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你一个人出去,我实在不放心。” “可你的伤……” “不碍事。阿慈,额,我这只手不太方便,你来帮我穿衣……” 见李易执拗地要跟去,甘慈只好依他。 李易的右手被包扎得像个包子,别说穿衣了,吃饭都费劲。甘慈只好是又帮他洗漱,又帮他穿衣,最后连粥也是亲手喂进他肚子里的。 李易吃饱了,看着李母紧闭的屋门,又有些发愁,他小声道:“阿慈,我娘她……” 甘慈宽慰道:“不必担心,亲母子哪有隔夜仇?老太太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生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昨晚可把你们担心坏了?这的确是我的不是。”李易沉思一会儿,说道, “阿慈,我们的店铺现在也赚到钱了,要不我们搬去安宁一些的地方?我总感觉平棘县的是非,有些多了。” 平棘县毕竟是靠近宋辽边境的州县,一旦两国爆发战争,平棘县很容易就会被波及到。 就像是这次,萧乔儿一行人轻松就能进入平棘县,平棘县并不安全。 原本李易还想着赚了钱换个大房子,但现在看来,远不如搬离此地的好。 甘慈愣了愣,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这……搬走?我……” “怎么了,你不愿意?”见甘慈表情为难,李易有些意外,“难道你还有恋乡情结?” 甘慈低下了头:“阿易,让我想一想好吗?我、我爹爹葬在平棘县,我轻易不想离开,我也从未想过离开这里。” 李易拍了拍甘慈的手,他说道:“好,我们不急,你若是愿意跟我走,等到我们安定下来,也可以为岳丈大人迁坟的。” “我、我还是要想一想……”甘慈说罢,快步进了自己的屋子,“你先等等我,我、我去换件衣服。” 李易愣愣地看着甘慈的背影,有些疑惑。 她的衣服分明早已穿着妥当,若不是自己坚持要和她一起出去,她早就可以出门了,这时候又换什么衣服? 或许她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提议。 李易对于甘慈的行为没有多想,乔迁的想法一说出来,他就更坚定了几分。 最近那个“赵州第一聪明人”的高帽子整得他焦头烂额的,如果换了个地方,那么他自然而然就能重归平凡。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起来。 他望着天空,开始盘算着迁往哪里比较好: “如今是大宋开国的第十年,宋国会相继对邻国发动战争,接下来的平静日子是越过越少了,而边境是尤其危险的地方,北方实是不宜久留。 而南唐和西北西南也是不用考虑的,那里都是战乱的地方。尤其是南唐,虽然不知道具体还有几年,但应该是很快就要灭亡了。 相比之下,宋国内部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定,国都汴梁会日渐繁华,迁往汴梁无疑是最佳选择。 可那里的物价似乎也会比这里高很多,我现在赚的银子足够花费吗?” 想到这里,李易只觉得头脑阵痛,臭豆腐的利润还是太低了,现在赚的银子恐怕还不足以让他在汴梁买房…… 甘慈进入屋子,径直走向床铺,看了看床上呼吸平稳的巧巧,她弯下腰从床下取出了一只包裹。 这只包裹,是她从家中来时,带到这里的。 背过巧巧,甘慈缓缓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只精致的铜制盒子,这盒子有一只足球大小,盒子的侧面上了三道锁。 这三道锁设计得极为精巧,是三个刻有天干地支的轮盘,此锁并非依托钥匙开启,只有输入正确的天干地支,才能将其打开。 甘慈擦了擦盒子,面色为难:“爹爹,您让女儿在这里找的那个人,女儿至今还没有找到。” “女儿除了知道他的生辰八字、知道他可能藏身平棘县外,其他一概不知,想要找到他,宛如大海捞针。” “而且,您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在人世,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坚守了这么多年。” “为了找到他,您明明身为当世名医,为了故主却不惜隐姓埋名潜入衙门做了一名小小的仵作。” “您说,仵作这个身份可以让您接触平棘县中所有已逝之人,只要一日没有在已逝之人中看到他,您就会继续坚守下去。” “女儿原本答应了您,要继续凭借仵作的身份来找寻他,可是……可是……” “可是女儿找到了自己一生的良人,他想要离开,女儿也想跟着他一起……” “女儿要是离开了这里,您会不会生气呢?” 盒子自然不会回答甘慈的话,甘慈重重叹了声,又将盒子妥善地包裹好,悄悄放了回去…… 第153章 济善堂 看着甘慈穿着和之前别无二致的衣服,李易愣住了:“你不是说去换衣服了吗?” 甘慈一慌,结结巴巴道:“我……换了之后,发现那件衣服还不如这一件,所以又换了回来……” 李易:“……” “行,我们走,去那个济什么堂。” 甘慈小声道:“济善堂。” “哦。” 济善堂在城东,两人一路向城东行去,时不时就能在路上看到穿着衙役服装的差人。 有几个差人李易是见过的,店铺开业那天来捧过场的。 李易捏了捏甘慈的手示意她暂等片刻,然后就上前向那几人寒暄了起来。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来搜寻萧乔儿一伙人的。 原来,在云昭昭的消息传到县衙之后,韩县令火速派人前往了秋名山,然后……就在山脚处找到了韩璧。 韩璧的命倒是真大,从半山腰摔下去都没死。不过幸运的是,他的腿摔断了,下半辈子是别想站起来了。 韩县令勃然大怒,在得知那群契丹人有可能还在平棘县,他不仅没有停下三班衙役的工作,反而是更加紧锣密鼓地让他们搜查了起来。 李易闻言一怔,没想到韩璧这都没死。不过也无所谓,谁也不会把那种人渣的死活放在心上。 和衙役告别,李易和甘慈来到了济善堂。 济善堂这三个字,外加是来找孙医师,李易原本还以为这会是个医馆之类的地方。 但是进去了之后,李易却不禁有些奇怪。 因为这里倒也出卖药材,看起来和医馆没什么区别,但是这里并没有成年人坐镇,在这里做工的都是些小孩儿。 一群小孩儿,懂得抓药卖药之事吗? 不怕吃死人? 而且,这算是雇佣童工! 李易看了一圈,在这里,年纪最大的少年看起来也只有十二三岁。 于是,李易走向那位十二三岁的少年:“请问孙医师在吗?” 然而少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李易还以为他没听清,正欲再问,甘慈却把他拉住,摇了摇头。 “嗯?”李易疑惑地看向甘慈。 甘慈轻声道:“这里的小伙计有聋哑的病症,他们是听不到声音的。” 李易一愣,他看向其他的小孩,故意跺了跺脚发出不小的声音。 然而竟无一人往他的方向去看,他不禁奇问道:“他们全部都是聋哑人?” 甘慈点了点头:“是的,因为聋哑之症在民间很是不详,他们有些在襁褓之时就被家人舍弃了,所以好心的孙医师把他们养在了济善堂。” 李易恍然大悟,他刚才还以为这个医馆雇佣童工有些不道德。现在看来,比起医馆,这里更像是个福利院。 “那我们怎么找孙医师?” 甘慈轻声道:“我们的声音他们听不到,我们写的字,他们却是看得到的呀。” 李易拍了拍脑袋,被自己蠢笑了:“这么简单我都没想到。阿慈,看来我这个第一聪明人的称号,该传给你才是。” 甘慈笑了笑:“我只不过幼时跟着爹爹来过,所以才知道的。” 说罢,甘慈从桌案上拿来纸笔,缓缓写出了“孙医师”三个字,然后示意给少年。 少年看了之后,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拿起甘慈写的纸张后面色僵硬地转身离去。 “他这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李易有些好奇。 “看懂了呀,他这就是去请示孙医师的。”甘慈解释道,“孙医师平日里都在潜心钻研医术,如非要事,是不会出来的,我们等他一会儿就好了。” 李易却还是感觉有些奇怪,因为那个少年的表情未免太过冰冷……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对,就像是一件冰冷的机器。 而且其他的孩子不知道因为病情,他们中竟然没有一个是活泼的个性,都在低着头一丝不苟地做事。 并没有等太久,很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便和之前的那位少年一同走了出来。 这男子一身朴素的布衣,脸上带着笑意,他的额头宽大且突出,看起来像是寿星公。 一见到甘慈,他便低呼道:“你,是甘慈侄女?” “孙医师,您还记得我?”甘慈微微一笑。 “长相是记不得了,有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已经出落得这么大方了。” 孙医师爽朗笑道:“不过你的字,轻盈隽秀,看了让人耳目一新,我倒是没有忘记。哦,这位是……你的病人?” 孙医师看向李易,又看了看他身上缠的伤布。 “不、不是病人。”甘慈结结巴巴道,“他、他是……侄女的……相公……” 看着甘慈紧张成这样,李易有些想笑。 不卑不亢地与孙医师客套了几声后,李易便不答了。 孙医师则问向甘慈的来意。 于是,甘慈向孙医师吐露了巧巧目前的症状。 “哦,头脑有损,至今未醒,身体还有些发热吗?”孙医师有些为难道,“听起来有些严重,可是今天有件要事,一时之间我倒是走不开,不能亲自去看呢。” 甘慈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斟酌片刻后,孙医师道:“贤侄女,甘兄可曾传你针灸之术?” 甘慈不好意思说道:“传过的,只是我还不甚精通。” 孙医师道:“传过即可,你跟我来,我向你展示一遍施针要领,你记住后先拿去为病人试一试,若是病人还是醒不过来,你再来寻我。” “多谢孙医师。”甘慈回头道,“阿易,那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好的,娘~子~”李易笑着打趣道。 听到“娘子”二字,甘慈腿一软,险些跌倒。她不敢看向李易,垂着头迈着小碎步就跑开了。 李易在屋子里站了会儿,之前那个少年缓缓走来,手上端着一杯茶水。 “哦,谢谢。”李易忙用左手接过茶杯和茶托,躬身道谢。 不过少年没有任何答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李易将茶杯放在桌上,打开茶盖正欲饮上一口,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李小兄弟?这么巧?” 李易抬头一看,面色一喜,忙起身迎道:“赵大人?” 第154章 赵县尉的规劝 “赵大人?”李易忙起身去迎。 见到李易,赵县尉亦是快步上前,扶住了李易的手。 看着李易被包扎的右手,他奇道:“李小兄弟,这多日不见,你怎么又添了新伤?” 云昭昭向赵县尉禀告莫老一伙绑架韩璧一事时,为保障李易的安全,刻意隐去了他在其中的痕迹,所以赵县尉并不知道昨日之事与李易相关。 “不小心摔了一跤,呵呵。”李易挠了挠头,干笑两声,“大人快请入座。” 赵县尉没有推辞,落座后,他黝黑的面上带着笑容:“多日不见,李小兄弟现在已经成为赵州第一聪明人了呢。” 李易尴尬一笑,这个名号,最初还是凭借着赵县尉送的那个牌匾过渡来的呢。 “不值得一提,不过是一群人以讹传讹罢了。” 赵县尉却摇头道:“诶~哪里话,这哪里是以讹传讹?小兄弟数日之间连破多桩奇案,评个‘断案如神’亦不为过啊。” 被赵县尉这般夸奖,李易反倒有些窘迫:“大人可莫要谬赞了,您却是不知,正是因为大人那第一聪明人的牌匾,反害我吃了不少苦头。” “哦?此言何解?” 李易当即便将那些人如何挑战自己,又如何给自己结亲,又如何道德绑架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县尉闻言笑道:“李小兄弟,这种事情其实说来好破,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哦?”李易有些不解,“大人可有计教我?” 赵县尉淡淡道:“旁人敢挑战你,无非是欺你如今地位不高,在他们看来,你的名配不上你的位,所以对你能得那样的名声而心生不平。 若你有个官身,哪怕是有个差身,那也是凌驾于太多人之上了。到时候,即便他们想挑战你,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李易眨了眨眼睛:“那大人的意思是?” 赵县尉微微一笑:“李小兄弟在公堂破那花魁案时,可还记得一位张大人曾替你讲情?他可是很看好你,几次三番向本官打听于你呢。”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赵县尉还是有举荐他做官的心思。 其实李易早也想过这个问题,他甚至怀疑,赵县尉最初给他“第一聪明人”的牌匾,就是为了通过那一场场闹剧,让他看清权势地位的重要性。 赵县尉见李易面露思索之色,接着说道:“那位张大人是京官,来平棘县乃是为了调查一桩秘案,若你能助他成事,那便是立了大功。 到时候只要他返京后,在功劳簿提上你一笔,你便也能跟着受得提拔。呵呵,有了官身后,草头百姓中哪还有敢挑战你这‘第一聪明人’的?” 李易苦笑道:“大人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只是……” 做官有做官的好处,若做了官,那些麻烦事自然是都省了,而且还有可能跟着张允直接立足京城,也不用担心再萧乔儿的虎视眈眈。 可是做官也有做官的麻烦之处。 要真的做了官,今后或许就再也没有悠闲度日的机会了。宦海风波沉沉浮浮的,这一日风光无限,下一日或许就被发配边疆,想想就让人头痛。 相比之下,觅个商机多赚些钱,做个懒散的富贵闲人岂不是更好? 看着李易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犹豫不决,赵县尉连忙道:“李小兄弟,不必心急,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李易点了点头,接下来的确面临了重大的抉择,他的人生很可能会因为一个选择而两极分化。 赵县尉又问道:“话说,李小兄弟怎么会来这济善堂,是来治伤么?” 李易摆了摆手:“并非如此,其实是内子来此地向孙医师学习医术。” “哦,内子?李小兄弟已经成亲了?”赵县尉一愣。 李易道:“母亲已经认可了,过段日子会正式下聘成婚。” 赵县尉又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正是本县的仵作甘慈,大人应该还有印象?” 赵县尉轻轻颔首,面色稍沉了下来:“甘慈甘姑娘,原来是她啊。” 见赵县尉有些欲言又止,李易追问道:“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 赵县尉一叹:“李小兄弟,别怪老兄多嘴,你若想要进官场,成就一番抱负,趁着还没完婚,这亲事还是赶紧退了。” 李易一惊:“这是为何?” 赵县尉道:“若你安居乐业做个平头百姓,甘姑娘与你也算门当户对。可你若是想在官场上走得顺畅,甘姑娘却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你本就出身不高,又无功名在身,仅凭功劳只够你崭露头角,想走得远些,却是做不到的。若是你能与某位大人之女结亲,那就大不同了……” 李易明白了赵县尉的话,当即拒绝道:“大人,我与阿慈之事已成事实,这种话还是不必说了。” 赵县尉笑道:“本官知你年少风流,用情至真,本官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和你做过同样的选择,自然懂得你的意思。 只是,本官当初也是拒绝了一位大人的结亲,吃了个大亏之后,这才懂得姻亲的重要性。 本官又不是逼你休妻,你若真喜欢那个甘姑娘,留下做个妾未尝不可,只是做妻子的话,就有些…… 她父早死,家族门第亦不高,对你助益甚微,你不妨多考虑考虑。” 李易摇了摇头,他不欲与赵县尉继续这个话题,便举起茶杯喝水来转移注意力。 可他刚掀起茶盖,一只手就摁了下来。 这只手有些干瘦,手腕处还有一道红色的疤痕,看起来像是最近被鞭条之类的物什打伤的。 李易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这只手的主人是那个聋哑少年。 李易正想问他为什么阻止自己喝水,少年却先一步将一张纸展示了出来。 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也不美观,像是仓促之间写就的,是一个大大的“凉”字。 “你是提醒我茶水凉了?”李易询问道。 少年自然没有回答,他一把将茶杯连带着茶托一起夺了去,然后转身离去,将茶杯放在柜台后,他又端来了两杯热茶。 “多谢。” 李易忙伸手接过,先将一杯茶水放在了赵县尉身前,又取来一杯自己饮用。 赵县尉并不饮茶,他打量了少年两眼,眉头微微下沉,似乎感觉到有些奇怪。 饮过了茶,李易问向赵县尉:“大人,尚不知,您怎么会来这济善堂?” 第155章 诡异的济善堂 “大人,尚不知,您怎么会来这济善堂?” 赵县尉的目光从少年身上收回,他扶了把老腰,苦笑道: “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公务,身子有些受不住了,特来找孙医师诊治诊治,终究是上了年纪啊。” 李易笑道:“您也知道孙医师?” 赵县尉还未回答,一道爽朗的声音传出来:“赵大人可是我这儿的常客呢!” 李易回过头,只见额头很是突出的孙医师笑着走出,甘慈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孙医师道:“我这济善堂可赚不了多少银子,若无赵大人的时常周济,恐怕早就该关门了。” 李易和赵县尉同时站起,赵县尉走上前,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孙医师医术高超,平日里又多行善举,救助了这么多孤苦的孩子,实是天佑之人。 和孙医师的医者仁心相比,我赵钧的少许周济实在是不值一提。” 原来,赵县尉与孙医师还是老熟人了。 赵县尉妻子早死,如今是孤身寡人一个,平日里用不了多少银钱。 再加上赵县尉为人和善,日常积德行善。所以他赚来的薪钱,大部分都捐去为平头百姓做事了,济善堂便是他常年资助的一处所在。 “哈哈哈,赵大人总是这样,从不居功呢。”孙医师和善地笑了笑,他看向赵县尉说道,“赵大人,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赵县尉点了点头:“嗯,近日感觉身体大不如前,精神也很是萎靡,孙医师可方便为我施针?” “简单,快随我进来。” 赵县尉正欲跟进,忽然一位衙役走了进来,他左右看了看,直直走向赵县尉。 衙役对着赵县尉一番耳语之后,赵县尉面露凝重之色,他对孙医师道:“突然有一件要事亟待处理,施针之事暂且延后。” 孙医师错愕道:“那大人何时再至?” 赵县尉摇了摇头,苦笑道:“再找机会,告辞。” 看着赵县尉缓缓离去,李易问过甘慈,知她已习过针灸之术,便也对孙医师躬身道:“多谢医师授术,病人还须治疗,我们也不多留了。” “好,若病人施针后仍未醒转,记得及时回来。” 与甘慈向孙医师再三道谢后,李易携着一言不发的甘慈离去。 注视着大门许久,确认人都已经离去了,孙医师走向聋哑少年,面色阴晴不定。 聋哑少年与孙医师对视了一眼,便慌得低下了头。 孙医师抬起少年的手,为他把袖口拉了下来:“你这伤,可不好给别人看到。” 少年依旧没有回答,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点了下头。 孙医师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刚要转身离去,忽见桌上两只茶杯,他不由生疑,快步走了过去。 他打开茶盖,将茶杯从上到下查了一遍,并未发现端倪,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少年,缓缓道:“拿下去。” 说罢,孙医师大步离去。 少年舒了一大口气,他脚步轻盈地走向桌子,将上面两只茶杯收拾起来后,又赶紧走向柜台,准备收拾那只茶水已经凉了的茶杯。 然而,就在少年刚把手放在那只茶杯之上时,孙医师又走了回来,他大声道:“慢着!” 少年的眼睛中瞬间充满惊恐,但他强作镇定,片刻后,平静地看向孙医师。 孙医师却冷笑一声,快步从少年手中夺下那只茶杯。 将这只茶杯从杯盖到杯底检查一遍后,依旧没能发现什么异样,孙医师有些奇怪,他摆了摆手:“拿去。” 少年点点头,正欲接下茶杯,孙医师却一把用力地捏住了少年的脸,冷酷道:“再敢耍花样,呵呵,你知道后果!” 少年吃痛,张开嘴“啊啊”地叫了起来,只是他一张嘴,却让孙医师的眼睛里满是厌恶之色。 只因……那张开的口中,没有舌头! “下去!”孙医师猛地一把推开少年,少年手中的茶杯一时没有抓稳,“啪”的一声,摔成碎片。 孙医师又是冷笑一声,看着其他的孩子仍旧麻木地在低着头做事,他满意地拍拍手,转身走开。 少年缓缓站起,他跪在地上,用衣衫下摆接起茶杯的一块块碎片,在收拾起茶盖的碎片时,他的动作却明显快了许多。 拿起茶盖,少年的目光微微闪烁,这目光似释然,似庆幸。 只是这茶盖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背面也没有丝毫奇怪的痕迹。 但少年却知道,他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抬起被墨染黑的大拇指,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若非他在换茶水时就将茶杯上的“救命”二字给抹掉,此刻,他恐怕已经死了…… …… 从济善堂出来,李易便发现甘慈有些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李易去牵甘慈的手。 甘慈摇了摇头,将手从李易手里抽出:“我、我在回想孙医师教我的施针要领,怕忘记了,你先不要打扰我。” “哦。”李易自讨了个没趣,他扶了扶额头,想起赵县尉的一番劝言,面色为难,却始终下不定主意。 “阿易……”甘慈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施针要领记好了?” 甘慈没有回答,她直视着李易的眼睛,问道:“如果我不想离开平棘县,你还愿意娶我吗?” 李易一愣:“这两者,有必要的关联吗?” 甘慈又没有回答,她低下了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我……不想离开平棘县。” “嗯?”李易觉得甘慈有些怪怪的,他疑惑道,“你之前说你要考虑一下,然后,现在考虑清楚了,你的答案是不想离开?” 甘慈轻轻点头:“这里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能够记起的回忆全是关于这里。 我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知道哪家药铺的药材质量最优,也知道哪家药铺的药材总是以次充好,还知道哪家药铺的药材价格最公道…… 若是去了其他地方,我买药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也完全帮不了你……” 李易总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其实主要想说的是‘帮不了我’这几个字。赵县尉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所以,你想悔婚?” “嗯。” 李易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疼,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已想明白了,好,我们先回去。晚上,我给你你想要的答复。” 甘慈浑身一震,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嗯……” 第156章 生气的李易 甘慈是一路哭着回去的。 李易没有安慰她,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甘慈却时不时地瞥李易两眼,见李易完全不在乎她的哭泣,她哭得更伤心了。 但她不敢哭得很大声,始终都是低着头小声啜泣,引得路人不住往她那儿看。 路人还以为是李易欺负了这位好看的姑娘,有几个甚至都撸着袖子想过来为甘慈讨公道。 李易只冷笑一声,向那几个路人凶狠地瞪了几眼,那几人见他身上都是伤,以为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倒也不敢招惹他。 回到了家,李易看着甘慈红肿的眼睛,淡淡道:“去洗把脸冷静冷静,把情绪稳定下来,给巧巧姑娘施针。” “哦。”甘慈应了一声,乖乖去洗了脸。 冰冷的水很快让甘慈冷静下来,她深呼吸了几下,将颤抖的肩膀平定了下来。 李易递过一条汗巾,冷冷道:“快去给巧巧姑娘治病。” 感受着李易语气的疏离,甘慈委屈地哆嗦了两下,擦干净水后,便去给巧巧施针去了。 不得不说,甘慈在医术上,是极有天赋的。 孙医师只不过给她演示了一遍,她便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她施针时双手极稳,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毫无差错地为巧巧施过针后,天色已经渐近黑,可巧巧仍旧没有醒过来。 甘慈心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看着李易难看的脸色,她的心更加惴惴。 好在,针灸之术是有用的,巧巧终究还是醒了过来。 “这里是……”巧巧疑惑地看向四周。 李易和甘慈俱是一喜,甘慈伸手去扶巧巧的肩膀,却被李易抓住她的手甩了开。 “阿易……”甘慈的眼眶瞬间被泪水噙满。 李易却仍是不理她,他看向还有些发愣的巧巧,微笑道:“巧巧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李易?”巧巧扶着脑袋,回想起了当初的一幕幕,这才意识到这里是李易的家,“我们都没死?” 李易欣然笑道:“是啊,大难不死,我们都活下来了。” 巧巧深吸了几口气,便又感觉头痛如裂,忍不住痛叫出声。 甘慈连忙道:“巧巧姑娘,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转,现在应该多加休息。” 巧巧摇了摇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晕过去几天了?” 李易回答道:“并没有很久,今天才第二天晚上而已。” 巧巧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这才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她不禁喃喃道:“我还以为,我真的死了呢……” 李易微微一笑,昨天他也数次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还不待李易对巧巧再说些什么,巧巧扶着脑袋,挣扎着就要下床。 李易一惊,慌忙摁住她的肩膀:“巧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巧巧阴沉着脸色:“我一夜未归,小姐一定担心极了,我必须立刻回去复命。” 甘慈急道:“巧巧姑娘,你现在急需静养,万不可轻易动身,否则身体会落下病根的。” 李易也道:“确实如此,你就听甘大夫的,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你家小姐岂不更难过?” “这个李易说的对,倘若我真的没了性命,那时小姐又可以依仗谁呢?还是先保重自己这副有用之躯!” 巧巧并非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她很快想通其中关节,安定了下来。 巧巧想通了,甘慈却陷入了惶恐之中。 “甘大夫……阿易他真的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她抬起头看向李易,见到的却是李易射来的冰冷目光:“巧巧姑娘刚刚醒过来,需要吃些东西,甘大夫,劳烦你去准备。” “哦哦哦。”甘慈一骇,连忙站起来小碎步跑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在厨房里做起了晚饭。 “你们,吵架了?”巧巧疑惑地看向李易。 李易将目光从甘慈的背影收回,他扬了扬眉头,不耐烦道:“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巧巧:“???” “谁小了?!” 李易哼了一声:“还没有一根葱茁壮,你算什么大人?” 巧巧闻言一窒,她确实个子不高,体型也瘦瘦的,但她十五岁了好吗! 十五岁了! 在寻常人家,十五岁的女孩子的孩子都可以下地爬了! 巧巧本就对李易印象不好,被他这么一气,更不想理他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巧巧耷拉下眼睛,闭目养神。他们吵不吵架的,她才懒得理。 不一会儿,甘慈就捧着一碗香喷喷的肉粥进了屋子。 甘慈将肉粥放到巧巧身边,对李易道:“阿易,快去吃饭,晚饭做好了。老太太那一份,我已经送她屋子里了。” 李易一句话没说,闷着头就走了出去,让甘慈微笑的表情干枯在了脸上。 甘慈失落地坐在床边,强颜欢笑道:“巧巧姑娘,快喝粥。” 巧巧静静地看着甘慈,忽然说道:“你惹他生气了?” 甘慈一怔:“巧巧姑娘,你在说什么?” 巧巧将肉粥捧在掌心,面无表情道:“我观察过他很久,姑且算了解那个人。 虽然他很是讨厌,我完全不喜欢他,但是,他的脾气还算稳定,比我更适合做一名刺客。 所以,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他非常生气。” “没有,我没有啊……”甘慈委屈地瞪大眼睛。 巧巧饮了口热粥,缓缓道:“不,你有。” “我……” 巧巧抬手阻止甘慈继续说下去:“赶紧去道歉,还来得及。还有,粥很好喝,谢谢你。” 甘慈:“……” 不一会儿,巧巧将一碗粥饮尽,她放下碗,奇怪道:“你怎么还不去?” “我……” 巧巧揉了揉眉心:“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因为他足够聪明,所以他那个人可以很多情,也可以很绝情,懂得什么时候应该该放弃。 所以你若是再耽搁下去,错过了道歉的机会,那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甘慈一惊,慌忙站了起来,她快速收拾好调羹和粥碗,猛地向门外跑去。 到得门外,甘慈忽然转过身对巧巧鞠了个大躬:“谢、谢谢你……” 随后,甘慈关上了门,快步跑没了影。 巧巧却是一怔:“谢我做什么?我才不是想帮你……” “只是那个家伙有了你的话,就不会祸害我的妙妙了,我只是在帮我自己而已……” 想起可爱的妙妙,巧巧双腿夹着被子,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第157章 逗你玩的 甘慈进来的时候,李易已经吃完了饭。 饭很可口,李易幸福地擦了擦嘴,只是当甘慈进来后,他就立刻板起了脸。 “阿易……”甘慈听了狗头军师巧巧的话后,不知所措地走向李易。 李易冷哼一声:“甘大夫,你有什么事吗?” 甘慈面色难看起来:“阿易,我……我是悔婚了,可我们,还能做朋友啊……” “甘大夫,什么悔婚,什么朋友,你在讲什么?”李易敲了敲桌子, “你还没吃饭?你帮我救治伤员,可是我的大功臣。我可是很感谢你呢,快过来吃饭呀,千万不要见外。” 甘慈求饶似的去拉李易的胳膊,却被李易甩开:“甘大夫,男女授受不亲,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甘慈哭丧着脸:“阿易,我错了,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李易呼出一口浊气:“甘大夫,何出此言?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哪里敢生你的气?” 甘慈可怜巴巴道:“阿易,我真的错了……” 见甘慈这般软语认错,李易也有些不忍,但他还是选择粗声粗气道:“甘大夫,我怎么就不懂呢,你到底错在哪儿了?” 甘慈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明明都是在为李易着想,但他却这么生气…… 李易见状,深深叹了口气,甘慈分明什么都不懂,连自己到底因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她只是在一味讨好自己罢了。 对此,李易苦笑摇头,要继续这样下去,甘慈的顽固思想纠正不过来,反而会被自己给pua了。 他站起身来,走向屋外:“你先吃饭,你不是要退婚吗?我给你最后一顿饭的时间考虑考虑。如果你还是坚持,我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说罢,李易狠狠地一摔门。 甘慈被吓了一跳,另一间屋子里的李母也被吓了一跳。 甘慈不敢声张,李母却双重愤怒地吼道:“你要死啊!!” 李易肩膀一颤,连忙小声地度到李母门前,隔着窗户不断道歉。 真?装x的时候有多爽?被老娘教训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当然,李母才不会轻易原谅他,对于李易的道歉,她老人家仍旧是一言不发。 回到自己的屋子,李易没有等多久,甘慈就怯怯地跟了过来:“阿易……” 李易疑惑道:“你吃过饭了吗?” 甘慈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李易向她招了招手:“过来坐下。” “哦。” 甘慈乖巧地坐在李易面前。 李易伸出被包扎成木乃伊的右手,将其放在桌子上:“来,给我解开。” 甘慈劝道:“阿易,你的手还没好,再过两天……” “现在就解。甘!大!夫!” 甘慈没了办法,只好听命。 不一会儿,一大坨伤布被解开,李易收回了自己的王之右手。 虽然还隐隐有些阵痛,但已经不甚影响正常活动了。 “阿易……”甘慈又小声呼唤道。 “又喊我做什么?你想通了?”李易没好气问道。 “我……”甘慈摇了摇头,“我不懂……你似乎真的很生气呢……” 李易扶了扶额头:“还想退婚吗?” 甘慈低下了头:“我不退了……” 李易松了口气:“算你迷途知……” 甘慈又抬起了头:“我可以做妾……” 李易:╰(‵□′)╯ 李易拍案而起,他揪着甘慈的两边脸蛋:“甘慈!你疯了吗!你以为你很伟大,你很高尚,你很崇高吗?” “我、我没有……” “我是因为你不肯做妾,是因为你退婚,是因为你不愿意离开平棘县才生得气吗?” 甘慈两眼泪汪汪道:“那你是因为什么?” 李易大声道:“我是因为你太傻!” “啊?” “别人说了两句话,你就被他们影响,你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吗? 和什么狗屁大人物结亲,这对我重要吗?什么权利地位,这对我重要吗?什么摆脱捧杀带来的影响,这对我重要吗?!!” 甘慈疑惑道:“这不重要吗?” 李易气得把甘慈的脸捏扁又搓圆:“你还不明白吗?对于别人而言,这个或许真的很重要。但对我而言,你对我才重要!” 甘慈一怔,她沉默半晌,忽然“哇”的一下大声哭了出来:“可我能怎么办嘛,我太喜欢你了呀……” 那张始终温柔如水的脸因为大哭,皱成了被雨水频繁击打的水面,简直丑死了。 但李易此刻,却丝毫不嫌弃。 他一把将甘慈拥入怀中,捧着她梨花带雨的脸,一口吻了下去。 她的唇不似往常甜美,浸了眼泪之后,是咸湿且苦涩的味道。 善解人意的李易决定中场休息,换个项目。 他坐在床边,把一边哭一边微微颤抖着的甘慈抱到自己的腿上,嘴巴贴到她的耳边,沙哑地说道:“阿慈,这一次,没有云昭昭在,月事也恰好结束了。” 听着耳边恶魔的低语,甘慈颤了颤:“可是……巧巧姑娘还在隔壁……” 李易笑道:“正好,她占了你的床养伤,你不该去扰她的。” 甘慈的眼睛虽然迷离,但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我,我有准备的,你等我回去屋子取来……” 李易摇头道:“我不信,你在找理由,你去了就跑了。” “我不跑的……” “我不信……” “我真的……嘤!” 樱唇又被堵上,甘慈积攒下来的力量全部消散,但她还在用最后的努力逃避着:“我有花柳,还有梅疮,你别过来……” 李易诡异一笑:“真的有?” “嗯!” “据说这些病在皮肤上会有症状,我要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有。” “啊!” 善解人意的李易变成善解人衣的李易。 “咦?还真有!”忽然,李易惊呼一声。 这下反倒是甘慈慌了:“啊?哪里哪里?” 李易呵呵一笑,贴在甘慈耳边悠悠说道:“逗你玩的……” 借口没了用,甘慈知道,自己是鱼落网中,逃不掉了。 她深吸了口气,做好了觉悟,闭上了眼睛…… …… 屋外的风由缓至疾,隔壁的巧巧听着风声,红透了脸…… 第158章 修床 第二天,李易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 亲了口身旁还在熟睡着的甘慈,他用极轻的动作穿戴整齐,然后走出屋子洗漱了一番,再然后开始晨练。 这些日子,他已经恢复了晨练的习惯,每日一早,都要在外耍一遍军体拳。 一套军体拳耍完,李易又单用左手做了三十个俯卧撑,这才停了下来。 腰部倒是不很疼,因为是初次,他倒也没有多么欺负甘慈,见甘慈已经很累了,他就及时停了。 疼的部位,其实是右手。 甘慈说应该过两天再拆伤布,李易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虽然现在右手能活动了,但还是会时不时感到阵痛,剧烈运动是做不到的。 “吱呀”一声,隔壁屋子的门打了开,顶着一头散乱头发的巧巧低着头走了出来。 “巧巧姑娘,早啊!”李易笑着打招呼。 巧巧却看也不看他,她一小步一小步摇摇晃晃地走向水池,自顾自地洗漱。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登科的喜悦让李易心旷神怡,是以即便他讨了个没趣,也没有丝毫不恼。 他哼着小曲走向后厨,用干柴禾烧起一壶热水。 屋子里还有甘慈昨晚做好的包子和粥,热水烧开后,李易将包子和粥分别放灶台上加热,他则提着水壶走出。 巧巧正在拿凉水洗脸,李易笑着走过去,低声道:“要用热水吗?” 巧巧被吓了一跳,转身怒骂道:“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李易挠了挠头,他可没有刻意静步,分明就是巧巧心不在焉,这才没能听到罢了。 李易对此有些不解,他低下头一瞧,一个“嚯”字就吐了出来:“巧巧姑娘,你没休息好?” 原来,巧巧有些蜡黄的脸上,竟顶着两只宛若食铁兽般黑黑的眼圈,还有两只垂成半月的眼袋! 巧巧闻言大怒:“你还敢问?!” 昨晚摇床声那么响,谁睡得着?! 就是后面没了声音,她脑海里也时不时飘出脑补来的画面,这让她弱小的心灵受了极大的冲击! 李易很快从她涨红的脸想明白了事情经过,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床太老了,自己翻个身都“吱呀吱呀”乱响,遑论其它? “那我……” 李易还想道个歉之类的,巧巧却阴沉着脸,手指抬起,远远一伸:“滚!” 李易轻嗤了一声,暗啐了句“单身狗”,拿起脸盆接好冷水,又用热水壶里的水兑好了水温,屁颠屁颠就跑了开。 他蹑手蹑脚地回了屋子,缓缓走向床铺。 甘慈还没有醒,她的嘴角勾着一抹甜甜的笑,被子没能掩住的地方则是一抹耀眼的白。 李易将水盆放下,坐在床沿,挑起甘慈的一缕秀发,挠起了她的琼鼻。 正如李易所料,被这般恶作剧,甘慈的鼻翼连颤了几下,眼皮也波动起来,很快就有了醒来的征兆。 但她似乎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呼吸又平缓了下去,睡相憨憨的。 李易玩心大起,便直接捏住了甘慈的鼻子,甘慈的眼波颤了颤,她无意识地伸出了手放在李易的手上,有气无力道:“阿易,不要……” 李易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心弦不由一颤,心中怜意大生。 “那就再睡会。”李易小步子退出屋子,去厨房取出热好的粥和包子。 走到母亲房前,李易试探着敲了敲门:“娘,吃饭了。” 李易本以为母亲还会赌气,但这次李母却很快就打开了门。 将包子和粥接过,李母瞪了李易一眼,道:“五天后是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你去找你赖妈妈把你和阿慈的生辰八字对了,然后把亲事定下。” 李易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母又啐了一口:“你屋那床,趁早修了,吵死了!” “啪!”门又被狠狠合上。 李易挠了挠鼻尖,被巧巧如何说他无所谓,被老娘这么说,他真的有些尴尬了。 李易再回到屋子时,甘慈已经醒了,正睁着朦胧的大眼睛发呆。 李易开门的声音让她一惊,她心中情绪交杂着,手足无措间,便又装成熟睡的样子。 她的伪装并不高明,闭上的眼睛用力过猛,两边眼角都挤出了眼角纹。 李易大感好笑,他倒也不直接拆穿,一掀被子就钻了进去。 “趁着阿慈没醒,正好再睡个回笼觉。”李易大声道。 抱住被窝中的小娇妻,李易故意把粗重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 被窝中的小动作实在恼人,甘慈很快就装不下去了,小声求饶道:“阿易……” 李易拍了拍她的屁股,爬了起来:“快起来,水都要凉了,快搓把脸。” “哦……那个……你能背过去嘛?我想穿衣服……”甘慈的小手紧抓着被子,她眨了眨眼睛,露出哀求的神色。 “又不是没看过……” “阿易~~” “行行。” 李易在地上捡起衣服往床上一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甘慈就红着脸跳了下来。 “过来,洗脸。”李易轻声道。 “哦,好的。” “再过五天就是二十八,娘说,拿着我们的生辰八字找赖妈妈把事情定了。”李易悠悠说道。 “嗯~~” 李易见她忸怩的样子,不由调戏道:“花柳?梅疮?” 甘慈瞬间脚一软,险些钻进地缝里:“阿易,你好坏……” 李易呵呵笑起来:“有多坏?” 甘慈认真地思考起来,摇了摇头:“也不是特别坏……” 李易拿着擦脸巾,为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甘慈水润的眼睛颤颤巍巍地看着李易,眼眸中有着似水的柔情。 李易看着甘慈,嘴角勾了起来,他对甘慈也是说不尽的喜欢。 也不知是不是负距离的接触会让彼此间感情迅速升温,李易能明显感觉到甘慈对他的依恋和信赖。 而她一个眼神,李易就能立刻体会到她想要说些什么。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去店铺吗?”甘慈握住李易的手,轻声问道。 李易点了点头:“店铺是要去一趟的,向关常和马明交代几句话。不过这倒不是很重要,我还要做一件尤其重要的事情。” “尤其重要?什么事情?”甘慈好奇道。 李易转身看向床榻,他拧起眉头,沉声说道:“修床。” 第159章 托付店铺 东城,一处民舍。 萧乔儿起了一个大早,但她的眼圈却是黑的,她和巧巧一样,都没有休息好。 不过,她没有休息好却和李易没有半分关系。 只因县衙的三班衙役这几天不停地搜查民宅,到处搜查契丹人,她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差点被发现。 但好在,她并非全无准备。在这平棘县,有许多来自上京的细作,而且……衙门里也有她的人。 所以,即便有一次一个衙差靠近她问了她好几句话,她都能凭借那个细作的保护伪装成哑巴,有惊无险地蒙混过关。 至于为什么装成哑巴…… 实在是……她的口音让人难以恭维…… 虽然衙役的搜捕是个麻烦,但她的麻烦却不止于此。 其中一个麻烦是莫老,自与云昭昭交手过后,他似乎得了很大的心病,整个人变得自闭了。 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不上茅厕。 要不是萧乔儿时不时问他几句,他还能够张口回答,萧乔儿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样状态的莫老,完全不值得信赖。 萧乔儿几次三番让他去把李易抓来,他都没有答应,萧乔儿又让他带自己回上京,莫老依旧拒绝。 还堂而皇之说是要去什么……心魔!不去了心魔,绝不出门! 简直离谱! 心你个球的魔!老头子简直有病! 萧乔儿腹诽了几句,只觉得伤脑筋。 因为她还有另外一个麻烦,那便是蓝音…… 没错,蓝音虽然跌下悬崖,但是并没有死。 萧乔儿找到他的时候,他虽然进气少,出气多,但好歹还有命在。 不得不说,蓝音简直是幸运值拉满,他不仅在摔落的过程中撞到了许多枯树枝,被缓冲了好多下,他降落的地点还是一处河流,让他避免了被摔成肉酱的结局! 而且,因为有着河流的保护,他的身体并未受到重创,甚至还不如韩璧摔得重。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胡都衮带给他的贯穿伤让他失血过多,被冰冷的河水浸泡后他又得了失温症,时刻都处于命悬一线的地步。 所以萧乔儿此刻左右为难。 如果不给蓝音看大夫,恐怕他没多久能活了;可如果去找大夫,自己这个语言不通的人,很明显能被人分辩出是契丹人,到时候…… 对于胡都衮和拔速里,她只是利用,他们的死活对她而言是无所谓的。 可蓝音,他在萧乔儿幼时便侍奉在她身边,就是养条狗,这么久了,萧乔儿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必须救!但一定要用巧法! 打定了注意,萧乔儿找来那个收留她的细作,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大夫是声明不显的吗?” 抓一个声明不显的大夫,让他治完病后杀掉,不就得了? 细作闻言无奈苦笑道:“您这话未免难为小的了,声明不显的大夫,谁会去找他看病,自然是不为人所知的。” 萧乔儿一愣,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凡医术高明的大夫,哪有没有名声的?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你这们这有那种深入简出,即便短时间消失不见也不会被人生疑的大夫吗?” 细作细想一番,回答道:“还真有!不过小的也只是听说,据说…… 有一位甘仵作,他的医术还算不错,经常会为贫穷人家治病。不过因为他是个仵作,人们觉得晦气,平日里与他交往不多。” “那他现在何处?”萧乔儿急问道。 细作道:“他死了好多年了。” 萧乔儿:“……” 萧乔儿一口气险些没吸上来,她一把提起细作的衣领,气得几乎想要骂娘。 “死了好多年你与我说什么?我把他的尸体刨出来给我的人治病吗?” 到底是哪个憨瓜,给我派了这么个愚蠢的下线啊! 细作连连摆手,急道:“那个甘仵作是死了,不过他有留下了一个孤女,他的那个女儿也会医术!” “哦?”萧乔儿一喜,“那他的那个女儿,现在何处?” “甘仵作的家在西城,在附近打听一下甘仵作,应该就能找到他的家!” …… “今后,这店铺就由你们经营了,无事我便不再来了。你们都是实在人,店铺有你们在,我很放心。”李易拍了拍关常和马明的肩膀,笑了起来。 “啊?老板,你不来了,那我们忙不过来可咋整?”关常梗着脑袋道。 李易笑道:“你们之前来砸场子时不是还带着三个小兄弟吗?把他们一起招来就是,至于他们的工钱…… 你们现在工作量大些,我一个月给你们五贯,他们的工钱的话,较你们减半。” 李易现在已经不担心店铺的生意了。 “第一聪明人”的捧杀虽然带给他很多麻烦,但也带来了好处。 那便是让他成功打下了“聪明人臭豆腐”这个品牌。 随着“第一聪明人”的声名远播,他李易的臭豆腐也乘着这股风扶摇而上,成功做到臭名远扬,人尽皆知了。 “震惊!赵州第一聪明人不考状元,反而卖起了臭烘烘的东西,结果日进斗金!” 在李易的刻意宣传下,臭豆腐几乎快发展成了平棘县的土特产。在缺少新奇事物的这个时代,人们茶语饭后,难免会聊起他的致富之路。 虽然不至于店铺真的日进斗金,但店铺每日的利润还是极为可观的。 所以,李易也可以不再接受那些人的挑战,径自逍遥去了。 而且现在的臭豆腐店铺也扩充了规模,有了新的店铺。当然,新店铺也不是很远,就在隔壁的潘家豆腐铺。 因为制作臭豆腐每日消耗的豆腐数量很大,所以李易已经和隔壁的潘家豆腐铺达成了长久的协议,让潘家豆腐铺成为李易唯一的豆腐供货商。 这样一来,潘家豆腐铺的豆腐完全不愁没有销路,开店铺的意义就不大了,李易索性又出了笔钱,让潘家大叔把门店转让给了自己。 马明郑重道:“老板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事,不会辱没我们‘聪明人臭豆腐’的招牌的!” 李易笑了笑:“哈哈,今年好好努力,来年我们都能换上大房子!” “是!” 马明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对现在的日子无比满足。一个月五贯钱,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有过得这么滋润的一天! 关常却有些犹豫地看向李易:“老板……那个……我能不能不干了……” 第166章 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 “如果有一天,我嫁给了别人,你会后悔的。” 风恹儿低下头,幽幽说道。 “或许会有遗憾。但后悔,应该不至于。”李易又将风恹儿手中的茶杯夺回,倒了杯茶水后饮下。 茶水甜甜的,有胭脂的香味。 风恹儿叹了口气,她的眉头拧出忧郁的形状:“过段时间,我将要离开平棘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李易一怔:“为什么?” 风恹儿转向李易,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来到平棘县,就是为了嫁给你。你既然拒绝了我,我自然没有颜面留下来了。” 听着她的玩笑话,李易摇了摇头:“那就希望风姑娘能在不远的将来找到自己的良人。” “你不相信?”风恹儿抓住李易的手。 李易将风恹儿的手拿开,他缓缓站起:“茶水喝得不少了,我也该告辞了。风姑娘,有缘再见。” 风恹儿摆了摆手,厌烦地像驱赶一只苍蝇:“走走,我可说好了,过了这个村就真的没这个店了……” 然而回应风恹儿的,却是一道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风恹儿的骨头软了下来,她向后仰着平躺在地,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奈。 她仿佛一下子被人抽空了力气,一根小指也不想再动。 “真是个臭男人呢……”风恹儿揉着眉头,很是为难。 现在的风恹儿,似乎不是那个名满县城的绝美花魁,也不是那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亡国公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为情所伤的少女。 屋子中的阴影之下,一道瘦弱的身子缓缓走来,巧巧半跪于地,平静说道:“小姐,婢子去杀了他。” 风恹儿眸也不抬,懒散问道:“杀他做什么?” 巧巧黑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他胆敢拒绝您,实在是不知好歹。” 风恹儿笑了笑:“这不算什么。其实,在我心底,或许更希望他是拒绝我的。” 巧巧有些听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风恹儿侧躺着,伸出白皙的手指挑起了巧巧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今天他能为了姿色更佳的我抛弃那个小仵作,那么明天他就有可能因为其他的原因抛弃了我。 同理,今天他为了那个小仵作拒绝了我,那么明天他也就会为了我拒绝别人。 人啊,总是会在诱惑中放弃底线,能够坚守原则的男人,如今可不多呢。他虽然很好色,但他很有原则,不是吗?” 被风恹儿摩挲着下巴的巧巧露出一丝惬意的表情,此刻的她仿佛是一只小巧的黑猫,被主人温柔地抚摸着光洁的羽毛。 “可是,小姐,婢子还是不明白。”巧巧从风恹儿的抚摸中回过神来,“如果是想测试他的人品,您完全没有必要做到牺牲色相的程度。” 风恹儿闻言纤手一滞,她咬了咬唇,将手放在桌案上,把身子挺直。 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姿晃得巧巧一愣,竟让巧巧有些目眩神迷。 巧巧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若是不说这种话,小姐就能多多抚摸我了,那样该多好…… 风恹儿轻笑一声,她捋了捋鬓角处的散发,悠悠道:“其实,刚才说的那些话,测试他的人品倒在其次。 很多话,我都是认真的,只是他不信罢了。” “真……真的?” 巧巧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她的世界几乎要崩塌了。 她万万想不到,风恹儿竟然是用的真心! “小姐,您……恕婢子无礼,您难道忘了血海深仇?为什么会沉溺于男欢女爱,还是和那种男人……” 风恹儿拍了拍巧巧的脑袋:“血海深仇,呵呵,怎么可能忘啊。我想嫁给他李易,为的就是报仇啊。” 巧巧抓住风恹儿的手,不解道:“这是为什么?您来到平棘县,不是为了寻找那位南唐晋王李景遂的子嗣吗? 虽然晋王已死,但他的旧部仍然掌握着令南唐一震的实力,只要晋王世子归来,就有极大的把握继承这股力量。 而您若是能先一步找到晋王世子,并助他掌握这股势力,必然可以在其中分一杯羹。 如果您再以蜀国公主的身份与那位晋王世子联姻,甚至可以利用他的势力出兵宋国,为先皇和先皇后报仇! 可这怎么会和李易……” 说到“李易”二字时,巧巧瞬间呆住。 风恹儿点了点巧巧的额头,笑道:“看来你这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李易,是姓李的啊。” “这,这怎么可能?!”巧巧惊奇不已,“我们的人已经查过他了,他毫无背景,怎么可能是那位晋王的子嗣?” 风恹儿道:“起初,我也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只是在某一天,我突然发现……” 风恹儿伸手将桌案下的纸张取出,纸张上面写满了李易的名字。 “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风恹儿将纸张展示给巧巧,“还记得这句话吗?” 巧巧点点头:“记得,这是成顾传给我们的密语,是我们用无数条生命换来的最新情报。只要破解这个密语,就能找到那位晋王世子。 只可惜……成顾还有派他来的人已经被人通通除掉,这道密语彻底成为了秘密。” 风恹儿微微一笑:“毁之一旦,即去掉‘旦’字的‘一’,是个‘日’字;皆由疏忽之心,即去掉‘忽’字的‘心’,是个‘勿’字。 二者连起来,岂不就是李易的‘易’字?” “原来如此!”巧巧悚然一惊,但她还是提出疑问,“可是……李易会不会与那位世子重名,此李易非彼李易?又或者,那个晋王世子早已改名换姓?” 风恹儿摇摇头:“可能性很低,因为我有另一点与之相佐证。 晋王于十三年前被太子李弘冀鸩杀,晋王妃随之自尽。然而,在此期间,晋王世子却早已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以为晋王世子也被谋害了,可身为罪魁祸首的太子李弘冀却知道不是那样,他疯狂派人去查证。 后来,太子李弘冀调查后发现,与晋王世子同时失踪的还有晋王妃的贴身侍女以及晋王的随身医师。 也就是说,晋王世子被他们二人提前救走了。 而与此同时,李易和其母亲这对孤儿寡母,在十三年前来到平棘县……” 说到这里,风恹儿缓缓忽出一口浊气:“时间,刚刚好对得上啊……” 第166章 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 “如果有一天,我嫁给了别人,你会后悔的。” 风恹儿低下头,幽幽说道。 “或许会有遗憾。但后悔,应该不至于。”李易又将风恹儿手中的茶杯夺回,倒了杯茶水后饮下。 茶水甜甜的,有胭脂的香味。 风恹儿叹了口气,她的眉头拧出忧郁的形状:“过段时间,我将要离开平棘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李易一怔:“为什么?” 风恹儿转向李易,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来到平棘县,就是为了嫁给你。你既然拒绝了我,我自然没有颜面留下来了。” 听着她的玩笑话,李易摇了摇头:“那就希望风姑娘能在不远的将来找到自己的良人。” “你不相信?”风恹儿抓住李易的手。 李易将风恹儿的手拿开,他缓缓站起:“茶水喝得不少了,我也该告辞了。风姑娘,有缘再见。” 风恹儿摆了摆手,厌烦地像驱赶一只苍蝇:“走走,我可说好了,过了这个村就真的没这个店了……” 然而回应风恹儿的,却是一道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风恹儿的骨头软了下来,她向后仰着平躺在地,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奈。 她仿佛一下子被人抽空了力气,一根小指也不想再动。 “真是个臭男人呢……”风恹儿揉着眉头,很是为难。 现在的风恹儿,似乎不是那个名满县城的绝美花魁,也不是那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亡国公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为情所伤的少女。 屋子中的阴影之下,一道瘦弱的身子缓缓走来,巧巧半跪于地,平静说道:“小姐,婢子去杀了他。” 风恹儿眸也不抬,懒散问道:“杀他做什么?” 巧巧黑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他胆敢拒绝您,实在是不知好歹。” 风恹儿笑了笑:“这不算什么。其实,在我心底,或许更希望他是拒绝我的。” 巧巧有些听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风恹儿侧躺着,伸出白皙的手指挑起了巧巧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今天他能为了姿色更佳的我抛弃那个小仵作,那么明天他就有可能因为其他的原因抛弃了我。 同理,今天他为了那个小仵作拒绝了我,那么明天他也就会为了我拒绝别人。 人啊,总是会在诱惑中放弃底线,能够坚守原则的男人,如今可不多呢。他虽然很好色,但他很有原则,不是吗?” 被风恹儿摩挲着下巴的巧巧露出一丝惬意的表情,此刻的她仿佛是一只小巧的黑猫,被主人温柔地抚摸着光洁的羽毛。 “可是,小姐,婢子还是不明白。”巧巧从风恹儿的抚摸中回过神来,“如果是想测试他的人品,您完全没有必要做到牺牲色相的程度。” 风恹儿闻言纤手一滞,她咬了咬唇,将手放在桌案上,把身子挺直。 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姿晃得巧巧一愣,竟让巧巧有些目眩神迷。 巧巧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若是不说这种话,小姐就能多多抚摸我了,那样该多好…… 风恹儿轻笑一声,她捋了捋鬓角处的散发,悠悠道:“其实,刚才说的那些话,测试他的人品倒在其次。 很多话,我都是认真的,只是他不信罢了。” “真……真的?” 巧巧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她的世界几乎要崩塌了。 她万万想不到,风恹儿竟然是用的真心! “小姐,您……恕婢子无礼,您难道忘了血海深仇?为什么会沉溺于男欢女爱,还是和那种男人……” 风恹儿拍了拍巧巧的脑袋:“血海深仇,呵呵,怎么可能忘啊。我想嫁给他李易,为的就是报仇啊。” 巧巧抓住风恹儿的手,不解道:“这是为什么?您来到平棘县,不是为了寻找那位南唐晋王李景遂的子嗣吗? 虽然晋王已死,但他的旧部仍然掌握着令南唐一震的实力,只要晋王世子归来,就有极大的把握继承这股力量。 而您若是能先一步找到晋王世子,并助他掌握这股势力,必然可以在其中分一杯羹。 如果您再以蜀国公主的身份与那位晋王世子联姻,甚至可以利用他的势力出兵宋国,为先皇和先皇后报仇! 可这怎么会和李易……” 说到“李易”二字时,巧巧瞬间呆住。 风恹儿点了点巧巧的额头,笑道:“看来你这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李易,是姓李的啊。” “这,这怎么可能?!”巧巧惊奇不已,“我们的人已经查过他了,他毫无背景,怎么可能是那位晋王的子嗣?” 风恹儿道:“起初,我也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只是在某一天,我突然发现……” 风恹儿伸手将桌案下的纸张取出,纸张上面写满了李易的名字。 “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风恹儿将纸张展示给巧巧,“还记得这句话吗?” 巧巧点点头:“记得,这是成顾传给我们的密语,是我们用无数条生命换来的最新情报。只要破解这个密语,就能找到那位晋王世子。 只可惜……成顾还有派他来的人已经被人通通除掉,这道密语彻底成为了秘密。” 风恹儿微微一笑:“毁之一旦,即去掉‘旦’字的‘一’,是个‘日’字;皆由疏忽之心,即去掉‘忽’字的‘心’,是个‘勿’字。 二者连起来,岂不就是李易的‘易’字?” “原来如此!”巧巧悚然一惊,但她还是提出疑问,“可是……李易会不会与那位世子重名,此李易非彼李易?又或者,那个晋王世子早已改名换姓?” 风恹儿摇摇头:“可能性很低,因为我有另一点与之相佐证。 晋王于十三年前被太子李弘冀鸩杀,晋王妃随之自尽。然而,在此期间,晋王世子却早已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以为晋王世子也被谋害了,可身为罪魁祸首的太子李弘冀却知道不是那样,他疯狂派人去查证。 后来,太子李弘冀调查后发现,与晋王世子同时失踪的还有晋王妃的贴身侍女以及晋王的随身医师。 也就是说,晋王世子被他们二人提前救走了。 而与此同时,李易和其母亲这对孤儿寡母,在十三年前来到平棘县……” 说到这里,风恹儿缓缓忽出一口浊气:“时间,刚刚好对得上啊……” 第167章 风恹儿的复国蓝 “小姐,既然李易是晋王世子,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巧巧咬唇问道。 风恹儿想了想,摇起了头:“我不知道,又或者说,只能静观其变。” “嗯?”巧巧微微一愣,在她眼中,那位一向足智多谋的小姐,竟然会不知道怎么办? 风恹儿一叹,似乎很是发愁:“我若能做了他的枕边人,我有无数种方式劝说他来帮我。 可现在错失了先机,他又对我多有戒备,我说什么他都有所怀疑,一时之间他是不可能相信我的。 而且他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再加上他性格懒散,即便我将真相告诉他,他也未必愿意重回江南。” 巧巧也感到为难:“可我们在他身上已经耗了太多时间,如果无法将他收为我们的助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风恹儿道:“所以,我已经决定要离开平棘县了。” 巧巧挺直身板:“我们要放弃他,选择其他的目标了吗?” 风恹儿自信一笑:“放弃他,呵呵,不可能。这个男人能拒绝我第一次,但我有把握他无法拒绝我第二次。 我现在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契机?” 风恹儿微微一笑:“你以为我那关于李易的信息,是从哪里得来的?自然是南唐那些仍然对晋王世子不放心的人啊。” 巧巧一怔:“您的意思是?” 风恹儿伸了个懒腰:“不只我在找他啊,还有人在想着斩草除根。不需要多久,自然就会有人再去找他。 此刻,我如果逼他与我同行,他只会对我产生厌恶之情,甚至会对我进行反制,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的人生不会这么平静,会有人教他成长的。只要等他重回属于他的那条人生轨迹,他自然而然就会来与我合作的。 谁让我与他,注定彼此需要呢。” “那您现在为什么还要离开平棘县?”巧巧不解道。 风恹儿站起身来:“因为我已收到消息,宋国即将要对北汉和辽国出兵,夺回晋阳和幽云十六州。 北汉不过是辽国扶持的一介傀儡,实不足为虑,宋国的阻力只在于辽国和南唐。 辽国如今虽然是妇人当政,朝局动荡。但这个庞然大物毕竟存在了六十多年,国力非同小可,瘦死骆驼比马大。宋国想虽强,但想要啃燕云十六州这块硬骨头,不死也得掉层皮。 南唐同样是一个富强稳定的政权,而且他们一旦越过长江天险,便是一路平原,可以对着宋国长驱直入。 倘若于宋国出兵之时,南唐能整顿军队,趁着宋朝国内空虚,越过长江北上,便有可能直捣汴梁,毕其功于一役! 而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南唐和我们蜀国一样,君臣耽于享乐,失去了进取之心,不敢向宋国出兵。 所以我要先去一趟南唐,看一看江南民心如何,看一看南唐军心是否可用,倘若南唐愿意出兵,我便也可以派出蜀地旧部同时起义造反。 到时候,大事可成矣。” 巧巧闻言一喜:“若这样一来,那我们岂不是不需要他李易的帮助?” 风恹儿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们能否成功,只在李易身上。” “小姐,这是何意?”巧巧不明白了,“倘若我们能够借助他们三国狗咬狗,灭掉了宋国,不就可以报仇了?” 风恹儿道:“报仇只是一方面,恢复我蜀国道统才重要。否则就算我们报了仇,我们的蜀国也回不来了。 即便我帮助南唐打败宋国,南唐也不会为我们蜀国复国,反而会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李易就不同了。他现在没有势力,也鲜少有人看到他的潜力,我若与他结亲,他必然与我戮力同心,齐心协力。” “小姐的意思是?” 风恹儿狡黠一笑,又回到了那种自信满满的状态,她抬起手,左指右指,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待宋、辽、南唐三国国力消磨殆尽后,我携川蜀旧部出于秦川,我夫李易携晋王旧部以向宛洛。 我们同时发力,便可复原七百年前诸葛武侯先生的隆中决策,将此三国一网打尽。 到时候他李易做皇帝,我来做皇后,我儿便是储君,天下便又可回到我孟蜀血脉手中!” 巧巧听得热血澎湃,她此时才终于明白风恹儿的所有想法,她不由感叹道:“没想到小姐的眼光已经如此深远,婢子自愧不如。只是如此这般,实在便宜了那个李易。” 风恹儿无奈叹道:“若我们有那个实力,又何需他人帮助?谁叫我蜀国皇嗣灭绝,只剩我孤零零一个女子啊。想要出兵出得名正言顺,非李易这个李唐血脉不可。” 讲到这里,风恹儿握住巧巧的双肩:“巧巧,你现在应该也听明白了,当下之计,保护住李易就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他若是出了意外,我们的计策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落得一池萍碎。 这次去往南唐,我怕那些意欲对李易不利的人有可能会来,所以我不准备带你去。我要留你在此保护李易,必要时刻……” 巧巧的脸郑重起来:“婢子省得了,必要时刻,婢子为了他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风恹儿将巧巧拥入怀中,美目缓缓流下泪来:“巧巧,你我自幼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这一次,我……姐姐拜托你了!” “小姐放心,我虽死,也不会让人伤他一根毫毛!” …… “还好跑得快,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女人会动什么坏心思。” 李易匆忙跑下楼,见没有人追来,大喘了一口气。 “上次还说要做国主夫人,这次就非要嫁给我,我信你个鬼,肯定又是想让我帮你做事。” 李易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风恹儿的任何一句话,这个女人心眼多的是,信她就输了。 不过,也不算白来一趟,占了点便宜也不亏。 一想到风恹儿满面春情的躺在自己怀里,李易也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真是个妖精……”李易颤了颤,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我竟然能拒绝这样的女人,我真了不起。” “不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应该还是会拒绝的。”李易深吸了口气。 “除非……你真的愿意做妾……” 此时的李易还不知,在他幻想着齐人之福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女孩子—— 已经想好如何赶鸭子上架,帮他谋划着一统中原了! 第167章 风恹儿的复国蓝 “小姐,既然李易是晋王世子,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巧巧咬唇问道。 风恹儿想了想,摇起了头:“我不知道,又或者说,只能静观其变。” “嗯?”巧巧微微一愣,在她眼中,那位一向足智多谋的小姐,竟然会不知道怎么办? 风恹儿一叹,似乎很是发愁:“我若能做了他的枕边人,我有无数种方式劝说他来帮我。 可现在错失了先机,他又对我多有戒备,我说什么他都有所怀疑,一时之间他是不可能相信我的。 而且他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再加上他性格懒散,即便我将真相告诉他,他也未必愿意重回江南。” 巧巧也感到为难:“可我们在他身上已经耗了太多时间,如果无法将他收为我们的助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风恹儿道:“所以,我已经决定要离开平棘县了。” 巧巧挺直身板:“我们要放弃他,选择其他的目标了吗?” 风恹儿自信一笑:“放弃他,呵呵,不可能。这个男人能拒绝我第一次,但我有把握他无法拒绝我第二次。 我现在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契机?” 风恹儿微微一笑:“你以为我那关于李易的信息,是从哪里得来的?自然是南唐那些仍然对晋王世子不放心的人啊。” 巧巧一怔:“您的意思是?” 风恹儿伸了个懒腰:“不只我在找他啊,还有人在想着斩草除根。不需要多久,自然就会有人再去找他。 此刻,我如果逼他与我同行,他只会对我产生厌恶之情,甚至会对我进行反制,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的人生不会这么平静,会有人教他成长的。只要等他重回属于他的那条人生轨迹,他自然而然就会来与我合作的。 谁让我与他,注定彼此需要呢。” “那您现在为什么还要离开平棘县?”巧巧不解道。 风恹儿站起身来:“因为我已收到消息,宋国即将要对北汉和辽国出兵,夺回晋阳和幽云十六州。 北汉不过是辽国扶持的一介傀儡,实不足为虑,宋国的阻力只在于辽国和南唐。 辽国如今虽然是妇人当政,朝局动荡。但这个庞然大物毕竟存在了六十多年,国力非同小可,瘦死骆驼比马大。宋国想虽强,但想要啃燕云十六州这块硬骨头,不死也得掉层皮。 南唐同样是一个富强稳定的政权,而且他们一旦越过长江天险,便是一路平原,可以对着宋国长驱直入。 倘若于宋国出兵之时,南唐能整顿军队,趁着宋朝国内空虚,越过长江北上,便有可能直捣汴梁,毕其功于一役! 而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南唐和我们蜀国一样,君臣耽于享乐,失去了进取之心,不敢向宋国出兵。 所以我要先去一趟南唐,看一看江南民心如何,看一看南唐军心是否可用,倘若南唐愿意出兵,我便也可以派出蜀地旧部同时起义造反。 到时候,大事可成矣。” 巧巧闻言一喜:“若这样一来,那我们岂不是不需要他李易的帮助?” 风恹儿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们能否成功,只在李易身上。” “小姐,这是何意?”巧巧不明白了,“倘若我们能够借助他们三国狗咬狗,灭掉了宋国,不就可以报仇了?” 风恹儿道:“报仇只是一方面,恢复我蜀国道统才重要。否则就算我们报了仇,我们的蜀国也回不来了。 即便我帮助南唐打败宋国,南唐也不会为我们蜀国复国,反而会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李易就不同了。他现在没有势力,也鲜少有人看到他的潜力,我若与他结亲,他必然与我戮力同心,齐心协力。” “小姐的意思是?” 风恹儿狡黠一笑,又回到了那种自信满满的状态,她抬起手,左指右指,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待宋、辽、南唐三国国力消磨殆尽后,我携川蜀旧部出于秦川,我夫李易携晋王旧部以向宛洛。 我们同时发力,便可复原七百年前诸葛武侯先生的隆中决策,将此三国一网打尽。 到时候他李易做皇帝,我来做皇后,我儿便是储君,天下便又可回到我孟蜀血脉手中!” 巧巧听得热血澎湃,她此时才终于明白风恹儿的所有想法,她不由感叹道:“没想到小姐的眼光已经如此深远,婢子自愧不如。只是如此这般,实在便宜了那个李易。” 风恹儿无奈叹道:“若我们有那个实力,又何需他人帮助?谁叫我蜀国皇嗣灭绝,只剩我孤零零一个女子啊。想要出兵出得名正言顺,非李易这个李唐血脉不可。” 讲到这里,风恹儿握住巧巧的双肩:“巧巧,你现在应该也听明白了,当下之计,保护住李易就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他若是出了意外,我们的计策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落得一池萍碎。 这次去往南唐,我怕那些意欲对李易不利的人有可能会来,所以我不准备带你去。我要留你在此保护李易,必要时刻……” 巧巧的脸郑重起来:“婢子省得了,必要时刻,婢子为了他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风恹儿将巧巧拥入怀中,美目缓缓流下泪来:“巧巧,你我自幼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这一次,我……姐姐拜托你了!” “小姐放心,我虽死,也不会让人伤他一根毫毛!” …… “还好跑得快,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女人会动什么坏心思。” 李易匆忙跑下楼,见没有人追来,大喘了一口气。 “上次还说要做国主夫人,这次就非要嫁给我,我信你个鬼,肯定又是想让我帮你做事。” 李易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风恹儿的任何一句话,这个女人心眼多的是,信她就输了。 不过,也不算白来一趟,占了点便宜也不亏。 一想到风恹儿满面春情的躺在自己怀里,李易也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真是个妖精……”李易颤了颤,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我竟然能拒绝这样的女人,我真了不起。” “不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应该还是会拒绝的。”李易深吸了口气。 “除非……你真的愿意做妾……” 此时的李易还不知,在他幻想着齐人之福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女孩子—— 已经想好如何赶鸭子上架,帮他谋划着一统中原了! 第168章 求助和要挟 李易下了楼,却没能看到门前甘慈的的身影。 他皱起了眉,有些疑惑:阿慈一向乖巧,自己让她在这儿等自己,她万无离去的可能啊。 就在这时,门前的小厮讨好似的走了过来:“李公子,您是在找您的娘子?” 李易道:“是的,你知道她去了哪儿?” 小厮连连点头:“知道啊,她被一位穿着黑衣服的姑娘带走了。她让我向您转达,在这里等她回来。” “黑衣服的姑娘?”李易愣了愣,穿着黑衣的身影迅速与他脑海中的那个契丹少女的形象重合,李易眼睛倏的一利,“那个黑衣姑娘有什么特征?” “特征?”小厮被李易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如果非要说特征的话,她……的口音有些奇怪……唉,李公子,李公子!” 还不待小厮说完,李易已经一个猛子冲了出去。 小厮正奇怪着,李易竟又跑了回来,他的眼睛充满血丝,嘴唇不断张合,扯着小厮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你说,她把我娘子带到哪儿去了?” 小厮被李易冰冷的声音吓得一颤,他急忙说道:“往东面去了,东面!” 李易松开手,急匆匆就往东面追去。 然而不到片刻,他又跑了回来。 小厮被李易接二连三地吓到了,他慌张地等待着李易的问询,结果李易此时的瞳孔已然变回原色,神情也镇定了许多。 “您,还有什么事?” 李易深吸了两口气:“那个黑衣女子什么时候带走我家娘子的?” “大约一刻钟……” 李易又深吸了两口气:“冷静冷静冷静!越是慌张,越会手忙脚乱,阿慈现在在萧乔儿手中,必须想个妥善的法子才行!” 他左右转了转,眉眼越加锐利:“一刻钟就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足够萧乔儿走太远,她是否拐了方向我也完全无法确定。单靠我去追,根本来不及。 我必须找帮手,可是……县衙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关常和马明也不在附近,要是再去找他们帮忙,我怕时间上来不及。” 抬眼看到头上的“妙玉阁”牌匾,李易一拍手心,是了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自己眼下就有一个极大的助力! 李易迅速冲上妙玉阁的楼梯,直至风恹儿的闺房。 李易一把推开门,他迅速穿过屏风,紧接着屋内一道惊呼声随之响起。 “呀,我换衣服呢!你你你,出去呀。”风恹儿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来了,吓了一跳。待看清来者是李易,顿时娇羞不已。 此时,风恹儿衣衫半解,正打算换上华裙,去打茶围呢。 李易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三两步冲上去,一下子握住了风恹儿的左手皓腕。 风恹儿只好用右手遮住身体,看着李易鼻息中喷薄出的火热气息,她不由娇嗔他一眼:“臭男人,现在后悔了?” 李易却没有在意她的娇羞神色:“我需要你的帮助!” 风恹儿见他眼神炽热,不由羞红了脸,她将脑袋伏在李易怀中,柔柔说道:“真是猴急,我是第一次,你轻些个。” 李易:“……” 李易一把将风恹儿推倒在一旁的床上,双眼通红:“我不是要你这个方面的帮助!!!” 风恹儿被他搞懵了,她咬着嘴唇:“你那么火急火燎的,还能是要别的帮助?” 李易急道:“阿慈被人抓了,我拜托你,帮我找到她!” 风恹儿闻言一怔,随后才想通其中关节,一想到自己竟然误会了那么多,她掩好一群,又羞又气:“我凭什么帮你,她不见了岂不是对我更好?” 李易板住风恹儿的双肩:“算我求你,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阿慈,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风恹儿“咯咯”笑了起来:“早说嘛,好啦好啦,我帮你找她。不过,你……” 风恹儿上下将李易打量了一遍。 “你……算了,让你这个时候答应娶我,未免有些过分,你也不会服气。” 风恹儿起身点了点李易的额头:“别愣着了,走。至于条件嘛,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李易闻言苦笑,他就知道风恹儿的人情不好还。 不过,为了阿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萧乔儿的住处,萧乔儿将甘慈引入屋子,带着她走向蓝音的所在。 “甘医师,我兄长他受了重伤,你且看上一看。”萧乔儿说道。 此时蓝音已然处于迷离状态,他的面色惨如金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然而甘慈看到蓝音的形貌后,却忽得一惊,萧乔儿的容貌还偏向于汉人,倒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但蓝音分明就是契丹人的样貌! “你,你们?”再联想到之前李易告诉过她的拐走自己的人的形貌特征,甘慈一下反应过来,“你不会就是萧乔儿……” 萧乔儿眼睛一眯,她抽出自己的金色弯刀,抵在了甘慈的腰间:“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有些晚了?呵呵,帮我为蓝音治好伤,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我知道了。”甘慈微微慌乱,她摸掉额间的汗水,缓缓走向蓝音。 蓝音的胸口处裹着好几层伤布,甘慈轻轻解开后,伸出手掌在他的胸口处按压了几下,直把蓝音痛得醒了过来。 听到蓝音的痛叫,萧乔儿大怒:“你要做什么?要是蓝音出了事,我不仅要了你的命,李易也得死!” 甘慈连忙摇晃手臂,解释道:“我是在确认他伤到了哪处肺腑,他会痛是自然的,他不痛才是坏事了!” 萧乔儿并不懂医理,她暂时只能相信甘慈:“你如果聪明的话,就不要想着耍花招。” 甘慈道:“放心,医者父母心,只要你不对阿易出手,我保证帮你救活他!” 甘慈又上前为蓝音开始检查伤势,蓝音的伤口处已然化脓,想要救下他的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彻底摸清蓝音的伤势后,甘慈走到萧乔儿身前:“我需要药材,很多药材。” 萧乔儿思索片刻,说道:“你把所需的药材写下来,我派人去采买。” 甘慈抿了抿唇:“好。” 第168章 求助和要挟 李易下了楼,却没能看到门前甘慈的的身影。 他皱起了眉,有些疑惑:阿慈一向乖巧,自己让她在这儿等自己,她万无离去的可能啊。 就在这时,门前的小厮讨好似的走了过来:“李公子,您是在找您的娘子?” 李易道:“是的,你知道她去了哪儿?” 小厮连连点头:“知道啊,她被一位穿着黑衣服的姑娘带走了。她让我向您转达,在这里等她回来。” “黑衣服的姑娘?”李易愣了愣,穿着黑衣的身影迅速与他脑海中的那个契丹少女的形象重合,李易眼睛倏的一利,“那个黑衣姑娘有什么特征?” “特征?”小厮被李易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如果非要说特征的话,她……的口音有些奇怪……唉,李公子,李公子!” 还不待小厮说完,李易已经一个猛子冲了出去。 小厮正奇怪着,李易竟又跑了回来,他的眼睛充满血丝,嘴唇不断张合,扯着小厮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你说,她把我娘子带到哪儿去了?” 小厮被李易冰冷的声音吓得一颤,他急忙说道:“往东面去了,东面!” 李易松开手,急匆匆就往东面追去。 然而不到片刻,他又跑了回来。 小厮被李易接二连三地吓到了,他慌张地等待着李易的问询,结果李易此时的瞳孔已然变回原色,神情也镇定了许多。 “您,还有什么事?” 李易深吸了两口气:“那个黑衣女子什么时候带走我家娘子的?” “大约一刻钟……” 李易又深吸了两口气:“冷静冷静冷静!越是慌张,越会手忙脚乱,阿慈现在在萧乔儿手中,必须想个妥善的法子才行!” 他左右转了转,眉眼越加锐利:“一刻钟就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足够萧乔儿走太远,她是否拐了方向我也完全无法确定。单靠我去追,根本来不及。 我必须找帮手,可是……县衙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关常和马明也不在附近,要是再去找他们帮忙,我怕时间上来不及。” 抬眼看到头上的“妙玉阁”牌匾,李易一拍手心,是了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自己眼下就有一个极大的助力! 李易迅速冲上妙玉阁的楼梯,直至风恹儿的闺房。 李易一把推开门,他迅速穿过屏风,紧接着屋内一道惊呼声随之响起。 “呀,我换衣服呢!你你你,出去呀。”风恹儿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来了,吓了一跳。待看清来者是李易,顿时娇羞不已。 此时,风恹儿衣衫半解,正打算换上华裙,去打茶围呢。 李易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三两步冲上去,一下子握住了风恹儿的左手皓腕。 风恹儿只好用右手遮住身体,看着李易鼻息中喷薄出的火热气息,她不由娇嗔他一眼:“臭男人,现在后悔了?” 李易却没有在意她的娇羞神色:“我需要你的帮助!” 风恹儿见他眼神炽热,不由羞红了脸,她将脑袋伏在李易怀中,柔柔说道:“真是猴急,我是第一次,你轻些个。” 李易:“……” 李易一把将风恹儿推倒在一旁的床上,双眼通红:“我不是要你这个方面的帮助!!!” 风恹儿被他搞懵了,她咬着嘴唇:“你那么火急火燎的,还能是要别的帮助?” 李易急道:“阿慈被人抓了,我拜托你,帮我找到她!” 风恹儿闻言一怔,随后才想通其中关节,一想到自己竟然误会了那么多,她掩好一群,又羞又气:“我凭什么帮你,她不见了岂不是对我更好?” 李易板住风恹儿的双肩:“算我求你,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阿慈,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风恹儿“咯咯”笑了起来:“早说嘛,好啦好啦,我帮你找她。不过,你……” 风恹儿上下将李易打量了一遍。 “你……算了,让你这个时候答应娶我,未免有些过分,你也不会服气。” 风恹儿起身点了点李易的额头:“别愣着了,走。至于条件嘛,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李易闻言苦笑,他就知道风恹儿的人情不好还。 不过,为了阿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萧乔儿的住处,萧乔儿将甘慈引入屋子,带着她走向蓝音的所在。 “甘医师,我兄长他受了重伤,你且看上一看。”萧乔儿说道。 此时蓝音已然处于迷离状态,他的面色惨如金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然而甘慈看到蓝音的形貌后,却忽得一惊,萧乔儿的容貌还偏向于汉人,倒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但蓝音分明就是契丹人的样貌! “你,你们?”再联想到之前李易告诉过她的拐走自己的人的形貌特征,甘慈一下反应过来,“你不会就是萧乔儿……” 萧乔儿眼睛一眯,她抽出自己的金色弯刀,抵在了甘慈的腰间:“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有些晚了?呵呵,帮我为蓝音治好伤,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我知道了。”甘慈微微慌乱,她摸掉额间的汗水,缓缓走向蓝音。 蓝音的胸口处裹着好几层伤布,甘慈轻轻解开后,伸出手掌在他的胸口处按压了几下,直把蓝音痛得醒了过来。 听到蓝音的痛叫,萧乔儿大怒:“你要做什么?要是蓝音出了事,我不仅要了你的命,李易也得死!” 甘慈连忙摇晃手臂,解释道:“我是在确认他伤到了哪处肺腑,他会痛是自然的,他不痛才是坏事了!” 萧乔儿并不懂医理,她暂时只能相信甘慈:“你如果聪明的话,就不要想着耍花招。” 甘慈道:“放心,医者父母心,只要你不对阿易出手,我保证帮你救活他!” 甘慈又上前为蓝音开始检查伤势,蓝音的伤口处已然化脓,想要救下他的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彻底摸清蓝音的伤势后,甘慈走到萧乔儿身前:“我需要药材,很多药材。” 萧乔儿思索片刻,说道:“你把所需的药材写下来,我派人去采买。” 甘慈抿了抿唇:“好。” 第169章 风恹儿的密室 妙玉阁底层的一间密室里,风恹儿静坐在椅子旁,慢腾腾地为李易斟茶。 李易却坐不住了,他已经在这里被灌了一刻钟的茶水。此时甘慈生死未卜,他哪还有心情去喝茶? “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李易嚯地站起,他现在不禁怀疑,风恹儿有刻意绊住他脚步的嫌疑。 风恹儿知他心急,忙抚着他的后背,然后把他摁在椅子上:“莫急莫急,纵使你李易是赵州第一聪明人,但推理做事也是讲究线索和逻辑的呀。 那契丹女人绑走了小仵作,你一不知她掳小仵作去了哪儿,二不知该如何把小仵作救回来,急又有什么用呢?” 李易蹙眉:“可是我也不能在这干坐着,我就算是在外面盲目的找,也比现在坐以待毙的强。” 风恹儿笑了笑,递给李易一张纸。 “干什么?”李易不解。 风恹儿道:“撕了它。” 李易接了过来,把纸撕成两截,然后看向风恹儿,他不知这有什么用意。 风恹儿又递给李易一张纸:“继续撕。” 李易继续照做,然后继续看向风恹儿。 风恹儿解释道:“转移了注意力,你的心情就会得到缓解。” 李易:“……” “你当我小孩儿不成?!” 风恹儿掩唇笑了笑,她指着密室的一处暗格,说道:“你若是真的急得不行了,就去那等着。” 风恹儿的指甲上涂了玫瑰红的凤仙花汁,这抹红色在白嫩的手指的映衬下颇有几分妖艳。 但李易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个,他急急走向风恹儿指着的暗格,观察起来。 暗格上方和下方的格子各有一个孔洞,不过两个孔洞上宽下窄,上面的空洞有拇指粗细,下面的空洞仅有食指粗细。 暗格中除却这两个孔洞外,其余空空如也,李易见状不禁疑惑道:“你又再逗我?” 风恹儿摇摇头:“刚才,你可看到我在这个朝下的暗格里丢了一张纸?” 李易回忆起来,说道:“你还把那张纸塞进一只空心铜管后,才丢下去的。难道,这样可以找到阿慈?” “没错。”风恹儿悠悠说道,“暗格之下有我的人,纸上写了我让他们去找小仵作的命令,他们得了信立刻就会去做。 一旦他们找到了小仵作的相关信息,很快就会从上面这个暗格丢下来的。” 李易半信半疑:“你……这靠谱吗?如果你的人行动力很差,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放心好了,如果是小仵作是在别的地方被拐,我还不敢肯定能找到。既然是妙玉阁门口,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风恹儿自信满满。 自从玉露在妙玉阁出了事,风恹儿就发现妙玉阁并不安全,所以她就派人在妙玉阁设下了庞大的情报机构。 只要出现在妙玉阁附近的人,就会被风恹儿的属下自动列入观察人物,想要没有任何痕迹的逃离,基本不可能。 李易正寻思着这个或许不靠谱,一根更粗壮的空心铜管自上方的暗格滑了下来。 李易连忙将铜管拿起,铜管的里面塞了一张纸。 取出纸张,上面写了三行字。 东城,周记杂货铺。 黑衣女,重伤男,掌柜周明。 掌柜外出买药,余人一室。 风恹儿瞄了一眼字条,解释道:“人在东城的周记杂货铺,掌柜的买药去了,小仵作和契丹女人在一起,还有一个重伤男人。” “早不买药晚不买药,偏偏拐到阿慈后,那掌柜的却去买药……” 李易理清思绪,顿时一喜:“看来萧乔儿掳了阿慈,有让她为那个重伤男人治病的意思,算时间内她应该没有危险。” 只是,那个男人是谁?莫老吗? 他受伤了?似乎是个好消息。 “就说不要急了嘛~~”风恹儿掩唇轻笑一声。 李易看了风恹儿一眼,不吝赞赏:“你这手下的工作效率,意外地不错。” “这个给你了。”风恹儿笑了笑,丢来一把钥匙。 李易接过钥匙,目露奇怪之色,因为这把钥匙就是用来开启这个密室的。 “你如果想查询一些显贵之人的信息,也可以来这里。应该,会对你有帮助的。 这下面存着我们组织多年以来搜集的秘密信息,我的属下们不仅能接受我的命令,还能替我查阅那些人的信息。 不过,目标人物只能是达官显贵,我们没有收集平民的资料。”风恹儿抬起长腿,向屋外走去。 李易将钥匙妥善收好,跟着风恹儿走出,他倒是没有拒绝风恹儿的好意,因为这东西还真的挺好用。 “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有什么图谋?”李易接受了风恹儿的好意,但他对风恹儿的疑心也越来越大了。 如此一个美人儿,却这般疯狂的倒贴,实在太可疑了。 “都说了,喜欢你嘛~~”风恹儿眨了眨眼。 李易摇头苦笑:“你这样,我反而有些害怕。” 风恹儿停下脚步,直视李易的眼睛:“有些事情,现在不好坦白对你说。不过如果你答应娶我,今晚我们可以聊一整夜。” 顿了顿,风恹儿扯着李易的手臂小声地撒娇道:“穿不穿衣服聊,又或者躺着还是趴着聊,都随你。” 李易有些难以消受这等美人的诱惑,他虚张声势道:“你就不怕我骗财又骗色?” 风恹儿认真寻思起来:“骗财的话,倒是有些怕的。骗色的话……” 风恹儿兴奋起来:“骗色的话,我可不怕。因为我相信,你只要敢和我进行到那一步,就再也不舍得抛弃我了。” 说罢,风恹儿还伸出小香舌舔了舔红唇。 嘶~~这妖精…… 李易挣开风恹儿的纠缠,就要往东城的杂货铺行去。 风恹儿连忙呼道:“等等,咱们一块儿去。那个周记杂货铺我凑巧去过。” 李易疑道:“你不去打茶围了?” 风恹儿肉疼到俏脸变形:“不打了,不过是一群钱袋子而已,少赚一点儿也不是不可以……” 见到风恹儿一副可惜得要死的表情,李易把吐槽的话生生咽下。 有风恹儿这个去过杂货铺的带路,他倒也能省些工夫。 “快跟上。”李易说着,已经快步走了好远。 “好嘞!”风恹儿匆匆拿了一张面纱将脸罩住,迅速追了过去,跃跃欲试道,“那个,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为了防止那几个辽国人发现咱们的目的,咱们要不要伪装成特殊的身份?”风恹儿的嘴角扬起,“比如,夫妻?” 李易没好气道:“咱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潜伏,你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啊?” 第169章 风恹儿的密室 妙玉阁底层的一间密室里,风恹儿静坐在椅子旁,慢腾腾地为李易斟茶。 李易却坐不住了,他已经在这里被灌了一刻钟的茶水。此时甘慈生死未卜,他哪还有心情去喝茶? “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李易嚯地站起,他现在不禁怀疑,风恹儿有刻意绊住他脚步的嫌疑。 风恹儿知他心急,忙抚着他的后背,然后把他摁在椅子上:“莫急莫急,纵使你李易是赵州第一聪明人,但推理做事也是讲究线索和逻辑的呀。 那契丹女人绑走了小仵作,你一不知她掳小仵作去了哪儿,二不知该如何把小仵作救回来,急又有什么用呢?” 李易蹙眉:“可是我也不能在这干坐着,我就算是在外面盲目的找,也比现在坐以待毙的强。” 风恹儿笑了笑,递给李易一张纸。 “干什么?”李易不解。 风恹儿道:“撕了它。” 李易接了过来,把纸撕成两截,然后看向风恹儿,他不知这有什么用意。 风恹儿又递给李易一张纸:“继续撕。” 李易继续照做,然后继续看向风恹儿。 风恹儿解释道:“转移了注意力,你的心情就会得到缓解。” 李易:“……” “你当我小孩儿不成?!” 风恹儿掩唇笑了笑,她指着密室的一处暗格,说道:“你若是真的急得不行了,就去那等着。” 风恹儿的指甲上涂了玫瑰红的凤仙花汁,这抹红色在白嫩的手指的映衬下颇有几分妖艳。 但李易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个,他急急走向风恹儿指着的暗格,观察起来。 暗格上方和下方的格子各有一个孔洞,不过两个孔洞上宽下窄,上面的空洞有拇指粗细,下面的空洞仅有食指粗细。 暗格中除却这两个孔洞外,其余空空如也,李易见状不禁疑惑道:“你又再逗我?” 风恹儿摇摇头:“刚才,你可看到我在这个朝下的暗格里丢了一张纸?” 李易回忆起来,说道:“你还把那张纸塞进一只空心铜管后,才丢下去的。难道,这样可以找到阿慈?” “没错。”风恹儿悠悠说道,“暗格之下有我的人,纸上写了我让他们去找小仵作的命令,他们得了信立刻就会去做。 一旦他们找到了小仵作的相关信息,很快就会从上面这个暗格丢下来的。” 李易半信半疑:“你……这靠谱吗?如果你的人行动力很差,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放心好了,如果是小仵作是在别的地方被拐,我还不敢肯定能找到。既然是妙玉阁门口,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风恹儿自信满满。 自从玉露在妙玉阁出了事,风恹儿就发现妙玉阁并不安全,所以她就派人在妙玉阁设下了庞大的情报机构。 只要出现在妙玉阁附近的人,就会被风恹儿的属下自动列入观察人物,想要没有任何痕迹的逃离,基本不可能。 李易正寻思着这个或许不靠谱,一根更粗壮的空心铜管自上方的暗格滑了下来。 李易连忙将铜管拿起,铜管的里面塞了一张纸。 取出纸张,上面写了三行字。 东城,周记杂货铺。 黑衣女,重伤男,掌柜周明。 掌柜外出买药,余人一室。 风恹儿瞄了一眼字条,解释道:“人在东城的周记杂货铺,掌柜的买药去了,小仵作和契丹女人在一起,还有一个重伤男人。” “早不买药晚不买药,偏偏拐到阿慈后,那掌柜的却去买药……” 李易理清思绪,顿时一喜:“看来萧乔儿掳了阿慈,有让她为那个重伤男人治病的意思,算时间内她应该没有危险。” 只是,那个男人是谁?莫老吗? 他受伤了?似乎是个好消息。 “就说不要急了嘛~~”风恹儿掩唇轻笑一声。 李易看了风恹儿一眼,不吝赞赏:“你这手下的工作效率,意外地不错。” “这个给你了。”风恹儿笑了笑,丢来一把钥匙。 李易接过钥匙,目露奇怪之色,因为这把钥匙就是用来开启这个密室的。 “你如果想查询一些显贵之人的信息,也可以来这里。应该,会对你有帮助的。 这下面存着我们组织多年以来搜集的秘密信息,我的属下们不仅能接受我的命令,还能替我查阅那些人的信息。 不过,目标人物只能是达官显贵,我们没有收集平民的资料。”风恹儿抬起长腿,向屋外走去。 李易将钥匙妥善收好,跟着风恹儿走出,他倒是没有拒绝风恹儿的好意,因为这东西还真的挺好用。 “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有什么图谋?”李易接受了风恹儿的好意,但他对风恹儿的疑心也越来越大了。 如此一个美人儿,却这般疯狂的倒贴,实在太可疑了。 “都说了,喜欢你嘛~~”风恹儿眨了眨眼。 李易摇头苦笑:“你这样,我反而有些害怕。” 风恹儿停下脚步,直视李易的眼睛:“有些事情,现在不好坦白对你说。不过如果你答应娶我,今晚我们可以聊一整夜。” 顿了顿,风恹儿扯着李易的手臂小声地撒娇道:“穿不穿衣服聊,又或者躺着还是趴着聊,都随你。” 李易有些难以消受这等美人的诱惑,他虚张声势道:“你就不怕我骗财又骗色?” 风恹儿认真寻思起来:“骗财的话,倒是有些怕的。骗色的话……” 风恹儿兴奋起来:“骗色的话,我可不怕。因为我相信,你只要敢和我进行到那一步,就再也不舍得抛弃我了。” 说罢,风恹儿还伸出小香舌舔了舔红唇。 嘶~~这妖精…… 李易挣开风恹儿的纠缠,就要往东城的杂货铺行去。 风恹儿连忙呼道:“等等,咱们一块儿去。那个周记杂货铺我凑巧去过。” 李易疑道:“你不去打茶围了?” 风恹儿肉疼到俏脸变形:“不打了,不过是一群钱袋子而已,少赚一点儿也不是不可以……” 见到风恹儿一副可惜得要死的表情,李易把吐槽的话生生咽下。 有风恹儿这个去过杂货铺的带路,他倒也能省些工夫。 “快跟上。”李易说着,已经快步走了好远。 “好嘞!”风恹儿匆匆拿了一张面纱将脸罩住,迅速追了过去,跃跃欲试道,“那个,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为了防止那几个辽国人发现咱们的目的,咱们要不要伪装成特殊的身份?”风恹儿的嘴角扬起,“比如,夫妻?” 李易没好气道:“咱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潜伏,你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啊?” 第170章 吃枣药丸(作者的话,劳烦一看,提提意见) “不可以吗?”风恹儿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美眸中竟有些许愁绪,“好可惜哦~~” 李易将目光从她的眼眸处移开,这个女人即使把脸给遮住了,仅凭这双眼睛也是一样的勾人,竟让他不自觉地生出怜惜之意。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李易缓缓道,“你倒是变相提醒我了,我们可以伪装。” “伪装成夫妻?”风恹儿眉头舒开,眼睛一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易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是说我们可以伪装潜入。伪装成夫妻有什么用,给谁看啊?” 风恹儿笑得眉眼弯弯:“你不是第一聪明人嘛,想个法子啊。” “救人是第一位的,别整那些没用的。”李易没好气道。 看到风恹儿很是可惜的表情,李易有些不忍心,毕竟人家帮了自己,不好太过让人家失望。 于是他又补充道:“你要是喜欢角色扮演,这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聊,我可以提供给你很多意见。” “角色扮演?”风恹儿侧偏了下脑袋,“听起来很有趣呢……” 李易轻嗤一声:“确实,女仆装、护士装、jk装,黑丝、白丝、蕾丝,选择多得是。” 风恹儿听得一愣:“什么黑丝白丝?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李易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风恹儿。 她的身材很均匀,各个部位都美得恰到好处,真是那种多一分显得丰腴少一分显得干瘦的程度。 李易眼皮颤了颤,脱口而出道:“你应该最适合兔女郎装。” “兔,女,狼?”风恹儿更好奇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我倒是有兔皮裘帽,狼皮的话……那玩意儿我可戴不习惯。” 李易咳了两声,摆了两下手,打断少女的胡思乱想:“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噢……” 风恹儿美眸眨了眨,总感觉,李易刚才的表情…… 涩涩的…… 不过,我喜欢。风恹儿乐呵呵地缠上了李易的手臂。 李易怔了一瞬,他抿了抿嘴,没有摆脱。 …… 萧乔儿的细作——杂货店掌柜周明按照甘慈的药方买了一大堆药材,此时正提着大包小包急着往回走,累得直喘气。 “不过是治个伤口,为什么要用这么多药材?还让我刻意走过好几条街去药铺采买!真是折磨人。”周明不断抱怨着,“好在再走过一条街,就能回去了。” 到巷口处,周明暂且将东西放下,抹了把虚汗,又捶了捶老腰。 上了年纪,可受不了这种折腾。 “要不是家人在那群契丹人手里,谁会为他们做这种事啊……”周明沉沉一叹,准备拎起大包小包继续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捂住了周明的嘴,紧接着周明感到腰腹处被一个又大又硬的东西给顶住了。 周明亡魂大冒,最棘县治安不好,他是知道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就会有人持刀抢劫! 后面那人也不多说,直接就倒拖着周明往后走,径直进入了黑暗…… 周明骇得“呜呜”直叫,可惜嘴被堵上了,想说句“钱都给你,饶我一命”也做不到。 后面抵住他的那个人这时终于开口:“别出声,我不杀你,有件事要你做罢了……” 周明松了一口气,不要自己的命就好,他试探着将堵住自己嘴的那只手慢慢扒开,小声说道:“壮士,我都听你的,钱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 李易将沾了口水的手在周明身上蹭了蹭,他拧着一双眉,抬手捏起一颗药丸,冷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明看着灰黑色的药丸,瞪大了眼睛:“这是……” “张嘴!”李易突然冷喝道。 周明察觉不妙,咬着牙抿着嘴不肯张开。 李易冷哼一声,一拳打在周明腹部。 周明张口欲呼痛,却被李易趁机将手中的药丸丢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 药丸在周明的喉咙中滚落入腹,周明一阵干呕,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味道……竟然有点甜甜的。 李易冷冷一笑,表情冷漠:“枣药丸。” “枣药丸?”周明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甜是因为有枣的原因吗? 李易阴沉笑道:“吃枣药丸,顾名思义,就是迟早要完。吃了我的枣药丸,倘若七天之内你没有服用解药的话,七天之后你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 周明:(??益?) 李易重重拍了一下周明的肩膀,微笑道:“不过,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那么,解药,我自然会给你。” 周明当即醒悟,连忙说道:“您说,您说,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对不撵鸡!” 李易嘴角抽了抽,这人意外地识相。 李易直视周明:“说来,让你做的事情并不难。一会儿你如常地进入你的杂货铺,我提着这些东西跟过去。” 李易指了指地上的大包小包药材,补充道:“倘若里面那个契丹女人问你为什么我会跟来,你就告诉她东西太多你一个人拿不了,所以我这个药铺的伙计过来帮忙。” “契丹女人”四个字一经说出,周明眼睛骤然一缩:“你,你怎么知道契……你是什么人?!” 李易斜了周明一眼,然后替他理了理褶皱的衣服:“你们这做细作的人应该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知道的东西越多,死得越快。” 周明额上滚落下汗珠,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不敢多说。他原本还以为这个男人是来劫道的,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 “转过去。”李易啧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 “啊?” 周明愣了一瞬,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乖乖转过了身。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他不会趁我转头的功夫刺了我……周明的心脏吓得砰砰直跳。 “这能行吗?”忽然一道宛若妖狐般柔媚的声音响起,刺得周明汗毛四起。 这声音具体如何,周明无法用文字形容出来,但他此时却不禁一种想法: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女人,一定很迷人! 可惜,在这个时候,再好听的声音都不能让周明陶醉,他心中慌乱不已。 我身后的女人,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了是了,她刚才一定是站在巷子拐角的阴影处,所以我没有看到! “怎么不行?”李易道,“还是你提醒我,可以伪装潜入的啊。” 风恹儿皱了皱黛眉:“万一失败被发现,你这就是羊入虎口啊。” 李易点了点头,他无奈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孩子他娘。 如若强攻进去,阿慈的安全得不到保障,阿慈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当做人质,到时候反而会把她推进死地。 我对他们姑且是有用的,即便被他们发现,也不会取我的性命。” 风恹儿被暂且说服,她又说道:“但你也不能就这样进去,那个女人认识你的。” 李易看向风恹儿:“所以,拜托你了。” 风恹儿很快明白李易的意思,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取出眉笔和胭脂来。 她伸出皓腕,将眉笔停在李易的眉毛处,掩唇低声一笑:“按理说,应该你为我描眉的……” 第170章 吃枣药丸(作者的话,劳烦一看,提提意见) “不可以吗?”风恹儿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美眸中竟有些许愁绪,“好可惜哦~~” 李易将目光从她的眼眸处移开,这个女人即使把脸给遮住了,仅凭这双眼睛也是一样的勾人,竟让他不自觉地生出怜惜之意。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李易缓缓道,“你倒是变相提醒我了,我们可以伪装。” “伪装成夫妻?”风恹儿眉头舒开,眼睛一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易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是说我们可以伪装潜入。伪装成夫妻有什么用,给谁看啊?” 风恹儿笑得眉眼弯弯:“你不是第一聪明人嘛,想个法子啊。” “救人是第一位的,别整那些没用的。”李易没好气道。 看到风恹儿很是可惜的表情,李易有些不忍心,毕竟人家帮了自己,不好太过让人家失望。 于是他又补充道:“你要是喜欢角色扮演,这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聊,我可以提供给你很多意见。” “角色扮演?”风恹儿侧偏了下脑袋,“听起来很有趣呢……” 李易轻嗤一声:“确实,女仆装、护士装、jk装,黑丝、白丝、蕾丝,选择多得是。” 风恹儿听得一愣:“什么黑丝白丝?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李易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风恹儿。 她的身材很均匀,各个部位都美得恰到好处,真是那种多一分显得丰腴少一分显得干瘦的程度。 李易眼皮颤了颤,脱口而出道:“你应该最适合兔女郎装。” “兔,女,狼?”风恹儿更好奇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我倒是有兔皮裘帽,狼皮的话……那玩意儿我可戴不习惯。” 李易咳了两声,摆了两下手,打断少女的胡思乱想:“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噢……” 风恹儿美眸眨了眨,总感觉,李易刚才的表情…… 涩涩的…… 不过,我喜欢。风恹儿乐呵呵地缠上了李易的手臂。 李易怔了一瞬,他抿了抿嘴,没有摆脱。 …… 萧乔儿的细作——杂货店掌柜周明按照甘慈的药方买了一大堆药材,此时正提着大包小包急着往回走,累得直喘气。 “不过是治个伤口,为什么要用这么多药材?还让我刻意走过好几条街去药铺采买!真是折磨人。”周明不断抱怨着,“好在再走过一条街,就能回去了。” 到巷口处,周明暂且将东西放下,抹了把虚汗,又捶了捶老腰。 上了年纪,可受不了这种折腾。 “要不是家人在那群契丹人手里,谁会为他们做这种事啊……”周明沉沉一叹,准备拎起大包小包继续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捂住了周明的嘴,紧接着周明感到腰腹处被一个又大又硬的东西给顶住了。 周明亡魂大冒,最棘县治安不好,他是知道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就会有人持刀抢劫! 后面那人也不多说,直接就倒拖着周明往后走,径直进入了黑暗…… 周明骇得“呜呜”直叫,可惜嘴被堵上了,想说句“钱都给你,饶我一命”也做不到。 后面抵住他的那个人这时终于开口:“别出声,我不杀你,有件事要你做罢了……” 周明松了一口气,不要自己的命就好,他试探着将堵住自己嘴的那只手慢慢扒开,小声说道:“壮士,我都听你的,钱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 李易将沾了口水的手在周明身上蹭了蹭,他拧着一双眉,抬手捏起一颗药丸,冷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明看着灰黑色的药丸,瞪大了眼睛:“这是……” “张嘴!”李易突然冷喝道。 周明察觉不妙,咬着牙抿着嘴不肯张开。 李易冷哼一声,一拳打在周明腹部。 周明张口欲呼痛,却被李易趁机将手中的药丸丢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 药丸在周明的喉咙中滚落入腹,周明一阵干呕,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味道……竟然有点甜甜的。 李易冷冷一笑,表情冷漠:“枣药丸。” “枣药丸?”周明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甜是因为有枣的原因吗? 李易阴沉笑道:“吃枣药丸,顾名思义,就是迟早要完。吃了我的枣药丸,倘若七天之内你没有服用解药的话,七天之后你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 周明:(??益?) 李易重重拍了一下周明的肩膀,微笑道:“不过,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那么,解药,我自然会给你。” 周明当即醒悟,连忙说道:“您说,您说,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对不撵鸡!” 李易嘴角抽了抽,这人意外地识相。 李易直视周明:“说来,让你做的事情并不难。一会儿你如常地进入你的杂货铺,我提着这些东西跟过去。” 李易指了指地上的大包小包药材,补充道:“倘若里面那个契丹女人问你为什么我会跟来,你就告诉她东西太多你一个人拿不了,所以我这个药铺的伙计过来帮忙。” “契丹女人”四个字一经说出,周明眼睛骤然一缩:“你,你怎么知道契……你是什么人?!” 李易斜了周明一眼,然后替他理了理褶皱的衣服:“你们这做细作的人应该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知道的东西越多,死得越快。” 周明额上滚落下汗珠,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不敢多说。他原本还以为这个男人是来劫道的,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 “转过去。”李易啧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 “啊?” 周明愣了一瞬,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乖乖转过了身。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他不会趁我转头的功夫刺了我……周明的心脏吓得砰砰直跳。 “这能行吗?”忽然一道宛若妖狐般柔媚的声音响起,刺得周明汗毛四起。 这声音具体如何,周明无法用文字形容出来,但他此时却不禁一种想法: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女人,一定很迷人! 可惜,在这个时候,再好听的声音都不能让周明陶醉,他心中慌乱不已。 我身后的女人,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了是了,她刚才一定是站在巷子拐角的阴影处,所以我没有看到! “怎么不行?”李易道,“还是你提醒我,可以伪装潜入的啊。” 风恹儿皱了皱黛眉:“万一失败被发现,你这就是羊入虎口啊。” 李易点了点头,他无奈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孩子他娘。 如若强攻进去,阿慈的安全得不到保障,阿慈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当做人质,到时候反而会把她推进死地。 我对他们姑且是有用的,即便被他们发现,也不会取我的性命。” 风恹儿被暂且说服,她又说道:“但你也不能就这样进去,那个女人认识你的。” 李易看向风恹儿:“所以,拜托你了。” 风恹儿很快明白李易的意思,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取出眉笔和胭脂来。 她伸出皓腕,将眉笔停在李易的眉毛处,掩唇低声一笑:“按理说,应该你为我描眉的……” 第171章 姓周的不是东西 “按理说,应该你为我描眉的……” 风恹儿水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如兰的淡淡香气弄得李易心头一颤。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而当这个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还不断倒贴时,那就不只是隔层纱了。 简直就是隔层……膜。 李易觉得,要是换作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的话,估计早就和这个女人去滚床单找乐子了,哪里会想到妻子? 李易一言不发,强行将行将心中的旖旎压制住,心中想到:等把阿慈救下来了,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挑逗自己的女人。 风恹儿不愧为花魁,她的化妆手段极其高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李易化成了另一个模样,她又抓了几把李易的头发,给他换了个乱糟糟的发型。 “画好了?我看一看。”李易要去拿风恹儿手中的小铜镜。 风恹儿却将手一收,捏住了李易伸来的手:“放心好啦,我画的妆,直接把你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丝毫不用担心那个契丹女人会认出你来。” “真的?” 风恹儿摩挲着李易的手指,眨了眨大眼睛:“比我对你的真心还真。” 李易:“……” 风恹儿这么一说,他还真就不太自信了。 “你这句话,含油量极高,腻死我了。”李易抽回自己的手,嘴角抽搐了几下。 风恹儿却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疑惑地把玩着自己肩膀前的一缕秀发:“含油量?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吾你以及人之你,金木水火你。” 风恹儿:“……” 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快就就反应过来。她不禁有些气得慌,做了这几年花魁,男人女人就没有一个不奉承她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老土”。 “话说,你给那个周明吃的那个枣药丸,真的有毒吗?”风恹儿压着声音问道。 李易呵呵一笑:“当然没毒,我又不是什么魔鬼,随身带着毒药作甚?那只是一颗饴糖罢了。” 风恹儿低声问道:“饴糖?” 李易道:“前段时间阿慈去为一些小朋友看病,那群小朋友又吵又闹的不配合,我就买了一些随身带着,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要来一颗吗?”李易从怀里又取出一颗。 风恹儿接下饴糖,掩唇轻笑:“你和那个小仵作的感情,真的蛮好的啊。” 李易深吸了口气,说道:“阿慈温婉贤淑,为人善良纯真,谁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呢?” 风恹儿斜了李易一眼,将他推开:“好了,画完了,走。” 李易见她闷闷不乐,反而乐了:“生气了?” “我吃醋了。”风恹儿撅着嘴角低着头,双腮微微鼓起,看起来意外的可爱,连小她几岁的妙妙都比不上的那种可爱。 李易心中怜意大生,他拍了拍风恹儿的头,柔声说道:“行了,一会儿我进去后,你就赶紧躲起来。万一阿慈救出来了,你又被抓进去了,我又得费尽心思去救你。” 说罢,李易拿起地上的几包药材,呵斥着周明一同往外走。 风恹儿注视着李易的背影,白嫩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浅咬嘴唇,小声自语道:“还敢拍我的头,这个坏家伙。” 想起来,上次被轻轻拍脑袋,还是幼时。那时候父亲还在,他虽贪乐好逸,不算是英雄,但他却温柔慈爱,是最疼爱自己的人。 风恹儿悠悠叹了声,她将饴糖含入口中,品尝着口中丝丝的甜味,把目光投向辽远的天空,眼神渐渐空洞:“可惜,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不多了……” …… 走出阴影笼罩的巷口,周明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李易,待看清他的面容后,顿时愣住。 “看什么看!再看挖掉你的眼!”李易威吓道。 李易很少这么凶,只是……周明刚才看他的眼神,太过……猥琐,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反感。 周明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 “我教你说的那些话,都记住了?”李易踢了周明的屁股一脚,冷冷问道。 周明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李易想了想,说道:“我不好杀戮,此番潜入只为救人,没有捣乱的心思,那个萧乔儿来到宋境想做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若配合得好,事后我自然会予你解药,也不会向萧乔儿暴露你。” 周明一怔,他这才知道那个在他家里凶巴巴的契丹女人叫“萧乔儿”,他心中不禁想到: 这个人对我们了如指掌,我却对其一无所知。我若阳奉阴违,必被他所察觉,还是配合他的好。只要我没有在那个萧乔儿面前暴露,也不用担心家人受到迫害。 想通这节,周明立刻表忠心:“壮士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李易见他神情不似伪装,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去,叫门去。” “好。” 周明离开杂货铺时,萧乔儿就在里面把屋子反锁了。 周明抖擞了几下身子,走上前三缓一急地扣起了门:“小姐,小姐,我回来了。” 一直守在门后的萧乔儿很快三两步上前,她顺着门缝看了看,疑惑地半开了门。 “这个人是……”她一把拉过周明的胸前衣襟,指着李易小声询问道。 周明嘿嘿笑了两声:“小姐,要买的药材太多了,所以我就向药铺借了个伙计帮忙拿东西。” 萧乔儿黛眉一锁,压着声音叱道:“你做事岂可如此鲁莽,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身份?要让他知道了,岂不是大祸!” 萧乔儿斜了一眼,心中萌生了灭口的想法。只是……灭口了的话,尸体怎么处理,药铺发现他迟迟不归,是不是同样会出现意外? 周明心中丝毫不慌,萧乔儿会这般问,早在李易的计算之中,李易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应对之词,他连忙说道:“小姐,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那个甘医师治个伤会买这么多药材吗?” 萧乔儿低下眉头,静默不语。其实她对此也感到颇为好奇,但是事关蓝音的性命,她又不懂医术,生怕自己瞎搞耽误了事,便不得不这般照做。 周明见她目露思索之色,急忙说道:“所以,我特意向药铺讨了这个伙计,让他帮我拿东西还在其次,主要是他懂医理,我们一会儿可以让他去监督那个医师。 如此一来,那个医师会不会用心治病,又或者会不会在治病时害人,我们不就一目了然了?” 萧乔儿拍掌一喜,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她倒也怕甘慈破罐子破摔和蓝音同归于尽,有这个药铺伙计的话,自己心里多少也能有些数。 她不禁笑着拍了拍周明的肩膀,赞道:“行啊你,你们汉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才别了半个时辰,就聪明了这么多。” 萧乔儿微微一笑,她原本还以为这个周明笨得无可救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 周明干笑两声,抹了把汗。 萧乔儿又看向李易,见李易总低着头,便皱着眉对周明说道:“你让他抬起头来,我看上一看。” 周明连忙转身,对李易喝道:“那个小子,快转过头给小姐看上一看,若你做事做的好了,小姐有你的赏!” 李易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孰料,萧乔儿只是一看到李易的脸,竟面色骤变,三两下快步走了过来。 李易心里蓦地一紧,莫不是风恹儿化妆不用心,一照面就被萧乔儿认了出来? 他不由地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暴起。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萧乔儿贴在他身前一尺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眼波流转,竟流露出了些微的妩媚神色。 片刻后,萧乔儿向他探出两条藕臂。 李易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萧乔儿看了眼他的鞋跟,轻声道:“你,很怕我?” 李易发动急智说道:“小姐千金之躯,在下一介草民,不敢靠得太近。” 萧乔儿娇笑一声,伸手揪住李易胸前衣襟把他向前提了回来,又为他捋了捋褶皱衣襟,尽量用字正腔圆的汉语柔声说道:“小伙计,不用怕,本小姐现在有事要你帮忙,你若做的好了,本小姐大有赏赐。” “多、多谢小姐……”李易故作慌张地应道。 萧乔儿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嘴角一弯,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柳……”刻进dna里的台词差点脱口而出,李易立刻改口道,“我叫周、周怀瑾。” “姓周?”萧乔儿眉头微微下沉,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是姓周的,哼。” 李易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周瑜那个马甲给她的印象很不好。 萧乔儿又看向李易,小秀拳轻轻敲了下李易的肩头,甜甜一笑:“虽说姓周的都不是个东西,但你,是个例外。” 一旁提东西的周明闻言,动作一滞。 姓周的怎么就不是东西了,吃你家大米了,干你屁事啊? 第171章 姓周的不是东西 “按理说,应该你为我描眉的……” 风恹儿水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如兰的淡淡香气弄得李易心头一颤。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而当这个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还不断倒贴时,那就不只是隔层纱了。 简直就是隔层……膜。 李易觉得,要是换作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的话,估计早就和这个女人去滚床单找乐子了,哪里会想到妻子? 李易一言不发,强行将行将心中的旖旎压制住,心中想到:等把阿慈救下来了,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挑逗自己的女人。 风恹儿不愧为花魁,她的化妆手段极其高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李易化成了另一个模样,她又抓了几把李易的头发,给他换了个乱糟糟的发型。 “画好了?我看一看。”李易要去拿风恹儿手中的小铜镜。 风恹儿却将手一收,捏住了李易伸来的手:“放心好啦,我画的妆,直接把你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丝毫不用担心那个契丹女人会认出你来。” “真的?” 风恹儿摩挲着李易的手指,眨了眨大眼睛:“比我对你的真心还真。” 李易:“……” 风恹儿这么一说,他还真就不太自信了。 “你这句话,含油量极高,腻死我了。”李易抽回自己的手,嘴角抽搐了几下。 风恹儿却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疑惑地把玩着自己肩膀前的一缕秀发:“含油量?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吾你以及人之你,金木水火你。” 风恹儿:“……” 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快就就反应过来。她不禁有些气得慌,做了这几年花魁,男人女人就没有一个不奉承她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老土”。 “话说,你给那个周明吃的那个枣药丸,真的有毒吗?”风恹儿压着声音问道。 李易呵呵一笑:“当然没毒,我又不是什么魔鬼,随身带着毒药作甚?那只是一颗饴糖罢了。” 风恹儿低声问道:“饴糖?” 李易道:“前段时间阿慈去为一些小朋友看病,那群小朋友又吵又闹的不配合,我就买了一些随身带着,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要来一颗吗?”李易从怀里又取出一颗。 风恹儿接下饴糖,掩唇轻笑:“你和那个小仵作的感情,真的蛮好的啊。” 李易深吸了口气,说道:“阿慈温婉贤淑,为人善良纯真,谁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呢?” 风恹儿斜了李易一眼,将他推开:“好了,画完了,走。” 李易见她闷闷不乐,反而乐了:“生气了?” “我吃醋了。”风恹儿撅着嘴角低着头,双腮微微鼓起,看起来意外的可爱,连小她几岁的妙妙都比不上的那种可爱。 李易心中怜意大生,他拍了拍风恹儿的头,柔声说道:“行了,一会儿我进去后,你就赶紧躲起来。万一阿慈救出来了,你又被抓进去了,我又得费尽心思去救你。” 说罢,李易拿起地上的几包药材,呵斥着周明一同往外走。 风恹儿注视着李易的背影,白嫩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浅咬嘴唇,小声自语道:“还敢拍我的头,这个坏家伙。” 想起来,上次被轻轻拍脑袋,还是幼时。那时候父亲还在,他虽贪乐好逸,不算是英雄,但他却温柔慈爱,是最疼爱自己的人。 风恹儿悠悠叹了声,她将饴糖含入口中,品尝着口中丝丝的甜味,把目光投向辽远的天空,眼神渐渐空洞:“可惜,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不多了……” …… 走出阴影笼罩的巷口,周明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李易,待看清他的面容后,顿时愣住。 “看什么看!再看挖掉你的眼!”李易威吓道。 李易很少这么凶,只是……周明刚才看他的眼神,太过……猥琐,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反感。 周明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 “我教你说的那些话,都记住了?”李易踢了周明的屁股一脚,冷冷问道。 周明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李易想了想,说道:“我不好杀戮,此番潜入只为救人,没有捣乱的心思,那个萧乔儿来到宋境想做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若配合得好,事后我自然会予你解药,也不会向萧乔儿暴露你。” 周明一怔,他这才知道那个在他家里凶巴巴的契丹女人叫“萧乔儿”,他心中不禁想到: 这个人对我们了如指掌,我却对其一无所知。我若阳奉阴违,必被他所察觉,还是配合他的好。只要我没有在那个萧乔儿面前暴露,也不用担心家人受到迫害。 想通这节,周明立刻表忠心:“壮士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李易见他神情不似伪装,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去,叫门去。” “好。” 周明离开杂货铺时,萧乔儿就在里面把屋子反锁了。 周明抖擞了几下身子,走上前三缓一急地扣起了门:“小姐,小姐,我回来了。” 一直守在门后的萧乔儿很快三两步上前,她顺着门缝看了看,疑惑地半开了门。 “这个人是……”她一把拉过周明的胸前衣襟,指着李易小声询问道。 周明嘿嘿笑了两声:“小姐,要买的药材太多了,所以我就向药铺借了个伙计帮忙拿东西。” 萧乔儿黛眉一锁,压着声音叱道:“你做事岂可如此鲁莽,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身份?要让他知道了,岂不是大祸!” 萧乔儿斜了一眼,心中萌生了灭口的想法。只是……灭口了的话,尸体怎么处理,药铺发现他迟迟不归,是不是同样会出现意外? 周明心中丝毫不慌,萧乔儿会这般问,早在李易的计算之中,李易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应对之词,他连忙说道:“小姐,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那个甘医师治个伤会买这么多药材吗?” 萧乔儿低下眉头,静默不语。其实她对此也感到颇为好奇,但是事关蓝音的性命,她又不懂医术,生怕自己瞎搞耽误了事,便不得不这般照做。 周明见她目露思索之色,急忙说道:“所以,我特意向药铺讨了这个伙计,让他帮我拿东西还在其次,主要是他懂医理,我们一会儿可以让他去监督那个医师。 如此一来,那个医师会不会用心治病,又或者会不会在治病时害人,我们不就一目了然了?” 萧乔儿拍掌一喜,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她倒也怕甘慈破罐子破摔和蓝音同归于尽,有这个药铺伙计的话,自己心里多少也能有些数。 她不禁笑着拍了拍周明的肩膀,赞道:“行啊你,你们汉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才别了半个时辰,就聪明了这么多。” 萧乔儿微微一笑,她原本还以为这个周明笨得无可救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 周明干笑两声,抹了把汗。 萧乔儿又看向李易,见李易总低着头,便皱着眉对周明说道:“你让他抬起头来,我看上一看。” 周明连忙转身,对李易喝道:“那个小子,快转过头给小姐看上一看,若你做事做的好了,小姐有你的赏!” 李易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孰料,萧乔儿只是一看到李易的脸,竟面色骤变,三两下快步走了过来。 李易心里蓦地一紧,莫不是风恹儿化妆不用心,一照面就被萧乔儿认了出来? 他不由地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暴起。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萧乔儿贴在他身前一尺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眼波流转,竟流露出了些微的妩媚神色。 片刻后,萧乔儿向他探出两条藕臂。 李易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萧乔儿看了眼他的鞋跟,轻声道:“你,很怕我?” 李易发动急智说道:“小姐千金之躯,在下一介草民,不敢靠得太近。” 萧乔儿娇笑一声,伸手揪住李易胸前衣襟把他向前提了回来,又为他捋了捋褶皱衣襟,尽量用字正腔圆的汉语柔声说道:“小伙计,不用怕,本小姐现在有事要你帮忙,你若做的好了,本小姐大有赏赐。” “多、多谢小姐……”李易故作慌张地应道。 萧乔儿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嘴角一弯,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柳……”刻进dna里的台词差点脱口而出,李易立刻改口道,“我叫周、周怀瑾。” “姓周?”萧乔儿眉头微微下沉,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是姓周的,哼。” 李易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周瑜那个马甲给她的印象很不好。 萧乔儿又看向李易,小秀拳轻轻敲了下李易的肩头,甜甜一笑:“虽说姓周的都不是个东西,但你,是个例外。” 一旁提东西的周明闻言,动作一滞。 姓周的怎么就不是东西了,吃你家大米了,干你屁事啊? 第172章 强吻(为‘hhhh是谁’的打赏加更6千,加群请看作者的话) “提着东西进来。”萧乔儿微笑地看着李易,先一步回店铺了。 李易和周明提着药包跟进,周明特意慢走一步,靠近了李易,小声说道:“壮士,我做得还行?” 李易冷酷道:“别和我说话,万一露了马脚,你会和我一起死。” 周明吓得一哆嗦,连忙快进两步,远离这个灾星。 李易看着萧乔儿那欢快的步伐,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按照那个女人飞扬跋扈的性格……没道理会对我这般客气啊……”李易想了想,唯一能够解释这点的,就只有风恹儿给自己画的那个妆了。 李易左右扫了一眼,从杂货部的货架中看到了一只铜镜,他放下药包,三两步走了过去,将铜镜对准了自己的脸。 然而,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后,李易顿时愣住。 镜中之人面容刚毅,面部线条棱角分明,剑眉斜插飞鬓,有种说不清的野性和霸气。虽然还是隐隐能看出他李易的面部线条的,但这个形象与他平日的文弱书生样貌却大相径庭。 李易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这般样貌,就是潘安和兰陵王这两大美男子重生在世,也未必会逊色。” 怪不得那个萧乔儿一看到自己,眼睛都直了! 李易瞬间充满自信,他觉得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的位置,他应该有保三冲一的实力。 “这就是亚洲四大邪术之首——化妆术的力量吗!”李易赞叹了一声,心中不无感慨。 风恹儿这个女人果然厉害,虽然把自己画的很好看,但也不是一味地往好看的方向给自己画。 在脸上的一些部分,还是能看到一些小瑕疵的,只不过瑕不掩瑜而已。而且她还把自己的脸色给特意画黄了些,让自己更加贴合生活质量不太好的药铺伙计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她化的妆容甚至看不出化妆了的痕迹,简直就是易容了! 太离谱了! “周怀瑾?”忽然,萧乔儿疑惑的声音响起。 李易一慌,连忙看向萧乔儿。 萧乔儿捏着下巴,奇怪问道:“你这人这么自恋吗,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还要照镜子?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李易嘴角抽了抽,他把铜镜放回,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想照照我的脸,看看今天是不是印堂发亮撞了大运,要不然我怎么能在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子手下做事?” 萧乔儿听了此言,嘴角果然勾起,她娇笑两声说道:“你们汉……你们男人是不是天生就会说这种花言巧语?” “小姐天生丽质、与世无双,这是显而易见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李易连连夸赞道。 萧乔儿听后更心悦了,她轻轻勾了勾手,抿开红润的唇:“那我这么好看,你喜欢吗?” 李易瞳孔顿时放大,不愧是辽国女人,性子很野,说这种话竟然丝毫不害臊! “小人、小人不敢,小姐千金之躯,小人一介草民,怎么敢……” 萧乔儿摆了摆手,轻嗤一声:“行了行了,什么小人小姐的,只要你有本事,敢打敢杀,在这个年头做个将军又不是什么难的。 到时候,本小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和你……罢了罢了,你自己悟去。” 萧乔儿言至于此,转身便走。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男人的恭维,但如果是好看的男人的恭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尤其是……她觉得这个周怀瑾简直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面容刚毅,充满野性,满满的男子气息,竟能拨动她那条从未产生过男女之意的心弦。 说好听些,她是对李易一见钟情了,说不好听些,她就是纯纯的见色起意。 谁说只有男人见到好看的女人走不动路?女人见到好看的男人同样如此啊! 所以,她才特意地,对李易说了那么多闲话。 她暗暗嘀咕道:“就算这个周怀瑾没什么本事,做不了我的夫婿,我偷偷养着当个面首也是好的啊,最起码看着舒心……” 这般想着,萧乔儿的脚步更轻快了,她下定主意,在离开平棘县时,一定要把这个周怀瑾一同带走! 带到上京,好好玩! 李易见她先走一步,脑壳隐隐作痛。他深深吸了口气,露出苦涩的笑。 萧乔儿的那些话他如何听不懂?那分明是看上了自己! 虽然这个萧乔儿的容貌在李易认识的女子中也算是上乘,而且她那白如牛奶的细腻皮肤更是首屈一指的,这一点甚至连风华绝代的风恹儿都比不上。 但是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却不是那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类型。 被这样的女人瞧上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如果对救出阿慈有助益,那便好了。叹了一声,李易不敢怠慢,提着药包跟了上去。 他还没有走进后堂,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药材来了吗?快些,那个人快挺不住了。” 李易闻言一喜,这是阿慈的声音! 李易连忙走了过去,跟着周明将药包提了上去。 “什么?”萧乔儿听了甘慈的话,却是冷声说道,“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蓝音他刚才还好好的!” “蓝音?”他没死吗?如果情报中受伤的男人是蓝音的话,那莫老哪儿去了?李易不禁警惕起来。 甘慈解释道:“他之前就在生死一线徘徊,你们要是再耽搁一刻,那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萧乔儿道:“若是蓝音出了什么意外,你就和他一起死!” 甘慈吸了口气,胸脯不住起伏,听她的声音是有些惶恐害怕的:“我尽力试试。” 萧乔儿转身又对周明叱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把药材抬进去啊!” “是是是。”周明像是磕头虫一样佝偻着身子进了屋,李易也随之走去。 进屋之前李易趁机抬起头去看甘慈,她此时正双眉紧锁,润润的嘴角被上牙齿轻轻咬着,看起来颇有为难之色。 李易见状轻咳一声,果然吸引了甘慈的目光。 看到李易,甘慈果然一愣,眼波流转的眸子中微微闪过亮光。不过,还不待李易对她偷偷摸摸地做个手势什么的,她就把头拧了过去,径直走进屋子。 李易一呆,他这才明白,刚才的对视中,甘慈并没有认出自己。她之所以眼睛一亮,只不过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感觉养眼…… “阿慈这个枕边人都认不出我,萧乔儿就更别提了,风恹儿的化妆技术是真的有够厉害啊。”李易松了口气,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甘慈身后,想着该怎样救甘慈出去。 屋内,蓝音已经被甘慈抬到了桌子上,此时的他陷入昏迷,面色苍白,嘴唇发干,显然是失血过多且有些缺水的样子。 甘慈将准备好的热水抬在蓝音的旁边,打开装着药材的包裹,将需要的药材一一排列好。 李易敏锐地发现,她所取出的有用药材,每样只占买来的十分之一又或者更少,这让李易不禁佩服起甘慈的小聪明来。 她之所以让周明买来这么多药材,为的就是显眼。她在被萧乔儿拐走前,曾经对小厮说过要去治疗病人。 李易知道这个治疗病人的线索后,或许很难找到她的踪迹,可若是有人忽然大包小包地在药铺购买了这么多药材,那就太会引人注意了。 不出意料的话,李易绝对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至于这个寻找的过程需要耗费多少时间,那她就不清楚了。 只是甘慈没想到的是,李易只是向风恹儿出卖了色相和一颗饴糖,就轻松做到了这一点。 见李易时不时地盯着甘慈看,站在最后的萧乔儿有些不悦,她走过去一把将李易扯着胳膊拉了出去。 “小、小姐……”李易故作慌张地说道。 萧乔儿却把他拉到屋外的院子里,指着他的鼻子,气哼哼说道:“我不好看吗,你看那个女人做什么?她都有相公了!” 李易闻言一怔,连忙说道:“不不不,小姐自然是最好看的,只是……那位姑娘,好像来我们药铺里买过药材,我好像是见过的。” 甘慈作为大夫,去药铺买药材,没有任何问题。 萧乔儿听了李易的话,微微点头,她转怒为喜道:“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是这样,小姐可比那位姑娘好看太多了。”李易继续恭维道。 萧乔儿芳心大悦,她搓了搓白嫩的小手,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易:“你这么说,看来是喜欢我了?” “小人不敢……” 萧乔儿一摆手,哼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汉人就是这样扭扭捏捏的,很是烦人。有什么心里话就说什么嘛,不需要不好意思,你若是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易听了嘴角一咧,好家伙,“你们汉人”,你这话说的,你不装了?要摊牌了? 萧乔儿却没注意到这点,她磕了磕鞋尖,继续说道:“你可娶妻了?” 李易想了想,这个女人对自己明显有意思,若说自己娶妻了,或许会让她不悦。于是他便回答道:“尚未娶妻。” 萧乔儿点了点头,她顿了一顿,眼眸一弯:“那我就实话实说,我看上你了,你若是也喜欢我,我可以带你走。” “啊?”李易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这个剧情的进展是不是快了些? 实际上,萧乔儿之所以直接说这种话,还是被刚才李易看向甘慈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在她们辽国,做事往往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所以,萧乔儿不像是扭扭捏捏的中原女子,在她眼里,那就是早下手早有,犹豫就会败北! 至于果断会不会白给,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萧乔儿一副说平常话的语气:“跟了我,我来养你。金钱富贵还是侍妾仆人,你想要什么都有,比你做个药铺的伙计好得太多。你若是自己有本事,闯下一番事业,让我下嫁于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侍妾?”李易一怔,疑惑的话脱口而出。 这个女人这么大度,包养自己也就算了,还能让自己养侍妾?! “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总有几天不能服侍男人,给他找个小的陪着,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说起这种话,萧乔儿一点儿羞涩之意都没有。 “啊这……”饶是李易头脑精明,此时也被萧乔儿的一通糖衣炮弹给打迷糊了。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富婆要包养我啊! 这该怎么办?急,在线求。 见李易目露迷惘之色,萧乔儿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急了,她轻轻拍了拍李易的肩膀,笑道:“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捏了李易的肩膀一把,将手缓缓放下,嘴角微微一勾:还挺结实的嘛…… 李易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点了点头。 萧乔儿见李易并没有直接拒绝,心想这事儿有门。她其实也不在乎李易同不同意,就算他不同意,她还是会把他拐走的。 只不过,只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多少会有些遗憾罢了。 萧乔儿将李易上下打量了一阵,她舔了舔红唇,娇笑道:“周明说,你懂医理?” 李易不卑不亢地说道:“懂的,我跟着掌柜的做事帮了好几年的工。” 萧乔儿道:“那你去给我看好那个女医师,别让她在治疗蓝音的过程中下了什么手脚,这事对我很重要。” 李易心中一喜,他要的就是这个啊!如此一来,他就能近距离靠近甘慈了! “是,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心做事!” 萧乔儿点了点头:“去,咳咳,那个,你先靠过来。” 李易起步要走,听到萧乔儿的话,又停下脚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萧乔儿招了招手,大有深意地看向李易的脸:“你靠过来。” “哦……”李易乖乖地走到萧乔儿的身前。 萧乔儿娇笑一声,她忽然出手如电,根本不待李易反应,便用纤细白嫩的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了李易的下巴,然后将唇凑了过去。 萧乔儿身材高挑,踮起脚尖就能轻而易举地接近李易的嘴唇。 四只唇瓣一触即分,萧乔儿红着脸退后两步,娇哼道:“这……这是我养你要先收的利息,你、你可以走了……” 说罢,还不待李易动身,她自个儿羞得转身跑开了。 高攻低防,不过如此。她虽然能把话说得很直白,但事情一经做出来,少女内心的羞涩却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被强吻了的李易愣在原地良久,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涩女非礼的一天,真是活久见。 不过……她的唇还蛮软的,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像是,酸梅…… 李易挥掉脑海中不该有的念头,转身走进屋子,屋子里现在只有甘慈和周明,以及半死不活的蓝音。 看到还在忙前忙后的小娇妻甘慈,李易此刻只想说一句:娘子,我不干净了…… 只是,甘慈显然没有在意“周怀瑾”的存在。她仍是一副愁容地施针用药,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易瞥了周明一眼,心想这里都是自己人,倒也不算危险。于是他大步上前,想要过去向甘慈告诉自己的身份,准备随时跑路。 然而,他的手伸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摸到甘慈的手,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竟是萧乔儿又走了回来! 没办法,李易只好放弃,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 李易将余光瞥向萧乔儿,只见她搬了张太师椅,两条大长腿交叉叠着,裤腿至脚踝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此时,她的手中托着一小袋柿饼,白嫩的手正捏着一只柿饼塞入红唇,柿饼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她的面目,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虽然看不到她的面目,但李易感受得到,她那双又黑又亮且充满野性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而且这目光充满侵略性,丝毫不掩饰她的好奇和欣赏。 李易知道,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不,是一个好看的玩具,就像是芭比娃娃对于小女孩,会让小女孩产生着爱不释手的想法。 “她拿了这么多柿饼来吃,是打算坐在这里不走了吗?”李易暗暗皱眉,决定刻意走动几步,去帮甘慈拿了几次药材,转移萧乔儿的视线。 然而,萧乔儿的目光一直放在李易身上,他一步一步地走动,萧乔儿便一口一口地轻咬着柿饼,仿佛她吃的不是美食,而是李易的秀色。 “不能让她一直看我,这样我如何告知阿慈我的身份?”看着那认真为蓝音治伤、连头也不抬的甘慈,李易犯了难。 好在,萧乔儿在吃了三块柿饼后,总算是被酸倒了牙,她将剩下的柿饼放在桌上,向周明挥了下手,冷淡说道:“你昨日讲的故事,讲到哪儿了?” 周明闻言,搓着手屁颠屁颠地走在萧乔儿后侧,谄媚说道:“讲到三国的赤壁之战了,小姐之前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话便是出自三国时期。” 原来,萧乔儿自进入宋境后,也发现了学习汉家知识的重要性,所以,她便招来周明为她讲解汉家历史。 萧乔儿不喜欢讲大道理的历史故事,萧乔儿喜欢战争故事,所以,在萧乔儿的要求下,周明已经从皇帝与蚩尤的涿鹿之战讲到了东汉三国的赤壁之战。 “那就继续讲。”萧乔儿看也不看周明,她仍把目光锁定在李易身上。 周明颇有说书先生的架势:“哦哦哦,话说,那时候枭雄曹操已然吞并了荆襄之地,准备一举攻破东吴,而东吴群英闻之丧胆,无一不想着投敌求荣……” 萧乔儿闻言冷笑一声:“东吴群英?呵呵,群蝇还差不多。一群鼠辈窝囊废,若是汉人朝堂之上都是这等货色,那汉家天下迟早是我大辽的!” “小姐说的对啊!”周明连忙献上马屁,“辽国乃上国,举国皆勇士,岂是我们这些软趴趴的汉人能比的?” 萧乔儿轻蔑地看了周明一眼:“继续讲故事,别说这些没用的。” 周明一窒,只好继续说道:“东吴群蝇一个个贪生怕死,生怕承受曹军雷霆震怒,便齐齐聚在一起,准备说动吴侯投诚。吴侯对曹军亦有惧意,可他又不舍得父兄建立的三世基业,一时间犹豫不决。” 萧乔儿点了点头,她虽然没有了解过这段历史,但她却了解如今在宋国南部的唐国,那同样是历经三世的国家,且也占据着江东之地。 周明继续讲道:“然而,就在这时,一位英雄挺身而出,他怒斥群蝇,为吴侯陈述利害,并愿请得精兵三万人,以死抗争曹军!” “好!”萧乔儿听得一喜,她大为赞赏道,“那人是谁?好一个英雄人物!” 周明摇着头晃着脑,乐滋滋说道:“说起来,此人与小人还是本家呢。没错,他正是东吴的水军大都督,人送称号‘周郎’的周瑜、周公瑾!” “什么?周瑜周公瑾?”萧乔儿闻言面色一变,她猛拍桌子站起,“你说清楚些,那人叫什么名字?” 周明见萧乔儿拍桌,心下一惊,但还是如实说道:“周瑜,周公瑾啊……” “周瑜!”萧乔儿握紧手心,咬紧了牙根,这个名字可算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想起那个男人对自己做的事情,她就恨不得剐了他! 周瑜周公瑾,外加称号周郎,这与李易起的“周瑜”这个假名如出一辙,分明就是以他为原型。 萧乔儿并非蠢人,她知道李易不会无的放矢,可他为什么会起这么一个假名呢? 萧乔儿缓缓坐下,她禁不住内心的好奇,拧头问向周明:“关于周瑜此人,你与我说清楚些。” “哦哦哦。周瑜此人,身材高大、相貌俊美,志向远大。 他自幼博学多才通音律,如果他人的演奏稍有一点儿错误,也一定瞒不过他的耳朵,这便是‘曲有误周郎顾’的说法。 他还精通兵事,少年便与吴侯之兄结交,更是同时纳了一对乔氏姐妹为妾,吴侯之兄纳了姐姐大乔,周瑜则纳了妹妹小乔……” 听到这里,萧乔儿哪里还不明白李易自称周瑜的用意?她的眼眸倏的一利,露出凶光:“小乔?纳妾?” 第172章 强吻(为‘hhhh是谁’的打赏加更6千,加群请看作者的话) “提着东西进来。”萧乔儿微笑地看着李易,先一步回店铺了。 李易和周明提着药包跟进,周明特意慢走一步,靠近了李易,小声说道:“壮士,我做得还行?” 李易冷酷道:“别和我说话,万一露了马脚,你会和我一起死。” 周明吓得一哆嗦,连忙快进两步,远离这个灾星。 李易看着萧乔儿那欢快的步伐,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按照那个女人飞扬跋扈的性格……没道理会对我这般客气啊……”李易想了想,唯一能够解释这点的,就只有风恹儿给自己画的那个妆了。 李易左右扫了一眼,从杂货部的货架中看到了一只铜镜,他放下药包,三两步走了过去,将铜镜对准了自己的脸。 然而,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后,李易顿时愣住。 镜中之人面容刚毅,面部线条棱角分明,剑眉斜插飞鬓,有种说不清的野性和霸气。虽然还是隐隐能看出他李易的面部线条的,但这个形象与他平日的文弱书生样貌却大相径庭。 李易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这般样貌,就是潘安和兰陵王这两大美男子重生在世,也未必会逊色。” 怪不得那个萧乔儿一看到自己,眼睛都直了! 李易瞬间充满自信,他觉得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的位置,他应该有保三冲一的实力。 “这就是亚洲四大邪术之首——化妆术的力量吗!”李易赞叹了一声,心中不无感慨。 风恹儿这个女人果然厉害,虽然把自己画的很好看,但也不是一味地往好看的方向给自己画。 在脸上的一些部分,还是能看到一些小瑕疵的,只不过瑕不掩瑜而已。而且她还把自己的脸色给特意画黄了些,让自己更加贴合生活质量不太好的药铺伙计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她化的妆容甚至看不出化妆了的痕迹,简直就是易容了! 太离谱了! “周怀瑾?”忽然,萧乔儿疑惑的声音响起。 李易一慌,连忙看向萧乔儿。 萧乔儿捏着下巴,奇怪问道:“你这人这么自恋吗,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还要照镜子?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李易嘴角抽了抽,他把铜镜放回,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想照照我的脸,看看今天是不是印堂发亮撞了大运,要不然我怎么能在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子手下做事?” 萧乔儿听了此言,嘴角果然勾起,她娇笑两声说道:“你们汉……你们男人是不是天生就会说这种花言巧语?” “小姐天生丽质、与世无双,这是显而易见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李易连连夸赞道。 萧乔儿听后更心悦了,她轻轻勾了勾手,抿开红润的唇:“那我这么好看,你喜欢吗?” 李易瞳孔顿时放大,不愧是辽国女人,性子很野,说这种话竟然丝毫不害臊! “小人、小人不敢,小姐千金之躯,小人一介草民,怎么敢……” 萧乔儿摆了摆手,轻嗤一声:“行了行了,什么小人小姐的,只要你有本事,敢打敢杀,在这个年头做个将军又不是什么难的。 到时候,本小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和你……罢了罢了,你自己悟去。” 萧乔儿言至于此,转身便走。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男人的恭维,但如果是好看的男人的恭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尤其是……她觉得这个周怀瑾简直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面容刚毅,充满野性,满满的男子气息,竟能拨动她那条从未产生过男女之意的心弦。 说好听些,她是对李易一见钟情了,说不好听些,她就是纯纯的见色起意。 谁说只有男人见到好看的女人走不动路?女人见到好看的男人同样如此啊! 所以,她才特意地,对李易说了那么多闲话。 她暗暗嘀咕道:“就算这个周怀瑾没什么本事,做不了我的夫婿,我偷偷养着当个面首也是好的啊,最起码看着舒心……” 这般想着,萧乔儿的脚步更轻快了,她下定主意,在离开平棘县时,一定要把这个周怀瑾一同带走! 带到上京,好好玩! 李易见她先走一步,脑壳隐隐作痛。他深深吸了口气,露出苦涩的笑。 萧乔儿的那些话他如何听不懂?那分明是看上了自己! 虽然这个萧乔儿的容貌在李易认识的女子中也算是上乘,而且她那白如牛奶的细腻皮肤更是首屈一指的,这一点甚至连风华绝代的风恹儿都比不上。 但是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却不是那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类型。 被这样的女人瞧上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如果对救出阿慈有助益,那便好了。叹了一声,李易不敢怠慢,提着药包跟了上去。 他还没有走进后堂,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药材来了吗?快些,那个人快挺不住了。” 李易闻言一喜,这是阿慈的声音! 李易连忙走了过去,跟着周明将药包提了上去。 “什么?”萧乔儿听了甘慈的话,却是冷声说道,“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蓝音他刚才还好好的!” “蓝音?”他没死吗?如果情报中受伤的男人是蓝音的话,那莫老哪儿去了?李易不禁警惕起来。 甘慈解释道:“他之前就在生死一线徘徊,你们要是再耽搁一刻,那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萧乔儿道:“若是蓝音出了什么意外,你就和他一起死!” 甘慈吸了口气,胸脯不住起伏,听她的声音是有些惶恐害怕的:“我尽力试试。” 萧乔儿转身又对周明叱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把药材抬进去啊!” “是是是。”周明像是磕头虫一样佝偻着身子进了屋,李易也随之走去。 进屋之前李易趁机抬起头去看甘慈,她此时正双眉紧锁,润润的嘴角被上牙齿轻轻咬着,看起来颇有为难之色。 李易见状轻咳一声,果然吸引了甘慈的目光。 看到李易,甘慈果然一愣,眼波流转的眸子中微微闪过亮光。不过,还不待李易对她偷偷摸摸地做个手势什么的,她就把头拧了过去,径直走进屋子。 李易一呆,他这才明白,刚才的对视中,甘慈并没有认出自己。她之所以眼睛一亮,只不过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感觉养眼…… “阿慈这个枕边人都认不出我,萧乔儿就更别提了,风恹儿的化妆技术是真的有够厉害啊。”李易松了口气,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甘慈身后,想着该怎样救甘慈出去。 屋内,蓝音已经被甘慈抬到了桌子上,此时的他陷入昏迷,面色苍白,嘴唇发干,显然是失血过多且有些缺水的样子。 甘慈将准备好的热水抬在蓝音的旁边,打开装着药材的包裹,将需要的药材一一排列好。 李易敏锐地发现,她所取出的有用药材,每样只占买来的十分之一又或者更少,这让李易不禁佩服起甘慈的小聪明来。 她之所以让周明买来这么多药材,为的就是显眼。她在被萧乔儿拐走前,曾经对小厮说过要去治疗病人。 李易知道这个治疗病人的线索后,或许很难找到她的踪迹,可若是有人忽然大包小包地在药铺购买了这么多药材,那就太会引人注意了。 不出意料的话,李易绝对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至于这个寻找的过程需要耗费多少时间,那她就不清楚了。 只是甘慈没想到的是,李易只是向风恹儿出卖了色相和一颗饴糖,就轻松做到了这一点。 见李易时不时地盯着甘慈看,站在最后的萧乔儿有些不悦,她走过去一把将李易扯着胳膊拉了出去。 “小、小姐……”李易故作慌张地说道。 萧乔儿却把他拉到屋外的院子里,指着他的鼻子,气哼哼说道:“我不好看吗,你看那个女人做什么?她都有相公了!” 李易闻言一怔,连忙说道:“不不不,小姐自然是最好看的,只是……那位姑娘,好像来我们药铺里买过药材,我好像是见过的。” 甘慈作为大夫,去药铺买药材,没有任何问题。 萧乔儿听了李易的话,微微点头,她转怒为喜道:“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是这样,小姐可比那位姑娘好看太多了。”李易继续恭维道。 萧乔儿芳心大悦,她搓了搓白嫩的小手,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易:“你这么说,看来是喜欢我了?” “小人不敢……” 萧乔儿一摆手,哼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汉人就是这样扭扭捏捏的,很是烦人。有什么心里话就说什么嘛,不需要不好意思,你若是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易听了嘴角一咧,好家伙,“你们汉人”,你这话说的,你不装了?要摊牌了? 萧乔儿却没注意到这点,她磕了磕鞋尖,继续说道:“你可娶妻了?” 李易想了想,这个女人对自己明显有意思,若说自己娶妻了,或许会让她不悦。于是他便回答道:“尚未娶妻。” 萧乔儿点了点头,她顿了一顿,眼眸一弯:“那我就实话实说,我看上你了,你若是也喜欢我,我可以带你走。” “啊?”李易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这个剧情的进展是不是快了些? 实际上,萧乔儿之所以直接说这种话,还是被刚才李易看向甘慈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在她们辽国,做事往往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所以,萧乔儿不像是扭扭捏捏的中原女子,在她眼里,那就是早下手早有,犹豫就会败北! 至于果断会不会白给,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萧乔儿一副说平常话的语气:“跟了我,我来养你。金钱富贵还是侍妾仆人,你想要什么都有,比你做个药铺的伙计好得太多。你若是自己有本事,闯下一番事业,让我下嫁于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侍妾?”李易一怔,疑惑的话脱口而出。 这个女人这么大度,包养自己也就算了,还能让自己养侍妾?! “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总有几天不能服侍男人,给他找个小的陪着,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说起这种话,萧乔儿一点儿羞涩之意都没有。 “啊这……”饶是李易头脑精明,此时也被萧乔儿的一通糖衣炮弹给打迷糊了。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富婆要包养我啊! 这该怎么办?急,在线求。 见李易目露迷惘之色,萧乔儿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急了,她轻轻拍了拍李易的肩膀,笑道:“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捏了李易的肩膀一把,将手缓缓放下,嘴角微微一勾:还挺结实的嘛…… 李易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点了点头。 萧乔儿见李易并没有直接拒绝,心想这事儿有门。她其实也不在乎李易同不同意,就算他不同意,她还是会把他拐走的。 只不过,只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多少会有些遗憾罢了。 萧乔儿将李易上下打量了一阵,她舔了舔红唇,娇笑道:“周明说,你懂医理?” 李易不卑不亢地说道:“懂的,我跟着掌柜的做事帮了好几年的工。” 萧乔儿道:“那你去给我看好那个女医师,别让她在治疗蓝音的过程中下了什么手脚,这事对我很重要。” 李易心中一喜,他要的就是这个啊!如此一来,他就能近距离靠近甘慈了! “是,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心做事!” 萧乔儿点了点头:“去,咳咳,那个,你先靠过来。” 李易起步要走,听到萧乔儿的话,又停下脚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萧乔儿招了招手,大有深意地看向李易的脸:“你靠过来。” “哦……”李易乖乖地走到萧乔儿的身前。 萧乔儿娇笑一声,她忽然出手如电,根本不待李易反应,便用纤细白嫩的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了李易的下巴,然后将唇凑了过去。 萧乔儿身材高挑,踮起脚尖就能轻而易举地接近李易的嘴唇。 四只唇瓣一触即分,萧乔儿红着脸退后两步,娇哼道:“这……这是我养你要先收的利息,你、你可以走了……” 说罢,还不待李易动身,她自个儿羞得转身跑开了。 高攻低防,不过如此。她虽然能把话说得很直白,但事情一经做出来,少女内心的羞涩却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被强吻了的李易愣在原地良久,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涩女非礼的一天,真是活久见。 不过……她的唇还蛮软的,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像是,酸梅…… 李易挥掉脑海中不该有的念头,转身走进屋子,屋子里现在只有甘慈和周明,以及半死不活的蓝音。 看到还在忙前忙后的小娇妻甘慈,李易此刻只想说一句:娘子,我不干净了…… 只是,甘慈显然没有在意“周怀瑾”的存在。她仍是一副愁容地施针用药,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易瞥了周明一眼,心想这里都是自己人,倒也不算危险。于是他大步上前,想要过去向甘慈告诉自己的身份,准备随时跑路。 然而,他的手伸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摸到甘慈的手,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竟是萧乔儿又走了回来! 没办法,李易只好放弃,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 李易将余光瞥向萧乔儿,只见她搬了张太师椅,两条大长腿交叉叠着,裤腿至脚踝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此时,她的手中托着一小袋柿饼,白嫩的手正捏着一只柿饼塞入红唇,柿饼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她的面目,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虽然看不到她的面目,但李易感受得到,她那双又黑又亮且充满野性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而且这目光充满侵略性,丝毫不掩饰她的好奇和欣赏。 李易知道,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不,是一个好看的玩具,就像是芭比娃娃对于小女孩,会让小女孩产生着爱不释手的想法。 “她拿了这么多柿饼来吃,是打算坐在这里不走了吗?”李易暗暗皱眉,决定刻意走动几步,去帮甘慈拿了几次药材,转移萧乔儿的视线。 然而,萧乔儿的目光一直放在李易身上,他一步一步地走动,萧乔儿便一口一口地轻咬着柿饼,仿佛她吃的不是美食,而是李易的秀色。 “不能让她一直看我,这样我如何告知阿慈我的身份?”看着那认真为蓝音治伤、连头也不抬的甘慈,李易犯了难。 好在,萧乔儿在吃了三块柿饼后,总算是被酸倒了牙,她将剩下的柿饼放在桌上,向周明挥了下手,冷淡说道:“你昨日讲的故事,讲到哪儿了?” 周明闻言,搓着手屁颠屁颠地走在萧乔儿后侧,谄媚说道:“讲到三国的赤壁之战了,小姐之前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话便是出自三国时期。” 原来,萧乔儿自进入宋境后,也发现了学习汉家知识的重要性,所以,她便招来周明为她讲解汉家历史。 萧乔儿不喜欢讲大道理的历史故事,萧乔儿喜欢战争故事,所以,在萧乔儿的要求下,周明已经从皇帝与蚩尤的涿鹿之战讲到了东汉三国的赤壁之战。 “那就继续讲。”萧乔儿看也不看周明,她仍把目光锁定在李易身上。 周明颇有说书先生的架势:“哦哦哦,话说,那时候枭雄曹操已然吞并了荆襄之地,准备一举攻破东吴,而东吴群英闻之丧胆,无一不想着投敌求荣……” 萧乔儿闻言冷笑一声:“东吴群英?呵呵,群蝇还差不多。一群鼠辈窝囊废,若是汉人朝堂之上都是这等货色,那汉家天下迟早是我大辽的!” “小姐说的对啊!”周明连忙献上马屁,“辽国乃上国,举国皆勇士,岂是我们这些软趴趴的汉人能比的?” 萧乔儿轻蔑地看了周明一眼:“继续讲故事,别说这些没用的。” 周明一窒,只好继续说道:“东吴群蝇一个个贪生怕死,生怕承受曹军雷霆震怒,便齐齐聚在一起,准备说动吴侯投诚。吴侯对曹军亦有惧意,可他又不舍得父兄建立的三世基业,一时间犹豫不决。” 萧乔儿点了点头,她虽然没有了解过这段历史,但她却了解如今在宋国南部的唐国,那同样是历经三世的国家,且也占据着江东之地。 周明继续讲道:“然而,就在这时,一位英雄挺身而出,他怒斥群蝇,为吴侯陈述利害,并愿请得精兵三万人,以死抗争曹军!” “好!”萧乔儿听得一喜,她大为赞赏道,“那人是谁?好一个英雄人物!” 周明摇着头晃着脑,乐滋滋说道:“说起来,此人与小人还是本家呢。没错,他正是东吴的水军大都督,人送称号‘周郎’的周瑜、周公瑾!” “什么?周瑜周公瑾?”萧乔儿闻言面色一变,她猛拍桌子站起,“你说清楚些,那人叫什么名字?” 周明见萧乔儿拍桌,心下一惊,但还是如实说道:“周瑜,周公瑾啊……” “周瑜!”萧乔儿握紧手心,咬紧了牙根,这个名字可算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想起那个男人对自己做的事情,她就恨不得剐了他! 周瑜周公瑾,外加称号周郎,这与李易起的“周瑜”这个假名如出一辙,分明就是以他为原型。 萧乔儿并非蠢人,她知道李易不会无的放矢,可他为什么会起这么一个假名呢? 萧乔儿缓缓坐下,她禁不住内心的好奇,拧头问向周明:“关于周瑜此人,你与我说清楚些。” “哦哦哦。周瑜此人,身材高大、相貌俊美,志向远大。 他自幼博学多才通音律,如果他人的演奏稍有一点儿错误,也一定瞒不过他的耳朵,这便是‘曲有误周郎顾’的说法。 他还精通兵事,少年便与吴侯之兄结交,更是同时纳了一对乔氏姐妹为妾,吴侯之兄纳了姐姐大乔,周瑜则纳了妹妹小乔……” 听到这里,萧乔儿哪里还不明白李易自称周瑜的用意?她的眼眸倏的一利,露出凶光:“小乔?纳妾?” 第173章 二女对峙 却说,在萧乔儿向周明询问周瑜之事时,目光阴沉,已将全部身心放在了故事上,并没有注目李易。 李易赶紧抓住了这个机会,向甘慈靠近。 甘慈此时正用着济善堂孙医师教她的施针法为蓝音施针,额上已冒出细密的汗水,看她那一丝不苟的眼神,显然是进入了认真专注的状态。 有萧乔儿在侧,李易又不敢下手太晃眼,几次手势示意都没有被甘慈看到。 李易不禁苦笑,他现在就像是在萧乔儿这个监考老师的观察下,努力向认真做考卷的女学霸传答题卡,甭提有多尴尬了。 没了办法,李易小走位几步,背对着萧乔儿,在她的视野盲区处猛地出手,碰了下甘慈的胳膊。 甘慈一愣,抬起头来看了李易一眼。 李易心中一喜,瞪了瞪眼,扬了扬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甘慈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人对她有什么想法,她不敢和李易接近,连忙退走好几步,低下了头继续施针。 李易:“……” 接下来,李易又小偷小摸地和她进行了几下肢体接触,可是甘慈只是绕着圈子躲他,连头也不敢抬了。 李易叹了口气,这个蠢女人连自己的相公都认不得,等救出她来定要家法处置,好好打她几板! 那边萧乔儿听的故事已经到了高潮的部分,她嚯地站起,怒斥道:“小乔?纳妾!李易啊李易,你当真不怕死吗!!” “啊!”听到“李易”二字,甘慈猛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萧乔儿。 想到甘慈便是李易的妻子,萧乔儿愤愤地看了她一眼,斥道:“傻愣着做什么,蓝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仅是你,李易也要给他陪葬!” 甘慈放下银针,语气竟出奇地平静:“萧姑娘,我不知阿易哪里得罪了你,我们夫妇与人和善、与世无争,从未伤天害理,你何苦苦苦相逼?” 萧乔儿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甘慈深吸了口气:“被你骗来,是我蠢笨,你要杀要剐我无半句怨言。我也可以帮你救这个男子,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对阿易出手。” 萧乔儿眼眸微缩:“这么说,你是拿蓝音威胁我了。” 甘慈淡淡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萧乔儿冷哼一声:“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甘慈回答道:“谁要动阿易,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一向柔弱的甘慈竟然直视萧乔儿那双锐利的眼睛,分毫不让锋芒。 李易在一旁看得心焦,他真的怕萧乔儿这个女魔头对甘慈痛下杀手,到时候他只能暴露身份挺身相救了。 只是……那个至今还没出现过的莫老让他很是担忧,那个武力值奇高的老头若在,恐怕他也会栽在这里。 熟料,就在二女狠狠对视之时,蓝音忽然呻吟一声,竟然醒转了过来! “小、小姐……” 听到了蓝音沙哑的声音,萧乔儿便不再与甘慈对视,她上前两步按住蓝音的肩膀:“你伤势甚重,暂且不要起来。” 蓝音微微颔首,他看向另一边的甘慈:“小姐,这人是……” 萧乔儿道:“她是我为你找来的医师。怎么样,你现在身体状况可还好?” 蓝音轻轻喘着气道:“还是感觉不到力气,不过头脑清醒了些。多谢医师相救……” 甘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蓝音状态好了许多,萧乔儿脸色也好看了起来,她对甘慈道:“你若治好了蓝音,那个李易我不会动,你们夫妻尚有重聚之日。 若蓝音出了事,哼!你们的下场,只会比你想象的,更惨烈十倍!” 甘慈还是没有回答,听萧乔儿这般说话,她反而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蓝音毕竟重伤,即使甘慈施了针,也不会转身间就给他治好,没和萧乔儿聊上几句,他就被困意席卷,又睡了过去。 萧乔儿安置好蓝音,对着甘慈哼了一声,然后向李易招了招手:“周怀瑾,你跟我出来一下。” “是。” 见萧乔儿先一步走了出去,李易疯狂向甘慈使眼色,甘慈虽然看到了,却视而不见。 李易又趁机捏了捏她的手指,只把她吓得连退数步,满面惊容。 李易见她被吓到了,刚想小声说些什么,萧乔儿的声音传来:“怎么还不过来,你在磨蹭什么!” “来了来了。”李易一边应和着萧乔儿,一边将对甘慈做着口型。 甘慈只害怕了,哪里注意李易在和她偷偷说话,只觉得此人乃是登徒浪子,下流下作。 李易无奈,只好先走出屋子。 屋外,萧乔儿见李易走出,便立刻揽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到庭院一角:“刚才那个女人为蓝音施针用药时,你可曾见到她动了手脚?” 李易回答道:“没有,甘医师施针极为认真,没有动任何手脚,要不然那位公子不会醒过来的。 只不过,要想那位公子痊愈,怕是还需那位医术精湛的甘医师频繁施针,要不然那位公子恐难保全。” “如此便好。”萧乔儿松了口气,不过转瞬后她就死死地盯着李易,“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姓甘,我好像从未提及她的姓氏?” 李易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小姐忘了吗?刚才我就说过,我之前在药铺见过那位甘医师,只不过不太肯定。这一会儿工夫,我已然想起了她的名字。” 李易说的倒也无不道理,萧乔儿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浅笑的李易,见他笑起来既有汉家男儿的温润如玉,亦有契丹男儿的野性难驯,一时间竟神为之夺。 萧乔儿迷醉地看着李易好久,她忽然皱眉说道:“以后,除了我,你不准对着别人笑!” “为什么?” 萧乔儿圈住李易的脖子:“因为我后悔了,你不许纳妾!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接下来,不待李易反抗,她就又把唇印了上来…… 李易游荡着的双手一时无处安放,感受着柿饼酸酸甜甜的味道,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双手不由自主环住了萧乔儿纤细的腰肢。 不过,萧乔儿的吻技实在生疏,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经验。 她只是简单地贴着李易的嘴唇,其他深入一点的完全不懂,弄得李易情绪有些到位时,她便忽得将李易推开,害羞地落荒而逃了…… 一时间,李易两个头,一个大。他摸了摸自己被吮得有些肿了的嘴唇,深深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173章 二女对峙 却说,在萧乔儿向周明询问周瑜之事时,目光阴沉,已将全部身心放在了故事上,并没有注目李易。 李易赶紧抓住了这个机会,向甘慈靠近。 甘慈此时正用着济善堂孙医师教她的施针法为蓝音施针,额上已冒出细密的汗水,看她那一丝不苟的眼神,显然是进入了认真专注的状态。 有萧乔儿在侧,李易又不敢下手太晃眼,几次手势示意都没有被甘慈看到。 李易不禁苦笑,他现在就像是在萧乔儿这个监考老师的观察下,努力向认真做考卷的女学霸传答题卡,甭提有多尴尬了。 没了办法,李易小走位几步,背对着萧乔儿,在她的视野盲区处猛地出手,碰了下甘慈的胳膊。 甘慈一愣,抬起头来看了李易一眼。 李易心中一喜,瞪了瞪眼,扬了扬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甘慈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人对她有什么想法,她不敢和李易接近,连忙退走好几步,低下了头继续施针。 李易:“……” 接下来,李易又小偷小摸地和她进行了几下肢体接触,可是甘慈只是绕着圈子躲他,连头也不敢抬了。 李易叹了口气,这个蠢女人连自己的相公都认不得,等救出她来定要家法处置,好好打她几板! 那边萧乔儿听的故事已经到了高潮的部分,她嚯地站起,怒斥道:“小乔?纳妾!李易啊李易,你当真不怕死吗!!” “啊!”听到“李易”二字,甘慈猛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萧乔儿。 想到甘慈便是李易的妻子,萧乔儿愤愤地看了她一眼,斥道:“傻愣着做什么,蓝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仅是你,李易也要给他陪葬!” 甘慈放下银针,语气竟出奇地平静:“萧姑娘,我不知阿易哪里得罪了你,我们夫妇与人和善、与世无争,从未伤天害理,你何苦苦苦相逼?” 萧乔儿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甘慈深吸了口气:“被你骗来,是我蠢笨,你要杀要剐我无半句怨言。我也可以帮你救这个男子,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对阿易出手。” 萧乔儿眼眸微缩:“这么说,你是拿蓝音威胁我了。” 甘慈淡淡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萧乔儿冷哼一声:“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甘慈回答道:“谁要动阿易,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一向柔弱的甘慈竟然直视萧乔儿那双锐利的眼睛,分毫不让锋芒。 李易在一旁看得心焦,他真的怕萧乔儿这个女魔头对甘慈痛下杀手,到时候他只能暴露身份挺身相救了。 只是……那个至今还没出现过的莫老让他很是担忧,那个武力值奇高的老头若在,恐怕他也会栽在这里。 熟料,就在二女狠狠对视之时,蓝音忽然呻吟一声,竟然醒转了过来! “小、小姐……” 听到了蓝音沙哑的声音,萧乔儿便不再与甘慈对视,她上前两步按住蓝音的肩膀:“你伤势甚重,暂且不要起来。” 蓝音微微颔首,他看向另一边的甘慈:“小姐,这人是……” 萧乔儿道:“她是我为你找来的医师。怎么样,你现在身体状况可还好?” 蓝音轻轻喘着气道:“还是感觉不到力气,不过头脑清醒了些。多谢医师相救……” 甘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蓝音状态好了许多,萧乔儿脸色也好看了起来,她对甘慈道:“你若治好了蓝音,那个李易我不会动,你们夫妻尚有重聚之日。 若蓝音出了事,哼!你们的下场,只会比你想象的,更惨烈十倍!” 甘慈还是没有回答,听萧乔儿这般说话,她反而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蓝音毕竟重伤,即使甘慈施了针,也不会转身间就给他治好,没和萧乔儿聊上几句,他就被困意席卷,又睡了过去。 萧乔儿安置好蓝音,对着甘慈哼了一声,然后向李易招了招手:“周怀瑾,你跟我出来一下。” “是。” 见萧乔儿先一步走了出去,李易疯狂向甘慈使眼色,甘慈虽然看到了,却视而不见。 李易又趁机捏了捏她的手指,只把她吓得连退数步,满面惊容。 李易见她被吓到了,刚想小声说些什么,萧乔儿的声音传来:“怎么还不过来,你在磨蹭什么!” “来了来了。”李易一边应和着萧乔儿,一边将对甘慈做着口型。 甘慈只害怕了,哪里注意李易在和她偷偷说话,只觉得此人乃是登徒浪子,下流下作。 李易无奈,只好先走出屋子。 屋外,萧乔儿见李易走出,便立刻揽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到庭院一角:“刚才那个女人为蓝音施针用药时,你可曾见到她动了手脚?” 李易回答道:“没有,甘医师施针极为认真,没有动任何手脚,要不然那位公子不会醒过来的。 只不过,要想那位公子痊愈,怕是还需那位医术精湛的甘医师频繁施针,要不然那位公子恐难保全。” “如此便好。”萧乔儿松了口气,不过转瞬后她就死死地盯着李易,“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姓甘,我好像从未提及她的姓氏?” 李易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小姐忘了吗?刚才我就说过,我之前在药铺见过那位甘医师,只不过不太肯定。这一会儿工夫,我已然想起了她的名字。” 李易说的倒也无不道理,萧乔儿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浅笑的李易,见他笑起来既有汉家男儿的温润如玉,亦有契丹男儿的野性难驯,一时间竟神为之夺。 萧乔儿迷醉地看着李易好久,她忽然皱眉说道:“以后,除了我,你不准对着别人笑!” “为什么?” 萧乔儿圈住李易的脖子:“因为我后悔了,你不许纳妾!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接下来,不待李易反抗,她就又把唇印了上来…… 李易游荡着的双手一时无处安放,感受着柿饼酸酸甜甜的味道,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双手不由自主环住了萧乔儿纤细的腰肢。 不过,萧乔儿的吻技实在生疏,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经验。 她只是简单地贴着李易的嘴唇,其他深入一点的完全不懂,弄得李易情绪有些到位时,她便忽得将李易推开,害羞地落荒而逃了…… 一时间,李易两个头,一个大。他摸了摸自己被吮得有些肿了的嘴唇,深深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174章 甘慈的麻沸散 见萧乔儿躲进了自己的屋子,李易平复了一下情绪,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此时屋子里就只有甘慈和蓝音,而蓝音昏了过去。也就是说,这是最好的向甘慈吐露自己身份的机会。 李易蹑着脚步走进屋子,一抬头便看到甘慈背着他在做些什么。 甘慈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由于身材极好,一对宛如蜜桃般的臀儿被衣物勾勒出浑圆的形状,看起来极为诱人。 李易慢腾腾地靠过去,往甘慈手上瞄去,只见她手持一只小纸包,然后鬼鬼祟祟地打开一只茶壶,将手上纸包的粉末迅速倒入茶壶…… 好家伙,阿慈学坏了,会下毒害人了! “喂!你在做什么?”李易突然在她背后低沉的发声。 甘慈骇了一跳,浑身一颤,险些惊叫出来。 还好李易只是为了逗她,对她被吓到之事早有防备,还不待她开口,就用左手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右手则从后顺势绕过她的小肚子圈住她的纤腰,把她往怀里带。 “唔唔……”甘慈两颗水润的眼睛顿时瞪大,浑身上下不断挣扎,手肘也奋力往后捣,意欲挣脱李易的怀抱。 不得不说,甘慈虽然没练过武功什么的,但是这个铁头娃的力气却是极大,李易险些没把她按住。 “阿慈,是我。”怕动静闹大,李易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原声,朝着甘慈的耳朵呼了口热气。 听到李易的声音,甘慈反抗的动作瞬间停下,她难以置信地向后斜了一眼。 虽然李易这幅样貌不是他的模样,但这次认真审视他那双真挚的眼睛后,顿时将他认了出来。 “阿易~”甘慈轻轻按住李易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然后转过身来,紧紧抱着他。 李易欣然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笑道:“放心,我来了,不用担心害怕。” 感受着自己抱着的这具熟悉的身躯,甘慈安心地点了点头,她小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李易摸着她软软的耳垂,笑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们逃出去后有的是机会讲。对了,你刚才在茶壶里倒了什么东西?” 甘慈小声道:“那是,麻沸散……” 李易疑惑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甘慈脸色一红,简短地解释起来。 原来,甘慈本来因为怕痛,又答应了和李易房事,所以就想和李易做那事前把自己麻醉了,以免被痛到。 去药铺买药材、结果被韩璧调戏了的那次,她买的药材就是用于制作麻沸散的。 结果没想到,昨晚她把麻沸散放到自己屋子里,根本不待去用,就被李易磨得软趴趴了。 今天一早送巧巧回妙玉阁时,她才顺手又将这小药包带上的。 李易听了哭笑不得,怪不得昨晚甘慈一个劲儿地说要回屋子拿东西,他还以为她是想逃,原来是真的想拿这个…… 李易不禁点了点甘慈的鼻子,假装气道:“怎么,和我在一起就这么痛苦吗?连麻沸散都用上了?” “也不是啦……”甘慈羞窘地低下头,“我只是听说很痛……刚开始却是很痛嘛,但是……后来还挺……挺……” “挺什么?” 甘慈将脑袋埋在李易怀里,羞不可抑:“还挺舒服的……” 李易嘿嘿笑了两声,他有心再调戏她两句,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安全,一些体己话还是等晚上进了被窝再说比较好。 “此地不宜久留,阿慈,你的麻沸散用完了吗?”李易询问道。 甘慈从李易怀抱中退出,她取出药包道:“还有一半。不过不必担心,这个茶壶里的量够用了,只需饮上一小口水,就能让人一两个时辰四肢乏力,完全无法动弹。” 李易接过药包,说道:“我看你是完全不动脑筋,你往这个茶壶里放麻沸散,那个萧乔儿会喝吗?她又不是傻子,难道她不会防范你吗?” 甘慈一愣,脸色垮了下去:“是哦~~” 李易呵呵一笑:“放心,现在交给我就好,我自有别的方法让她吃下此物。” “嗯嗯。”甘慈对李易自然很是自信,她又说道,“不过,这麻沸散不会立刻生效,吃下后需半刻钟才能作用。” “好,我记下了。”李易道,“你在这里等着,时刻准备等我回来后一起逃走,我这就去把那个萧乔儿迷晕。” “嗯,你要小心。” “好。”李易将药包塞入袖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屋外走去,准备迷晕萧乔儿。 至于这个迷晕,是靠的麻沸散还是他的男色,那就不为甘慈所知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直接去萧乔儿的屋子,而是先找到了周明。 “除了萧乔儿和蓝音,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李易问道。 周明回答道:“还有一位老者,不过他只在第一日出现过,之后就不见了。” 李易不禁锁眉,摸不清莫老的所在,他的心里就始终有条紧绷着的弦。 顿了顿,李易抿着唇对周明道:“你这杂货铺里可有酒水?与我拿一壶来。” “好酒有的是。”周明喜滋滋说道,“您要什么水酒?各种品类的都有,西域的葡萄酒小人这儿也有!” “随便拿一壶来就行。”李易想了想,又说道,“还是葡萄酒。” 太烈的酒,怕萧乔儿不肯喝。 “好的,只是……我这枣药丸的毒……您看?”周明搓了搓手,谄媚起来。 李易瞳孔缩了缩,见周明眼神坚决,他便取出一颗饴糖放在周明眼前,周明探手就要接过去。 李易却冷哼一声,将饴糖分作两半,只给了他二分之一:“这半颗可压制你体内的一半毒素,等我把人救出去了,再与你另一半。” 周明自然忙不迭把饴糖接过去,生怕李易后悔,他一口就将饴糖吞下了肚。 “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救人!有事儿您吩咐!”周明屁颠屁颠地取了壶酒葡萄美酒来。 李易接过酒水便离开了,周明砸了几下嘴,疑惑渐渐生了出来:“怎么……这解药的味道和那个枣药丸的味道…… 好生相似?” 第174章 甘慈的麻沸散 见萧乔儿躲进了自己的屋子,李易平复了一下情绪,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此时屋子里就只有甘慈和蓝音,而蓝音昏了过去。也就是说,这是最好的向甘慈吐露自己身份的机会。 李易蹑着脚步走进屋子,一抬头便看到甘慈背着他在做些什么。 甘慈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由于身材极好,一对宛如蜜桃般的臀儿被衣物勾勒出浑圆的形状,看起来极为诱人。 李易慢腾腾地靠过去,往甘慈手上瞄去,只见她手持一只小纸包,然后鬼鬼祟祟地打开一只茶壶,将手上纸包的粉末迅速倒入茶壶…… 好家伙,阿慈学坏了,会下毒害人了! “喂!你在做什么?”李易突然在她背后低沉的发声。 甘慈骇了一跳,浑身一颤,险些惊叫出来。 还好李易只是为了逗她,对她被吓到之事早有防备,还不待她开口,就用左手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右手则从后顺势绕过她的小肚子圈住她的纤腰,把她往怀里带。 “唔唔……”甘慈两颗水润的眼睛顿时瞪大,浑身上下不断挣扎,手肘也奋力往后捣,意欲挣脱李易的怀抱。 不得不说,甘慈虽然没练过武功什么的,但是这个铁头娃的力气却是极大,李易险些没把她按住。 “阿慈,是我。”怕动静闹大,李易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原声,朝着甘慈的耳朵呼了口热气。 听到李易的声音,甘慈反抗的动作瞬间停下,她难以置信地向后斜了一眼。 虽然李易这幅样貌不是他的模样,但这次认真审视他那双真挚的眼睛后,顿时将他认了出来。 “阿易~”甘慈轻轻按住李易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然后转过身来,紧紧抱着他。 李易欣然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笑道:“放心,我来了,不用担心害怕。” 感受着自己抱着的这具熟悉的身躯,甘慈安心地点了点头,她小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李易摸着她软软的耳垂,笑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们逃出去后有的是机会讲。对了,你刚才在茶壶里倒了什么东西?” 甘慈小声道:“那是,麻沸散……” 李易疑惑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甘慈脸色一红,简短地解释起来。 原来,甘慈本来因为怕痛,又答应了和李易房事,所以就想和李易做那事前把自己麻醉了,以免被痛到。 去药铺买药材、结果被韩璧调戏了的那次,她买的药材就是用于制作麻沸散的。 结果没想到,昨晚她把麻沸散放到自己屋子里,根本不待去用,就被李易磨得软趴趴了。 今天一早送巧巧回妙玉阁时,她才顺手又将这小药包带上的。 李易听了哭笑不得,怪不得昨晚甘慈一个劲儿地说要回屋子拿东西,他还以为她是想逃,原来是真的想拿这个…… 李易不禁点了点甘慈的鼻子,假装气道:“怎么,和我在一起就这么痛苦吗?连麻沸散都用上了?” “也不是啦……”甘慈羞窘地低下头,“我只是听说很痛……刚开始却是很痛嘛,但是……后来还挺……挺……” “挺什么?” 甘慈将脑袋埋在李易怀里,羞不可抑:“还挺舒服的……” 李易嘿嘿笑了两声,他有心再调戏她两句,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安全,一些体己话还是等晚上进了被窝再说比较好。 “此地不宜久留,阿慈,你的麻沸散用完了吗?”李易询问道。 甘慈从李易怀抱中退出,她取出药包道:“还有一半。不过不必担心,这个茶壶里的量够用了,只需饮上一小口水,就能让人一两个时辰四肢乏力,完全无法动弹。” 李易接过药包,说道:“我看你是完全不动脑筋,你往这个茶壶里放麻沸散,那个萧乔儿会喝吗?她又不是傻子,难道她不会防范你吗?” 甘慈一愣,脸色垮了下去:“是哦~~” 李易呵呵一笑:“放心,现在交给我就好,我自有别的方法让她吃下此物。” “嗯嗯。”甘慈对李易自然很是自信,她又说道,“不过,这麻沸散不会立刻生效,吃下后需半刻钟才能作用。” “好,我记下了。”李易道,“你在这里等着,时刻准备等我回来后一起逃走,我这就去把那个萧乔儿迷晕。” “嗯,你要小心。” “好。”李易将药包塞入袖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屋外走去,准备迷晕萧乔儿。 至于这个迷晕,是靠的麻沸散还是他的男色,那就不为甘慈所知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直接去萧乔儿的屋子,而是先找到了周明。 “除了萧乔儿和蓝音,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李易问道。 周明回答道:“还有一位老者,不过他只在第一日出现过,之后就不见了。” 李易不禁锁眉,摸不清莫老的所在,他的心里就始终有条紧绷着的弦。 顿了顿,李易抿着唇对周明道:“你这杂货铺里可有酒水?与我拿一壶来。” “好酒有的是。”周明喜滋滋说道,“您要什么水酒?各种品类的都有,西域的葡萄酒小人这儿也有!” “随便拿一壶来就行。”李易想了想,又说道,“还是葡萄酒。” 太烈的酒,怕萧乔儿不肯喝。 “好的,只是……我这枣药丸的毒……您看?”周明搓了搓手,谄媚起来。 李易瞳孔缩了缩,见周明眼神坚决,他便取出一颗饴糖放在周明眼前,周明探手就要接过去。 李易却冷哼一声,将饴糖分作两半,只给了他二分之一:“这半颗可压制你体内的一半毒素,等我把人救出去了,再与你另一半。” 周明自然忙不迭把饴糖接过去,生怕李易后悔,他一口就将饴糖吞下了肚。 “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救人!有事儿您吩咐!”周明屁颠屁颠地取了壶酒葡萄美酒来。 李易接过酒水便离开了,周明砸了几下嘴,疑惑渐渐生了出来:“怎么……这解药的味道和那个枣药丸的味道…… 好生相似?” 第175章 让酒水好喝的办法 打开葡萄酒的瓶子,李易浅浅嗅了一口。 葡萄酒的味道意外地香醇,有着香甜的浆果气息。 李易取出麻沸散,正要将麻沸散倒入酒瓶时,他犹豫了片刻,并没有这般做。 随手摸了两只酒杯,李易想了会儿措辞后,径直走到萧乔儿的屋子,轻轻敲起了门。 门后的萧乔儿很快出来,她倚着门上下瞄了李易一眼,眉眼一弯,戏谑道:“怎么,本小姐没把你亲够,又想要了?” 李易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抬起了手,将葡萄酒在萧乔儿面前晃了晃:“有些问题想问小姐,不知道小姐可愿与我小酌一番?” 萧乔儿眉头一挑,嘴角露出坏笑,她一把薅住李易的胸襟,将他扯进了屋子,然后修长的腿对着门一踹,带上了门。 萧乔儿将踉跄了几下的李易摁坐在一张椅子上,她脱下鞋抬起腿把一只脚踩在李易的膝盖上,缓缓摩擦着。 感受着那只穿着白袜的细嫩小脚,李易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萧乔儿伸出白嫩的手,勾起了李易的下巴:“说,你有什么问题,要对本小姐说?” 李易将酒杯和酒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保持不动道:“小姐,是辽国人?” 萧乔儿道:“是,不过我视汉辽如一家,你不必担心你汉人的身份。” 李易对此持怀疑态度,他顿了顿说道:“小姐,在辽国是什么身份?” 萧乔儿靠近李易的脸:“郡主。” 李易表面上则表演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惊喜表情,心中则暗暗点头。 他知道,在辽国,“耶律”是皇帝的姓氏,“萧”则是皇后一族的姓氏,看来萧乔儿应该是皇后萧家的族人。 李易深吸了口气,看着咫尺前的俊俏女子,又问道:“小姐以郡主之尊,却对我推心置腹,还与我如此亲密,是当真喜欢上我了吗?” 萧乔儿听到此言,将李易的下巴往里一按,她站起身来,穿上鞋子伸了下懒腰:“自然。我们辽国女子虽然不讲究三从四德,但对于婚姻大事也不是随随便便的。 我喜欢你,不仅是单单因为你的样貌。你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们曾经见过一般,或许我们真的见过,要么是在梦中,要么就在前世……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很喜欢。” 李易听了萧乔儿的告白,颇有些难堪。要是萧乔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回想起这种话,说不定会尴尬地直抠脚底板。 见李易表情变化,萧乔儿还以为他是仗着自己喜欢他而嚣张,她冷哼一声:“你也不必得意忘形,喜欢你,那也只是局限于喜欢而已。 若你再过几年仍是这样的小人物,就只能做我的玩物,说不定还会被我送给其他的贵妇人。” “小姐的意思是?”李易抹了把汗,试探问道。 “我们大家族的婚姻大事没有你情我愿之说,即便是我,也早晚要被家族安排联姻,嫁给一个有势力的男人。 趁着我现在还没到出嫁的年纪,我可以助你,让你有机会去执掌军事,获得势力。 若是到了我出嫁之日,你仍旧是这番样子,那我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嫁与他人。” 李易纳闷道:“可我是汉人,能在辽国执掌军事吗?” 萧乔儿道:“那算什么?我们辽国中,汉人做官之事不在少数,这事你大可放心。” 李易点了点头,看来这位萧郡主并不想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她确实是把自己当未来夫婿看待的,只不过自己这个“未来夫婿”需要争气罢了。 见李易神情低落,萧乔儿有些不落忍,她挑起李易的下巴,调笑道:“大丈夫,若不能建功立业,生亦何欢?你难道就不想成就一番功业,做人上人?” “额……” 萧乔儿忽得整个坐进李易怀里,在他耳边吐着热气道:“尤其是,做我上面的人。” 李易:“……” 这魔女也太会了…… 如果说风恹儿那个妖女的勾引,是从气质上、从精神上进行魅惑,意志坚定的人还有可能撑得住。 可这萧乔儿,她虽然不懂怎么勾引男人,但她本身对于男人就是顶尖的诱惑,她这套白给战术,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圈着李易的脖子,感受着李易砰砰跳动的脉搏,萧乔儿往下瞥了一眼,娇笑了起来:“看来,你很是心动嘛。” 李易偷偷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他转移目光说道:“既然小姐对我如此寄予厚望,那我敬小姐一杯!” 李易抱着萧乔儿,两只手绕过她的身子趁势伸手在她背后倒了两杯酒,向其中一杯倒入了麻沸散。 李易盘算片刻,将掺了麻沸散的那杯酒端在胸前,另一杯酒则向萧乔儿呈去。 萧乔儿注视着李易敬来的酒,迟疑了片刻后,然后摇了摇头:“既是敬我的酒,当你先喝才对。” 说罢,萧乔儿将李易敬来的酒推了回去,她则抢了李易端在胸前的那杯酒。 李易定定地看着被推回来的酒,面不改色:“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萧乔儿深深地看了李易一眼,嘴角噙着坏笑。 李易深吸了口气,一昂脖子,将整杯酒水一饮而尽。 他反倒着酒杯向萧乔儿示意了自己已然饮尽,然后微微笑道:“小姐,该你饮了。” 萧乔儿晃了晃酒杯,她轻轻嗅了一下酒水,浅浅啄了一口,皱眉轻嗤道:“这酒水的味道好生寡淡,和白水有什么分别?” 李易一愣,他还以为萧乔儿会喜欢这种甜酒,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李易不禁暗暗着急,若她不喝这酒,又怎么迷晕她呢? 不料片刻后萧乔儿晃了晃酒杯,眯着眼说道:“不过,我倒是有办让这酒水好喝起来。你,可想知道我的办法?” 李易奉承称奇道:“不知小姐有什么好办法?” 萧乔儿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李易的眼睛良久,她舔了舔唇,嘴角渐渐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她将绛红的酒汁靠近鲜红欲滴的唇边,忽然将一整杯酒倒入口中。 李易暗道得计,正想将萧乔儿推开,却不料萧乔儿只是将酒水倒入口中,却并未吞咽,她含着酒水,猛地俯下脑袋,对着李易的嘴贴了过去! “咕嘟”一声,李易瞪大了眼睛,猝不及防之下,他竟被灌入了一口酒水! 第175章 让酒水好喝的办法 打开葡萄酒的瓶子,李易浅浅嗅了一口。 葡萄酒的味道意外地香醇,有着香甜的浆果气息。 李易取出麻沸散,正要将麻沸散倒入酒瓶时,他犹豫了片刻,并没有这般做。 随手摸了两只酒杯,李易想了会儿措辞后,径直走到萧乔儿的屋子,轻轻敲起了门。 门后的萧乔儿很快出来,她倚着门上下瞄了李易一眼,眉眼一弯,戏谑道:“怎么,本小姐没把你亲够,又想要了?” 李易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抬起了手,将葡萄酒在萧乔儿面前晃了晃:“有些问题想问小姐,不知道小姐可愿与我小酌一番?” 萧乔儿眉头一挑,嘴角露出坏笑,她一把薅住李易的胸襟,将他扯进了屋子,然后修长的腿对着门一踹,带上了门。 萧乔儿将踉跄了几下的李易摁坐在一张椅子上,她脱下鞋抬起腿把一只脚踩在李易的膝盖上,缓缓摩擦着。 感受着那只穿着白袜的细嫩小脚,李易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萧乔儿伸出白嫩的手,勾起了李易的下巴:“说,你有什么问题,要对本小姐说?” 李易将酒杯和酒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保持不动道:“小姐,是辽国人?” 萧乔儿道:“是,不过我视汉辽如一家,你不必担心你汉人的身份。” 李易对此持怀疑态度,他顿了顿说道:“小姐,在辽国是什么身份?” 萧乔儿靠近李易的脸:“郡主。” 李易表面上则表演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惊喜表情,心中则暗暗点头。 他知道,在辽国,“耶律”是皇帝的姓氏,“萧”则是皇后一族的姓氏,看来萧乔儿应该是皇后萧家的族人。 李易深吸了口气,看着咫尺前的俊俏女子,又问道:“小姐以郡主之尊,却对我推心置腹,还与我如此亲密,是当真喜欢上我了吗?” 萧乔儿听到此言,将李易的下巴往里一按,她站起身来,穿上鞋子伸了下懒腰:“自然。我们辽国女子虽然不讲究三从四德,但对于婚姻大事也不是随随便便的。 我喜欢你,不仅是单单因为你的样貌。你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们曾经见过一般,或许我们真的见过,要么是在梦中,要么就在前世……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很喜欢。” 李易听了萧乔儿的告白,颇有些难堪。要是萧乔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回想起这种话,说不定会尴尬地直抠脚底板。 见李易表情变化,萧乔儿还以为他是仗着自己喜欢他而嚣张,她冷哼一声:“你也不必得意忘形,喜欢你,那也只是局限于喜欢而已。 若你再过几年仍是这样的小人物,就只能做我的玩物,说不定还会被我送给其他的贵妇人。” “小姐的意思是?”李易抹了把汗,试探问道。 “我们大家族的婚姻大事没有你情我愿之说,即便是我,也早晚要被家族安排联姻,嫁给一个有势力的男人。 趁着我现在还没到出嫁的年纪,我可以助你,让你有机会去执掌军事,获得势力。 若是到了我出嫁之日,你仍旧是这番样子,那我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嫁与他人。” 李易纳闷道:“可我是汉人,能在辽国执掌军事吗?” 萧乔儿道:“那算什么?我们辽国中,汉人做官之事不在少数,这事你大可放心。” 李易点了点头,看来这位萧郡主并不想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她确实是把自己当未来夫婿看待的,只不过自己这个“未来夫婿”需要争气罢了。 见李易神情低落,萧乔儿有些不落忍,她挑起李易的下巴,调笑道:“大丈夫,若不能建功立业,生亦何欢?你难道就不想成就一番功业,做人上人?” “额……” 萧乔儿忽得整个坐进李易怀里,在他耳边吐着热气道:“尤其是,做我上面的人。” 李易:“……” 这魔女也太会了…… 如果说风恹儿那个妖女的勾引,是从气质上、从精神上进行魅惑,意志坚定的人还有可能撑得住。 可这萧乔儿,她虽然不懂怎么勾引男人,但她本身对于男人就是顶尖的诱惑,她这套白给战术,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圈着李易的脖子,感受着李易砰砰跳动的脉搏,萧乔儿往下瞥了一眼,娇笑了起来:“看来,你很是心动嘛。” 李易偷偷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他转移目光说道:“既然小姐对我如此寄予厚望,那我敬小姐一杯!” 李易抱着萧乔儿,两只手绕过她的身子趁势伸手在她背后倒了两杯酒,向其中一杯倒入了麻沸散。 李易盘算片刻,将掺了麻沸散的那杯酒端在胸前,另一杯酒则向萧乔儿呈去。 萧乔儿注视着李易敬来的酒,迟疑了片刻后,然后摇了摇头:“既是敬我的酒,当你先喝才对。” 说罢,萧乔儿将李易敬来的酒推了回去,她则抢了李易端在胸前的那杯酒。 李易定定地看着被推回来的酒,面不改色:“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萧乔儿深深地看了李易一眼,嘴角噙着坏笑。 李易深吸了口气,一昂脖子,将整杯酒水一饮而尽。 他反倒着酒杯向萧乔儿示意了自己已然饮尽,然后微微笑道:“小姐,该你饮了。” 萧乔儿晃了晃酒杯,她轻轻嗅了一下酒水,浅浅啄了一口,皱眉轻嗤道:“这酒水的味道好生寡淡,和白水有什么分别?” 李易一愣,他还以为萧乔儿会喜欢这种甜酒,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李易不禁暗暗着急,若她不喝这酒,又怎么迷晕她呢? 不料片刻后萧乔儿晃了晃酒杯,眯着眼说道:“不过,我倒是有办让这酒水好喝起来。你,可想知道我的办法?” 李易奉承称奇道:“不知小姐有什么好办法?” 萧乔儿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李易的眼睛良久,她舔了舔唇,嘴角渐渐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她将绛红的酒汁靠近鲜红欲滴的唇边,忽然将一整杯酒倒入口中。 李易暗道得计,正想将萧乔儿推开,却不料萧乔儿只是将酒水倒入口中,却并未吞咽,她含着酒水,猛地俯下脑袋,对着李易的嘴贴了过去! “咕嘟”一声,李易瞪大了眼睛,猝不及防之下,他竟被灌入了一口酒水! 第176章 明明你可以继续演下去的 一道红色的粘稠酒液自李易唇边流下,萧乔儿昂起身子,脸色晕红,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易。 她的娇躯轻轻起伏着,那双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打量猎物的目光,她舔了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 李易急促地呼吸了一下,方才稳住了身体状态,刚才那个长吻,他差点儿被萧乔儿吸得窒息了。 不过,归功于他与甘慈的长久锻炼,在口舌功夫上,萧乔儿这个雏儿根本不是对手。 虽说猝不及防之下,李易被灌了一口掺有麻沸散的酒液,但他巧舌如簧,把剩下的酒液又都顺回萧乔儿的嘴里,大半数的酒液还是她给喝下去了。 “原来,只是嘴唇相贴并不算接吻,还需要……”萧乔儿将双手撑在李易两侧,她怀疑地看向李易,露出危险的神色,“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熟练?” 这一番口舌较量,李易直接打开了萧乔儿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李易大有深意地看着萧乔儿:“我还有更多的技巧,小姐想不想见识见识?” 萧乔儿俯首靠近,一只手轻轻抚弄着李易的胸口:“这么说,你很勇嘛?敢不敢做些更刺激的?” 李易忽得站起,拦腰抱起萧乔儿:“小姐,真的想试一试吗?” 似乎也有酒水的作用,萧乔儿的心脏“砰砰”跳着,她贴着李易的耳朵,魅声说道:“等你功成名就再取我的初红,要不然会很麻烦。其余的,你尽管来试!” 李易得了令,哪有不遵从的道理,他抱着萧乔儿缓缓走向床榻…… 并没有萧乔儿想象中的粗暴,李易将她平稳地放在床榻上,将被子盖住她的身躯,便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萧乔儿的脸。 虽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李易对这个女孩子的厌恶感却渐渐消散。 “你都坐在床边好一会儿了,还不继续吗?”萧乔儿闭着眼好一会儿,她还以为李易很快就会扬鞭上马,教她一部分生理知识,可他竟只是一味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不必了,我们有缘无分,到此就足够了。”李易摇了摇头。 看着李易的眼神竟渐渐流露出怜惜之意,萧乔儿忽然感觉这个眼神好生熟悉,她的心神都被紧紧攫住了,她无力地抓着李易的手,用极不愿意承认的声音颤着问道:“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易轻轻搓着萧乔儿的手指,将她整条手臂塞进被窝里,不再压抑原本的声音:“或许,如果我们有前世,应该会是夫妻。” 听到李易不再掩饰的原声,萧乔儿猛地瞪大了眼睛:“周怀瑾,你!!!” “怀瑾握瑜,小乔,我可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该多读些汉人诗书才是。”李易将萧乔儿的鬓发捋到耳后,温柔说道,“小郡主,虽然骗了你我很抱歉,可是你白给的速度太快了,我实在反应不及,你应该怪不得我。” “李易!!!”萧乔儿想要愤而起身,可是身子骨却软绵绵的,完全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一丝力气也提不上来。 “你!你给我的酒里掺了什么!!!”萧乔儿瞪大着眼睛,一副恨不得剐了李易的表情。 “放心,没有毒,只是会让你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力气罢了。”李易勾了勾萧乔儿的鼻尖,他此刻也感觉到四肢有些乏力,不禁感叹这麻沸散的药效极佳。 “我会让阿慈帮你治好蓝音的。不过,以后,你最好不要再来叨扰我们夫妻,下一次,我可不会留手。” 李易取出怀中的最后一颗饴糖,放在萧乔儿枕边:“你尽早回上京,不管你来宋国是为了什么,中原之地是汉土,你们不会有机会的。” “李易,你不许走!你别走!”看着李易起身离去,萧乔儿愤怒地大吼,“你要是敢走,我杀了你!杀了你!我杀了……” “咯噔”一声,门从外面阖上,屋内瞬间一片黑暗。 萧乔儿的心门仿佛也在此刻被关上了,她的声音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回想起那发生的极为草率的一幕幕,她的双眼慢慢红得滚烫。 自己真的没有认出他是李易吗? 萧乔儿深吸了口气,明明见到他的第一刻,就觉得他的身形极为熟悉,想要贴近他…… 明明看到他对甘慈的眼神并不普通,可还是自欺欺人地听从了他的解释…… 明明知道他递给自己的酒中可能会有问题,但还是飞蛾扑火般…… 明明…… 明明只要他愿意继续演下去,自己便永远不会戳穿他……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和他在一起呢……”萧乔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记忆中李易为了救下巧巧在莫老面前嘶吼的那一幕瞬间浮现了出来。 “你想杀她,就先杀了我!” 李易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在耳边回响,萧乔儿终于明白了,其实早在那一刻她就非常在意这个男人了。 没有别的原因,在冰冷的家族中被当做联姻工具长大的她,只是单纯地想有一个不为金钱美色、也不为权势地位的男人来奋不顾身地保护她罢了。 而在这个世界里,她见过的男人中,只有李易为一个女子那么做过。 “我都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吗……” 萧乔儿的头偏向床铺的里侧,想起自己几乎不要脸面地白给,却还是被李易拒绝。她肩膀颤抖着,一只从右眼滚落下的泪珠粘连着左眼的泪珠流下。 可是,倔强的她却不愿意泪湿枕头,那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 她强行把头拧回床的外侧,试图靠着重力让泪水倒流。 然而,泪水这种东西,又怎么会轻易止住? 转过头只一瞬,她的泪水不要钱地泼洒而出,迅速将枕头润湿,只因为…… 她看到了李易留下来的,那颗饴糖。 …… 从萧乔儿的屋子里出来后,李易就浑身不得劲。 不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 李易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萧乔儿应该早就认出了他才是。 要不然,凭借自己伪装的一个药铺小伙计的身份,她为什么会让自己执掌军事,还对自己将来功成名就那么有信心? 只有她觉得自己是李易这个聪明人,功成名就并不困难才会那样说。 也就是出于这个考虑,他才把掺了麻沸散的酒水放到靠近自己身前的那一侧,想要试她一试。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李易叹了口气,听萧乔儿的说法,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罢了罢了,以后若有机会,从别的地方补偿她一番。为今之计,还是先救阿慈回去。” 没有过多的纠结,李易来到蓝音的屋子前,带着早已准备完毕的甘慈离去。 “阿易,你怎么一晃一晃的?”甘慈扶着李易往外走,小声询问道。 李易摇了摇头:“为了让萧乔儿喝下麻沸散,我先喝了口麻痹了她的防备意识。话说,那个蓝音,没有危险了?” “嗯,施针及时,只要好好调养一个月,应该无碍。”甘慈回答道。 李易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这便离开。” “嗯。” 此时天色已晚,黑云漫布的天上没有月亮,这昏沉的夜看起来异常诡异,远处骤然响起的夜鸟鸣叫声,更是让李易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 视野有些模糊,双腿也越来越沉重,李易的半个身子都倚在甘慈身上,好在甘慈力气不小,支撑着他并不是难事。 “阿慈,还能走得再快些吗?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 然而,还不待甘慈回答完,一道沙哑冰冷的老迈之音便在李易耳畔炸响:“呵呵,小子,把我们小姐吃干抹净了就想走,你走得了吗?!” 第176章 明明你可以继续演下去的 一道红色的粘稠酒液自李易唇边流下,萧乔儿昂起身子,脸色晕红,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易。 她的娇躯轻轻起伏着,那双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打量猎物的目光,她舔了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 李易急促地呼吸了一下,方才稳住了身体状态,刚才那个长吻,他差点儿被萧乔儿吸得窒息了。 不过,归功于他与甘慈的长久锻炼,在口舌功夫上,萧乔儿这个雏儿根本不是对手。 虽说猝不及防之下,李易被灌了一口掺有麻沸散的酒液,但他巧舌如簧,把剩下的酒液又都顺回萧乔儿的嘴里,大半数的酒液还是她给喝下去了。 “原来,只是嘴唇相贴并不算接吻,还需要……”萧乔儿将双手撑在李易两侧,她怀疑地看向李易,露出危险的神色,“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熟练?” 这一番口舌较量,李易直接打开了萧乔儿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李易大有深意地看着萧乔儿:“我还有更多的技巧,小姐想不想见识见识?” 萧乔儿俯首靠近,一只手轻轻抚弄着李易的胸口:“这么说,你很勇嘛?敢不敢做些更刺激的?” 李易忽得站起,拦腰抱起萧乔儿:“小姐,真的想试一试吗?” 似乎也有酒水的作用,萧乔儿的心脏“砰砰”跳着,她贴着李易的耳朵,魅声说道:“等你功成名就再取我的初红,要不然会很麻烦。其余的,你尽管来试!” 李易得了令,哪有不遵从的道理,他抱着萧乔儿缓缓走向床榻…… 并没有萧乔儿想象中的粗暴,李易将她平稳地放在床榻上,将被子盖住她的身躯,便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萧乔儿的脸。 虽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李易对这个女孩子的厌恶感却渐渐消散。 “你都坐在床边好一会儿了,还不继续吗?”萧乔儿闭着眼好一会儿,她还以为李易很快就会扬鞭上马,教她一部分生理知识,可他竟只是一味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不必了,我们有缘无分,到此就足够了。”李易摇了摇头。 看着李易的眼神竟渐渐流露出怜惜之意,萧乔儿忽然感觉这个眼神好生熟悉,她的心神都被紧紧攫住了,她无力地抓着李易的手,用极不愿意承认的声音颤着问道:“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易轻轻搓着萧乔儿的手指,将她整条手臂塞进被窝里,不再压抑原本的声音:“或许,如果我们有前世,应该会是夫妻。” 听到李易不再掩饰的原声,萧乔儿猛地瞪大了眼睛:“周怀瑾,你!!!” “怀瑾握瑜,小乔,我可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该多读些汉人诗书才是。”李易将萧乔儿的鬓发捋到耳后,温柔说道,“小郡主,虽然骗了你我很抱歉,可是你白给的速度太快了,我实在反应不及,你应该怪不得我。” “李易!!!”萧乔儿想要愤而起身,可是身子骨却软绵绵的,完全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一丝力气也提不上来。 “你!你给我的酒里掺了什么!!!”萧乔儿瞪大着眼睛,一副恨不得剐了李易的表情。 “放心,没有毒,只是会让你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力气罢了。”李易勾了勾萧乔儿的鼻尖,他此刻也感觉到四肢有些乏力,不禁感叹这麻沸散的药效极佳。 “我会让阿慈帮你治好蓝音的。不过,以后,你最好不要再来叨扰我们夫妻,下一次,我可不会留手。” 李易取出怀中的最后一颗饴糖,放在萧乔儿枕边:“你尽早回上京,不管你来宋国是为了什么,中原之地是汉土,你们不会有机会的。” “李易,你不许走!你别走!”看着李易起身离去,萧乔儿愤怒地大吼,“你要是敢走,我杀了你!杀了你!我杀了……” “咯噔”一声,门从外面阖上,屋内瞬间一片黑暗。 萧乔儿的心门仿佛也在此刻被关上了,她的声音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回想起那发生的极为草率的一幕幕,她的双眼慢慢红得滚烫。 自己真的没有认出他是李易吗? 萧乔儿深吸了口气,明明见到他的第一刻,就觉得他的身形极为熟悉,想要贴近他…… 明明看到他对甘慈的眼神并不普通,可还是自欺欺人地听从了他的解释…… 明明知道他递给自己的酒中可能会有问题,但还是飞蛾扑火般…… 明明…… 明明只要他愿意继续演下去,自己便永远不会戳穿他……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和他在一起呢……”萧乔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记忆中李易为了救下巧巧在莫老面前嘶吼的那一幕瞬间浮现了出来。 “你想杀她,就先杀了我!” 李易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在耳边回响,萧乔儿终于明白了,其实早在那一刻她就非常在意这个男人了。 没有别的原因,在冰冷的家族中被当做联姻工具长大的她,只是单纯地想有一个不为金钱美色、也不为权势地位的男人来奋不顾身地保护她罢了。 而在这个世界里,她见过的男人中,只有李易为一个女子那么做过。 “我都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吗……” 萧乔儿的头偏向床铺的里侧,想起自己几乎不要脸面地白给,却还是被李易拒绝。她肩膀颤抖着,一只从右眼滚落下的泪珠粘连着左眼的泪珠流下。 可是,倔强的她却不愿意泪湿枕头,那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 她强行把头拧回床的外侧,试图靠着重力让泪水倒流。 然而,泪水这种东西,又怎么会轻易止住? 转过头只一瞬,她的泪水不要钱地泼洒而出,迅速将枕头润湿,只因为…… 她看到了李易留下来的,那颗饴糖。 …… 从萧乔儿的屋子里出来后,李易就浑身不得劲。 不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 李易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萧乔儿应该早就认出了他才是。 要不然,凭借自己伪装的一个药铺小伙计的身份,她为什么会让自己执掌军事,还对自己将来功成名就那么有信心? 只有她觉得自己是李易这个聪明人,功成名就并不困难才会那样说。 也就是出于这个考虑,他才把掺了麻沸散的酒水放到靠近自己身前的那一侧,想要试她一试。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李易叹了口气,听萧乔儿的说法,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罢了罢了,以后若有机会,从别的地方补偿她一番。为今之计,还是先救阿慈回去。” 没有过多的纠结,李易来到蓝音的屋子前,带着早已准备完毕的甘慈离去。 “阿易,你怎么一晃一晃的?”甘慈扶着李易往外走,小声询问道。 李易摇了摇头:“为了让萧乔儿喝下麻沸散,我先喝了口麻痹了她的防备意识。话说,那个蓝音,没有危险了?” “嗯,施针及时,只要好好调养一个月,应该无碍。”甘慈回答道。 李易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这便离开。” “嗯。” 此时天色已晚,黑云漫布的天上没有月亮,这昏沉的夜看起来异常诡异,远处骤然响起的夜鸟鸣叫声,更是让李易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 视野有些模糊,双腿也越来越沉重,李易的半个身子都倚在甘慈身上,好在甘慈力气不小,支撑着他并不是难事。 “阿慈,还能走得再快些吗?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 然而,还不待甘慈回答完,一道沙哑冰冷的老迈之音便在李易耳畔炸响:“呵呵,小子,把我们小姐吃干抹净了就想走,你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