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衿欢》 第1章 初见容颜 清绝月色笼罩在秋天的夜晚,窗外此起彼伏的蛐蛐声,吵得睡不着,于是披衣出门,踏着如水的月色,缓步走入院中,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恍然如梦。 起风了,微风吹起了散落在脸侧旁的碎发。这深秋的夜晚有些冷,女子拉了拉披着的长裳。 开始往回走,走到院中的大水缸边,水中倒立出了一个模样。 容貌婉约秀丽,只是眼眸中带着一丝与娇小身影有些不相称的成熟与淡然。身着素色的睡衣,随意的披着一件暖橙色的长裳。 长发被微风轻柔的吹起,在空中慢慢的起舞。 移至床边躺下,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下眼皮,伴随着窗外时长时尖的蛐蛐声,慢慢的入了周公的梦。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只求静好。恍然间好似只是一场梦,也不知在异时空的家人是否安好。 我是从21世纪穿越到这里的。当时公司组织了旅游团出去游玩,在回来的途中遇上大雨,路滑导致出了车祸,当时身边充斥着尖叫声,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完蛋了完蛋了……没想到醒来出现在这里,成了杭州商贾苏家之女苏若。 听贴身丫鬟小舟说,是外出游玩从高处滚落下来,伤了脑袋,所以一直昏睡不起,大夫诊断说伤到了脑子,可能会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痴傻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所以当我醒来一脸懵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夫说失忆已是万幸,听得大夫这样说了之后,苏府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只当我是个福泽深厚之人。 翌日,天空很蓝。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佳人风姿卓越,郎君英俊潇洒。街道两旁,传来小贩们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穿着一声素衣,头发上简单的插了根玉簪,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的苏若,径直走进了云之味酒楼。 掌柜的眼尖看到了苏若,连忙走过来,叫了声大小姐,就忙把人请到了彼岸舟里去。这彼岸舟是雅间的名字,其他还有牡丹亭、清云阁、聚龙斋、碧落亭、鹤立轩等六个雅间。 也只有彼岸舟是不对外开放,是苏若的私人雅间。 云之味是杭州最热闹的酒楼,来这里吃过的人都说口味独特,特别是菜里面添加的辣味,在让这些吃惯了寡淡无味的味道之后,一个个翘起了大拇指。 这也是在半年前让云之味跻身一流酒楼的功臣。这幕后老板从来没出现过,让很多人以为酒楼的掌柜福叔就是老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认真去查,就能够查到这云之味是在一名女子的产下,这名女子就是刚刚上了彼岸舟的苏家大小姐。 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就连是苏若父亲的苏珏航苏若也没告诉。 酒楼大厅不起眼的一角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两人都穿着寻常布衣,背对着人坐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倒是免除了被人注意的可能。 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来酒楼里品尝美食的人一般。看到苏若的身影在二楼拐角处消失不见,其中一个男子才低声说道:“爷,那就是苏家的大小姐苏若。” “嗯”。另一个男子垂眸喝茶,声音淡漠。冷如美玉的侧脸宛如精细的雕刻过一般,俊美,精致,另一侧的脸被用面具遮住了,无缘见这侧脸的人无不道可惜。 “这件酒楼是在苏大小姐名下,可精明了大半辈子的苏老爷却不知,这突然掘起的香饽饽居然是在自己女儿名下,看来苏家大小姐和苏珏航的关系比传言的更差。”墨色布衣的男子又说道。不过这样也不错,等将来嫁到战王府也就不用再跟苏家有什么牵连了。 “走”。放下茶杯,银衣男子平静的起身。 “爷,您不跟苏小姐打声招呼吗”墨衣男子问道。 “不必了,明日再登门拜访。先回去老宅看看!” “是。”南星跟在墨尧真后面,直步往墨府走去。 雅间里。掌柜端上了一道菜,苏若夹了些菜细细回尝着。皱着的眉头舒张开,点头笑到“嗯,这次改良的不错。”牛肉吃起来很嫩,麻和辣在口中炸开,夹杂着葱姜蒜的香味,就是这个味道。 “这道水煮牛肉片,明天便上菜单。”苏若从袖口里抽出手绢擦了擦嘴角。 “好的,小姐”。掌柜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苏若抬起头,笑着看向掌柜。“福叔,身体可好了?” “早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小姐挂念。”福叔笑容可掬。能有东家惦记着,便是再忙心里也是暖的。如若当时不是小姐,这把老骨头现在也不知在哪个穷乡僻壤蹉跎了。 半年前,苏若和婢女小舟出来逛街。听到当时还不是云之味之名的酒楼,传来争吵声。进去一看,原来是老板被同行排挤陷害,苏若便出手帮了老板。 这个老板便是福叔。本来酒楼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却总有些酒楼见不得别家生意好,光带着人过来闹事就闹了好几次。光是赔偿福叔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人也越来越少。 苏若本来就有意开个酒楼,发展自己的小金库。如今赶巧碰上了便接手过来,开了如今的云之味,还让福叔继续管理。 她主要是研究开发菜品,这对一个吃货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好么。所以云之味另辟蹊径,在美食届独占鳌头。 “这大概便是佛家所言的缘份使然,我无意中帮了你,现如今却得了一个好帮手”苏言笑道。 “呵呵,是小姐抬举了。要不是有小姐出的菜品,我便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有如今景象的。” “好了,我这便走了。有事再托人找小舟!”说完站起便要出门去。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提醒“记住啊,福叔。最后浇热油时油要七分热,这样才能让香味爆发出来。” “放心,小姐。”福叔看着巧丽倩兮的苏若,眉眼一片慈爱之意。小姐已经越发的出落了,可不知怎么的,竟还没定亲。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福叔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这是怎么啦?”进了小院,远远的便看见小舟站在水缸前,一个劲儿的搅着自己的手帕。 苏若走上前去,笑着说“这是谁惹我们的小舟生气啦,老皱眉头可不好看,回头变丑了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取笑小舟。”有些气恼的跺了跺脚走近苏若,抬手紧了紧头上有些松了的玉簪。 第2章 做续弦? 看着已经整理好的发髻,嘴巴才不由的翘起,“小姐就是挽一根简单的玉簪,也好看。小舟觉得比二小姐好看多了,看二小姐那招摇样,恨不得将所有的珠宝都挽在头上。” 看着小舟一脸忿忿样,苏若只觉得莫名的喜感,随后笑出声来“好了,小心被人听去了你的皮肉疼。”看着自己小丫鬟朝自己做了个鬼脸,调皮的吐了吐舌尖。 苏若抬起头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心中感概:其实这样也不错。虽然一年前她就想好了,既然有了重生的机会那便好好活着,也一并替原主走完余下的路! “小姐……小姐……” “啊?怎么了?”突的被拉回了思绪,看着一脸焦急样的小舟。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苏若笑道:“没有,我挺好的。你说,我倒是听听今日的版本和以往有何不同。” 小舟气红了眼睛愤恨的咬牙道:“还不是青竹苑的碧蓝和青霜,她们说是因为小姐摔坏了脑子,所以及笄两年了都没人敢上门来提亲,还说就算娶个市井小民之女也不想娶个傻子进门。”在这个时代,女孩年满十五岁即成年,在这里叫做及笄。及笄便是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 苏若无奈的笑道。“这有什么,外面的人都这样说,听得久了连我自己都快相信了。” “肯定是二姨娘和二小姐散播出去的谣言。小姐明明好好的,她们这是辱了小姐你的名声。现在哪还有人敢上门提亲啊,就是和小姐你有婚约的墨公子……” “已经是战王了。”苏若好心的出声道,随后抬步往屋里走。 “对啊……现在已经是战王了,那大概……也不记得和小姐小时候,是交换了信物定过亲的了。”小舟追上来,一脸快要哭的神情。 “忘了最好。难倒我非得嫁人么?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又不愁吃喝,大不了我再过两年就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说完苏若迈过了门槛,走到圆桌前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话…会被外面的人说死的。呜呜……小姐,你怎么这么可怜啊……”看着泪眼汪汪的小丫头,苏若顿时无语…… 苏若倒了杯茶递给小舟,看她接了也不急,等她喝了茶,停止了哭声才慢慢说道:“我现在的名声已经是臭大街了,再怎么添加都没区别。既然这样,还想那么多做什么,给自己添堵么?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的,管它们做什么。” 听自家小姐这样一说小舟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自从一年前小姐摔伤了脑袋醒过来后,脑袋就变得很灵光。 难倒…摔摔会更健康么……? “小姐,你难倒不想嫁给王爷吗?他可是开国以来唯一的异性王啊,如果做了战王妃,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就连老爷见到小姐也是要朝拜的。” “把后面也说完啊。”苏若眼神波澜不惊连头都没抬只缓缓开口。 “就是……就是听说长得青面獠牙,脸还被毁了。还有重病缠身……听说他一个眼神都能……都能将人吓死……”小舟摸着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到后面就连她自己也噤了声,直接说不下去了。 苏若抿了口茶,挑眉看着小舟,含笑不语。 其实,苏若对于这个在还没出生,就已经被定了亲的约定,一点都不在意。 当时可能是环境使然,也可能是感激之情,才有了定娃娃亲的想法,不,连娃娃亲都算不上,因为当时压根就还没有苏若什么事…… 虽然后来苏若出生后,当时还是杭州知府的墨父,亲自领着一家三口上门来,交换了定亲信物,并约定等小若儿长大及笄后就上门提亲,之后两家结为姻亲。 随着时间的流逝,墨父因治理杭州颇有成效,便被皇上提拔成了三品大员,一家人也随着墨父的提升,举家搬迁去了京城。 苏若之母夏青衣在苏若出生后两年,因为苏珏航坚持纳了婆母娘家的侄女孟芷云之后,心里一直郁郁寡欢,对苏父也是冷眼相待。 长期以往苏父也不来兰汀苑看望苏母了,专宠起了侧室孟氏。这让苏母大失所望终于在苏若五岁之后撒手人寰。在苏母去世后,远在京城的墨母身体也不好,慢慢的也就断了联系。 到现在自己已经及笄两年了,要娶早上门提亲了。唉,也不知这个战王是怎么想的,莫不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压根不想?不想娶你倒是派人来个信啊。 各自男婚女嫁,大家互不相干嘛,搞得自已不嫁也不是嫁也不敢嫁,虽然也没人娶。 哈哈,确实是不敢嫁给别人啊,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更何况是王爷呢,一个手指头就可以颠覆苏家的世况。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去大堂议事。”管家张丰低头说道。 “好,知道了,张管家。我这就过去。”苏母还在世的时候,从来不曾苛待、杖责过管家下人。 在张管家母亲生病又没钱看病时,是苏母请了最好的大夫,去给他母亲看病,并且还给张管家出了所有的医药费,所以张管家一直记着苏母的恩情。 在苏母去世后管家对苏若很照顾,所以苏若对管家很有好感,也从来没有当他是个下人。 苏家大堂。 看见苏父和二姨娘孟氏、还有三姨娘胡氏都在旁边分别站着二姨娘之女苏妍和三姨娘之女苏雅。苏若走上前去,低头分别喊了“爹爹、二姨娘、三姨娘。”苏父嗯了一声,听不出是喜还是厌恶。 “若儿,你今年已经十七了,等了两年都没有音信,怕是那边早就忘了约定之事,何况人家现在身居高位,咱们怕是高攀不上了。所以爹要做主另给你寻门亲事,你可有什么话说?”苏父皱眉开口,语气有股子不耐烦的意味。 从知道墨家升迁举家去了京城后,苏珏航就一直盼着能和墨家结为亲家,好沾沾光,再知道墨尧真成了王爷之后更是翘首以盼。 可盼了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就好比到嘴边的鸭子却飞了,这让苏父特别失望,对自家大女儿更是一点期待都没有了。所以对苏若也没有了好脸色。 “若儿明白,爹爹也是为了若儿的以后着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的婚事全凭爹爹做主。”看着眉眼低垂,一脸乖巧的女儿。 苏父这才舒缓了眉头,细细打量起和自己妻子有七分像的眉眼。 好似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开不了口了。 第3章 弄死他…再潜逃? 旁边孟姨娘看着有些犹豫的苏父,忙开口道:“是啊,你父亲前几日说起你的婚事我们就寻思一定给你找个懂你疼你的。这不,眼下就有一个,是城西的王老板。” “王老板?是那个刚死了妻子的王老板吗?”一脸天真的苏雅开口问道。旁边胡姨娘急得拉了拉她的手臂,连忙示意她别说话。 孟姨娘狠狠的瞪了苏雅一眼,转过身来对着苏若眉笑眼不笑说道“虽说你嫁过去是续弦。他也比你年纪大了些,但正因为他年纪大,经历的比你多,才更会疼人啊。再说了王老板家底殷实,早年间便没了父母,你过去也不用侍奉公婆,前夫人又没留下个一男半女的,等你为他生下个大胖小子,王府上下,还不是你这个当家主母说的算。” “这也是爹爹的意思吗?”看着一脸平静,眼神却有些失望的苏若。苏珏航突然想起,以前青衣也是这样失望的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问着是否一定要纳妾。苏父“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便转过了身去,不在看她。 苏若有些不值。替夏青衣和以前的苏若不值,夏青衣自从嫁入苏府就一心侍奉公婆,婆母还总是对她没有好脸色。 她心里只有苏珏航,他说什么夏母都是言听计从,从不出口反驳,除了苏珏航外出一个月回来,对夏母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纳妾之外。 当时气得夏母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醒来后也一直追问苏父,是否对她有了嫌弃之意。 夏母悲伤不已动了胎气,险些流产。 她当时也是刚知道不久,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苏衡已经7岁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肚子还能有动静,如此也好,以后也就不必再听婆母整天在她耳边念叨,说她子女缘薄。 刚知道时她还窃喜,本想着等他归来和他分享这份喜悦,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惊愕。 在原主的心中她是很尊敬父亲的。虽然苏父确实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甚至在夏母死后也从来没去管她,如果不是因为跟墨家定了娃娃亲,他怕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苏若最后问苏珏航是否也是他意思的时候,她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呐。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和幸福。 如此也好,这样便可以彻底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必再有顾虑。 嫁人似乎也是一种解脱呢,嫁过去后弄死那姓王的不就得了! 反正他又没老子,又没儿子的,也省得日后有人追杀了。 苏若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下个月十八你便嫁过去!嫁妆……海昙你看着准备。”苏父起身离去,看都没看苏若一眼。 “诶~我会好好准备的,放心老爷。”孟氏高兴得起身,顺带拉上苏妍,急忙追上去,跟在苏珏航身后。 “大姐,你真的要嫁给王老板吗?我听说他这个人无恶不作且风流成性,你嫁过去肯定不好过的。”苏雅皱着眉头。 “嫁不嫁又启是我们女人家能说了算的。”胡姨娘走过来拉起苏若的手,轻声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再去求求你们的父亲?”眼见苏家大小姐竟然沦落得,要嫁给一个这样不堪之人,还是给人家做续弦…… 再看看自家已经年芳十三的女儿,胡紫媛便心寒不已,好似已经看见了她的将来。 “不用了,他们现在怕是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呢。”苏雅含笑对胡姨娘感激的说道。 胡姨娘叹了口气,对自己女儿说道:“雅儿,你留下来和你大姐说些体己话!” “不用担心我,我想自己安静待会儿。你们回菊香苑!”看着小妹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苏若笑着欣慰说道。 胡姨娘是在孟姨娘进门第二年后进来的。 当时正值她怀孕备受宠爱的时候,自从胡姨娘进门后苏珏航便经常宿在菊香苑,孟姨娘便恨她分了苏珏航对自己的宠爱,所以背地里总给她使绊子,给她难堪。 开始她在苏珏航面前提过几次,他也只在她面前做做样子说孟氏心眼小容不得别人,过了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胡氏很失望,她怕孟氏会变本加厉报复在自己一对子女身上,便也不在多言只默默承受着,也不再跟苏珏航告状,她知道这府里没人会帮着自己撑腰,她现在也无它求,她只愿自己子女能平安长大便足以。 胡姨娘是胡掌柜的独女,胡掌柜在掌管的店铺里中饱私囊,被人发现后捅到了苏珏航面前。 苏珏航带着人闯到了胡家,绑了胡掌柜准备送到官府去,胡紫媛跪倒在苏珏航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胡紫媛本来长得就很标致,身段也不错,哭起来就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再加上胡紫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她愿意一生侍奉苏珏航,请他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父亲。 苏珏航看着哭的可怜的美人儿,心中动然。男人又有几个可以抵挡美色的诱惑呢,能抵住就不会纳二房了。 苏珏航放了胡掌柜,只斥责了几句让他以后规矩点,便高兴的带着胡紫媛回去苏府,成了三姨娘。 胡姨娘先后产下了一子一女,倒是从来也不争宠,只安静在院中教导自己的孩子。 墨府 身着墨色的身影,对着半开的窗户坐下。墨尧真抬手将萧凑到唇边,呜呜咽咽吹了起来。 萧声时而温柔时而低沉,像是在讲述自己曾经遭遇的不公,整个屋子都被这压抑又愤怒的气压所笼罩着。 夕阳正在下落倾斜,有些许还没落下的霞光洒在墨尧真身影上,映得身影像是发了光。 “爷,苏珏航给苏大小姐安排了一桩婚事,是……王老板。”墨尧真将萧放下,眼睛眯起,眸光冷冷的看着南星。 “王老板刚去世了新婚不久的第二任夫人。属下去查探过,王府里的丫鬟和小厮都坦言,两任夫人都经常会遭到王老板的毒手,而且他第二任夫人的下场更是凄惨。这苏珏航还真是人面兽心,明知道是蛇虎狼窝,还硬推着自己女儿往里跳。”南星一脸忿然开口,真是没想到还有如此做父亲的。 第4章 上门下聘 南星抬眸瞥了一眼自家王爷冰冷神情,已经开始为苏家大小姐的未来感到担忧了。 天天对着这么一块僵尸脸,也不知这日子怎么过……唉……自从主子毁容中毒之后,满京城的名门闺秀愣是没一个愿意嫁的。 之前声称爱慕王爷,非王爷不嫁的,在王爷落魄后都纷纷成了亲。 “计划不变,明天去苏府提亲。”墨尧真冷冷的说道。 “是”南星转身走了出去。 墨尧真想起了自己八岁那年,第一次在苏府见到刚满月的小丫头。 看着大人们互相交换好了信物,和蔼的娘亲蹲在身前跟自己说,“这位小妹妹是你的未婚妻,等她长大了咱们就来娶她回家。所以你要等她长大,然后给她幸福,知道吗?”当时墨尧真认真的点了点头。 墨尧真自嘲的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床上生不如死地躺了两年,体内余毒尚存。 真不知我现在这副样子,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清晨。 听了管家慌张的禀告,苏珏航蹭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谁?你说谁?”苏珏航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是……是战王啊,老爷。”张管家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闻言苏珏航一下子瘫在地上,“怎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会……是来履行约定的?” “快出去接见王爷,老爷,别让王爷等久了”张管家虽然也紧张的忍不住腿抖,但是理智还在。 “小民参见王爷。”墨尧真站起身过来扶起了苏珏航。 “苏老爷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苏珏航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庞,顿时又吓得低下头,连忙道“不敢不敢。王爷能光临寒舍,是小府的荣光,您请……请上座。”紧张的苏珏航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 那人可是王爷,他能冷静? 才怪了! “苏老爷不必紧张,本王这次来也只是叙叙旧。”墨尧真回到座位后冷冷的开口。 继续寒暄了几句,他便直奔主题说道:“苏老爷应该还记得多年前的约定!” 苏珏航一惊,果然还是来了! “王爷您说的是和小女小时候的……?”即便已经预料到战王此行的目的,但苏珏航还是心不死地想确认一番。 “自然是的。承蒙尊夫人侠义心肠,救了本王和娘亲,娘亲和尊夫人一见如故,才定下了和令爱的亲事。怎么,难道苏大小姐不愿嫁么?”墨尧真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冷气息,连带着语气也不善了起来。 吓得苏珏航一下子跪了下去,连忙出声道,“当然没有此事,能嫁给王爷,是小女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那便好。”墨尧真此时才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 “来人啊,还不快去将小姐请出来,见过王爷。”站在门口的丫鬟领了命,一路小跑着往兰汀苑而去。 安静得有些寂寥的小院,三两个粗使丫鬟在打扫院中的杂草和枯树叶。 房间里,看着镜中人儿,粉黛未施,白里透红的脸颊,对着镜中人影满意的笑了笑,抬手给自己描了个平眉。 “呜呜呜……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还有心情给自己打扮。你都要嫁给王老板做续弦了……呜呜” 看着哭的一抽一抽的小舟,她心中很是无奈,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她这爱哭的性子。 苏若耳尖早发现了院外匆忙而来的脚步声。 “小……小姐……战…战王来了,老…老爷请小姐……去…去大堂。”门外丫鬟扶着门框气喘吁吁说道。 “好,我这就过去。”苏若转身应了一句。 他怎么会来,难不成还是来提亲的……看着禀报完还在门外候着的丫鬟,苏若没耽误。 只留下已经傻了眼的小舟在屋中凌乱…… 还没进大堂就感到一股压迫感,苏若皱起眉头,这低沉的气压……真让人心情忐忑。 “若儿来了,快过来见过王爷。”苏珏航连忙招呼苏若过来行礼。 “苏若,见过王爷。”苏若福身半蹲下,顺带瞄了一眼上座。 戴着面具,看来传言说战王毁容这点确实不假。 “苏小姐不必客气。”起身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却并没有小说中眼神火花四射的场景,只有给人无尽的冰冷。 南星手里拿出一张很长的单子。 “苏老爷和大小姐请过目,这是聘单有什么不满意之处还请提出来,若是差了什么王爷再立刻补上。”南星将单子递给了苏珏航。 苏珏航大概的扫了一眼,哪里敢有什么不满意之处,连忙堆着笑脸道:“王爷准备的当然是最好的,小民也没有什么不满之处。”顺手将单子递给了苏若。 苏若看了一眼全是名贵之物,心底震惊不已。 “不知王爷是否已经挑选好了日子?” “苏老爷,两人的生辰八字王爷找人看过,月尾的二十八就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南星回答到。 “二十八…可今日已是初五了,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苏珏航小心翼翼着看向墨尧真,眉头有些为难之色。 “是太仓促了些。本王在京城还有事务要忙,不可耽搁太久。是本王的失误,没有提前告知。”墨尧真依旧不冷不热的开口。 “不敢不敢,王爷事物繁忙还亲自远道而来,是小女的福份。王爷找的人自然也是极好的,小民一定仔细准备妥当。请王爷放心。”苏珏航低头恭维到。 “嗯,如此甚好。”看着墨尧真起身准备离开,苏珏航连忙示意苏若跟在自己身后。 苏若低着头忙跟上去,后面还跟着管家和一群丫头小厮。 走到大门前,墨尧真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留步”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苏珏航一下子泄下气来,被张管家扶着才不至于太难看。 “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苏若向丫鬟和小厮说道。 “老爷,王老板那边该怎么交代?您昨儿个可是……”张管家忍不住出声问道。 “若儿是个有福气的,日后成了战王妃有了战王府的庇护,咱们苏府还怕他不成。”苏珏航觉得自己马上就是战王岳父了,顿时底气十足。 “那王老板也不是个好打发的。听说他还有亲戚在京城里为官,父亲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好。”说完苏若便转身离去。 苏珏航看着自家女儿离去的背影,开始了内心里的纠结。 三个女儿,若儿现在有了战王亲自上门提亲,那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以后有战王府的庇护,做生意自然是顺风顺水的。 可是一想到战王眼里的狠绝,苏珏航就发怵,若儿日后若不能得了战王的宠爱,在面前说不上话,那咱们苏府怕是也难矣。 再说了山高皇帝远,便是有事也赶不及的。 雅儿现在才十三年纪尚小。倒是妍儿……今年刚及笄,已经到了许配的年龄…… 第5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商人眼里只有利益。苏珏航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才在现在的地位站稳脚跟,成了杭州数一数二的存在,心里也早已将利益放在第一位。 要说谁在苏珏航心里占的位置更多的话,自然还是得苏若之母夏青衣了。 毕竟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便和夏青衣成了亲,夏青衣性情爽朗大方,不拘泥于小节,跟苏珏航接触的那些世家的小姐不一样,所以他深深被她吸引。 两人婚后感情很好,所以很快便有了苏衡,夏青衣很满足。而苏珏航却越来越忙,经常去外地要几个月才回来,有时候一等便是一年。 苏老夫人还总是挑夏青衣的刺,说她不够温顺不是个好主母,好在苏老太爷都是站在夏青衣这边。 自己选的儿媳妇岂能被别人指手画脚的,便是自己的夫人也不行,苏老太爷让苏老夫人待在后院,少出来,连带着也不让她见苏衡,说是怕她教坏了孙子。 苏老夫人当然把这些全都记在了夏青衣的头上,越发的看她不顺眼。 每次苏珏航回来苏老夫人都会在他跟前提自己娘家的侄女,提过几次苏珏航便依了她,纳了孟海棠进门。 …… 府中在墨尧真走后便传开了,战王来下聘之事,现在在府中已不是秘密。 “你站住”苏若回头便看见气急败坏的苏妍。 “何事?有事快说,我还得回去准备待嫁的事宜。”苏若一点都不想和她废话。 “你……”苏妍没想到今日的苏若会是这个态度。 “怎么……”苏若挑了挑眉,有些好笑。 “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便是成了战王的王妃又如何。天生的野鸡便是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苏妍气的脸都扭曲得特别难看。 “再说了,谁不知道战王早在两年前就毁了容,还中了毒命都不久矣了,娶你进门就是冲喜的,你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能在王妃的位子坐几天。”苏妍嚣张着说完后一脸的痛快。 “野鸡?你说我是野鸡那身为苏府二小姐的你又是什么?还有你这是嫉妒我要嫁给战王,所以专门来堵我的?”苏若是真的无语了。 “哼……你也配我嫉妒,真是好笑。”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人啊就该有自知之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还是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苏若沉下脸冷冷的说道。 苏妍神色有些不自然“你少胡说八道了,只有疯子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爹爹已经跟王老板定了亲,而我已经不可能再嫁过去,你说现在最大可能要嫁过去的人是谁呢?”苏若温柔的笑了。 苏妍自己也想到了,此刻也是真的慌张,“不,不可能。爹爹那么疼我,是不会让我去顶替你嫁给那个老头的。”说完苏妍便向竹青苑跑去,头上的步摇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苏若冷笑,我不咬人便真当我是只温顺的猫了? 可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人想犯贱,那就怪不得我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之后再慢慢跟你算。 孟氏的竹青苑里,苏妍拉着孟氏哭诉说战王来下聘将要娶苏若的事。 孟氏挥退了房间里的丫鬟,心疼的安抚道“战王又如何,整天面对着一个容貌丑陋的人,这日子哪能和美,再说了这传言不是说他中毒命不久矣了么。妍儿你也不必羡慕她战王妃的身份,且看她能坐几天。咱家研儿长的那么漂亮,你放心,为娘一定替你物色个好人家,以后穿金戴银一样不愁。” 在孟氏心里锦衣玉食比什么都重要。不然她也不会放着小官吏的正妻之位不做,偏偏要听姑母的话,进门做妾了。 孟氏父母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就对外扬言说没有这个女儿,自从孟氏进门后孟家父母确实再也没有和她来往过。 孟氏也无所谓,因为她在苏府过得顺风顺水,还有自家姑母给自己撑腰,并没有需要孟家父母帮衬之处,自然也就不会再惦记他们。 经过孟氏的一番开导,苏妍停止了哭诉。 门外有丫鬟进来禀告说老爷来了,孟氏想肯定是为了让自己给那丫头准备嫁妆来的,哼,想风光大嫁还不是得看我愿不愿意。 孟氏挑挑眉心里开始算计起了苏若的嫁妆。 妍儿也在啊。苏珏航进门便看见自家女儿乖巧的坐在孟氏旁边,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爷过来了。”孟氏起身一脸的柔情。孟氏在苏珏航身边那么久,自然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吃这一套。 “嗯,过来和你商量个事。”苏珏航果然很受用这一套,温柔的看着孟氏说道。 “老爷是为了大小姐嫁妆之事来的。”孟氏一脸的慈爱之色。 “不,我来和你商量一下妍儿的婚事。”苏珏航走到椅子上坐下。 “婚事?老爷可是心里有了好的人选。”孟氏顺身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满眼期待的看着苏珏航,她就知道老爷最疼爱的还是自家的女儿。 说起自己的婚事,苏妍双手紧紧地拽着裙摆,脸上尽显担忧之色。 看着孟氏满脸欣喜的神色,苏珏航下了下决心,别过头说道:“正是你给若儿选的王老板,既然是你选的,那人品自不用说,他的情况你都了解。嫁妆之事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谁?爹爹说的是谁?”饶是被苏若打了预防针,此刻却再次从爹爹嘴里听见,苏妍良好的教养在这一刻也瞬间土崩瓦解。 孟氏也一下子懵了。 她在脑海中闪过自己比较中意的人选,她觉得可能是知府大人的独子,也可能是和苏衡同届的举人,虽然苏衡高中之后便说要学经商,所以去了外地自家的产业历练,也可能是和苏家有生意往来的世家公子。 但打死她都没想过,竟然是自己给苏若挑的那个只比自己小几岁,品德还有问题的王世杰。 回过神来的孟氏连忙起身,在苏珏航面前跪下。“老爷,你怎么那么狠心啊,妍儿可是您最疼爱的孩子啊,您怎么能让她去嫁给那个王老板啊。那个王老板可是可是” 第6章 替嫁风波 “可是什么,你当初可是说给若儿挑选的婚事是极好的人家,家里面有自己的生意打理,又没有双亲需要侍奉。若儿本来小时候便和墨家定了亲,现在人家都上门提亲了,那咱们苏府定然是要遵守承诺的,更何况人家还是高高在上的战王。还有,王老板那边也不能得罪了,真得罪他的话,咱们苏府在杭州也会有麻烦。现在合适出嫁的便只有妍儿,若儿可以嫁怎么到妍儿这儿就不行了。”啪,苏珏航愤怒的拍了桌子,神情不悦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孟氏。 苏珏航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们听话,就还继续宠着你,不愿意嫁就是绑也得绑上花轿去。 孟氏自知理亏,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就低着头自言自语着,“给那个死丫头选和自己女儿选哪能一样,那个女人的女儿怎么能和妍儿相提并论。” 苏珏航并没有听清孟氏说的话,只看见孟氏嘴动了动并且发出了细如蚊叫的声响。 其实当孟氏说,给苏若选的人是王老板时,苏珏航是知道他为人的,但他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他以为墨家忘了多年前的约定,所以才会这么久都没有传来要提亲的音讯,况且那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算人家真的想毁约,自己也是不敢有话说的。 之前他做梦都想成为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在墨家一路高升墨尧真成了王爷后,他以为自己终于要踏出第一步了,等自己成了王爷的岳丈,有了战王府做靠山,那他在杭州还不得横着走,况且光是战王岳丈这个称呼,就能够让他虚荣心得到满足。 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希望,在这两年来慢慢的也给消没了,所以他不由得顺带对自己大女儿也失了望。 在不再对苏若有期望,苏珏航也就任由着孟氏瞎折腾,也不再管苏若的事任由她自生自灭,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战王居然出现了,如果再迟一个月光是想想苏珏航就浑身冒冷汗。 “爹爹爹爹你不能让我嫁给他,爹爹,女儿求您了。”苏妍也跪下来扯着苏珏航的裤脚哭的不能自已。 她真的慌了,她不要嫁给王老板。嫁给他,自己这辈子就再无出路,甚至连安危都成问题。 或许自己真的连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知晓。 “老爷,老爷,事情肯定还有转机的对不对,不一定非要让妍儿出嫁的。对对既然是苏若那丫头的婚事,那就让她自己去嫁,让她自己嫁好不好?” “老爷老爷如果怕战王怪罪的话,就让妍儿嫁给战王,反正都是老爷的女儿,而且妍儿长的比那丫头好看多了,又乖巧又懂事,战王一定不会讨厌妍儿的。” “好不好好不好老爷海棠求你了” 看着母女俩哭得稀里哗啦,完全不考虑自己的立场,苏珏航顿时连最后一点的内疚也消失殆尽。 苏珏航起身甩开苏妍的手,对孟氏说道:“你当战王是个傻子吗?人家要得是青衣的女儿,不是只要是我的女儿就可以,你有几个脑袋敢去糊弄战王,难道你想拉着整个苏府跟着你陪葬吗?” “况且,你别忘了这门亲事可是你自己挑的!!”说完再也不看她们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看着苏珏航离开的背影,孟氏眼睛像淬了毒,幽怨的看着这个自己跟了十多年的男人。 “娘亲娘亲你救救女儿啊,你再去跟爹爹求求情好不好,爹爹那么听你的话,一定会听你的。”苏妍哭的泣不成声,脸上的妆早就花了染的一脸的狼狈。 “对了,姑母,对,还有你祖母,你祖母一定可以说服你爹爹的。”孟氏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惊喜。 “祖母对还有祖母,娘亲你赶快去把祖母请回来啊。”苏妍胡乱擦了几把眼泪,催促道。 “来人不,我亲自去请,路上也好先向姑母说说这事。” “来人,赶快去备马车。”孟氏说着便向外匆忙而去。 兰汀苑 “小姐,小姐你真的要嫁给战王了吗?我不会在做梦?”说完还掐了自己脸一把。 “诶哟,痛的,不是在做梦。”小舟一脸欣喜。 苏若挑了挑眉,“难道嫁给战王就会很好?” “至少比王老板要好上千万倍啊。” 看着自家小丫鬟重重的点了点头,苏若笑了笑。 虽然传言说战王自打被人下了毒,导致在出战时战败,而自己也被毁了容,要不是被人救起,生死都还难两说。 但跟这个道貌暗然的王老板相比,就不知好了多少倍,至少不会被虐待死。 想起外头传的那些王老板的恶行,小舟就浑身冒冷汗。 外头王老板的事迹可是传的令人发指,传说但凡他见过长的容貌艳丽的女子,不管是府中的丫鬟还是市民的女子或是少妇,通通都被他抢了回去无一幸免。 抬出来的也都是尸体,有家人去报官的不是被抓了就是打一顿然后哄出来,好说话的就给些银子打发了。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再说还有知府大人帮着他隐瞒,一般人也怕王老板报复自己家人,大多数的都选择了离开去别的地方生活。 在这里权和钱就是一切,哪是这些普通小人物能够招惹的。 虽然小舟很欣喜现在的结果,但是苏若可不这么想,甚至还有些不满战王在这个时候上门提亲,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对了,小舟啊,你知道战王为什么会和我小时候定亲么。”醒来后苏若听府里的人说起过定亲的事,但也仅限于只知道自己小时候和墨家定过亲对象是墨尧真,仅此而已。 “知道,知道,我刚进府时年纪小,经常被别人欺负,有次夫人路过看见了,便重重的责骂了她们,而且夫人还让我跟了小姐。” “夫人很善良,对身边的人很好,也不会轻易的责罚府中的人。关于小姐定亲的事,林嚒嚒有跟我说过的。” 第7章 定亲过往 夏母性情洒脱,倒是和平常的小姐们不一样,而有些像江湖的侠女。 她经常与父亲走镖,自然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夏家在当时是声名大噪的镖局,因苏家生意遍广经常要运送重要货物,一来二去便识得了夏家有女名青衣。 当时还是老太爷做主亲自上夏家提的亲。 在夏青衣和苏珏航成亲两年后便生下了一子,夏青衣觉得是有上天的庇佑,才让她如今有了疼爱自己的相公和可爱的宝宝,遂去寺庙烧香为家人祈福。 在去寺庙的途中,听见有人呼救,侠义心肠的夏母下了马车,与贼人相搏斗,贼人眼看落了下风,怕后面还有帮手就跑了。 夏母眼见贼人以逃,便连忙上马车查看情况,车夫已经身亡,丫鬟也倒在一旁不知生死。 当时谢音容已经怀孕九个月,被贼人追赶马车动了胎气,眼看着马上将要生产,来不及去找稳婆来接生,再耽误下去恐会一尸两命,夏母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帮忙,准备就在马车里为她接生。 夏母让车夫在外面把风,到底自己是生过孩子的人有经验,此刻也并没有多慌张。 一直说着让她别紧张,也教了她如何换气和使力,经过漫长的一段时间,终于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车夫笑着把眼泪擦干,他知道夫人成了。 当谢音容看着抱在夏母怀中的婴儿,她挣扎着就要起来给夏母下跪谢恩,夏母连忙把她按住,再将孩子递给她让她自己抱着,瞧着谢音容抱着孩子满脸的笑容,夏母还说道这个孩子是个有福之人。 谢音容和夏母说自己是杭州知府墨流云的夫人,因昨夜做噩梦被吓醒,怕发生什么对肚里孩儿和自己相公不利之事,今儿个一早便上寺庙祈福,没想到在途中遇上了贼人追杀。 谢音容特别感谢夏母的仗义相助,还提议说,如若夏母以后有了女儿俩人就结为亲家,夏母看着自己亲手接生的孩儿,心中也很欢喜,当下连连点头同意了谢音容的想法。 夏母将谢音容亲自送了回去,刚到门口正巧看见从大门里,冲出来的杭州知府大人墨流云。 看见自家夫人没事且已生子,墨流云自是对夏母好一番感谢,对自家夫人的提议也连连赞同。 在苏若出生后,墨家就上门给了定亲信物,并承诺等小若儿及笄后就上门提亲。 后来墨流云因在知府的位子上尽心竭力,将杭州治理的很好,受到了皇上的大力嘉奖和提拔,之后墨流云便带着一家妻儿老小去了京城。 在夏母因为对苏珏航的失望郁郁寡欢,病情也越发严重之后,渐渐的也和墨家没了书信往来。 苏若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战王来下聘之事,她有些恼怒,原本想着和王老板成婚当天就弄死他,然后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游遍大好河山,过逍遥快活自在的日子。 可现在战王插了一脚进来,自己总不能也整死他,这难度系数有点过于刺激了,倒霉起来别说是自由的生活了,可能自己还得死在他前头,只能从长计议了。 “谁?”苏若突然起身戒备地盯着屏风。 “本王未来的王妃倒是了得。”墨尧真有些震惊,这个小丫头居然能够发现自己的行踪。 苏若看着依旧带着面具的墨尧真不以为然,“没什么只是听力好一些而已,倒是没想到堂堂的战王会有夜窥女子闺房的习惯。” “苏小姐伶牙俐齿的,倒是和外面的传言有些不太一样。”墨尧真走到桌边坐下,一点也没将自己当外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怎么,让王爷失望了?”苏若挑了挑眉,也起身过来坐在了墨尧真对面,顺手给他倒了杯……冷茶。 “只是没想到苏小姐如此通透,或许娶你也是件不错的事。”墨尧真一脸正经的模样。 苏若有些意外“我以为王爷有本事可以不娶我的。” “没必要折腾,反正娶谁还不都是娶。况且家母有命,不敢不从。” “怎么,本王的出现让你很为难么,你应该庆幸本王及时出现!还是你很想嫁给那个姓王的,他的为人你自己真的了解?”看着苏若皱了皱眉,墨尧真有些看不透这个小丫头的心思。 “难道王爷就是良善之辈了?”苏若回怼回去。 墨尧真开始认真打量起苏若,这个小丫头是真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不过在一瞬间之后,他就将苏若归为不知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温室花朵。 也不怪墨尧真会这么想,先前他让南星查过苏若的底细,查到除了这两年她异常低调以外,前面十五年以来还真是个挥霍无度的世家小姐。 她父亲生意经营的不错,又与自己有婚约,以苏珏航的性子把她富养得,不知天高地厚倒是他能干得出来的的事。 “与苏小姐的良缘是先母与苏夫人定下的,逝者如斯夫,本王自是不会让你嫁给其他人。” “只要本王不点头,以苏老爷的性子就算是给你下了药绑也得绑了上花轿。” 苏若一想这种事苏珏航还真做得出来,便皮笑肉不笑说道:“王爷说笑了,您高大威猛,才情卓越,若儿今生能与您喜结良缘,是若儿三生有幸了。” “如此便好。”墨尧真眼看达成了共识,便起身开了门光明正大的离去。 苏若倒是从来没让人守着自己睡觉的习惯,所以便有了不准守夜的规定。 进王府么?既然躲不掉便去见识一番又如何。 菊香苑 苏珏航想起孟氏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神情,便觉得心烦不已,更是没有了往日的婉约和温柔。 便来了胡氏的菊香苑。 看着门外丫头进来禀告说老爷来了,胡氏忙放下手中正在梳理秀发的梳子,起身迎了上去。“这么晚老爷怎么来了。” 胡氏搀着苏珏航进来屋里坐下。 “哦,过来和你说些事。”看着胡氏一脸素颜,没有任何粉黛衬托下依然还有当年的风采,苏珏航终是舒展了眉头,拉着胡氏坐在了自己身旁。 第8章 祖母驾到 “你应该知道了战王来府中下聘之事。”苏珏航看着胡氏。 胡氏点了点头。 “那若儿出嫁的嫁妆便由你来准备。”胡氏看着苏珏航有些震惊,这就相当于是把管家的权利给了自己一半。 自从夫人走后,府中的大小事物一直是孟氏在打理,按理来说这次大小姐的嫁妆也应由她来准备才对。 “既然大小姐有了战王来提亲,那王老板那边……”胡氏替苏若松了口气。 “王老板那边也不能得罪。”听苏珏航这般说,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他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那……不知……不知是让府中哪位小姐出嫁?”胡氏连忙紧张问道。 “现在符合出嫁年龄的便只有妍儿,我已经和她们提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不答应。”提起孟氏母女,苏珏航脸上明显有了怒意。 听见说要让孟氏之女出嫁时,她心就定了下来。 胡氏并没有同情苏妍,因为那是她自己娘亲作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要让她自己的女儿来承担后果。 这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不知道这次二小姐会把这些都算在大小姐头上,还是会恨她自己的娘亲。 “记住若儿嫁的是战王,若儿的嫁妆不可怠慢了,战王府下聘的聘单在这儿,你且对照着单子上的物品去库房挑些拿的出手的。”胡氏连忙接过单子,拿着长长的聘单胡氏大概的看了一眼,眼底全是震惊之意,这上面可全是名贵之物啊。 “还有府中没有的,便去外面店铺定做。”杭州好歹是富庶之地,备些京城没有的玩意儿,还是可以的。 “再有把京城咱们苏府名下的铺子也一并加上去,这次你要好生准备着莫要大意,可千万不能怠慢了战王府。”胡氏连忙一一应下。 看着胡氏举止大方得体,又从不曾忤逆自己,苏珏航拉起胡氏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这些年委屈你了,媛儿。” 听得胡氏红了脸娇羞着说道,“只要老爷还记得妾身,妾身便不觉得委屈。” “很晚了,让妾身伺候老爷歇息。”说着拉起苏珏航,吹了蜡烛便往里面走去。 …… 清晨,阳光洒在秋天的早晨,草坪上的露水相继消散,雏菊迎着阳光缓慢的绽放着自己娇小的花瓣。 院中小舟陪着苏若在跑步,之前她问过苏若为什么要天天跑,苏若告诉她跑了对身体好,人也会显得精神些。 小舟对自家小姐的话深信不疑,从来没想过小姐像是不一样了,只归于小姐摔了脑袋后变得灵光了。 府外有辆马车停在门口,孟氏从马车里搀扶出了一个,满头银发身着墨蓝锦缎的老妇人。 “姑母,您慢点,小心别摔了。”孟氏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昨天当孟氏赶到寺庙跟自己哭诉说,自己儿子要将自家孙女嫁给王老板,还说了所有王老板的恶行,唯独绕过了说这个王老板是自己替苏若选的夫婿。 听得她气得马上换了衣裳连夜往回赶,这才清晨便到了苏府。 扶着老夫人进了苏府,苏珏航从菊香苑出来正准备去大堂,便瞧见孟氏扶着自己母亲,苏珏航马上便想到是孟氏为她们母女俩找的帮手。 苏珏航连忙迎了上去,“母亲,您怎么回来也不提前通知儿子一声,儿子好去接您啊。” “哼,老身要是再不回来,这苏府怕是就要变天了。”孟母生气的说道。 苏珏航瞪了孟氏一眼,孟氏撇过身子装作没看见。“母亲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苏府怎么会变天呢。” 苏珏航将老夫人扶到主座坐下,“母亲长途劳累,身体怎么会受的了,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去叨扰母亲。”苏珏航对孟氏更加失望了。 “你骂她做什么,你都要将妍儿嫁给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了,还打算瞒老身到几时。”苏老夫人把自家侄女孟氏拉到自己旁边。 “母亲,您不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且听儿子一一讲来。” 苏珏航从孟氏给苏若选了王老板开始,再到战王上门下聘之间的事情,还有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都细细作了说明。 “你糊涂啊。”苏老夫人有些不愉的看了孟氏一眼。 虽然她是自己的侄女,但是若丫头也是自己的孙女,虽然她并不喜欢夏青衣这个儿媳,却也改变不了苏若是苏氏血脉的事实。 比起孟氏的私心,苏老夫人还是希望自家孙女能许个好人家,这样自己脸上也有光,更何况现在是战王来提亲了。“去把这两个丫头都叫过来,老身有些日子没见她们了。” 苏若来到大堂,进门便看见苏妍站在苏老夫人旁边抹眼泪。 “若儿见过祖母。不知祖母今日回来,没去门口迎接祖母,是若儿的不是,请祖母责罚。”苏若乖巧的开口。 看着苏若乖巧的模样,老夫人顿感欣慰,笑道“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苏若嘴边带着笑,也走近随后站在苏妍旁边,苏老夫人将俩人一对比,一个是乖巧可人疼的模样,另一个却是哭哭啼啼一脸惨淡还不知收敛的主。 “是个好模样的,在出嫁前还得再学学王府里的规矩,可千万别让人小瞧了咱们,觉着咱们苏府不懂规矩。”苏老夫人拉着苏若一脸和蔼的说道。 “是,多谢祖母教导,若儿一定和嚒嚒好好学,不让祖母和爹爹失望。”看着自家孙女那么懂事,苏老夫人点了点头。 感觉这丫头越看越顺眼了,还是将来的战王妃,苏老夫人笑意更浓了。 “好了,若丫头你且去准备自己的嫁衣。” “是,孙女告退。”说着苏若便带着小舟出了大堂,朝自己院子去了。 看着妍丫头耷拉着个脸,她心也沉了下来,对着苏妍说道:“妍丫头啊,你也别怪你父亲,在这件事上实在是你娘亲做得欠妥,不然怎么也不至于没了退路啊。” 她的意思很明确,要怪就怪你自己娘亲,谁让她想祸害别人,顺带也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不会插手这件事。 到底是苏府的老夫人,大场面她也见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猴精。 第9章 心死 看着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即将破灭,苏妍突然明白了,什么疼爱都是假的,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便是自己亲身女儿都能出卖。 苏妍幽怨的看了孟氏一眼,恨吗?当然恨,她恨所有人包括孟氏。 如果不是孟氏,自己也不会有这一出,虽然她自己当时也很解气,但是她就是这么的自私,在没有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别人有多惨她就有多开心。 又恨战王偏偏就是要娶那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姐姐。 更恨苏珏航的无情,为了怕麻烦,为了怕自己生意被别人报复,便将自己给推了出去。 你们要我去送死,而她即将成为高高在上的战王妃,你们休想!! 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如何上花轿! 苏妍站起身,一言不发也不说告退,谁都没理,骄傲如一只公鸡,傲挺挺的走了出去。 看着如此不知礼的孙女,苏老夫人摇了摇头,吩咐说她累了,要休息了,无事也不准来梅苑扰了她的清净。 苏珏航自然知道自己母亲打的什么主意,连忙点头应下,便叫人出去安排。 梅苑自从老太爷去世之后,老夫人便说要经常去寺庙为老太爷诵经,后来就干脆直接住在了寺庙,也省的一来二去的麻烦。 虽说梅苑一直都有丫鬟在打理,但是到底是很久没人居住,物品自然是缺的。 苏老夫人看着痛哭流涕的孟氏,最终摇了摇头,出去了。 苏珏航看着孟氏瘫坐在地上,眼底闪过一丝怜爱,最终还是扶着孟氏站了起来。 “老爷,您真的那么狠心吗老爷,妍儿可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啊,您不能让她嫁给王老板,嫁过去她就毁了,她会死的,老爷。”孟氏含泪看着苏珏航。 看她又重提这件事,苏珏航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也知道嫁给王老板会死,那你还替若儿选个这样的夫婿,你的心怎么这么恶毒。”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苏珏航对她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再怎么也不能让她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孟氏幽怨的看了苏珏航一眼,“我二八年华便跟了你进了苏府,我以为遇见了我的情缘,我便放着正妻之位不做,义无反顾的跟了你做妾。” “这十七年来,我受了多少别人的冷眼,受了多少委屈,每一次我都让自己再忍忍,只要有老爷的疼爱,海棠便是受了再多的委屈也值得。” “现在你是不是看我年老色衰,便不在疼爱海昙了。老爷,我为你放弃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海棠啊!”苏珏航看着眼前之人,最终心软了,将孟氏抱在怀里。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孟氏也伸手抱住苏珏航,在他怀里露出了笑容,跟了他那么久,自然也知道什么招数对他最管用。 孟氏深深的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妍儿能依靠的便只有苏珏航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他的宠爱。 “好了,你且好生准备妍儿的嫁妆,我自是不会亏待了妍儿的,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了战王府做靠山,相信那王老板便是再蠢,也不敢太过份的。”苏珏航安慰道。 孟氏看再无转圜之地也不得不点点头应下来。 墨府 “主子,那王老板无恶不作,咱们要不要给他些教训?”看着自家主子在院中对着一株菊花发呆,南星就很忐忑。 “教训?不够。你去把他这些年来的罪证都搜集下来,还有顺带查查杭州的知府,他能在这富庶的杭州一手遮天,想必这知府也脱不了关系。” “是,还有啊您看你都要和王妃成亲了,是不是该带她出去游玩赏景,促进一下感情啊”南星看着自家王爷一脸的无动于衷,他就着急。 这王府盼着王妃进门都盼多少年了,这次自家王爷终于要成亲了,王府上下都很激动,可王爷一脸的无所谓是要闹哪样,不会是王爷不满意苏小姐。 墨尧真一个眼神甩过去,南星连忙低下了头。 “不用担心我的事,你把你自己该办的事办好就行。还是你最近太轻松了,想找人练练手?” “别,主子您可消停会儿。您这余毒还未清完,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再说了,如果让薛神医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您就饶了属下” “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看着自家主子终年一块冰川脸,南星无奈的摇了摇头,退下了。 这墨府虽然他们家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但是府中留有一对夫妻看守打理,这些年倒也没荒废。 自己回来的消息是提前半月就传回来的,让他们早做准备也采买些丫鬟小厮。 墨尧真抬手娶下了脸上的半边面具,脸上两道疤痕互相狰狞交错着,最长一道从额头就一直到了下巴,另一道短一些,从眼角下方直到耳朵根。 墨尧真抬手摸了摸脸上丑陋的疤痕,他很平静。 他早已看淡了生死了无牵挂,这是娘亲最后的心愿,那便娶了,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保她荣华。等自己哪天不在了,她也可以改嫁。 墨尧真从那场战役中被小人暗算,被人使了诡计,在自己生死一线回到京城,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却听信小人谗言,第一时间收走了兵权,还大肆打压自己部下。 这让墨尧真很失望,他以为过命的兄弟情可以让他相信自己,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能保持初心,而在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上越走越远。 大概是在那位置上坐久了,便没了可信之人,生怕每人都要与他抢那皇位。 墨尧真被毒反复折磨,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自己的心也在那场大战中心灰意冷。 墨尧真心想自己在那场大战中死了也好,但是看到还有府中这众多的人关心着自己,希望他能活着,他就觉得自己很自私,活着便活着。 如果哪天自己死了,那府中的人会被别人给惦记着,活不了。 就算是哪天真……他也会在那之前一一为他们安排好出路。 第10章 已成定局 “小姐,三姨娘来了。”小舟进来禀告。 “嗯,快请进来。”说着苏若也站起身来。 “大小姐,妾身在这里恭喜你了,虽说对于这位王爷外面传的有些不好听,但有些传言不可全信,得自己慢慢去了解,再说了不管怎么说也比那姓王的强的多。” 看着胡氏真真是在为自己考虑,还教自己不可太盲目,苏若便觉得很暖心,连忙拉着胡氏坐下。 “姨娘有事叫人过来说一声便是,怎的还亲自过来了。”苏若笑道。 “没事,我也没啥事出来走走也好,总在自个儿院中也闷得慌,你怎么样?”胡氏拉着苏若手亲切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相信娘亲会在天上保佑若儿的。”看着苏若那么想得开,胡氏就放心了。 又说道:“是啊,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给你定的亲定然也是好的,人不可貌相,你也别嫌了他这皮囊,这人啊过一辈子有个人真心待自己便足以了。” 真心吗?真不真心的倒无所谓,我主要就是想试试当王妃什么感觉。 苏若点点头,承下了这份情。 “你对你自己的嫁妆有什么想法?”苏若看着胡氏这样问自己便想到,估计是父亲把给自己准备嫁妆之事交给胡姨娘了。 “恭喜姨娘了,父亲会看得见您的好啊,是别人万万不能及的。”胡氏脸有些微微发烫,有些害羞的说道:“你这丫头在说你自己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有姨娘准备,若儿自然是放心的。”嫁妆之事苏若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缺钱,保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得以解脱了,到时候这些个东西自然也是带不走的。 “那好,你也放心我会给你准备妥当,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老爷也说了什么都要最好的,不能失了苏府的颜面,也不能怠慢了战王府,还有啊京城的几间铺子老爷也说了要放在你的陪嫁里。” 这倒是那位视金钱荣华为全部的父亲能够做出来的事,虽然战王早已没有了往日风光,但也不是这些平民百姓能得罪得起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苏珏航门清。 苏若看着胡姨娘离去的方向出了神。 这几天怕是不能平静了,也是,一个从小被宠大的孩子,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就要她贡献出自己的价值,她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出嫁不闹一场呢。 苏若深深的清楚不能小看任何年纪的女人,因为她虽然不能比你变得更强大,却能拉着你一起死,不管在任何情况下。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小舟手里拿着一捧小雏菊进来。 苏若遥了摇头,“没什么,在想嫁衣的事,你也知道我的女红可不怎么拿得出手。” 小舟拿了一个空的瓷瓶过来,放在桌上,“小姐,咱们可以请绣娘绣啊,你忘了咱们苏府在外面可是有绣坊的,里面的绣娘绣出来的成衣可贵了,一般的人都买不起,大多数是专供富贵人家的小姐和夫人。” 苏若心里有了主意。 她拿起剪刀将花枝上多余的叶子修剪掉,再将花枝的底部枝干剪成一个斜面,在手里摆弄成自己喜欢的形状,最后插到瓷瓶里。 “小姐插得可真好看,可是小姐你将枝干剪成这样斜斜的有什么用啊?” “这样剪的话可以增加花枝和水的接触面,这样花可以在瓶子里盛开的时间更长一些。”苏若笑着给小舟解惑。 “那好,我去拿水来,”说着跳着跑出去了,回来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水瓢。 “这水又该倒多少呢?”小舟疑惑开口。 “你把瓶子看成三份同样的高度,只要倒这三份中的一份高度水位就可以了,还有每天都要换水,换水时顺便再把枝干给剪短一些。”苏若尽可能说得不那么难懂,直到小丫头懵懂的点了点头,说她都记下了。 “小舟啊,这几天不管是出府还是在府中都小心一些,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跑知道吗,还有你记住,你自己的命最重要,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危险,第一要考虑的便是你自己的安危。”对苏若来说,小舟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她们真下手对付自己,那小舟可就危险了。 “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小姐?”小舟有些紧张的问苏若。 “防一手,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会对我做什么,但是他们不做点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大可能。”苏若有些无奈。 “嗯,小舟记下了。那我可得好好锻炼身体,争取到时候能跑得快些。”说完给了苏若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若笑了笑,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呀。 竹青苑 孟氏进门便看见苏妍坐在凳子上,眼神幽怨又夹杂着一丝凌厉,一直看着自己走到她跟前。 孟氏有些慌了,自家女儿从小到大可都没有用这样式的眼神看过自己。 “妍儿,娘亲已经求过你爹爹了,可你爹爹在你婚事上态度很强硬,如果我再喋喋不休的话,你那心狠的父亲会把你娘亲给逐出府去的,我苦命的女儿啊。”说着便呜咽着哭出声来。 “所以你就妥协了?就因为你怕被赶出府,你就不顾女儿的前程,不顾女儿的幸福了吗?如今我变成这样是谁的手笔?还不是娘亲你造成的。”苏妍咆哮的吼道。 苏妍现在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娘亲多事,也就没有让自己嫁给王老板这一出。 但是如果想做些什么,光靠自己的能力是根本做不到的,她必须把孟氏拉下马,苏府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娘亲再打理,人脉也是自己所没有的。 “妍儿,你放心,你的嫁妆为娘会给你准备最好的,让你风光出嫁,还有你嫁过去之后,他要是敢动手,你就回来告诉娘亲,你爹爹也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他苏珏航可丢不起这个脸。 “再说了咱们苏府身后可是战王府,他不敢对你动手的。咋家妍儿长得那么漂亮,等你成婚娘亲传授你几招,那王老板还不被你吃得死死的,他敢对你动手,他也得掂量掂量他自己的脑袋。” 第11章 绑架1 其实孟氏心里也没底,她通过这件事对苏珏航是彻底失望了,却也没脸回娘家,也回不去,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爹娘是否健在还两说,如果不在了,叔嫂兄侄是绝对不会接纳自己的。 所以她害怕了,她只有保住现在的地位,才能好好的生活,她以前压根没吃过苦,也坚决接受不了自己被赶出府,流落街头过以乞讨为生的日子,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自己女儿嫁过去谅他也不敢太过份,毕竟娘家的地位不低,苏府身后还有战王府。 孟氏又觉得这本来就是苏若的贱缘,可如今却落在自家女儿身上,孟氏心里越想越气,死了一个夏青衣,她的女儿还要给自己添堵,这笔帐她一定要加倍算在那个贱人的女儿身上。 “娘亲,难道你就那么狠心的要让妍儿嫁给那个,年龄都能够做我父亲,而且还有虐待狂的人渣吗?凭什么她就能够嫁给战王,成为高高在上的战王妃,这不公平啊娘亲,女儿不甘心啊。” “我苦命的女儿,都是娘亲错害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丫头好过的。”孟氏眼神阴鸷,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你又能怎么着啊娘亲,她还有几天便要成亲了,那之后便是王妃了,我们斗不过她的。”苏妍眼着被自己言语相激,已经开始向自己想法慢慢靠近的孟氏,随后连忙边掉眼泪边继续说道。 孟氏看着自己女儿那么伤心,心中越发的忿忿不平。“那就让她上不了花轿好了。” 苏妍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连忙问道。“娘亲,你说得是真的吗,你真的要替女儿教训那个丫头?”她想确定孟氏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动了杀心。 “她做了王妃难道还会厚待我们不成。妍儿,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娘亲会找千魂洞来了结这个丫头,让她生不如死。”孟氏眼睛里满是阴狠。 千魂洞。那可是杭州顶级的杀手组织,那个只要出足够的钱,就是连杀知府这种朝廷官员都能接。 毕竟皇帝远在天边,在杭州城里知府就是一级大,所以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就是天了。 苏妍眼看事情已经成了,便挽起孟氏的手,伏在孟氏身前,高兴的说道:“还是娘亲对妍儿好,妍儿还想亲眼看看那个臭丫头死的样子。” “胡闹,怎么能让她的血溅脏了你,这些事情教给他们千魂洞的人来做就好了,咱们俩就等着好消息就成。”母女俩兴奋的抱在一起,仿佛事情已经成了一般。 千魂洞 “尊主,刚刚接了一单生意,是苏府的大小姐,对方要求要此人受尽凌辱痛苦的死去。”一个蒙着面身着黑衣的男人进来禀告。 “哦?我猜金主是个女人。只有求而不得的女人才会提出这样狠毒的要求。”坐在洞心中央的男人,说完后满不在意的笑着。 头发留着两捋垂在胸前,显得多情而妖娆,这是一个光看侧脸就能够让女人们脸红心跳的男人,更别说整张脸了,那是怎样的绝色,才能让看过他容貌的女人至今都没有敢和他对视的。 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完全就是让人嫉妒恨的存在啊。 “人调查好了吗,失手可不是千魂洞的作风。”洛翌琛淡淡的说道,手中把玩着一条小蛇,那蛇吐着长长的信子,让人心生寒意。 “已经调查妥当,此人只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蒙面黑衣人半跪着尊敬的说道。 “那此事便交给老六去办。” 每个杀手组织里都有自己内部的排行,排行是依照杀手的身手来定的。 无情是千魂洞里排行第六的杀手。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说完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洛翌琛继续把玩着手里身着绿衣的小宠物。 可真真是无聊,最近杭州城也太过太平了,真烦躁。 手中的小蛇朝着洛翌琛吐了吐红信子,洛翌琛笑着看了一眼,绿儿,还好有你陪着本座,本座才不至于那么无趣。 如果看它小巧你便轻看这条小蛇的话,它一定会让你后悔,因为它可是被洛翌琛用各种毒物喂食长大的。 全身上下皆是毒,被咬一口可不了得。 夜晚笼罩在杭州城的上方,夜空里一颗星都没有,暗灰色的天空,显得极其诡异。街道上偶尔传来几声打更人的叫喊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房顶上黑衣人将苏若扛抱在肩头,快速稳健的踏着瓦片健步如飞,朝着城外方向离去。 “主子,不好了,有暗卫来报,苏小姐被人带走了。”门外南星焦急的跑进来,都忘了行礼。 墨尧真闻声后站起身来,眼神有些发冷。 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她惹到了什么人,但不管是因为前者还是后者,本王的人也不得有任何损失。 “走,去看看,叫暗卫查查掳人的底细。”南星领命后也跟在墨尧真后面飞身而去。 京城里只要是有身份的人都有自己的暗卫,暗卫顾名思义就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侍卫,专门暗中保护主人的安危。 对于有身份地位的人来说,随时都要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这就体现出了情报的重要性。 在培训暗卫身手的时候也会教习情报,所以暗卫们有自己的情报网。 “老八你看,老六来了,”说着便和老八一起迎上去。 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俩人,无情将人放在地面上,“人带来了,商量商量怎么处理。” 老九看着苏若姣好的面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转过身来对无情说道,“老六真仗义啊,咱们兄弟没看错你。”无情看着满脸横肉笑得极其猥琐的老九,直觉得有些厌恶。 这是自己的任务,如果完成不了,回到千魂洞等待着自己的只有尊主恐怖的处罚。 无情耸耸肩,说道,“咱们把她杀了,撕了衣服做做样子便成了。”虽然他是个杀手,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也无数,但要让他按照指令做一些令人发指的事,他宁愿领罚。 看着有些扫兴的无情,老九连忙说道“老六啊,你可别忘了人家金主的要求,再说了这样的美人儿放过了岂不是可惜。” 老八也附和道,“是啊,有白占的便宜干嘛不占啊。” “你们在本人面前讨论死法,是不是应该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呢。”苏若睁开眼坐起来,挑了挑眉,淡定的说道。 第12章 绑架2 其实苏若并没有昏迷,在闻到了一种奇怪味道后她就屏住了呼吸,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她就猜到了来人的用意。 “倒是还小看了你。”无情有些懊恼,难道迷药量下少了? 身边老八和老九倒是满不在意,只觉得是迷药劲过了,且胆子有些大的女人罢了。 老九走到苏若面前,伸手抬起苏若的下巴,眼神里满是贪婪。“小美人,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掉的,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把哥几个伺候好了,我们会让你死的舒服些。” 苏若抬手打掉了令人作呕的肥手,随后冷静说道:“我倒是没想逃,只是好奇到底是谁跟我有仇,还绑了我来这荒山野岭。” 真是不能小看女人,女人狠起来,男人也要甘拜下风啊,苏若有些无奈。 “这不能说,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老八皱了皱眉说道。 “那换个问题,对方出了多少钱?我总得知道自己的命值多少钱?”苏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周围都是树林,也看不出有没有路能走出去,而他们此刻正位于树林的中间,脚下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本以为她们只是找些奴仆小厮的来对付自己,只是没想到她们脑子还挺好使的,居然知道找杀手。 找杀手不仅成功率高,而且就算事情败露也找不到她们身上。 每个杀手组织都有个死规矩,就是不可以出卖金主,一旦有组织破了这条规矩,也就不会再有人找他们做事情。 “那就让你死的明白点,对方出了一万两。就你这个养在深闺里,不知人间烟火的小姐,这些钱也足够买你小命了,不过,对方要求我们对你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呢。”无情脸上露出笑容,戏虐地看着苏若。 “可不是小心眼么,都想要我的命了。我出双倍买我的命怎么样。你们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会去报官。收了一万两,再收我的两万两,你们怎么算都不吃亏。”苏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容不迫缓慢的说道。 听见她说愿意出两万两买自己的命,三人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好笑。 两万两会是一个小姐拿得出的么,虽然她家里确实有钱,但这却不能让他们停手。 看三人的表情有些轻蔑,苏若就知道他们不信自己能拿得出这笔钱,可是就是这么巧,她确实拿得出,就怕没机会拿而已。 虽然自己是跆拳道黑带,空手道也精通,可她并没有跟这个时代的人交过手,况且还是三个五大三粗的杀手,真怕自己没那么多力气和他们耗,所以一旦动手就得尽快解决掉。 讲道理有用最好,如果他们无脑,那苏若也不防用拳头和他们讲讲道理。 “你们杀了我会很吃亏的,你们既然敢绑了我,那肯定也调查过我的底细,知道我和战王在小的时候就有婚约,而现在我即将成为战王的王妃。” “你们在成婚前夕杀了人家的战王妃,还辱了清白,我想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下这口气,况且人家还是个有兵权的王爷,要查到你们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再把你们一锅端了,那你们岂不是很吃亏。” 他们竟然觉得苏若说的在理,三个人脸上都有些难看。 老九站出来,怒气冲冲的用手指着苏若,“你少拿战王来吓唬我们,千魂洞怕过谁。” 旁边无情拉了老九的衣裳,想阻止他报出名号,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老六你怕什么,死人又没办法开口。”老九对无情的举动有些不满,觉得他就是胆子小。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千魂洞啊,那我这条命也算值了,居然要劳烦三位来对付我一个弱女子。” “只是在动手之前你们可得想清楚,万一今晚你们没能杀了我,我有幸能活着逃出去。” “那我便用我全部的财产,或许还包括苏家的嫁妆和战王府的聘礼,甚至是战王府的库银全天下对你们千魂洞的人进行悬赏,只要杀掉你们组织一人,我便出五千两,还要用我后半辈子跟你们千魂洞斗到底,不死不休,直到你们千魂洞的人都死光。” “怎么样?是要两万两还是要后半辈子都在逃窜中度过,你们自己选。” 看着苏若平心静气一点不慌,几人脸色煞白,怎么觉得她说的那么玄乎,玄乎就玄乎,可是怎么有点不想杀她了呢。 无情整理好自己脸上有些惨的神情,对苏若说道“是个不错的,难怪战王会选你做王妃,只是可惜了你今晚注定是要死的,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还是省点口水上路。” “让我先办了这个小娘们,省得她张口就胡咧咧”。老九脸上明显的怒意,差点就被这丫头给带跑偏了,规矩就是规矩怎么能因为她就破了,这样千魂洞以后还怎么在道上立足。 说着便冲向苏若。 苏若冷哼一声,那就来切磋切磋,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苏若快速拔下头上的簪子,绕到扑过来的老九身后,向毫无防备的老八用力刺在他脖颈的大动脉,快速把簪子拔出来,因为这是她身上唯一可以使用的武器。 老八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似乎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人给了结了。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苏若连忙回头一个扫堂腿,把向前扑得太过用力而有些收不回来身体的老九扫落在地,顺手拿簪子在他外膝眼下三寸刺了两下穴位,为的就是先放倒他让他站不起来。 感觉身后有一道劲风袭来,苏若连忙向前一个前翻滚躲开。 看着苏若在自己转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拿簪子赤裸裸的杀了老八。 这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负责调查情报的人没说她会武功啊,而且速度居然连自己都看花了眼。 等他回过神来向苏若出击时,老九已经倒地了,无情心中大叫不好。 第13章 绑架3 无情向苏若投了一枚暗器,苏若一个后下腰躲开,无情有些惊讶,她居然能躲开自己百发百中的暗器,才丝毫不敢轻敌,又朝着苏若方向投了三枚,后拔剑飞身而起。 老九想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便对苏若破口大骂,“你个小娘们,有本事和老子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偷袭算什么君子,等你落到老子手里,老子非要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六,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小娘们。” 苏若一一躲开了暗器,眼看无情已经飞身到了自己面前,不得己放弃了跑路的想法,与他交手起来。 苏若一手握成拳状,一手握住簪子专伤无情的致命点,她最拿手的便是近身搏斗,弄的无情有些被动得只能出手躲开苏若得攻击,几轮下来无情身上被刺了几下,衣服也被划破了,颇又些落败的痕迹。 而苏若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每天都在锻炼身体,在屋中一个人时更是会反复练自己会的招式。 之所以现在对战起来游刃有余,还得归功于每天日复一日的锻炼,不然就这小身板就算她再懂招式,身体差的没力气也白搭。 老九看着渐渐处于下风的老六有些局促不安,杀手也怕死,他知道一旦老六输了,死的下一个便是自己。 他得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他得给千魂洞的人发信号,他身上的信号枪早已不知去向,看着离自己并不远的老八,他使力用双手撑着身子费力朝着老八爬去。 “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男人,所以也不必有君子作风。”苏若笑着看向已经气急败坏的老九。 老九冷哼一声,“你得意什么。”说着便向天空投了信号,不到万不得已杀手在完成任务时是不能发信号求救的,因为一旦求救了,就意味着任务失败。 “马上就会有人赶来,你以为你逃得掉么。哈哈哈”老九得意的笑起来,明显忘了自己现在可是完全被动的。 “我死不死不知道,反正你一定活不了。”苏若说着便走向老九。 看看你们的人能不能在,我杀你之前赶过来救下你,不过,似乎是不可能了呢,真是可惜了。 说完走到老九面前蹲下,用簪子用力刺向了老九的颈部大动脉,还使劲往下划拉了下,快的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眼神里的恐惧。 无情伤得很深,他感觉身体里的内力正在慢慢流失,让自己险些站不稳摔倒,自己都不能自保了哪还有力气救别人。 苏若真的给无情深深的上了一课,要是在一个时辰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苏若拔了簪子站起来看向无情,“我说过会和你们千魂洞不死不休,可我现在想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千魂洞所有的据点都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反正都是一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天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我们的人要来了,你快逃,落在他们手里你更惨。”说完无情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虽然他是个杀手但他的心并未泯灭,在知道接到的任务中要求是要辱她清白时,无情心里是拒绝的,他虽然是个杀手,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脾气,没有自己认为不能做的事。 “倒是个识时务的,比他们俩强多了。要不你跟我混,反正你回去也不会好过。”苏若嫣然一笑,向无情抛去了橄榄枝。 无情闭着眼睛一脸毅然,并不准备接话。 “哟,还是个有骨气的,可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可惜了。”苏若转身向林子里跑去,她必须要在千魂洞的人来之前跑出去。 等待死亡的无情并没有感受到疼痛,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看到苏若,他彻底瘫倒在地,大口呼吸起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墨尧真和南星赶到时,只看见三个瘫倒在地的黑衣人,并没有看见苏若。 墨尧真有些震惊,难道有人赶在自己之前救走了她,或者说她是自救? “主子,有人还活着,要灭口吗?”南星小声开口。 “不,先去找人,这林子地势有些复杂,她不一定能够走得出去。”说完墨尧真便迅速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向四周查看可能留下的线索。 今晚没有月亮,林子里有些暗,虽然俩人都是练家子,眼力也不错,奈何今晚天公不作美,伴随着几声雷电,淅淅沥沥的还下起了小雨。 “都出来”墨尧真刚说完,距离自己一米处的地方,刷刷刷出来了四个人。 “南星你带上俩个人分头行动,一定要尽快赶在他们来之前找到她。” 暗卫在城外就把人跟丢了,他们正在方围十里一一排查可能性,看见了树林里传来的信号,才找了过来。 “主子,不可,您身体随时都有可能会毒发,属下不能离开您身边。”南星大惊失色。 “执行命令。”墨尧真冷冷说道。 “属下遵命。”南星有些担心王爷的身体,却也不得不执行命令。 “北一北二照顾好王爷,北三北四跟我来。”四人低头抱拳领命,随后快速分开朝俩个方向散去。 这老天可真不眷顾自己,正在被人追杀竟然还下起了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苏若无奈的笑了笑,脚下并没有停下来,一定要尽快离开,拖的越久自己越危险,雨越下越大,雨水充分浸湿地面后会留下脚印。 看到求救信号后,洛翌琛勃然大怒,“无修、无尘你们带人去收尾,别给我丢人。” 无修、无尘领命出来召集了十几个排不上名号的杀手便直奔目的地而去。千魂洞大大小小的人总共也有上百人,排的上名号的就只有十人,千魂洞每年都会举办内部的竞赛,最后留在台上的十人便是前十,隔天再由这十人一对一比试,最后决定前十名排行的便是尊主洛翌琛。 无修是千魂洞中的榜首,无尘排行第三。 苏若感觉身后有异样袭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知道是有人来了,连忙躲进身旁的灌木丛里把自己伪装起来。 苏若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她的听力天生就比别人敏感,再加上自己学武后耳力更是敏锐。 第14章 尴尬境地 “给我找仔细些,一点线索都别放过。”刚刚见过无情的无修和无尘,在知道这是一个女人的手笔时,都很震惊,杭州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了,还是个女人。 看到三人的下场后,两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听着渐去渐远的声音,苏若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换了个姿势继续遵守。 来的可真快,现在她还不敢贸然出去,脚步匆忙有序至少在五个以上,别个方向肯定也有杀手在找自己。 千魂洞是吗,今天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只要有我苏若在的地方你们千魂洞就等着接招。 雨还在下,有利有弊,利端是雨声可以遮掩自己发出的动静,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有打斗声,虽然很小但是苏若可以肯定是两拨不同的人,在刚刚那拨人离去的方向。 会是来救自己的人吗? 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先排除苏府,因为苏珏航带人来营救自己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剩下的跟自己有关系又有这个能力的就只有战王了! 嗯,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来的,她都很感激,她还不想死,在这么危难的境地能有人来救自己,她真的心存感激。 连带着对他那个人都有了些许好感。 不过那么快就在苏府里安排了他自己的人,苏珏航也太弱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得出去看看。 南星带着北三和北四首先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无修人马。 南星和无修交上了手,时不时的还得接招其他的杀手,几个回合下来南星明显有些吃力,北三和北四同时被几个杀手围击,形势也不容乐观。 苏若看见南星便明白来的确实是战王的人,这人她见过。 看着眼看就要被匕首刺到腹部的北三,苏若说时迟那时快连忙一个箭步打落了杀手的匕首。 在杀手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刺向死穴,拔出簪子借力跳起,在眼前几个杀手的胸口踩个遍,紧接着一个后空翻着地,快速刺向倒在地面的黑衣杀手。 手法如出一辙哪儿致命刺哪儿,北三也杀掉一个,俩人眼神相交苏若看到北三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意。 北三丝毫不敢拖延,连忙起身去帮助同伴。 苏若随便挽了下头发用簪子插好,随手捡了掉落在杀手身边锋利的匕首,出击刺向无修的后背,接连打了一拳后绕到前面和南星站在一起。 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苏若,南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王妃……你……你居然会武功……”给了他一个眼神,苏若便继续和无修开始了搏斗。 无修时不时的伸手擦眼旁的雨水,想看清苏若这些奇怪的招式是哪个门派的功夫,最后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这些招式快狠准,随便愣个神都有可能中招,无修不敢大意,只得小心接招,还得防着南星,无修手臂上挂了彩,他也不甘示弱刺向了苏若,苏若闪得快只刺到了衣服的一角。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若大叫一声撤退,一只手拉起南星就跑。 北三北四两人合伙杀了两人,在听见苏若大叫撤退后迅速抽身跟着离去。 南星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一拨杀手,顿时更震惊了,这苏家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人,藏的也太深了,目测他自己是干不过。 墨尧真带着北一和北二听见动静后赶来,正看见拼命跑的四人,连忙追上去也跟在后面。 墨尧真出声喊道,“南星这边,那边走不通。” 南星听到声音回头看见自家主子,莫名觉得此刻亲切感颇浓,几人都朝着墨尧真所指方向跑去。 跑了几里发现前方有一条河,墨尧真决定过河,因为这边他都绕的差不多了,并没有发现能出去的路。 这时雨已经小了很多,苏若也不管冷不冷的了,自己率先进了冰冷的河里。 到河水中央冰冷的河水没过了她的大腿,河水开始冲击着她的腰部,她回头看了眼墨尧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人类在大自然中显得很渺小,她可不想被冰冷的河水冲走。 墨尧真今晚对她刮目相看了很多次,在被追时跟着他们一口气跑了几里路,丝毫都没有抱怨而且居然还跟得上他们。 过河时他提出过河,本来想叫南星背她过去,自己话还没说出口,她人就已经走到河里了。 而且想到那三人可能也是她的杰作,墨尧真对苏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身高真是硬伤,看着河水才到墨尧真大腿,苏若有些无奈。 他们过了河进了另一片树林刚走几步就感觉到了异样,后面追上来了。 苏若和墨尧真交换了眼神,达到共识,俩人都没出声,墨尧真过来搂住苏若的腰飞身而起,落到了大树交叉枝干的叶子茂盛处停了下来。 随后南星和其他人也各自飞身躲在了树上,除了苏若他们几个人的轻功都很不错。 他们现在的姿势是俩人半蹲在交叉的枝干处,苏若抱住了树枝,墨尧真一只手扶着枝干,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因为位置原因墨尧真呼出来的气刚好吐在了苏若的耳根,苏若在墨尧真怀里红了脸,不自在的动身想调个位置,结果发现杀手已经追到了树下,顿时不敢在轻举妄动。 苏若仔细看了杀手的数量,太黑的缘故也没法看太清,只能根据人影来判断了。粗略看了一下有十二三人。 注意着别让自己脱离队伍,无尘脸色不悦开口说道。别看轻了那个丫头,她的身手不错,我在她手里并没得到什么好处。看着前面的雾气越来越近,无修脸色也不好看。 在苏若回头看见墨尧真戴着半边面具,出现在自己身后时,她很惊讶,猜测过是他的人,却并没想过他会亲自来。 前方白茫茫一大片雾气正在渐渐向这里蔓延,在此刻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她一动不敢动继续保持着并不舒服的姿势,在心中感概,从来没觉得原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漫长 第15章 双双落崖 随着越来越多的雾蔓延到他们身边,五米以外已不能看清。 苏若身上衣物早已湿透,脸红到耳朵根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更多的是热。 墨尧真拉起苏若下到地面,苏若沉浸在自己世界了一时没回过神,下到地面一个踉蹡没站稳,墨尧真本来放了的手又重新搂了回去,“你没事?”墨尧真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苏若开口问道。 “嗯,没什么,只是觉得轻功很神奇,所以刚刚在感叹这轻功的强大,多谢王爷。”苏若胡诌了唐塞过去。 总不能告诉人家说自己害羞了,才失神没站稳! 墨尧真也没多想,以为她是在树上一个姿势蹲久了,脚麻了。 南星三人也从树上相继落下。 “王爷,这雾障没毒,应该是下雨后自然形成的。”南星走到墨尧真身旁说道。 “提高警惕,身旁随时可能出现敌人,大家也注意一些,别走散了。”墨尧真环视了一眼周围,情况不太好,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几个人在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迷雾森林里,小心翼翼行走着,只听得见脚踩在枯木上发出的咔咔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头鹰喊叫。 墨尧真和苏若发现了异样,戒备的盯着右前方一棵树上。 “哈哈哈,战王果然名不虚传,拖着病溃的身子也能这么灵敏。” “不过,显然传言都是些无稽之谈啊,你说是不是啊,苏小姐。”洛翌琛看着苏若一脸的平静,便觉得此人不简单。 在如此的环境中还能保持理智和冷静,要搁在寻常女子身上早吓晕了。 “传言终归是传言,都是些无聊的人说出去给无脑的常人听的。倒是没想到堂堂的千魂洞洞主,居然也会相信这些小儿科的东西。”苏若笑了笑,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派人追杀自己的幕后头领。 洛翌琛很震惊,这个小丫头居然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苏小姐果然很不一般,不如你跟了我如何?我可比那快要死的王爷好多了,跟了我你也会应有尽有,而且想杀谁就杀谁,不必遵守那些复杂的规矩。”洛翌琛落到地面,戏虐的打量着墨尧真,转头对着他身旁的苏若开口道。 “没想到风流无双的洞主,还有抢人未婚妻的癖好。”墨尧真盯着同样带着面具的洛翌琛,冰冷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善。 “既然未婚那就还不是你的战王妃,再说了就你这破败的身子能撑几年。”洛翌琛回呛回去。 苏若看着两个有些幼稚的大男人,忍不住出声道:“哦,那可真是有缘,半个时辰前我可是发誓要与千魂洞不死不休呢。”苏若挑了挑眉,戴面具很帅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呵呵,总有些不长眼的手下,让苏小姐受惊了。”洛翌琛脸不红心不跳,看向苏若,面具下笑得一脸掐猸。 “可我并不打算改变心意呢,既然洞主自己找过来了,也省得日后麻烦。”苏若说完猛的向洛翌琛攻去,墨尧真顺势也加入了战斗。 南星几人看着眼前,突然就硝烟弥漫的局势,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南星摇摇头,大人物的世界他不懂,还是继续观察周围,可能出现的异动好了。 三人打的热火朝天,洛翌琛被苏若强有力的攻击打的连连后退,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武力不俗的故人。 收起心中的震惊和不解,迅速调整了功力。 周边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涌来,苏若不得已抽身出去应付杀手。 看着倒在苏若手下的同伴越来越多,无尘低咒一句该死,转身迎上了苏若。苏若一个腾空后翻将人踢晕后,上前一拳砸在了无尘的鼻梁处,无尘躲闪不及被打得有些懵,这什么打法? 墨尧真和洛翌琛双方的攻势都慢了下来,墨尧真身上有着明显伤痕。 毕竟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刚醒过来还来不及调理身体,就马不停蹄到苏家提亲。 现在又遇到千魂洞洞主,如果在两年前对上洛翌琛,两人可能会打成平手,但现在的墨尧真是硬撑着打。 南星被无修打的连连后退,北二和北四也应接不暇,黑衣人还在不断的增加。苏若在打翻十几人后,身体有些吃不消,有了疲惫之意。 打不赢就跑。南星摆脱了无修后,来到苏若身边,气喘吁吁说道,“苏小姐,咱们的人还没赶来,要不还是先撤?”他可不敢跑去问自家王爷,相比冷冰冰的王爷下,未来王妃真是太和蔼了,还可以保护自己的。 南星在心中斐然,并不打算要脸。 “虽然有些狼狈,但我赞同你的想法。”再耗下去苏若真不知道,自己体力还可以撑多久。 南星了然的跟着点了点头,吹了个口哨,向北一四人比了个手势,四人点头表示了解。 苏若来到墨尧真身边,一个直勾拳分开打得吃力的俩人,趁洛翌琛分神之际,拉起墨尧真就跑。 墨尧真会意,一手搂着苏若的腰,脚尖点地借力飞起,脚跑着跑着突然就悬空了,吓了苏若一跳,会轻功真任性啊 “他们跟上来了,”苏若开口提醒。 墨尧真落在悬崖边上,没有路了。 眼前是一片悬崖,后面是紧追不放的杀手,墨尧真挑了挑眉,看向苏若,半边面具在暗黑的夜色下,散发出淡淡的光亮,“敢不敢赌一把?” “我猜下面是个瀑布,”苏若抬起头笑着对他说道。 两人会心一笑,一起跳了下去。 “尊主,”黑衣杀手恭敬站在一边。 “绕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杀手们领命,各自散去。 “真是可惜了,时隔这么久,又与你重逢,可我怎么觉得你没那么容易死呢。”洛翌琛取下了面具,一张俊美不凡的脸,在夜色的衬托下,脸上细密的汗珠,更是添了几分刚毅。 苏若猜的没错,果然是个瀑布,他们两人落到深不见底的水塘,急湍的水流正在冲击着他们,苏若并没有挣扎,顺着水流往下走,她需要休息一下,实在是太累了,虽然真的很冷。 第16章 血液苏醒 墨尧真拉起苏若,在不太深的地方上了岸。 还好吗?苏若感觉墨尧真有些不太对劲,手穿过身体搂着他另一侧的腰,好让他把重心靠在自己身上。 墨尧真任由苏若搂着,身体放松下来。有些人就算朝夕相处一辈子,也不值得信赖,而有些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相处就已经有了肯定。 而墨尧真则是第三种,因为他别无选择。 在河中他费力将苏若带离上岸,已经是他身体最大极限。 现在的他犹如一滩烂泥,摊靠在苏若的肩头。 娘亲,孩儿太孤单了,这就来陪伴你们可好? 闭上眼睛陷入了黑暗。 “王爷王爷你醒醒不会是死了?” 崩不住了,脾气好不代表劳资就没脾气的好吗,这一天天经历的,到底是个什么事。 老天啊,真是折磨死个人了。 穿个越而已不用九九八十一难,都得经历一遍? 苏若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苏若不由得轻叹一声,“还好你没死,你要是在我手上死了,我估计又得死一次,这个世道权势最大,谁还管我冤不冤。” 苏若看着大树下的焦点,露出了笑容。天无绝人之路,这山洞不错,隐蔽在树下的大石头边,就像专门为自己准备似的。 山洞里空间足够容纳好几个人,苏若让墨尧真靠在石壁上,转身出去拾了一些干的树枝和干草进来,地面上铺了干草这样舒服些。 钻木取火可难不倒苏若,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火烧得很旺,还得再出去拾些粗的树枝,看着眼前只剩几根树尖,看了一眼墨尧真,又转身出去抱了很多进来。 在火塘边用树枝搭了几个树干,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搭在树干上烘干。只身着肚兜和里裤的苏若,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墨尧真。 也把他身上的湿衣服烘一下? 可是他突然醒过来怎么办? 可是人家是为了来救你才昏迷的…… 纠结结束,自己说服了自己。 苏若来到墨尧真身边,脱掉他身上的长衫搭在枝干,死就死,苏若闭着眼睛一鼓作气把里衣扯了下来,起身还是没忍住,瞥了一眼健硕的身材 僵得停住了,就这样半蹲着。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定格在苏若眼里,后面同样大大小小满是旧痕,这为这个朝代守住疆土的战王,历经过多少场战斗,逼退了无数的敌兵。 对这样真正为国为民贡献的人,苏若是无比尊敬的,连同边疆的士兵,他们几年、几十年历经风霜守住了自己身后的国家,守护住自己的妻儿老小,和别人的家庭。 苏若费力把墨尧真移到舒服些的干草上,面向火堆自己也顺势坐下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这样他也能舒服些。 山洞里被火烤得暖暖的,苏若经不住困意,顺靠着石壁睡了过去。 “冷冷”怀中的人轻颤着身体,全身发抖起来。 苏若睡眠本来就浅,这一动她马上就惊醒起来。 “你怎么了?能听得见我说话吗,王爷?”苏若拍了拍墨尧真的脸颊,怎么这么冰,又摸了摸额头,同样是冰冷的,全身上下没一处是暖的。 “这是怎么个情况不是发烧啊,难道是毒发了”苏若一脸黑线。 这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中毒的传言,可也没传这毒该怎么解啊 苏若往火堆里加了树枝,让火烧的更旺。 把冰冷的人扶着做起来,自己从后面搂抱着,哇咔咔瞬间清醒,像抱着冰块一般酸爽,苏若倒吸口凉气。 双手使劲来回搓着墨尧真的手臂,只在皮肤表面起到一点作用,停下来,就立刻恢复僵冷。 看着怀中抖得越来越厉害的墨尧真,苏若慌了。 想起一年前自己去寺庙,主持看着自己满脸的震惊,在准备回家时,住持过来和自己说的话:“老衲看了很多人的面相,但小姐的老衲不敢妄言,不过老衲可以告知一事,您身体里的血液,已经与您的身体融为了一体,且融有别人血液中没有的力量,对此事千万保密,不得告知外人,否则江湖动荡,小姐亦危矣,切记。” 苏若回家途中陷入了沉思,如果住持说的是真的,这具身体里有过两任不同的灵魂,不知住持所说的力量是身体之前就存在,还是自己灵魂穿越过来之后才产生的。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苏若便将之搁置了。 墨尧真嘴唇已经呈现出青紫色,露出的半边脸更是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苏若咬了咬牙,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抬手取下头上的簪子,碧玉簪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半点血迹也没看见,正闪着亮白色的光。 苏若来到火塘边,将簪尖放在火上烤了消毒,初秋的衣服还不厚重,已经被烘干了。苏若将里衣穿好,拿了剩余衣服都垫在干草上。 簪子在左手腕划出一个口子,血簌簌的往下流,落在墨尧真青紫的唇上。 往外流淌的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苏若笑了笑。 像是起了作用,墨尧真开始主动张嘴顺着血液,直接吸允上苏若的手腕,苏若连忙将手压低。 墨尧真脸色渐渐的有了红润,身体也温暖起来,苏若头晕得厉害,从墨尧真身下的衣裳扯下一块,紧紧的缠绕在手腕处止血,撑着打了个结就晕了过去。 山洞外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天空的鱼肚也泛了白,大地渐渐亮堂了起来。 墨尧真醒来,嘴里有着淡淡的清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使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抬手敲了敲脑袋,他意识到昨晚自己毒发了,可是却没有之前毒发后醒来,所出现的那些难受至极的症状。 身上的苏若又是怎么回事?自己没穿衣服,她也只穿着里衣,火塘里只剩下几块灰红的火炭。 扫视了一圈,看到苏若手腕上包扎好的伤口,墨尧真眼眸一紧,嘴里还残留着淡淡血腥味,“难道是这怎么可能!” 第17章 星辰现世 南星等人早与战王府的人会合,现在正满山寻找他们。 “主子他们会在哪儿呢,这都一夜没音讯了,老头子非得打死我不可”。南星焦急看着身边穿着墨色长衫的东灼。 “如果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在你回家见薛神医之前,我会先打死你。”东灼怒不可竭盯着南星。 主子先行一步赶来杭州,自己奉主子之命留后,安排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后,带着薛神医和沈嚒嚒乘车赶来。 到墨府才知主子出了事,连忙带着“星辰”出城,顺着记号赶到迷雾森林,却只找到南星等人,东灼很后悔,早知道会发生此事,自己就是抗命也要跟着主子提前来杭州。 南星垂头丧气低着头,一屁股坐在坚硬的石块上。视线盯着脚边的地面,猛抬起头,“东灼、东灼,你快过来看,你看这里是不是有被拖过的痕迹。” 东灼连忙蹲下身,细细查看地面,“地面的痕迹被遮掩过”。“大家听令,仔细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这有可能就是主子留下的,要尽快找到主子。”东灼脸上有了些喜悦的神情,哪怕是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过,要尽快找到主子,拖得越久主子越危险。 在众人跟随着痕迹小心翼翼往前走,来到大石头树下,没了痕迹。“这有个洞口,”有人发现道。 南星喜出望外,也不管里面是否存在危险,就急忙跑进去。东灼脸色一僵,想阻止已来不及,只得给众人一个手势,让他们待命,紧随其后也进了山洞。 墨尧真对这些事情毫无印象,虽然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可如今俩人在山洞中衣衫不整过了一夜,任谁都会误会,被有心人看见了还会传出女子道德败坏的话。 这个时代对女子颇为严格,经常出门都会被说成是女子行为不端正。 墨尧真听见洞口有动静,一手搂着苏若起身,另一只手摸了石块加了内力投向洞口。 察觉有杀气,南星连忙躲避开,可在这并不宽大的洞口想要完全躲开,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手按着肩膀,回头看着眼前一幕,他瞠目结舌。 伴随着一身怒吼“滚出去”,他忙不跌的转身往回跑,只留下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 东灼刚到洞口准备进去,就被慌忙跑出来的南星撞了出来,大家当然也听见了主子愤怒的声音。 南星拦在洞口,说不准大家进去,气的东灼险些一拳将这个障碍物打翻,看着大家脸上气急败坏的神情,南星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王妃也在里面,不方便。 这也应该要改口了,南星在心里暗忖。 东灼愣住,好像明白了什么…… 墨尧真将衣物给苏若穿上,笨手笨脚的老是不经意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看着自己这双粗大的手,拿刀拿枪上阵杀敌和处理日常都没事啊,怎么给女人穿个衣服就那么哆嗦呢,回头一定要让薛神医好好检查检查。 洞外的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拦在洞口的南星更是一脸尴尬。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呢?怎么脚就那么损呢? 抬起头看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南星欲哭无泪,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杀人灭口……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南星连忙让开,头低着退到一边。墨尧真抱着苏若走出来,众人都围了上去,看见主子没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毕竟,星辰是主子创立的,他们都是直接受命于主子,而皇家也并不知道星辰的存在。 墨尧真看见东灼带领星辰出现在这,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以他办事果断的风格,他推算过就这两天会到杭州,府中的事情有沈嚒嚒张罗他才放心。 东灼你亲自去一趟苏府,告诉苏老爷,就说苏大小姐昨晚被刺客绑了,幸好被我外出撞见救了下来,她因此受了惊吓,要在墨府修养几天,修养好了,我自会派人送回府中,不用牵挂。 东灼连忙上前领命,并说道:“主子,马车就在树林外面。”本来是以防万一主子毒发才准备的马车,没想到倒是派上了用场。 墨府 进门便看见薛深在院中焦急的踱来踱去。看见他们进来跑着迎上去,“诶哟,我的王爷啊,你们父子还真是如出一辙,没一个省心的。这怎么……还抱着一位姑娘啊?”几人自动无视了喋喋不休的白发老者,并不打算停下脚步。 墨尧真将人安置在了别苑,门外除了南星,就是已经用轻功从苏府回来了的东灼,墨尧真转身拉起跟在后面的薛深,将自己在洞中的猜测告诉了他。 听的薛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险啊,千防万防没想到毒发来得那么快,要是没有这位姑娘,王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由此对苏若也多了些好感。 薛深研究药理几十年,并不是没听说过以血为引的案列,他认为此法太过血腥和不仁,并没往这方面发展。 从他中毒开始薛深就一直研究能解此毒的解药,他将所有的医书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研究的药方始终是差了一味至纯至灵的药引子,也使得他身上的毒没法解彻底,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且随时都有毒发的可能。 薛深上前给苏若把脉,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吃些补气血的,慢慢调理就成。 至于她的血……既然有了希望,那就向这位姑娘借点血…… 对着还在昏迷躺在床上的苏若,老奸巨猾笑道:“姑娘啊,你放心,跟你借的血,老夫一定开最好的方子,给你补回来。那既然这样,老夫就动手咯。” 墨尧真拆开被血浸湿得,已经看不出衣料原先的颜色,手腕的口子已经结了层血痂。 薛深拿小刀在血痂一角划了一下,血涌出来散发着让人神怡的清香,薛深愣住了,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神奇的血液。 墨尧真拿玉碗放在手腕下,瞥了眼目瞪口呆的老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第18章 人生中第一次审度自己 苏若皱了皱眉头,头晕乎乎的,难受极了,睁开眼看着周围,只有灰蒙蒙的不实感映入眼帘。 他到底是喝了自己多少血啊!想想就心痛,要不是当时情况危急……唉,算了算了,喝都喝了,难不成还能在他手上,也划道口子喝回来不成。 甩了甩自己晕乎乎的头,转过来便看见两个人影正盯着自己看。什么情况……这里不是山洞,也不是自己房间,是战王府邸么…… 使劲眨了眨眼又睁开,是他!可旁边满头白发的是谁? 感觉自己手上有液体流动,苏若侧着身子转过来,便看见他们正在取自己的血…… 苏若怒了,劳资为了救你才晕倒,结果醒来却发现,他们居然在偷偷放自己的血!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有种被抓包的感觉,瞪着苏若脸上的表情滑稽又尴尬。 “嗯……那个……姑娘啊,我有跟你打过招呼的。”薛深堆着笑开口,丝毫不在意脸面是何物。 旁边墨尧真低着头,看血已经接了小半碗,便用纱布按住了出血口。 “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薛深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在你昏迷的时候……”声音渐渐没了底气。 苏若苍白着脸嘴角抽了抽。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薛神医会照顾好你,直到你恢复以前的状态。” “对对对,老夫保管你吃几副老夫亲自开的药,过几天便能活泼乱跳如初。”薛深连忙接音,怕她不同意留下来似的。 “那小女就叨扰了。”苏若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她深知自己如今的状态,回去了,不知道那对母女憋着什么招对付自己,还有个千魂洞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留在这里更安全些! “不叨扰,不叨扰。”薛深帮苏若上了药,小心包扎好。这可是传说中的灵血啊!珍贵至极一滴都浪费不得! 薛深小心翼翼捧着玉碗,“姑娘好生休息,老夫去看看姑娘的药煎好没有。”说完转身兴致勃勃地出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研究这碗灵血了。 “苏小姐怎么会想到,用自己的血来解本王身上的毒?” “我也不敢确定王爷是否中毒,只是偶然间听说过,才报以希望试之。”这周身的低气压,这才初秋就已经这么冷了么!苏若往被子里挪了挪。 “不管怎样,本王都该感谢苏小姐不顾一切的大方,还有慷慨相助的精神。” 怎么听着这意思……大方?大方你大爷,没有我你现在能这么嚣张!苏若在被中握紧了拳头,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想好了再说也可……” “那就解除婚约。”苏若出声打断墨尧真的话,直视面具下深邃的双睛。 “经过昨晚的事,你觉得你还有得选么?还是说你记性不太好,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些场景……” 我靠,他该不会说的是脱他衣服的事?苏若抬眸开口道:“我以为王爷知道,那是不得已为之。”内心真实想法:如果不把你身上衣物烘干,我怕你冻死了,别人找我拼命! “我需要对你负责!” “我不用你负责!” 南星端着药走到门口,左手作敲门状,抬着药正准备迈进门槛,刚敲了一下,里面就传来清晰无比的对话。 南星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满脸黑线……人生中第一次开始对自己有了怀疑,怕不是个衰星! 为什么这种事老是要被自己见证! 悬在半空的脚,迈也不是,退也不是,老头子可叮嘱过这药可得趁热喝,不能冷! 厚着脸皮,敲了门,以最快的速度进去,把药搁在桌上,说了句“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就马不停蹄跑了出去,还顺带捎上了门。 受不了空气中的低气压,感觉怪怪的。 “我觉得像王爷这样的人,应该能左右得了自己的婚事!” “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墨尧真端起药碗,玩味地盯着苏若,想从清澈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是啊,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又不清楚,这样茫茫然就说想退婚,是有些太失礼了。 嫁谁不是嫁,以后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或许也不错!这样想着苏若反而释然了,虽然早就已经接受这个婚事! 脸上小情绪被墨尧真尽收眼底。 “先喝药”墨尧真用勺子将药汤喂到她嘴边。 我的个天呐,不要这样考验我好吗! “我自己来”说着一手将碗夺了过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果然最难喝不过中药啊,苦的苏若皱起了眉头。 看着慌忙将药碗抢过去,一口闷药的女子,墨尧真唇边自然微翘起,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你识得千魂洞洞主?”墨尧真将空碗放回食案中,想起她一眼便认出了洛翌琛。 “听说书的说起过。杭州名列第一的杀手组织便是千魂洞,这洞主神秘莫测,有人称他模样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经常流连于青楼之中,而且特别喜爱红色。”苏若说完猛喝了口水,嘴中的苦味淡了些。 又开口道:“我看他气场很强,戴着面具,又着一身大红衣裳,便猜测他应该就是洞主。” 难道我很弱吗? “你歇着!有什么事喊一声,门口有侍女!”说完一个眼神都没给苏若,径直出了门。 苏若看着高大帅气的背影,直叹可惜,那张面具下的他长什么样呢?一边侧脸都帅得人神共愤,两年前的他应该是很多深闺小姐的如意郎君! “你杵在这干什么,一边去,别挡道。”看着自家这个烦人的老头子,都开始嫌弃自己了,摇摇头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 “这臭小子怎么了,没见他这边丧气过,难道是失恋了?可也没听说他爱慕着谁啊……” “算了算了,儿大不由爹了。还是去继续炼药!” 光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一夜没睡此刻都觉得精神了。 第19章 我重吗 回到书房,墨尧真抬手取下面具,随意放在红木制成的书桌上。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不喜欢戴着面具生活,并非是不敢直面过去,只是想在外人眼前保留一丝尊严。 指腹轻轻抚摸着印象里,张狂且丑陋的疤痕。随着疤痕移动的手指,猛然停住!不敢相信似的,又反复确认了多次,是不一样了,并非错觉! 冷冽的声线想起,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来人,取铜镜来。” 隶属星辰北堂的小分队,分布在墨府各个角落,有明有暗。听到主子说要镜子,纷纷转身向周围同伴确认眼神,莫不是……听岔了? 要知道,自从两年前主子毁容,王府里便再也没出现过铜镜,下人也纷纷无人敢用。 一瞬过后,训练有素的他们很快冷静下来,别说一块铜镜了,就算是星星,主子想要也得去摘啊! 片刻后北一低头把镜子摆在墨尧真面前,后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 完全不敢抬头啊! ……………… 墨尧真盯着铜镜里的容颜,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容貌。 看着有些陌生的脸,暗沉已久的眸中崩出一丝期冀的火花! 交错着的疤痕如今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粉痕,眼睛下方的那条疤痕已经看不出痕迹。这……太神奇了! 灵血……果然名不虚传! 心如死灰的自己,因为苏若的出现,已经有了波澜。 想起山洞中的场景,唇边微微翘起,你总是能够让我惊喜! 小丫头,这样我还怎么放你离开! …… “你垂丧着脸是干嘛?”东灼看着从自己面前飘过的颓废身影。 “兄弟,你说我还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吗?”转过身来,一脸期待看着东灼。 “放心,不至于。”想起某人进了山洞出来后就一副死人脸,他就觉得很过瘾。 冲动是魔鬼,你就是欠抽! “可我刚刚又踩雷了……”南星哭丧着脸,拉着东灼在台阶上坐下来。 东灼:…… “你又犯什么事了!” “我不小心听到,王妃说不要嫁给王爷,他们俩都……都那样了”脸颊泛起两坨红晕。 “你说王爷怎么办啊,王妃也太强势了,王爷真可怜!” 东灼:“……”真想一掌拍死他! “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东灼起身,甩给他一个‘你是智障’的眼神。 南星抬头看着逆光中修长的背影,他刚刚那蔑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眼睛抽风了? 苏若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于是克制着眩晕的感觉起了床,在桌边圆凳坐了下来。休息了会儿,眩晕并没有那么强烈了。 茶盘里放着一套青瓷制成的壶杯,摸了摸壶身还是温热的,便抬起右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凑到唇边尝了尝,温度刚刚好。 视线往屋外飘去,雨后的空气中散发着甜甜的清香,暖阳照射着青翠的植物,叶子氤氲着淡淡光晕。 来到院中,闭眸深吸一口气,清新自然的感觉真好,明媚的眼里满是知足。 小院被打理的不错。苏若在一簇雏菊跟前蹲下,葱白的手指轻抚上花瓣,艳丽清新的脸庞在暖阳的照耀下,多了一分暖意。 不远处矗立着高大冷峻的身影,正凝视着这幅如画的暖景,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惊喜的他连忙去了薛神医的院落求证,仔细检查过脉相的薛深,在他震惊得话语中得出,苏若的血不仅修复了他受损的皮肤和筋脉,而且正在慢慢修复着被毒素侵蚀的五脏六腑。 望着阳光下俏丽的人儿,半边面具遮不住的笑意自然散开。 苏若起身,刚迈开腿,突然眼前一黑,眩晕感袭来,脚有些发软,意识到可能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忽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抱住,怀抱宽厚且温暖,身上散发着淡淡说不出味道的檀香。 苏若适应了眩晕感,睁开眼眸,对上墨尧真星星点点的双眼,皓月繁星不及,在逆光下的脸氤氲了他刚毅的轮廓,暴露在空中的半边脸,看得苏若心跳漏了一拍。 回过神来的苏若,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连忙推开搂着自己强有力的手,在慌乱中她显然忘了左手有伤,疼的她倒吸口气! “别动!”温润细腻的声音响起。 墨尧真注意到纱布显现的斑斑血迹,连忙抱起苏若疾步来到廊中的长凳放下,自己回旁边的屋中拿来了纱布。 苏若看着半蹲在自己眼前,正在小心翼翼换纱布的男子,手法轻柔,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这是即将和自己成婚的男人! 脸上飘起圈圈红晕,嘴角噙着淡淡微笑,心中泛起涟漪阵阵。 或许岁月静好没那么难! “要吃些东西吗?”包扎好伤口的墨尧真,抬头看着苏若温柔说道。 “啊……”该死,又失了神。 整理好脸上的局促神情,慌忙开口:“好啊!” 趁着眼前的人转身,苏若将脸转到身侧,使劲咬了咬嘴唇,你紧张个屁啊! “头还晕吗?我抱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想看看周围的风景!” “抱着,你也看得见!” ……………… 不等苏若开口,墨尧真两手一伸,自然抱起满眼惊愕的人儿,大步走了起来。 那么霸道,我喜欢! 被抱在怀里的苏若,僵硬着一动不敢动,更别提欣赏景色了。 大步流星的脚步沉稳着向大厅靠近,低头瞥了一眼,俏脸上布满了紧张的神情,墨尧真唇边翘起,柔和的眼里满是笑意,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这就紧张了,还以为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呢,她哪来的勇气敢脱了自己的衣服,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偶尔路过的侍女小厮纷纷停住,低着头恭敬喊了句‘王爷’。 苏若渐渐适应了宽阔舒适的胸膛,不在那么紧张,看着俊逸的半边脸庞,对另一边戴着面具的脸很是惋惜,苏若想着应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于是脑抽问了句:“我重吗……” 第20章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忽然说出口的话,话音刚落就无比的后悔,懊恼得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尖! 墨尧真略微停顿了下,眼眸染起几分玩味,看着她。 “你吃太多了!” “………” 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若眼神往下斜睨着并没变化的身材,难道真的胖了? 苏若笑笑,有些尴尬,心里却有些不甘心落了下乘,刚想出口辩解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上空温柔的声音响起。 “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要命要命了,心里好似有几百头小鹿在狂奔,撞得她心砰砰跳乱了节奏。 打起精神来,可不能被一个古人一撩就脸红,气势不能输! “你的眼光很不错!”脸上荡漾着明媚的笑容,眯起的桃花眼,看的墨尧真晃了神! 在相互撩拨的两人,关系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来到大厅,苏若环视了四周大气的装饰,可比苏府有格调多了,越发觉得跟墨府比起来,苏珏航就是个暴发户。 苏若落座后,看见桌上只有粥和清淡的小菜,吃惯了辣椒的自己有些没了食欲。 “你现在还不宜吃油腻的食物,来,先喝点粥!”说罢给苏若盛了碗粥,摆在她面前,又替她夹了几筷开胃的小菜。 “嗯,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不吃饱哪有力气。 丝毫不矫情的喝了三碗后,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不知是自己太饿,还是这的厨子厨艺太好,她竟然觉得这清淡的肉粥,好喝的简直到了人间美味的地步,果然是饿得太久了么! 苏若抬头倪了一眼,身旁时不时给自己夹菜的男人,背脊直挺如松,举止里透着一股大气,就连低敛着喝粥的样子都透着股子男人味。 苏若怔怔的看着,一时失了神。 墨尧真转过头来也看着苏若。 “嗯……那什么,这粥挺好喝的,怎么做的?”苏若忙开口。 这男人魔力太大了,戴着面具都能让人迷了眼! 墨尧真笑笑,并不打算拆穿苏若此时的窘迫。 想起她初次来到墨府,陌生的环境怕她不习惯,遂开口道:“需要你的贴身侍女过来照顾你吗?” “不用了。”她可不是没了人照顾,就不能自理的人,甚至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样子,身边除了像妹妹的迷糊小舟外,她也鲜少要其他丫鬟伺候。 “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这府里很安全。” 他是在说这府里是铜墙铁壁么…… 留下来确实是正确的,她也感觉得出这里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暗哨在盯着,她的直觉一直都很好使! “我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两无言。 微风轻拂进来,带起墨尧真身上淡淡清香,萦绕在苏若鼻尖。 就这样过了两日。 苏若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去墨尧真院里和他这个主人辞行。 刚出了院子,迎面走来一位嚒嚒,客气喊道‘苏小姐’,苏若打量着眼前人,大方的姿态,有了些风霜的脸上,始终挂着让人舒服的浅笑。此人在府里地位不低。 苏若向她点了点头。 “这么冒昧来打扰苏小姐,老奴真是羞愧,还请苏小姐不要见怪。” “无事,嚒嚒客气了。” 看着苏若举止大方得体,人也是个懂礼的,沈嚒嚒点了点头,对苏若多了几分好感。 “老奴姓沈,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小看着王爷长大,如今王爷马上就要迎娶苏小姐,老奴真是替王爷高兴。王爷这些年过得太辛苦,夫人早早丢下王爷去了,王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看得出来他心里苦。”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 感觉到自己在苏若面前失了态,沈嚒嚒抽出袖口的手绢抬起擦了擦泪水。“让小姐见笑了。”神色有些窘迫。 “嚒嚒哪里的话,嚒嚒愿意把王爷的过往说与我听,是若儿的荣幸,往后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嚒嚒教导一二。”苏若笑着说道。 既然是夫人的陪嫁侍女,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心里应该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自己自然也不能怠慢了。 以后说不定在王府的日子很长,事事都需要别人帮扶一把的。 “有小姐陪伴着王爷,夫人和老爷在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架子,贤淑有礼,待人温和,沈嚒嚒对苏若也是愈发的喜欢。 沈嚒嚒提起墨家父母,苏若眼里闪过一抹悲伤,以前原主也是会时常想念起,这世上唯一真心疼爱自己的娘亲! 自己的亲生父亲,沉醉在孟氏的蜜罐里不能自拔,从来没有陪伴过自己,或许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敬重自己的女儿,已经永远的离开了,现在的自己对这些人可是不会心慈手软。 人啊,就得为自己的贪婪、邪恶付出代价! “好了好了,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的” 苏若笑着摇了摇头,道了句无妨。 想起自己并不曾去过墨尧真的院子,连方向在哪都不一定,便开口问道:“嚒嚒,我找王爷有点事想说,能否请嚒嚒上前带个路?” 沈嚒嚒开心的一口应下,说着便走在前头,为苏若带路。 “好了,这个院子进去便是了,老奴还有些事要忙,就不带苏小姐进去了。”沈嚒嚒说完,不等苏若开口,便笑着往与自己相反方向离去。 苏若有些搞不懂沈嚒嚒的笑有何深意,只觉得她人挺不错。 苏若进了院门,这院子倒是简单,看的出这院的主人,应该不喜欢繁琐,单调的草地上连株花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有几颗松树孤傲傲的立在院中,添了些许生机。 “王妃,你来找王爷啊?” 苏若闻言转身,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笑的一脸狗腿的人,她认识。 只是……现在称呼王妃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 “阁下叫我苏若便好。” “不不,王妃就是王妃,南星不敢造次。”眼前的王妃可关系着自己以后在府中得地位啊,丝毫不能怠慢! 第21章 嫁与我吧! 抱紧王妃大腿,以后有王妃罩着,自己的小命就牢靠多了! 苏若:“………”受刺激了? 苏若决定直接走! 看着没说话,径直离去只留下一面倩丽的背影。 “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南星挠了挠头,有些惆怅,很不解为何会是如此结果,还有好多话没说呢,就直接没机会了吗? 东堂部下东某:“…………” 南堂部下南某:“…………” 西堂部下西某:“…………” 北堂部下北二:“…………” 南堂部下共同发声:我们不认识这个人,无眼看!冷漠脸! 脚踩斑驳石块,路有两丈宽,左右青翠相交映着,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这老天爷,又要作妖吗! 苏若看门开着,左顾右盼没看见人,便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屋内如出一辙简单的装饰,架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珍宝,只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别致的屏风隔断了里面的视线。 苏若倚靠着屏风,往里面探了小半个头,半开的窗有风吹进来,拂动着在文案上奋笔疾书的一角衣袖,往上,眉目朗星,深邃的五官轮廓,周身散出着清冷的气质,一袭紫红锦衣,将自身衬托的淋漓尽致! 他!今天没戴面具! 如墨的头发,只一根玉簪慵懒的束起,深邃的眼眸星星点点,繁星皓月不及,鼻梁高挺,白皙的脸庞,红润的嘴唇……… 那男人真帅!!! 确认过半边脸,是本人无疑! 可脸上哪有半点疤痕?难道传言有假? “喜欢么”墨尧真头都没抬,轻飘飘问了一句。 “喜欢……啊……不……我的意思是你的脸……” “怎么,又不喜欢了?” 这男人可真是! “传言都说你的脸被毁了,之前每次见你都带着面具,我还以为传言是真的,今天见了真是……” 停下了手中的毛笔,抬起头倪了一眼苏若,随后笑道:“毁容是真,你看到的也是真的。” 把笔置在笔架,走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停了脚俯身弯下,看着眼前面若夹桃,唇红齿白,吹弹可破的肌肤,眼睛眨巴眨巴着,好不迷人。 “你的血恢复了我的容貌。在两天前我刚刚发现,脸上的疤痕正在渐渐消失,而现在已经完全修复了。不仅如此就连身上的疤痕,也在变化。薛神医说我体内受损的筋脉,也正在修复。” 面前是近在咫尺的俊脸,说话间吐出来的气息落下来,萦绕在苏若的面庞,酥酥痒痒的,好不撩人! 苏若做了一个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那么大胆的举动。 苏若抬起头,踮起脚尖,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唇,像小鸡啄米似的,快速亲了一下。温软得像,暖暖的,软软的。 脚尖落地后,其实她有些紧张,这么大胆的举动,她以前可没做过。 这小丫头真是能耐了! 丝毫没想过会造成怎样后果的苏若,现在真是有点懊恼又尴尬。算了,还是开溜! 正准备跑路的苏若,忽然间被强有力的双手,一把捞了回去。苏若有点方,抬起头想问他要怎样,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自己,黑黝黝,似是一潭深夜星空,吸引着自己去挖掘其中的奥秘。 顷刻间,有吻落下。最后墨尧真在她柔软的下唇,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像似惩罚。 这男人还真是一点亏吃不得! 修长的手把苏若搂进怀里,耳边传来那人砰砰的心跳声。 低沉的嗓音,温柔响起,格外撩人,“嫁与我,好吗?” 苏若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跟自己求婚! 滴滴答答,雨滴落在屋顶的瓦片,发出连续的声响。院子里,雨像断了线的珠子,打在针状的松叶上,再落到草地里,滋润着万物。 苏府竹青苑 “娘亲,现在该怎么办,那贱人不仅没死,还堂而皇之住进了战王的府邸。”苏妍站在孟氏身旁,原本清秀的脸上,被愤怒填满,显得格外扭曲。 孟氏半躺在靠椅上,手扶前额。 本以为找千魂洞的人,那死丫头就死定了。没想到半路冒出个战王,不仅救了她,还让她住进了墨府。孟氏便愈发的焦虑。 “娘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苏妍不满道。 看着身旁喋喋不休的女儿,孟氏有些心烦,“你着什么急,千魂洞既然收了钱,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岂有光收钱不做事的道理。” 苏妍噤了声,撇撇嘴不再说话。她现在能指望的便只有孟氏,不是翻脸的时候。 挤挤眼,两行清泪落下来,嗒滴落在地毯里,小声抽泣着,委屈得不行。 孟氏半躺着,正在思考,是不是该去他们的联络点,提醒他们苏若并没死的事,让他们抓紧办。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抽泣声。 转过身来,果然看见自家女儿一脸的委屈,低着头一抽一抽着。 孟氏起身,心疼的将女儿拉着,坐在自己身旁。抽出手帕,仔细擦拭着挂在脸上的泪珠。 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把最好的都给了她,看见她落泪,做娘的心里也不好受,随后语气轻柔说道,“妍儿,你放心,娘亲待会儿就出门,去跟他们接头的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个死丫头活着进王府的。” “为娘知道你对你的婚事,感到很委屈,娘亲也很痛心,你可是娘亲所有的指望啊!”想起自己苦心操劳苏府这么多年,现在那狠心的,却让那个狐狸精来操持庞大的嫁妆,这不就等于,将自己管理府中的一半权利,给了那个贱人了吗。 自己的女儿从小便是耀眼的存在,以后要嫁的也得是,位高权重的夫婿。现在却因为战王的突然出现,不得已成了替嫁,想想这口气就怎么都咽不下。 虽然,那王老板是自己特意选的,目的就是想作践那臭丫头,可现在 第22章 以其人之道,全部还给她们 孟氏就是这样自私,一旦涉及到自己权益,就撒泼打滚,恨不得杀了所有人,铲平路上所有的阻碍。顺心的日子过久了,稍微有点不如愿,哪怕是她自己造成的,她都要怪在别人头上。 苏妍抬头看了一眼孟氏,那脸上难看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挥发出来似的。 苏妍在孟氏看不见的视线里,嘴角翘起,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伏靠在孟氏怀里,抽噎着说道:“我就知道,只有娘亲是真正疼爱妍儿的。”语毕,还特意吸了吸鼻子,语气则带着浓重的鼻音。 “傻孩子,为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如何能不疼爱你呢?”孟氏怜爱着将苏妍搂在怀中,满眼都是心疼。 既然老爷惧怕别人的权势,不肯去退婚,那她一个妇道人家,且又不是正室夫人,哪有那个身份去为自家女儿游说。 女儿嫁得好,她以后才能多一份保障 可如今保障没有了,她只能抓牢手里仅有的权利,和老爷的疼爱,不然过惯了被伺候的日子,是不可能再想去过平淡的生活。 自己女儿出嫁,嫁妆自然也是要最好的!孟氏阴沉着脸,开始了打算。 从墨府出来的苏若,身后还跟着个厨子 原本随口一说,可自己辞行时,那男人居然说,“你喜欢的粥,以后可以天天喝得到。” 苏若:“”能不带吗? 直接给了一个厨师,她内心很无奈。 深夜 “东灼,查到了吗?”墨尧真冷着脸,低沉问道。 “是的,主子。是苏府的二姨娘。” 回府后墨尧真就让东灼暗中去查,是谁找的千魂洞。 “去通知南堂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她有什么闪失,南堂就等着解散!” “是”丝毫不敢猜测主子的心事。只是觉得主子是不是,有些过分关心苏小姐了。那可是一个南堂啊,主子大手一挥,就让整个南堂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墨尧真暗地里创立了‘星辰’,星辰由东南西北四个堂构成,东堂堂主:东灼,南堂堂主:南星,西堂堂主:西眉和北堂堂主:北渊。西眉和北渊带领部下留在京城的据点,打理主子台面上和暗地里的所有产业。 自家主子还真是出手阔绰! 苏若正准备吹了烛火休息,听见窗子有动静。转头一看,这人怎么这么闲! “你怎么来了?”想起白天书房发生的一幕,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哦,过来跟你说点事。”没有任何情绪的音色。一如脸上亘古不变的冰块脸。 苏若后退一步坐下,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等着墨尧真揭晓。 抬起芊芊玉手倒了杯茶,在对面放下,示意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墨尧真环视了一眼屋中的陈设,漫不经心问道:“这是你喜欢的风格?” 苏若摇了摇头,笑道“我懒得换。” 屋里的装扮有些幼稚,有的已经很破旧,有的被保存的还很好,看得出来夏青衣很疼她,屋里很温馨,桌椅床都是上好的红木。屋里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苏若却没想过换掉,这些都是“她”娘亲留给她的。 墨尧真坐下,抬起茶杯,抿了一口,并不着急。 沉默了良久,他似乎还不准备开腔 苏若低下头嘴角笑了笑,很不习惯这样安静的状态,于是率先开口,打破这样略显尴尬的局面,“王爷要与我说何事?” 墨尧真冷沉下脸,似乎对苏若刚刚的提问,不大高兴。 “你知道谁找的千魂洞吗?” “不想我好过的就那么几个,而在这节骨眼上,最不想我与你成亲的,大概就只有她们母女了。嗯似乎只有女人,才会用这么阴狠的招。”孟氏原先给自己安排的‘美好姻缘’,在战王的突然下聘之后,逆转了自己和她女儿的婚事,苏若就知道,事情不可能会顺顺利利的进行,自己也猜想过,以她们的能耐,可能就是些小打小闹,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是栽赃陷害的戏码。没想到她们却憋了个大招,自己差点回不来。女人狠起来,果然是不可小觑的。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太仁慈了,不然也对不起她们那笔银子不是吗! “嗯,猜的不错,确实是她们。”带着一些惊讶,又觉得理应如此,神情有些缓和,语气都有了笑意。 墨尧真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对付人应该很有趣,而且对待自己的仇人,亲自下手才解恨。 他开始好奇,小丫头想要她们怎么死,便又开口问道:“你想怎么对付她们?” “我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她们伤我、欺我、辱我名声,那便以其人之道,全部还给她们好了,希望她们所策划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们也能坐得住。” “需要我帮忙吗?” “先让我试试,不行你再出手。”苏若笑得灿烂。 自从他出现后,就一直在帮助自己,她真心感激,心里暖暖的,有种说不出的情愫萦绕在心头。 “需要有人打下手,就喊一声,他们知道怎么做。”深知小丫头是有能力之人,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她那些看不懂的招式,一点都不逊色。 “老实说,你给我安排了几个人?”出了墨府她便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她观察了对方并无敌意,才任由他们跟着。 再说了,他在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身边,安排几个人保护,也情有可原。 墨尧真给自己倒了杯茶,给了她一个你自己猜的眼神,就慢慢品起了冷茶。 苏若给他倒的第一杯茶,握着杯子她就知道,只有一点温热,感觉只有四十度左右。本来也没觉得他会喝,只是做做样子,引导一下而已,没想到他不仅喝了,还接连给自己续杯,接着喝下去。 她这里的并不是什么好茶,自孟氏管理府中大小事务,到她这的从来都没有好的,就连每月分到的茶叶,也都是一些碎掉的次品。 第23章 都喜欢半夜爬窗? 她对茶叶并没有什么讲究,也确实是分不清,极品和次品的区别,对于她来说就是解渴而已。 “别让自己受伤。”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兴奋的跳跃着。墨尧真放下茶杯,与自己眼眸相视,说话时的神情,认真又温暖! 大概是说完又觉得不妥,随后又接着道:“咳我是说,你的血液被有心人士发现,会很危险!” 苏若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眸中有暖意,倒映出心中的温柔。 天空星星点点了无边,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瞧着眼前人影被淹没在黑夜中,苏若怔怔看着失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慵懒的戏虐声,“你这是在思念郎君么?那么入迷!” 苏若闻声回头,便看见戴着面具,半靠半坐在窗台的洛翌琛。 身着一声大红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炸眼! 察觉到来人并没有恶意,苏若笑了笑有些无奈,怎么一个俩个的都喜欢半夜爬窗? “千魂洞洞主是专程来跟我聊天的么?”苏若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边缘,倪着一身骚红的男人。 “”哟呵,居然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这女人的胆子果然大得很! “我可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洛翌琛挑了挑眉,语气拉长,挑衅的看着苏若。 “哦?这么说”学着洛翌琛的模样,调皮的拉长了语气,抬眸与他直视。 洛翌琛:“上次我说的,依然作数。只要你跟我走,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依然还是你的。” 苏若:“我在那晚也发了誓,要与你们千魂洞不死不休呢,要不……给你打个折,你带着前十的杀手了断,我就放过剩下的人。” 洛翌琛:我想带你走,你却想我死!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拿钱买的么?那么另类。”洛翌琛蔑视了一眼,笑得一脸灿烂的苏若,真想把那个女人的脑子挖出来看看。 “你也可以现在动手。”上次和他过招,对他的功力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加上外面的人,倒是不至于会吃亏。 她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一个女人满嘴的喊打喊杀,你能不能有点淑女样?”洛翌琛纵身跃下,颐指气使的模样,颇有些滑稽。 “然后呢?等着被你们砍么?”苏若冷笑一声,她现在无比庆幸,当时自己一时兴起去学武的决定。 比起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淑女,她更愿意做那个欺负别人的人,比起受委屈,还是给别人委屈受,要爽得多。苏若并不是整天躲在房间里伤春悲秋的性格,比起柔弱,她更喜欢有能力去主宰自己的生活。 “……”洛翌琛气结。想想自己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每个人对自己都是无比的尊重和惧怕,除了那男人外!而现在却在这个女人面前吃了瘪! “哼”洛翌琛转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 摇了摇头,起身关好窗,熄了烛火,躺在床上,大脑快速运转着,该怎么整治这对丧心病狂的母女! 月夜下,一前一后两个俊郎的男子,挺拔立于空地上,堵住了红衣男子的去路。 我靠,今天真背! 刚刚在苏若那吃了瘪的洛翌琛,现在又遇到了这个可怕的怪物。 “你想怎么样?”洛翌琛心情格外不美丽,一句话直接了当。 “别去打扰她,还有你最好,看好你手下的人,不然……千魂洞还是消失的好。”墨尧真沉着脸,丝毫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知道了!”洛翌琛像泄了气的皮球,转身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落寞的背影有着孤寂的味道。 十年前两人初识,便已经交上了手,洛翌琛年龄要小上墨尧真两年,功力也不如小小年纪,便已经跟着墨父上过战场的墨尧真。 之后的每次较量结果都是他输,久而久之在他心里,就有了不如墨尧真的阴影。而这个阴影导致他,在面对墨尧真时,气势都要矮上一大截。 自从义父被害,他为了找寻仇家为义父报仇,辗转多地最后在杭州,有了那人的下落。洛翌琛自知自己力量,比起仇家要薄弱上许多,便创下了千魂洞,他暗地里苦练功力,准备伺机待发。在千魂洞日渐强大,他的功力也越发深厚,他便下达了由千魂洞创立以来,首个杀人的指令。 在了断了仇家后,洛翌琛便带领着千魂洞在杭州定了根,也没想过要回去京城。 本来想着他在床上躺了两年,在那晚上终于能够打败他了,结果那俩人联手,自己还是没能如愿。 ………… 身后南星自言自语嘀咕道:“这人是怎么了,怎么跟个落败的公鸡似的。” 难道是王妃给他气受了! 南星有些同情起了洛翌琛,得罪一个还不行,还要想杀王妃,现在两边都得罪了。再说了,他家王妃可不是什么柔弱的闺中小姐,他亲眼所见,那招式虽然奇怪,却是招招要命。有空一定要让王妃,传授给自己几招,想自己也是星辰的堂主,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当南星火急火燎回来府中禀报。他知道洛翌琛不是为了想杀那丫头来的,不然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登堂入室了。倒更像是为了想在自己面前示威。 哼……以前打不过我,以后也一样打不过的! 他们两人之间那种情感,不像是仇人,怎么说呢,比起对手,更像是惺惺相惜的同伴。 在这个锦绣繁华的京城里,他们都很孤独,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陪伴。在不打不相识之后,每次都是以武会面,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不断出的狠招,年少轻狂的两人,拼了命想赢对方。每次结果好像都内定了似的,洛翌琛一局都没赢过。 在两人心里,都已将彼此当做了亲密的朋友,只是无人出声戳破。 就像两年前的那一战,若不是他飞身前来冒死相救,自己可能已经化为尺骨与那场耻辱,永存于泥土里。 第24章 救他于战场的是他!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张扬红衣的少年,分不清是血将红衣染得更红,还是红衣遮盖住了满身的血迹。 就守在自己身旁,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血和汗混合在一起滴落,自己永远忘不了这一幕,忘不了眼前拼命护住自己的那个少年。 没想到他会来,亦没想到自己会被下毒一样。眼睛在朦胧中,将他身影看得真切。 那么多次的较量,自己和他的交情已然深厚,他就像自己弟弟一样存在于自己身边,是切磋武艺的对手,亦是孤独时一起发泄情绪的同伴。 虽没明说,但在自己心里,早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兄弟! 在自己醒来,已是几天后。开口向守在床边的东灼,询问你是否无恙。 在听到有薛神医为你治伤,后来被你义父找到,将你强行带了回去。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得以落下。 在一瞬间,墨尧真收回了心绪,没想到在两年后,咱们的相见还是以武开场。 看见一身熟悉的红衣,我就已经确定是你,心中的满腔激动无法与你开口,只能化作招式向你袭去。久违了! 脸上的神情如温暖的三月春风,不再冷冰。墨尧真嘴角轻扬起,身子大好了,容貌也恢复了,这日子越过越顺畅了,还真是舍不得再失去任何了。 小丫头,今生就留在我身旁! 还有你,墨尧真看着刚才洛翌琛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欣慰,年少你护我,余生我渡你! “想回去基地再重游一次吗?” 南星:…… “不,主子,我觉得京城不太适合我,我还是回去王妃身边,保护好王妃。”说完便运起内力,飞快往苏府方向跑去。 也不管主子有没有后话,反正跑就对了,跑到王妃身边就安全了。 谁愿意回去基地那个鬼地方啊,就是你跑去问东灼,他都不带犹豫的直接给你一掌,这是人能问的出来的问题吗?欠揍! “星辰基地”。一个令星辰组织全体人员又爱又恨的地方,星辰里东南西北四个堂,堂下的全体人员,哪个不是从基地拼死搏杀冲出来的战士。 活着的人是不会想着再回去接着被训练一次的,就是为了不被任务失败后,送回基地重新从新人做起,他们才会拼了命的都要完成任务。 可想而知,基地的训练有多恐怖,就连西眉和北渊,他都觉得他俩变了,总感觉他俩在基地呆久了,阴郁得很。 还是和东灼在一起舒服些,虽然他动不动就鄙视自己! 感觉身后有冷意袭来,他跑的更快了。主子脾气愈发暴躁了! 墨尧真笑笑,这小子性子还真是随了薛神医,一老一小没一个正经的。 也亏得有他俩在,府里才有了些欢喜的气氛,大家心里也没那么压抑。 在街上漫无目的行走着,想起脑海中那抹巧丽倩兮,眉间总是描着梨花花样的身影,嘴角自然洋溢出明媚的笑容,洛翌琛抬手将面具摘下,随意丢弃在路边。转身去了杭州有名的青楼。 茗翠搂内,洛翌琛躺靠在靠椅,双手枕着头,眼睛望着屋梁,不知在想着什么,竟然看得出了神,就连念拂进来了都没发觉。 各家各户都熄灯安睡了,茗翠楼才渐渐热闹起来。 茗翠楼前门庭若市,各色男人穿梭在嫣红柳绿的姑娘身边。 这里的姑娘是杭州城里容貌最出色的,价格自然也是贵的惊人,就连酒水小菜也水涨船高,价格是别家青楼的一倍有于。 进来的大多都是富得流油的权贵,他们并不在乎银两,只要能满足他们攀比虚荣的表象。普通人一般是不敢踏足这里的,因为承受不起这里昂贵的消费。 台上穿着一身清淡衣料的念拂,一如既往弹着古筝,唱着时下最热的曲子,眉间描画着淡淡的黄白相间的梨花样,他说过,他喜欢看她眉间的一抹淡然。自此后,她便日日描着,从没换过花样。 一曲终,她径直起身,丝毫没有给台下一个眼神。一群泛着欣赏着贪婪的目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影远去。 穿过熟悉的长廊,回到自己屋中。她是茗翠楼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典型的才女,却因为唐家的败落,不得已才流落青楼。 一年前,她进青楼就只有一个要求,不接客!老鸨看她姿色上乘,又是才女,怕她去了别的青楼,误了自己生意,便咬牙一口应了下来。 一月不到,她凭着一脸倾城容貌,一曲异然忧伤的曲调,坐上了楼中的花魁之座。不过在那之后茗翠楼被千魂洞高价买了下来,成了千魂洞收集情报和接头的地方。 关好门,落了销。她掀开明晃亮丽的珠帘,便瞧见一身熟悉的红衣男子,正躺在靠椅闭眼假寐。念拂嘴角上扬,他今天来了! 压下心中的窃喜,用平常惯用语调淡然出声:“今日怎的有空过来?”说着走到铜镜前,自顾自地取下了头上亮闪着的步摇,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洛翌琛睁开眼眸,视线看向穿着一身淡绿清丽的背影,透过她身前的铜镜看着她,唇边带着淡然的笑意,眉间那抹梨花像是真的似的,正悄然绽放在眉间。 洛翌琛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没出声。 念拂透过铜镜与身后的洛翌琛对视着,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他眸底有落寞闪过,虽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满心都在他身上的念拂,捕捉进了眼里。 “有何心事,不嫌弃的话,可以说与我听。”念拂转过身来,也看着洛翌琛。 “念拂,你不必看轻自己,你不曾做错,只是命运捉弄人。”洛翌琛低沉着开口,他不允许她看轻自己。 念拂自嘲地笑了笑,并没开口辩解。 不接客是想给自己最后留下些尊严,她不想如行尸走肉般存活于世间。 过了一年,对如今的日子她早已淡然,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她并未释然。 第25章 念拂 这如何能让自己不轻视,身在青楼卖艺的自己! 念拂起身,漫步来到洛翌琛身旁,“为何你总穿一身红,难道是为了与我比美吗?”白皙红润的小脸,有着难得的俏皮神色,双手捧着脸颊作思考状,蹲坐在靠椅前。 “噗嗤………哈哈哈”洛翌琛忍不住笑出声来。 “既是如此,我认输便是,你的容貌……啧啧,可比我要美上许多,念拂自愧不如呀。” “茗翠楼鼎鼎大名的花魁宝座,居然那么容易就拱手让人了?” 念拂笑着摇了摇头,“没法子了,谁让你一个大男人却长的如此俊美呢,这让小女子如何敢以花魁自居。” 洛翌琛心中微叹:在我心中任何女子都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你在我眼里便是最美的女子,花魁非你莫属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也好了起来。 “念拂,你想离开茗翠楼吗?”洛翌琛一改玩笑模样,满脸认真的问道。 “以前拼了命的想要跳出去,可如今……就算离开了,我又能做什么?”念拂笑了笑,她对未来的生活已经没有了憧憬,只想在眼下,能偶尔的看到他,听着他倾诉自己所遇到的烦心事,她便知足了,其他的她不敢想! 她怕自己想得多了,让他生厌,以后再也不能再见到他! 洛翌琛皱了皱眉,他并不确定自己对念拂的情感,是爱是喜欢又或是习惯。 如果让她跟了自己,日后又发觉对她只是自己的习惯性而不是真的喜欢,那样就会害了她一生。 不行,自己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因为一时想拥有,而毁了她的一生。 她在这里也好,这样便能一直护着她! 洛翌琛自小便是孤儿,没有父母陪伴和疼爱,后来义父收养了自己,可义父一直都是一个人,对自己也比较严厉。 他身边并没有恩爱的夫妻,他也一直没有过女人,所以他很纠结,并没有人教过他怎样的感觉才是爱。 “也是,你一个女子在外面也不安全,就留在这里!”洛翌琛直起身子,颔首低眉看着念拂,眸里隐晦着不甘。 “嗯,是啊。”念拂没抬头,所以并未看见洛翌琛眼里隐忍着的情感。 “对了,今天的葡萄特别甜,我去取来你尝尝。”说罢快速起身逃一般的走了出去。不是都已经决定好,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吗,唐念拂,不能哭,不能流露出失落。 “念拂姑娘”厨房的小厮看见她亲自来,都感到很吃惊。 茗翠楼的老板对她格外的照顾,还有着别的姑娘所没有的特权,就相当于楼里的半个老板,所以丫鬟小厮对她都很尊重。 “嗯,今日采买的新鲜葡萄还有吗?洛老板要吃。” “有有,您等着,我马上去端来。”听见说老板要吃,小厮赶忙跑着去,选了一串最好的端出来,双手递到念拂手上。 接过葡萄,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再做几个小菜,送到我房间来。”走了几步停住,又转过身来对小厮说道。 “诶,这就做了给您端去。”小厮连忙点头哈腰道。 整理好情绪,推开门,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婉淡然风格,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也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来,尝尝看,听说这是从外地引进来的。”说着念拂摘下了一颗,递到洛翌琛唇边。 洛翌琛没犹豫,一口吃了下去,边品尝边说道:“嗯,确实很甜,口感还是脆的。” “好吃,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葡萄,感觉很神奇。”念拂也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 “你喜欢,便叫丫头去让厨房采买,不用给我省钱。”洛翌琛说着便笑了起来,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嗯,知道啦。” “有没有人欺负你?” “有你洛大老板的照拂,这楼里的丫鬟小厮谁敢给我脸色看。” “那……外面的人呢?” 念拂没接话,摘了颗葡萄放进他嘴里,“我让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待会儿陪你喝一杯?”转移了话题。 洛翌琛眸中缩了一下,心中一沉,原来真有人欺负你了。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我自己都不舍得碰一下,真是给了他狗胆,敢来招惹我的人! “好啊,很久没和你喝酒了,不知道你的酒量有没有进展。”装作对她隐晦的神情并不在意,笑着附和道。 外面传来敲门声,“刚说就送来了。”念拂连忙出去开门。 丫鬟进来将菜摆放好,便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放了两壶酒,虽然念拂并未说要上酒。 看着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洛翌琛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虽一副自己很顺心的模样,但他知道,她心里有一根刺,自从她沦落青楼后,就一直很自卑,觉得别人都看不起她。 心里有什么话从来不和别人说,受了委屈也不告诉自己,真是倔强到令人心疼。 洛翌琛夹了肉放在她碗里,又夹了青菜,“你该多吃点,你都清瘦了。”语气满是心疼。 “瘦点好,他们就喜欢婀娜多姿的身样,吃胖了,该没人捧场了。”念拂吃着碗里的青菜,笑着开玩笑说道。 他手中的筷子一紧,闻声断成两截,掉落在地毯。心中怒气咆哮着像是要冲出来般,他阴沉着脸拼命忍住这莫名的波动。 话刚落,就听见‘啪’一声,念拂吓了一跳。“筷子怎么断了?我去再取双来。” 望着她急切的背影,洛翌琛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嘀咕道:“你怎么那么不经捏。” 门外念拂吩咐了丫鬟赶快去拿双筷子来,在等待之际,她回想起刚刚他阴沉的脸色,难道是因为刚刚的话,他生气了? 后又连忙否定了刚萌出的想法,自嘲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回到屋内,看见洛翌琛已经自己喝上了,温柔着笑笑,“怎么也不等我”将筷子在他面前放下,拿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我们干杯。” 第26章 被挂在城墙上的王员外1 “我干杯,你得慢慢喝。”说完一饮而尽,洛翌琛放下杯子。 “不行,第一杯得饮完才尽兴。”说罢,也一口饮尽。她还是不习惯喝酒,酒味太浓烈,辣得人脾胃疼。 “诶……你……”看着对面将酒一口饮尽的倔强女子,他还来不及阻止,只得笑笑,“真拿你没办法”,一脸的宠溺。 完了完了,一杯就出现幻觉了吗!自己还真是太弱了,念拂摇了摇有些眩晕的脑袋。 “来,给你倒满,心事可以和我说,你也知道我酒量差,喝完一觉醒来便全忘了。”说着,就要站起来给洛翌琛倒酒。感觉距离有些远,够不到,于是拿了杯子,直接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看着念拂酒后的可爱劲儿,洛翌琛一扫先前的阴霾。豪爽的说道:“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两人推杯换盏,几巡过后,念拂已经趴倒在桌边。纵使她小口小口的喝,也是喝不过经常豪饮的洛翌琛。 有了醉意的洛翌琛将人抱起,放在床榻,还细心的为她脱了鞋。手轻抚着微烫发红的脸颊,出声说道:“你还是一样,几杯就醉,这样我怎么能放你出去外面一个人生活。所以,你就好好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嗝……我也有些醉了。” 洛翌琛就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闭眼睡了过去。 半夜有些冷,屋里的烛火早已燃尽,外面也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喧闹的声音。洛翌琛感觉有些冷,便不知不觉中摸黑上了床。 喔喔喔……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洛翌琛警觉的睁开眼眸,原来是公鸡的叫声。随后又闭眼开始睡觉。 不对……角度不对,不应该能看见床幔的。 猛的睁开眼眸,身边是……念拂…… 我靠……我什么时候上的床榻…… 连忙起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完好的衣服,顿时深嘘一口气,还好…… 身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洛翌琛甩了甩头下了床。仍旧坐在昨天的位置,枕着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外面天色已渐明朗,屋里也亮堂起来。洛翌琛将窗打开,有风袭来,他面色一僵,打了个冷颤,又将窗重新关了回来,弱弱的嘀咕了句“真冷。” 盯着床上依旧沉睡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洛翌琛才不舍的收回目光,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将门轻轻关好。 总有些嫌自己活得太长的人在向他招手。 “无歆参见尊主。”穿着一身紫衣裙衫的女子,半跪在洛翌琛身旁。这便是千魂洞排行第二的杀手无歆,在洛翌琛收购了茗翠楼后,便安排了无歆过来打理。她是女人武功也不错,念拂安置在这里他也放心。 “近日,是哪个不长眼的骚扰了她?可查清楚了?”洛翌琛阴沉着脸,直接开口问道。 “禀告尊主,是城西的王世杰。此人是楼里的常客,在台下得见念拂姑娘倾城的容貌,便起了心思。还曾口出狂言说要替姑娘赎身,娶了回去给她做小妾。前日,王世杰趁着姑娘表演完,特意跑到姑娘回房的必经之路候在那里,想对姑娘动手动脚……”无歆将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不敢有一丝隐瞒。 洛翌琛黑沉着脸,周身气压低沉下来。无歆被威压压得冷汗直冒,有些喘不过气来。 尊主发起怒来,真可怕! 洛翌琛护着念拂在茗翠楼已不是秘密,谁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能轻易得罪了那位姑娘,不然下场定会凄惨无比。 尊主的事情她可不敢胡乱猜测,虽然如此,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护着她却又不给人家一个名份,真搞不懂尊主是喜欢着念拂姑娘,还是只把她当成重要的朋友…… “知道了。”周身气压已消失,无歆闭了眼调整气息,片刻之后,睁开眼发现人早已离去,只有空旷的长廊在眸中回荡。 她知道,王世杰离死不远了,触了尊主的逆鳞不可能活得过今晚! 死相可不要太难看…… 想起王员外那身肥膘和大饼脸,打了个冷战,一脸的嫌弃。 刚跑步结束,苏若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将帕子就随意放在一旁。脚分开与肩同宽,伸直了腰往前俯身,一下向左一下向右,来回摆动着上身和手臂,腿却纹丝未动。 这可把南堂的人看懵了,一个个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直盯着南星看。 南星翻了翻白眼:看我也没用,我哪知道这个 “小姐,小姐” 远远的便听到了小舟兴奋的声音,苏若也没停下,望着由远跑来一脸乐呵的模样。 苏若直起身活动着脖颈,瞥了一眼站在身旁,喘着粗气脸色绯红的丫头,“捡银子了吗?那么高兴。” “是比捡银钱还要……还要高兴上万分的事。”还没缓过来也压制不住她的惊喜,她只想赶忙开口,让自家小姐也高兴高兴。 “哦?”苏若停下来,盯着小舟。 “是王员外死了。”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又接着开口,“一大早,这外面都传开了,尸体还在城墙上吊挂着呢。”说罢还娇羞的低下了头。 ………… 他死了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这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说死便死了,还是挂在城墙上?”说着视线便直盯着小舟,总感觉她还有话没说完。 “他那种大坏蛋、人渣死了活该,外面的人都在拍手叫好呢。也或许是哪位大侠看不惯他做的缺德事,一怒之下便把他给杀了,还脱了个精光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羞辱他,让大家也出一口恶气。”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脸红来着…… 自己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别人给了断了,不知道是不是算幸运,反正出发点是一致的。只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了他,还让他死了都难堪呢? “只是这样二小姐,便不用嫁给他了,现在整个杭州城里,最开心的人便是她了!” 第27章 被挂在城墙上的王员外2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二小姐找人杀了他?”小舟凑到耳朵跟前,小声同苏若讲着悄悄话。 这倒是不太可能,她要是有那个胆量和脑子,上次抓自己的那批人抓的就是他了。 苏若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她只会挑软柿子捏。” 说起这个,小舟剁了跺脚,气愤无比说道:“哼,说不定上次绑架小姐的人就是她们找来的。心真黑,自家亲姐妹都能下手。” 苏若笑了笑,“除了她,我倒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想要我死。” “哼,她们这种人就该绑了送去衙门,关她们个年都不过分。” “对了小姐,你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吗?现在老爷还在查小姐被绑架这事,说是要给战王一个交代。” 灯下黑! 他能查到才怪,做做样子罢了! “说了也无用。还是跟我出去看热闹!”说着便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小姐,用了早膳再去,小厨房肉粥都做好了,我这就去端来?”说着便转身要去端早膳来。 再好吃也不能天天都吃…… 她随口说了句粥好吃,人家就大方的送个厨师来,那也没法子只得默默收下。每每想到这儿,她就无奈,在墨府里每日都少不了,这回来了,每日的早膳也都是这道粥。他是故意整我呢! 不吃了,我得去云之味开开荤,再这样下去,看见肉粥都要吐了…… “不用了小舟,咱们去那面吃。”苏若停下脚步,连忙叫住她。“你进来帮我收拾收拾。” “哦,好的。”得出去看热闹,她可是巴不得,谁想整日呆在这府中,看竹青苑的脸色。便一脸欢喜着蹦蹦跳跳地进来给苏若整理妆容。 “小姐,这两套是新做好的裙衫,你今天想穿哪套?” 战王来下聘之后,苏珏航让胡氏准备自己的嫁妆,她看自己衣裙换来换去就那么两套,便叫来裁缝量了尺寸做了两套,昨早才刚做好送过来。 苏若转过来看见一套水红相间的粉红色,少女感极强的衣裙,另一套是看着很舒服的鹅黄颜色,“就鹅黄这套,另外这套……待会儿我们出府顺便给小雅送过去。” 小舟将粉色衣裙放下,“小姐不喜欢这套吗?”这套粉粉嫩嫩的,小姐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我在现代都25岁了,这种少女感十足的颜色,早已不敢尝试! 苏若笑着说道:“我看小雅平常很喜欢这颜色的衣物,而我嘛,马上要嫁为人妇了,还是尝试下别的。” “这也倒是,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小舟点点头,她觉得自家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苏若:“………” 小丫头啊,你小姐我是胡乱邹的,你也信…… “小姐穿这件可真好看。”鹅黄的衣裙穿在小姐身上,把本来肤质就很白皙的肌肤给趁得更加白嫩。 缓步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人影她很满意。“嗯,衣服不错。” 将玉簪插在发髻间,看着发间多了的步摇和簪花,“小姐,今日戴个步摇?你平日打扮的就是太朴素了,那二小姐才会自我感觉天下第一美。今时可不同晚日了,不能出去让别人笑话了咱。” 苏若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任由着她折腾。 抬头便看见镜中的小丫头,心不在焉的摆弄着簪花,顺着她视线方向望去……是那套粉色裙衫。原来小丫头是喜欢上了这套裙衫,也是,她正值豆蔻年华喜欢这样粉嫩的颜色也是无可厚非。那去外面的成衣店给她买两套,这是胡姨娘找人给自己做的,如果转送给了身边的丫鬟只怕她会多心。 “好了,小姐。” “嗯,走。”说罢便站起身,整理了衣裙准备出去。 小舟过去小心翼翼将裙衫整理好,两手端着跟在苏若身后。 菊香苑 在自己穿越过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踏足菊香苑。到院外还没进小院,便看见苏雅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诶……大姐……娘,大姐来了。”看见自己的到来让苏雅有些不敢相信,在确定确实是自己后,连忙往屋里喊了声,便冲了过来。 “大小姐来了,快进屋坐。”胡姨娘笑着迎出来。 “我就不进屋了,我打算出门去逛逛。这套裙衫我看着适合小雅穿,就拿过来了。” “这是专门给你做的,你妹妹还有衣服穿。”胡氏连忙拒绝。 “小雅正值芳华,穿这粉嫩的好看。” “可这……” “诶呀,姨娘,你就别推辞了。”将裙衫展开,在她身前量了量,满意的点了点头,“颜色很适合。小雅,你喜欢吗?” “嗯,很喜欢。”当事人很欢喜,她没想到自家大姐对她那么好。 “喜欢便好。”苏若将裙衫递给小雅,任由她在旁边比划。 “大姐对我可真好。”苏雅对新衣裙爱不释手,恨不得马上就想穿起来看看。 胡氏又对苏若道了谢,还嘱咐说出去看见喜欢的首饰便让小二送到府上,添在嫁妆里,自然也是账房结账。和胡姨娘寒暄了几句,拒绝了留她在这里用早膳的好意,便告了辞带着小舟出了府。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路两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远处半山坡被雾笼罩着还未散去,呈现出一种仙雾缭绕的世外景象。偶然有身边传来在讨论王员外惨状的话语声。越接近城门,讨论的人就越多,声音也从起初的压制声到此刻的肆无忌惮。 来到城门下,城墙上的尸体早已被官兵放了下来蒙盖上了白布,身下仅是一块木板,就随意放在边上,等候衙门的人来抬了回去给仵作验尸。 “死的活该,这样的人渣早就该被五马分尸,这样死都是便宜了他。” “说得对啊” “人死如灯灭,希望杀他的大侠远走他乡,别在回来。” “是啊,可千万别被抓到啊!” 第28章 上道的王妃 “这样的畜生,阎王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让他下油锅,多少好闺女都被这个畜生给糟蹋了啊……” “是啊是啊” 苏若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听着耳边传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泄愤声。每个人脸上都是畅快之意,所有人对那个隐秘大侠都抱有一种浓重的感激之情,更有家里和他有仇的还跑过去骂骂咧咧的踹上几脚。旁边当值的官兵也装作看不见,低头和同伴在说着什么。 这萧条的角落就好像躺着个小猫小狗似的,任由旁人做着泄愤的举动,举止实在过份的,官兵便出声斥责几句,也没动身过来看。 虽是死了,但仵作还没验尸,有个什么差错他们也不好交差,他们其中人也是有着恨急了王员外的人,将心比心,只要别太过分,他们也就任由着旁人漫骂,骂几句怎么了,人都死了,更何况他是其罪当诛。只是他们没能力去做,而现在人如愿死了,他们便要以自己的方式出口气的。 是谁杀了王员外呢,还将他屈辱的挂在显眼的地方,动作行云如流水完全没被守城的官兵发现。 这人是个高手! 而且和王员外有仇! 不管怎么说,他的死确实是令更多的人感到开心。苏若是想过要给王员外点惊喜,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对方便死了,倒是也省心了。 苏若转过身去往云之味的方向,没注意到离身旁不远处,一抹暖橘色的身影,也矗立于人群中。这亮丽的身影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一看行为举止就是世家里的小姐,谦卑大方。只是神情里散发着与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姣好的面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就好像明明是秋天却像是置身于冰雪中一般刺寒。那么美的女子,眼神却无一丝暖意,实在是叫人难以与之亲近。 念拂对眼前的的一切感到很诧异,虽然在茗翠楼里对自己不敬的人并不多,但她却没想过要去讨个公道。进楼那天她就想到了这地方鱼龙混杂,对刚开始的骚扰她也只是婉而拒之,时间长了便也淡然了,总不过就是一死,又什么比死更容易? 从刚开始的频繁再到后来几乎没人再有机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她没细想过,现如今看来大概这些都不是巧合! 哪有自己前两天刚被骚扰,今天人就死了的,难道自己还能是什么邪恶附身不成? “诶,快看,那不是茗翠楼的花魁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那身段那容貌果然是尤物。” “你确定是她吗?” “我敢肯定,她就是那个茗翠楼的花魁!之前选花魁开放日那天,我还给她送花了。” 两人暗搓搓小声议论着,眼底满是激动,时不时地偷瞄着那道亮丽的身影。杭州最顶级的青楼诶,他们这种小人物便是连门都进不去,更别提里面昂贵的开销了,并不是他们能消费得起的。 感觉身旁有视线在盯着自己看,朝着炽热方向一瞥有两人一动不动,就这样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她也没在意,转身离去了没再停留。 “刚刚是花魁……在看我吗?” “不,她看的是我……诶……你快拉我一把,我腿抽筋了……” …………… 苏若来到云之味,空旷的大厅因为距离饭点还早,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三两伙计在擦桌搬凳,扫了一眼没看到福叔,她便径直上了楼进了彼岸舟。 有眼尖的伙计看到了苏若,便连忙去找了掌柜的禀告。 “掌柜的,那位小姐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姑娘。”正在厨房外面盯着采买回来的菜品,手里拿着清单一一核对的福叔直起身,手里还拿着一个萝卜。 “这萝卜不太嫩,有些老了,口感都不好,以后仔细着点。先把老的挑出来看能不能用。”对着站在一旁采买的伙计说道。又转过头来看着店堂的伙计,“哪个小姐,是来吃饭的吗?现在还很早啊。” “不是,就是那位她每次来,您都要亲自招待的那位小姐,还有我看见她进了彼岸舟。”对于掌柜的动向他们是不敢胡乱猜测的,只知道那彼岸舟从来不向外开放,也只有那位小姐来了才会去彼岸舟。他们在私下猜想那位肯定是位身份极其尊贵的小姐,不然怎么每次来掌柜的都要亲自接待。平时酒楼里来了大人物,他也只是过去寒暄几句而已。 “嗯,我知道了。你赶紧把空心的都给捡出来,等下就该有人来了。”说完后,将手里的萝卜递给伙计,便大步往楼上走去。 留下两个伙计面面相觑,我就说掌柜肯定还会亲自接待! “小舟,你也坐下,走那么久了也该累了,坐下来歇息会儿。” “我还是站着,小姐。在府里和外面可不同,我不能给小姐丢了脸面。”一脸正经的神情和她的小身板显得有些好笑。 苏若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继续说道:“福叔都是自己人,不用小心翼翼,而且我的名声早被别人传的五花八门,有什么可在意的。还是……你想我同你说话都要仰起头来看着你。” “不不,那我还是坐下。”愁蹙着坐下,视线慌张的看来看去。 苏若正想出言门口便传来福叔和蔼的声音,“那么早小姐怎的就过来了,有事遣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这清晨天气有些怪冷的。” “没事,我想出来逛逛,还没吃早膳,便想着来这里吃。”苏若对福叔笑了笑,对他话语里为自己着想的心意,感到暖暖的。 “小姐有想吃的菜品吗?” “就做一盆水煮牛肉,然后再煮六碗面条来。”将牛肉连同汤汁拌在面条里,想想就流口水。 “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吩咐厨子。”福叔犹豫了下,小姐的话不容质疑,说要六碗便是六碗,说完便离去了。 “你们几个出来,待会儿一起吃早膳。” 这个王妃也太上道了! 第29章 跟着堂主走,有事他出头! 只是……是在喊我们吗? ……我们被发现了吗? 几人左看右看不敢相信,然后集体眼神都盯着南星。 “咳……”南星看都没看他们几个一眼,干咳一声立马找到了存在感,要不是她亲眼见过王妃的身手,此刻也一脸懵逼呢! 况且……王妃叫用早膳嘛,不给面子就太说不过去了。 看着直接现身于人前的堂主,几人神色都有些犹豫,但是鉴于堂主都现身了,他们做部下的也要欣然前往的,对? 一直想跟苏若打好关系的南星觉得机会来了。先前因为王爷下的死命令,“若非要紧事必须出现,不然死都给我憋着。”他还挺消沉来着,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又来了。 王妃喊我出来的,这应该不算违背? 墨尧真就知道这犊子会这样,所以才给他特意下了个命令,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钻了空子。 嗯……他大概是想念基地了? 此时南星心里无比高兴,早就将王爷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大概是激动得忘了,他家主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以至于以后的某一段时间里,他被困在基地里,耳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喊,他就无比后悔自己蹦跶的太欢脱。 坐在一旁的小舟可被吓得不轻,坐着一动不敢动,这空嗖嗖突然冒出来几个人总感觉渗得慌。 “王妃”南星拱手行礼。 苏若:……… 其余三个眼观鼻鼻观心也跟着拱手道一声“王妃”。 跟着堂主走,有事他出头! 苏若:……… 她没记错的话,应该跟他纠正过了这个称呼问题,很显然这人是个不开窍的死脑筋。 苏若也不想再跟他掰扯这个问题,也就随他去,一个称呼罢了,在过几天成婚了,也得喊王妃。 只是她实在是不清楚这位大哥为何非要盯着她叫王妃,墨尧真身边的人也没他这么缺心眼啊。 “坐下,这屋没人会进来,进来的都是我的人,你们吃完再当值也无妨。”苏若很自然的招呼几人坐下,几人负责保护自己安危,一顿早膳她也乐的分享。 “啊………” 几人都是经常风吹日晒惯了的练家子,你叫他们出去顶个包什么的,他们二话不说马上上阵,可要他们坐下来和主子同坐一桌用膳,饶是糙汉子的他们也懂得尊卑有别,随即当下便愣下了。 “用膳当然是坐着吃,难道你们还想端一碗继续回去猫着吃?” ………… 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被苏若一针见血地识破,又不好意思再说出来,于是,几人又下意识地瞥向南星……这个时刻,堂主不站出来表态,要这堂主有何用!! 虽然表态也没多大作用,但在他们眼里,堂主便是他们顶包的最直接人。办不妥的交给堂主,有主意拿不准的交给堂主,反正有什么找他就对了。虽然他是个半吊子,不过有人出头,胜过自己言语啊。他们整日躲在暗处观察情况,一整天不开口已是常事,你让他们开口与人交谈,还不如让他们出去挨一刀,他们更习惯。 饶是没心没肺惯了的南星也善觉不妥,他可不敢与王妃同坐一桌吃饭,王爷一个眼神他都有后遗症。 “卑职等人多谢王妃厚爱,可这事确实不妥,卑职等人还是去……。”南星难得正经稳当一回。 小舟在几人局促不安的状态下渐渐回过神来,看小姐运筹帷幄的样子,不像是对待坏人,他们怕是来保护小姐的,何况小姐即将成为王妃,未来姑爷又是王爷,派几个人来暗中保护小姐,这倒也合情合理。她觉得自己猜想得应该不会错,安心之余她胆子也跟着大了几分。 眼看几个大男人眼光推来推去,顿时就坐不住了,小姐叫你们坐便坐下,哪来那么多话,起身一把将南星推坐在高凳上,“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墨迹。” 惊吓之后又回胆的小舟,俨然忘了刚刚她坐下时也墨迹来着。 小舟:这又不是兰汀苑,在外面还跟小姐一同用膳我也慌的好不…… 毫无防备的他一下子便被一个小丫头给薅坐下了,顿时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但是又不知如何是好,凳子他只挨着一小半,起也不是,坐正又不敢。这个死丫头他记下了,早晚有落单得时候! 太丢脸了! 王妃和自己部下还站旁边看着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把苏若看笑了,没想到小舟竟有如此大胆的一面,眼前可有好几个大男人呢。 “你们是自己坐下,还是我帮你们。”说着还把袖子给往上撸了撸,漏出一小截光滑白嫩的手腕,俨然有大干一场的趋势。 苏若笑的更欢了,这丫头有前途! “都坐下,总有第一回的尝试,就当练练胆,我可不习惯用膳之时旁边干站着一堆人。” ……………… 他们听到了什么? 难不成以后入了王府也让丫鬟跟着一同用膳? 呵呵……别想了,就主子那个脾气会同意才怪! 身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就要上手的丫头呢,总不能和王妃身边的丫头动手…… 瞥了一眼堂主僵硬的后背,一瞬的眼神交流后几人自发的落了坐。 “小姐,做好……”推开彼岸舟关着的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不知何时多了的黑衣人,饶是见惯了风浪,活了大半辈子的福叔,也被吓了一跳。身后跟着的是低着头端着食案的两个伙计。 小舟心声:看,被吓到的也不止我一人! 好在她刚刚已经给自己报仇了。 震惊不过一瞬,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亲自将水煮牛肉和面条搁在实木制的餐桌中间,随后便拱手退了出来。 秉着一条小姐做事有自己的章法,他从来不过问小姐的事情,只要小姐有吩咐他都照做不误,从来不多言。 这也是苏若特别喜欢的一点。 她做事不喜多言,也懒得去解释,解释来解释去,一股子热情劲儿就过去了,没什么意思! 第30章 冤家? 原本低着头的几人在闻到香味后,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 南星在上菜的间隙已经一点一点将自己挪正,这死丫头,你推倒是对准了推啊,真是气死个人了。你破坏了我在王妃面前的美好人设。你给我等着! 南星盯着小舟看了一眼,眼神里自然流露的神色他也丝毫不做掩饰。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她侧身转眼便对上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眸。 ………… 这侍卫怎么如此小气,自己不过是推了他一下而已。 朝着南星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看他,烦人! ………… 这死丫头! 竟敢对自己翻白眼!! 不弄死你!小爷便不姓薛!! 苏若将水煮牛肉用汤勺搅拌了几下,然后盛在面碗里,满满两大勺牛肉连同汤汁,整个屋里飘香四溢,香味从窗外溢了出去,引得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忍不住驻足,贪婪的享受着不知何物散发出的香味。 低着头时不时抬头,偷瞄的几人感觉如坐针毡。 南星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谁家这样吃面条啊,真是刷新了自己对王妃豪的认知。面馆里的阳春面都只是放点葱花,撑死多放两根菜叶子。王妃倒好,直接放肉不说,上面飘着一层乱七八糟的看着就很有食欲啊…… 这个王妃跟的太对了! 南星受令查过苏若,以星辰的路子要查到她具体的信息并不难,包括云之味酒楼幕后的老板。一般人都不知苏若才是云之味的东家,虽说星辰基地是在京城,可以星辰的威望在杭州要查一个人,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手到擒来。 所以,在他看来王妃大方也无不妥,以云之味酒楼人满为患的趋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很有钱,败家算什么,人家靠自己也败得起!! 苏若从来不愿在吃的方面委屈自己,所以味道自然也是极好的,更何况她自己就是个行走的菜谱。 小舟将面碗一一摆放在几人面前,轮到南星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力道重了几分,碗里的汤汁洒了些出来,有几滴还溅落在南星胸前的衣襟上。 南星: 黑沉着脸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压下了心中那团子烈火,并没有当着苏若的面发作出来。 桌面下的小把戏被苏若捕捉进眼里,她只是笑了笑,她怎么就看好这两个不对盘的人,能擦出点什么火花呢 “都动筷子,尝尝看。”扫了一眼南星看到他正闭着眼眸,桌下的双手握成拳状,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最紧张莫过于南星旁边那三兄弟,在苏若开口说让动筷子,几人像执行命令似的都抬起了筷子。 南星睁开双眼,瞥了一眼始作俑者,人家已经吃上了,又瞥了眼三兄弟,发现他们也在盯着自己,唉,没见过世面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方面,好好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南星鄙视地看了几人一眼,回头看着碗里的神仙面便再也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 真香啊,这牛肉真嫩,这面丝滑爽口软硬适中,这汤就更别说了,鲜香麻辣……… 再也忍不住惊呼出来,“嗯,王妃这……这也太好吃了,这简直是神仙吃的面啊,还有这肉也太香了。”不行不行,如此美味一定要回去禀告主子,让他也尝上一尝这世间美味。 苏若正想着是不是要在酒楼推出早膳,便响起了惊呼声,还不等苏若开口,边上便传来小舟特别嫌弃的声音,“没见过世面。” 这两人算是梁子结下了? “……哦,你这小丫头的意思是这面难吃?”被嫌弃的南星阴沉着脸,心中暗付道:我是看王妃在这儿,不好与你叫真,你却一直在打我脸,这叫我怎么忍? “笑话,我家小姐喜欢的便是极好的。只是总是有只苍蝇惹人嫌!”小舟对此嗤之以鼻,嫌弃之意再明显不过。 “好了,怎么瞧你俩怎么像是一对冤家。”再闹下去只怕场面要翻,苏若合时宜站出来出声,最重要一点就是她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身边人。虽然她也觉得小舟今天战斗力有些非比寻常,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护犊子的性格。 虽然他们几人现在也在自己身边保护着,但是亲疏有别,他们始终不是自己的人。也怕某一天需要他们时,他们几个掉链子,倒戈相向在身后捅自己一刀。所以为了这点小事和他们把关系给弄僵,倒是不值当。 “谁跟她是冤家。” “谁跟他是冤家。”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苏若挑了挑眉,说道:“都吃完了吗?还要不要再加一碗?” “禀告王妃已经吃好了。”拘谨三兄弟统一回应。这面虽然很好吃,也还有再来一碗的欲望,但他们更惜命,被主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呢。 “嗯,那便去当值。”瞧着他们不自然的模样,苏若便知他们巴不得赶紧解脱。 果然三人眉间有欢喜之意,连忙站起来拱手道一声:“是。”转身往窗口一跃,消失在眼前。他们溜的太快,显然没发觉他们堂主还搁那坐着,没起身。 难得这次没请示自己,落在后面的南星眯了眯眼,坐着略显尴尬。 “那卑职就先告辞了王妃,有事您就喊一声,南星在所不辞。”说完行了礼,低头倪了一眼剩下的小半碗汤汁,转身消失在两人眼前。 “小姐,那咱们也走吗?” “不急,我先和福叔说点事。”这丫头,刚刚不是还凶得很,怎么这会儿气势就弱了? “哦,那我去喊他过来。”说着不等苏若点头,便推门出去了。 苏若也没在意,低头琢磨起自己的事了。 “小姐,您找我?”福叔推门进来,小舟跟在后面,反手关上了门。 “嗯,福叔,我想咱们酒楼推出早膳,你觉得如何?” “这……别家酒楼倒是也没听说过有卖早膳的。”低下头像是在思索样。 第31章 小舟身世渐显 思索片刻后抬起头眼神坚定说道:“不过也不是并无不可,早膳挺新颖的,咱们酒楼可以先试试看。”不管小姐做什么,他闭着眼睛都赞同,只是这提议史无前例,他才恍了神。 “嗯,只是光有面条还不够,再加上面点。”她有信心早点在这个时代也会盛行开来。 “还有面条得像这样放肉和汤汁味道才鲜美,回头我写张单子送过来,让厨房照着来做便好。” “好的,小姐。”他心中有些期待,这酒楼在自己经营时生意并不是很好,可小姐接手酒楼不过两三月,便已经跻身成为一流酒楼。他心里对这个十多岁的少女,已经心悦诚服了。 “走,小舟,去成衣店逛逛。”吃了美味的早餐,让她心里暖暖的,面上笑意盈盈着说道。 小舟快速起身笑嘻嘻地跟在苏若身后,逛街可是女子最开心的,她虽然只是个丫鬟,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逛街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所以………她对隐在身边某个没风度的侍卫,暂时选择了遗忘。 福叔跟在俩人身后转身下了楼,目送眼前娇俏的少女出了酒楼,一脸祥和的笑意,一直到两人身影被淹没在,街道来往的人群里。 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热闹的景象,小舟在心里暗忖着,小姐不经常出来这外面逛街,看见有好吃好玩的得第一时间告诉小姐。 看着出现在眼前不远处的一家店,拉了拉苏若的衣袖,在她耳边说道:“小姐,这家成衣店在城里很受欢迎,式样和衣料也是最新颖的,很多小姐和夫人都很喜爱这家的裙裳。” “嗯,那便进去瞧瞧。”苏若抬头看了眼牌匾,外观和其他店倒是并无特别之处。 “这位小姐里面请。”迎上来的是位风韵十足的女子,年龄倒是看着比自己大上几岁,但从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女人味来看,又不像是那么年轻。 苏若打量着面前热情的女子,她这样的女子身边苍蝇应该不少。别说是男的了,就连她看了也羡慕得很,在现代女人皮肤好的,那是护肤品面膜都像不要钱似得猛砸。偏偏她看着就大不了现在的自己几岁,那脸上愣是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都瞧不见。 苏若转眼瞧见一身粉色的,便拉过身旁左顾右盼的小丫头,轻声问道:“你觉得这套衣裙怎么样?” 只瞧见她眼眸亮了亮,随后像捣蒜似得直点头,“好看,真好看,小姐你穿上一定很出众。” “老板,你这里可以试穿吗?”苏若笑着转头看向那位女人味十足的女子,对着她问道。 “当然可以。后面有隔间可以试,小姐这里面请。”说着暖晴抱起那条粉色的裙衫,抬手示意苏若里面请。 “嗯,小舟你跟老板进去试试看。”手搭扶在小舟瘦弱的双肩,说着便将她往里面推。 小舟一脸错愕的表情盯着苏若,“什……什么?小姐……你……你这是?”难道她听错了? “愣着干什么,快去。”苏若朝她摆了摆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站着一旁的暖晴也很惊讶,见过那么多人,也有过一些夫人赏赐给身边丫鬟的例子,但赏赐的衣料都是普通的,跟这件根本没法比。心里对眼前的少女也多了些好感。 小舟换好跟着暖晴出来时,眼里还有不敢相信的神色,好似依旧不敢相信一般。 “嗯,这颜色你穿上很漂亮,你看看喜欢吗?”苏若第一眼见小舟便知道很合适她,将她推来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粉嫩的少女,连小舟看了都不敢相信那居然是她自己。 小舟平常穿的都是府里统一定做的下人衣裳,额前厚重的刘海,将她本来清秀可人的模样给拉分不少,现在换上这套粉嫩的颜色,不仅将肤色衬托得白皙明亮,而且秀丽的脸蛋一点都不输那些世家小姐。 小舟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她很感动小姐待自己就像是待亲姐妹一般,转身看着苏若,声音有些哽咽,“小姐……” “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我从来没将你视作下人。”苏若环视一眼,从身后架子里选了两个发簪,将小舟额前的刘海分成两半,拿了发簪梳了上去。 看着镜中立体的五官各显得出众,苏若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嗯,这样漂亮多了,以后额前别梳刘海了。”果然人靠衣装,美靠打扮啊! 小舟看着镜中惊艳的脸庞,都不敢相信那居然是自己。 暖晴看着镜中的模样,脸上露出不敢置信又惊又喜的神色。快步上前站立在小舟面前,这张脸分明…… 许是暖晴的举动吓到了立在铜镜前的两人。苏若眼睛一眯,想着这老板不对啊,饶是前后的小舟变化大,也用不着这样?于是出声问道:“老板,有什么事情吗?” 暖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小舟脸庞,久久没有反应。 小舟被暖晴看得心里发毛,害怕着后退几步,站在苏若身后。 “老板,老板你是对小舟有什么问题吗?”好脾气的又出声道,她该不会是看上这小丫头了?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姑娘和我故人有些相似,故失礼了,还请两位不要见怪。这位姑娘身上的衣衫,就当是暖晴的歉礼,还请姑娘收下。”回过神来暖晴有些懊恼,连忙向两人表示歉意,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线索,再把人吓跑就不好了。 “那倒是不用,这身衣衫看着并不便宜,道歉也没这样的,再说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老板不必如此。”苏若对眼前女子印象还不错,只是有些不解她对小舟失神的原由。那眼神里充满了惊喜和意外,看着也完全没有敌意,倒有几分像似家中丢失的亲人。 是了,刚刚她说小舟像她的一个故人。 难道是她家中的姐妹? 第32章 吃糖葫芦 “不不,是暖晴失礼在先,还请这位姑娘能收下。” 苏若瞥了一眼身后的小舟,又看了看眼前气质优雅容貌出众的老板,一对比发现这两人眉眼间并无相似之处。 直觉告诉她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姐,小舟先去将身上的纱裙换下来。”得到自家小姐首肯后,倪了一眼眼神总在她脸上打转的女子,连忙进去换上了之前的布衣。 “这位小姐,不知您贵姓,府上于何处。”许是她自己也觉得这么直接问,有些冒失了,于是又笑着说道:“现天色尚早,这裙衫带着身上逛街也不太方便,您留下贵府地址,我让人送到府里。” 苏若笑眯着说道:“嗯,我倒是有意多走走,既然如此便劳烦送到苏府,就说这是大小姐买下的衣物。” 虽然是自己有意给小舟置办的新衣,但是就这样让小舟穿着回去,府里那些人还不眼红地盯着,人心啊可不好说,还是低调些好。这些估计小舟提出进去换衣时,想得也是如此了。又有些欣慰,在府中那么多年,想必她也是吃亏吃出经验了,知道枪打出头鸟了。 太招摇会被一些小人惦记上,自己不可能无时无刻都能护着她,要是因这点东西让她遭人欺负,那自己良心也过不去。 “原来是苏大小姐,暖晴真是有眼不识,居然没认出,失礼了。”苏家可是杭州的名门,眼前的居然就是即将成为战王妃的苏家大小姐,这让暖晴惊讶不已,连忙垂眉颔首行尊敬之意。 “无事,我也不经常出来这街上闲逛,不识得很正常。”苏若依旧笑着面对,想着她可能跟小舟有些渊源,于是对眼前漂亮的女子,也有了几分兴趣。 看着这苏家大家气度非凡,人又和蔼可亲礼貌知趣,不像其他世家小姐似的娇蛮任性,对苏若的好感度也越来越强烈。若是那姑娘正是表妹的话,倒是可以想得到,看这苏大小姐待她的态度,在她身边伺候应该不会被凌虐。 这苏大小姐看来倒是个不错的主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赶紧报信回去京城,让姑姑姑父亲自来一趟,确认一下的好。暖晴心里想着,便见那边已经换好出来了。 看着迎面走来脚步有些匆忙的小舟,越看越像姑姑,心头陡生一计,在琳琅满目的纱裙中扫了一眼,在一件绿衣中停了下来,神色一喜,连忙过去将其取了下来。 “苏大小姐,今日与您二位有缘,暖晴看这身纱裙颜色很衬您,尺寸和您的身段也合适,待会儿就和那粉色裙衫一同送到贵府上。还望苏大小姐给暖晴一个面子不要拒绝。”将其展现在手臂,笑着开口,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就怕人家一个劲的拒绝。 这裙衫外面是一件秀着花样的纯白薄衫,里面则是清秀的嫩绿颜色,只一眼便觉得清新淡雅,看得出这老板眼光不错,只一眼便选出合适她气质的裙衫。“这……”苏若疑惑着开口。 “小姐……”苏若低头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小舟,笑着在她手上拍了拍让她安心。 见这自称叫暖晴的老板,执意要送,她也没法子,只得应下来。自己醒来后从没听她提起过自己家人,倒是听过张管家提过说她是个孤儿。回去了得询问她一番,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了前因才能从容应对。 “那就多谢老板好意了。” 见苏若终于应了下来,连忙出口,“苏大小姐客气了。” 又跟暖晴客气了几句,便带着小舟出了成衣店,往街上走去。 后面婀娜多姿的身影一直看着两人消失不见,一直跟着出来到店外还舍不得将目光收回来。 想着因思念表妹整日以泪洗面,而身形消瘦的姑姑,她就心疼,现在自己终于有了一些希望,世上人众多,完全相似的容貌却是不多见,说不定她就是她们一直要找的人。 “哎呀,忘记问那姑娘年纪了。”暖晴懊恼着敲打了自己脑袋,后又喃喃低语,“不过看着年纪倒是和表妹差不多,还是先找个人回去报信好了。”虽然自己从小和表妹感情很好,但是她失踪时年纪还小,那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她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她有感觉,感觉她就是她们一直再找的表妹。 走在人群中的两人,苏若瞥了一眼一直挽着自己手,低头走路的小舟,笑意声起打趣道:“本想给你买套衣衫,却不想沾你的光,我也混了一套。” “小姐,你就会打趣小舟,不过,小姐为什么要接受那两套裙衫呢?”这话她憋一路了,一直低头想着那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想了一路都没想出个结果,自己以前上街也不记得与此人有过交集啊。 苏若看着一脸紧张着的小舟,安慰道,“怕什么,人家既然执意要送,那就收下啊,就算咱不应下,人家也会直接送上府的。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会找人查查看她的底细。”在自己弄清楚这件事之前,还是暂时先别告诉她。以免小舟空欢喜一场。 看着小姐一脸的镇静自若,她想想小姐说得也对,正所谓小姐念过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费那么多心做什么,想通了脸上也生出了以往的笑容。 “小姐说得对。”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脸来问道:“小姐可有要买的物件?” “边逛边看,不过,现在倒是有想买的了。”苏若视线往前,看见一个大爷站在路边,吆喝着手里的糖葫芦。想想自己还没吃过这个时代的糖葫芦呢,正好遇到哪有不尝的道理。 “买什么?”小舟恢复了以往的鬼灵精样,不在愁恼。 苏若指了指前面的糖葫芦,开口道:“诺,那糖葫芦煞是好看,咱们也去尝尝看”说着便往前走去。 “啊……”小姐当街吃糖葫芦? 第33章 以后喊王妃 不是…… 你可是大家闺秀啊,在大街吃糖葫芦真的好么? 小舟连忙跟上去。 “给我两根糖葫芦,还是我自己拿。”看着红彤彤的山楂上面,泛着一层透亮浓稠的糖汁,忍不住舔了舔唇,说着就亲自上手拔了两串下来。 “付钱。”对着身边的小丫头说道,还递了一串给她,然后就咬了边走边吃了起来。 看得身后的小舟无比哀愁,形象呢? 摇了摇头,问了大爷价格,随后掏出些铜板递给大爷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不行,还是得要提醒提醒小姐,就在这大街上吃,这人来人往的都看着呢,名声还要不要了! 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小姐,小舟速度慢了下来,看了眼脚下行走的步伐,也跟同着走在一侧,缓了缓因小跑有些气喘的呼吸,后开口说道:“小姐……小姐,小舟先帮你收起来,咱回府里再吃。说着就要上手去取。 “啪!” 看着嘴边的可口零食就要被白皙的小手给抢下,连忙抬手拍了一下说道:“干什么,在这里吃又怕什么!”将嘴里的山楂咽下后,才又笑着说道:“在街上吃个山楂而已,没什么的,再说了名声那种东西虚得很。你家小姐我不在乎,自由自在多好啊。” “你也吃啊,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呢。”好吃是真的,做工很细心,就连山楂核都给挑了出来,而淋在山楂上的一层透明的糖衣,味道也是甜而不腻。 心里忍不住感概起来,这里的东西都是大自然纯天然的,味道都要比自己时代的要纯正好吃,以前吃一串吃最多两个就吃不下了,不是酸的过份就是糖衣甜的腻人,而手中这串,苏若觉着她可以一串都吃完。 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无所谓,而且吃得还很欢心的模样。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手中鲜艳欲滴的红果果,也忍不住咬了一口,“嗯,确实好吃。” 主仆俩有说有笑的漫步在大街上,时不时的就在小摊前驻足观赏。 而另一边…… 墨尧真眯着眼睛,正盯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南星。 “主子,我跟你说啊,那面真的非常美味,简直就是神仙味道……” “特别是那汤,又麻又辣又香又鲜,我都找不出用什么来形容了……”说着还舔了舔嘴角,俨然有种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碗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东灼,忍不住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只见他们主子黑沉着脸,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着的笑意,眼睛眯起盯着前方一直说个不停的身影。东灼暗暗地摇了摇头,暴风雨就要来了,还是躲躲,随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来到院中对着上空,深呼出一口气,心中暗忖:这蠢货,这是在主子面前炫耀呢还是炫耀呢?主子都没尝过呢,你这是上赶着来找虐? “砰!” 下一秒便见一抹玄色的影子掠了出来,并没在院中停留,而是往府外而去。 东灼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不远处被一脚踹出来,还在草地上用手撑着,努力想站起来的傻子,心里想着,好想再补一脚让他站不起来怎么办! 算了,算了。好歹他也是薛神医的儿子,若日后自己有个伤痛什么的……还是脚下留情忍忍! 装坐看不见地上狼狈的身影,径直跟了上去。 “喂……你小子倒是扶我一把啊,”看着就这么从自己身旁轻飘飘过去的东灼,连忙出声喊道。 东灼抬手捂着耳朵加快了步伐,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要这么明显吗?还用手捂起耳朵的跑?哀怨地看了一眼离去的背影,起身揉了揉摔疼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出了院子。 主子这么着急的是要去哪?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撇了撇嘴,不行,还是先去找老头子弄些膏药。 话说主子这脾气,自从来到杭州后,是越来越暴躁了! 心中还暗暗想着,一定要让老头子开服泄火的汤药给主子吃。完全没去深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被一脚踹出来……… 来到街道上找了几条街,最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上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当下,会心一笑,原来你在这儿! 跟着主子跑了三条街,才在这里停了下来,那唠叨不停的烦人精也没说出这人在哪。“主子,前面有个茶楼,这日头也出来了,要不……属下去请苏大小姐过来,歇一歇?”看着这正午的日头正是毒的时候,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了,上前试问道。 “嗯,去请!”一想也是,那小丫头肯定也逛累了,歇一歇也好。 “叫什么苏大小姐,以后喊王妃!”墨尧真现下感觉心情十分不错,连声音都带着些愉悦的意味。 转身准备前去请人的东灼,听到声音后,连忙转过来低头应下。心中却在腹诽,主子真对那苏大小姐上心了? 正在摊前看一些小玩意的两人,眼下兴趣正浓,身旁便传来一道浑厚嗓音。 “王妃,王爷请您去前面的茶楼一叙。” …………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喊王妃…… 压下心头的思绪,眼睛一眯笑着说道:“阁下叫我苏小姐便好,不然,喊我苏若也是可以的。” 东灼还是低头行礼着,并不打算出声的样子。 对此苏若无奈的笑了笑,对着眼前陌生的侍卫说道:“既然如此,就请阁下前面带路。” “是,王妃请随东灼来。”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前引路。 东卓?东焯? 听起来这名字倒是好听! 进了茶楼,东灼又将人领到二楼一个包厢里,“王妃里面请。” 苏若点了点头,踏进门去便看见临窗的左前方,一身玄衣脸戴面具的墨尧真正看着自己。 “不知王爷找小女前来是什么事?”苏若走上前笑眯着问道。 “坐。”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与脸上所戴的面具很显然不相搭。 “王爷你不是……怎么还戴着面具。”坐下的同时出声问道。 第34章 妖孽很闲么 “在外面还是习惯戴着面具,你不喜的话,我便取下来。”说着抬手便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随着面具的脱落,露出一脸白皙绝色的容颜,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珠像似黑水晶自带神秘光芒,嘴角更是盈着一丝温柔笑意,真真是应了那句古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看在苏若眼里,暗道一声妖孽!没事长那么好看作甚,而且还是个男的。 深吸一口气,暗自缓了缓神,上次就栽在这张脸上,这次无论如何也得稳住,随后眉眼弯起,眯着眼睛笑的一脸无害,对着坐对面的妖孽说道:“我倒无所谓,只是好奇便问了出来。”上次自己吃人家豆腐不说,还反被那人占了便宜去,就正好相抵了,没什么好羞恼的! 不过这妖孽恢复容貌了还低调示人,看着就像个腹黑的,难道是想着日后一鸣惊人。啧啧,那也是他的问题,自己瞎操什么心。 墨尧真闻言,取下面具的手顿了下,嘴角弧度笑得更大了,真的无所谓么? “若儿喜欢喝什么茶?” ………… 若儿?咱俩已经那么熟了么…… 突得脑海里又冒出那天书房,自己主动亲啄的画面…… 好! 于是压下心中腹诽,开口说道:“我对茶没什么研究,解渴就好。”从昨晚在我屋中喝的苦茶也能看得出了? “东灼。”墨尧真想起昨晚引自己久久不能入睡的苦茶,心中了然,开口向门口喊道。 “主子。”东灼大步走上前行了一礼应道。 “上壶洛神花茶来,再上几样酒楼招牌的糕点。”心里想着这酸甜的口感,她应该会喜欢! “是。”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东焯?哪个卓?这名字还蛮好听的。”苏若笑眯着问道,刚才在大街上她就想问了,只是人多喧杂,才没开口。 闻言,墨尧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即将出门的背影,随后身子前倾在苏若面前写下一个‘灼’字,附和道:“这名字是挺不错的。” 在听到身后传来苏若说他名字好听时,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的东灼,脚步顿了顿,不用去想也知道身后的寒意来自于何处,打了个冷颤,连忙大步踏了出去,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哦,原来是这个灼灼其华的灼啊,取这名字的人倒是文学渊博!” 听了这话墨尧真一扫先前不愉的小情绪,心情欢悦笑着看向苏若。 ……… 看他脸上突然浮起的笑,苏若在想不会取名字的就是他!又想想一个王爷,文采出众些好像也是理所当然!越想越觉得就是他的锅! “王爷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小女佩服。”说着还一手握拳一手执掌作了一礼,虽然是江湖人才惯用的手法,被她这么一效仿,看得对面之人眼底笑意更浓了。 “猜出来了?”墨尧真笑意盈盈看着苏若。 苏若嘿嘿笑了两声,真是不惧丑人笑,就怕妖孽欢啊!太考验人了!再说了你那表情那么明显,想装作看不出来也很难的好吗……我又不傻! 想了想,还是赶紧脱身远离妖孽比较自在,出声说道:“王爷还没说要小女上来,是有什么事相告呢?”总不至于是光喝茶聊天这么简单,很闲么…… “不日后,你将是我夫人,一起喝个茶聊聊天别人也不曾有话说的。” 说话间,小二低头进来,将茶和糕点悉数在摆放好,向两人行了一礼,后才离开。 原来他是怕我在乎自己名声,被外人所编排,在此才坐不住的。 而且他没说本王而是用我,没说王妃而是用夫人,这人不会是对这场婚约认真了? 他图什么?我又没他长得好看! 正愣神之际,耳边却传来男人清脆响亮的嗓音,将思绪拉回。 “来尝尝这茶。”墨尧真身子前倾在苏若杯里倒了些,示意她尝尝看。 苏若抬起茶杯浅啄了小口,酸酸甜甜的口感回味在口中,而这茶她自然是识得的。只是不知他说的那个洛神花,是否就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尝了之后倒是确定了。原来这名字从这时就开始流传下去了么。 “嗯,酸酸甜甜的口感,这茶不错。”说着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红红的液体自壶中小口缓缓流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将自己身心暂时放松下来,置于这慵懒宜人的氛围中。 看着眼前显然放松下来的少女,墨尧真心中更是欢喜,面上却丝毫不显现,依旧还是一副温玉的世家公子面孔。 “别光喝茶,配着这糕点吃。”抬手在苏若前面放了一块精致的糕点。 “我不喜欢吃甜食,喝茶便好。”看着自己面前多了一块糕点,苏若客气地笑笑。 “那你喜欢什么口味?” “我啊,我喜欢吃辣。” 墨尧真点了点头,默默记下了苏若的喜好。 苏若喝着杯里的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急切的想要逃离了。 大大的云朵将艳阳遮住,空中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有微风轻轻吹过,周身的气温凉爽了些。 苏若挑了挑眉,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小女还得再去逛逛,就不留这叨扰王爷了。”说着起身行了个礼,正欲转身离去。 “我正好无事,便陪着你到处走走。”说着也起身戴了面具,跟在苏若身后。 东灼:“………” 候在门口的东灼,闻此言颔首一脸的生无可恋,无事么?刚来此地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主子居然给无视了,好,谁让他要陪着王妃逛街呢,今夜只怕得奋战到深夜了。 可一想到自己也要跟着去,脑中想起王爷那张阴沉笑眯的脸,就忍不住颤抖,这王妃可别再搞事了,自己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南星。 苏若:“………”瞬间愣在原地,一瞬后,闭了眼将气强压下。 这妖孽怎么那么闲! 第35章 碧落摇 笑着转过身来,一凶神恶煞的面具脸近在眼前,吓了她一跳,果然戴上面具就变味儿了,只能硬生生将要拒绝同行的话给咽下。 陌上公子人如玉,苏若现在只想收回这句,初使被外表所迷了眼的评价,你见过穿一身黑衣戴恶魔面具的温玉公子? 果然不能贪图美色啊,眼前这个显然就是个披着妖孽面具的魔王! 反正苏若是不相信他有多良善,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待宰的羔羊,偏偏还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算了,忍忍,门外还有一个呢。再说了这地方人多口杂,暴露了一身武力对自己没好处。 深吸口气,对着墨尧真笑眯了眼,默默跟在身后,顺了顺心口,一遍遍说着,没什么,一起逛个街而已! 四人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小舟了。她虽然也不希望小姐嫁给这个外貌被毁身体赢弱,可能不久后就一命归西的王爷,可就眼下来说这位确实是小姐最好的选择,就算他某天真的扔下小姐升天了,那小姐就是战王府唯一的主子,以后也不用忧愁后半生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小舟,真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她也不想想以后战王真的去了,苏若她一个妇人要怎么守住这诺大的家财。 “前面有个珠宝店,有兴趣么?”墨尧真侧了脸对苏若说道。 “那便进去看看!”抬起头笑着回应道,不看白不看。 “两位公子小姐里面请,不知是否需要再下为二位介绍一番。”见店铺里进来了两位衣着不凡之人,掌柜连忙迎上去。 “嗯,把你店里不错的物件都拿出来看看。”低沉的嗓音,让掌柜更加尊敬了,一看就是不好得罪之人。 “本店昨天刚到几件上好的首饰,我这就拿出来给两位。”掌柜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一起,连忙快走几步来过柜台前。 掌柜从柜中拿出一个托盘,盘底放置着一块洁白柔软的皮毛,几件炫亮的饰物在光照的映衬下发出亮闪闪的光芒。 白玉的坠子,玛瑙的簪子,红、紫水晶的珠钗,一支花枝状翠绿的布摇,底下垂有流苏珠子,绿涔涔的煞是好看。 苏若看了眼步摇,便深深被其吸引,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好似冥冥之中注定会与之羁绊一生。 在光线的照射下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碧绿清澈的液体在珠里飘荡,苏若就愣愣得看着,只觉得自身徜徉在其中,一股熟悉的感觉沁入丹田。 墨尧真看了一眼,红红绿绿的不知小丫头会不会喜欢。 侧过头瞥见她直盯着看,顺着目光望去,墨尧真笑笑,原来你看上了这支步摇。 “嗯,很好看。”墨尧真伸手拿起步摇,侧过身来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髻间,看了一眼,本来就倾城的容颜显得更水灵通透了。 “啊………哦………”回过神来,苏若低下头蹙了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一时间竟恍了神。 “其余的如何?”这小丫头怎么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又瞥了一眼静静躺在盘中的饰品,只觉得了无生趣,苏若便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想为何单单看这支布摇会有一种熟悉被牵引的感觉。 算了,买回去再慢慢研究。 正欲开口向掌柜询问价钱,眼前却多了个空盒子。 “戴着好看,便戴着!”墨尧真将空盒子递给苏若,示意她收下。 他这是已经买下来了?在自己恍神的时候? 苏若转身看了一眼小舟,只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 这小姐走什么神呐,这步摇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呃……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她可不想让人家买礼物给自己,这不是白欠人情债嘛,她又不是没钱。 “若儿,你即将是我妻子,这步摇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可喜欢?”他知道苏若并非肤浅之人,拥有自己的产业,一直都很独立,但他就是想做她乘凉的那棵大树,希望她能依赖于自己,因为他深知孤独无人可靠是什么滋味。 他心疼她,不知她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有没有被人欺负。 一想到那毒妇竟是敢找杀手悄悄杀了苏若,他就恨不得将那人亲手斩杀,要不是她说想自己处理,是万万活不到现在了。 喜欢是喜欢,可我想自己买啊,定情信物算怎么回事,大哥你不会真想和我过日子……… 想拒绝的话一出口便成了“喜欢。” 懊恼得使她重重地咬了舌尖,痛感传来才让她平静下来。 p,真痛,也不知道那些咬牙自尽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真幸福,公子这么疼爱你,幸福日子都在后头呢。”掌柜的笑着祝福了两人,顿了顿又开口说道:“这步摇也是小人偶然间所得,这会儿看倒是与小姐有缘。” 苏若抬手摘下步摇,将它置于空盒里,收了起来。 这看在几人眼里就是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舍不得戴……… 呵呵……苏若哪知道几人心里在想什么,反正她是秉着不收白不收,又觉得这翠绿与这身衣服不搭才收起来的。 掌柜的乐着将几人送出了店铺,心里更是乐的要开出花来,十万俩啊,也不知这是哪家公子如此大手笔,也没听说哪家公子有戴面具的癖好啊,管它管它,出了这步摇便是这铺子一年没银子入账也能应付了。 一位白发老人看步摇落入了苏若手里,笑着伸手抚了抚胡须,一个转身便消失在角落里。 又略逛了小会儿,墨尧真将苏若送回了苏府,因苏若两人出府并没有乘坐马车,墨尧真也丝毫没有要乘坐马车的意思,东灼便装死跟在身后,一直没出声,自然的几人也是一路走着回来。 “多谢王爷的礼物”看了一眼苏府的牌匾,想着礼物都收了,不请人家进去不好,便又开口说道:“要不,您进去喝个茶?” “咳……既然若儿相邀,这茶自然是要喝的。”墨尧真有些不自然开口地说完,便拂袖往府中而去。 我靠,不会正等着我开口呢…… 第36章 侑郎 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急于这一时,现下好好守护她,让她风雨无忧即可。墨尧真笑了笑昂首跨进了苏府。 看着那意气风发的背影,苏若越发觉得那男人是故意的。 “小姐,咱快些进去!”小舟看自己小姐站那发呆,她就着急,人家王爷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平常那么睿智的小姐,怎么一碰到王爷就跟个二愣子似的,丝毫开窍不了。 得好好把王爷握在手里啊,这杭州的世家公子哪个能比得上王爷的一根寒毛? 虽说王爷那容貌是有些那什么,但是找夫婿哪能光看那华而不实的外表啊! “哦,那便进去!”皇帝不急太监急,苏若缥了一眼被小丫头紧紧挽拉着向前走的手臂,翻了翻白眼,这丫头手劲可真大! 王爷进府自然是有苏珏航来招待的,也不知道那丫头着什么急! “王爷,前些日子小人得了一些好茶,还请王爷移步到大厅品尝一番。”听了小厮来禀告说站王来了,苏珏航连忙小跑着出来院中迎接。 虽说他现在已经是战王未来岳父了,但他一点都不敢在人家王爷面前拿乔,该行礼的还是行礼,可是人家一点明面上的面子都不给是怎么一回事? “嗯。”墨尧真冷冷的应了一声,便往大厅方向而去了。 既然你这个父亲不疼爱她,那以后若儿便由我来守护! (笑话,还想让人家尊重你这个老丈人,你怎么对人家心心念念的姑娘,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 “好开心啊娘亲,爹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妍儿不是在做梦?”苏妍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紧紧抱住孟氏手臂。 实则她一大早就通过出门采买的伙夫知道了。这名专门负责采买的小厮是苏妍身边丫鬟碧蓝的相好,这府中对外面消息最灵通的,也就是每天都要出门买菜的伙夫了,想当初这段情分还是她怂恿碧蓝才促成的。 “是,是真的。我的妍儿是最有福份的,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一开始听苏老爷说这消息时,孟氏也震惊得很丝毫不敢相信。 这王员外死得可真是时候,原以为自家女儿没指望了,没想到现在一个大反转就出现了。 好好,妍儿的后半生为娘一定要给她找个多金又有权势的夫婿,我看那狐狸精还敢跟我抢这府中的管理大权。 “我好高兴啊,娘亲,我终于不用嫁过去送死了。”苏妍一腔惊喜又激动的声线,猛得冲进孟氏怀里。 孟氏自然是没看见,她低着头嘴角浮起的一抹别有深意的冷笑。 苏若,下一个就是你! 闻言孟氏只是紧紧的将怀里的人抱住,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连带着遇泪水晕开的妆容一坨坨分散着,此时这张脸还真是难以形容。 “妍儿放心,娘亲一定给妍儿寻一个家世好又玉树临风的公子做依靠。”边说孟氏便有了自己的打算,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就不错,改天将元夫人约出来探探口风。 闻言,苏妍想起那个总是一脸温和笑容又对自己体贴入微的侑郎,顿时挂满泪珠的脸庞又情不自禁的盈满了笑意。 自从定亲后侑郎便没再来寻我,之前一直忙着对付那贱人,倒是将侑郎给忘了,他一定是生气我嫁给别人,才与我有了嫌隙,眼下还得找个时间和侑郎解释一番。 ………… 大厅里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的局面,苏珏航缥了缥上座一直安静品茶的冰冷雕作,心里却紧张的不行。 一身的不自在让他无从开口,便只能低着头一直喝茶,喝茶都要喝饱了,却也没那个勇气先开口,万一自己张口了,上座那人不接话那自己岂不是没面子。 而苏珏航的所有表情与紧张兮兮都被墨尧真看在眼里。 墨尧真也不急,也不准备开口,就这样慢慢小口品着杯中茶水,就像似故意冷落下座的人一般。 ……… 苏若回到屋中,将墨尧真送的步摇打开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着。 去大厅是不存在的,有苏珏航招待就够了,自己可不想总往人跟前凑,自己几斤几俩她还是知道的。 一想到面具下那张比自己还要好看上几分的脸,苏若就郁闷,虽说她自己倒是不甚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一想到日后那男人天天不戴面具在自己眼前晃悠,她就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个大男人高大健硕武功高强,气场强大又笑的好看就算了,关键是长得比自己一女的还要好看,这让我怎么活……… 苏若甩了甩头,暂时将那男人从脑海中移开。 “嗯,真好看,步摇好看,人也好看,”起身走到铜镜面前坐下,将碧落摇插在发髻间。 随着摆动的幅度布摇发出悦耳动听,好像似被风微微拂起的风铃声般,柔而轻的旋律。 “定情信物?逗我呢!”苏若笑笑,自我感觉那应该是玩笑话。 可是心里又感觉暖暖的。 “小姐,你戴这步摇真的好好看。”小舟端着托盘进来,一脸陶醉状盯着苏若,嘴角还时不时的上扬。 看的苏若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表情太猥琐了。 “衣服送过来了?”苏若抬手抚着盘中的裙衫,想着小舟与那暖晴可能的关系。 先得查查那暖晴的身世,到底是不是小舟的亲人再两说,以后她们上门来认亲也好叫这丫头心里有个底。 从自己醒来就一直是小舟跟在自己身边,这段时间的接触,苏若早已将小舟视作亲人。这丫头性子单纯,我得为她准备好一切,万万不能叫别人给骗了。 “是啊,刚刚才送来的。”看着这粉嫩粉嫩的色彩,小舟心头就高兴,小姐对自己可真好,日后入了战王府,我就一直陪着小姐,这辈子都不嫁人。 “这是你的,以后就别再留那么厚的刘海,这样好看。”苏若将粉色纱裙递到小舟手里,又抬手将散落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满意的笑着道。 第37章 庄生梦蝶之祭祀大典 “嗯。”小舟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姐说好看那就听小姐的。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且先回房,我累了,想休息会儿。”说着感觉困意袭来,苏若伸手捂住嘴打了个瞌睡。 往床边走去,脱了鞋子倒在床上就闭了眼睛睡了过去。 小舟走到床边给苏若盖好了被子,才端起托盘出了门。 兴许是今天出门走太久累着了,看了一眼盘中的裙衫,她心里暖暖的又有些自责,她知道小姐今日出门就是为了给自己买衣服的。 虽然这衣服是那老板送的,没让小姐花费银两,但也丝毫不影响她将这份情记在自家小姐身上。 想到那老板满眼震惊又有些开心的样子,小舟摇了摇头,那老板估计是认错人了,一点都没往自己身世方面想。 刚被薛神医狠狠念叨了一番才放回来的南星,此时正一脸没精神焉靠在房顶上,一只手还时不时的在揉屁股。 “嘶,只想着快点解脱那老头子的念叨,居然都忘了上他那是去拿药酒的。”南星越揉越觉得痛,叹了口气,也不知王爷这暴躁的脾气什么时候才好。 “咦……哼哼……”发现小舟身影的南星,一下子来了精神,随后一跃跳了下去,刚好落在小舟面前。 “啊……鬼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色身影将小舟吓得不轻,连好好端在手中的托盘都给扔了出去,她则蹲下身来用手抱住头,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鬼什么鬼,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心虚?”南星当下就给气笑了,一脸戏虐的神情盯着正蹲在地下发抖的小舟。 听见头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小舟疑惑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用手蒙住眼睛,微微张开手指从指缝里缥了一眼,发现是那个一起吃面条的暗卫。 “哦,原来是你啊,长那么丑我还以为是鬼呢。”小舟给自己打了打气,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拍了拍裙边的尘土,将掉落在草坪中的裙衫捡起来放在盘中,径直朝自己房中走去。 ………… 闻言,南星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俊美无双的脸庞,心中疑惑着难道是伤到脸了?也没感觉到脸痛啊…… 南星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瞅到院中的大水缸,连忙运起轻功飞掠起朝水缸前去。 他还留着这张脸娶媳妇儿呢,可千万不能毁了。 回到房中小舟赶忙将门关好落了销,才顺势靠着房门瘫坐在地上。 顺着心口安抚着跳得飞快的小心脏,看着一脸从容淡定,实则双腿到现在都还在打颤。 小舟一脸心疼地捧起新裙衫,看着上面已经落了灰尘和枯草,就气愤不已。 “那臭丫头居然说我长得丑,你个臭丫头给我站住……”已经仔细看过水中的脸庞,没有一点伤痕,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等他反应过来这是那丫头在骂自己,想教训她一顿时,转过身来哪还有人影。 ……… 苏若睡的随意,就连耳环还有发间的头钗布摇都没卸下。 这时如果小舟在身旁就会看见,发间鲜艳欲滴的布摇亮了起来,发出一层金色的光芒将苏若整个包裹起来。 而苏若也彻底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入了梦。 “神女!神女!”场下身着白衣的人们大声呼喊着神女,一个个的都面对着台上,身着红衣脸蒙面纱的女子,低着头将右手搭在左肩半跪了下来。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位白发老者身着白衣,下巴的银色胡须拖得老长,对着台下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后又说道:“今天是我们灵幻一族祭祀大典,请神女开始仪式。”随后也将右手搭在左肩朝着神女方向半跪下来。 族长身后的几位长老也跟着半跪了下来。 “请神女开始祭祀!” “请神女开始祭祀!” “请神女开始祭祀!” 台下也跟着族长表达了灵幻族对祭祀的崇敬之意。 身着红衣的女子,走到祭台前,伸手将发间的碧落摇取下,在手腕处轻轻一划,随即将布摇插在阵法中心,泛着星星点点光芒的血液,随着弧度滴落在一个黑黢黢用石头做的阵法里。 随着血液的流逝,阵法被唤醒。原本不起眼的一推石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渐渐扩散开去,每一个角落皆被光芒所笼罩。 而这名神女的手腕自动愈合,闭目就地盘膝而坐双手作兰花指搁于膝前。 光芒渐渐回笼至祭台,将红衣神女腾空托起升置半空中,只见兰花指状的双手变换位置交叉在胸前,嘴唇微动,好似在念着什么。 族长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长老也就地盘膝而坐,闭着眼睛将灵力不断输送入阵法里。 台下身着白衣的弟子也纷纷盘膝闭目就地而坐,双手随意搭在膝前。 随着太阳下山月亮升起,周身的灵气由淡至浓,充斥在灵幻城辽阔的地域之间。 随着暖红的朝阳缓缓升起,银白的光芒渐渐消散。红衣神女才将双手换置于膝前,随后缓缓落下。 刚一落下,阵法又变得暗淡无光,只有黑黢黢的石头摆成的阵法,如果不是周围浓郁的灵气,都要叫人不敢相信之前的光芒是真实的了。 “大典已成,大家都回!”族长起身招呼着台下弟子离开。 白衣弟子们纷纷起身向族长、四大长老以及神女行礼后,在欢声笑语中逐渐离去。 “族长。”红衣女子调息后将碧落摇收起,重新插在发间,缓步来到白衣老者身前行了一礼。 “兮儿,祭祀大典很成功,辛苦你了,去灵池闭关恢复!”族长看着红衣女子,温和说道。 这祭祀大典一百年举行一次,而神女用神识牵引着阵法中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引入到灵幻城中的每个地方,让这里的子民都可以修炼。 祭祀大典一开始就不能中途停下,否则神女很有可能会被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神魂俱灭。 第38章 郁结之气初显 灵兰兮点点头,转身朝着灵池方向走去,此时的她灵力稀薄体力不支是最弱的时候,她得闭关直到恢复才能再出来。 灵池并不是一个水池,而是灵族族内的一方神秘境地。 只有灵族的族长和神女才知道进入这方秘境的方法,就连四大长老都只是听闻过,却也不知如何进这方秘境。 灵兰兮来到一棵千年灵果树下,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确定没危险之后,运起灵力朝着裸露在外盘根错节着的树根,虚空划了几笔,一个泛着白光的符号朝着树根涌去。 霎那间,灵果树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灵兰兮收了灵力,朝着山洞走去。 在她进洞后,山洞又消失不见。 …… 苏若悠悠醒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昏胀胀的脑袋,就像是睡了几天几夜一般。 “小舟……”苏若起身来到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过了小会儿,小舟端着水进来给苏若洗簌。 “什么时候了?”苏若洗完脸将帕子搭在盆边。 “太阳已经出来了,小姐是昨天太累了么?”听见自家小姐问,小舟才疑惑开口。 小姐可从来没那么晚才起过。 “嗯?我睡了多久?”苏若坐在凳子上,抬手揉着太阳穴,没精神的直接趴在桌上。 难道自己睡了几天了? “小姐从昨天回来饭都没吃,就开始休息到今早啊,外面太阳都出了好一会儿了。”小舟给苏若倒了杯茶,又开口说道:“小姐,可是饿了?” 昨天晚饭都没吃,小姐该是饿了。 “小姐,肉粥一直在炖着呢?我去给小姐端来。”说罢几步便垮了门槛。 听到肉粥苏若头更疼了! “回来。”苏若下定决心待会儿就将那厨子给送回去。 苏若硬是将出了门槛的小舟给喊了回来。 “猫着的那几人,出来一个。”苏若敲了敲桌子,此刻她正是心烦意乱时,连带着力气也跟着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一眨眼,面前就多了个黑衣人跪下身前,小舟有种想砸人的冲动。 对了,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些人藏在何地的?就这样随便喊两声就出来了? 哦,是一声就在眼前了! 小姐今天心情有些不好的样子,不知是因为什么,小舟暗暗将要砸人的茶杯收回来,瞥了一眼黑衣人,又倒了杯茶放在苏若面前。 “王妃,有何吩咐?”说完南星抬起头看着苏若。 心里却在拼命欢呼,来了好几天了,王妃终于想起他们了,这让一直想狗腿苏若的南星觉得机会来了。 南星心中在腹诽:他得把事情给办到完美的境地,让王妃挑不出一点错然后认可自己,以后就跟在王妃身边。 “嗯……你去云之味,给我端份昨天吃的那种面回来。” “好的,王妃,南星一定给您办好那面……面?”南星忍不住抬手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开口:“不好意思,王妃,我可能听错了,您再说遍!” 希望真是自己听错了,南星低下了头。 “没听错,好好端碗面回来。”苏若又开口重复了遍,不就是让他端碗面? 不至于这么丧……难道真是自己太过份了? 还想大展身手为王妃干一番大事的南星,确实是心情有些郁闷。 对了,王妃说的是昨清晨吃的那种神仙面? 南星立马来了精神,又抬起头满眼都是期待,“王妃,我也还想吃一次那种面。” 小舟:“………”现在再出去拿个茶杯进来还来得及么? “嗯,小舟你吃早膳了吗?”苏若刚还在审视自己,是真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爱吃的。 还不等小舟开口,苏若又说了句“多带些回来,小舟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酸辣开胃的。”心情烦躁莫名就想吃些酸酸辣辣的,反正一吃就舒服多了。 这汀兰苑本来是苏若母亲夏青衣的院落,也是有小厨房的。只是随着夏母去世,战王又生死不明,久久都没上门来提亲,苏珏航就没在管苏若的事,一切都交给管理府中大小事物的孟氏。 孟氏早就看汀兰苑的人如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继续给苏若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看苏若这里的茶叶就知道了! 小厨房也就搁置了没再用,有想吃的苏若便出去云之味吃。若不是那墨尧真遣了个厨子回来,那小厨房到现在也还是只有烧水这个作用了呢。 小舟瞪了一眼南星,率先出了门。 一听自己也有份,南星兴奋得很,心心眼眼全都是面,哪里还看得见别的。 看着两人都出了房间,苏若也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以往的梦睡醒就忘记了,但昨晚的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心情莫名的很压抑,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到底是一个梦苏若也没将之放在心上。 小厨房本就在汀兰苑,离苏若的房间也不远,在苏若随便动了动身子,便传来了小舟的脚步声。 苏若顺势就瘫坐在长廊上,一步都不想再动脚。 “小姐,有蜜枣和酸梅。”小舟端着木盘来到苏若身前。 木盘一边放着两小碟果脯,另一边放着四个烫煮过的茶杯。 自从小姐说了茶壶水杯碗筷这些要经常烫煮对身体好后,小舟便都记在心里,隔几天便要拿到小厨房折腾一番。 她怕小姐不时的要喝茶,便细心的每次都会留下一个茶杯,以防万一。 苏若看着盘中用糖蜜浸的果脯,还是昨天买回来的。 可是今天苏若并不太想吃这个,便开口问道:“有柠檬吗?” “我上府中的厨房问过了,负责采买的嚒嚒说今天并没有买柠檬回来。”听见小姐问起柠檬,小舟马上反应过来。 以前小姐也有过拿柠檬蘸着用火烧过的辣椒面吃,她看苏若吃得津津有味,也跟着尝了小点,结果那味道她到现在都没忘。 又酸又辣直冲脑门,呛得她连口水都不敢再喝,那滋味确实令小舟毕生难忘! 第39章 即将摆脱令人头疼的肉粥 苏若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得去山里转转,遇见合适的野果树便挖了回来种上。 端起小碟酸梅,拿了一个放嘴里,舌头一裹轻轻一压,酸酸甜甜的滋味顿时冲散开来,苏若将两只脚也放上来,身子就顺靠在圆柱上,右脚搭在左腿上,一副要放飞自我的样子。 看得小舟直摇头,小姐好歹也是名门淑女,现在却越来越随心所欲,一股女流氓的气质也愈发明显。 看着苏若一副享受的样子,小舟也没多呆,转身去往房间准备将茶杯放回茶桌。 小半碟酸梅下肚,苏若感觉舒服不少,唯一遗憾,就是还差点辣椒。 云之味要添加早点也好,新菜暂时不准备上了,她现在也想不到,不过……可以上些饮料,蜂蜜柠檬茶,一年四季都不缺柠檬。 说干就干,苏若已经在脑中构思好了,只等吃完面条,将那厨子给送回去后,回来就一一都写清楚了,给福叔送过去。 眼瞅着从高墙外提着超大的食盒飞进来的黑衣男子,苏若羡慕得很,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轻功就好了。 “小姐你要在外边吃吗?”在外面吃也可以,汀兰苑没什么人来,也不影响小姐的形象。 “不,进去吃。”苏若站起身,将手里的碟盘递给小舟,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着。 现在她是真饿了,昨晚都没吃饭,刚刚一小碟酸梅都快被她吃完了,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 南星已经颇有经验的样子将三个空碗都装的满满的,汤汁上漂着的一层红油看得苏若更饿了。 今天的肉料依然是大片的水煮牛肉,又香又麻又辣的味道直冲味蕾,简直是太好吃了。 就是刚刚酸梅没忍住吃多了些,牙齿有些酸,还好这牛肉很嫩不然就真是要悔死自己了。 舒舒服服将一碗面吃完连汤都没放过,发现那小子也在喝汤,而小舟还再吃面,扫了一眼食盒里的面还有大半盘,苏若好心情笑道:“你们俩人慢慢吃,这个汤可是精髓,最好喝的就是这汤了。” “嗝……这汤喝的真的特别爽。王妃你的厨子上哪找的,怎么做的那么好吃,就连京城的酒楼都比不上云之味。”南星喝完最后一口汤,还打了个饱嗝,随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 王妃真厉害! 闻言苏若确是看着南星眯了眯眼,他怎么知道这云之味是我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云之味的事?”除了身边的小舟和福叔,可是没人知道这事的。 自己很多时候都没露面,就连酒楼里的小二都不知道。 南星没好意思看苏若,只是低着头说道:“那什么,王爷刚来杭州,就让南星去查了些王妃的事。” “哦。”这么小心还能查的出来,看来这小子能力还是有的。 苏若心里已经将查暖晴的事找了个合适的人选,面上却不显。 南星偷偷抬起头确定苏若没生气,才将提着的心放下,他就说嘛,王妃那么大度的一个人,启会因为这些小事和自己置气。 “你的同伴还没吃?”苏若看了一眼食盒里剩余的面,浪费食物可耻啊! “不,他们都吃过了。”南星随着苏若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秒懂,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道:“王妃啊……这面我能不能自己处理啊?” 外面趴着放哨的几人:“………”不,我们没吃,昨天一天都没吃饭!!! 这面他本来就是多准备了的,为的就是给自家主子也尝尝这神仙面的味道,还有那东灼,总是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瞅自己,这次他要狠狠打东灼的脸。 “好吃也不能多吃,小心撑死你。”小舟喝了一口汤,用手绢擦了擦唇边的红油,嫌弃的看了一眼南星。 苏若跟着点点头,确实是不能为了吃就不要命啊。 这碗本来就很大一个,小舟都只吃了一半,自己是因为很饿才海量了一回。 “不是,我是想给王爷也尝尝………”这回南星更不好意思了,说出口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 昨天被主子踹了一脚,到现在还疼着呢! 为了主子自己也是操碎了心,这次应该不会再被打了! “哦,小舟去把那厨子给叫上,咱们一起去。”苏若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正好出去走走消消食。 王妃果然好说话啊!南星心里对苏若高大的形象又增添了不少。 心里暗忖着,怎么看这王妃一脸的无所谓呢?她是不是不在乎主子啊……主子容貌都恢复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之前京城那些小姐们可是很迷主子那张脸的! 南星快速将食盒收了提上,跟在苏若身后。 小舟将桌上的空碗都收了,又喊了厨子出来。 小姐说不用准备马车,就这样走着去,小舟一想,苏府距离墨府也就两条街不算远,几人就慢慢走着去也好,只吃了一半的小舟也觉得撑得难受。 “南星,你不用等我们先去。时间久了,面就不好吃了。”苏若毫无形象的伸了伸懒腰,对着南星摆摆手,果然一吃饱就容易犯困。 南星一如既往的提着食盒翻墙而去,苏若啧啧两声心中感概,会轻功就是好,都不用走大门。 …… 听见动静而出来查看情况的东灼,一脸嫌弃地看着提着个食盒正在翻墙的南星。 “这不是清晨又不是饭点的,你提个食盒回来干嘛。”东灼双手环胸,就这么看着南星,调侃的话还是没能忍住。 南星抬头瞥了一眼东灼,随后面无表情的朝着书房走去,希望等会儿你不要后悔才好,他已经等不及要看了。 “主子,这就是那神仙面,您快出来尝尝,还热乎着呢。”南星一边喊人去拿碗筷,一边探头对着屏风后面喊道。 墨尧真正在看京城来的信件,随着一股麻辣浓郁的香味飘来,墨尧真将信件收好后,还是走了出来。 南星将连汤带面装了一大碗,摆在墨尧真面前。 第40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哪里来的?”墨尧真看着碗里鲜香四溢还漂着一层红彤彤的油,心里却不由想着,那小丫头如果在的话应该会喜欢吃。 “王妃送的。”南星连忙开口,看,就连主子也忍不住这味道了,“而且王妃也要来,她们就在后面,一会儿就到。” 原来是小丫头的手笔,难得她还念着我,墨尧真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大口的吃了起来。 可不能让小丫头等着。 还有闻着味道进来的东灼,“你小子去哪弄来这么香的面?”馋得他口水都要出来了。 “王妃让人弄的。”南星一脸神气地倪了一眼东灼,转眼看着碗里剩余的面,嚣张的不行,你看,后悔了,快求我啊。 “啊,原来不是你弄的啊,我就说你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说完还时不时的瞥几眼看着就让人食欲暴涨的牛肉面。 哼,东灼心里冷笑一声,把南星从头到脚都鄙视了个遍,也不开口叫自己吃面,他要怎么开口? 眼看着主子刷刷刷,面都吃完只剩几口汤了,也不见南星有半点反应,着急虽着急,心慌也是真的,但他也不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男人,南星心里的小九九他还是清楚的。 “王妃说这汤才是精髓,不喝浪费。”南星适时出声,就怕自己主子糟蹋了那汤汁。 墨尧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南星,这小子胆子大了不少。 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将汤给干了一滴没剩,既然小丫头这么说了,那精髓自然是真的,也不知是不是她偷偷往汤里放了几滴血。 东灼:……… 才去那边几天啊,这小子就虎得不要命了,而且主子还挺好说话? 东灼在拼命回想,到底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事件? 南星面无表情瞅着一脸懵逼状的东灼,风水轮流转,呵呵呵…… “好了,收下去,若儿该到了。”墨尧真摆摆手,眼睛却往门外望去,他要看看那小丫头来了没有。 收拾好退了出来,提着食盒往老头子院子走去,一脸好心情的南星,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噪音,一点都没影响到他,他甚至还有点想笑出声来。 “诶,我说兄弟啊,你就让我尝一口,一口就好……不然就喝口汤也行……”现在别说折腰了,让他喊南星一声爷他都干!! 从来没有这样坚定过! “诶,好兄弟,你倒是应我一句啊……”东灼毫无尊严可讲的跟在南星身边,低头哈腰着像个马屁精。 看得众位暗卫面面相觑,都用眼神询问着同伴,这南堂主什么时候地位那么高大了? 就连星辰一向不苟言笑经常板着一张脸的东堂主,都对他经常鄙视的南堂主,这样尊敬有礼小心翼翼? 众人难得一致地摇了摇头,他们不敢深想! 苏若几人刚到府外还没进门,就被早就等在门外的管家给迎了进去。 王爷亲自吩咐的,对着未来王妃,管家一点都不敢大意。 知道小丫头要来,墨尧真回了京城的信件后,也没了心思做别的事情,干脆就起身在院子走来走去,一下拨弄草,一下修理松叶,还时不时的感叹时间过的缓慢。 管家一路将几人客气的领到了墨尧真的院子。 “王爷,苏大小姐到了。”管家径直走到墨尧真身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枯枝黄叶,对着苏若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小院。 “来了。”墨尧真今天心情极好,脸上总是带着温润的笑意。 “嗯,过来将厨子还给你。”苏若走近墨尧真就站在他身旁,抬起头看着墨尧真的眼睛直接开口。 她可不想再天天吃肉粥了,弯弯绕绕铺垫半天,还不如直截了当来得痛快,她忙得很,可没功夫跟他打太极。 看见厨子跟在苏若后面进来,墨尧真就已经想到了。也是,清淡的肉粥在鲜香麻辣的牛肉面跟前还真是没可比性。 墨尧真对着厨子摆摆手,厨子会意,向两人行了礼后退下了。 暖阳直接照晒着眼前俏丽倩兮的脸庞,略微刺眼的光线使得她,皱起了眉头眼睛微微眯起,白皙透亮的容颜就连毛孔里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墨尧真往左边挪了一步,刚好挡住了艳阳。 苏若眉头舒缓,眼睛也放开了来。 突然觉得这男人还挺细心! “去书房。” 刚想拒绝,恍眼就瞧见墨尧真嘴角洋溢着的温暖。 苏若低着头也没应声就默默的,转身往书房走去,这妖孽笑起来真好看。 “借我支笔,我写些东西。”反正回去也是写这个,在这儿写也行,苏若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还没进到屏风后面的书室,就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循着味道而去,原来是鼎炉里散发出来的气味。 也不知是什么香,墨尧真身上就总是有这种味道。 “你来这里写,我给你研磨。”墨尧真用眼神示意苏若过来书案这里坐,自己则站在侧边,拇指和食指已经捏起墨块在砚台上均匀转起了圈。 “研磨这种小事若儿自己来就好了,就不劳驾王爷了。”苏若上去就要把砚台给抢回来,开玩笑,唯一的异性王给自己研磨,她又不是想被口水淹死。 在墨尧真若有所思的疑糊下,很容易就被苏若给抢了回来,她一圈一圈熟练的操作起来,每次研磨她都觉得很有趣,除了有些犯困以外。 刚刚还让南星送吃的来,现在才研个墨就跟自己生分了? 东灼端了一壶花茶进来,倒了两杯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还真是色香味俱全,这回那犊子总算干了件正事。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在薛神医的注视下,南星才分了一小碗出来给他,虽然在尝到味道后薛神医就后悔了。 这让东灼在心里对苏若这个未来王妃多了些尊重。 主子活的辛苦,他们这些身边人都看在眼里,自然的他就希望有人能帮主子分忧一些,苏若会武功的事东灼是在南星两眼泛星状下听完的。 第41章 她怯场的 他觉得南星说得太夸张了,他并没有亲眼目睹那个过程,所以他半信半疑。 不过这也好,总比未来王妃是个温室里娇生惯养出来的世家小姐要好得多。 特别是主子看苏大小姐的眼神,那是他从夫人过世后,就从来没有再看见过的温柔。 墨尧真趁苏若喝茶的功夫,又把砚台挪了过来,继续磨了起来。 苏若瞥了一眼就没再管他。 走了两条街肚子此时也不觉得撑了,喝了两杯酸甜可口的洛神花茶,苏若舒服的往后一靠,心中的郁气都消失不少。 拿起毛笔轻蘸着浓稠的墨汁,在脑中略约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提笔刷刷写了起来。 果然心情一好,做事都畅快多了。 加在面条里的不仅写了块状的猪肉、排骨,还有牛肉。 苏若分别将每一样肉的做法都写在纸上,还有草果、八角、辣椒、花椒等佐料的用量都细致的作了说明。 最后还强调汤汁得用现熬的骨头汤。 想想吃早点怎么能少的了爽口的小菜呢,苏若又重新在新的一页写上各种酸辣爽口小菜的做法。 “先将萝卜洗尽晾晒干萝卜皮表面的水分,再切成长条中指粗大的大小,再将萝卜条晾晒至微软,准备好坛子,萝卜条放辣椒面、花椒面、茴香籽、剁椒、红糖碎、食盐等与之搅拌均匀后放入坛罐,盖好罐盖后加水封存,放置半月后即可食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苏若身后的东灼,将苏若刚写好腌制萝卜干的做法,给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 苏若居然还跟着他念的节奏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上,就怕他念错了一般。 最后反应过来的苏若放下毛笔干脆也不写了,就斜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看着他念。 最后念完了东灼还问道:“苏大小姐,这是您自己做的食谱吗?您还会腌制小菜的……”法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在低头看见苏若一脸面无表情的神色后,直接选择了闭嘴。 苏若扫了一眼发现墨尧真正捧着本书眼眸含笑望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有墨汁吗?”苏若讪讪笑着收回目光。 这人不是在跟前研墨么,什么时候跑去看书的? 墨尧真将书页上方折了个小角后合上,“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这食谱和手艺跟谁学的。”边说着脚步也没停,漫步来到苏若身旁,半靠坐在书案眉眼含笑俯视着看向她。 苏若“啊”了一声,故作不太在意的开口,“你说这个啊,我喜欢吃美味的菜肴,平时呢也没什么事,就自己瞎研究了。” 吓死她了,还以为看穿了她的灵魂! 顿了一会儿,苏若见墨尧真没说话,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那手艺是我和我娘回外祖家里,我跟外祖母身边的嚒嚒学的。” 始终没敢对着墨尧真眼睛说,反正一对上那含笑的眸子她就心慌。 夏家早几年便搬离杭州去了京城,她想怎么胡邹也没人能识破。 “哦,是么?”墨尧真笑笑。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有一身看不出路数的招式。 她那名下酒楼里的菜肴想必也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还有……墨尧真回想起那天也是在书房,眼前的小丫头可没那拘谨。 那丫头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上一秒还主动直扑,下一秒就秒变绵羊了,墨尧真表示这样的路数,很欣喜对象是自己! “是,是啊。”苏若重新拾起毛笔,蘸了墨汁继续写了起来。 说越多错越多,她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玩心理战苏若很清晰地知道,她自己其实就是个弱比,特别是对上这个总是一脸温柔笑意的冰川男,她怯场的。 苏若将写好的部分轻轻吹干,用手臂处的衣袖给遮住,才继续写腌制包白菜做法,这个就比较简单,放置三四天即可。 “对了,你府上可有蜂蜜和柠檬?”苏若继续写着柠檬茶的步骤,许是觉得那道视线太过炽热,她便顺带问上一句,难道只有她觉得有些尴尬吗? “有,我去取来。”他并不知有何作用,但小丫头既然开口,没有也得有。 墨尧真出了门就亲自去厨房,也没说去干什么,身后一步之遥还跟着个东灼,吓得厨房里掌勺的大厨还以为自己做的菜被人投毒了。 两腿哆嗦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东灼一看厨子那样,就知道是被咱凶残面瘫的主子给吓着了。当然也只有在那苏大小姐面前,咱主子才会收敛收敛。 “今日外出采买之人可在。”墨尧真扫了一眼愣住的几人,他只想赶快拿到柠檬和蜂蜜。 这府里大多下人都是近日才采买进府的,对这位英勇善战又凶残嗜血的战王也只是,通过外面口耳相传的谣言来定义的,具体传得是否属实没人在意,但是现在战王真的找上来了,他们下意识地便认为那传的就是真真的。 “小……小人在。不知……小人犯了何罪,还……还请王爷示之。”颤抖地噗通一声跪下的正是府里负责外出采买之人。 “可有柠檬和蜂蜜?” “啊……?”已经做好准备要被乱棍打死的刘采买,现在…… “柠檬、蜂蜜,有否?”墨尧真好心情的又重复了一遍。 就连东灼都没想过,从来不知厨房为何地的主子,居然为了蜂蜜和柠檬亲自跑一趟,竟然还识路没走错。 早说啊,看把人家给吓得,就跟要他们去赴死似的一个个。 “有……有蜂蜜,董厨并没交代要买柠檬做凉菜,小人……小人就没买。”刘采买懵圈着说完,就后悔了。 那筐柠檬啊……他就从那筐又大又新鲜的柠檬边路过的啊,那么好的柠檬自己为什么就没能买几个回来呢…… “你去,买不到,偷都给我偷回来。”墨尧真对着东灼下了个命令,便转身让刘采买起身去取蜂蜜来。 东灼:“………” 刘采买如大赦般猛的站了起来。 第42章 只要你要我都有! 快速去将放置蜂蜜的蜜罐给端了出来,还细心的在旁边放了把木勺。 看着王爷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点黑影消失在廊间,几人才如劫后余生一般,纷纷抑制不住地跌坐在地面。 这边没了墨尧真的注视,苏若很轻松几下便写好了,又将几个写好的都一一看了没问题后才交给小舟,让她收起来。 “有蜂蜜,除了柠檬还需要别的么?”墨尧真大步进来,将蜂蜜连着食案放在最靠近门口的圆木桌。 “嗯,如果有冰块那就更好了。”降温必备啊。苏若笑盈盈的开口,她应该一口气说完的…… 这样让她感觉有点点小愧疚。 “有。只要你要,我都有。”墨尧真打了个响指,眼前刷的就出现道人影。 只要你要我都有! 只要你要我都有! 只要你要我都有! 苏若感觉她被一个古人给撩了。 给撩到心坎里去了,苏若觉得脸都有些红了,肯定是红了,她自己都感觉烧得很。 墨尧真找了个人吩咐好去取冰窖里的冰块,墨府里虽然常年冷清,但是冰窖里常年累月都还是会储存冰块的。 “主子,柠檬。”东灼将一小萝柠檬放在蜂蜜旁边,这精致的篾萝还是他跑了两条街才买到的,就为了装这十几个柠檬。 苏若将轻轻拍打了下脸,深呼出一口气,才慢悠悠地转过了身子,这两人竟是一直都看着自己,难怪她觉得更热了。 “嗯”苏若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来到桌边。 看着箩筐里新鲜翠绿的柠檬,拾起一个轻轻用力捏了捏,“嗯,这柠檬不错,水分足,又大又新鲜。”还有股好闻的柠檬清香。 东灼并不想说话,主子为了个柠檬搞那么大阵仗,他是没见过。 苏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舟,你进来帮我。”又看向两人说了声,“稍等,待会儿给你们尝个好东西。” 小舟自从进了墨府便一直候在门外,也没进来,递给她的食谱还是苏若自己出去交给小舟的。 小舟惧怕墨尧真,她也明白,其实她自己也怕他,只是两人的怕并不是一种。 有了小舟的帮忙,苏若问了厨房的位置,两人便往厨房去了,她可没胆就在这书房鼓捣。 苏若转了几个地方才找到厨房,这墨府好像比苏府还要大上一些。 “小姐,你是要拌柠檬来吃么?”她可没忘苏若起床便要找柠檬来开胃的事。 “不,今儿个做点冰凉又酸甜的。”苏若笑道,之前在苏府她还没制作过。 没有柠檬夹那就只能用手挤了,这些柠檬比较大个,她估摸着一半就该够了。 将柠檬汁挤出来,加上同等量的蜂蜜,再倒上放凉的开水,最后再加入捣碎的冰沙。 瞧着弄好的蜂蜜柠檬水,苏若倒了一些尝了尝,发现水加多了味道有些淡。 又往里加了两个柠檬几勺蜂蜜,最后搅拌均匀,又尝了尝,嗯~简直完美。 “来,小舟你尝尝。”苏若给小舟倒了一杯,示意她尝尝看。 小舟从头到尾都在看着她弄,这又是什么黑暗吃法,竟然还往里加冰块! 实在是她对苏若上次的,柠檬蘸辣椒有了阴影。 看着小姐眼里饱含着的期待笑意,她又忍不住想要尝试一番,她不想让小姐失望。 小舟端起杯子皱着眉头,尝试着抿了小口。 顿时一股浓郁的柠檬清香夹杂着醇厚的蜜味在口中蔓延,冰凉又酸甜的滋味浸润着她干枯的喉咙。 小舟惊喜出声,问了一句,“小姐,这是什么茶?”又忍不住将杯中的液体尽数饮尽。 苏若笑着又给她续了一杯,“什么茶?那就叫它冰柠茶好了。” …… “王爷,我听说苏家那丫头来了?”薛深自从拐了苏若的血来钻研后,就没再见过她。 他昨夜才将药丸炼制好,还没送去给王爷服用。这药丸他另加了几味健补的药材,王爷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重回巅峰时期的状态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薛深并不着急,现在那丫头的血液才是他感兴趣的,也不知她这是世代的传承还是只她这独身一份。 “嗯。”墨尧真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薛神医,复又低下了头继续看手中的古籍。 “苏大小姐去厨房了,待会儿就过来。”东灼还是很尊敬薛神医的,毕竟他受伤每次都还是人家给治好的。 果然主子还是那个主子。 东灼亲眼看着墨尧真因为苏若一句话,便亲自去厨房不说,还让自己这身杀人的武艺,跑去大街上买柠檬。 呵呵,这就是区别待遇,他算是懂了,不是主子冷,只是因为苏大小姐不在而已。 东灼面无表情地腹诽着一切,他心里也有了底。 薛深刚想问东灼那丫头去厨房干嘛,门外便传来了两人嬉笑的声音。 “薛神医。”苏若进来便瞧见,上次偷她血还有理的那大夫,出于礼貌苏若还是跟他打了声招呼。 “诶,你这丫头几天不见,气色倒是不错。”薛深一看见苏若便两眼泛光,实在是这丫头太神奇了,他忍不住。 闻言苏若笑道,“是您药方开得好,我这才好得快。” “哈哈,那是。我的医术自是不用说。”一提起自身的医术,薛深想不飘都不行,他恨不得拉着苏若将他的光荣史说上个三天三夜。 小舟将冰柠茶放在桌上,便拿着食案又退到了门外。 那战王好像自带冰窖,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 墨尧真觉得太聒噪了,将手中的古籍翻了一页后,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薛神医。 他在想有没有什么药材是能在不动声色地情况下,能将一位神医给毒哑。 大概是感受出了一道冰寒刺骨的视线,薛深下意识的回望过去,就看见墨尧真正含笑看着自己。 那种眼神薛深记得,是上一次他嫌自己太吵,便说出要去药材行里花重金购买上好的药材来,毒哑自己。 那含笑的眸子至今他都记得,绝不会错! 第43章 我想见他 薛深打了个冷颤,王爷越来越阴险了。 他可不想做小白鼠后半辈子都说不出话来,薛深闭了嘴,默默地往东灼身后移了移步子。 苏若扫了一圈都没见小舟,她心里也有了数,这丫头居然是又出去了,罢了,她喜欢这茶以后回兰汀苑再弄便是。 “来尝尝。”苏若将冰柠茶倒了三杯,都各自递到了三人手中。 东灼和薛深两人连忙接过,未来王妃给他们亲自倒茶啊,这个梗够他们嚣张一年了。 不过两人没敢马上喝,而是不约而同地瞥着墨尧真…… 墨尧真深深的看了俩人一眼,才将杯子凑到唇边浅浅尝了小口,浅尝过后紧接着一饮而尽。 “你这茶……很独特。”嗯,就是独特,除此他也想不出其他的来形容。 这茶不仅是冷的而且还放了冰在其中,一般来说茶都是放茶叶,再加热水将其泡出味道,这……说茶不似茶,说水又太奇特,味道醇厚冰凉又酸甜,真真是独特。 想起苏若要的柠檬和蜂蜜,墨尧真笑了笑,这酸甜就是蜂蜜柠檬。 薛深瞅着杯中那似清水,又带着星星点点透明的星晶,又侧了侧身子瞅了一眼墨尧真那意犹未尽又欣喜的神情。 他便再也忍不住了,将整个身子都缩在东灼身后,确定了墨尧真实在看不见他后,才缓缓尝了一口,还砸砸了嘴,入口凉爽酸甜的口感将他惊住了。 他从来没喝过如此味道的凉茶,这茶居然还没茶叶…… “丫头,这是什么茶?怎么如此怪异……又有点好喝。”薛深饮尽后还咽了咽口水,边说边走到桌边,自己又倒了杯喝上。 当然视线从头到尾都没再往墨尧真那边瞟。 “我管它叫冰柠茶。”苏若看见墨尧真手中又空了的茶杯,继续给他续满。 东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端着茶杯的手指腹确实感到很冰凉。 东灼喝完神色和其他人都差不多,没想到普通的柠檬和蜂蜜在一起,却能有如此好的口感。 待会儿得去找南星,教他如何做一个低调人。 “用完膳再回去?”墨尧真看向苏若的神情里满是温柔,明明是疑问句,可在他语气里,苏若却听出了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东灼,云之味,雅阁。”墨尧真几个字说完,拿起了书翻开打着记号的书页,继续看了起来。 东灼道一声“是”后,便匆匆退了出来。 他听说云之味一到饭点便人满为患,去晚了别说雅阁,就是连普通的位子都没得。 ……… 念拂白皙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块手帕,露在外面的部分隐隐能看见绣着浅黄色梨花的样子。 眉间因为眉头的深皱,一朵描在额间精致的梨花样都有些凋零,眉下那双清丽黝黑的眸子流露着不安的神色。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继续下去,念拂脑中闪过那人孤毅的模样,心中决定更坚定了几分,她要见他,要跟他把话说清楚。 想通之后,紧搅着的手帕得到释放,温润的掌心竟是浮着细小的汗珠,念拂摇头轻笑出声,“真是不争气。” 随着眉头的舒展,清逸独特的梨花又重现生机,将本就倾城的姿色更添了几分清然的冷意美。 本就冷淡的性子,再配上身着着的一身白衣轻纱,宛若流落于烟花巷柳却不沾一丝脂粉的仙子。 “姑娘你找我。”无歆朝着唐念拂行礼后,就站在她身旁。 “嗯,歆管事。”念拂想通了下定决定后,脸色也泛着轻松之意。 “我想见他。”话出口,唐念拂终于跨出了第一步,发觉原来也不是很难。 她知道眼前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子,能替自己将话传达给他。 她除了弹琴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中,但她清楚的知道这茗翠楼是在她的掌控下,才无人敢找自己麻烦,虽然总有那么几只苍蝇。 无歆没想到,这位尊主护着的女子,第一次找她居然是为了要见主子。 看得出来主子很重视她,不然也不会有王老板以身作例被挂在城墙上了。 “好,我会传消息回去。”无歆行了礼便退了出来。 这位可得罪不得! 无歆回屋中写了封信,找了个身边轻功最上乘的回去千月洞送信。 眼看这又该到饭点,无歆便去厨房催促厨子手脚快麻利些,还嘟嘟囔囔着说:“这饭点一过,送银子的该来了。” ……… 云之味酒楼雅阁—牡丹亭 元侑推开雅阁的门,便望见一抹熟悉艳丽的身影。 那女子身着一身暖橘纱裙,额前稀疏几缕青丝齐至眉间,高高挽起的发髻间插着一支纯金的石榴花样步摇,随着窗隙间洒进来的光线中闪着耀眼的金光。 云侑将手中折扇“刷”的打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油然而生。 “苏二小姐,你找本公子来可是有何要事?” 这苏家二小姐,有着杭州第一美人之称,才情样貌样样俱佳,家中底蕴更是深厚。 这样上好的未来夫人人选,谁都想纳入怀中。 元侑与几位世家公子纷纷在私下较量,谁都想入了这杭州第一美人之眼,能一亲芳泽。 眼看着美人在怀马上就要得手,谁知却传出来已经和城西的王员外定亲,马上就是那王员外的第三位续弦夫人。 在他们这个富贵圈子里,金钱和女人都是时常挂在嘴边炫耀自己的实力,元侑也不例外。 在这圈里那王员外的事情他们都听过,所以当自己即将到手的美人,跟那人扯上了关系后,他便再也没了兴趣。 雅阁里等着元侑的人正是苏妍。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苏妍对自己容貌信心十足,却没想到那个总是体贴细致的侑郎,一进门便是满身的疏离。 苏妍忙起身过来元侑身旁,眼眸里噙满了泪水,“侑郎,你听我说……”话音满是委屈和紧张。 元侑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苏府的二小姐,也是在自己父母所挑选的几家世家里,不然他也不会对苏妍这么殷勤。 第44章 当被自己鄙视惯了的南星突然变成大佬 “是我姐姐,那王员外看上了她,要定亲的也是她,可是,从小和她有婚约的那战王,却在这时候上门提亲了。” “我爹爹不能得罪战王,也不想得罪了王员外,这才将姐姐换成了我……” “侑郎你别生我气了……”苏妍低着头,手拽着元侑拿着折扇而垂落下的衣袖,轻轻搅着,好不委屈。 “侑郎可是信了外人的谗言,从而冷落于我……既如此,妍儿也无脸再苟活于世,愿来生再见侑郎能垂怜于我……”说着苏妍剁一剁脚,转身便要往墙柱撞去。 闻言元侑急忙上前拉住苏妍。 美人在面前为自己寻死觅活的,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而无动于衷。 元侑将苏妍抱于怀中,轻声出言安抚着,心中既欢喜又满足,他便将心里横着的那根刺,暂时给抛诸到了脑后。 不过刺这种东西,时不时的跳出来扎几次,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妍儿,是我不对。我也是一时想不开才如此,你能原谅我吗?”元侑一脸真诚与懊恼望着泪眼婆娑的苏妍,抬手轻轻为其擦去挂在脸庞的泪珠。 苏妍并未说话,只是低着头,小声抽泣着。 过了一会儿,见元侑并没下文,苏妍有 些没底,到现在他不是应该恳求自己,再许下诺言吗…… ……… 几人在半个时辰前就来到了云之味,今日虽然来的早,还没什么人,但雅阁东灼却没定到,要知道云之味的雅阁可是,就算提前一天都未必能定得到的抢手雅间。 知道东灼在这上面吃了瘪,南星悠哉着跟在苏若身后,一脸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这酒楼是王妃的吗!” 东灼:“………”没人跟我说过!! 看着被自己鄙视惯了的小角色,突然有一天就大佬起来,这让他自己感到很慌张。 他在想到底是跟久主子的缘故,让自己没了狐朋狗友,还是自己长的太招风,他们都不跟我玩! 没定到雅间墨尧真也不急,看小丫头淡然的神情他就知道,她肯定有后手。 果然她才踏进酒楼的门槛,掌柜的就马上迎了上来,将几人带到了挂着私人木牌的彼岸舟。 彼岸舟就在牡丹亭隔壁,这阁楼虽然雅静却并不怎么隔音,内力深厚之人还是可以听清,就连苏若都知道隔壁是苏妍在私会情郎。 墨尧真不动声色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随后皱了皱眉。 听着这尴尬又生硬的对话,苏若有些不自然地转换着视线,看到墨尧真皱起的眉头,就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闻言墨尧真淡淡地看了苏若一眼,“这茶没你泡的好喝。” 苏若:“………” 她已经知道墨尧真知晓这酒楼是自己的,她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苏若很大方的将几页写满墨笔的信纸,递给了福叔。福叔也很兴奋的马上就照着,苏若给她的步骤将其做了出来,而且每个雅阁都送了一壶。 苏若撇撇嘴,她觉得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茶壶的问题,要是有玻璃材料制成的壶身和杯子,就好了。 很快他们的菜都端了上来,苏若让小舟东灼南星他们三人,都同坐与他们一起用膳。 南星很听话的坐了下来,开玩笑那么多好吃的,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现在机会便在眼前,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小舟虽然已经习惯了与苏若一同用餐,但现在多了几个人,她就显的比较拘谨,看南星一脸坦然的坐下,她疑糊了下,也在苏若旁边坐了下来。 最懵逼的就是东灼了,他一脸尊崇的看着南星落了座,还没哪个敢跟主子同起同坐呢,他偷偷瞥了眼主子,发现他对此并没怒意,这才缓缓屈了膝盖。 墨尧真怒意倒没有,只有着对苏若眼里的柔情,他没想到小丫头对身边的下人都那么随和。 一脸清绝淡婉的绝色,一手随手拈来的菜谱,一身道不清路数的武艺,还拥有一脉神奇的灵液,他不知她身上还有多少秘密,但他决定今生都守护在她身旁。 ……… 千月洞 洞中洛翌琛散漫着躺坐在雪白裘狐石座上,随意着和下面的人说着什么。 底下无修、无尘和无情,都低着头认真聆听着,看不出情绪的脸色无一不流露着恭敬之意。 “尊主,茗翠楼的信件。”洞外缓缓走来的黑衣人,恭敬地将其递到洛翌琛面前。 洛翌琛停了话抬手接过,将信封上的千月洞印记拆开,映入眼帘的便只有四个大字,‘她要见你’。 洛翌琛自然知道这上面的‘她’指的是谁,他也大概知道她怕是已经知晓了那姓王的事情,这还是她第一次找自己。 洛翌琛脑中回想起王员外死时的场景,以他的功力悄无声息地进到主院,根本就是如鱼得水。 他跪在身前颤抖着身体不住的求饶,满脸惊恐的肥肉也随之抖动着,身下更是有骚臭的液体潺潺流出。 洛翌琛一句话没说,手里拿着顺手扯下的裤腰带,往他脖子一套,拽着细致缠金的腰带,一步步往城墙而去。 洛翌琛很满意这种死法,让他慢慢在恐惧不安又羞愧中死去,最后悬挂于城墙上,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这惨烈的死状。 “你说她会说什么?”洛翌琛细细把玩着锦线绿衣的毒物,手中筷子粗细的毒蛇动了动身子,不时的扭来扭去。 他神色黯然着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洛翌琛将小蛇放回到精致的笼子里,顺手丢给了无情,只留下一句,“照看好它。”撸过石桌前摆放着的一叠白影,便消失在几人眼前。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点,无情一脸的生无可恋。 无情将手缩回衣袖里,让其遮住,这才伸出去将蛇笼接在手中,他可不想被这条剧毒无比的锦衣蛇,不小心给咬上一口。 另外两人都一脸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无修过来拍了拍无情的肩膀,示意他加油,心里却忍不住为他默哀。 也不知这尊主抛出锦衣,是为了惩戒他上次的失败,还是只单纯看他不顺眼。 第45章 四季情言 仙界云苍山 一位白衣老道喝下了杯中最后一口茶,抿了抿唇后,才盘衣就坐,不过一瞬便猛然睁眼,生生吐出口血来。 坐在身旁之人,连忙丢下手中把玩着的棋子,赶忙过来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白衣老者体内。 白衣老者调息引入全身,将气血压下,这才睁眼缓缓开口,“夜衿劫数有变,至于异数算不出……” 闻言夜岑一愣,没想到他这兄长渡个劫竟是如此凶险,一想到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劫数,心里隐隐感到担忧。 “不过……虽有异数,该消散的也不会停留,只是时数不到。”天机道机祝上神意味深长地往人界看了一眼。 至于尝了人情冷暖本该早逝之人,此刻却是突然恢复了本体,不知是遇了何种机缘,才如此异数…… 机祝上神眯了眯眼,一双浑浊却异常晶亮的眸子,突得转了方向,朝着怀揣着心事的夜岑望去,“你……还没渡劫!” “砰!” 夜岑使劲拍了下桌子,随后一脸无奈又有些窃喜地苦笑道:“并非是我不想历练,实在是机缘未到,琐事缠身呐。” “哼……你这小子,为何都是一石同胞,你却如此轻狂。”机祝上神将面前的茶杯续上灵茶,端起喝了一口顺了顺气,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明显跳脱成长轨迹的变异基因。 “大概是优秀的基因,都被他继承完了!”夜岑略微思考了会儿,才悠悠地看了机祝一眼。 一定是这样,不然他那兄长为何如此妖孽! 机祝气的一个茶杯扔了过去,“明明是你自己贪于玩乐,不肯下功夫修炼!还甩锅甩得飞起,要不是有夜衿护着你,魔界早把你撕成碎片了,你个仔仔!” 夜岑偏头躲过一击,对此他不可置否。 如果不是他兄长和老头,他怕是就被魔界公主给撸去了。 一想到魔界公主身边的那些烂桃花,他就一阵后怕,落在那些人手里,他估计连魂魄都不会剩下…… 夜岑倒了杯茶,笑的一脸灿烂地双手奉上,“嘿嘿嘿……来……老头你喝茶……” 话说了那么多,机祝早就觉得缺水了,瞥了一眼夜岑手中的灵茶,他“哼”了一声,一把接过来,一饮而尽。 “这段时间那些弟子没发生什么事?”他可不放心夜岑,夜衿这劫怕是还要段时日才能渡完。 “没……没事。”他有些没底,也没敢说那些女弟子沉迷于他优异美貌,而不认真修炼的事。 “嗯。”机祝此刻正思索着夜衿劫数有变之事,也只草草应答了声,并未看到他眼里的心虚。 ……… 苏若他们几人等牡丹亭的人走了,才悠哉悠哉的出来,她并不想正面杠上苏妍,苏若倒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辣眼睛。 秋风阵阵袭来,接近墨色的天空灰沉沉的压下来,道路两边店铺的灯笼不知何时已点了烛火,灯笼裹着一簇簇相继欢跃着的烛火,在半空中随着微风的浮动而摇摆着,微红暗黄的光亮在墨青色的天空映衬下格外的暖。 小舟与苏若墨尧真二人隔了些许距离,她相信给王爷多一些与小姐相处的时间,他一定会喜欢上小姐的,毕竟……小姐真的很好。 还有就是离王爷太近,她怕冷! 南星和东灼又与小舟隔了一步的距离,缓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这顿饭东灼吃的战战兢兢,就连夹道眼前的菜他都小心翼翼的,平时吃四碗饭的人,今晚愣是不敢去添饭。 现在被风一吹,冷静下来后的他才感到肚子空空,只能回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冷饭馒头了。 比起一脸愁云惨淡的东灼,旁边的南星却是红光满面一脸的满足。 今晚吃了五碗饭,比平时还要多一碗,南星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惬意的呼出一口气来,想到那剩下没吃完的几片菜叶子,如果不是东灼在旁边狠狠拉着自己衣袖,他都恨不得要打包了带回来。 这人真没劲,自己吃饭秀气的跟个姑娘似的,还拉着不让他带夜宵,南星瞥了他一眼,随后迈了一大步,上前跟小舟走着一个步调。 东灼:……… 留下东灼一个人在后面,看着两人成双的身影怀疑人生,他小子不会是看上这丫头了! “冷吗?”在外墨尧真都会将面具戴上,这面具成了他的标志,还有一点是不想引火惹麻烦。 苏若“啊”了一声,缩了缩脖子,“有一点。” 墨尧真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今天没穿外衫。 随着悠哉前进的步子,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再走近一点,近的两人时不时的就会来个肢体碰撞。 墨尧真伸手握住苏若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掌,小小的,嫩嫩的。 与其十指相扣。 苏若并没有被这突然的举动而吓住,牵个手而已,怕什么,好歹自己也是要奔三的人,会没牵过? 自然的,苏若动了动被握着的手指,并没挣脱,反而将其握得更紧,她喜欢和他十指紧扣的感觉,让她暖暖的。 墨尧真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着,心里有种现在就想要把她拐回家的兴奋。 想起上次在书房苏若并没直接回答,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墨尧真突然扯了面具,上前一步站在苏若面前,“和我一起春踏新芽,夏赏物奏,秋尝硕果,冬折梅花,好吗?”出口的话音里满是真挚,神情里全是温柔! 刚刚还沉浸在觉得自己镇定无比的苏若,此刻不免默默地站直了身子,细细品着那番四季言! 墨尧真微微弯下身子,在苏若耳边一字一字细细诉说着,他内心满腔的温情。 随着高大人影的重合,苏若耳边响起真挚柔情的细语。 “春踏石新芽!” “夏赏百物奏!” “秋尝千硕果!” “冬折望红花!” 她望着身前真实存在着的身影,耳边感受着温热酥痒的气息,心中一腔澎湃喷张的气血,猛的窜上脑门,还有突突乱跳着的脉搏,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个信息……是心动啊! 第46章 银杏树下相见 在这个时刻她确切地清楚到,她心中对他有了牵绊。 “嗯”苏若笑笑。 伴随着慵懒又有些开心的音线响起,一声简单明了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墨尧真心里窃喜,这丫头终于给了回应。 他将手中的温润小手握得更紧,心里忍不住期待起了身着一身嫁衣的她,出嫁墨府和自己拜堂的场景。 洛翌琛踏着如墨的夜色,一身白衣似雪的锦衣在月夜中尤其明显。 她总是身着一身淡衣,想来她会喜欢我这翩翩公子模样,洛翌琛脑中浮现着念拂清冷又倔强的模样。 他心里三分期待七分忐忑,嘴角却是忍不住得上扬,将一脸狠绝俊美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了些许。 苏若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紧张,惊喜太突然让她脑子有些发懵。 突然东灼和南星朝前几步飞跃在两人身边,南星奔勇上前还没忘了带上小舟,因此慢了一步落在东灼身后。 墨尧真拂起一边在夜色下闪着粼粼波光的宽大衣袖,将苏若护在身后。 “把人借我,一会儿还你。”洛翌琛落在二人身前,丝毫不把一脸戒备的南星和东灼放在眼里,直接无视了两人。 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找苏若墨尧真都会知道,那没理由现在遇到了却要避开。 闻言墨尧真眯了眯眼,并没开口。 心中却是非常不满,出现也不会挑个时间? 苏若听着声音只觉得异常熟悉,闭上眼睛稍微思索一番,可不就是那千魂洞的红衣头头嘛。 只是今日没穿标志性的红衣也没戴面具,她才没认出来,不过撇开恩怨这样一看,倒也觉得顺眼。 “找我何事?”苏若可没忘记当初在迷雾森林的阴森可怖,和坠崖失重落水的酸爽。 洛翌琛想了一下,如果那疯子不同意,他要如何从他手中撸走那只小野猫,要动手吗? “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他联想了一下那硝烟弥漫的场面,顿时就给它拍死在脑海中。 他好不容易一副陌上公子模样,待会儿还要去见念拂的。 “去。”墨尧真松开了十指紧扣的手心,安抚的拍了拍苏若略显单薄的肩头。 他隐隐知道他找小丫头是因为什么,他也不希望俩人结为仇家,现下他能主动迈出这一步,墨尧真很欣慰,只是不知道小丫头肯不肯。 苏若滴溜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一圈,看两人这默契的样子,想必是旧识。 “嗯。”苏若应了一声,朝着洛翌琛而去。 洛翌琛一直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才停下了脚步,身后苏若迈着缓慢的步子也落了脚,这是个直面主街道的小街巷,望过去还能清楚的看见那几人戒备又担忧的身影。 除了那疯子,一副成竹在胸还隐隐能看出来有着欣慰样的神情。 “我是来举白旗的。”洛翌琛想了想还是直接了当说了出来,“千魂洞可以无条件帮你做一件事。” 苏若当下就笑了,“那天没死那个没回去和你说,我要和千魂洞不死不休?” “两件!” “我心里似乎还受了不小的惊吓……” “你那个妹妹我帮你解决!” “我还坠了崖……” “三件!就三件,你别太过分了!” “七件” “五件!” “成交!”苏若皓月如星的眼眸里泛着狡黠的光芒,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洛翌琛就有些懊恼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风闪了舌头。 “记得你答应过的事,听说她有个情郎唤侑郎。”苏若转了身子往回走,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他,至于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本来就是她们先找上的千魂洞,由千魂洞来了结好像更有趣,也省的她费心还落个干净,毕竟……她是要上花轿做新娘子的人了。 洛翌琛扶额,这还真是一对,他没事干嘛要自讨苦吃,洛翌琛有种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里咽的感觉。 回复苏若的只有空荡大街上偶尔飘来的声音,还有身侧袭来微冷的清风,苏若也没打算要个回音,她现在心情舒畅得很。 墨尧真看着苏若神采奕奕,一脸悠然自得着向他走来,他知道事情成了,不仅如此怕是还反黑了一波。 收回目光往小巷子望去,那抹在夜色下格外注目的身影,没有同情,甚至还有点想补一脚。 我的女人也是你能追杀的? “走。”苏若含笑看了一眼紧张的三人,用眼神示意出她很好的信号。 其实最不担心的反而是小舟,她都没反应过来身边这两人一副如临大敌是为何,明明就是个俊美无比的温润公子。 可能是因为战王,才对这位公子有所敌意,我家小姐可是抢手的很! 至于苏若何时识得了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小舟将疑惑压在了心底,旁边杵着个战王,她没敢问。 墨尧真过来牵了她的手,一直将她送回了苏府。 一路上相对两无言,苏若第一次没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时间过的太快,路也不够长,她很享受这样悠然来哉甜蜜又温暖的氛围。 墨尧真望着苏若进了苏府,最后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感到了不舍,身后南星对着墨尧真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出几步在管家看不见的视线飞上了屋顶。 管家一直弯着身子站在门外,问的话没听见回答他也没敢起身,站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的抬起头,身前哪里还有人影。 管家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虽然腿有些发软,腰也有些酸痛,但他很庆幸王爷并没进府。 “小姐,那位翩翩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啊?”一进苏府,小舟便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疑惑,她从来也没听小姐提起过啊。 “别被那干净模样迷了眼,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少年郎。”苏若瞬间来了心思,她好像看见了在这丫头知道她眼中的翩翩少年郎,最后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千魂洞洞主时,脸色会何其精彩。 “啊……?” “还记得我被绑那次吗?就是他手下人干的。”说完苏若头也没回,伴着开门的吱吖声,进了房间。 点亮了屋里的烛火,瞬间整个屋子亮堂起来,忽的她瞥见桌上那支步摇压着的纸条。 那支她无缘无故都感到牵引着自己的碧落摇,还有昨晚关于这步摇的梦镜。 纸条上只有几个大字:想要解梦,银杏树下相见! 第47章 不怕夜猫子精,就怕夜猫子多! 从纸条收回视线,苏若眼里隐晦着说不清的感受。 这没来由突然出现的纸条,猫着的那几人怕都没发现,不然早来禀告了,或者这纸条也不会堂而皇之出现在此,还用碧落摇放在上面,这是怎样的高手才能做到来去自如? 小舟就站在小院中,顺着小姐说的话理了下思路,发现小姐话中那人竟是杀手头子时,她一下子瘫坐在了草地上。 今晚月亮很明,繁星似锦,苏若借着月色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瘦小身影,她就说别光沉迷外表,那人可是个传说! ……… “若儿回来了?”大堂内苏珏航端着一杯普洱,正在细细品尝。 “嗯,回来了。”管家见苏若出了府后一直没回来,便等在门口。 这刚关了大门进来,没想到老爷会叫住他问大小姐的事。 顿了一会儿,管家又接着说道:“是战王亲自送大小姐回来的。” “当!” 闻言,苏珏航端着杯盖的手忽的一松,使其直接掉落在杯身上,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声响。 在这月夜如墨静谧的黑夜里,不时还传来几声猫头鹰‘呜呜’的叫声,突然就传来的声响,可把管家吓的不轻。 “老……老爷。”好不容易他才刚从战王那里缓过来,现在又有些绷不住了。 “你……你方才是说……战王亲自送若儿回来的。”苏珏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有些激动的看向管家。 管家点了点头。 “好……是我苏珏航的女儿。”他一掌拍向了桌子,一边兴奋的说道。 满脸骄傲又激动的神色,掩都掩不住,没想到若儿还没进府,这战王就如此在意她,苏珏航好似看见了日后他滔天的权势与荣华。 ……… 无歆正在正厅安排事宜,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尊主? 从来都是红锦衣袍的尊主,今日……换风格了? “尊主。”疑惑是有的,但作用一个杀手又掌管着最顶流青楼的无歆,神情早已被她切换自如。 “嗯。”洛翌琛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一扇门口才停下,稍稍整理了身上的衣袍,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吱吖” 随着厚重木门的缓缓开启,一抹身着大红纱裙的绝色撞进洛翌琛眼帘。 里层抹胸打底锦绣红裙,外面只身着一件同色系绣着花样的薄薄轻纱;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高高盘起,只搭配一支扇动着翅膀的金色蝴蝶步摇,垂下几缕金色在烛火中泛着光芒的流苏;含着笑意的眼眸星星点点,眉间还是那朵熟悉若鲜活的梨花正在绚丽绽放着。 洛翌琛从没见过装扮得如此大胆明艳的念拂,以往的她或清冷孤傲又或倔强隐忍,他习惯了念拂清然的模样,乍一间如此惊艳,他完全惊住了,一双眼眸里全是她的身影。 念拂望着眼前自己思念之人,一身白衣似雪若年华,翩翩身影犹如干净得不沾一丝尘埃的仙神。 两人相视一笑。 原来心中有一个人,便会变成那人喜欢的模样! 可不是嘛,唐念拂将之换成了他骚包的红色,而洛翌琛则换上了她清冷淡然的白色。 门内洛翌琛将门缓缓关上,只怕这惊艳绝色露溢了出来。 门外无歆了然的点了点头。 等等……他们俩那是在互穿对方日常的颜色? ……… “那猫着的,下来个人。”苏若好不容易将小舟安抚回去,顺便还问了银杏树在什么地方。 眼下她还有事要办。 “嘭” 从窗口滚进来的南星跪在地毯上,一脸期待地看着苏若,“王妃。” 苏若瞅了一眼关着的窗口,又瞥了瞥敞开的房门,最后才将眼神放在南星身上,瞎折腾! “昨天那成衣店老板暖晴,记得?”苏若觉得这南星虽然有些……,但办起事情来应该也是不差的,不然也查不出云之味了。 闻言,南星点了点头,昨天王妃只去了一家成衣店,而那店老板什么样子,跟着的北堂分队回来便细细禀告给自己了,今天他去云之味时还特意留意了那家店。 “帮我查查那暖晴,最好将她的身世查的细致点。还有……查查她亲戚或者朋友家里有没有幼年丢失的孩子。”纤细白嫩如葱的手中把玩着碧落摇,她在想要怎么消无声息地躲过这帮夜猫子。 闻言南星却是呆住了,他以为王妃这会儿喊他,是因为想吃宵夜了,没想到却是他一直都梦想着,可以为王妃干的正事。 “不愿意?”半天没听见点动静,苏若垂了眸子开始思考这事的难度。 “不不……”南星慌忙着赶紧摆摆手。 “哦。”苏若正想摆摆手,让他从眼前消失,抬起的衣袖忽的就被人给扯住了。 “不……愿……愿意”忽然来的惊喜让他说话都变得不那么利索。 苏若垂下眉梢将衣袖给拽出来,才抬头看着他一脸激动的神情,“好好说话。”说得什么玩意。 “我……我是说我愿意,我马上去办。”南星难掩激动之意,转身既而又从窗口滚了出去。 苏若看着关好的窗口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随后起身过去将门从里面关好,落了销,熄了烛火。 躺在床上,纤长的手指还继续把玩着那支碧绿的步摇,没脱外衫,就连鞋子都没脱。 约莫一炷香后,原本紧闭眼眸之人忽的睁了眼,从窗口处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有暗卫的地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悄然出了苏府。 不怕夜猫子精,就怕夜猫子多! 她根据小舟所说的位置找了过去,果然就在苏府后一条街尾处,看见一颗在月夜下泛着金光的银杏,而树下盘腿坐着一个白衣老头,还留着长长的胡须。 这地儿何其是显眼…… “阁下是何人?”苏若礼貌地站在老者身前,身后是空荡清暗的大街。 白衣老者睁开眼眸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苏若的模样出了神,有种即将热泪盈眶的神情。 苏若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这白衣老者,莫名的眼熟,好像她在哪里见过。 第48章 享年不过而立 月夜似锦繁星似灯。 初秋的风吹落几片泛黄的叶子,缓缓飘落而下,苏若抬手接住,放在掌心与碧落摇为伴。 “神女……”白衣老者看着眼前鲜活的少女,眼底依旧很激动,虽然他这几天都在看着她。 神女?苏若眉头蹙起望着掌心的碧落摇,想起昨晚梦中的场景,那受万人朝拜的红衣女子。 眼前的可不就是那个梦中的族长…… 苏若现下心中郁气更甚,将手中灵异又鬼魅的步摇丢给白衣老者,转身便要离去。 老者接过碧落摇,才幽幽开口。 “你昨晚入了灵族梦境” 脚步没停。 “你全身的血液与常人不同。” 她依旧继续在走着未停下。 “你那个未婚夫婿……不是常人。” 闻言,脚步猛的顿住。 苏若心中思绪万千,不是常人?还是妖魔鬼怪不成? 见苏若停下,白衣老者起身运起灵力将苏若包裹,牵引着重新回到树下。 其实白衣老者自己都很震惊,初遇那男子时他戴着面具,自己也没多想,只对那掌柜的使了些灵力,使其碧落摇落入她手中。 直到今日他跟着苏若才得已看清那人容貌,第一眼他便有如雷劈之意。 那是夜衿上神。 云苍山的夜衿上神下凡渡劫之事并没隐瞒,他对着那一摸一样的身影,运起灵族秘术窥探出他今生的先机……尝尽人间疾苦后享年不过而立。 那人浑身所散发出的气息和夜衿一样的冷,一样的孤寂。 只是却在他身上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温情和暖意,还有那含笑的眸子…… 苏若现下郁气更是浓重,这是将我限制了? 眼见苏若将要变脸,白衣老者收回思绪,也收回了灵力。 “我是雪荒之原灵族族长,灵隐。”略微顿了会才又开口,“为你而来。” 周身的限制忽的变得轻松,苏若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梦中此人确实会灵力,只是不知那邪门的梦境是真是假。 “为何?”苏若对身上能解墨尧真毒的血,确实是很好奇,还有那住持所言。 “你身上拥有的是灵族神女才会出现的血脉。而此血脉几百年才出一个极其珍贵,拥有者便是我雪荒之原神女。” “此碧落摇便是我族圣物,遇到拥有血脉的身体,它便认主解开神女世代传承的封印,需以血为引。” “灵兰兮……”苏若听着觉得玄幻又灵异,这是穿越到了哪个奇遇的时代…… “那是上一届的神女,我只知她在碧落摇中残留了一抹神魂,时间拖的太久,神魂也会消散。”闻此名灵隐并不觉突兀,即是入了梦境,灵族的一切也就不再神秘。 “即是神,那她为何会……”传说中的神仙也会有年龄上的牵制? “一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所战之处无一不是生灵涂炭的光景,兮儿便是在那场大战中以血化剑以魂祭天,以一人之力将众魔逼退……”又忆起往事灵隐眼底溢出悲伤和愤怒。 “她最后将一部分灵力和残魂封印在了碧落摇中,只有拥有神血的后人以血为引才能得到她的传承。”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皆随血雨而落,没人知道落在何地,就算拿到,没有灵血的传承也无用。” “我在仙、魔、鬼域三届找寻了上百年,没想到你却出现在了凡界,还与那……有一段情缘。”要不是族灵珠感受到了灵血的气息,自己怕是至今都想不到神女会出现在毫无修炼气息的凡界。 “他是什么人?”苏若终是忍不住出言。 “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窥探出他身上有即将……消散的气息。”这是新一代的神女,灵隐不想她入情太深,与那上神羁绊太多,因此才冒着违天被雷劈的后果,指点一句。 闻言,苏若心中一沉,“消散是什么意思?” “跟你们所言的死差不多,但是他不一样,消散后……或许与他相关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他身上的劫似乎也有了变化。 “胡言乱语。”苏若心里突突跳着令她无比心慌,此刻她只想逃离这里,借着月色她独自奔走在漆黑街头。 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墨府两个字样的牌匾,她才停住了脚步,暗沉着的脸色现出了一丝笑意。 她仓促奔跑顾不得回头,自是不知那银杏下的灵隐猛然喷出的那口鲜血,一边运起灵力调息丹田,一边对着那似墨似锦的天空喃喃低咒一声,无耻。 眼见由墙外而翻入的一抹亮丽身影,暗卫们奔涌而起,拔剑相向,心中却隐隐有些同情,不知道这里是虎豺狼窝? 只是在夜色下看清翻墙而入的女子面容时,都不由的停下了欲冲向前的脚步,默默的将剑锋收回。 此女子他们在暗哨处不仅一次见过,这可是即将成为他们主子夫人的未来王妃! 暗哨弄出的声响并不大,阵仗倒是不小,苏若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几十个黑衣人,心中大有一种直教人欲夺剑轼天大干一场。 她进来就想到会有暗卫阻止,她院中墨尧真就设了不止十人,更何况是这里,但她也不在意,因为她等不及。 “退下!” 东灼听见动静翻身而起,出来便看见这些不怕死的个个拔剑相对那抹白影,虽然有些已经悄悄收回了剑鞘。 闻言将一抹白影围的深不透隙的暗卫,一刹那间全都退至一旁,黑压压的排练成几列。 “苏大小姐……”东灼惊愕之余,还未至身边俯首,白影已先行一步流星而去。 苏若凭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朝着主院奔驰前去,顾不得身后一阵诧异的视线。 东灼对着一阵黑影挥了挥手便跟了上去,也不知那苏大小姐会不会迷路。 苏若刚至主院脑中还在思索他所住房间的位置,这个院子她比较熟悉唯一进过的也只有书房。 忽的瞥见一抹熟悉的玄衣自长廊而下,缓步向她走来,苏若再也绷不住的神经,在此刻全都化为泪水奔涌而出,似断了线的珠子滑过如玉般白嫩的脸颊。 随着泪水的奔涌她朝着那抹身影疾步而去,此刻她别无多想,只想扑进他怀里与他紧紧相拥,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冷冽的清香。 “若儿……?” 第49章 可以借你的被子么 待墨尧真看清眼前之人时,他诧异出声,这是发生了何事让小丫头如此惊慌? “发……”刚要询问出声,眼前的身影便冲进了怀中,以至于他都愣住了,也断了话音。 苏若紧紧将墨尧真抱住,就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鼻息间皆是那熟悉的清香,只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墨尧真回抱住苏若,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待怀中人气息平稳下来,墨尧真将散落的发丝轻轻拢在耳后,看见白嫩的脸庞上挂着的几条泪痕,他皱了皱眉,将几层衣袖逐一掀开露出最里面的里衣,用其轻柔的将泪痕沾去,最后在额间印上一吻。 墨尧真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院门口露出的一角裤腿,这才拥着苏若往屋中走去,只留下一句“准备热水,你亲自烧!” 闻言露出的那角裤腿抖了抖,他终于明白昔日南星的感受,主子这是在报复! 东灼很快将热水烧好,一桶桶兑了合适的温度,他才提来还跑了两趟,根本不敢喊东堂下的人帮忙。 “先去泡个热水澡,驱驱寒,好吗?” 苏若抬头望着墨尧真,敛着温柔的眼眸里是自己身影,她细细的望了望,此时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细碎的发丝在空中凌乱的张牙舞爪着,一张灰尘仆仆的脸上粘腻腻着,昔日的一双桃花眼现在显的特别空洞,就好像是没有焦距一般。 苏若“嗯”了一声,她确实是被那白衣老道吓到了。 他明明就好好的,就在她身边,有温度的生机勃勃着在她身边! 屏风后面,是装好热水的浴桶,旁边还放着两只装满水的木桶,一热一冷。 浴桶旁边放着两张叠好的帕子。 墨尧真将自己平常穿着的里衣,搭在屏风上,“这衣裳可能有些大。”明日他就去买几套新的来。 这府中没有女眷,剩下的就是丫鬟和嚒嚒,他想都没往那边想,直接就拿了自己的,怎么能让她穿下人的衣服。 “要不要叫两个丫鬟来帮忙?”他觉得今晚的小丫头很忧伤,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 这丫鬟也是沈嚒嚒亲自找人牙子挑的,就是为了她进府后侍奉在她身边。 苏若试了试水温,有点点烫了,听到墨尧真说的话,赶紧摇了摇头,她可不习惯杵着两人看她洗澡。 “那你有事喊我,我就在门外。”墨尧真两手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最后嘱咐了句。 “嗯。”苏若笑着看向他,让他不必担忧。 墨尧真也冲她笑笑,这才出去将门关上,就站在门外。 心中想着有点什么不对劲他就马上冲进去。 苏若宽衣解带,将自己沉入了有些微烫的水中,憋不住了才将脸浮了起来。 一张脸此刻通红着,她抬手将簪子取下,让如墨的发丝浮在水面上,在深夜里颇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手中握着的簪子,使她又想起了银杏下的场景,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当时心里就莫名觉的想要去相信,此刻那种感觉又消失了,那应该是碧落摇在作怪。 那支步摇她没拿回来。 待脸上潮红退后,她才慢悠悠的起身,拿过帕子将头发胡乱擦了几下,这才接着擦身上的水珠。 看着身上特大加大的里衣,她也是有些服气。 一直拖到……她还用拇指和食指张开比划了下,还差一乍长的距离就到了膝盖。 她将挂在屏风上的腰带又扯了下来,系在腰间,还刚好,同一个色系。 而那肥大的裤子她没动,还是穿了自己的。 差不多后,她将袖子挽了几折,这才拿了那张干的帕子,揉擦起了齐腰的长发,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打开了房门。 一直候在门口等待的墨尧真思绪万千,那兰汀院的南堂,莫不是都死了! “吱吖” 他听见开门声下意识地就转了身子回了头。 只见她一手拿着帕子一手摆弄着一头全都披散下来的墨发,那宽大的里衣她直接向两边裹了进去,拿一条绣着看不清花样的腰带系紧,裤子看得出来没换。 在月夜下泛着涟漪的眼眸,白嫩无暇的脸庞还隐约看得出两坨红晕的脸颊,随着不断移位擦发丝的手,宽大的衣袖随着抬手的弧度垂了下去,光滑细腻的手臂露了出来。 墨尧真只觉得心中一紧,热血沸腾着像是要喷涌而出一般,还好她开了门没多停留便折了回去。 他强压下这种言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视线向院中一扫,确定没异样后,才跟着进了门。 走到桌边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帕子,细细擦起了发丝。 苏若也没拒绝,因为她手有些酸了。 现下她才认真环视起了他的房间,很简单的摆设,床,圆桌,圆凳,屏风就没了。 想起硕大院中只有两棵树,她便了然了他这极其简单的风格。 墨尧真侧过穿过身子,将不安分的发丝统统别在了耳后,这才缓缓开口,“可以和我说说,发生的事吗?” 苏若笑道,“没什么。”双手攀环在他腰间,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就是想见你。” 墨尧真忍不住低笑出声,清隽的手指穿过如墨般劲柔的发丝,轻轻的碾摸着。 还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 “若儿……”话音中有欣喜有隐忍,似梦似幻,却又如此真实,温暖。 “别赶我走,我今晚赖定你了。”一双桃花眼敛着笑意,嫣然地抬头望着。 墨尧真蹲下了身子,使其和苏若一样的高度,“今生都随你赖。”宠溺地笑着,眼底眉梢全是爱意。 “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应该常常笑的。我有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么?”苏若温热的指腹拂上他微凉泛着冷意的面庞,僵了下。 墨尧真略微思索了会儿,随后摇了摇头。 “可以借你的被子么,我有些冷。” 墨尧真没说话,只轻笑出声。 苏若直接起身拉了他的手,朝着床榻而去。 墨尧真就望着被牵住向前的手,其实他心里有些慌,不,是很慌! 第50章 他死了你在我眼前借酒浇愁? 苏若腰都没弯,直接用脚相互踩着鞋跟,脱了下来。 上去已经准备要躺下的苏若,发现墨尧真站在床前没动静,她又用下巴示意他将鞋拖了上榻。 里侧苏若瞥了眼一脸僵硬着的墨尧真,“你不脱衣服么?” 墨尧真顿了下,随后扯过锦被将苏若盖住,低笑出声,“我怕我把持不住!” 听到他的话,苏若脸一红,“瞎想些什么,我只是觉得穿着外衣应该不好睡。” 随后将被子又给墨尧真盖了过去,他连衣衫都泛着冷意。 披散下来的墨发落在他脖颈,酥酥痒痒的好不撩人,他却是一动不敢动,任由被子盖在身上。 苏若侧躺下来看着枕边人的侧颜,微微一笑,这一夜她感概良多,庆幸他……就在身边。 不管会不会发生,只要与在意的人有一点点关联,就像似在心中落下了一根刺,刺得她直发慌。 如果那人说得是真的…… “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我该如何?” 墨尧真细细想了这种可能,摇了摇头,“不可能。” 苏若将他的手臂枕在颈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慵懒出声,“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那你便用我送你的簪子,狠狠扎进我心口。”墨尧真也侧过身子,认真的想了下,不过他觉得这不太可能,他今生都会护着她。 苏若知道他指的簪子是那支碧落摇,令她又惧又牵引着不断向前的步摇,他送她的定情信物。 那老头打死他都想不到,雪荒之原的圣物被墨尧真顺便用做了嫁衣,这才到了苏若手上,不过却是……他送的定情信物。 “到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不会忘了你。”墨尧真望着她,敛着温柔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看着他及其认真的模样,苏若心中一暖,果然她被那老头给吓得不轻,这时就在为可能出现的离别患得患失。 不是常人……你会是神或是魔? 塌中两人衣不解带着相拥而眠,今夜冲击太大,令她心神惧疲,很快她便传来了平稳的浅浅呼吸声。 墨尧真却是久久不能入眠,心身久久不能平静,他猜想小丫头或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今夜不会如此失常。 难道是自己身体有了异样? 这异样连薛神医都看不出么? 墨尧真并不觉得苏若是空穴来风之人,定是知晓了什么,才会如此。 可是看着怀中浅浅熟睡的人影,他只觉得满足,深邃的眼脸溢出笑意,嘴唇动了动轻喃出声,“还有5天!” 距二十八,他们成婚还有五天! 茗翠楼入夜便喧闹繁华了起来,门外婀娜多姿在秋风中萧瑟的一道道倩影,正此起彼伏的应邀着过往的郎君。 更有胆大的见容貌清秀隽雅的男子,便直接上去挽着手臂往门里携来。 大厅里二楼延伸出来的一方舞台,此刻正有一名容貌秀丽穿着露骨的女子,在此中翩翩起舞,台下时不时的就传来粗旷的叫好声,一个个怀中皆有美人相伴。 楼上,古色生香的屋中书卷气息却十分浓厚,木制书架隔间中皆摆放着各类不同的书籍,或古或诗亦或史。 要不是此屋房居青楼,能有幸进屋之人便会有如入书香世家之闺阁的即视感,真叫人感慨,此屋主人究是何其幸运,能在这莺柳花下尚有一方净土。 一帘粼着耀眼光芒的珠子似是设在中间的屏障,将书香浓郁之气隔绝在外。 “念拂,你找我可是有何要紧事?”洛翌琛起身将窗打开,明明是在微风中泛着凉意的初秋,可身在这屋中他却隐隐有些燥热。 窗下传来络绎不绝的女子拉客声,洛翌琛顺着来源望去,冷毅的脸廓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又将窗口重新关上。 真烦人! “那人……”唐念拂探过身子将对面的白玉巧杯中倒了些酒,返还时也将面前的杯中置满。 洛翌琛转身慵懒着就靠在窗口,视线有意无意地透过那抹凹凸有致的背影,落在闪着煦光的帘中。 “嗯。” 一音清简话声传至耳边,冷白如雪端着酒杯的手却是突得一紧。 虽然她心中已然对此有了底,但亲自从他口中确认所述,还是会没来由的心中一颤。 “为什么?”纤长的手指托着酒杯一饮而尽,方才轻颤出声。 “不为什么。”语音里一如往常的随意,仿佛杀个人就如同杀鸡般不甚在意。 为何换了一身雪衣却没配以折扇,翩翩公子他扮来玩的? 在心中默默又记了无情一笔。 果然杀手做久了连人都不会了。 此时正在洞中与锦衣蛇大眼瞪小眼的无情:“………”做杀手真难! 两人默契之深,隐隐可以猜出对方心中所想,可一动情字,往往皆是当局者迷,不安,纠结亦或是痛苦,七情六欲似乎想叫动情之人统统历经一番,才肯罢休。 闻言,念拂张了张口,却无半点音旋。 他回答的太过精简漠然,即使她心中墨已成书,在此刻却也撕不开半点出口。 转而化之为动力,继续将玉杯续满,一杯又一杯地宣泄着不喜自身清冷的性子,只因无法将心中所书透露一角。 本就注意着她背影的余光瞥见这一幕,洛翌琛将透过她的视线逐渐聚焦回到她身上。 “你在干什么?”洛翌琛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杯,视线到达之处,又不放心的将酒壶也一块顺走。 醇香劲辣的冷冽正将所书之墨打散,突得手中一空,那淡墨竟然又逐渐回笼,重回原来的书貌。 “给我。”念拂起身欲将酒杯重新夺回,似是不甘那墨,竟然又将恢复原本。 “他死了你在我眼前借酒浇愁?”洛翌琛原本冷毅的脸廓此时已染了一层霜。 呵呵,他这是……棒打鸳鸯了? 心中愤怒油然而生,将所有理智瞬间冲散。 手中玉杯悄然收紧,夹杂着怒火的力量下,在掌中沉闷碎裂。 他将手中破碎的杯身移至上方,一松手伴着星星点点的血色雨珠便纷扬着落于桌面。 第51章 翌郎翌郎,是为情郎! 随着抬手的弧度,唐念拂视线跟着移动,在松手伴着血珠而落的碎块,稀松着洒落于桌面,原本白玉的杯身,此刻已浸染了刺眼的红色。 “你!” 酒意瞬间被挥散,原本喧闹浑浊的脑中如醍醐灌顶般清醒,随即惊呼出声。 念拂将缓缓滴落着血珠的手掌小心翼翼捧起,心疼地将混着血沾留掌心的碎片一一清除。 洛翌琛染了霜的容颜沁了雪的眸子,像是根本不在意手中伤一般,只冷眼看着那抹忙碌着焦急又心疼的身影。 唐念拂将碎片清尽,又将袖中的手帕抽出来用酒打湿,一边对着掌心吹气,一边轻柔地擦拭着一片浑浊的手掌。 看着她笨拙又小心翼翼着的模样,染了霜的容颜沁了雪的眸子正逐渐融化,像是春日里的暖阳,照耀之处无不散发出温意。 “你这是为何……?”紧张过后便是心疼。用干净的手帕将其包扎好,这才缓下心来,伴着心稍松脸颊亦有温流滑过,出声的音中隐隐带着颤意。 她实在是不懂这突如其来的怒意是何为? 闻音中带着哭音,低垂的眼帘似有泪滴无声滚落,似弦敲在心头,沉积的怒意啪的一声无音消散。 在这一刻洛翌琛终是心中一颤,情不自禁着将人拥入怀中。 “好了,我无事,这点小伤根本无碍。”原本温润如玉的话语,在念拂耳中却是不一样。 她从温暖的胸膛挣脱出来,咆哮出声,“小伤?无碍?这样就可以随意糟践身体吗!” 似是突然找到出口,隐沉着的情绪汹涌着疾啸相喷而来。 洛翌琛愣住,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反应过来后,视线落在用浅帕包扎好的手掌,原本因血沾染的地方此刻已净得无一丝尘埃。 冷毅的轮廓渐暖嘴角氲出笑意。 “是我不对,没有忍住脾气。”将人重新搂回温膛领域,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张扬。 念拂挣扎了下,没想到越挣越紧,紧的似要生生将之揉进心里一般。 “我喘不过气了!”她干脆不再挣扎,手无措着不知该安放何处。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随后将念拂松开。 身体一松她视线瞥向桌上沾着血色的碎片尘灰,似赌气一般的坐到了另一边的圆凳。 也不打算将之清理干净,那碎尘就这样赤裸裸的将一角霸占,就连挨得近的几盘小菜也无一幸免,菜上积铺了些细碎的尘灰。 洛翌琛也随之视线看了一眼,微微抿起唇角,看了确实容易令人生气。 “生气了?”洛翌琛蹲在地毯上,调皮的抚着放置于膝间的纤纤玉手。 刚想将手抽回,又怕不小心碰到包扎的掌心,这才没动,任其在手中不正经的把玩着。 “念拂,你不希望……他死吗?” 明明心中清楚她不可能与那人有牵扯,当没来由的怒意心起时,心中的理智也随着被吞没。 可在亲历过她心疼的眼眸无奈的泪滴后,此刻他只平静出声,没有怒意,没有情绪。 “不,我只是……怕你受伤。”唐念拂望着被轻抚的手指,最终无奈出声。 在她知晓时很是惊讶又带着激动,一切太过巧合,她忍不住将他带入其中。 所以她才跑去城墙下瞻望那场景,想从其中看出些线索,只是不曾想……那城墙早已空荡没了影子。 闻言洛翌琛心中一暖,脸中荡漾着如花般娇灿的笑容。 忍不住将脸置于膝间的玉手中,双手环上盈盈一握的细腰。 念拂身体却是僵硬着不敢动,心中积沉已久的钦慕似是嘈杂着就要冲出来,她稳了稳心绪,今晚之宴本就是为了表明心意,她不能怂! “你……可愿我唤你为翌郎?” 洛翌琛猛的将头抬起,对上念拂忽闪着紧张的眸子。 她却是将头撇过一边,心里突突的跳着乱了节奏,忽空的手掌反下紧抓着纱衫。 一时无语,念拂心里更是不安,挣着起身便要起来。 可……起不来,她被腰间力量所制。 “唤一个来我听听。”笑意盈盈,就跟平时无异,语调除了戏虐之外并无起伏。 闻言唐念拂心里有些发慌,也不知他是否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翌郎翌郎……是为情郎! 她没出声,只是紧抓着衣料的指尖透过薄纱刺进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洛翌琛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眉间那道英眉敛起戏虐,重而舒展开现出认真庄重神色。 “念拂,我心中有你!” 只是不太确定与自己相伴,是否会伤害到她,毕竟……他仇家那么多。 洛翌琛心中很纠结,他不太明白心里的那份情是否就是爱意,或者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和欣赏。 不过,就算如此,在此刻他也想要试上一试。 他怕有一天会失去眼前的女子。 因她孤冷清傲,就算流落青楼,这气质也不曾更改,反而愈发增重。 闻见他所言,唐念拂脸色瞬间上升,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指甲松开掌心,捧着洛翌琛的脸颊,“所言……甚真?” 他认真的眼眸对望在她那充满希冀与不安的眸子里,相对的眸中流光四起,明珠璀璨,似花,似火,似星辰。 “真!” 他突然醒悟过来,心中所觉,这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今生除了这双眸,其他的任其涟漪激荡波浪翻滚都无法再入他眼。 “要……要喝酒吗?”念拂语调里激动又兴奋,她看了眼酒壶方向欲要起身前去。 确定下来,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绝色的脸颊中泛着红光,也不知是所着红衣相衬,还是太过兴奋被喜悦冲的。 洛翌琛原本真挚的神情,在闻此言后忽的绷不住低笑出声来。 也跟着起身,从后面抱住已伸出一半欲拿起白玉酒壶的唐念拂。 “还未言尽,你跑什么?”清隽修长的手指将半空的手掌覆住,牵引着垂在两侧,掌中厚茧摩挲着温嫩的手背,下巴抵在她肩头,薄纱下隐隐传来的体温另他更加燥热不止。 屋外景嚣欲迷,喧哗不止,屋内珠帘被不知何起的微风轻轻掀起,晃荡起碧波徐徐璀璨,麟漾起层层繁星闪烁。 第52章 走去哪,这是你房间 烛火在欢逐息掌后,跳跃着重回宁静。 “念拂……我想听你唤我翌郎。”手掌摩挲没停,肩头传来的温热吐息令她心颤又低醉沉迷。 “翌郎。” 顿了会儿又忍不住再次唤起。 “翌郎……翌郎……” 或是郎君字眼太过顺口,亦或是心醉忍不住沉迷其中。 刚归于平静的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摇曳拉长。 缓缓而落的床幔与外界隔绝了喧嚣,一阵掌风袭过,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腾。 今夜月夜甚明,繁星似锦,幔中月下花前,识之透明。 清晨,墨未散。 苏若在温暖的肉枕上舒服的蹭了蹭,随即悠悠的转醒过来。 这一夜,无梦。 窗外偶尔能闻见三两声鸟鸣,在此时凸显得格外清脆,屋内不知何时熄了的烛火,在没了光源的照耀下,正漆黑白茫。 “醒了?” 苏若下意识的抬头,迷朦间只望清两只骨碌着的眼珠,眉眼带笑,轻笑出声,“吵醒你啦。” 颈下的肉枕动了动,随后收拢将怀中人搂得更紧,“没,只是未曾歇眼。” 苏若抿抿嘴,或许是昨晚突然冲进来的举动吓到他了,“对不起啊,昨晚吓到你了。” 墨尧真下巴抵在她额前,轻柔蹭着根粒分明的发丝,语气透显宠溺,“别多想,我只是看你入迷,才没舍得闭眼。” 她在心里咂了咂舌,还挺会撩,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上扬,眸里浸出笑意晶润嫣然。 “外面天快亮了,我得走了。”苏若掀开被子刚准备起身,就被一双温润的手给拉了回去。 她倒是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只是想起她是在那帮夜猫子眼下溜出来的,这要正大光明的回去,太惹眼了,她可没想打击人。 “走去哪,这是你房间。” 苏若:“………” 心里万马奔腾,一双晶亮的眸子尽是茫然。 居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被换了窝? 头顶之人像是看出了她眼里的迷惑,低哑的嗓音恰到好处的响起,“看你太累,就没喊你。” 难怪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当下心里更暖了,那么体贴细致的男人去哪找。 这该死的温柔啊! 只是……这下外面那帮夜猫子得更受打击和摧残。 也是,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所护之人不仅消失了,而且还是被自家主子给大半夜亲自送回来的……这画面太懵逼,她不敢去想象,不过,还是有点点不好意思。 “我让南星去帮我查点事。”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一声,毕竟是他的人,他早晚也会知道。 “嗯,你随便用。”墨尧真眯着眸子,视线落在窗外的方向,只是略觉得有点可惜。 虫鸣交替,夜色渐煺。 一阵秋风拂过,掠起阵阵沙沙作响的回音,本来空旷无烟地带此刻立满了黑压压的一大片黑影,一个个抖着腿脚,在这寂静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正是苏若之前被绑来的迷雾森林。 “好了,麻利儿的回。”语落,东灼踩叶踏枝飞腾离去,留下一堆黑影在用眼神互问着状况。 “你说你们南堂的怎么那么弱,连个人都看不好。”东堂部下率先呛出声来。 如若不是他们无能,那苏家大小姐怎么会夜深露重的跑来墨府,你说跑就跑,还翻墙,翻就翻,那翻之前你倒是先自报家门,给他们打个信啊……出声之人望着已无力飞窜的腿脚,就一阵后怕。 北部的小部分也跟着遭了殃,此时北三北四离出声之人不远,自然也是听到了。 不过他俩没吱声,相互交换个眼神后心中腹诽:那人……谁能看得住? 开玩笑,那招数,那狠劲,现在回想起来还犹如昨日那般清晰,反正他俩是怂了,要真有这么一天,他俩宁愿自己动手给头来上那么一下,活命要紧。 南堂部下自觉理亏,一个个的都没吭声,只低着头走路,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小声交流的声音。 “诶,你说,这苏家大小姐武功真那么高?竟能在我们这众多眼皮子底下悄悄就出了府?” “谁知道呢,你忘记堂主说的了,他可是说这未来王妃连他自己估摸着都讨不了好,还叫我们擦亮眼睛别惹到她。” “这倒是。你说堂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被派出去了,他在好歹我们还有个底。” “就是,就是啊,太巧了。” “会不会就是堂主将人带出去的?不对,他一个人还行,带个人没影儿的事。” “怕不是主子自己带出去的” 众人小声纷纭着各抒己见,闻言全过程的北三北四面无表情,心里只想呵呵。 随后俩人皆飞掠而起,慢是慢了点,总好过一步步走着回去。再说了,能跟在墨尧真身边混过的又启是平庸之辈。 有人做了出头之鸟,剩下的也跟着纷纷效仿,被魔鬼式摧残过只能步行的大多是东堂的人,眼见带领着众人出来的是他们堂主,就已经想到了这结果。 以往此类训练由南堂主代理时,人就尽给南堂放水,到了他们这儿,东堂的就个个都成了耙子,搞得他们是敢怒不敢言,也只敢偷偷在心里怒。 东灼没回墨府,因为他知道主子还在苏府,回想起夜半主子那眼神,他就知道不往死里边,调教这帮没眼力劲儿的崽子,那就意味着……受摧残的将是自己。 特别是他那些部下居然敢用剑指向那苏家大小姐,这不是明摆着想挨揍。 他可从未见过主子对哪位姑娘小姐如此上心,还有那时不时就挂在嘴边的笑意,他发誓,自从夫人过世后,就没再见过,特别是这两年,主子每日都似活在地狱边缘。 夜色渐渐褪去,迷雾重而替代如墨夜色继续笼罩着清晨的光景,微风吹过,似是将茫雾吹散出了一个口子,既而渐渐清明爽朗起来。 “这天冷了,你再睡会儿。”似有似无的动静传来,墨尧真并没意外,他知道东灼会让他们在天亮之前回到各自的位置。 闻言,苏若点了点头没说话,本来该是她冒着徐徐寒风顶着白白茫雾的,现下却换了人。 天冷物寒,可她心里却暖阳阳的! 第53章 京城来的嫁衣 晴空暖阳,艳容芳华。 今日万里晴空,碧蓝如洗,一轮耀眼暖阳高挂空中,穿透过层峦叠嶂的碧叶细碎的落在那抹青衣绝色身上。 “小姐,绣坊将嫁衣送来了。”小舟缓步向那抹背身而立的青影走去,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苏若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既而落在托盘中那大红衣样的锦绣衣裙中。 她“嗯”了一声,便往房中方向走去,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就到了婚期边缘,苏若嘴角盈着笑意,若说月前她还亢奋着想要在王妃之位盘旋下便走,而现下,她却是已经开始期待起了那良辰光景。 身后小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光洁的额间没了厚重刘海的遮挡,露出本就不俗的容姿,只是身着的下人寒衫,硬是将这等姿色给下拉了几分。 猫在暗处的身影,没了视线的普照,深深的松了口气,看了那许久,那是……发现自己了? 回想起昨夜的点滴,心下一凝,定然是发现了,不然为何那目光那样炽热,似乎还带着些淡漠的愧疚…… “小姐,你快打开来看看。”她虽然是个丫鬟,但对美的事物依然有着浓厚的好奇心,更何况这可是小姐的嫁衣。 天气逐渐转寒,苏若外披着一件边领有着一圈兔毛的坎肩长衫,她视线落在自家丫头身上还是夏日薄衣的旧衫。 是了,她上次因为那暖晴的热情款待,哪还好在她店里多看衣物,再选下去看那人热切神情,怕还会继续相送,她哪好意思平白承人家厚情,因此也没给小舟买成,还反沾光得了一件新衣。 也不知南星在婚期前能否将消息查实赶回来,这丫头心思纯良热情又心善,能替她找到亲人最好。 这两年来她的处境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而小舟一直照顾在她身边没有撇弃,直到云之味一飞冲天成了酒楼翘楚,状况这才有了改善。她也一直将小舟视作妹妹,实在不忍她一辈子就跟在自己身边蹉跎了如花光阴。 “嗯,那就来瞧瞧绣娘的手艺。”口虽出言,手却没动,只心下暗忖依旧,太过惹眼,在这府中难免遭人惦念,只能让她自己置办了,现下兰汀院风头正盛,想来那些不长眼的也会收敛。 “你等下去置办几套厚衣来,天寒了。”自己放置库银的地方从来没瞒过她,有些云之味的事情也是交给小舟去和福叔接洽的。 “好的,小姐。是要日后接待贵客所穿么?”小姐是即将为战王之王妃的,穿着打扮自然得要庄重些。 “日常穿着即可。”这丫头啊,都快萧瑟如薄履了还惦记着别人呢。 小舟点头应下,两人才将这嫁衣架在了一个木制的架子上。 “哇……”小舟已经被惊艳呆了,这绣娘手艺何时如此精湛了,小姐出嫁那天肯定更加华贵惊绝。 这嫁衣架在衣架上就好似穿在了人身似的,金红锦线相交相融将一身尊贵奢华的嫁衣显得尤为出彩,金色的衣襟赤红略深的锦锻,外披是一件金赤泛着金光的锦纱,雍容着摇曳拖垂于地毯。 明媚的光线洒落在金赤相间的嫁衣上,顿时氰氲出了一层金光,微风拂过窗口带起衣袖激起层层涟漪,薄光便跟随着长风在空中旋转飞舞跳跃不停歇。 “嗯,绣娘手艺确实不错。”苏若笑道,眼神却往墨府方向倪了一眼,这手艺一看就不是这地方能绣出来的。 她那似沁了暖光的眼眸,穿过眼前的嫁衣正闪着粼粼波光。 墨府 清隽修长的手指抚过雪紫碧黄的裙衫,最终捧起旁边昨夜换下的雪衫,将它递给候在一旁的丫鬟,出声道:“小心些。” 碧衣丫鬟上前一步连忙点头,接过裙衫便往浣洗房方向走去。 东灼看了一眼刚刚送来的几套成衣,心中涌起一股念头,昨晚惩罚好像太轻,他得再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王爷,嫁衣已经安排人送过去了。”门外墨总管进来微微俯首,脸上神采奕奕的神情将他衬得年轻了几许。 这王府很多年没出现一件开心事了,现下王爷身体大好,五日后又即将成亲,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连未来王妃的嫁衣都是王爷亲自安排京城里,最出色的几个绣娘绣出来的,可想而知,王爷对未来王妃在意的程度。 绣娘一完工,他就带着嫁衣紧赶慢赶的往杭州赶,万幸在今早赶到,离喜事还有几天的时日。 “嗯,下去休息。”墨尧真摘了脸上的面具,含笑出言。 “这……这……”看着王爷近乎完美的面貌,就好似换了一张脸似的。 “这人皮面具……倒是不错。”可是这面具居然和王爷没毁容之前一摸一样,他又陷入了沉思。 “噗~哈……”没笑出来的声音被他强行扼杀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自家主子抬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吓得他愣是强行憋住,差点没走火入魔。 “墨总管,这不是人皮面具,主子是恢复了容貌。”缓了一会儿他才敢出声,人皮面具,墨总管可真敢说。 闻言墨总管眼里突然一亮,“好……好……”他一时太激动,别的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爷也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场变故后,他眼里一点生的气息都找不到,整整两年来整个府中日日皆被阴郁所笼罩,没想到如今……不仅身体康健毒素清除,就连容貌都恢复了。 那晶黑的眼眸里,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墨总管看得幌了神,那是他两年来再没瞧见过的希冀。 眼睛一红,他低着头连忙转身便往门外走,在他转身时,门内两人都瞧见了那滴落的泪珠,在光线下发出晶莹刺眼的水光,最后落于地毯,浸入其中。 墨尧真望着匆匆出门的背影,心中感概良多。 东灼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这场面太过温馨,他有些后悔之前没能忍住。 他应该在墨总管刚到府中,就和他说这些的,然后看着他懵逼的状态,那时再狠狠的笑出声来。 东灼这样想着,也小步小步向门外移动,他得去问问墨总管住哪个房间。 第54章 鸢鸢? 千魂洞 “无情……这事我总觉得应该你去办。”洛翌琛把玩着锦衣蛇的手停下,视线看向底下低着头不言语的身影,才又开口“这场子你得找回来。” 无情心中很无奈,自己有什么错? 他扫了一眼身旁的众人,压低声音道:“上次那单谁接的,给我站出来,我手有点痒。” 闻言专与茗翠楼接头的某人动了下:你怕不是疯了,劳资只负责收钱。 去查情报的某人眼神稍微闪了下,随即便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上方,腿却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金主曾要求要在她死之前毁了她,现下风水轮流转,你们说……要不要给她自己尝尝这苦果呢。” 无情看着尊主手里的锦衣蛇脑中迅速闪过和那条蛇昨晚的片段,随后咬着牙站了出来。 “属下愿意前往。”不可能个个都像她那么强……?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随即看了一眼无修。 洛翌琛玩味地倪着底下“自告奋勇”站出来的无情,连他瞥了一眼无修,都被他收入囊中。 看来这小子真是被上次的绑架事件给留下阴影了,不过,回想起昨夜偏偏少了的折扇,他又加深了‘没人再比他更合适的想法’。 “好,既如此,便去办。”洛翌琛将小蛇放回笼里,今天又该让谁带你呢? 眼眸扫了一眼底下排列整齐的黑衣人,最终将视线落在无修身上。 “是……”尊主答应的这样快,他心里又有些后悔了,好歹也侧面迂回一下啊…… “无修……” 眼看众人即将散去,突得又闻见一声拉长的声调想起,似是出声后还要斟酌一番。 “你去帮他,这次再办不好,你俩都给我上街乞讨去。”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好意思做杀手。 “无尘。”突被点名的无尘一抬头,便看见一抹越来越清晰的笼子样,正朝自己飞来。 不,我可以和无修交换!! “尊……” “闭嘴。” 无尘才刚开口,就被离洞口还有一步之遥的洛翌琛,给生生断了念头。 洛翌琛头都没回,他赶着要去给念拂选礼物,顺便寻把上好的折扇。 无情立马就笑了,首当其冲跑到他身边,还有两步距离时他就收住了笑,然后面无表情故作深沉的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保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啊……我忘了说……这家伙……喜欢吃肉。”说完便放声大笑着出了洞口,这是他自从接了那绑架单后第一次觉得如此愉悦。 无修这次不敢取笑倒霉的无尘了,因为他发现照这个趋势下去,下个就该轮到他了。 不过……不是今天就很好,比起照看尊主至毒的宠物,他还是比较喜欢跟无情去采花,随后大步跟向无情走去。 最后整个山洞只留下手捧锦笼,一脸欲哭无泪的无尘。 “嘿……咋俩友好相处成吗?”他含着笑温柔地望着笼中围成一个圈的小蛇,希望给它一个好印象。 “嘶嘶……”小小锦衣蛇却突然立了起来,朝他发出凶狠的攻击神情。 无尘:“………” 这下,他更加欲哭无泪了。 京城,谢家。 “夫人,这是小姐派人送回来的信。”嚒嚒站在一位雍容典雅看起来很注重保养的妇人身旁,将手中的信件递到身前。 谢夫人望着信上‘谢暖晴亲启’几个字,嘴角露出一抹笑来,一边说着,一边将信打开来,“这丫头,还知道写信回来。” 本来笑意盈盈的眼神,在信看了一半后渐渐转变为严肃,最后转成了震惊。 立在一旁的嚒嚒在经历她一番变脸后,疑惑出声,“夫……夫人?”该不会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谢夫人缓了缓,又重新将信从头看了一遍,确认没看错后,她看向嚒嚒说道:“去备马车,咱们去沈家走一趟。” 嚒嚒应了声,便急忙出去让人备马车了,虽然不知为何,但她从夫人脸色里便知晓出了此事的严重性,丝毫不敢耽搁。 谢夫人将信小心地收了起来,这丫头留下封信后,便消失了,信中只言明说是要去闯荡,之后便了无了音讯,没想到是去了杭州。 谢夫人乘坐马车一路到了沈府,依旧是管家直接将她领去了佛堂。 佛堂中只有一人熟悉瘦弱的身影,正在闭目捻着手中的珠串。 她亲眼看着自家妹妹,从那件事之后,便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甚至是在府中建了座佛堂,日日上香祷告,每顿所进少许都只是素食,从不沾荤。 谢夫人将手中信捏得更紧,她想着,许是那菩萨听见家妹每日祷告,被她虔诚所感终显灵了呢? 若是那人真是她呢?不管怎样,只要有希望都要试上一试,她知道她女儿也不会拿这事来开玩笑。 她大步上前在她身旁跪下磕了头,这才轻唤一声,“妹妹。” “姐姐,你来了。”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谢夫人,又继续闭上了眼眸,似是要将一切尘埃隔绝于眼外。 屋内被香烛袅起阵阵烟雾,她置身其中闻着烛烟,心下也沉静了些许。 “妹妹,暖情让人送回来了封信,你看看。”谢夫人将信递到她身前,这事虽急但她不能慌。 她终于在谢夫人热切的眼神中,将信接了过来,一边捻珠的手也没停。 只是看到一半,捻珠的手突的僵住,随后珠串落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而她似乎没察觉似的,双手捧着那信,泪流满面。 “姐姐姐”她将令其花了眼让她看不清视线的泪水胡乱擦去,又低头看了一眼洁白的信纸,才又出声道,“暖情说她说看见了一位和我长相很相似的姑娘,那姑娘看着就和鸢鸢一般大的年纪”说到最后哽咽着哭出声来,话音里的情绪是欢喜,是紧张,是希望。 她不知自己日日盼夜夜盼,用膳盼沐浴也同样在盼着的,那抹身影,她的女儿,这次,能否就让她成真一次,哪怕就让她见一眼也好。 第55章 娘亲来带你回家 她同样也在怕,怕自己与她擦肩而过却不识。 怕那只是一场幻影,只是一刹那便会消散。 她牵挂着她女儿有没有吃饱,寒冬又是否有厚衣避寒,所遇之人有没有欺负她,又是否会有责骂,又或是更糟。 她每日都活在如此的阴影里,一想到她会过的不好,会被别人欺负打骂,她便挠心般心痛,她有想过了结这如油枯般的年华,可一想到她的鸢鸢,可能正在等着自己去将她找回来,等着去带她回家,她便又舍不得。 每日她都会祈求菩萨,让她的鸢鸢能入梦相见,能让她见一见她那日夜思念着的那抹身影,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鸢鸢从来没在梦中出现过,而那脑海中那抹小小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杭州,对,在杭州,鸢鸢你等着娘亲,娘亲来带你回家。 沈氏小心翼翼地将那洁白信纸放回信封,再将其放入怀中,似乎只要将之好好收藏就好似看见了她的鸢鸢正在远处向她微笑招手。 “姐姐,我要去杭州!”沈氏终于抬起眼眸,用她那始终冰冷无光忧伤又愧疚的眼眸望着谢夫人。 谢夫人抬手将其花了眼笼罩在眼周的泪水一一抹去,“好,姐姐陪你去。”她的妹妹终于有了些许情绪,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在那双永远死寂无波的眸子里,看见了一丝曙光,一丝对生的希望。 沈氏点点头,便往外走,她要去告诉她的夫君,他们的女儿还有希望能被找回来! 只是刚踏出了门槛,经过了长廊,那条长廊似没有尽头般,任她再匆忙也到不了那边,她最终瘫倒在地,视线再次被迷雾朦胧,顾不得抬手将其擦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杭州,去将她的鸢鸢带回来,她心里固执的认为,那就是她的鸢鸢。 身后的谢夫人看她如此焦急狼狈早已泪流满面,她伸手招来两个丫鬟,扶着她走到那尽头。 沈氏多年身在佛堂早已不管外面的事物,更是恨不得就在佛堂跪坐到天亮,要不是沈大人为人清廉正直又爱妻如命,早就另寻佳人一府的姨娘小妾了。 每每至此她都要感叹一番她妹妹这人生,虽有心意相通的夫君,但她仍就每日都活在鸢鸢丢失的世界里,心里的思念与牵挂,哀愁与痛苦将她折磨的将近疯魔。 “夫……夫君……咱们……咱们的鸢鸢……”她颤抖着手将怀中小心珍藏着的信,拿出来递给他。 沈之渊在看见夫人一脸的慌张与泪眼婆娑的眼眸,本来心疼的神情在听到“鸢鸢”两个字后,变得严肃起来。 最后看完信的他端着那雪白的信纸两手颤抖不已,找寻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几年前每日上门自称是他‘失散的女儿’之人也不少,只是几年过去渐渐的也就无人再上门骗亲,眼下这封信又将他眼底的希望给带了出来。 “来人,备马,去杭州。”说完又进去书房执笔写了一封信,让管家交给关系较好的同僚。 “夫君,我也要同去。”她望着沈之渊的眼眸,眼底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与希冀。 看她坚定的眼神,沈之渊将拒绝她同行的话给咽了下去,“嗯,那就去,但是你得答应我,听我的。” 他牵挂焦急着女儿,同样也在担忧着夫人,长途劳累,不知她可受得住,如若那也不是……他在心中摇了摇头,就算不是,他也要亲自去确认一番才罢休。 本来他打算骑马奔驰的,现在换成了马车。他们焦急地心情也没多准备,就带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和两身换洗衣物,就出发了,出城门时还遇上了乘坐马车,要求同路的大姨子谢夫人,最后三辆马车带着他们的希望奔往杭州。 似火骄阳西下褪去,之余半抹残阳还斜挂西方,张望着这方它所熟悉的净土。 入夜,今夜繁星璀璨再不复昨夜光景,只有灰沉沉黑暗暗的气压所笼罩着大地。 本来就是一座夜中蜃楼的街市,今夜看起来要更加喧闹。 只因他们得到一条新鲜消息:今夜有一美人,自称杭州第一绝色,而这美人有一癖好,就是喜好多人同时而眠,且不挑人。 这消失一出,整个杭州都沸腾了,不管是富商还是官道,又或者是底层爱好烟花巷柳的,人人都想去瞻望一番,这自称杭州第一绝色的容貌。 只听过男子有如此癖好的,不过那也得是有钱或是有权之人,才敢那么嚣张。 可这突然出了个不挑人不说,还自诩拥有倾城绝色,这就令每个雄性都想凑一脚,从而感受一番那场面。 于是,就有了显些被踏破门槛的壮阔人流,而跟风而来的就有元侑一行人的身影。 茗翠楼大厅,一堆似有似无张望着楼上的视线,就连今日的表演都没人有心思观看。 楼上,“自愿”签字画押了茗翠楼协议的身影,正端坐于铜镜前,任人将黛眉描深,将珠翠插戴入发间,将锦缎的衣裙煺尽重而又换上薄纱,薄而透的纱质将满身的玲珑曲线都给勾勒了出来,只是那眼眸自始至终都似黑潭般幽静无神。 “好了,大家安静。”等到底下都静若无音,无歆才接着开口,“有请今夜的新娘子,言姑娘。”随后站在一旁,将楼梯口的视线让了出来。 闻言,本来静寂无声的空气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声。 层起汹涌的波浪,全都是关于这“新娘子”而出的话题。 随后,在大家热切又期待的注视下,楼梯口缓缓现出一抹红色身影,体型修长,凹凸有致,薄薄红纱下的肤脂凝霜若隐若现着,蒙着的一面薄纱更是将如雪白嫩的脸庞,显得神秘又迷人,这会儿底下瞻望着的众人,更是对台上的美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不知这新娘子是何意?还有这价格?”发声的是一位粗狂的中年男子,他一出声众人都相互点头应和,这说出的正式他们共同的心声。 第56章 够狠 闻言,无歆先是让那名发言的男子先坐下,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你们问我,新娘子是何意?那就是你们所想那样,一生只一次的新娘夜。”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台下,众人如醉如痴垂延的模样,心里对等下的价标有了底。 “今晚与言姑娘共度春宵的,有五个名额,出价最高者拥有尝新的特权。剩余四名之后会有说明。” “我想诸位对此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那接下来就开始出价,一千两开始。” “两千两” “五千两” “八千两” “………” “两万五千两” “两万八千两” “三万两” 这价一出众人都有些犹豫了,这天价再往上加,是不是就有些不值了,这毕竟只是个美人而已。 而出价三万两的男子,手握成拳状,紧握着的手心里,布满了一层汗珠。 “好,还有比三万两更高的吗?” 底下虽讨论声不大,但继续出价的倒再没一个。 “言姑娘最后由这位出三万两的壮士赢的头筹。”略微等了会,她就拍板了,这‘借’来的美人可是让她狠狠的捞了一笔,现下她看这位言姑娘的眼神也柔和了些。 “剩下的四个名额,今晚会抽出一个幸运之神,剩余的三个,就是刚刚出价仅次于三万两以下的三位。” 闻此言,他们都有些后悔,这花苞都被人开了,这高价出的也太冤,其中那位叫价两万五千两的富商,眼珠一转,正准备出声,便传来更为响亮的嗓音将其压过。 “鉴于三位踊跃出价契而不舍的精神,所以等那位壮士享用完之后,你们几位就可以共度春宵了,当然是不必花费银两,如果这位壮士再那之后,也想共享天伦也是可以的。” 这时,他万分庆幸他没将那话给说出口,生意人放着便宜不占,那还是他奸诈狡猾又喜色的人设么。 其他两人也从一脸的难看转为了满脸笑意,神情不仅欣喜,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根本不在意与人同享花色一般。 这位粗旷男子刚交完银票,就听见那些个不用出钱也能与之风花雪月,不过,转眼在视线看到那抹红色身影后,他又释然了,你们不用花费银两又如何,这鲜嫩花枝还不是被我捷足先登,剩下的枯枝残叶才轮到你们。 这样想着视线也逐渐灼热起来,他已经等不及要将那三万两给狠狠赚回来了,虽然这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下面是选今晚的幸运之神。”无歆将一个花球放在她手中,随后站在她身侧略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随着她抬手欲将花球抛出时,无歆被她身影完全遮住的那只手,突然动了动,随后花球便飞了出去,直接落在一位翩翩公子手中。 无歆很满意这个结果,虽然借力使力增加了难度,好在她虽身在这烟花之地,却并没荒废这身武力,好歹她也是排行第二之人。 元侑看着手中捧着的花球,眼眸里是清晰可见的震惊与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幸运,本来只是好奇,如今倒是有了一睹芳容,甚至是更近一步的机会。 只是这共度……他还是有了犹豫。 不过,在身旁几位好友的羡慕中与热情怂恿下,原本心中的羞怯在这一刻也消散不见,万事总有头一回。 只是他觉得那言姑娘的眼睛,他有些熟悉,至于在哪里见过,他又说不上来。 “今夜的幸运之神便是这位公子,请四位先移至暖阁休息等候。”无歆说完便示意两位“伙计”将人送至房中。 直到身影进了房中,她才挑眉笑着看向那位出高价的粗旷男子,“新郎官,请。” 粗旷男子视线扫向众人,哈哈大笑几声,才转身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大步上了楼。那豪放的嗓音,似是在炫耀幔中正等着自己的美娇娘,又或是等了好久终于能与之红柳嫣然的兴奋。 门外候着的两名“伙计”,贴心的关了门,对视一眼,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行啊你,身手依旧啊。”门外名为伙计的无情,望着正悠哉喝茶的无歆,刚一进门便调侃开来。 “要不要比试比试?”无歆含笑地挑眉,她已经很久没痛快的打一场。 “别,你还是找他。”说着还不忘将身后之人推荐一把。 无歆只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当她瞎么,这排名第一与第二可不只是差了一星半点。 “那位少年郎是她情郎?”不然他们怎会说一定要那人亲眼目睹那盛景,还言明了不能让他做第一人,不然她也不会想出抛绣球这招。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够狠。”不仅够狠,还挺损,这两人是不打算娶妻了。 她将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短暂的会面时光结束,她得去看看那四人有没有把她屋子给拆了,毕竟……她是特意留的隔壁房。 洛翌琛将门外的喧嚣听的一清二楚,那暖阁似乎有断续声隐隐传来,听得他热血方刚的少年心又沸腾起来,本着隐忍伤身的原则,他又再次翻身而起,继续消耗又一轮的花月年华。 房中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在听见隔壁一点不避讳的声音传来,本就期待着的他们此刻显得更加兴奋。 隔壁门终于打开,先走出来的不是那粗旷男子,而是那抹红艳娇人。 元侑心中既焦急又赧怯,听见隔壁开门声,他下意识的往门外望去,只是刚瞥见一抹红衣,暖调的视线便漆黑沉寂下来,借着走廊的灯火那抹身影背光而驰,只能忘清身着内衫而来,白皙的手臂泛着光。 几人争先恐后相继扑去,美人在前,谁也不想干坐着,于是在几人累的躺倒在地时,他才下定决心,上前一展雄风。 一阵风吹来,将他心中的那团子火拂得更甚,他一直端坐着,竟是忘了替他们关好春光。 他将门关好落了销,身后脂香已不知何时覆上他的背,随着她那撩火的指腹一路攀岩而下,元侑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 第57章 苏研的惨状 只是在转过身的那一刹,他就顿住了。 走廊明亮的灯火透过纸窗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个他弃之又重拾的苏妍。 这一刻他如冰冷刺骨的寒风,向他吹来般瑟瑟发抖,在他亲眼视见她那游刃有余似鱼般若渴后,不论她怎么撩拨,元侑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僵硬。 冲出门后,他浑身上下都还在颤抖。 一起来的同伴见他下来,便横路将他拦住,询问他风流的经过。 元侑看着不断笑意浓厚的人影,只觉得头昏眼花,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随后便昏了过去。 几人面面相窥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将他送回了府中。 而房中也并没有少了个人就停止了涨潮,反而浪拍的更欢了。 翌日,清晨。 苏研在疲惫酸软中辗转醒来,想开口叫丫鬟进来伺候梳洗,却发现喉咙渴燥不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撑着手臂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刚起到一半就又倒了回去。 她猛的睁大眼睛,因为就在刚刚她手好像触摸到什么东西,温绵暖润的触感,而且好像两边都有,她惶恐的掀开一角顺着那温绵暖润望去,只隐约看清那好像是只肥手,视线再从肥手往上望去,那赫然在目的是一个满脸胡渣又脸皮松弛的老男人。 转头再往另一边望去,还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光着膀子没穿衣服。苏研闭上眼睛不敢相信,到现在她才知道了身体传来的异样是怎么回事。 气血全身翻腾起来直钻脑门,她心里又怕又怒,她不知为何这两个男人在自己房中。 等等……她又猛的睁开她那嗜了血的眼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在她视线能及之内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这……不是自己房间。 这下,她是彻底慌了,心底愤怒着想要直接把这两人给杀了泄恨,本来经过一晚恶战此时她的妆容,早已不再是昨晚的西施状态,而是一块块和着水迹先晕开,再风干了粘在半边,就像花朵鲜艳谢去,只剩枯瓣于枝,只等一阵微风将它吹散落于泥的苍凉景象。 本来凝脂白透的小脸此时正横着几道被指甲划破的血痕,满头的青丝也杂乱相互纠缠着披散落至腰间,俨然一副被雷雨所摧残正凋零着落于泥土里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着起身避免吵醒了两人,只是在刚下了床塌她就软在了一边,因为她又看见了正一丝不挂以毯为塌正熟睡着的男子。 心中的恼怒焦急与惊恐不安瞬间充斥着全身,她忍不住颤抖起来,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地狱。 苏研挣扎着站了起来,脑中对昨晚发生之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吱吖” 沉重的开门声在清晨静寂的楼中,显得格外苍老又钝锐,随着厚重木门开启,苏研只觉得身子一寒,她下意识的敛眉低垂,此时她春光外泄,满身青紫姿态暴露在空气中。 苏研惊愕之余不得已又重返回去,寻找遮羞布衫,满屋子除了空大的男装外,只有几块被撕碎的红纱,她望了一眼满地的空大锦衣,心里厌恶至极,她恨不得将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撕成碎片。 最终她也没穿那些衣服,只将酒菜下的暗赤桌布扯下,围住那些肮脏又显眼的痕迹,左手至胸前拉拢住多余的料子往里一卷握在手中,右手同样在腿前卷拉住,以免将这满目疮痍泄了出去。 她将三张脸牢牢的记在脑中,目光毒辣且阴鸷,她暗暗发誓要将三人碎尸万段沉压塘底方报今日之耻。 这会儿暖橙状的朝阳已乘云跃山,踏着高山吸着白露高挂于东方之上,茗翠楼里清幽静谧,只有两三个下人在清扫丢除昨夜的污浊。 现下苏研既心虚又焦急,她看着楼下敞开的木门,左右环顾看清没人后,一双莹白玉足踮起脚尖跨出了门槛,楼梯沉闷厚重上面还铺着一层红毯,毯上玉足疾驰而过,并没发出什么声响,就连楼下打扫的丫头,感到诧异回头也只瞥见一抹红影。 这时辰对于街贩来说并不算早,街道两旁都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物品,苏研见此也只得将头压低,尽量将脸隐于这块隐约还能闻见酒肉饭菜混合而成的,暗红色花纹的桌布中。 即便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即便她想要的往往都是手到擒来,即便从来没人敢忤逆过她,可现在,就算她依旧是苏府二小姐,依旧是最受宠的女儿,依旧是杭州第一美人,但……如若今早之事传了出去,那她将一无所有。 杭州不需要一位残花败柳的失贞节操女子来撑门面,依她爹爹那个利益第一位的商人,也只会以她为耻,不会再管她,还有她的侑郎,那个说好要上门求娶她的未来夫君…… 不,她不能让这事传播出去,不能将即将到手的荣华与幸福,拱手相让成为别人的机会。 这下,她头压得更低了,再顾不得那难闻的杂陈味,再也顾不得本就疼痛无力行走而下更为冰冷僵硬的四肢。 秋天的清晨,很冷,冷的她每走一步都要哆嗦,那强灌进桌布里沿着空隙往上钻的寒风,将她冰的全身发抖,连脚板踏在冰冷僵硬的石块上,此刻也感受不出任何疼痛,因为那从不经风霜从不裸露在外的嫩脚早已麻木不仁。 她现下除了回苏府找娘亲将消息封锁外,其余的她此刻没精力去想,和报仇相较下孰轻孰重她心底很清楚,身上痕迹可消,昔日容颜可再现,可……若她这事传了出去,不管过多久,不管如何洗白,都将为无用功。 街上往来人群渐渐增多,她经过之地,纷纷有人驻足相互嚼耳根,对着她身影指点的话也并不少,有人同情她这花样芳龄便被掳去后的惨样,有人说她不知羞耻如已是残花之身还苟活于世,当然这世上,脸皮厚又不自知的人比比皆是,比如她……苏研。 第58章 苏研的惨状2 身后指点悄然论阔皆被她忽视,不是她看不见,而是她不敢去认真听,虽然声音也并不是很小,她加快步伐,让麻木的脚板落地更快,小跑变成快跑,当然在路人眼中她所能使出的最快速度,只是比走路快上些许而已。 终于在历经了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时辰后,熟悉的苏府牌匾赫然在目,身后指点声还是继续,可她却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赶紧将这窘迫与羞耻藏于青竹院。 看了眼敞开的大门,苏研抬脚欲往里面冲,只是在跨门槛这一步生生被人给拦了下来,她又恼又急,出口呵斥一声,“瞎了你的狗眼。”嗓音浑浊沙哑就好似锯子锯树发出的声响一般。 小厮先是一愣,没太听清这个疯女人想要表达的意思,苏研趁她愣神之际,一脚跨了进去,直奔青竹苑,身后小厮也在她进门后反应了过来,急忙跟了上去,边跑边喊道:“喂,你这个疯女人给我站住,你当苏府是慈堂药铺,由得你乱闯!” 苏研虽然对苏府熟悉至极,但也架不住力量的悬殊,而且还是在她满身伤痕腿软脚麻浑身寒僵的情况下,门前的这条石板路眼看就到尽头,却还是在最后一步给拦住。 “管家。”小厮眼尖看见管家身影立马将人引了过来,心里却暗存侥幸,还好出现之人是管家,不然光是让这疯女人擅闯进府,自己就会掉层皮。 管家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她,只觉得眉眼之间有些熟悉,认真确认一番不是苏若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你是何人,为何要进苏府?”管家严肃问道。 “咳咳………”苏研咳嗽几声,清了清她那糟糕透了的嗓音,才道:“我找二夫人,你让她出来见我。”在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将自己是苏研这事给暴露出来的。 与此,青竹苑这边。 “夫人,小……小姐不见了。”在青竹苑内所有人都会暗自称她为夫人。 孟氏抚着一支金钗的手顿了顿,转过身来,倪着那满脸慌乱的丫鬟,“到处找过没有,研儿可是出府了?” “找……找过了,小姐被窝都是冷的,也不知是何时……”丫鬟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小姐在她当值夜里失踪了,还不知等着她的是何下场。 孟氏脑海中突得冒出千魂洞绑架苏若时的片段,这下她不甚在意的状态才转变过来,这消失一夜,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在她脑中一一闪过,放在桌上的手突然紧紧握起,一双狭长阴狠的眼眸狠狠地盯着,一直跪着低头哭泣的丫鬟身上。 孟氏不放心的将青竹苑,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身后跟着一众丫鬟婆子,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使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怒及自身。 孟氏心里又慌又急,这事被人给发现就完了,一边交代不能将此事外泄否则乱混打死,一边焦急地赶紧让她们出府去外面找。 她在院中焦急地踱来踱去,一遍遍的拜神仙,拜完神仙拜菩萨,听见抽泣与脚步声,孟氏才猛然回过身来,入眼帘的便是披头散发,裹着红布,满脸乱了妆容还有着血痕的面庞,脚下光着,没穿鞋,露出的半截白玉小腿上隐约可见青紫痕迹,旁边站着哭泣的是自己的心腹嚒嚒,见此,孟氏心里一沉,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只是没想到脑海一闪而过的后果,真的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苏研看了一眼孟氏,就回了自己房间,孟氏看着苏研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虽然难受但她起码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她赶紧让心腹嚒嚒去准备热水来,便跟着苏研往房间走去。 苏研一进屋子,便钻进了被窝,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孟氏跟在身后,自然是看见了那些痕迹,“妍儿,你知道是谁将你掳去的吗?”孟氏尽量使自己语气温柔些,生怕惊吓到了她,奈何孟氏心里太气愤,压抑之下反弹起的便是僵硬又沉重的嗓音。 苏研木纳的摇了摇头,一想到外面之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猛的抬头看着孟氏,颤抖着伸出手,“娘……娘亲,你……快……快点去将……将消息……封锁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话说完,她使劲咬着唇瓣,青紫的唇边白迹斑斑清晰可见。 “好,好,娘亲这就去,这就去。”孟氏出了房门便看见心腹正指挥着几个丫头提着热水而来,她将心腹拉到一旁,交代了她几句,便带着人焦急出了府,连身后传来管家的声音都没理会。 只是一到街上她那画了精致妆容的脸庞,便青一阵紫一阵的扭曲着,她周围皆是在谈论她女儿之事,不过倒没言明是苏府的二小姐,只是说:昨晚茗翠楼来了个新的言姑娘,此姑娘衣着暴露作风不堪,甚至还豪放地与五个男子共度春宵,今早众人还亲眼目睹了那位言姑娘,裹布赤足最后进了苏府。 孟氏将长长的指甲戳进掌心,以此使自身清醒,生生忍住要上前和街头妇人争辩的念头,她在众人谈论声中,故作镇定地优雅转身回了府中,眼下想完全封闭消息已是不可能,只要外头不知那言姑娘的真实身份就好,至于“言姑娘”进了苏府?那也容易,苏府不是还有两个女儿么! 无情悠然地喝着茶,瞧着众人眼里毫不掩饰的嘲笑,闻着众声不堪入耳的讨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众生相果然没令他失望,只是不知那位可还满意,一想到那大小姐他就心慌,不过,自己掳的人哭着也得将坑给填上,他还是亲自上门走一趟好了。 兰汀苑 苏若低眉颔首瞥着底下正半跪着,将杭州城昨夜发生的大事,正一一相告的熟悉男子。 当时她正带着小舟在院中跑步,跑着跑着便听见一阵骚乱之声,走近才看清被这些猫头鹰绑住的身影,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她甚至是有些些同情他了,这下阴影更大了,实在是勇气可嘉。 第59章 你家小姐想开荤 “苏……苏大小姐,这歉意您还满意么?”无情有些忐忑,刀山火海哪怕就是成为剑下亡魂,他都不曾眨一眼,只是现下他有些慌张。 苏若挑了挑眉,“你们尊主还真是有新意。”可不是,哪家道歉如此让人心旷神怡啊。 真的,她忽然觉得今日院中的杂草都甚是可爱,还有那挂于高空的艳阳,所散发出的刺眼光芒她都觉得柔和又亲切,就连无情,她都瞧着顺眼了不少。 “要不要跟我混?”她再次将橄榄枝抛向无情,苏若眉眼弯弯笑眼盈盈,这些都无不在彰显着她的亲切,就好似在说,我很好的,跟着我混有肉吃。 他可以假装听不到吗?很显然,是不行。 在苏若接着“嗯”一声,尾音拖的老长,无情脑中迅速闪过锦衣蛇的身影,此刻,他发誓他从没如此的想念那条蛇,近乎痴狂的地步。 两边都不能得罪,无情将所有脑细胞都用在这事上,最后他组织好语言,决定将锅甩给尊主,“这事您还是找我们尊主谈,无情只是一个小小杀手,做不得主。” “哦~”这下尾音拖得更长了,苏若端起茶杯浅浅的沾了沾唇。 “回去。”苏若今个心情好,没打算将他耗在这。 “是。”无情起身颔首后,偷瞄了一眼发现她确实没生气后,紧绷的心绪这才缓了下来。 准备跃墙离开的无情站在墙角下,瞥了一圈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自己给生擒了的几人,在那笑盈眼眸里清晰可见的是赤裸裸的挑衅。 最后,在那几人半眯着眸子相视一眼,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后,无情才猛的跃起,借力踏了一脚高墙,随即飞速离去。 苏若望着飞离而去的黑影,羡慕得牙痒痒,瞥见正在一旁捣鼓着,新采买送进来花盆的紫衣背影,她心里正暗忖着,可得吃点什么来平衡平衡,于是对着那抹身影扬声道:“小舟,你家小姐想开荤。” 她翘着二郎腿背靠石圆桌,嘴角氲出一抹狡黠笑意,在暖阳下明媚又灿烂的绽放开来。 闻言,小舟转过身来,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绝美容颜,心底暗暗思虑,小姐这不是有了?前天喊着想吃柠檬,昨天嚷着要吃酸木瓜,今个又………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她起身将手中的尘土随便拍了拍,就急忙来到苏若身边,附在她耳边仅用两人能听闻的声音开口,“小姐,您是不是……?” 要是真有了,那在出嫁前,自己可得死死给捂住,可不能被旁的人知晓了去,因此拉下了小姐的名声。 “是什么?”苏若仰起头,然后在小舟那欣喜谨慎又暗含焦虑的眼脸中,再结合自己所言的‘想开荤’,瞬间就明白了她意有所指的是什么。 “放心,结果也没那么快,更何况我俩这花才刚开。”给了小舟一个放宽心的眼神,想起了今天这荤是不开不行,否则牙齿遭不住,又接着出声,“去菜街走一趟,看是否有别的,你还可以顺便听一出好戏。” 这戏倒是真不错,也难得一群大老爷们那么费心,苏若在“好戏”中,语气加重了些,半眯着的眼眸还向她眨了眨眼,神秘之意尤为明显。 闻言,她紧张的心落了下来,对那出苏若挤眉弄眼的好戏她也只是点点头,没表现出什么兴趣,反而在想,小姐如果真有了就好了,虽然她深知那俩人没什么机会同房。 只是她才刚出府就被扑面而来的各种八卦给听得七荤八素,各种版本都围绕着茗翠楼一夜爆红的言姑娘而展开,又都在那人跑进苏府后就没出来的悬疑中结束,此时,苏府门口不远处,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正对着苏府牌匾方向指指点点。 小舟混在人群中听了个大概,一边往菜街走去,一边在小姐那饱含别意的“好戏”中醒悟过来,她愈发觉得小姐对此事肯定知情,说不定那黑衣男子就是来禀报此事的。 随着她越发清晰的脑路,脚下的步伐也越发急促起来,她已经忍不住要赶回兰汀院去问那言姑娘之事了,只是眼下比之更急的是,先得去觅“荤”。 一个时辰后。 苏若看着碗里现制的半碗油辣椒,遗憾的摇摇头,每次想吃还得先准备一番,只是无奈做多了也无用,气温低了猪油会凝澄,要是有菜籽油就好了。 在小舟提着个小竹篮进来时,苏若也正端着个调制好佐料的小碗从小厨房出来,余光正好将她笼在视线中。 “哟呵,居然是酸枣和橄榄。”看清篮中所盛后,苏若笑的眯了眼,没想到这才初秋就能吃到酸枣,她记得小时候家乡里的酸枣都是冬月才会成熟。 小舟将立马要脱口而出的疑惑,在自家小姐两眼放光,还连带着满脸如沐春风般明媚的笑脸中给生生咽下,她抬步往小厨房走去,洗净后才端出来,还贴心地将酸枣和橄榄都分开装在果盘里。 猫躲在暗处的南堂众人,一个个镇定地瞅着,院中正吃野果蘸辣椒吃的津津有味的他们未来王妃,这未来王妃也太接地气了。 从小锦衣玉食琼浆玉露长大的苏家大小姐,居然日日不离酸涩难忍的野果,说出去都怕是没人相信。 通过这段时日的接触,他们已然发现外头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并非事实,而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些他们听了都忍不住揍人的话语,偏偏当事人就跟没事人似的,这份胸襟与海阔深深令南堂众人折服。 小舟在自家小姐相邀与视觉味觉相诱惑下,忍不住尝了一个橄榄,这次她很小心没重蹈柠檬事件的覆辙,起初入口酸辣相冲,最后口中似有甘醇甜味回味无穷。 然后,她就停不下来了,一个,三个,五个,十个……最后两果盘都在她俩意犹未尽中落了空。 “小姐,对于外头的传言,你是不是知晓些内情?”停了嘴,她才燃起怀揣了将近两个时辰,令她心痒痒又急切想知道的好奇心。 第60章 夸你好看呢 “小姐,对于外头的传言,你是不是知晓些内情?”停了嘴,她才燃起怀揣了将近两个时辰,令她心痒痒又急切想知道的好奇心。 苏若将口中的果核丢于同类,喝了口热茶,这才悠悠开口,“言姑娘,言姑娘,你就没觉得有点熟悉?” “咱们府中也没有名言或是颜的丫头。”和言同音的,她将全府众人名字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她摇了摇头,除了二小姐外,不过就二小姐那性子,还真没哪个丫鬟,敢虎胆蒙瞎的与她同音。 “可不一定就是丫鬟呢,你没听说那言姑娘堪称杭州第一绝色么。”完全开荤后苏若此时觉得很满足,枕着手臂背靠石桌悠闲地晃荡着二郎腿。 阳光穿透过细密的枝叶,星星点点般洒落在她身上,苏若闭着眼眸,心底感叹一声,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有,怎么没有,当时她脑中就闪过号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容貌俱佳的,杭州第一佳人才貌双全的二小姐,只是刚闪出就被自己给拍走了。 这个可能性可以说是渺之又渺,二姨娘会让她女儿去青楼接客么,而且那传言还是如此的……放荡不堪。 “不可能,我觉得小姐是在跟小舟开玩笑,可是小舟没有依据。”看小姐如此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又信心满满的模样,她其实有了些慌张。 而这份慌张来自于,就像是皇家官宦世家中的公主贵女,上一息还是高高至上完美无暇的存在,下一息就落于尘埃任人践踏的转变。 更何况那铁打的勋贵身份就摆在那里,谁能往那方面与之相连。 “可不可能的,你去青竹苑瞅瞅不就清楚了,可前提是,你能进得去!”现下,那院中知晓实际状况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能信任的心腹,孟氏能让旁人进去就怪了,这块遮羞布她不得捂得密不透风,那才出奇了,毕竟,她可就苏妍一个女儿,下半辈子还指望着她呢。 小舟这才想起今早路过青竹苑时,瞥见院中有几人并不熟的生脸面庞,还有那平时敞开的院门,也多了两个二姨娘身边的嚒嚒看守,而这些昨天都没有,偏偏今日就有了,况且还是在这个传言流出来后,而这些种种猜测又尽数与之相符 至此,她就算再愚钝也能将这事给想通透了,她望向苏若那微微颤动着的睫毛,心一横,打算来个就地痛块的对话,“小姐,那言姑娘真是妍二小姐?” 小舟流露出来的眼神里满满都藏含着的,不敢相信实际又有些确定了的神色。 苏若并没接话,只是依旧看着小舟,这丫头笨是笨了些,好在还没到一个春两个虫的地步,她挑眉招招手招呼小舟附耳过来,用极轻极欠揍的语气悄然出声,“你猜!” 果然小舟的眉毛都给气得扭曲了,虽然她心里很气,但她敢质问她家那一脸好笑的小姐么? 不,她只是极其柔弱的说了句,“小姐……”一副她一息间就能滴落下泪水来一般。 这副形象落在苏若这里,她只是表评了句,“嗯,不错,就是还差几滴泪。”然后依旧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就现摘的草根,一副吊儿郎当市井小混混模样很是悠闲。 “小姐,乖,你要记得过几日您就是无比尊贵的战王妃,您这样战王见了会掉面的。”虽然她现在非常想找人骂几句,但是小姐这个样子,她仿佛现在就已经能看到日后那副忧愁样,她要点醒小姐。 “掉不掉面的那倒不是很重要,目前来说……咱院来人了。”一眼余光就瞥见了还在院外往院子过来的身影,苏若吐掉草根,规矩做好,还帮忙小舟将果核都收了,给她端走。 “管家。”人都来了,自己总的表现下一院之主的热情,再说,管家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小姐,这几人是来送冬衣的,银子刚才三姨娘已经给过了。”管家对苏若是真的将之视作自己女儿样来的关心,夏母走后,也只有管家还能照拂她一二,还有她落魄时三天两头就过来给她送吃的胡姨娘,这些她都一一记着。 “有劳管家,有劳几位了。”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待人不分贵贱礼貌有加。 这让始终低着头端着锦衣披风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容颜倒是比那二小姐还要出彩几分,还有那待人温和婉然的气质,这大小姐该有的样子她分毫不差,“不敢,不敢。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小姐笑纳。” 掌柜心下已经暗暗决定,出去要将自己亲眼所见如实都宣扬出去,让街坊那碎嘴好好检讨检讨。 苏若抬手接过道谢,是一对明黄杏调锦囊,一个绣着满锦纷落的殷红花瓣,另一个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绣着满锦纷落的雪白羽毛。 小舟收拾好出来就只见华衣不见人,“咦,小姐,那掌柜走了啊。” “嗯,将这些都端进房中。”她首先拿了两个朝屋中而去。 小舟欢快的应了声,也端着跟在她后面。 苏若瞅着几身锦缎光滑鲜艳的厚衣,随手拿起一身藕粉的衣裙丢给小舟,让她进屏风后面试试。 她心疼的连忙将之接过来,可是在听到后面之话时她又愣住了,“小……小姐……” “别一副感动到死的模样好吗,都说了你还差几滴眼泪。”苏若头疼的将小舟给推进了屏风,还将剩下的都一一搭在了屏风上方,方便她试穿。 “小姐,你对小舟真好……”她一边感动一边哭着开口。 真的,此生有幸能遇见小姐,是她这辈子最幸福之事,不管怎样以后的半生,她都会陪在小姐身边慢慢报答这份恩情。 “小心,别把鼻涕擦上面了,那是你的新衣!”看你还哭。 闻此言,小舟果然破涕为笑,专心试穿起来,换好一套就出来与自家小姐共赏,人靠衣裳美靠妆,这姿色略一化化妆,跟那些世家小姐比起来一点不差。 至此苏若脑中又闪过那个曼妙身材的,成衣店老板暖晴,喃喃自语般出声,“南星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啊,小姐你说什么?”只闻声音闻不清说了什么的小舟,此时正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苏若笑道:“夸你好看呢。” 第6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屋中一小盏烛火在微微跳跃,将沉寂黑暗的空间耀出一方暖黄雾调的朦胧色彩,床榻上不施一丝粉黛的温婉女子,直望着这黄调暖灯出了神。 离那夜银杏邀约过去已有几日,而这几日中那白衣老者从没再出现,要不是那夜枕边温意犹存人影历历在目,她大概也会觉得那一切是幻影,就好似那老者不曾存在过般。 亦如,碧落摇! 银杏树下转身一别,那簪子再没出现过,那拥有神女传承的灵族圣物! 苏若烦心的啃着手指甲,那晶亮的眼珠此时燥气积郁,就好似黑潭中碧水落尽只余沉泥,还有那没来由的心慌,就因为那一句“即将消散”。 冷静下来她就做了一个决定,那老道看起来武功那么高强,有他在墨尧真消散的机率或许会大大降低,可谁想到,自那一见后,就仿佛消失了般,鬼影没见一个。 她在那树周围安排了几人,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守株待兔了。 突然一阵凉风略过,惊得那烛火袅袅上升的青烟乱了轨迹,正向四处慌忙乱窜。 发现异样的她还未起身,就瞥见慌乱无措隐约有熄灭架势的目光所及,此时正被一身紫衣暗袍给挡住,“在想什么,如此失神?” 他自然地将暖玉俏影揽入怀中,就好似实地演练过无数遍似的熟捻,丝毫不觉得羞涩与尴尬。 被那宽阔胸膛给遮住的烛光,此时也终于平静下来,灰暗隐沉的屋中又再次被光雾所笼罩,那光,似星似火似暖阳! “是你啊!”惊异过后是突然的喜悦与娇羞。 “嗯……?”墨尧真手一顿,随后嘴角轻哼,戏虐出声,“难不成……你在这屋中还藏了野男人?” 一双似辰明灿的眼眸,在暖调雾茫的光耀下,氲满了星星点点般浓烈的爱意,看在苏若眼里却只觉得温暖如春。 苏若一下子笑出声来,笑盈眼眸碧波荡漾,漾出丝丝情意与之相望。 “是啊,跟你还挺像。”苏若想起来,自己还未寻到一物回赠于他,“诶,我给你现制个礼物如何?” 礼物? “好。”墨尧真挑眉,心中很是好奇与激动,对小丫头制的礼物很期待。 苏若快速下了塌,去将白日掌柜所赠的那对,一看就是情侣款的锦囊拿了出来,还顺手在妆台顺了一把剪刀和红线。 她坐回原处,抬手将及腰长发拿起一缕,随手一剪刀下去,剪落的青丝被她小心置于一旁。 再穿绕过健硕背后将发丝拢于他襟前,抬手也剪了一撮下来,将剪好的两缕发丝分别用红线相缠绕,最后,将自己的青丝放进了那绣着羽毛的囊中,将墨尧真的发丝放进了那个绣满花瓣的锦囊。 “你看。”她像献宝似的将两个锦囊摊在掌心,暖杏白红两锦将温软如玉的手掌,相衬的宛如白玉般洁白无暇。 “这才比较像定情信物,呐,这个给你,想我时便打开来相视一眼,见发如见人。”苏若将雪白羽毛的锦囊递给了他,那里面装的是自己的青丝。 掌心收拢所躺着的花瓣锦囊,被苏若小心的放于软枕下,那是她所爱之人的头发! 其实她心里有着些许忐忑,毕竟这对锦囊是所赠之物,虽然这料子实属不错,第一眼相见时也很喜欢,但她总感觉不太正式,怕他会觉得自己对他是敷衍。 “若儿,汝赠之物,心丝相连,情意甚浓,我很欢喜,与你相识,亦觉幸运。”墨尧真接过将其小心翼翼地系于腰间,如果苏若这时细心观察的话,还能看见他那系好锦囊的手在微颤。 他没想到他的小丫头竟是将如此贵重之物与之相赠,如此,小丫头心里该是有自己的? 脑海中浮现过那年八岁之时,与她的初次相见,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婴儿,再过三日便是他的妻。 娘亲,您在天有灵也觉欣慰,您安息,孩儿……长大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儿,此生有你足矣。”他在笑,无声胜有声,眼脸皆敛着温情笑意,那星光明灭的眼眸里氲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汽,却似永远也填不满般,只在眼周打转不曾泄漏半滴。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堂堂战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人眼中的战王心中的战神,在这普通官员老爷都能妻妾成群的时代,他却予之如此珍贵的承诺! 感动吗? 感动! “郎有情妾有意,人生短载,只盼相随。”苏若震惊过后渐趋平静,抬头与他相视一字一句缓然开口,眉眼间含情依依脉脉,字语间真情悄然流露。 这人,大概是她的劫,逃不掉,躲不开,现下,她更多的是想要与他携手相伴一生。 “确定了就是他吗?”一中年男子戾气尤重,有些激动的望着眼前跪地的黑影。 那魁拔身影中缓缓有黑气漫出,嘴唇乌黑厚重,脸庞上纵横相交错的一条条墨线轨迹遍布全身,不仅脖颈明显,就连裸露在外的手背肌肤也亦如此。 “是,千真万确。”跪地的黑影再次出声。 “哈哈哈哈……”笑落才又接着开口,“好,好。”神情激动明显提高,突然,他掌心往上凝聚法力,调转方向往前方一块巨石袭去。 “砰!” 巨石一瞬间皆化为飞沙走石,气流爆开的同时,身旁的茂枝绿草皆被毁得面目全非无一幸免,隐在更远些的兽鸟虫蛇,则在爆炸声响后,相约似的拼命扑腾着一跃而飞,剩下不会飞的那些,则在林中四处奔走逃窜。 “恭喜主子,功力又上一层。”跪地黑影神色里欣喜若狂,随之而出的声音也带着些许颤音。 “哈哈哈哈哈………”那满身墨痕魁拔身影此时笑的更欢了,那件事之后自己一直被魔界所追杀,一直停顿不前的功力近日已渐圆满,没想到竟是在今日一举突破。 那小子,还真是自己福音。 可就算如此,你也逃不开我的魔爪,你出身时如此,现下,你长大了,亦逃不过。 他顺着那巨石散尽,只现满空尘灰的暗茫空中望去,狠毒嗜血的眼眸中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第62章 魔界少主? 他顺着那巨石散尽,只现满空尘灰的暗茫空中望去,狠毒嗜血的眼眸中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与此同时,千月洞山下的萌荫树林。 遥望一看周身皆是苍天大树,而树下的草地与岩石,纵是那艳阳有心为之光耀,却因树叶繁密层峦给硬生生地隔绝在外,就连穿透而过的星光也甚无几,使得石头的表层似穿了一层墨绿苔衫般,幽幽有些瘆人。 而这夏凉冬寒的地下,更是潮湿阴冷,更不要说那从不经光照的绿草,长势倒是肥美可人,可就是不太经抗,有时候风一掠过,都要被吹带走一大片,这柔弱的倒像是奇草,而不是那遍地都疯长的野草。 “你们走,今后,不必再来。”洛翌琛白衣飘飘,手中的折扇刷的合上,眼里言间那股子‘劳资不稀罕’的情绪异常活跃。 “少主……”几个衣着千魂洞服饰的几人面露为难之色。 “不必多言,我也不是你们少主。”言尽,洛翌琛飞跃而起,借着枝干树叶飞速离去。 “少主,你近日会有劫难,要多加小心”话还没说完,已不见那白衣飘飘身影,他只能作罢。 可主子交代的事情务必得办好,好不容易刚找到少主下落,众人岂能半途而废,誓死都要将少主带回。 一人壮着胆子询问一句,“右使,这” 被叫右使之人冷斜那人一眼,“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就隐在暗处。” 隐在他身边已有月余,不想竟是被发觉异样,无奈之下只得暴露身份,可不想那尊崇的身份,少主想都没想就拒绝,想到这里他微微惊叹一口气。 惊的是,少主虽然幼儿便与魔宫失去联系,可他现在依然强大,还有着异常强大的定力与骨气。 叹的是,魔王思念幼子几十载,可如今却也不能将之带回,也不知那叛徒是否知晓了,少主还活着的消息。 而魔王确是从少主的魂珠里,感应到了少主的大劫,至此,自己便是拼着一身性命也得保少主康全,否则,如何有脸回去见魔王。 兰汀院 胡氏姨娘看着自己亲自选的陪嫁,此刻正摆满了整个院子,手里拿个纸单在一一核对,神情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青竹苑这几天安静不少,也没再给胡氏下绊子添堵,因而,这几天她心情极其舒畅,选的上好的陪嫁精品速度也快了不少。 这不,摆的满院子都是,什么上好金丝楠木的全套家具,从凳子桌子梳妆台床梳子衣柜等一套齐活,一件件在暖阳下闪着金光,及其奢华。 还有刚送来的通透祖母绿手镯,耳环簪子,还有那玛瑙样式和那纯金打造的头饰等等等等,全都沐浴在暖阳下,舒服的扑闪着金灿灿明晃晃的星光,甚至是比那星光还要耀眼上几分。 苏若晃荡着二郎腿,倚着石桌悠闲的磕着瓜子,放置瓜子壳的小木盘此刻已堆成一座小山样,黑白分明的三角锥状立在圆盘正中,明明是一堆废壳,却硬生生被她给摆成了一件艺术品。 将手中最后一颗空壳轻巧地摆放在顶端,一座壳锥塔完成,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好看的眉眼弯弯,视线转而望着那抹迎光而立,朱锦华缎提花样的身影,依然立在原地低头对照着两张纸单。 “辛苦姨娘了。”苏若走近胡氏身边,将手搭在她肩上,“这会儿热头正毒,先喝杯茶。” “不行,我得再核对一遍,这三日后便到吉日了,可不能出半点差错。”胡氏额上、鼻梁均冒出了细而圆的汗珠,可她此时却顾不得抬手擦去,就像不曾觉得炎热般。 “这话您一个时辰前就说过了。”苏若自袖口抽出一方手帕来,轻巧地细细为其沾去渗出的汗液,细而圆的汗滴被尽数吸入了,绣着一角明红粉白淡淡色彩的桃花帕中。 脸庞上的妆容依旧得体,并没被渗出的小汗珠从而扰了容颜。 “你呀……”至此,胡氏只白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说拒绝的话,顺着她坐在了石凳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事,况且对方还是王爷,故此,胡氏自是丝毫不敢懈怠半分。 也不知怎的那青竹苑近日却是没了动静,自从老爷让自己准备大小姐的嫁妆开始,那孟氏就总是三番两次来捣乱。 自己因婚期将近,准备嫁妆之事本就仓促,还要防着青竹苑的人,使得她焦头烂额,根本不知外头传,言姑娘传得沸沸扬扬之事。 “进府之……”胡氏轻啜了口茶后,刚想同她交代几句,身边便传来了一声低沉洪亮嗓音,将其覆盖。 “王妃。”依旧是一袭玄黑劲装的南星,正低垂颔首跪在草坪上。 胡氏一脸惊讶的望着苏若,这人喊她为王妃,那想必是战王手下之人。 “姨娘,这是战王安在我身边,以护安危的。”她瞥了一眼突然出现在此处的南星,想着定是那事有了结果,心下虽焦急,面上却没显示半分,还细心的为一脸茫然状的胡姨娘介绍。 是与不是还两说,她不想让这事给更多的人知晓,也不能让小舟由盼望多年的希冀转为失望。 “那你们说事,我再去库房瞧瞧,看是否有被漏下的。”在苏府十多年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苏若了然的应了声,直到胡姨娘和她身边的嚒嚒丫鬟出了院子,她才将目光收回。 “起来说话。”苏若瞅了一圈没看见小舟身影,这才让他起来说正事。 “那老板姓谢名暖晴,是京城商贾谢家的大小姐………” “她姨母家里确实是,早年间丢失过一个女孩,那府中人相传道那孩子身上有胎记……” “她给谢家去了封信,内容不知,她姨母一家已从京城赶来,最晚天黑前便会到……” “她姨母夫家姓沈,在朝为官是为户部侍郎……” 南星站在苏若身旁,将这几天调查好的情况一一相禀告,挺拔如松的身影站的笔直,就好似一颗粗壮大树般,立在她身旁,为其遮挡暴雨烈阳。 第63章 火红胎记 南星站在苏若身旁,将这几天调查好的情况一一相禀告,挺拔如松的身影站的笔直,就好似一颗粗壮大树般,立在她身旁,为其遮挡暴雨烈阳。 听他说完,苏若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分三口饮尽后,她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一句,“辛苦了。” 南星心里却异常兴奋并不觉得辛苦,甚至还有点这是光荣使命的感觉。 忽然瞥见一抹紫色身影,苏若对着南星摆了摆手,南星会意,立马跃上墙头,隐在了暗处。 这可把南堂众人高兴坏了,上次被拉去树林深造,他们才深刻意识到自家堂主的重要性。 一个个眼里都泛着亮光,直盯着他看,这让南星感到很懵逼,他自是不知在他走后他的地位得到了直线上升的趋势。 故此,这些赤裸裸的眼神看在他眼里就变了味,不就是去给王妃办了件事嘛,不至于……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嫉妒? 南星一个个回瞪了他们一眼,眼里的嫌弃与不屑毫不掩饰,这让南堂众人眼里泛光更出彩了,他们堂主果然还是那个揽包抗揍一点不虚的熟悉“领路人”。 “小舟,你过来。”眼看她手里拿着小铲,要继续去鼓捣那花,苏若将她叫住,她思虑了会儿,还是轻松些与她交谈好了,“没,还是我过来。” 被小姐叫住,小舟下意识就想放了工具,朝她走去,可在这时,小姐却又改了心思,她也没多想,以为小姐是待得枯燥了,想看看自己打理花草。 不得不说在养花方面小舟天分不错,前两天刚送来的花草,被她移植到了走廊外边的空地,而这方空地,自己屋子打开门就能瞧见这块芬芳。 这些花草已适应了院里的土壤,现下正迎着暖阳含苞待放,苏若伸出只手来,轻轻抚上一朵暗红色菊花,在花红碧叶的映衬下,将本就葱白细嫩的手,显得更加如雪般洁白无暇,就连手背的青筋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舟,你对来苏府之前的记忆还有些映像吗?”最终她也没对这朵迎着阳光,唯一盛开来的小花下手。 闻言,小舟手停顿下来,认真回想了会儿,才又摇摇头说着,“记不清了。” 她连自己几岁进的府都忘了,只隐约记得是在很小的年纪,也不记得是如何到的人牙子手里,只记得进府后夫人帮过自己,后来还让她留在了兰汀院,院里的嚒嚒也经常照顾她。 “你想找回你的家人吗?”那时她年纪尚小经过辗转受到惊吓怕是常事,记不清很正常。 小舟抿抿唇,没再说话,只继续低垂着眼帘刨土,那铲子刨的位置却都在同一个坑里。 过了半晌。 突然她将手里的小铲子丢在一边,一脸惊愕的盯着苏若,那扑闪的眼眸里蓄满了水波,晃得苏若心疼。 “小姐,你是不是……不要小舟了?”伴着话落,那蓄在眼里的波纹再也蓄不住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泪珠滑落看的苏若心疼,她将泪流满面的小舟轻抱着,手安抚着一下一下轻拍着背。 此时,她更多的是头疼。 她想,虽然儿时的记忆很模糊,但小舟心里想必是渴望父母疼爱的。 是啊,有谁想孤身一人于这世间,又有谁不想感受那家的温暖!! “小舟,你听我说,这次南星出去是替我办件事,和那暖晴有关。”这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住她这当事人,现下最明智的就是让她知晓,如若那沈家上门来,她一事无知才更被动。 这下,小舟脑海闪过那成衣店老板看自己的神色,当时那眼神惊颤且热烈,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最后躲在小姐身后。 “你身上是否有胎记类的记号?”她想擦去小舟脸上的泪珠,又想起那手帕刚被她给胡姨娘擦过汗。 现下,也只得掀开外袖,用里衬的柔衣给她擦眼泪了,擦净后,她愣了一下,想到这法子自己还是衍用了墨尧真的创意。 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心中没来由的暖了起来。 小舟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肩膀,点了点头,她心中大概清楚了小姐不是不要她,而是想帮自己找家人。 她跟苏若一块从少不经事到如今,算是一块长大的,她心里早将小姐当作她唯一的亲人。 如此,苏若心中也有了底,那沈家风评很好,此事若是真的,那小舟日后也有了依靠。 “我一直将你视做妹妹,从来没想过将你丢弃,只是我也想,你此生除了我还有家人可以依靠,不想你就此一人,你明白吗?”苏若将小舟挽扶着来到石凳坐下,语气轻柔温暖,就好似老母亲在自家女儿,出嫁时的语重心长谆谆告诫。 苏若一颗老母亲似的心现下正沸腾,本来此事是件好事,她不希望小舟心里有负担或是会错了本意。 “嗯,小舟明白。”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小姐待自己极好,特别是这两年尤其明显,从字眼行间中她也听出来了,那老板似乎和自己身世有所牵连。 想到此,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孤夜,在还是依偎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年纪,自己却早已是孤寂一人,开始了自力更生。 左肩上那枚火红的四瓣模样,她也不知那是四瓣花或是四叶草,又或是别的什么,她只知,那是她无数个暗黑深夜,唯一陪着她一起度过,那孤寂胆怯又无助的存在! 日头渐移西去,彼时还是刺眼金光的艳阳,此时已成一轮暖红霞光,所耀及的白云茫雾,正呈现出一副美轮美奂的五彩晚霞光景。 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正踏着五彩霞光的小路上,向着更为温暖希冀的家舍往回赶,空中洒下暖色夕阳,将一道道人影拉长,悠扬摇曳于耕作的田地间,清澈的河水里。 提前收到回信说姨父一家要来的暖晴,今日早早便关了店,在客栈订好了上好的房间,还在云之味定了间厢房,自己则在城门底下等着。 第64章 到杭州 提前收到回信说姨父一家要来的暖晴,今日早早便关了店,在客栈订好了上好的房间,还在云之味定了间厢房,自己则在城门底下等着。 眼看日头西下城门将要关闭,她焦急的在城门口踱来踱去,一身暖黄锦裙将她完美的曲线勾勒的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多一分将妖娆,少一分就拘谨。 她这般耀眼的美人驻足于此,附近的人眼睛都看直了,还有的看了都不会走路了,后来,就干脆不走了,寻了个茶铺坐着喝茶赏景。 按往常来说,这个时辰本该人影散尽街摊空寥的,可自从一个时辰前开始,城门口附近的茶摊小吃铺却越发的人多了起来,而且是挨着城门越近的生意越好,这不,太阳都看不见影了,这人愣是没走一个。 这小摊铺的老板个个都乐呵着,生意来了就是让他们守到天黑,小摊铺老板们都情愿,因为这白天都没那么多人上门,更不要说这天色将暗。 暖晴自是不知因为自己那些小摊铺都狠狠赚了一笔,目光所及的情况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此刻,她的重心全在城门口那方空地上。 随着最后一抹霞光将散,城门口终于有了动静,远远地便看见有马车披着霞光而来,那霞光洒在马车身上,像似给车身镀了一层金光。 这时终见有马车进城,暖晴一下子紧张起来,也不知是否就是她要等的人。 “车里是何人,下来检查。”一名身穿铠甲兵服的副将,来到马车前拦住。 日夜兼程来的一行人此刻已然没了精神,更不要说赶车的车夫。 车里伸出只手来将门帘撩起,缓步下了马车,沈大人虽说略显疲累,可在一身正直清风的气质面前,丝毫没将气质拉下半分。 他将通关和代表身份的文书递给上前盘查的副将,他便衬着这会儿功夫,环视了一眼此时略显热闹的街道。 看见熟悉的人影从车里下来,暖晴眼睛顿时就亮了,再顾不得其他,大步向马车走去。 “大……大人。”那副将看清来人居然是京城的大官,连忙行礼并将文书恭敬递还。 这可是京城来的大官,得罪不起,副将低垂的脑中已经在,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完了完了,副将发现……他从拦马车开始时的态度就不对…… 副将腿忍不住哆嗦起来,脑中却在快速将求情的话想好,他已经决定了,只要大人一开口,他就立马跪下去,痛哭自己上有父亲要赡养,下有儿子要过继,自己中了情毒,不久便将撒手人寰……… 沈之渊“嗯”了一声,将文书收好转身便准备上马车,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甜美嗓音。 “姨父。”暖晴来到他身边,终于等到了,不然酒楼都要打烊了! 沈之渊一看是暖晴侄女,当下转过身来,那信便是她送去京城的,不管那是不是都终归是一份希望,理应该好好谢谢她的心意,难为那么多年过去,她依旧将这事记在心里。 “暖……”他话刚出口,就被后面传来的声音给打断。 “谢!暖!晴!” 在她听到这雷声时,下意识的便用双手护住头,虽然一年过去了,但她可没忘她老娘最是喜欢上手便招呼她头,也不知她那坏习惯改掉没有。 诶,不对,这里怎么会听见她老娘声音,信里也没言明她要来啊。 抱着一丝侥幸与好奇,她侧过身去。 果然! 不是她幻听! 谢氏被嚒嚒搀扶着走来,好在她身体不错,此刻除了状态有些差外,丝毫不影响她动手招呼。 谢氏在刚停了马车就撩开小缝查看外面情况了,她估摸着她女儿一定会来接的,果然,远远的她便看见了街边的那抹独影。 暖晴双手还护着头,见此,谢氏也只是瞪了她一眼。 沈氏倒是没下来,她本来就身体赢弱,再加上没日没夜的赶路,现在正躺着闭目养神,要不是找回鸢鸢的念头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下。 “那个……姨父,娘亲啊,已经定好了客栈和酒楼,是先用膳还是先梳洗一番?”看娘亲还算正常,她赶紧转移话题。 “先去客栈安顿下来。”沈之渊看了一眼谢氏,本想让她决定的,又想到夫人劳累,定是不想去折腾,才先她一步出口。 闻言,谢氏点了点头,也赞同他的说法,她现在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比起用膳还是好好睡一觉更实际。 “好,客栈也有膳食,待会儿路过酒楼我下去说一声,改成明天好了。” 决定好了就各自上马车,谢暖晴搀着谢夫人进了马车,她们这辆马车驶在最前,带路往客栈方向驶去。 看着三辆马车接连动身,最后变成了移动着的黑点。日头已西下,此时的天色渐渐昏暗,更有的已在门口挂起了灯笼。 副将站在边上,面上的表情何其复杂,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位京城来的大官,就这样不计较一番便离去。 啧啧,京城的大官就是不一般,现下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里更是暗暗发誓,日后不能再如此不知轻重下去。 只是,京城里的大官都如此好气度么? 在这几乎连杭州知府,都见不到一面的岗位上,居然见到了正二品的大官,至此,副将又陷入了自我审视与懊恼悔恨中。 美人走了,小摊铺里的众人还继续坐着,俨然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 因为方才,女神笑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人最先醒悟过来,走了出去,结账时还多给了赏钱。 这人一走,仿似拉开了个口子,陆续有人站起来再浑浑噩噩的结了帐,有的连找的零钱都没要,便出了门。 几个摊铺瞬间空阔沉寂下来,只见稀稀拉拉的人影还在街道喧嚣,是的,喝茶时静的连倒茶声都嫌扰耳的众人,现在却哄闹着硬是将这沉寂的傍晚,变的热闹非凡。 而旁人,依稀还能听见赞扬的话语以及高亢的笑声。 第65章 是否还记得娘亲的模样? 而旁人,依稀还能听见赞扬的话语以及高亢的笑声。 最后一点明朗亮光被浑浊昏暗所替代,夜晚悄悄降临,道路两旁的灯笼火烛,在此刻,却是使人心暖亮堂起来,一点不觉这秋夜甚是寒凉。 特别是云之味,楼里的明亮喧嚣在这夜色之中尤为亮眼,谢暖晴找到忙碌的掌柜,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通,掌柜便很好说话的表示理解。 谢暖晴心里很是惊讶,她没想到这第一酒楼尽是如此宽厚待人,她甚至都做好了赔偿以及被骂的准备,谁料那掌柜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只道:“姑娘赶快回家去,天黑了鱼龙混杂,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谢暖晴对掌柜很是感激,与他做了告辞后便往客栈而去。 到了客栈谢暖晴先去定了一桌饭菜,这才出来帮忙拿东西,在外的这段日子她自立更生,已经习惯了不靠别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动手。 沈之渊搀扶着夫人从马车下来,刚好看见从客栈出来的暖晴,沈氏牵挂着女儿的下落,心上一急一个踉蹡,差点从车上滚下来。 还好沈之渊体力不虚,加上底下的嚒嚒这才将夫人勉强扶住,看见这一幕的谢暖晴也连忙过来扶人。 “暖暖晴鸢”沈氏站稳后急忙抓住她的手,那手冰凉颤抖。 “好了,姨母,先进去再说。”见姨母如此,她眸中隐隐有泪水在打转,她赶忙低下头不去与姨母对视,她也明白姨母那未言明的话。 一年未见,姨母身体越发不如从前,而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骨瘦如柴得几乎看不见一两肉,还有那瘦弱的身躯,空洞的眼珠…… 这次更是十多年不曾再,踏出家门一步的她,硬是撑着瘦弱的身子日夜兼程,那沿途的风景她不曾赏一眼,过往的人事也不曾惊起她一丝涟漪。 她知,鸢鸢的丢失,始终是横在她姨母心头的一根刺,内心的愧疚痛苦牵挂与思念,将她姨母折磨得日夜不得安宁一息,也将之陷入深渊里,来回都寻不到出路的境地。 进了房间,谢暖晴给三人各倒了杯茶,几人疲劳甚累,也没多讲究纷纷饮用起了此茶。 她定的房间是最好的上房,刚才她又加了一间,这外屋俨然是间会客室以及用餐的,而里屋则是又与之相隔开来,谢暖晴对此很满意。 沈氏只饮了小口,便将茶杯放下,直勾勾的看着她,那双灰暗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谢氏自是知道她这个妹妹,心里焦急女儿的下落,便是一刻都等不及,更不要说此刻她人已到杭州,要不是这夜色阻隔,怕是要立马飞到那疑似鸢鸢的姑娘身边去。 “暖晴,你赶快说说,那姑娘现下何处,有没有受苦?”她拐了谢暖晴一肘。 这一年来,她似乎感受出了,妹妹那被日夜所折磨的那种苦痛,可她也知,这不一样,她这一年根本及不上她一日。 闻此言,沈之渊将茶杯也放下,手覆上那双瘦如枯柴般的手背,轻轻拍了拍,随后紧紧握住,那手心隐隐有细汗涌了出来,泄漏了他此时内心的紧张。 感受到手中所传来的温度,沈氏抬头向他方向望了一眼,她记得保证过他的话,听他的! 谢暖晴应了一声,她也知道大家都在焦急表妹的下落,姨父暗藏在眼底的紧张与焦虑,还有姨母那满脸期待的希冀,都被她看在眼里。 “那姑娘是前几日与苏府大小姐,来我店里偶然撞见,当时我也没太在意,还是那位苏大小姐要给她买裙衫,寻了与那裙衫相配的发簪,将厚重的刘海梳了上去。” “我方才看清那张和姨母年轻时容颜,至少有九成相似的脸蛋,特别是那双清明的眼眸,与姨母丝毫不差。” “当时那姑娘穿着苏府下人的衣衫,应该是那大小姐的丫鬟,不过,据我观察,那大小姐待她极好,如亲姐妹般护着她,我想,她在苏府这些年,过的应该还好………” 别的话她没多说,从小在深闺内院被丫鬟伺候长大的她,自是知道光有主子看重也不够,那些下人之间常会发生,相互欺骂殴打之事也属正常。 更何况她五岁生辰刚过,便被歹人给撸了去,那么小的年纪,几千个日夜,也不知她是如何度过,又可曾有过绝望? 自那日相见过后,便再也没与她相遇过,那日她亲自上门将衣物送去,好说歹说那管家也没让她进门,将衣物送到那大小姐院中,只得作罢。 听完,沈氏那如决堤的泪水早已布满脸庞,她也没呜咽出声,只任由泪眼婆娑,蓄满眼眸,再留淌出来。 而她,视线所及从没变过,一直就如此般,就算目光被模糊也不曾眨过方向。 “那姑娘身上可否有胎记?又是否是孤儿?”沈之渊紧绷的神经在‘那姑娘和姨母年轻时容颜,至少有九成相似的脸蛋,特别是那双清明的眼眸,与姨母丝毫不差’中,轰然倒塌,那更为期冀的光亮自心底深处升起,就好似那就是她们要找的女儿般信笃。 “未曾打听到,只知那姑娘是在不记事时便进了府,也从没什么人来探望过她。”这事她查的有些心虚,不管用什么门路又或是挖墙脚去打听,有用的基本寥寥无几,根本没什么卵用。 这话听在三人耳中,却是更为惊喜,不记事便是很小年岁,还没家人探望,这俨然就跟孤儿无异。 “妹妹,你听见了吗?咱们这次找回鸢鸢的希望很大,所以,你今晚一定要好好睡觉,这样明天才有好精神去见鸢鸢,给她一个好印象。”谢夫人面上疲劳的神色,被这勉强称得上喜讯的消息给冲淡,她就跟哄孩子似的,声音轻柔又温和。 沈氏将泪珠擦净,连连点头,虽然泪痕明显可脸庞终是有了喜色,自己明天就要去见女儿了,得以最好的状态出现,也不知她的鸢鸢是否还记得娘亲的模样? 第66章 享受过程的不止只有嗑瓜子 沈氏将泪珠擦净,连连点头,虽然泪痕明显可脸庞终是有了喜色,自己明天就要去见女儿了,得以最好的状态出现,也不知她的鸢鸢是否还记得娘亲的模样? 沈之渊心里也是非常高兴,他凝眸望向眼前的沈氏,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又像似大脑短路般,只言半语愣是说不出来。 只好就这样略显沉闷的凝望着她,在这昏黄烛火下,他看见了那记忆中芝麻黑般的秀发,此时已渐枯黄,那枯黄发间甚至还掺杂了一些银丝白发。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将沈之渊有些沉寂的心绪给拉了回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他便起身去开了门。 是小二带着两个伙计,手里端着的食案上,摆着鲜美的菜肴。 虽然跟云之味比起来根本不算出众,但跟其他客栈比起来也还算上乘,现下几人心中又有希望,就连平时喝几口汤就歇碗的沈氏,今晚都吃了一碗米饭,至于那肉她还是没碰。 谢暖晴自是败在自己娘亲熟悉的手势下,乖乖的依偎在她怀里,与她说着体已的话。 屋中烛火已灭,窗外夜色沉寂,只有虫鸣相伴着呼啸的风声传来,明珠璀璨的光芒自窗纸映照进来,给这方黑暗添上几分月夜亮光。 与此同时,与之相隔三条街巷的苏府。 美曰其名是来探望将上花轿恐会紧张的美娇娘,实则是一晌不见如隔了春夏秋天四个季节的墨尧真,此时正暖玉在怀。 两人晒着清绝明朗的月光,慵懒地晃荡着悬空的腿脚,倚靠在院中粗壮的树干上,惬意又自在。 然而,此时这些个多余的存在,都在自家主子一记幽然很明显饱含内容的冷眼下,纷纷手掩耳状趴下,以免再一个不小心被大半夜拉出去‘踏青’。 “此刻是不是还差点瓜子月饼什么的?”这赏月,要是配点瓜子饮料辣条鸭脖什么的,那简直不要太幸福。 她也只是想想! 那辣条太高级,她做不出那味道! 至于鸭脖……她曾经杀了五只鸭子,光用五根鸭脖子卤了一锅,啧啧,那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费鸭子! “南星。”这点小要求算什么,就算让他吃那些野果蘸辣椒酱,他也能欣然接受。 就是那酱有些特别,也不知加了些什么调料,乌漆麻黑还泛着油光。 南堂上禀过,说她特别喜爱吃这个,他就让那人将那酱料做法说与大厨听,结果那人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到最后,自己也没尝上。 不过,他也不急,成亲后自是有机会能够吃上的。 耳聪目明如东灼,在他拐了南星一记肘子后,南星那放空的状态才重回轨道。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慌忙去取瓜子的背影,要不是自己对这不熟……算了,亏自己前几日还对他有几分崇拜。 现下,他觉得当时自己就是被猪油蒙了双眼,俗称眼瞎! 南星很快将瓜盘奉上,多停留了一息,口中还想问是否要备酒的话,在他抬头看向王妃询问,余光却忽略不了身旁主子那强大眼神时,被他噎扼在喉中。 他颔首低垂紧抿着唇,仓促逃离现场,朝着东灼飞奔而去。 落定后,他又一副劳资是老大的神情,环视了一圈,最后淡淡的扫了东灼一眼。 (悄悄地跟你们说他心里话:卧槽,好慌,他们应该没看见?不影响我继续装!!) 苏若手中抱着瓜子盘,惬意的嗑了起来,就如同抱着桶爆米花的模样般,瓜子壳隐在月夜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刚才的一幕自是没被她发觉,不知何时起,有墨尧真在身边她就收起了戒备,安然的呆着做自己的事。 对此,她不知是喜还是忧,这样继续下去,她那身不够看的身手,恐会懈怠…… 墨尧真自是不喜嗑瓜子,不过,他将瓜子肉都剥了出来,放在掌心再移至她嘴边。 苏若见此,笑意盈盈着几乎要笑出声来,将瓜子肉接过来一把丢进口中,吃完嚼尽后,她才道一句,“这嗑瓜子,享受的是过程。” “享受过程的不止只有嗑瓜子!”墨尧真笑着低下头将脸埋在她发间,闻了闻那散发出淡淡花香的秀发,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清脆动听的鸟叫声划破夜空,将沉寂在夜色下的清晨唤醒,昏暗浑浊的长空渐渐被清晰明朗的晨曦所代替,清明着驱散白茫的雾霾。 兴奋又紧张的沈家夫妇,就算长途劳累身子困倦,但一早将要见到他们的女儿,便激动得一夜未眠,不过,沈氏记得姐姐的话,她要养好精神给鸢鸢留个好印象,所以就算无睡意自始至终还是闭着眼眸。 “夫君,天亮了。”清晨鸟啼叫的第一声,她便睁开了眼。 “为夫,想了一夜,总觉得就这样冒冒失失上门去见那姑娘不太妥,如若……如若不是,那姑娘以后该如何与府中人相处……”他握住沈氏的手,这些年来希望转为失望次数数不胜数,这次虽然他们心里都觉得希望很大,但也得为最坏的结果有准备。 “要不,先让暖晴上门将咱们的来意说明,请那位姑娘出来相见?”他自知自己身份,就这样上门,先不说那苏家老爷会如何接待,如若最后她不是鸢鸢,那她将成为府中任人踩踏的笑柄。 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与高贵身份失之交臂,这是多少等着看笑话之人都乐得其所,最后成为茶余饭后,街头巷尾嘲笑的结果。 “我听夫君的。”听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妥,她也没忘记来时的叮咛。 今日注定是揭晓谜底的时刻,迎着希冀踏着忐忑,最终奔向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谢暖晴与谢夫人早早的就梳洗完毕,过来敲了门,她们知道这两夫妇定是起的更早又或是整夜未眠。 开门的还是沈之渊,他将人迎进来,将自己与夫人商议后的结果告知了两人,两人也点头同意。 她们三人都留在客栈吃早膳,而谢暖晴早膳都没顾上吃,兴奋地怀揣着希望迎着寒风凛冽前往。 第67章 相约终会面 她们三人都留在客栈吃早膳,而谢暖晴早膳都没顾上吃,兴奋地怀揣着希望迎着寒风凛冽前往。 在她怀里躺着一封信,上次送衣物时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她特意备了一手。 苏家大小姐将要与战王成亲的消息现在都还在满天飞,苏府戒严也是合理之事。 在一开始沈之渊听到苏府就觉得很熟悉,不过当时心里焦急着女儿的下落,他便没深想。 现在暖晴又提起苏家大小姐的婚事,他才恍悟,可不就是令皇上头疼不已不娶公主贵臣之女,却跑到杭州娶一商人之女的异性王。 这信还是他亲自所书,丝毫不敢怠慢,这未来王妃身边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鸢鸢。 虽听暖晴说那苏家大小姐待她不错,可没亲自见到那些细节,他也不是全信的,毕竟在朝为官久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混淆视听的人事太多,他得留个心眼。 谢暖晴这个在门卫徘徊了会儿,最终找了个府里的小厮,塞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务必得把信亲自交到他们大小姐手上。 那名小厮起初还有些不大情愿,再手中多了沉甸甸白花花闪着银光的收买下,欣然前往,这对他来说可是笔横财,刀山火海为此他都要去闯上一闯,更何况只是送封信。 他在兰汀苑外面遇到了小舟,一个劲儿的喊着她姐姐,说是有要事要求见大小姐,小舟虽诧异何时在府中她地位这样高了,但还是将他领了进去,她当时就以为这人是在哪里受了欺负,来找小姐做主的。 因她自己以前也常被欺负,她懂那种无处申冤的感受,同情心在作祟,驱使着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大小姐,门外有个漂亮女子,让我将这信交到您手里,说您打开来看了一切就清楚。”小厮战战兢兢的将信双手奉上,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院里渗的慌,就像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般,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苏若听见漂亮女子时,脑中第一反应便是那成衣店老板,再加上昨日南星就说他们会到,她心里便更加确定。 “你先下去。”她对着小厮摆了摆手,转身就打开了信封。 看完,她将信递给小舟,她听小舟说过,她自小跟在自己身边,夫人心善,教自己的同时也教了她,认字倒是难不倒小舟。 这信中将缘由以及顾虑都写的仔细,还写了相约的地址,唯独没说明沈家的具体身份,只写道是京城沈家。 见此她心里对此人多了一些敬畏,他完全可以仗着身份上前亲自验证,可他并没有,他给双方留了一条后路,还保留了小舟的尊严。 “你这爹爹倒是不错。”她看小舟拿着洁白的信纸,手有些颤抖,便笑眯眯地调侃着,好让她将紧张的情绪有所分散。 让南星查探回来,又与小舟有了交谈,她心中对此就有了把握,她这句爹爹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小姐,我要不要去换件衣裳?”她现在穿着的便是苏若让她挑选冬日的衣物,其实是来给她自己穿的。 现在要出去见人的话,穿这身是不是有些不妥,况且她还是穿之前的粗衣布衫比较习惯。 “这随你。”闻言,苏若有些好笑,这丫头脑回路抛物线有些长,这是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激动兴奋又或是焦虑紧张的吗? 思考了良久,她决定就穿这身去,不管那是否是她亲生爹娘,她都不能给小姐丢人,她希望她心里的爹娘能看见自己过得很好,就如每晚对着夜空星辰相倾诉般,道着她此生能相遇小姐夫人的幸运。 离相约时辰将近。 苏若就叫上了南星,跟着她们出去,府中人对此也习惯了,他们都知道战王对大小姐很是喜爱,还拨了暗卫来护她周全。 与此同时。 早早就来了云之味的清云阁中相等待的几人,今日一个丫鬟嚒嚒都没带,只有他们四人互相紧张期望着,数着将尽的相约时辰。 云之味陆续有人进来,或吃晚点的早餐,又或是更早点的中饭。 就在几人紧张不安手心相继冒汗中,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惊醒了四人。 “咚咚咚!” 几人不约而同相继闻声望去,在还算镇定的谢暖晴起身去开门时,三人都站了起来。 门打开,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黑衣姿势挺拔,容貌俊朗的男子,就在几人都以为敲错了门时,那男子往旁边退让开,这时他们才看清,一位容貌出尘笑眼盈盈着同样回以目光的绝色女子。 在她身旁,站着一位清秀婉约小巧明眸略显胆怯,却故作镇定模样的女子。 只这一眼,屋里的三人还是震惊了,那模样简直如复刻出的模子一般。 只是沈氏常年积郁,又无心思打理自己,那容颜略显苍老与黯然,眼眸更是无波空洞。 那空洞的眼珠在此时却有了神采,那不知不觉蓄满眼眸的晶莹,被她生生给忍住再用强大的意念给逼回,她怕泪水模糊了视线再清明时,那抹与心中所念相重合的身影,便会消失不见。 “鸢鸢……”她终是忍不住唤出声来,身旁的沈之渊将她搀扶住,以免她撞到桌椅。 小舟在炽热的视线下,不自在地往苏若身后躲了躲。 “大小姐,两位里面请。”谢暖晴看屋里已经愣住的三人,连忙先将人给请进来。 苏若对着她点了点头,侧身将小舟挽住,安抚着拍了拍她有些僵硬的手臂,搀着她一同进去。 向三位长辈同样颔首礼待,才落了坐。 南星则被留在门外,毅然扛起了门神一职。 “真……真的很像啊……”谢夫人看着小舟很是激动。 旁边沈氏唤了鸢鸢后,昨晚在心中准备好的言语,此时真相见时,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怔怔的望着,两只手在桌下紧紧搅在一起。 “感谢苏小姐如约而至,沈某不甚感激。”一直分散余光注意沈氏状态的沈之渊,将同样紧张的手覆在她手背。 第68章 是他们的女儿 “感谢苏小姐如约而至,沈某不甚感激。”一直分散余光注意沈氏状态的沈之渊,将同样紧张的手覆在她手背。 待她抬头看向自己时,微微一笑用眼神相安抚鼓励着她。 “您客气了,能帮小舟找到家人,我自是乐意至极。”苏若依旧大方得体,面上始终盈着淡淡笑意。 “不知这位姑娘生辰几何?几年芳龄?家又住何处?”沈之渊赞同的点点头,心里对她多了分好感,随后,他将目光移至她身旁。 那神似他夫人模样的脸庞,还有,相见第一眼就让他,心突突直跳的那种牵引。 “我……我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大约是暖春还是初夏,至于家,有小姐在的地方便是家。”小舟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连相迎上的眼眸,她都特意睁得大大的。 苏若很欣慰,小舟能将她看作家人。 “是,是后春的十三。”沈氏激动得差点忍不住要冲到小舟面前。 沈之渊紧紧将她拉住,示意她不可心急,以防吓到人家。 “至于年龄,今年大约十六。”她记得她进府后,夫人身边的嚒嚒跟她说过那时她六岁,而她进府已有十年。 “你身上有胎记吗?”这话是谢夫人问的,鸢鸢丢失时还那么小,几经辗转受苦日子久了,将生辰忘记再自然不过,至于年龄也是可以作假又或是遗忘混淆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除了苏若,全都睁大眼睛望向她,这胎记才是关键。 十年前,外头相传的沈家女丢失,身上有一胎记人尽皆知,却并未知晓那胎记的形状与颜色。 当年上门认亲的人实在太多,胎记也都五花八门,尽管如此,他们也只看过一眼,就明了那并非自己女儿。 至于那胎记到底是何图案,没人知晓,他们对此事也从未向外言语。 同时几双眼睛盯着她看,小舟当时就慌了,脸庞猛的烧起,那热气将她灼热得视线无处安放,手也下意识的抚上左肩,试图隔着衣裳将那火红四瓣状,再次遮盖。 这动作在她看来是窘迫,可在知晓胎记部位以及形状的几人看来,紧绷着的心都似乱了节奏,沉静着跳漏几拍。 那纤纤细手自然行为下欲盖弥彰的地方,正是他们女儿胎记的位置,肩部,左边,丝毫不差。 “你……可以给我看看你胎记的模样吗?”沈氏此刻再也坐不住,手猛得挣脱出来,冲到小舟身旁,而话中的嗓音都带着颤抖。 谢夫人和谢暖晴也走近她,目的不言而喻。 小舟有些纠结迷茫的看向苏若,苏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她点了点头。 在苏若看来,这事基本定下了,至于那胎记,便是打开她与沈家夫妇久违亲情的大门,而那门里,是积攒已久的思念、牵挂、爱意、与温暖。 在自家小姐鼓励下,忐忑纠结的她终是鼓起勇气走出了这一步,她心里其实一直期盼着家的温暖以及爹娘的疼爱,只是一个人孤单太久,当突如其来的时机摆在面前时,她又变得犹豫,无措的像个孩子。 她缓缓伸出右手,衣领随着手的轨迹往下滑去,露出一大片雪色肌肤,而在那肩头,火红形状的胎记赫然醒目。 站在小舟身前的三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团团围住,感觉到那边随着衣料声响停下后,反而安静得有些不寻常,不是鸢鸢吗? 他心里似猫抓般难受,那边静谧仍在继续,沈之渊忍不住移了一步,探头朝那边瞥了一眼,就在那一眼中,他踉跄了下。 似未看清般,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久违熟悉的印记。 然后,愣住。 那分明是他们的女儿! 苦苦找寻多年,一次次失望累积中,他们的心也变得脆弱起来,在他们觉得希望渺茫心中仍存奢望时,一份曙光从天而降砸在头顶,将他们砸得昏昏愣愣,不敢相信。 这才惊喜被冲刷的回不过神来,虽然昨天便知晓这次的可能性很大,可在亲眼确认之后,又觉得恍然如梦。 当沈氏回过神来,那一直压抑的泪珠再也抵挡不住,争相涌了出来,她将人紧紧抱住,一遍又一遍的低喃,“鸢鸢……鸢鸢,娘亲的鸢鸢……”。 这是她的鸢鸢! 找到她,是唯一支撑着她如油枯般的岁月,这才使得在无数个黑暗来临时,都没放弃对生的希望。 谢夫人也在一旁默默掉眼泪,她的侄女终于找到了,她妹妹终于可以不再折磨她自己了,她女儿终于做了一件好事,谢夫人斜睨着谢暖晴,那被泪水氤氲的雾眸中,有着欣慰与自豪。 谢暖晴侧过身来,伸出手帕将泪痕擦拭干净,姨母一家终于团聚,她很高兴,也很幸运自己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鸢鸢,爹爹的好鸢鸢。”沈之渊抑制不住激动出声,红了眼眶。 苏若看着屋里眼红流泪的场景,听着此起彼伏欢喜的呜咽,这画面实在惹人心酸又感动,不知远在时空之外的父母,是否也沉浸悲痛,对自己的过世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她起身出了厢房,关门时将身后的温暖场景隔绝在内,径直去了彼岸舟。 而这厢名,牵系着对远方的思念牵挂与向往! 是她安慰自己的念想,是以慰藉这七百多个日夜里的辗转反侧与难眠孤寂。 门外的那尊黑神,在过往神色里依旧安然自若不以为然,这厢房的门板隔音效果实在堪忧,上次他就领悟到了,况且他还是个练家子,听力自是比常人较强。 没想到那死丫头还有那么可怜的过往,五岁便被迫离开家人,辗转远方独自安眠,他有些后悔。 早知道如此,就不跟她斤斤计较了,悔得南星肠子都青了,她后台可是正二品的朝堂官员呐!! 再想想自己的后台……不,他没有后台,他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丢去基地,再造骨血的可怜虫。 天天与毒蛇虫蝎相伴,饮的是露水,充饥的是野果,随处可见的危险,还有寂静森然的夜晚时不时就会伴着的鬼哭狼嚎…… 第69章 你唤词鸢,沈词鸢。 天天与毒蛇虫蝎相伴,饮的是露水,充饥的是野果,随处可见的危险,还有寂静森然的夜晚时不时就会伴着的鬼哭狼嚎…… 算了算了,命运如此,还是去王妃跟前呆着,说不定哪天就被王妃罩着了。 被紧紧拥在怀里的小舟,眼泪也跟着气氛自然流淌出来,“您……您真的是我娘亲吗?” 开门后第一眼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户人家非富即贵,自己不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那中年男子锦衣轩昂,一身刚正博文清风,还有那身旁的夫人,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略显沧桑的风华,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淡然佛堂香烛气味,还有那双眸子里,闪着光芒。 开门的这女子她见过,就是那看的她不自在的成衣店老板,还有位气质容颜,很显然就是名门望族之家的夫人。 她感觉这一幕离她很遥远。 可又觉得似曾相识。 沈氏没有迟疑,重重的点点头,鼻音凝重,“是,是娘亲啊,鸢鸢。” “好了,时间过去那么久,那时候她还尚小。”沈之渊搀扶着沈氏坐下,自己也落座在女儿身旁,温和柔声说道:“咱们家在京城,爹爹姓沈名之渊,你娘亲也姓沈,单名一个词字,你唤词鸢,沈词鸢。” “你娘亲的词,鸢尾花的鸢!取自我们名中各一个字,是我们对你爱的期许。” “沈……词……鸢。”小舟怔怔的念着,“原来我不仅有姓,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原来,不可能也是可以成为可能的。 闻言,在场的人几乎泪崩。 “怎的,眼睛还红了?” 在她诧异之下,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她顿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没什么,这里的风有沙子。”苏若把玩着他腰间系挂着的杏底白羽锦囊,透过锦料捻搓着里面的青丝。 “别太用力,待会儿该乱成鸡毛了。”沙哑带磁的嗓音伴着低沉笑意,简直惑心至极。 苏若噗嗤一声笑出来,捶了他一拳,“乱就乱了,反正是我的头发。” “将你的那只拿出来。”墨尧真扫了一眼,衣物遮挡,并未看见那同宗锦囊。 苏若抬头忘着他,“拿出来作何?” “也将之揉乱。”墨尧真颔首,低垂着笑意,“相称。” 苏若:“……” 你个魔鬼! 好好地撒什么糖! 怪害羞的。 楼下东灼手中握着一封信件,脚步匆忙着向楼上走去。 “主”心中正在焦虑着事情的他,并没多做考虑。 然而,现在的他只想死 在无意识推门而入,就看见两人相拥的画面时,他当下一脸死相凝在面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一张经历烈日风霜,还算白玉的脸庞此刻涨的通红,依旧挺拔的四肢显得僵硬无比,内心慌乱暗忖,去基地的几率大约有几成? 半晌他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准确点来说,是他在装死。 刚想转身换个姿势,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悠然及其淡定的声音。 “你还要霸门多久?”南星一手端着瓜子,另一只手在轻旋着掏耳朵。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东灼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现在,他脸涨的更红了。 “在你关门的时候。”他将指甲里的不明物弹出,随后板着个脸,不以为然着说道,“瓜子实在等不及要进去献宠了,所以,我只好打断你的沉思,抱歉。”一张脸还挺配合的表现出歉意的神色。 东灼:“” 沃塌马 他心里何止是万马奔腾能够形容! 果然自己还是眼拙么?错把大佬当小丑! 这下,东灼哪还想得起,从京城快马加鞭,才送到手中的烫手山芋。 南星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借着瓜子拐个后台,却巧得见证了这一幕,曾经只在自己身上才会出现的雷点。 岂止是雷点,简直就是九天上的神雷,别说,他还有些开始想念那感觉了。 崩溃中夹杂着刺激!提神醒脑,暗夜观景的神器! 得,那么沉重又刺耳的声响,他俩还能继续撩下去,才是见鬼。 苏若单手枕着下巴,一脸生无可恋的摊在桌上,眼眸望向另一只手食指上套着的空茶杯,正在以顺时针方向旋转,就好似手里提溜着个人,正在空中疯狂摩天轮。 墨尧真面上倒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收回搭在身旁椅中的手,那椅子却在无风的气流中颤抖。 南星将瓜子放在苏若面前,求生欲强大的他,自然也是知晓自家主子从来不嗑瓜子的。 只是在下一秒,他就真香了。 苏若将手中的茶杯,直接在盛着瓜子的木盘中舀了一些,推到墨尧真面前,她便翘着二郎腿,一颗颗嗑了起来。 而墨尧真顺手拿过,一颗颗剥了起来。 剥剥了起来? 剥起来了! 他站在苏若身后,保持着迈出一只脚准备出去的姿势。 南星觉得都玄幻了,主子何时吃上了瓜子?何时开启了他认为嗑瓜子,是件极其不文雅之事的枷锁? “嗑嗒嗑嗒” 厢房中响起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两人似没察觉到屋里还有个人般,一个慵懒的嗑瓜子,另一个文雅的剥瓜子,画面非常和谐。 最终,南星在墨尧真将杯中的瓜子剥完,然后将盛放瓜子肉的另一个茶杯推到她面前中,终于回过神来,也好受了些。 原来不是剥了自己吃啊,那就好,那就好,起码主子他还认识,这个也还正常。 南星出了门,顺眼瞥了一眼东灼,见他还在心肌梗塞中,就没管他。 过了一会,小舟与家人诉说完了这些年来自己所发生之事,以及自家小姐对自己好的,用堪称姐妹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小幸运后。 便出了门,往彼岸舟走来,她想小姐应是会在此,也不知小姐是何时出的门,自己竟然都没发觉。 在看见彼岸舟门外,一左一右都立着两尊门像后,她才确定了小姐确实在里边,只不过,这尊脸色发白略显僵硬的门神,不是姑爷身边的人么,原来,姑爷也在里边啊…… 第70章 你喝酒要出事 在看见彼岸舟门外,一左一右都立着两尊门像后,她才确定了小姐确实在里边,只不过,这尊脸色发白略显僵硬的门神,不是姑爷身边的人么,原来,姑爷也在里边啊…… 忽得头顶就传来一道声音,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门神南星也。 “沈小姐安好啊。” 小舟瞥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好过?” 南星:“……” 此刻的他面无表情,只想无语望天。 我发誓,我只想单纯的打个招呼! 可……为毛话才刚出口就被终结? 这死丫头对自己敌意那么深的吗? 知道姑爷在里面,小舟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这姑爷一身的冷气,自己可怵的慌! 想了想,她还是重新回到了清云阁。 过了一会儿,清云阁点的菜肴上齐了,沈之渊便带着沈氏在小舟的带领下,到彼岸舟请苏若过去用餐。 只是有些诧异战王也在,一想到过几日两人便要成婚,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热情相邀着一同前去。 谢暖晴听到表妹说,苏家大小姐在长廊尽头的厢房时,她感到有些惊讶,难道这苏大小姐在来时就已将厢房定好了? 要知道,这云之味可是酒楼中的翘楚,整日人满为患从没空位的,更不要说是这厢楼阁屋。 她的沉思在看见一行人的到来时,戛然而止,惊讶归惊讶,但她独自出来混那么长时间也不是白瞎的。 现下的她早将心中腹诽放下,以一脸相当得体又不失热情的笑意,与进来的俩人打招呼。 门神依旧还是门面担当,只不过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两人面上并无表情,心中……呵呵! 沈之渊今日特别高兴,平日里他极少饮酒,性格又是属于沉静温和型,但今时不同于往昔,他的小棉袄与他相聚了。 没办法,厢房里只有他们俩个大男人,沈之渊几杯下肚,胆子也大了起来,拉着墨尧真与他同饮。 墨尧真也没拒绝,就在大家捏紧手心,以为这位唯一异性王要翻脸时,墨尧真却是很自然的端起了酒杯,与他一杯杯相撞后下了肚。 也不怪人家会怕他翻脸,实在是因为他年纪轻轻的,威名却已名传四海战功显着,何况还戴着半张面具,另外那半张脸庞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冰冷寒霜。 除了沈之渊在朝堂与他见过寥寥几面以外,谢夫人以及沈氏谢暖晴,却是从不曾见过,在她们看来这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战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封的。 苏若被气氛所感染,也突然有点心血来潮,只是在她刚给自己倒了小半杯,还没来得及端起,就被人给截了胡。 截胡的某人,不仅不害臊,还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酒烈,你喝了要出事。” 苏若:“……” 烈不烈的,我不知道。 出不出事的,你又知道了? 苏若当场气结,好不容易破天荒的想来口,还不能如愿了。 果然,有人管有时也是很无奈的。 最终,这勉强可以说是家宴的场子都散场了,她也没能尝到一滴。 连小舟都看不下去了,偷摸着给她递了一杯,就在她热泪盈眶以为终于可以如愿时,那手又再一次出现了。 苏若:“……” 小舟:“……” 唉! 一把辛酸泪! 自己选的男人,就是管家婆也得含泪忍着! 出了云之味,几人再次向苏若致谢告辞,并希望她能给小舟放一天假,十一年没见的女儿刚找回,一俩个时辰自然是看不够的。 苏若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可谓是将一位好主子发挥的淋漓尽致。 虽然她就是,在小舟心中也亦是。 正午的阳光可谓是最上头的时候,刚站了小会儿,她额间就隐约有细而圆的珠子争先恐后冒出来。 不起眼的阁楼里,一位白发老者将街边这一幕尽情收进眼底。 他瞅着一对璧人,踏着逆光渐行渐远,终是低叹一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簪子放进怀里。 艳阳满天,长风送爽,一阵清风幽幽徐来,树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响,袭过街道人群,拂上苏若那张在艳阳下,吹弹可破白皙可见细小绒毛的脸颊。 苏若心中暗叫一声舒爽。 她抬头睨了一眼,酒喝了不少却没半分醉意,脸色还依旧温润的墨尧真。 晃眼间,余光瞥见一筐柠檬,苏若眼睛一亮。 脑中闪过无数道凉菜。 得,酒不让喝,吃菜总没话说了。 一筐少说也有三四十个的柠檬被她给包圆,身后南星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将箩筐抱在怀中,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出卖了他心底的小九九。 啊啊啊,王妃又要创新菜肴了? 那就请让他尝一个下午! 此刻,他空腹的心情终于出现了一抹阳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肚胀肥圆的那一幕。 然而……事情总是想得越好,摔得越猛。 墨府。 苏若亲自做了几道凉菜,配着冰柠茶,两人端坐在凉亭之上,伴着时不时就吹过的凉风,悠哉哉地品着酸爽。 南星坐在对面石阶上,一眼郁卒的望着那场景,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为何要来墨府呢! 兰汀苑多好啊! 如若回去的是兰汀苑,说不定这些就都被他承包了!! 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他犹如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却被别人给捷足先登般……心痛。 “唉……”他生生叹出口气来。 “你有什么可叹气的。”东灼望着手中那轻薄信封,犹如千斤重般沉甸甸的压在胸口,使他喘不过气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 东灼望着那花好月圆般画面,彻底怂了。 “都是难兄难弟啊。”南星却以为他还在为彼岸舟门前事件耿耿于怀,于是乎,他心里终于好受了些,有个人陪着心塞,总好过独自伤怀不是。 东灼还想再说点什么,那凉亭却传来了主子的声音。 “东灼,去将琼恩露取来。” 东灼应了一声,不敢迟钝。 苏若望了一眼形单影只有些落寞的身影,想起来好似自己忘了些什么。 随后,她很随意说了一句,“南星,厨房。” 第71章 暗渊将临 随后,她很随意说了句,“南星,厨房。” 然后她就继续啃她的鸡爪,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南星略显颓废地往厨房走去,厨房离凉亭隔了一条长廊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厨房便传来了猪叫声,还是破音的那种。 吓得苏若差点把手里才啃了一半的鸡爪子给丢了出去。 至于嘛! 这小子前世投胎投的是猪! 在此声出之前,东灼已将琼恩露取来,还特意多放了一对小白玉杯。 此声一出,他看了墨尧真一眼,便飞快消失在凉亭,往声源而去。 墨尧真也只是顿了一息,深邃的眉间微皱,心中暗忖:这小子越来越聒噪了。 唯一知晓内情的苏若,一点不慌,大方地向四处汹涌而起的黑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毋躁。 她真的不慌,只是觉得有些没脸。 东堂的人面面相窥,不知作何反应,最后还是在,北一北二两兄弟淡定的招呼下,他们才略显懵比地回了各自的“栖身之所”。 制造出这一事件的本人,并不知外面因为他一声情不自禁的欢呼,差点就暴走的场面。 南星望着手中端着的那盆鸡脚,面上漾起的笑意那活脱脱似个春天。 他刚准备一脚踏出门槛,一阵比他还快似旋风般的黑影,就落到了他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南星一个后退,慌忙将手中的那盆鸡脚紧紧捂住,略显惊慌出声道:“你你想干嘛?” 心中已在盘算着,在护住鸡脚,还能将他摁趴下的概率有几成? “是你啊,我寻思着还以为厨房遭贼了,可一想,哪有贼能进来还那么嚣张的。”眼看没事东灼松了口气,这才瞥见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南星故作镇定地从他身前漫步而出,他那心虚躲闪的眼神,却被紧盯着他不放的东灼看在眼中。 刚踏出门槛的他又被东灼给拽了回来,“欸欸,你慌什么,有什么是兄弟不能看的。” 被轻易拽回来的南星,心里十分烦躁。 这分钟你跟我说兄弟是认真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抢我的爪!! 脚下虚招一出,在对方反应过来接招时,南星猛的掠地而出,怀中还紧紧抱着盆鸡爪子与之飞奔而去。 东灼将袖子给撸了上去,也飞身跟在那抹只余一眼裤脚的身影后面,那眼眸底的怒意清晰可见。 沃塌马劳资倒要看看,你为了个什么破东西,居然要对兄弟下脚!! 中间交锋环节省略一万字 最后的最后。 墨府一杂院的墙角青树间,南星怀中依旧抱着那盆子,手中的鸡爪子不断在变小,他身旁的枝桠上坐落着东灼,他手中多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瓷盘,那盘中俨然还盛着几只鸡爪子。 大树褐枝碧叶间,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分外和谐,在那之外是一副晴空蓝画,万里无云,只有一轮不能与之直视的金色太阳,与之共享绝美画卷。 “来,尝尝。”墨尧真倒了一小杯递到她面前。 苏若应了声接过来,先是闻了闻飘散着的花香,一股浓郁的甜蜜味儿,扑面而来。 苏若忍不住端起酒杯浅浅的沾了沾,那味道,就好似以前的以前和闺蜜一起喝的果味鸡尾酒,唯一的区别是这酒味是浓郁的花香,喝起来却又是淡淡的清香,很明显酒精浓度很低。 “这琼恩露,产自边远小城,每年产量不多,只特供皇宫,而皇上也多用来接待外来的贵女妃嫔。。” 苏若了然的点了点头,这酒还真不错。 “喜欢喝,可以多喝点,这酒不烈,就算醉酒也无事,醒来不会头痛。”看她酒杯已空,他又探身给苏若加了些。 她下意识的“啊”了句,略微停顿后又“哦”了声。 原来在酒楼不让自己喝,感情是这原因啊,苏若心里很不好意思,更多的是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羞愧。 “你也喝啊,你也喝。”苏若也探身给他倒了杯,笑得很灿烂,就是有点点心虚。 清风拂带起垂在凉亭两边的纱帘,洁白的纱帘随着长风翩翩起舞,亭中璧人互饮交杯,亭下水塘潋潋波光,倒映出一轮金阳万里晴空。 直到艳阳隐隐有西下的征兆,苏若才悠悠然的回了府,身后还跟着个一脸满足相的南星。 至此,东灼终于有机会在毫无压力的心里下,将烫手的山芋转到了主子手中。 墨尧真眯眼瞥着信封上的加急标志,审视地睨了一眼东灼。 感受到强大视线的他自知理亏,刚要下跪认错,那边就传来了撕开信封的清脆声响。 一目十行将内容看完,墨尧真眼眸里,一抹阴狠且深沉的神色尤为明显,他边漫步边思虑,在经过香炉时,毅然将之点明焚灰。 “主子?”东灼试探着小声询问,主子眸里的神色,令他心悸。 “传令下去,外围森严加倍,还有你亲自带一半星辰人马去黑风山,且传口信于千魂洞洞主,就说……暗渊将临,万千小心。”墨尧真望着已成灰烬,与香烛残灰沦为一体的黑灰,眸底冰冷如霜。 东灼一刻不敢耽误,连忙出了城,赶往星辰暗扎之地下发命令。 随后,一波波黑影以鸟跃风拂般的速度,分两个方向逐渐逼近,而身后原本的基地,哪还有被驻扎过的痕迹。 风过叶无痕。 黑风山。 听过东灼相禀的洛翌琛,马上让无修下去传令将周围部署严防。 暗渊将临?洛翌琛眉头紧锁,事过多年,他仍记得代号暗渊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们俩人才懂的暗语,代表着危险致命且查不到源头。 此时,他脑中又忆起林中的场景,那人称自己为少主,还曾言自己近日有劫难。 暗渊会与那扯淡的身份有关么? 现下,远方最后一抹余晖落尽,灰沉沉的天空渐被黑墨染尽,呈现出一空月下墨夜,还有孤寂林中相伴着的虫鸣流水,将这夜更彰显得静谧安详。 第72章 再见侑郎 现下,远方最后一抹余晖落尽,灰沉沉的天空渐被黑墨染尽,呈现出一空月下墨夜,还有孤寂林中相伴着的虫鸣流水,将这夜更彰显得静谧安详。 翌日。 墨府到处都是一片红火的景象,缠绕于桥梁长廊的红绸,高高挂于梁间的大红灯笼,还有那来回忙碌着的欢声笑语,无一不在彰显着一派喜庆氛围。 苏府亦如此,府中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上下一致全都在为明日的大喜做准备。 可还是有一处虽有红火洋溢,却冰冷至极。 青竹苑。 “这千斤难求的玉痕膏,果然疗效惊人。”孟氏凝眸垂望着掌心的一小方玉盒,面露喜色。 她将盒子打开来,指尖沾了些晶莹透明的药膏,涂抹在了苏研已然大好现略显粉痕的脸颊疤痕处。 又不是刻意弄上去的,所以三道疤痕原本就不深,现下再配以重金寻来的修复神药,那效果自然惊人。 只要在那上面施以脂粉,若不细眼明看,倒也觉得与平时无异,看不出痕迹。 苏研抚上粉痕,望着门外那装扮的过于华丽的颜色,看在她眼中,尤其刺眼。 “娘亲,我出去下。”苏研将涂抹了药膏的疤痕上,上了脸庞二倍有余的脂粉。 那件事,总是会令她不自觉的心虚。 就仿佛那早清晨过往的指点还存留般,将她一块一块生生扯的扭曲。 她不能坐以待毙,前几日她身心有恙,自是不曾多想,那侑郎尽是好几日不曾相约,经历过这一事的她,心虚得令她坐立难安。 心虚是心虚,但傲娇如她,不管外人是否已知晓那言姑娘便是自己,她从小累积起的高贵也不容许她轻贱自己半分。 就宛如那晚茗翠阁中大胆放荡之人不是她,宛如自己依旧是洁白无瑕的莲花正迎风招展,宛如那晚……不曾出现过。 孟氏看着已着急出了门槛的翩翩背影,心下一阵叹气,她骄傲了十多年的女儿,自此后,是否还依旧会令她出席各场宴会时,面上倍感荣耀?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无人会知晓。 她的女儿依旧还是最耀眼的存在,如星星般绚烂圣洁。 那抹紫色身影在鲜艳的红绸中消失不见,孟氏才将视线收回,那长期笑面虎的眸底,隐隐可见一闪而过的阴鸷。 元府。 苏研并没与以往似的以书信相往来,而是直接进了元府。 这让元母感到很意外,自己青睐的未来儿媳中,自是也有这杭州第一佳人称号的苏家二小姐的。 只是在传出来她与人有婚约,她这才将这心思歇下,可眼下,她那未婚夫君都死了,元母心中的小心思又接着蠢蠢欲动起来。 年轻人相识相知,自是比自己硬相凑上的一段姻亲,要好得多。 元母亲自将她带到了元侑休息的寝阁间,只是在还没有进屋,元母便很识趣的退让开。 这儿媳貌似有戏。 自家儿子自从那晚被人给抬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昨天勉强才能下地走几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元母自然担忧。 “侑郎……” 突闻见此声,元侑心底惊呼一声,连忙转过身来,就连握着的茶杯,都在微微发抖。 “你……” 此下,身前女子那夜红裳早已落下,换成了一衫粉紫纱裙,碧眼粉颊间还戴了一面与衫相应的紫纱相蒙。 “侑郎,研儿思念你良久,终是捱不住那日夜相思之苦,今日才腆着脸上门得以见你一面。”苏研径直坐在元侑身侧,说话间还握住了他的手。 “是吗!”元侑平静的将手收回,眸底隐隐有厌恶在闪烁。 现在的他自那晚后,对苏研只有恐惧与厌恶。 恐的是他与她相识良久而不知她心里的无耻。 厌的是,那晚她相贴而被许多人碰触的身体,此前,他差点就拥有。 自昏暗屋中看清她的那一眼,元侑心中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眼,心中有如潮水奔涌般冲击着自己的脑海。 那戏子般的人儿,自己差点便被她所骗,面上娇媚动人欲拒还迎,心里却放浪肮脏不已。 此刻再计较她是如何进得自己屋中,已无必要,虽然,他厌恶她的一切动作,恐会污浊了他的屋阁。 苏研瞥着几乎是下意识便被抽回的手,还有那不复此前的氛围,心虚又开始跑出来作祟。 难道?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晓的! “侑郎,你可是生气,生气研儿几日没来找你?”心下有些慌张,就连嗓音都带了些细微的哭腔。 见此,元侑心中厌恶更甚。 真是不堪为戏子! “本来咱俩,不,本来你我就没什么,亲近你也只是好友之间的一个赌约,以后,你我便不识,也不必再往来。”就连咱俩这话,元侑都不想再与她牵扯半分。 “侑……侑郎……你……”苏研惊愕不已,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别再这样唤,我听的生厌!”元侑将身子转了过去,只留一面后背与她相对。 “好,好,不唤不唤,你为何……突然如此待研儿,是否研儿何处做错了?”眸下滑落的泪滴瞬间被吸入面纱中,面纱沾泪感沉,湿的部分直接贴在脸庞上。 “你想要个……明白?”元侑将身子转过来,语气略约拉长,似有些不太确定。 “是。”苏研此下不知为何,心里突突乱跳个不停,好似对接下来的答案,有种不详的预感。 “呵”元侑轻笑出声,折磨他多日的梦魇,将他心里的阴暗面引拉出来不少。 “过来。”元侑自顾自的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闻言,她以为事态有了转机,连忙跟上。 到了床榻前,等她走近,元侑才突得将身子转了过来。 伸手从脸颊、唇瓣、脖颈、锁骨、柔软一路抚至腰间,然后轻轻一拉。 苏研随着那只温暖的手,一路向下,她心紧张又隐隐有些期待,经人事后的她自是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可她不行,她不能让他发现她的秘密,现下再提饮酒,似乎已来不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拒绝,突得便感觉身前一空,一股凉意袭来。 第73章 不止三人,而是五个新郎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拒绝,突得便感觉身前一空,一股凉意袭来。 外衫接着落下,直到之余肚兜遮挡,那手才停下,又抬手,将面纱也扯下。 “侑……侑郎,这是不是太快了些,毕竟,咱们还没定亲。”苏研趁着说话这功夫将散落的紫裳穿好。 元侑也不阻拦,任她慌乱的穿衣披裳。 “快?这比起那夜的疯狂又算得了什么?”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自是清楚,那晚五个男人。” “而我,有幸能够看清你一丝不挂的举止,从而识清你虚伪又肮脏的身心。” 一字字落在她耳中,犹如千斤重般砸到她心头。 苏研大脑轰一声,连系腰带的手都跟着僵住,没蒙面纱的脸颊烧的通红。 什么?那晚有五个? 她醒来后只看到三个,便一直以为是三个…… 那其余两个? “你……” “哼,你放心,那么肮脏的身体,我自是不会触碰半分。”他及其嫌弃的将那只刚刚触碰了她的手,在衣裳上使劲擦拭着,似怕擦不净般用力。 “你……” “怎么,那么快就将你那些新郎忘了。”此下脸皮已撕破,元侑自是不必再客气。 “也是,那场景你不知欢陷过几多次,又怎会记得沧海一粟。” 苏研惊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想着逃离这个令她又重拾那早惧怕严寒的地方。 连面纱都未拾起,便仓促地出了元府。 她看着过往的人群,时不时便朝她看来的目光,而从这目光中,她似乎又深陷在那讥笑指点之中。 她惊恐着奔跑,发间的珠钗步摇随着她跑动的步调,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她也不觉得刺耳,也不怕珠钗滑落发丝垂下,只一直在跑。 望着热闹街道突然疾跑的美人,驻足讨论的人自然要对其联想一番。 只不过这些落在苏研眼中,明明艳阳当头,她却只觉得身陷寒潭冰冻不已。 “小姐,这些都是王爷刚刚派人送过来的金钗头面,王爷对小姐真好。”小舟望着案盘中摆放着亮瞎她眼的金光,心中直替小姐欢喜。 苏若抚过一盘盘的首饰珠环,笑道:“小舟可是也想做新娘子了?” “想来你随沈家伯父回京后,他们也该开始张罗了。” “小姐。”闻言,小舟却是跺了跺脚,一脸害羞的低下了头。 昨日随爹爹娘亲回客栈后,他们确是说要自己同他们一同回京城,自此她心里一半忐忑向往又一半牵绊不舍。 她舍不得待她如同亲人的小姐。 “小姐,小舟要送你出嫁。”要看着你幸福。 “这是自然,你当然得送我出嫁,不然我身边连个可心之人都没有。” “送我出嫁后,你便随你爹娘回去,这些粗事你不必再做。”苏若不知怎的,越离近大婚,心中却越是心慌。 此刻,她将这心理归于婚前恐惧症,并无其他方面深想。 至于那突然出现又悄然消失的白衣老者,就好似一场空梦,连同那梦境无声逝去。 “小姐,不久后你便会同姑爷回来京城的?”会的,王爷的府邸和部下,可全都在京城呢。 “大概……。”苏若在这方面倒是没曾想过,不过嫁夫随夫,他去哪自然是要跟随的。 “那小姐,之后小舟便在京城等着你和姑爷。” “遵命,我的沈大小姐。” “小姐,你又笑话小舟。” “何来的笑话,我这是让你提前习惯。” “不管何改变,小舟依旧是你的小舟。” “嗯,不管何改变,我依旧将你视作妹妹。” 窗外细风拂来,掠过屏风袭过床幔,却没能将这彼此深情吹散半分,屋内红影院外火稠,祝福着期待的全都在等明日的到来。 秋风似箭,日月如梭。 光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从而带来更为憧憬美好的晨曦露白。 兰汀苑中。 夜色还未吐白,院中便早已灯火阑珊。 小舟将苏若从暖和的被塌中唤醒,便开始了最为隆重的打扮时刻。 而菊香苑的胡氏和苏雅也来到了屋中,望着特意请来给她描画妆眉打扮发髻的女子,心中紧张不已。 在小舟身旁还有昨夜便宿在院中的谢暖晴,沈氏父母和谢夫人则直接到墨府。 现下鱼肚渐白,晨雾散去,苏府的大门也随之大开。 而兰汀院中,几人望着微黄灯光下翩翩起身的新娘子,均发出惊叹声。 “小姐,你真美。” “哇,大姐,你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太漂亮了。” “是啊,本来若儿长相便随夫人,有着一张绝色,现下略施脂粉再衬以月华赤锦,别说那战王了,便是我这个妇人都要看呆了去。” “苏大小姐,此颜本该天上有,奈何独落战王家。” “暖晴,你过了啊。”苏若闻言只觉得一个更比一个还夸张。 “不过不过,表姐说的对,那战王不知积了几世的福份,才得以娶得小姐如此娇妻,自然是他赚了。”小舟今日穿着一袭暖橙色的锦裙,是谢暖晴前两日,为了今日的大喜亲自为她而挑选。 “你老实说,昨夜你收了暖晴什么好处,还有小雅,很晚了还听见你们仨有笑语传来。”苏若扫了她们仨一眼,对于小雅和小舟姐妹俩能交好,感到很高兴。 “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绝对对你们的花烛夜没有什么密谋。”小雅三个指头隔着木屋瓦顶指天,面上略显紧张。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均是吓一跳。 “姑娘家家的,胡言些什么。”胡氏急忙出声呵斥,就怕她那少不经事的脑袋瓜再蹦出炸弹来。 而谢暖晴和小舟,确是跳起边说边追打苏雅。 “三小姐你就是个叛徒。”小舟首当其冲跳起来,指责苏雅的无脑。 “这下,昨日那夜白熬了。看我的眼角细纹似乎又多了一条。”谢暖晴也跟着应和。 看着三人来回打闹嬉笑,胡氏看着自家女儿有些无奈,这丫头能与京城两大家贵族家的小姐交好,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自然欢喜。 “小舟,你称她名字即可,还唤什么三小姐。” 第74章 大婚前昔 “小舟,你称她名字即可,还唤什么三小姐。” 今时不同往昔,谁能想到一个府中不起眼的小小丫鬟,竟是户部侍郎丢失多年的爱女。 这瓜有些大,冲击得她现在都还小心翼翼回不过神来。 “原来你们仨,竟是冲着我洞房花烛去了,此心忒损,等下,我便将你们三人锁在这屋中,看你们还如何能使坏。” “唉呀,小姐我们知错了,还想着看你倾城耀目的出嫁场景呢。” “就是啊大姐,你可饶过我们,那十里红妆我们自是不能错过。” “王妃,小的们知错,还请善良又美丽的王妃娘娘饶过这回。” “好了好了,你们这戏演得忒过,哪有戏子深情。”苏若鄙视地望着垂坐在身前的三人。 几人顿时笑作一团。 随着三人欢闹相逐,时间走的很快,现下,东方初露的暖阳晨光已渐变炽热,来苏府贺喜之人络绎不绝,谁都想和唯一异性王的岳父攀交好关系。 而苏妍早早地便被孟氏拉起来梳妆打扮,此刻正以月容娇俏之姿,乖巧的站立在孟氏身旁。 而每位上前攀交之人,无不奉承顺带称赞她一番。 这诸多称赞使得苏妍阴郁了一天的心情,此刻终于恢复她以往的傲娇,自信得活脱脱似个公主。 一在官商两界颇有些脸面的中年男子,与苏珏航喧嚣过后,经过她身旁后,又返折回来。 见此,苏妍并不惊讶,这过往视线落在她身上居多,有人为她姿容驻足,实在不稀奇。 “言姑娘?” 本来不以为然的苏妍,却被这一声言姑娘给敲击得有些站不稳。 “哈哈,老庞,此妍非彼言,在你眼前的这位,可是苏府尊贵至极的妍小姐,怎可错唤成妍姑娘。”要知道那位人人口耳相传的言姑娘可是万人骑的角色,焉能与之相提并论。 “哈哈,是本人一时口快,唐突了。”庞性男子向苏妍方向点点头,表示歉意。 而苏妍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才缓下来,她暗暗深呼口气,庆幸没人撕破她伪装的清高。 出了这事对旁人来说一听而过,只是一个小插曲,而苏妍高傲的玻璃心,在接二连三备受摧残之后,现下,隐隐有些绷不住了。 她附在孟氏耳边言语了句,便径直朝青竹苑走去。 一直分心关注着她的庞性男子,她那一闪而过的惊慌与释怀皆被他收进眸中。 他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来,也朝着她方才离去的方向暗暗跟去。 刚进院中,苏妍便将院里两个丫头打发了出去,而她则往自己内屋走去。 一直心神不宁的她,自是没发觉一路尾随她而来的那抹身影。 “啪!” 她进屋将喝了一口没饮尽的茶,重重的砸向柱砥,白瓷茶杯顿时碎裂开来,杯中的茶水溅落下来,浸染了一毯的水渍。 “言姑娘为何这般大的火气?” 身后寂静的小院,而大厅外嘈杂的主院离这里仍有一段距离,那喧嚣嘈杂,至此还能隐约听见。 突然静谧下来的空间,突然一道男声传来,苏妍未来得及暗压下的怒意,伴随着她下意识的惊愕转过身来。 “你这里并否接待之地,还请阁下速速离开。”竟是方才那院中,唤她为言姑娘的那中年男子。 至此,她心下更加慌乱,就连留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的血痕,在这一刻,都没能缓解她的心悸。 “来的就是这安静之地。”说话间庞性男子将身后的厚重木门关上,随后边漫步边出声朝她走去,“不过还是得多谢言姑娘带路,不然,这方静谧又高贵的房屋,凭庞某,自是寻不到的”。 “你认错人了。”见他竟是将大开的房门关上,苏妍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直觉来。 她错开他,朝着那透过门缝射进来的一线金光而去,可她手都还没碰到门边,身子便被人后后面搂抱住,往屏风后面的床榻后面拖。 “啊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给我放开,这里可是苏府,你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她挣扎着胡乱抓住桌边一角,现下,她心里一片混乱。 她知吼叫无用,此下院内根本无人,那丫鬟也被自己给指使了出去,而妄想在那方嘈杂声中辨别出自己求救呼喊声,根本就不可能。 况且,她也丢不起这个脸。 “为何不敢?你的身还是老子破的,那个时候的你可比现在热情有魅力多了。” 闻到此处,苏妍心中轰隆一声有什么轰然倒塌。 ‘我说什么你心里自是清楚,那晚五个男人,而我,有幸能够看清你一丝不挂的举止,从而识清你虚伪又肮脏的身心。’ 昨日铮铮之声又重涌而来,相互喧嚣讥笑着她的不堪。 紧抠住桌脚的最后一根手指,被大力扳开来,而她犹如一滩薄纸任人往里拖拽而去。 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声声振奋人心,下下直击心魂。 街道两旁交头接耳相互交心谈论着,街道中心皆穿着,一袭喜庆衣裳的人马。 高大宝马上,身着月华赤锦的男子,今日以全貌面试众人。 那大红的锦衣华服将本就气宇非凡,甚至比女子还较出色的刚容英姿,衬得更为精致完美,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方能拥有这天姿。 “不是说那战王容貌丑陋至极,令人看一眼都要做呕吗?那黑骏宝马之上的绝色男人是谁?” “莫不是我眼睛瞎了,老王头,快,你快看一眼,那战马之身的难道是天神下凡了?” “没瞎没瞎,我也看着了,那战王明明身强体健,容貌完好。” “啊啊啊,我国那个上阵杀敌英勇天下的希望,又重新站起来了。” “战王之体,天神降之,英勇四方,贼寇皆逃!” “战王之体,天神降之,英勇四方,贼寇皆逃!” “战王之体,天神降之,英勇四方,贼寇皆逃!” “战王之体,天神降之,英勇四方,贼寇皆逃!” “战王之体,天神降之,英勇四方,贼寇皆逃!” 第75章 十里红妆,流金相送 “战王之体,天神降之,英勇四方,贼寇皆逃!” 一人下跪称神,四面八方群起而纷纷效尤之,一时之间,街道两旁矗立着的身影,皆跪地膜拜,口呼群言。 这场面呼喊震撼全城,而行于墨尧真身前一左一右的身影,心中皆是安慰。 那尘土飞扬每日便有无数战士,消逝的战场,那日夜浑浊不分,无数个生死之夜,均在这一刻,感知到了欣慰。 感知到,付出的艰辛历程,哪怕是身消陨落均被国人留记心中,此时他们才方觉不苦。 值了! 东灼与南星眸中隐有水光潋滟,包括扮作抬轿或跟随队伍的众人星辰,此刻虽水眼潋滟,面上却欢欣至极。 呼喊声仍在继续,而此距离门庭若市的苏府,只剩半条街的距离,这距离走的人心涌澎湃。 苏府里的宾客在听见这,震撼人心的呼喊声,全都相邀着出府来查看。 与此同时,兰汀苑内的几人,也都听闻了这方震撼。 “新郎官来了,该给若儿盖上盖头了。”胡氏说着,走上前将案上的红盖头,轻轻地罩下,遮盖住她这绝色风华。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喧嚣移至兰汀苑外,一抹赤影走上前来。 “若儿,我来接你。”墨尧真将手伸出置于苏若身前,而面上今日至此一直都带着无声笑语。 从那开始的喧闹再到突然的静寂,那是掉落一根银针,都能听闻得见的静悄。 头上的红绸垂落,她眼前除了一抹红还是一眼红,除了听声音辨别,好像也别无他法。 在这静谧当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袭来,那步调的轻缓与落地,皆敲在她心口,令她心儿砰砰直跳,垂放在身前的手,也不自觉的搅在一起。 我来接你,我来接你! 这声熟悉的嗓音,落在她耳中,瞬间抚平了她突突乱跳的节奏。 你来了! 苏若在心中回答。 几乎在一瞬间,她那白皙的手指根据她的直觉,准确的搭在温热的掌心中。 唉,原来搭个手也是一门学问,还好她直觉今天没犯浑。 隔着红绸她都能感觉得到,那众多炽热视线来源的紧张。 其实,她本来不太紧张的,被大家所渲染,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随着两人的掌心相握,这悄然氛围终于爆发出,一阵欢呼与手掌的鼓舞。 墨尧真根据喜婆所言,将苏若小心的背在背上,脚下依旧急缓有道,相载着两人重量,顺着光线往门外走去。 在他们之后,一溜烟儿跟了一众人影。 苏若拜别了祖母与父亲,再次被背着坐上了花轿。 锣鼓唢呐继续演奏起来,带着骄阳下一排排火红喜庆的队伍,往来时路踏喜而返。 这一幕去时路,真真是用十里红妆相喻也不为过,那一排排身着喜庆衣裳的小厮,手中皆无人落空,而脚下,依旧是红毯两相接连。 还有那空中艳阳所耀下的金光相送,金赤间相行的人群,无一不在宣告着,新郎对新娘子的浓浓情谊。 街道旁跪着的人影还在继续,伴着吹奏的欢喜背景之乐,相继呼喊着那震耳欲聋,却相当齐整的呼声。 而这两者相结合,竟是一点不显突兀,这节奏还莫名的相契合。 至墨府门外,随着喜婆相指引,墨尧真将手中的红绸递进花轿中。 而感觉到塞进手中的绸缎自外面有所牵引,苏若便跟着那力道出了轿。 接下来是踏火盆,苏若轻撩起裙摆,长腿一跨,便算完美,继而走向了最为激动人心的环节。 拜堂。 “吉时已到。” 随着一声浑厚的司仪声响起,喧嚣着的众人,这才噤下声来,等着仪式的开始。 苏若随着手中红绸的牵引,还有喜婆相搀扶下,走到了大厅正中央。 “一拜天地!” 浑厚声音响声,手中的红绸动了下,苏若便跟着转身站定,然后颔首弯腰相拜。 而她身旁视线皆没阻碍的墨尧真,牵引着她,随着她的颔首而颔首,随着她的弯腰而弯腰。 一切动作同步得近乎一致。 围观之人皆欢呼,不愧是自小便定亲的一对,就连拜个堂都如此契合。 “二拜高堂!” 手中红绸又微动了下,这次随着她颔首弯腰的空档,她顺着轨迹往上瞄了一眼。 高堂之上的两个座位,均是牌位。 她心中了然,对墨尧真她现下有一种爱怜,不是怜悯,而是懂他陌路孤寂之苦。 “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随着这最后一声响起,众人皆哄闹着要闹洞房。 而忙着招呼客人的墨管家,在这一刻转身以袖遮面。 心中感叹,小主子终于迎来了那个,能陪他相知相守相伴一生之人。 沈嚒嚒亦是如此,她将面颊泪痕拂去,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晴空。 心中暗忖,小姐,你在天上看见了吗,少爷日后不必在黑夜里孤寂难眠,他有了与之相倾诉的知己。 而少夫人很好,她有着绝美容颜,良善之心,此世,再也寻不出这如此良人。 要闹洞房之人络绎不绝,不过皆被东灼与南星挡了出去。 开玩笑,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有了美娇娘,岂容尔等前去瞻观。 南星给了被挡回去又叫嚣上前的几人,用眼神与之交流。 南星:不服就打一架,你赢了,我便放你过去! 东灼在一旁虎视眈眈,也用眼神恶狠狠地扫了一眼。 东灼:开玩笑,你打输还有劳资来挡,想进去?下辈子! 下辈子可能墙角会开一个狗洞。 而他俩身前的众人,便这样眺望着新人远去背影,心里那叫一个苦闷。 众人心声:跟你俩打架,有病,谁不知你俩在战场,是战王的左右先锋,在生活是他的左右手。 跟你俩干架,这不是找死么。 这大好日子的,谁会见血去找不痛快,又不是憨憨。 一路被抱进屋的苏若,听着身后那不敢言语的氛围,眼里那叫一个惊讶。 我杭州果然是勇者杰出,居然都不畏这尊大佛的气场,还敢凑上前来给咱们的新郎添堵。 真是可喜可贺,强城还需少年郎啊。 第76章 祖传玉镯 真是可喜可贺,强城还需少年郎啊。 正想着,墨尧真将自己置于他膝前坐下,而一直的嫣红视线,一下子豁然清明开来。 头上的盖头被揭开,而他手中的玉如意还被拿在手中。 此刻,她心中只浮起一个念头:揭盖头用玉如意,大气! 墨尧真望着眼前肤若凝脂,金光摇曳,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股浓郁魅力,心中被牵引着欣然前往。 “你这气质有所下降啊。”苏若望着眼前金赤相流转的月华锦服,想来,识得他良久还没见过他穿如此亮色系的。 今日一见,也不知是那气质凛然如玉少年,将这身衣衬的更出众,还是这华衣飘逸流光赤锦,将那翩翩少年升华若神。 墨尧真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玉如意摆放回案盘,她口中的气质他自然知晓指的是什么。 “这些是以前的部下,大概是现下没法再对他们下军令打军棍,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 旧部?那是从京城又或是边远特意赶回来的? 苏若默然了。 她此时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便将摆在桌子中间,杯身用红线相系的合卺酒,一杯递于他,一杯拿在手中。 她十分豪气,但显然有些破坏气氛的来了句,“来,干了这杯酒,以后你是我的人。” 眉宇间的那股认真劲儿,将她脸色衬得有些严肃,像是莘莘学子在等待榜单提名前的肃穆与期待。 墨尧真闻言嘴角的笑意盈得更深了些,青天白日里的红烛,此刻正在默默奉献出自身的使命,而那红烛顶尖的火苗跳跃,却是将那盈笑眸子,照得灿若桃花。 薄唇轻启,带着满腔真挚与厚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儿,我此生足矣。” “唯一愿望便是,与你掌心相拥,一起行遍青山草地,跃过深潭冰窖,观那满天星辰雨滴瓢泼,拥那森凉迷雾银雪皑皑。” 字字惑心,语意绵浓。 苏若与他近距离相端着的酒杯,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给震得微微发抖。 心里宛若万鹿疾奔,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的胡乱奔撞着她的心。 而她的心也被那万鹿瞬间奔腾包围,泄不出一丝其他空间来,只将那人话语间的柔情宠溺与面上的真挚流露,相刻于心间。 牢牢相记,不敢刻漏半分。 “何其有幸,此生能遇见你,我的夫君。”苏若手中杯与他手腕相缠,眸中波光粼粼微微荡漾。 宽大的大红锦袖两相重叠,两人对视良久,那目光除了彼此,便是连任何一些事物都不曾瞧见。 苏若在他眼眸中瞧见了自己最美好最动人的模样,仿佛自己与那心念之人互相融为一体,刻在他心上。 两人相视一笑,交杯饮下合卺的辛辣暖流。 大婚到这,方才礼成! “时光宝贵,不能浪费。”墨尧真说罢,将怀中人抱起欲往里屋走去。 苏若一想便明了那话中的含义,立刻跳脚挣扎落地,“这还是青天白日,哪有那么猴急的,你不用去招呼宾客,敬酒一番么?” 墨尧真望着从怀中跳落的小丫头,眸眼微眯笑意盈盈。 他去了里屋很快便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锦盒。 “这是娘亲留下的,娘亲说,等我们二人成婚之日,便将这祖传的玉镯交于你手,将墨家的传承流传下去。” 苏若了然的点点头,原来他是要将这祖传交到自己手上啊,以为某人要开车的苏若,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尴尬不已。 苏若双手接过,在墨尧真的示意下将这锦盒打开,开启的瞬间苍绿幽幽缭绕,将暗幽的锦盒都给照出一方萤亮的小空间来。 墨尧真小心拿在手上,又将翠绿青润的玉镯,缓缓戴进她白皙光滑的手腕间。 “诶,居然刚刚好欸。”苏若抬起手腕,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心道真神奇,还能如此合适。 “今日还没进食?”墨尧真将盒子也递于她。 苏若摇了摇头,之前不觉得,现下一被提起,还真是感觉到了饿意。 扫了一眼八仙桌上,摆的又圆又尖的桂圆红枣花生瓜子,还有下方摆着的苹果糕点。 “我一直让厨房温着粥,现下便叫他们取来。”墨尧真见她眼神在桌上流转,当下便知晓了她心里的打算。 苏若笑意更深,扑进他怀里撒娇不肯放手。 她心想今生虽是穿越,却能遇见如此细心温柔,又体贴的老公,也算是老天终于干了一件好事。 却不知,真正长久的别离和悲痛正在对她摇手相望。 “你今日很美。”唇瓣轻启,嘴角笑意依旧。 盈着温暖如春的眸子,与她对视一眼后,便转身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苏若沉浸在那暖意融融的波光里,沉浸在那温情赞赏的话语间,还沉浸在那如玉少年冷冽轮廓,却始终如暖阳般柔情相待。 殊不知,这一眼相视成了最后别离,在这之后,便是遥遥之隔天地相离。 不久后。 小舟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听闻脚步声,苏若抬头以为是墨尧真又回来,看清来人之后,她心里难免有些许的失落。 “小姐,姑爷让小舟进来陪着你。”小舟将手中的食案,搁置在圆桌间。 看,她的夫君,如此体贴! “小舟,以后便唤我姐姐。”她将小舟拉着在身旁坐下。 闻言,小舟没敢动,她怕她耳误听岔了音。 “此前能遇见你相伴左右,是我的福气,这一声妹妹你当得起。” “姐姐希望,你能从那暗幽之中走出来,直面它,然后,豁然面对余生。” “好好相待岁月,岁月亦不会亏待一直努力,对生活仍存憧憬的你。” 苏若能感应得出,小舟初与沈家父母相见,心中的抵触与担忧。 小舟惊愕抬头,她没想到小姐如此相懂自己。 其实,她每夜都好似身在冰冷深渊之中,又黑又冷又令她心悸。 后来,她开始对那从不曾有印象的模糊父母生出了恨意,恨他们给了自己生命,转身却又丢弃,以致于自己每晚噩梦相伴,每日独身孤寂。 第77章 认下义妹 后来,她开始对那从不曾有印象的模糊父母生出了恨意,恨他们给了自己生命,转身却又丢弃,以致于自己每晚噩梦相伴,每日独身孤寂。 直到相见酒楼那一日。 那一眼,她看见记忆深处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她面前,穿着一声华丽衣裳的身子瘦弱嶙峋,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眸灰扑空洞,那对自己伸出的手掌,青筋毕现满是枯骨。 她才幡然醒悟,原来这许多年,艳阳下觉寒、深夜中梦魇的,不仅仅自己一人。 “姐姐姐。”小舟嗓音激动得颤抖。 激动的是,小姐待她深情。 颤抖的是,每夜梦魇后挣扎醒来,她都无比希望待自己如同亲姐妹般的主子,真的就是自己的姐姐,而现在,这愿终成真。 苏若欣喜应下,将哭得不断抽噎的小舟拥进怀中。 真好,在这里除了有老公,还有个妹妹。 外面酒席已开,而星辰一部分人在将花轿接回后,便赶回了黑风山。 墨家在迁移京城后,在杭州的故交与亲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世代的更替,墨尧真能认出的并不多。 可就算如此,战王的威名与地位在杭州还是能掀起一层浪的。 院中的桌椅皆无虚席,不仅如此,墨管家眼见敞开的大门还陆续有人进来,怕坐不下,他还让人又添了几桌。 满院此起彼伏的交谈与祝福声,将冷清已久的院子,增添了许久都没这般热闹过的烟火气。 一个个见墨尧真出来了,便堆着满脸的笑意向新郎敬酒。 等着王爷敬他们酒? 呵,他们可没那么大的脸和胆。 就这主动敬酒,他们心里还慌得很,就怕人不领情自己丢面。 可若那王爷接了呢? 那可以无上荣光家耀门楣,在人前走路腰杆都会挺直硬气,就连吹嘘时得攀谈应付都会将自身拉高一个档次。 何乐而不为? 此刻应迎难而上,方能人前显贵。 大多数人抱着同样的想法,络绎不绝着上前去敬酒,而墨尧真也没拒绝,与敬酒之人碰杯后浅饮。 有些仗着酒劲胆大不怕死的,问他为何不饮尽? 而他淡淡一笑,十分有理的回应,今日乃大喜之日,岂能贪杯。 话落,全场轰然大笑,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王爷说的对,今日乃大喜,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清醒着洞房花烛。” “是啊,是啊,子孙的传承更为重要。” “老徐头,你真是典型的心老面不老,亏的你还是有妻妾之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我可不敢继续跟你坐一桌,不然,你那榆木脑瓜,传染到了我可怎么办。” “吴兄说得对,诶,你等等我吴兄,我跟你同去。” “在下祝王爷王妃鹣鲽情深,恩爱永年,早日诞得香火绵延。” “” 上前敬酒之人络绎不绝,可之前那些吵着要闹洞房之人,却全都规规矩矩的,落座在自己座位上。 只因那人出来后,在第一人敬酒时,幽幽的扫了他们一眼,那一眼,令他们如坠深渊漆黑冰寒。 他们在心中颤抖着回应: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撞杯这事嘛,他们不动就是了,好说,都好说的,可就是能不能别在用这眼神!! 这幽幽一眼,看的他们心都要颤上一颤。 经历过这眼神的几人,那凄惨一幕仿佛如昨日一般,还历历在目,被打断的肋骨,踹过的屁股,此时再被那眼神看一眼,还隐隐有些生疼。 几人隔着衣料摸肋骨的摸肋骨,揉屁股的揉屁股,旁若无人般,各自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热闹仍在继续,祝福声也不停,相伴着的欢声笑语冲破天际,暖阳日渐西移,晴空朗朗的空中,多了许多灰淡白云。 那似叠交相堆在一起的云朵,在五彩斑斓的霞光照映下,耀的天际通红,一层层一片片,火红萤黄相间还掺杂着边缘的暗灰,将要消落下的明朗,徒添成一幅美轮美奂的光景画卷,这便是民间所常言的火烧云。 黑风山洞口。 洛翌琛相拥着唐念拂,一起观赏着这场,风雨来临前的绝美光景。 唐念拂身在此地,来自于我们自诩聪明的千魂洞洞主。 在他的纪事铭中,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之地,还有最放心不下之人,当留在身边守护的铭言下。 也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唐念拂此生第一次,踏足千魂洞据点。 东灼南星各倚在山顶的树干中,一身喜庆的赤衣已换成方便隐匿的黑色,身边各地皆是星辰所藏。 一行人在百无聊赖的隐匿中,所能做的也只有抬头望天了,不过,今日的天空很应景,满是喜庆的祥云,就像是在为主子的大婚,相庆贺祝福一般。 南星望着满空的红云,心底不住感叹,真好,连老天也来凑这热闹。 他目光朝着东灼所隐匿之地望去,视线欢欣雀跃着。 东灼感应到有炽热所及,往视线来源相回望过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是那是时而傻逼又时而大佬的薛性之人。 他也是服气,一个人能在这两者中,来回转换身份,也是一种能力。 两人遥望相视,无声交流。 灼:何事? 星:你这个冷血之人,那漫天的霞云,你都没个感叹的?还是你心瞎眼也瞎? 灼:……无语,这也要感叹一场? 星:自然是要的,你抬眼望见的这等绝世光景,却没想到大婚的主子,你还说你忠心! 灼:……… 回以冷眼,他还可以再忍忍。 星:今天是主子的良辰美景,而我却不能在他身边为他挡酒挡人,想想就觉得可惜。 东灼沉闷了下,心里原本五味杂陈的心绪,豁然开阔。 主子一个人苦痛良久,今日终能抱得可心人相伴,那过往承受的苦楚与寂寥何多,陪伴在他身侧的星辰自是知晓,那段无情岁月所迎来的如今美好。 就似晨曦露白初生的暖阳,照进那终日被暗森迷障所笼罩的灰茫,那抹光亮那抹暖意,犹如濒临绝境之中迎来的一线曙光,继而无限放大,最终迎来生机与清明。 第78章 等我回来 就似晨曦露白初生的暖阳,照进那终日被暗森迷障所笼罩的灰茫,那抹光亮那抹暖意,犹如濒临绝境之中迎来的一线曙光,继而无限放大,最终迎来生机与清明。 这岂是一片云彩能与之相比拟的姻缘,那是主子与王妃相互扶持,相互倾慕才折射出来的光亮。 东灼定定望着那最后一抹红霞退去,方才还五彩斑斓的霞光满天,随着夕阳的落下帷幕,渐白灰的天色,只剩一望无际的灰暗朵朵白云。 天色转黑,万物俱静,街道灯烛明亮将过往的影子,在暗青的石板上摇曳拉长,小巷里的歌舞升平成为这一方夜色下,城中最热闹的天地。 殊不知,那月黑风高的深山间,在人们正陷入温暖温存时,方才开始了他们最激烈也是最惨淡的混战中。 墨府里。 白日的喧嚣已渐散去,现下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府中,只剩寥寥几许身影。 在墨尧真旧时部下不忍他孤寂多年,终于良心发现与他告辞离开后,沈之渊携夫人与大姨子也过来与他作了告别。 他们离开时带走了小舟和谢暖晴。 沈之渊告假几日已达上限,本来是昨日就要回京的,可泱不住自家爱女的哀求,这才延缓了两日,大婚过后就出发回京。 小舟与苏若依依惜别了一番后,将自己明日要离开此地远赴京城之事告知了她,对此,苏若感到很高兴,嘱咐了她几句,便亲自将人送到门边,毕竟她也不知道与小舟要何时才能再相见。 小舟与父母分开那么多年,今后的日子理应陪伴他们左右,小舟也不必再遗憾,在她人生里父母灰暗的存在。 届时,苏若正在吃八仙桌上摆着的桂圆,那堆摆的小山似的高度,已经被她吃了一个角。 作为主人公的她,心里正心慌不已,随着夜色深重,心里的那种慌乱便更加强烈,而她,正在用外界的诱惑,例如吃,来缓解自己疑似婚前恐惧症焦虑过度的心灵。 因此,她并没发现门槛中轻缓踏入,顿了会后,又匆忙收脚的墨尧真。 墨尧真作了个手势,那人黑衣褴褛,脸上还有着血珠痕迹,也不知那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深红亮眼的血色在月夜下烛火间,异常明显忽闪着属于它暗幽红魅的光波。 那人近身前来,与他低声言语了几句。 霎那间,墨尧真眉头紧锁,深邃迷人的眼眸,隔着那微薄的窗纸,在看那纸窗透过屋中的明亮烛光,将那熟悉的身影清晰勾勒出呈现在他眼前。 注视了良久,似怕那影子受到惊吓般,他轻缓柔翼的伸出手来,隔空抚上那脑海中明朗又清晰的容颜,对着那空旷院子纸窗折影,微笑说了句,“等我回来。” 笑意收拢,他与黑衣人飞跃离开,始终没有进屋与他新婚的夫人,言语半句嘘寒一分。 当小山般的桂圆被她消灭了一半,漆黑的果核与赖杏的桂圆皮堆了半边桌子,她心中的那种慌乱不安不减,反倒越吃越火大。 还有那空寥的府中,好似很久都没声音传来,就犹如一府金碧华丽的高墙大院,却无人驻足低语类的不对劲。 苏若将口中的果核拿在手中,又小心轻巧地与它同类堆到一起,抽了袖中的手帕,将手里的甜汁蜜渍一一擦去后,将帕子就着扔在桌上。 然后起身在院中绕了一圈,也没个人影声音什么的。 她站在院中,平静无波望着院门通往外面的方向,脑海中正在进行激烈的角逐与犹豫。 她在脑海中自动生成的辩论几方中,来回踱步,最终在那越来越高涨的一方中停下,将它揪起来像是也同意它所说的出门去一般,然后再将其余几方一一拍熄火。 如那争论辩赢者所言,她朝那院门走去。 脑中这样指示着步伐,心中却难免心虚。 好像电视电影又或者小说里的洞房花烛夜,也没见像自己这般新娘出去找新郎的? 再不济,那门口也有嚒嚒丫鬟的供她驱使? 可到自己身上,这周围除了花草树木,哪有半点生的气息。 心里的不安与脑中自己生成的那股念头,支撑鞭策着她不断向前。 她这才发现,这灯火通明的府中,绕了几圈了,愣是就没找到墨尧真,丫鬟小厮倒是瞅见几个。 她看向漆黑一角,手一勾,一个黑影跳跃下来,跪在她面前。 “王妃。”那黑影跪着低垂下眉眼,向她行礼。 “人呢?”苏若看着他,也没唤他起身,就这么等着他的回答。 那黑影还是跪着,保持行礼的姿势,对此却没再开口。 苏若对此挑眉,忍着心中愈发强烈的不安,冷然出声,“抬起头来说话。” 闻言,那黑影立即抬起他在灯火阑珊下,泛着灰暗的眸子,却还是没准备开口。 “哟,还是个熟人。”苏若看到这张脸,就想起可不就是自己被绑架那晚,跟在南星后面的其中一人嘛。 闻此言,那抬头却不敢看她的灰暗眼眸,迸发出一线光亮来,北三激动地道:“您……您还记得我?” 苏若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只隐约觉得应该就是他,至于他是两人中的哪一个,这种问题就算打死她,她都道不清楚的。 北三并不清楚苏若的心里活动,光看见她坚定的点头了。 北三那叫一个欢喜,没有什么比让主子及主子看中之人对自己的认可,来得更加激动。 在星辰众多个人中,清晰无比的记得自己,这可不就是对自身的认可嘛。 于是在苏若强压着心慌,想狠狠的揍一顿地上跪着欢欣雀跃之人下,半引导半逼迫的开口,“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嗓音柔声细语,那微眯着的眼神却无比犀利。 苏若才不相信墨尧真会无故不与自己说一声便不见踪影,她估摸着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并且那事还很危急。 北三兴奋之余,欲将脱口而出的话,在他转瞬惊醒后,硬生生的被他转了个弯,“千魂……那个,主子不让惊扰到王妃。” 第79章 不明黑气 北三兴奋之余,欲将脱口而出的话,在他转瞬惊醒后,硬生生的被他转了个弯,“千魂……那个,主子不让惊扰到王妃。” 苏若:“………” 劳资都掏干净耳朵准备垂听了,你居然来个神转弯? 气死老娘也! 苏若冷哼一声,“你就好生将之掖藏,本妃戴金冠着赤袍亲自去找。” “便让全城之人深更露重,看着新进门的王妃,挨家挨户敲门击锤一一逐寻,那少年封神名声大噪天下的战王爷!” “唉,说起来也是可怜,这星月全无,眼见风雨欲来之际,我这刚进门的新妇,便要摸索着漆黑石板踏行,顶着这秋寒长风瑟抖……” 苏若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说着她的长篇大论,哼,不说? 再不说,劳资出了这门,你便是下跪好言相求,看老娘理你半分! 在苏若眼见的就要踏出大门,那脚将落未落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主子在黑风山,千魂洞洞主与主子少年便识,今日那洞主惨遭血洗,主子如何能坐视不理……” “主子派人早早在那周遭埋了暗伏,府中之人全部调去,之余下我们几人保护王妃,现下,也不知那边如何……” 苏若在听见血洗两字后,终于知道了那惊乱了一天的心慌从何而来。 北三起身来到她身边,语气无奈又有些殷切般唤道,“王妃……” 苏若那脚终于落地,她意识到今晚之战可能非比寻常,脑海中下意识的便涌出,前几日那金黄银杏下老者所言的那一幕。 “一个团体自然要共同进退。”她像是听出来北三语中的期盼,又或是自己心意所牵。 她知今晚凶险万分,墨尧真肯定不希望将自己卷入,才一语不言独自孤身前往。 她知以自己这身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可能会给他拖后腿,但是,既然她知晓,又岂有坐以待毙,抓耳挠腮相焦虑坐等结果的道理。 她知他心忧自身安危,可是自己越不能隔着那冰冷铁臂高筑铜墙,对那两眼一摸黑的状况翘首以盼。 所以,她必须去。 “带路。”这话她不光是对着北三说,同样是对着那隐身暗处的几人所言。 霎时,她身边刷刷刷出现了四人,对她颔首弯腰相感激。 于是,便有了暗衣的五人组中间跟着个大红金闪的苏若,考虑到王妃衣着太过亮眼,所以几人没偷渡跃城墙,而是往居民住宅边际的山地田野间跑,所幸,这山翻跃过去便是黑风山。 苏若一心系着墨尧真安危,更有那白衣老者的“消散”一直围绕耳边,她哪还有心情回去更换便衣,重挽那高盘的发髻,拔取下满头发间的金碧珠摇。 那边几人踏着漆黑夜色疾奔,这边百几号人,相继喷血直线倒地。 南星擦了嘴角的血迹,撑着铮亮反光的长剑起身,毅然又跳入了被一团团黑气相包围的战圈。 长剑横劈竖砍就是不见一滴血,南星望着满山的黑气,心里一阵怒意,这什么玩意?是鬼是魔? 使出了毕生所学的绝招,那黑气丝毫不受影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被它所灭,就是身衰力竭后躺着被灭,有何区别? 东灼喷出一口血后,骂骂咧咧地又挥刀而上,向着那团团黑雾气体,一直不停出招,砍嘛是砍不断,劈也没什么用,劈砍分离之后又立马重组,与先前丝毫不差。 于是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从开始的拼命杀敌,变成了力求不被那魔气近身从而七窍流血而亡的自保。 因为他们发现不管如何拼命,都对那团魔气造成不了任何伤害,相反,星辰与千魂洞的杀手已经倒下一半还多,几乎一息之间就有人倒下七窍流血而亡。 而墨尧真与洛翌琛这边,他们不相信这气体会无缘无故自己飘出来残害人,故此,两人相视一眼后便在这附近寻找起驱使着这黑气之人。 洛翌琛一边护着唐念拂,一边边寻找踪迹边与那黑气相斗,只不过他懵逼的发现,来攻击自己的那黑气不仅是其余人的二倍之多而且还更为强硬。 洛翌琛思考一瞬,唤了句“无歆。”便将怀中的唐念拂向她推去。 别无他法,因为他发现自己就是这些黑气的终极目标,而无歆不仅武功高强,轻功也丝毫不逊,况且她还是此中唯一的女子,而她那里的黑气明显不多。 唐念拂也不矫情,她本着宁愿一死也不能拖累洛翌琛的决心下,对此行为欣然前往。 “我怎么感觉我这里的黑气见鬼的多不说还异常猛烈?”洛翌琛连出几掌真气将其逼退,得松一口气的他,语气颇显无奈。 死他倒是不怕,可是让他死在这些黑气体下,最后尸体可能还被沦为,这些不明气体用来攻击或者残害无辜人的躯壳,他就似打了鸡血般半分不肯屈服。 闻言,墨尧真一掌将黑气打散,趁着它再重聚的这会功夫,一个飞身来到离他不远之地。 果然,他才刚移过来,便有强大的黑气瞬空不知从哪飘来的攻击他。 墨尧真环顾了一眼地形,发现四周除了树还是树,除了那方大的惊人的巨石,而这巨石光滑无比,甚至在这无星墨色甚浓的夜色下,还隐隐发着淡淡的银光。 与这周围攀藤着枝条的石块,或是幽黑又带点青苔色的石头,形成鲜明对比。 墨尧真对他作了个手势,洛翌琛立即心领神会的看了眼巨石,在此之前,谁都没有对这巨石起疑心。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压根没想过有人会藏身在这巨石之中,以此来打掩护。 两人将黑气打散,趁着这功夫,两人共同对着那巨石打出十成十的功力。 那巨石顿时被击散,漫天的尘灰升腾起来将这方空间笼罩,而碎石子朝两边掉落,这强大力量将巨石击破后,分散开来的余波依旧将外围的几人相撞倒地。 就在那巨石销毁那一刹,所有的黑气颤了一下,随即变透明消失不见。 第80章 还是负了你 就在那巨石销毁那一刹,所有的黑气颤了一下,随即变透明消失不见。 拼命“自保”的南星几人,在刀剑抡空后,喘着粗气惊异的发现眼前的黑气没了,再朝周围一看,都没了,实在体力不支要捱不住的,直接瘫倒在地。 被内气波及的那几人倒没受什么内伤,就连丝毫不懂武力又没内力的唐念拂,再被无歆死死抱住,企图用自身来相护,隔身打人也没能让她吐出口血来,她就是被震的有些腿脚发麻而已。 与其说是被那力量所弹,不如说是自身体力不支,再被那波光撞了腿脚,这才纷纷倒地喘息。 随着那漫天的尘灰消散一些,几人勉强能透过那灰暗,隐约看得出那里面有团东西在动。 不,那被黑气包围着的……是个人。 因为东西咳了声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洛翌琛刚把唐念拂扶起来,便听见这声响亮的咳声以及大笑声,也不知是被两人合力所伤,还是被那漫天飞舞的尘灰所呛。 “哈哈哈……好小子,居然能发现我隐身此处,可惜……你是个祸害,祸害不能不除。”一身黑衣的魁梧男人,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一声淡然说道。 那周身所缭绕着的,全是刚刚攻击过他们的那些黑色气体,还有那面部所布满的深色线条,在这漆黑墨夜里显的尤为诡异。 “阁下是何人?”墨尧真戒备地望着不远处站立的身影。 那周身的黑气太过诡异,刚刚与那黑气搏斗时,他自己都耗损了不少的内力,更不要说那黑气是眼前这人所弄出来的,他自己本身的功力可想而知。 这样一个强大之人是他们的敌人,还有那不明的身份,不知是人是鬼又或是魔。 这样一个敌人,不仅仅是用可怕来形容了。 这分明是惊悚啊! 东灼南星等人马不停蹄地跑过来,就看见这样一个场面,他们心里直呼见鬼,在这午夜深山老林这样一个人出现,简直是考验他们心里的强健程度。 “能殒身在我手下,是你们这群宵小之辈的福分,既已临门一脚踏入九幽之狱,问了又有何意义。”黑魔之人扫了一眼眼前的人群,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这凡人之界灵力波动全无,他要杀光这些人,还不是像捏死蚂蚁一般简单。 “哼,狂妄至极,你这不人不鬼的老头,这大半夜的瞎做什么白日梦。”洛翌琛将唐念拂再次留在无歆身边,对她做了个手势,便往前大跨几步来到墨尧真身旁,与他平肩。 黑魔之人一听这话,周身所缭绕的黑气比之前瞬间多上一倍有余。 除了那张像是被墨斗所布满的脸外,全身皆被那瞬间高涨的黑气所吞噬,像是一团黑雾似得气的发抖。 “哼,无耻小儿,那就拿你先开刀。”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不人不鬼。 要不是你父亲将我逼的走投无路,自己又岂会走火入魔,成为比魔还要恐怖的脸庞。 洛翌琛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就将那人给激怒得如此。 只见那人浑身的黑气都在漂移颤抖,还有那本就恐怖至极的面部,此刻更是扭曲的难以描述。 墨尧真睨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在这样氛围之下,还能如此大剌剌的将人给激怒,他真想扒开他那蠢得不能再蠢得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满了豆腐渣,这样掩护是不是代价有些过于大了? 洛翌琛无奈的回之一笑,此刻他后悔了,还来得及么? 来不来得及的,在下一秒就得到了印证。 那暴怒的黑魔之人,倒是没再用他身上的黑气来攻击,而是用一把黑气所幻化出来的长刀,往他们方向重力一砍。 那长刀所发出的刀气带着淡淡的黑气,霎那间还来不及作出抵御的众人,便被那刀气所伤纷纷震出几米远的地方,有的衣服直接被粉碎震及心脉,倒地抽搐吐血而凉。 就连这其中内力最高强的,洛翌琛和墨尧真两人,都被震得口吐浓血。 洛翌琛有些艰难的以肘之地勉强起身,环视了一眼倒地口吐鲜血抽搐,又或是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他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来。 还好你没被发现。 死又有何所惧,只是怕伤及她分毫而已。 只不过他意识到,今晚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面对这样随意挥一挥刀剑,就被摧残了将近一半的杀手,洛翌琛有些心悸。 他甚至都不知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这号了不得的人物,难怪那人说具体的查不出来,就这样还能得到消息,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渠道了。 他将嘴角的血沫胡乱的擦去,满脸歉意的看向墨尧真,“牵连你了,兄弟。” 难为今日是他大喜之日,连洞房花烛可能都没机会。 他就是怕自己会牵连到他,所以今日才没去恭贺他,却没想到人自己来了,洛翌琛按着心口,缓缓吐出口浊气来,唉,还是连累了他。 “尽可能活着。”墨尧真看了他一眼后,侧身往城中的方向看去。 脑中清晰的浮现出,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庞,他的小丫头一脸豪气,又紧张的对自己说道:’干了这杯酒,以后你是我的人,我的夫君‘。 若儿,我的夫人,这一生还是负了你。 所有你所要承受面对的,孤寂清冷与讥笑困苦,留与我,下一世再来偿还,愿我下一世重来,仍能遇见你,哪怕不是你的良缘。 他依依不舍的回过了身,面上露出一抹苦笑,他仰头望天,要逝去的终究还是留不下,你真是尽职。 他以为若儿的慷慨献血,自身余毒已解,被侵蚀的经脉再生。 他以为从此他便可以守护身边人,爱护心里人,就此与常人无异,却不曾想一切还没结束。 他侧过来的身子,正巧被洛翌琛所视,他望着他那深幽又不舍的神情,心里突被淤泥污血给堵了般,五味杂陈浑身不是滋味。 洛翌琛跳起来往前跃了几步,站在两方人马的中间,对那浑身黑气之人喊道:“你的目标是我,我任你处置。” 第81章 惨烈 洛翌琛跳起来往前跃了几步,站在两方人马的中间,对那浑身黑气之人喊道:“你的目标是我,我任你处置。” 身后响起一阵呼喊他回去的声音,他置之不闻,一脸坚定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这里之人你一个都不能再碰!” 那脸神情专注又凝重,那明亮眸子所散发出来的,并不是丧和不情愿,而是豁朗清明和解脱。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将所有人珍贵的生命都搭进去。 起初他以为那未知的危险,和以往情况大致相同,却不想,招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可怕,而自己完全没有相挑战的资本。 可谓是就算他们这边所有高手集结,都完全没有赢的可能,更不要说这些人大部分已经归落黄泉。 “哈哈哈,居然有一天还能遇见,敢和我谈条件之人,可惜啊,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只是多费一分力气罢了,和看你痛苦比起来,就根本不算什么了,哈哈哈”黑魔之人觉得这人小时候,便单纯的接近于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仅没变聪明,还天真的令人心情愉悦。 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想你霸位几万年又如何,你儿子照旧拖你的后腿,就算没有我,你依旧稳坐不了魔王宝座。 “要战便战,何必多言。”墨尧真内力微提,一个飞跃来到洛翌琛身边,和他拉开半步的距离,将他护在身后。 身后还存活的十几人,看他动身,便也跟着相继来到他身旁。 洛翌琛正想问他,‘自己到底是掘过他祖坟,抢过他夫人,还是杀过他父母,至于这么不死不休?’ 话刚过脑还没出口,身前半步便落下了一人相护,紧跟着身边多了一个又一个,他要出口的话便这么哽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他怕一说出来,便会加快了身边这群人的消逝,前车之鉴尤为惨烈,他选择闭嘴。 夜风狂嘶吼,空降惊天雷,闪电劈长空。 天空以一副风雨欲来的姿态,相迎接这场注定要悲惨的凄凉,周围的树枝翠叶在风中,摇晃着发出沙沙作响的颤音。 见几个黄毛小子都快死了,还想着抱团相御,黑魔之人冷哼一声。 将自身体内的魔力引导出来,转化相吸着周遭的万物,顿时,那被吹落的翠叶,地上遍布横生的杂草,还有那枯枝碎石,全都诡异的泛着黑气飘在空中。 黑魔之人青紫的嘴角,溢出一抹讥削的笑意来,随后,运起魔力将那凝在半空的万物,猛的像前推去。 霎那间,不过几步之隔,相冲过来的树叶不是树叶,是刀子,杂草不是杂草,而是利器,还有那碎石枯枝,也纷纷转化成武器,呼啸着像他们袭去。 以他们手中的刀剑,自然是相击不过那漫天的利器。 不过一息之间,有的身上衣物发出撕裂的脆音。 有的反应快硬生生地,将那迎喉而来的利器给躲过,躲过这边的同时,却没躲过那似刀的碧叶,在脸庞留下带血的印记。 有的那刀剑从中折断,断了的那截在难以置信的眼眸下,刺进皮肉溢出热血,被永远的埋在体内,结束了那不过而立的青涩。 而他们剩余的人数,已不过整十。 这还没完,那黑魔之人突的跃到半空,对着他们所踩之地,猛的袭下一掌。 那掌风波纹闪动黑气萦绕,将相御的几人皆击落倒地,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而那深坑有些明显的五指印。 此时,只剩六人。 洛翌琛捂着心口,缓了缓他那凌乱的气息,与被损伤的经脉。 南星则趴在地上不断吐着鲜血,他自认玉树临风如玉白润的脸庞,被粗砺的砂石与凸起的地面,给摩擦得满脸是血,根本不见一点原先的白净。 墨尧真还好,没被那粗糙的地面给折磨,他半跪半蹲在坑中,以地面随意顺来的剑相支撑着。 而陪伴他上战场杀贼寇,诛强盗与奸臣,与他寸步不离的那把剑,在他被不知是敌还是友给暗害,生死不明回京,却被多年挚友权利滔天万人之上的皇帝,在第一时间收回他的虎符与兵权。 在他醒来,得知这一切后,他一言不发,只将那荣光披身之剑,永久存封。 此后,再没佩剑。 直到今日,他再次拿起这把,已近冰冷尸体身旁的长剑,不为国不为君不为臣子。 这次,只为自身与知己好友,和仅剩不多却堪比手足的手下,重拾起剑。 墨尧真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嘴际似小河流水般潺潺流淌,那血滴落在地,瞬间便被那干枯已久的地面吸入。 手中的长剑在尘灰之中微微颤抖,他就着刀身已入地三分的剑柄,撑着站了起来。 东灼呸的一口,将嘴中掉落的门牙,混着血沫猛得吐出来,却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了那被掌给击的散了架的全身,疼的他猛吸口气却依旧停止不下颤抖。 无情仰面望天,那衣前的手中是段枯树枝,本来躲过大部分似刀树叶的他,这截树枝也是可以躲过的,却不料那个憨批迎面就是一掌。 那掌风加速了树枝的速度,在落坑时,那生脆的枯枝贯穿了他的右胸,落于地面后,贯穿出去的那截又被底下的石块,又重顺着那血洞给反贯回去。 无修倒还好,除了吐的血水比他们要多些,脸上挂彩痕迹要明显之外。 他一一查看倒地,却始终没能再站起身的几人情况,来到无情身边时,本以为他已经捂胸身亡,大睁着不瞑目的眼珠,他伤心之余,手下还是决定要给他“瞑目而去”。 在他伸出手,准备去盖那眼皮时,第一次那眼皮没动,无修以为是他怨气太重,才会如此。 就在他又伸出手去,接着进行第二次的合眼时,那不瞑目的眼皮动了。 是自己动的,然后那黑溜溜的眼珠子就对准了他。 无修大呼一声“沃草”,一屁股向后跌落在地,天知道他在被那黑气攻击,草叶石块相夹击,又或是诡异强劲的神掌袭来,临门一脚已踏入阎王殿的他,都没这么慌过。 第82章 带他走 无修大呼一声“沃草”,一屁股向后跌落在地,天知道他在被那黑气攻击,草叶石块相夹击,又或是诡异强劲的神掌袭来,临门一脚已踏入阎王殿的他,都没这么慌过。 无情对此行为没什么想法,只是目不转睛的望了他一眼。 然后像是突然得了些勇气,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将手中硬的像是,冰窖中滴型的冰尖般的枝条折断,对着惊慌的他说道;“你不帮个忙吗?” 无修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并在心里暗骂一声,自己的胆小怯懦。 墨尧真和洛翌琛已经出了深坑,没理由留在里面等死。 东灼在上面将剩余这些,剩余为数不多的,伤残战士一一拉上去。 黑魔之人看这些普通人,居然那么扛揍,过了自己三招还没一命呜呼,实在是怒由心中来,那奇特的脸庞瞬间铁青。 在他手中又一刀,魔力所幻化的长刀,扑啸袭卷而过去时,四周突然涌出几人,将他那夹杂了六成内力,要将他们一击送去九幽过奈何桥的攻击,给挡下。 “你这个魔教的叛徒,居然设法将我们几人围困,从而残害少主,此心实在是卑鄙。” 此前被称为右使的中年男子,将几人身前的攻击化解,对黑魔之人力喝出声。 “少主如何?是尔等过错,差点酿成大祸。”右使来到洛翌琛身旁恭敬跪下。 洛翌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实在是他此刻太过震惊,他没想到,几天前被自己赶走之人,竟是如此轻易便将,会要了他们命的一击化解。 自己赶人时,没被他一掌拍死实属万幸,现在还等着人家来救呢,哪还能道得出颐指气使,相命令式的语气。 东灼看着洛翌琛身前,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他意识到,今天小命可能有保障了。 松了口气的他,出口漏风言语不太清晰地,和身旁的南星交流道:“你怎么样,还能抵得住吗?” 实在是他那张脸太过触目惊心,令人看一脸都会觉得刮心。 “不我快死了,扶我一把。”看清眼前形式的他,一松气便感觉浑身,都像似刀被碾刮过般的生疼,特别是脸部,他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摸摸看,那毁容的程度。 东灼立马将他搀扶住,在此刻他们不再是,日常斗嘴又互相鄙视的损友,而是战场上将自己后背,无言语间便能相交可信赖的默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那强大攻击与反攻所产生的气流,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不知不觉间,几人从草地打到空中,又从半空打回来,这四川被攻击的树木全毁,地面上的那点枯草,此刻连根都看不见。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几个敌友,与自称洛翌琛是少主的属下给缠上,这时,本来呈上方的他们,在右使单独与那黑魔之人对上时,便拉开了距离呈现出了弱势。 黑魔之人冷哼一声,“哼,你们来了又如何,还不是得去九幽,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右使在接过暗含八成内力的一招后,抬手抹去嘴边的血沫,“今日便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你看你现下哪有昔日护法的尊荣。” 闻此言,黑魔之人似是被人给揭了新结痂的伤疤,现下连痂带肉混着生血,生生给拉扯出一块来。 “哼,那座位本就该是我的。”本就布满墨斗似得手掌,因暴怒紧握成拳,那拳上青筋毕现,黑青相交替着,好不恐怖。 “你自己一念入魔,还妄想肖想那魔王之座,不仅如此还将少主偷……”右使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掌比那八成,还要更强劲的掌风逼得从半空落下。 刚落地便吐出口血来,右使讥笑出声,“怎么,敢做还不让说?你当魔界没人知晓你那些事迹么……” 黑云压顶,风啸长空,雷雨呼之欲摧,那突然明现嘶吼的黑雷,带着将暗压压的天空,劈出一道亮光,而那闪着雷电的光芒在这方暗压黑沉的天空,异常显眼又鲜艳。 眼见右使一人行单漂泊,如一页孤舟在风雨中飘摇,墨尧真和洛翌琛合力杀死一人之后,他俩相继跃过去与之搏斗。 不过几息之后,三人皆滚落在地,而那黑魔之人,在右使手中宝器相抑制他魔气疯长下,也没能讨得好处,此刻也手捂胸口吐血。 右使跌落地之后,立马支撑着站起来,而他们俩人却有些吃力,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再这样继续下去,一个都逃不掉。 墨尧真拉着右使肩上的衣衫,一遍遍说道:“带他走……带他走……快……快些……” 洛翌琛哪能临阵脱逃,当下使劲摇头,可越摇头吐出的血越多,一口接着一口似乎要将体内的鲜血,全都给吐出来般。 右使在看了一眼,对方明显魔功又涨了的人身上,微叹口气,半跪于地在墨尧真身前,向他行了一礼后,往他手中塞了个东西。 向跟着他来的几人传了暗音后,向黑魔之人投出个类似烟雾弹类似的东西时,点了洛翌琛身上的穴道。 洛翌琛动不了,言语不出,只有那眼珠子在使劲滚动胡乱眨着。 那神色里满是如灰蒙雾般暗沉的眸子,在表达着一股浓郁的伤痛与悲愤,还有……愧责。 右使却顾不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好不容易找到的少主,眼下可不能出事,他扛起洛翌琛,感激的看了一眼墨尧真,随后便御风离去。 几人趁着魔界特制的迷雾,将黑魔的人一一解决后,过来墨尧真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尽自己可能……护着他。”这便是他们接到的右使传音。 灰白接近乳的浓密迷雾萦绕开来,往本就灰暗的长空飘升,向四周仅存的枝叶散去。 迷雾,散尽。 黑魔之人扫了一眼不见右使,心里轻哼暗忖,你魔界右使又如何,还不是使诈遁地而逃。 他现在反而不急了,一群小啰啰而已。 透过缝隙他隐约可见被围在身后的衣角,只是在这毫无亮源的暗夜中,分不清那颜色。 第83章 心有所感,生机流逝 透过缝隙他隐约可见被围在身后的衣角,只是在这毫无亮源的暗夜中,分不清那颜色。 “别再挣扎了,一起上,我让你们死个痛快,哈哈哈”黑魔之人好似已经看见了,魔界那至高无上之人,发出撕裂心肺的沤声泣血。 这边的人没动,除了端坐起来被护在身后的墨尧真,他们似约定好般,一个一个的走上去,再被打回来宛若一块抹布般,破败不堪生机尽失。 时间一分一秒所流逝,他四周皆是“睡去”的勇士。 无修先无情半步率先踏了出去,他数着脚下鞋靴踩于地面,脚底所感触到的踏实感,十步,十一步,十二步,十三十三步。 他停下平抬起头,等着自己于一块破布样的飞出去,等着黑白无常来接。 无情望着因身体还感良好的他,先自己一步朝前走去,他笑笑,回头望了一眼战王爷。 无情在向他作无声的告别,千魂洞只剩他们俩了,他得跟紧,以免分散不能在奈何桥上,再见最后一面。 “一起,左右都一样,咋俩还没做个伴。”耳边突然响起淡然的声音,他侧头便看见昔日,那张欠揍的脸。 两人相视一笑,掌风袭来。 风起,身落,心停。 “有完没完,你们这纯属是在”黑魔之人颇感不耐烦,只是在他脱口而出的烦躁语中,他意识到了,他们似乎是在拖时间 他猛然惊醒,接着隐约间他看见,始终端坐在地的那抹身影,终于站了起来。 墨尧真起身,拍了拍身前两人的肩膀,东灼与南星看着眼前落地的身体,默默的各移出一步。 墨尧真就在黑魔之人,疑虑又诧异的眼眸中,向前一步,傲视于他。 就似昔日战场上,他高站城墙,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的那种自信,傲视着城下落荒而逃的人马。 黑魔之人看清那人不是他要找之人时,那双眸子都似要喷出火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仰头幡然醒悟,原来那“落荒而逃”另有文章。 他略微思考了下,他们逃去的方向,却发现毫不头绪。 于是他把怒火发泄在三人身上,凝聚出十成十他的巅峰之力,周围缭绕着的黑气黑茫茫一片,看不透穿不过,朝着三人袭去。 他出手后,匆忙选了个方向,便消失在原地。 至于那三人,他丝毫不担心,因为,即使是那魔王亲自来,接下这一掌都要受不小的内伤,更何况只是一介凡人! 却不知,在他焦急慌乱又太过自信之下,那一击偏了方向。 墨尧真将手中的污血,就着身着的大红锦袍擦干抹净。 随后,将手伸入怀中,将怀中之物,紧紧握住。 他缓缓闭上了眼眸,等着那不容反抗的毁灭迎来。 那下一息迎风夹雨疾驰着,呼啸而来的攻击到来时,南星与东灼迎着扑朔而来的强风,默契而又艰难地同时向前一步,挡在墨尧真身前。 虽是偏了方向,那强大力度却丝毫不减,被东灼南星两人尽数相挡下,三人飞出十几米才跌落。 虽没有尸骨无存血肉横飞的凄惨场面,但挡在前面的两人,体内经脉尽断,刹那心脏骤停。 而胸前的衣裳,还是碎裂飘散于半空,再如羽毛般悠然般飘落。 而墨尧真,则保留住了,在这一世的最后体面。 江海身畔,高山之上,黑沉长空。 洛翌琛看着那底下过往的雾色,他们迎风而上,而他浑浊的脑袋,从被那扛着他的人移动的腿间,相泄过来的风迂回,又刮打在他身上脸面。 他也不知已经离那个地方多远,他们又是否已经毙命,空落落地身心提似泄了气的皮球,再也鼓不回一点圆胀空间来。 就在此刻,他垂着的袖间,突然动了下,他感觉有什么被打开来,发出密不可闻“嗒”的一声声响。 紧接着那袖口腻腻滑滑,洛翌琛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时,在他们的秘密基地,他亲手交到自己手上的小宠。 这一接,在他身边就是两年多,他在那尘灰飞扬热血相洒的林中空地,甚至都忘了他袖间袋中,还安放着的生物。 洛翌琛眼珠一动不动,紧紧的盯住那袖口,他亲眼看着它滑出来,再垂直掉落下去,亲眼看着它不断扭动着身体。 你感觉到了他的消逝是吗?就如两年前你发出不安的那一次。 你要陪他一起去是吗?不然你也不会挣脱得开,那紧扣的金扣。 金扣,金扣? 那是念拂一针一线,亲自为自己缝制的衣裳,大红不及粉紫还深的衣色,绯中透着紫,还有那袖袋她选用了金扣。 她笑着说“你穿起来一定贵气逼人,再缭乱众花眼。”而今天在他大婚之日,是自己第一次新穿。 身体动不了,喉间发不出一点声音,全身上下除了呼吸外,也只有那眼眸还是他自己的。 所以他的额头布满了凌乱的水渍,是他泪珠倒流所致,被那刺骨寒风吹散滴落 他拼命感受着那泪珠滴落,落下去时他亦将自己与之附体。 他泪眼朦胧的眸底,沁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他闭上了双眼,将那笑意深藏其中。 他的心附随着,那似水滴状,却咸苦腥涩的泪滴,穿过风啸沉暗半空,再砸落至地。 最后,粉碎。 距离越近,苏若心里便更慌,她似乎都能隐约闻见血腥的气味。 苏若心里突的急促疼痛起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大力撕裂拉扯一般,她痛的不能呼吸,瞬间跌落倒地,身子滚出去数米。 几人连忙将人搀扶起来,苏若起身后,顾不得去拍她那月华赤锦,沾上的尘灰杂草。 心里好似有什么正在悄然流逝,她使出她这一世最快的速度,捂着疼痛不已的心口,疾奔在山林之间。 鲜血滋润着身下的土壤,将之染成黑红的颜色,地上一具具冰冷的身体,终结了喧嚣,远离了俗世尘埃,恢复了万物俱静,无虫鸣无鸟叫的死寂之中。 第84章 消散,没入银河 鲜血滋润着身下的土壤,将之染成黑红的颜色,地上一具具冰冷的身体,终结了喧嚣,远离了俗世尘埃,恢复了万物俱静,无虫鸣无鸟叫的死寂之中。 苏若顺着血腥味前来,入眼的便是这满地的黑影尸体,她压抑下心中的疼痛与不安,在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中,找寻那一抹赤红的身影。 所幸没找到。 北三几人开始寻着线索往外找去,直到他们看见了那一片,生生被移为平地,而四周枝叶杂乱的空地。 而苏若则看见了,那抹她心心念念的赤红身影。 她一步一步朝着那抹身影走去,不敢相信,她不能相信那抹身影,会如其他人一般冰冷。 那张与她刻在心中的清冽容颜,相吻合的一丝不差。 那张白玉脸庞上,沾染着刺目的血色,看在她眼里,实在是太过刺眼。 苏若将触及冰冷的身体抱在怀中,抬手欲将他面上,那着实碍眼的血珠擦去。 可不论她怎么擦,那沾染的深红就是不肯离去,仍紧紧与之相融。 那血红擦得她,愈发心烦急躁,擦到最后她的手在发抖,全身都在颤抖。 只因她发现,不论她怎么擦,那肌肤仍然冰冷寒霜,没有一丝丝的温度,及暖意流淌。 “啊” 苏若悲愤得仰天长啸一声! 霎那间被她给死死忍住的咸泪,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相继奔涌着爆发出来。 瞬间泪流满面,碧眼朦胧,她悲愤的一声接着一声,向长空嘶吼。 那长空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悲伤,被惊慌所感染般,给颤得闪电狂现,雷声隆隆。 她身后是跟随她,一起而来的北三等人,几人皆跪趴在地以额抵地,双肩不住颤抖耸动,呜咽,无声。 苏若将怀中人搂抱的更紧,哭花了的脸颊,与冷若寒冰的面庞紧紧相贴,似想同那夜山洞中的场景般,以身相暖。 那怀中紧握的手,随着她接近疯狂的举动下,滑落出来。 苏若与他脸庞相贴,视线下移,那手滑出时,她视线也跟着移动。 她将那紧握的手掌小心捧起,那指缝露出微微一角白色,似在握着什么了不得的重要物件。 苏若抬手将朦胧的眼眸擦净,现出清明视线,她这才小心翼翼着生怕弄痛他般,将那手指移开。 那紧握的手指,似灌了铅般沉重,使她用尽全力,仍没移开半指。 “求你,求你,松一松手,松一松手啊。” “我来了,我来迟了。” “求你让我看看,你掌心所握的物件” 苏若焦急又心痛,她哭着在他耳边,一遍遍说道。 她恐他留下线索,自己却没能力知晓,这一刻,她恨自己为何要是个弱女子,而不是先天便有着大力相融的男子。 沉睡冰寒地窖的墨尧真,似乎听见了她歇斯底里的呼唤,等她再去扳那手指时,那手指居然奇迹般的,被她扳开来两个。 苏若在看清那手指之下,被紧握的物件时,咸泪再次朦胧了视线,哭的不能自自已。 那被紧握置于胸前的,是那夜自己相送于他的锦囊,是那杏底雪羽的锦囊。 惊雷滚滚,电鸣长空,风声呼啸而来,夹杂着几滴冰雨,滴滴答答,滴落下来。 血,对血,自己的血,是可以解毒治人的灵血。 这个念头像是让她,抓住了生的希望。 她用牙齿十分粗暴的,咬破了手腕的动脉,热血顿时喷涌出来。 她将手腕放在他唇上,那血顺着嘴角流落下去,浸湿了他的衣领。 见此无用,她又自己深深地含了满口,热chun覆贴上去,撬开他冰冷的齿贝,将灵血渡给他。 可当她一渡进去,刚松开chun瓣时,那灵血顺着嘴角又流淌出去。 她不死心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如此。 苏若崩溃了,她抱着墨尧真不断哭泣,那眼泪似流不尽般,接连不断地布满眼脸,再滴落浸湿着他赤锦的喜裳。 她闭着眼睛,故此没看见周围不断升腾起的光点,那是似萤火虫般莹亮明灭的星星点点。 那莹亮的星光,从那不断变透明的黑影中冉冉升起,从那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下升起,还从她身后跪趴着,以额抵地的身影中升起。 那漫天冉冉上升的光亮,宛若漫天萤火虫在飞舞相搀。 照亮了这方漆暗灰蒙的夜下半空,刺灼了她那闭眸朦胧的深渊黑潭。 苏若睁开眼来,似看花眼般,难以置信的以另一只边袖口擦眼。 再看,还是漫天的繁星点点相升腾,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结果发现那一具具冰冷尸体,正在变透明,而那便是漫天的星光起源。 而自己身后的几人,只剩虚影,她伸手想去拉人,结果那虚影经她触碰后,反而快速消散,只剩更多的萤光缓缓升腾。 苏若慌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就在回眸一眼后,她变得更加惊慌,她甚至是不敢伸手,不敢再次将人拥入怀中。 墨尧真的身体中,也不断升腾起灿亮的星光,与周围无异,却又不同。 因为从他体内冉起的那些星光,不是周围的绿莹色,而是金色。 这些金光一经升起后,周围的萤光相继前来,将其拥在中间,形成一注光柱,围着她相绕两圈后,升腾起注入长空之上的银河。 苏若眼看虚影渐变透明,而她除了不断流眼泪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崩溃!焦急!不甘!不愿! 却又只能眼睁看着,那抹虚影全无,连一方衣角一根发丝,都没能留下。 那光柱隐入星河,长空霎那间又暗黑下来,耳畔只有风在呼啸,雨滴落在她高仰起的脸庞,混着温热咸淡的泪水,又缓缓滴落。 风雨来势汹涌,雨滴渐急渐重,秋风带起阵阵凉寒。 雨势那样大而急,用瓢泼形容也不为过。 可她却惊觉,除了刚开始落在她脸颊,那滴泛着天河之上的寒凉外,她竟是再没被雨浇淋,就连衣角也不曾打湿半边。 她满眼星光无比期冀地回首望去,终在身后不远处,捕捉到了一抹白。 第85章 魂归,夜衿上神出关 她满眼星光无比期冀地回首望去,却在身后不远处,捕捉到了一抹白。 原来是神棍呐…… 她失望地垂下眼眸。 那本来星光璀璨明珠般的晶眸,瞬间变得暗淡无光无波无神。 “短暂的消逝,又何曾不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苏若呆呆望着头顶的伞轴,呢喃跟着出声,“重逢……” 重逢? 重逢? 她脑海里一直在,重复转动着这两个字,“重逢,为了更好的重逢?” “对,重逢。更好,更长久的重逢。” “你这伞不错,哪里买的。”苏若从他身边擦过,神情恹恹丧得没有任何情绪。 白衣老者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也没动身。 只动了动手,那掌心微转,那伞便跟着她移动,使得她依旧没有沾染到雨滴。 她低垂着脑袋走出一段距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顿住。 “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苏若跑到他身边,双手紧紧抓着他那绣满红顶仙鹤得外衫。 微仰起泛着疲惫灰暗却又期待的眼眸,将她此刻的迫切透露的一干二净。 白衣老者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想见他就得接下这传承,不然,就算你去到那个地方,也无用。” 那掌心所躺,是那步摇,碧落摇! 是他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若儿,你即将是我妻子,这步摇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可喜欢?’ 昔日的那一幕场景,又在她脑海中重现,仿佛还能看见他说这话时,嗓音里流露出的温柔。 接?还是不接? 接,不知那老道所言是否虚实,会不会人见不到,反而将自己再给搭进去。 不接,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那明明浑身冷咧,却又将所有温言软语附送于己之人。 看一眼碧落摇,那心中像是有什么在引导着她般,对她说:接,接下,接下它。 “接了传承……便能见到他?”她似不确定般,又问了一遍。 眼见有戏,那白衣老者心下松口气,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笑意倒令苏若觉得此事不简单,总感觉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见到他。 “既已出结果,又何必去纠结过程,天命如此,该去之人,总是留不住。”他抚着那银白长须,仰头望着雨滴成注的长空,淡淡地说道。 去你大爷的留不住! 苏若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此刻,她心下烦乱得很,不想再与他周旋费脑筋。 仙界,云苍山。 滴答滴答…… 山洞之中南边一角,有水流滴落在水锈斑驳的岩石之上,那岩石周边是小汪清洌冰凉的水,那滴落下来的清水顺着尖尖的岩石又落入小汪水潭。 洞中清简至极,除了一张床,旁边摆放着石桌以及石凳外,便只剩一盏亮光。 虽是清淡简单,那摆放于此的却是丝毫不平庸。 那床,是冬暖夏凉皆能随着洞中气温来感应,那床身白青中带点萤绿,还有那缓缓冉起小半高的烟雾,宛若仙境一般白烟熏飘仙气缭绕。 那桌子石桌而制,此石非彼石,此乃九重天上经亿万年日月精华汲养而成。 还有那洞中壁身所镶嵌的光源,那可是及其稀有的九华珠,此珠圆润饱满五彩琉璃,珠身近看是彩虹般绚烂色彩,远看便是黄红相间所折中的那种光调,这珠别说世间少有,便是这仙气缭绕灵力喷涌的仙界,也甚寥寥。 碧床之上,仙雾缭绕间,一玄衣男子盘腿而坐,突的那浓密墨染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紧接着那眸缓缓睁开。 一片淡淡光晕下,那男子眼眸波光潋滟,黑珠漆幽似深潭,明明水得神秘多情,却又给人一种,永不可与之相触碰的冰冷寒凉,那种冷宛若万年冰山之巅,所突出一片永不凋零相融的冰岭之晶。 高挺鼻梁,殷唇齿贝,此天容,世间少有仙界最耀眼的存在,若不是那周身万年不改,溢散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这山洞怕是早就被夷平踏实了。 准备调息丹田,却发现一只手中还紧握着,那手打开了,所摊开的是一枚锦囊,囊身杏底白羽。 面上无任何表情,好似那物品于他而言,不甚在意,甚至是有些想随手丢弃。 又想到自己渡劫归来,手中却紧紧握着此物,又或是有其他含义,便忍着洁癖,将之打开了来。 入目便是两旅幽黑发丝相缠绕,似一对恋人般,紧拥不舍分离。 精致的眉头蹙起,不知该将此物如何处置,心中却对此很有好感,命令着大脑将其贴身收放。 “恭迎夜衿上神渡劫归来!” “恭迎夜衿上神渡劫归来!” “恭迎夜衿上神渡劫归来!” 山洞外跪满一地的白衣年华,一脸尊崇向往的仰视着,洞门而立的云苍山的唯一掌权之人。 夜衿对着洞外跪满一地的星辰弟子,只平淡的对其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跪得一地的星辰弟子,对夜衿上神此态度都好像,已经习惯了然了般,没觉得有什么不尊之地。 因为这位云苍山的始创之人,从他们所视第一眼,便就是如此清冷又陌然之态。 他在众弟子满眼崇拜又尊敬的目光里,自若悠然的缓步前行。 也并不觉得那视线炽热不自在,或许是因为他从小便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不喜,只做自己想做和该做的责任之事。 其余的一概不理,也丝毫影响不了他对事物的决断。 此刻,他心系他的弟子,云苍山星辰的精华,也是他门下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 他进了与之相临一座山的一个洞中,洞中之人身着灰调衣裳,一个个端坐于席,神情淡然。 夜衿一一看了众人眉间的情况,见无什么异数,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该是自己的劫数,他却硬是带着他门下十几号人,决然前往凡间所历练。 虽说无此先例,却好在安然度过。 他望着掌心所躺的锦囊,神情终于有一丝松动,那是一闪而过的柔软。 第86章 他望着掌心所躺的锦囊,神情终于有一丝松动,那是一闪而过的柔软。 “师尊?” 正在愣神之际,忽的身旁响起一道声音,将他飘在混沌之中,狐疑不明的心绪给拉了回来。 “嗯。”仓促间他将那锦囊往腰带处一掷,伴着一股寒流氤氲,那锦囊垂挂在了他腰间玄锦之中。 那清新淡雅又不失高贵的杏底白羽,在一袭泛着滑光的玄黑锦衣下,格外引人注目。 这不,继当先醒来之后,一个个端坐着的灰衣如玉少年,相继睁开眼来,一睁眼便看见洞中赫然而立着,一脸淡漠气质高傲清冷的自家师尊。 第二眼,便是那万年不变的空荡腰间,出现了悬挂着的锦囊,那锦囊清新脱尘又相当显眼。 虽说诧异归诧异,八卦是必然的,但刚渡劫而归的他们,自然也是没胆子,疑问出声的。 “师尊。” “师尊。” 就在他们正将心中,那点子八卦燃魂抓心的暗暗拍下之际,洞口处出现了两抹同色衣着的身影,正对其高立伟岸身姿颔首。 “山中如何?”夜衿依旧一脸淡漠语气冰寒。 “回师尊的话,山中山中一切无恙。” “嗯?北渊,要想使心虚变实,虚谎成真,你那紧簇眉头就该放开。” “还有那额间渗出的细汗,来见我之前,就该尽数抹去。” 魂归仙位的夜衿,即使名字已变,凡间那段记忆消去,但骨子里的那股子犀利腹黑与冷冽,却与凡间又尽数相同。 本来将头压的很低的北渊,在闻见师尊话如此时,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作为他身边对此事唯一知情人的西非,此时也一声不吭,默默的跪了下去。 依旧端坐于地的十几人,对其压抑的画风,还有何不了解呢。 八成就是那夜岑上神的杰作,云之苍域之内,谁不知晓他们师尊对其唯一亲人的胞弟,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比对亲儿子还要溺爱心疼上几分,故此,便造就了仙界无人敢惹的地位。 他们对惶恐跪地的两人,相继给了一个同情又带着侥幸的眼神。 还好他们跟着师尊历练去了,不然这锅就得背在自己身上,到这,同情的目光又热烈上了一分。 也就两分了,多了没有,也不知为何,南星醒来后便觉得,他这张俊俏的小脸,仿佛被人连续给煽过几百次似得,又酸又疼。 搞得他心里忒不得劲,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得其他。 这种情况在他们几人身上,大多都有感受,也不知魂归前,到底遇见了什么,才使得自身如此。 “夜岑,身现何处?”他对被留下的这两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疚意。 “回师尊,夜岑上神在感知到,您要出关时,便下山了。” “夜岑上神还留言道,说您既然已归,这山他就不待下去了,他得游踏三界,为日后的渡劫作准备。” 西非战兢地赶紧回应,并且对于与夜衿在洞外,无意中的“偶遇”一事,心中疑点重重。 还对山中女弟子们对他,所评价的谦谦君子人设后面,着实意见不同的,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随他,且先与我说说,他那些鸡飞狗跳之事。”夜衿无奈说道。 这小子遁地而逃的理由,几万年了也不见他改改。 既然是要有成长的历练,那便让魔界小公主,将他再掳去一次好了。 西非将被夜岑给嚯嚯得,神魂颠倒整日不思修炼的女弟子;禁地里被他以探查之名,将里面的魔兽飞禽追赶得四处飞蹿,差点将山中大殿给夷为平地;还有那药田中,极其难培育出的极品仙灵芝草,皆被他洗劫一空不说,人还颇有底气温言道,“既是你们师尊,将这云苍山托付于我,那我便有这处理之权”等云云之事,此下皆被他夸大了两倍有余,一一所阐述出来。像及了被抛弃的小怨妇,正在向“一家之主”的“公公”相诉其恶行的告状行为,并且底气十足、十分有理。 待她说完,众人“哦”的一声,表现出见怪不怪,反而还觉得十分符合,他作风的神色及语气,最后在自家师尊,一个刀子眼神下恢复正常。 “罢了罢了,去将我养植的那些,都给移出来。”夜衿面色不改,心里阴郁至极,为何同是石头缝里孕育出来的 心中暗忖最后化为深叹,长久且迂回还带着点回音的唉。 心痛! 那是他没日没夜呕心所养,最后却成了他弟的赔偿,这代价有些大。 索性,这弟弟不要也罢! 于是当他漆黑墨夜下,望着灵洞里那昔日郁葱的药田,全化为了空荡荡的黑土壤,越看心越痛的他,翌日,便下了一个令大家十分震惊,却又觉得早该如此的决定。 ‘自今日起,不再给他这云苍山,来去自如的资格!’ 于是便有了,这一半人欢呼雀跃,另一半人心卒抑郁的场面。 郁卒的自然是被,夜岑给迷得七荤八素的女弟子。 欢呼的也自然是,甚觉得自己窝边的白菜,被他这个上神级别的野猪,给嚯嚯了的男弟子。 尤其是长的不出众,法力还平平无奇的“护花使者”,这命令一下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当然这是后话。 此下咋们先回到,夜衿将自己私植的极品的极品的仙草,要给他弟弟这个惹祸精,作“拔草赔偿”之时。 闻言,不止是北渊和西非,就连魂归醒来后,一直不曾挪动半分的十号人,此刻眼眸一亮,眉头一喜,跃出三丈高,相继争先恐后朝着那灵洞相掠去。 “诶诶,好歹给为师留下一两株,以作种子。” 看着这窝白眼狼,欢喜雀跃地朝着他的心血而去。 他便有一种,自己亲自将养的白菜,却被他亲自所教导传授出的壮猪,夜夜相惦念的痛心感。 还好,那外面的药田也是自己的,相当于就是挪了个窝,换了些较差的养料罢了。 虽是如此道理,但他心里依旧是不舍不情愿。 夜衿运起法力,将这话一个不漏的,密传至他们耳中。 第87章 我不死 夜衿运起法力,将这话一字不漏的,密传至他们耳中。 当然,他们都是尊师听话的乖徒儿,不仅留下了“一两株”,还相当大方的留下了第三株! 于是便有了,空旷至极灵力浓郁的一块黑土地,那中间立着三株不太葱郁,甚至是有些“发育不良”的仙草,在风中凄惨飘摇。 夜衿对此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甚是欣慰,就连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都溢出了一丝笑意来。 “这群眼瞎的,这三株可是这药田里,最为珍贵的黄叶冰。”黄叶冰灵草,俗称黄叶冰。 此灵草叶长一掌,叶子圆润饱满,嫩黄中带点绿,透过那碧绿的外衣,还能看见里面来回流淌着,水润细腻且泛着些细微小气泡的冰灵汁。 此冰灵汁可解奇毒,可修复受损筋脉,与受损的肌肤,就算毁容了,它都能让你重新再长回来。 他给三株黄叶冰一一浇灌上了灵泉,将被踩的地方施以法术,恢复原状后,才漫步离开。 雨滴绵绵密密的下了一整夜。 翌日,一轮金红如期而至,并没有因为整夜大雨而偷懒延迟。 苏若离开黑风山后,一步一步走回来,直到雨停天边微微泛白,她才走到了城门下,而她头顶的伞,不知何时起已没有继续在她头顶盘旋。 眼前那扇紧闭的城门,在她身边又多了第二十一个,将她误认为是女鬼的目光中,终于缓缓开启。 云之味,彼岸舟。 自从云之味开始推出早餐之后,每日天刚微亮,酒楼便开始营业了。 福叔刚把第一位,来吃早餐的客人送出门时,便在门口看见了一副颓丧无神的苏若,在空阔的街道往酒楼走来。 想起刚才那人所说的话,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将面上的负情绪收好,这才顶着一张热情的面相,给人迎进了彼岸舟。 可怜小姐如此好的一人,竟然会遭遇到此等事。 唉 苏若怔怔望着她面前,摆着的那碗牛肉面,一直从腾腾冒出的热气,望到了面条成坨汤汁全无。 脑海中一直在回荡着那选择,她眼神是呆滞的,心绪是冰冷的,那小巧的秀耳却是灵巧的,将那窗底下所飘进来的碎语,一一听了进去。 伴着窗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所掺杂着的“天方夜谭”,苏若拿起了筷子,将那碗冷成坨的牛肉面全都下了肚。 福叔怕她想不开,便一直候在她身旁,见她终于有了些食欲,他心里想着冷便冷些,好歹是开始吃东西了。 秋季中旬的气温回升的很快,晨曦露白时树叶和草植上,还披着一层淡淡的霜衣,待至朝阳初升后,又淡化升腾成水汽,被暖阳所蒸发。 昨夜里电闪雷鸣,风咆哮着拍打门窗,吹散打落了一地的枯枝树叶,生生的加快了叶子的周期,以至于还未枯黄便已完成使命。 气温在这一夜暴雨中,急骤下降,就连水缸中储存好的水,都有了些细碎的冰块。 福叔见她吃的狼狈,不忍再看下去,便悄然出去倒了壶开水,又在已结了碎冰块的水缸里降了温。 最后,终于赶在她将最后一根面条吃尽时,将一杯六分烫的开水,递到她手中。 六分烫的温度,经过口腔,顺着喉咙,一路温暖滑进了肚子。 一杯饮尽又接连喝了几杯,才将悄悄站立起的鸡皮疙瘩,给顺了下去。 这一顺,她那似打了结的脑袋,豁然清明。 苏若手中还端着半杯,饮了一半的开水,这是从昨夜开始,唯一能使自己感到的温暖。 “福叔,这酒楼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好经营下去,养个几代人还是可以的。”既然做了决定,那便欣然前往之,这里的一切除了云之味和小舟,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这个时辰,小舟该是同沈家父母,在回京的路上了。 “小小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说着已经隐忍了小半个早晨的福叔,扑通一声便在她身旁跪了下去。 “福叔,使不得,快站起来。”苏若连忙去扶,却没能将人给搀扶起来,因为她那手脚的麻木劲儿还没缓过来。 “不,你不答应我,我便长跪着不起来。”福叔说的决然,大有一副你若不依我,我便和你刚到底的趋势。 “我不死,你起来。”扶不起来,她干脆也就不去扶了,一脸无奈的摊靠在椅背。 “不,我不不死啊?”福叔一脸茫然抬起头,莫不是听岔了? “不死——”那个死字她拉的老长。 “不死好,不死好。”福叔站了起来,后知后觉在想,自己是不是跪得太快了? 难道还真不是要自寻短见? “我” 这事要怎么说? 难道将发生的这一切,还有自己要上天之事,说与他听? 别说福叔只是个普通人,就连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半个古人,都觉得这事怎么说怎么见鬼,怎么听怎么像是胡编的 “这个杭州太小,我想去外面看看。”于是她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能接受的理由。 果然,福叔听了后,对她能如此想得开,感受很欣慰。 并且主动将要给她准备行李之事揽了下来。 福叔行动很迅速,不过半个时辰,便将东西给备了满满一马车,还给她雇了个可靠的车夫。 在他看来,一个姑娘家家的孤身在外,难免孤独与凄凉,不过,与其继续在这个伤心地待下去,还不如走的远远的,到处去散散心也好。 于是他将换洗的衣物首饰,以及平日里她爱吃的小零食和干粮,还有路上解乏的小玩意,满满当当的给塞了一马车。 苏若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马车的行李,有些无语,她又不是要去旅游 好,此举颇暖心,让她无从辩驳。 在她临上马车之际,福叔又递给她一个包袱,还嘱咐她要贴身收藏。 苏若将包袱接过,在福叔浑然不觉的叮嘱声中,她心头一热暖得就要留下泪来。 可哪还流得出,她的热泪早在昨夜,便已流干。 第88章 战王消散的真相? 马车在金红暖阳出鞘那一幕,缓缓驶入街道,被茫茫人海所淹没。 初升的太阳温而暖,特别是在被暴雨雷击,给摧残了一整夜后气温低至渐感入冬的清晨。 暖红中掺杂着缕缕金丝的光线,向大地向河流小溪向青青碧影,向着嘈杂烦乱的人群相继挥洒下,穿过衣物透过薄嫩的肌肤,暖烘着寒凉的身体。 马车车身似被渡了一层薄薄的金光,随着马车缓慢的行驶,那暖红金芒也跟着移动起来,似一帘繁华的明珠。 看一眼,恍人心弦。 马车里,苏若枕着手臂,悠悠荡荡地躺着,望着抬起的手腕。 米黄相间的袖口处,那手腕白皙细腻,就连隐在肌肤之下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至于这身棉裙是福叔准备的其中一身,而她先前换下的那身喜服,也被福叔给包了起来,放在众多行李之中。 两只手的手腕都完好无损,丝毫没有半点瑕疵,而昨夜她咬破手腕的那一幕,牙齿刺进皮肉之下的那种刺痛感,到现在还依旧清晰。 是那死老道。 真神奇,都不会缝针穿线,即便是上那手术台,也还会留下痕迹。 更别说,这竟然是在毫无感知的情况下,便自愈的。 果然,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将神仙自觉归位于无所不能的天神来供奉,是有依据而并非空穴来风的。 可是这会儿,又该去哪里寻那死老道呢? “得,这以温娴淑雅为这两年打下的基础,现下便算是白费了。” 谁知道前途茫茫的,千里追夫路是个什么情况。 那群神仙好不好相处,又会不会仗势欺人? 得,还是乖乖将那神女传承给接了,看起来还蛮厉害的样子。 最起码去到那地方,还能唬唬人之类的。 马车内的唏嘘还在继续,可她却也想明白了,不就是换个地方打小强嘛,其实也差不多。 马车外的声声激愤哀惜与不甘还在继续,那马车之中的淡黄倩影,就着那一声声激入人心的话语,闭眸作沉冥状。 “诶,你听说了吗?那战王昨日还英俊威武的高骑骏马之上,今儿个,便相传言那战王旧疾突发浑身冒血,就连个尸骨都没能留下。” “我可听说是那新进门的王妃,恐那尸身有疫毒危害咱们,这才狠下心来掩面而泣命人将其烧毁的。” “是吗,怎么我是听说那苏王妃的妹妹,用计迷了战王,欲图献身混个侧妃来,好金玉傍身下半辈子不愁的。” “呸,真是下贱胚子,那可是她亲姐夫,这也想染指,还好咱们王爷虽身子浑浊,心智却坚韧不屈,硬忍着疼痛生生一刀又一刀刺向自己,以此来使之清醒。” “可怜呐,我国战神誓死不从,就这样生生流血而亡,等王妃发现时已经迟了。” “我可听说那二小姐可是那柳巷里的常客,那楼里的老鸨见她生的好看,就允了她每夜分给她,四五个精壮的馆客。” “可不是嘛,听说那夜突然声明大燥的“言姑娘”,便是那苏家有着才貌之首,佳人之称的苏家二小姐苏妍。” “难怪当时那一看就不正常的骚货,能进的了苏府大门,且还没人拦着。” “原来那府中便是连守门的小厮,对他们那“金贵”的二小姐之私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还听说她原先那相好的,就是知府大人的公子,本来是想上门提亲,却突听闻了这等事,那元公子起初不信,还亲自跑到那烟花柳巷里寻找证据,想为她洗刷名声,却不料竟是亲眼目睹了那等子的肮脏事” “啊,这事,我也听说了,那知府大人的公子,被吓得从此夜夜梦魇,病的都起不了身” “是啊,也不知是瞅见了,何等喧迷骇俗的场面,才会给吓成这样。” “我有个远房亲戚,是那楼里的厨子,听说那夜是五个人混” 有些妇人听了觉得赧羞的,便掩了口退到一旁,那神色牵扯的笑意下明亮的眸子,其散发出的亮光,真是一言难尽实难描述。 交谈声还在继续,那似渡了金身的马车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高筑的城门下。 普通人里每日的,田间劳作还有家中侍奉老人,喂养的鸭禽牲畜,已实属辛苦不易。 难得听闻那高大恨不得,连砖墙都要渡上金银的富人圈里,传来这等喜见乐闻之事,他们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 普通市民里:你眼红我今日多收了几斗米,我眼红你家母猪多下了好几头的小猪崽。 富贵圈子里:你眼红我商贾之流,却将女儿高嫁于官宦世家,从此身后多了一支庞大的背景人脉。 相对的,我眼红你手段高深莫测消息灵通,不过之年,便跻身成为城中翘楚。 所谓的哪里有欺压哪里便有反抗,又或是水深鱼多便有了浑水好摸鱼等。 世人皆清明又不憨傻,哪有看你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还不知羞的往上赶,热脸往似刀子的冰雪上面贴。 你眼红我,我便记怼你,这才是世间惯用的也是最为广泛的相处模式。 至于真心良善之人嘛,也还是有的,只是吃的亏受的苦变多了,日子久了,也就衍生变成了同类。 还有那些不畏世人眼光,不惧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类人大多活得比较充实,又或者是经历良多阅历辽阔,对这些世俗却又不可避免之事看的平淡,例如,苏若。 不过她可能是个奇葩,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揣摩她。 毕竟她面相才十七,可实际心里年龄在这个早婚的年代,都可以要做你奶奶了。 她又可以说是经历过死亡又重生,活了两代的人了。 更别说是还受过高等教育,在奸诈与qian规则层出不穷的工作环境下,独自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 她要还不成熟,因为一点疯言碎语就哭哭啼啼,上房揭瓦死活不休的,那才真是白瞎了,活这么多年。 第89章 午夜撞鬼? 她要还不成熟,因为一点疯言碎语就哭哭啼啼,上房揭瓦死活不休的,那才真是白瞎了,活这么多年。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去?”车夫看着两条分岔的泥土路,一时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往哪去? 往哪去? 是啊,往哪去呢? “你看哪条路顺眼,便往哪赶。” 不知道往哪走是真的,不知道去哪寻那白衣老头也是真的。 不过,既然人家是神,那自己在哪,他总能一清二楚。 不然还真是白瞎了,他自称的灵族族长,貌似听着还蛮高大上的。 跟他走,该是不吃亏? “”福叔特意找的三大五粗,面相憨厚的车夫,心里是郁卒的。 这特么不是在为难,我这个有选择困难症之人? “好,小姐的话就是银子”车夫小声念叨着,将出发时福叔给交代他的话,絮叨了一遍。 仿佛耳边交代那一幕还犹存在耳。 “不听小姐的话,扣银子;对小姐有不轨之心,扣银子;将小姐弄丢了,扣银子”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另一半未付的银两,再向他摇手。 “不行,我还等着拿这笔银两,回家让俺娘给我说媳妇呢。”绝对不能被扣了去。 于是他顺手从延伸过来的枝叶上,扯了几片叶子下来。 听老天的话。 他左边扔一片右边扔一片,直到最后一片叶子,自空中悠悠扬的飘落,他才点了点头,将缰绳往最后一片落叶,降落之地驶去。 苏若将临上马车前,福叔塞给她的包袱,打开看了一眼,看完后,她眼睛直闪烁。 好,她确实是忘了这件大事,正所谓没钱寸步难行之啊。 福叔真贴心 这包袱里全是银票,还有方便出手的碎银子,就连铜板少说也得有上百个。 她将包袱抱在怀里,嗅着那金钱的味道,然后,开始了她两天以来,最沉的一个梦。 这觉很长,很沉。 长到从初升的暖阳一路向西落下,她还没醒。 直到天色转黑,万物俱静。 她才猛的起身,可就因为她起得太猛了,直接撞到了车顶。 “诶哟喂……”苏若揉着被撞到的地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已经开始了游浪的旅程。 “咱们这是到哪了?现在是何时辰?”她随意的掀起车窗上的帘子。 这不掀不要紧,掀开后她就征住了。 睡觉误事啊! 那窗外乌漆麻黑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借着那高悬于长空的月光,她又重新探头将前后左右都一一看了个遍。 就在她以为那车夫已经跑路,又或是被鬼上身了之类时,马车前头,终于传来了一丝人气。 “你醒啦。” 苏若:“” wtf? 苏若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在这月黑风高寂静无声黑灯瞎火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种现象无异于是午夜出门上茅厕,刚拉到一半却突兀传来,一道女人哀婉的哭声。 这跟撞见鬼有何区别? 虽然她面上和平常毫无变化,就跟具面瘫脸似的。 可心里却慌得一比,一股血气窜到脑门,将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给翻了出来。 等等。 这鬼声啊不。 这声音浑厚苍凉,还夹杂着股欢快的意味? 冷静,先冷静。 起初她是被这漆黑夜色,与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给唬得乱了心神。 伴着车窗外久不久就传来的老鸹叫声,苏若很认真的觉得前面那只被鬼上身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她稳了稳心神,准备试着捉一捉鬼时,那前面又传来了声音。 “姑娘家家的睡那么沉,你就不怕那车夫起歹心,将你给掳了?” “哈?” 卧槽,怎么听起来感觉还有些熟悉? 我什么时候还结交了鬼的么? 那么刚的! “你到底是人是?” 车身与车头不过一帘相隔,苏若将帘子一把掀开,打算与“鬼”坦诚相待,可那个鬼字还没出口,就被一身白影给噎住了。 一身白在墨色夜下,非常晃眼,马车驶得急了,那外衫便随风飘荡,飘飘扬的一块白衣,很惊悚! “我既不是人,又不是鬼。” “我是灵隐。” “哦,原来是灵隐兄唵”本来是想与鬼打个交情的,所谓的朋友遍天下,有鬼也不错嘛。 兄台那两字还没吐圆乎,就被自己下意识的拐了个弯,将兄给拖成唵! 麻卖头。 原来是死老道啊,还想与鬼结交个朋友的苏若,此下,松了口气接着顺了顺手臂上,已经开始冒冷汗的鸡皮疙瘩。 “那赶车的车夫呢?你将人弄哪去了?”将人身份弄清楚后,紧绷的心弦当然也就放松下来。 那前头可是个神仙呢,别说这是在荒郊野外了,就是鬼上身了啊呸就算鬼来了也不在怕的。 她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椅靠在有些颠簸的车窗上。 “弄什么弄,我让他回家了。”话音还挺得意。 “人家还剩下一半银两未取呢,会心甘情愿半途而废?”那老头当自己是零智力? “那什么看你睡的挺香,就没喊你。” “你旁边放着个包袱,我便自作主张地,从里面随便摸出来两张纸,将那人给打发了。” 两张纸? 打发? 卧槽! 苏若连忙去将那包袱一把揽过来,借着月色将银票清点了一遍。 w、t、f!! “什么两张纸,那可是一千两啊!!”奶奶的个熊,气得她都叫破了音! 神仙就可以明目张胆,耍无知? “一……一千两是多少啊?很多很多钱么?”灵隐被那破音给惊的颤了颤,连忙心虚着问出口。 难怪他觉得那车夫拿着那两张纸时,他觉得怪怪的,现在仔细一想…… 当时的两眼呆滞与忙不迭的点头,感情不是被自己给吓的? 难怪他还在想要怎么将神女给带上路,总不能一直扛着时,那车夫却一言不发地跑了…… 亏得他还以为那人是惧怕自己身份,和与身俱来的神威…… 感情那人……是将自己当作冤大头了? “………”前面那帘子,你别挡着我,我要教他重新做神! 第90章 屈神 “………”前面那帘子,你别挡着我,我要教他重新做神! “你知道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金饼,而且还是在没砸到人的情况下!!” “一千两够普通人用两辈子了,这钱云之味得多久,才能赚回来啊!”起码得小半个月? 真心疼! “我又没做过凡人,怎么知道你们这凡间的歪歪绕绕!” “……”听听,这是理由吗? 这明明是欠揍啊! 苏若“哼”的一声,将包袱抱在怀里,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心中怒火熊熊,要不是你好歹是个神仙,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那我便用这些符箓,赔给你?”说着他运起法力将一叠符箓,带到她面前。 “符箓,什么鬼?”听着就好像是,用来镇压妖邪鬼物的符纸。 “你刚入门,不懂也是自然,等你将传承接了,便都懂了。”提到传承,灵隐心情又大好起来。 终于是踏上了这一步! 终于,咱们灵族又有了希望! “那就来啊。”苏若根本没在怕,甚至是还有些期待。 接了传承,便说明自己也是上天一员了? 啧啧,真期待。 好想看看玉皇大帝长什么样,还有王母,七位公主,二郎神,织女,嫦娥等等这些,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人物。 而她,现下有机会可以看见真人了,哈哈…… “现在还不行,得先找个隐秘的地方。”在这儿接传承,还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你怕不是疯了! “随便。”她从食盒里摸出来个虾干,也没剥壳就这样干嚼着。 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 将整个虾干嚼完,她才对着前面开口,“那些传言是你散出去的?” “非也非也,那些是因为昨夜的变故,自然产生的。”这灵隐倒是没说谎。 随着墨尧真以及星辰的消逝,在这世间总要有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而因为苏若这个异世魂的介入,本来他们一消散,这世间就再没人记得与之有关的记忆。 就像未曾出现过般,不论他有过何等荣耀,又或是身居高位,都一样。 却使得消除不了她的记忆,既然有一个忘不了,那其余人忘记又有何用? 还不是在这世间给他留下了羁绊,这样对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自己,是一大隐患。 所以灵隐才会任由着不去看不去听那些碎语,没想到她却是个不按常理修炼的。 苏若“哦”了声,就再没在说话。 灵隐以为是她又回想起了,和夜衿那段的伤心事,便嬉笑着说了句,“用不着伤神,他身份地位在仙界,差不多也跟你们凡间无甚区别,你也还有机会。” “哦。”苏若懒懒应了声。 “你真的还有机会!”而灵隐却是以为她对自己没信心,才会这样的语气。 苏若:“”我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他在你们那儿,是什么名儿?” 灵隐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话,“这这在你们凡人地界,不太好说。” 苏若眼前一万只老鸹飞过,只剩“啊啊啊”的鸹叫声,还余音绕梁堵着她心口,让她不上不下的,委实难受。 她忍不住抬手一顿捶胸,顿着车柱。 真的,她今晚大概率会被那老头给气死。 麻卖头。 前音你提的欢畅,后尾你倒是给捋明白啊。 这样不上不下的卡着,真让人想砍他一顿。 于是,她脑海中已经幻想出了一方宝剑,自己正薅着那老头狂抽插,直到白衣染成诡异的红,身子变成个筛子,她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说真的,我在你们这凡界受限太多了,不然直接带你飞到那分割线不就好了。”说完,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视线太狂热,灵隐顿了下,“屈神啊,屈神。” 闻言,她停下的手,又开始“运动”了起来。 就在他尾音刚落,话音还未散去时,空中却传来了某位的怒火。 “轰隆” 明朗的长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划过这寂静无声的夜色,劈出了一道“旱”雷。 灵隐:“” 真小气,牢骚也不让发发。 下一息,他就笑着对虚空颔首低眉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言呐勿言。” 这劳什子又在自言自语,神叨叨的念什么? “神棍呐啊不是我是想说我想说什么来着?”苏若有些懵,都怪那臆想场面太嗨。 灵隐:“” 鬼晓得! 自此下,气氛一度很安静。 苏若半靠在车窗边,啃着她的手指甲,也不知是不是还在想,那说到一半就夭折的话。 而前头的灵隐打坐坐着,缰绳还拿在手中,那缰绳倒不是用来控制马的,而他也像个未曾见过世面之人一般。 起初,他刚上马车对于那塞进手中缰绳的作用,着实是有些懵懂。 不过在他“煞费苦心”的实验下,终于懂得了驭马之道,而身后浅睡的少女,在马车左右乱奔,坑洼乱窜的情况下,还能睡的着,灵隐表示很无语。 一直在暗处看着的他,也知道她两夜未曾入眠,便也收起了那些小心思,享受起了赶马的趣味。 看那贼老天终于没再有雷落下,而四周万物还是恢复了沉寂,灵隐才悠哉悠哉的跟着车身左右摇摆。 啃完手指,终于想起她想问的话,想了一想,过了想问的时候再出声也没那么热切了。 听着那时不时就传来的老鸹声“啊啊”,还有树林里演奏家蝈蝈儿的“蛐蛐”声,苏若抬手掀开帘子,就枕靠着手臂,透过那一方窗口,仰望着满天银河。 漫天清朗星光熠熠闪耀夺目,墨与蓝白相间感染掺合着,凌乱又默契地共谱出一副,普通又不平凡的深夜星空图。 此等空明月夜,哪能不搭配点瓜子小吃什么的。 于是,她开了食盒翻了包袱,终于不负“自”望地,找到了瓜子。 还很大方的将食盒推出去,邀请灵隐一起共赏,却在灵隐嗤之以鼻下,又缩了回来。 第91章 葵莘城 还很大方的将食盒推出去,邀请灵隐一起共赏,却在灵隐嗤之以鼻下,又缩了回来。 马终于在一条潺潺小溪前——累瘫了。 苏若心疼地拍拍马头,然后用一双饱含谴责的眼神,定定地望着灵隐,“一天一夜啊,你就这么饿着渴着它?” 灵隐:“我以灵族未来的辉煌荣光起誓,我真的不知道它那么弱。” 苏若将眼刀子收回来,看着马儿忙慌的喝水被呛到,再忙慌的喝再被呛之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终于她看得厌了,将视线从马儿身上离开,观察了一眼周围环境。 这时候,墨夜已开始褪去,眼前皆被茫茫白雾遮挡下,隐约间只看得清光杆的树干,一颗颗立在白茫中。 “这什么地方?”苏若望着前方白茫迷雾,伸出手有种恍然如梦,置身仙境的错觉。 灵隐却突然对四周散发出一道,属于神者的威压,急喝一声。 “退下。” 话落,雾散。 她怔怔看着眼前茫茫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淡化至清明。 而她看见被白茫,缭绕着的枝干哪还有什么树的影子,那下面是一条河,而且是很急湍的河流。 起初苏若还以为,这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直到这诡异的白雾散去,她才看清此水不仅浑浊,而且河底还黝黑黑啊,十分瘆人。 此景被她完全看在眼里,一贯积累起来的冷静,使得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遇事不慌的淡定模样。 灵隐也将之看在眼中,心里对她又满意了几分。 殊不知他看到的表象,与她心中所想,可完全不在一条道上。 沃沃槽! 这这是? 鬼鬼雾吗? 这可比她被绑架那晚,所见到的迷雾森林,要可怕诡异多了。 最后,还是灵隐架不住她那实在“淡漠”的性子,亲自给她解了迷。 原来这里已经是,凡界与仙界之外的那条“过渡线”了。 而这条过渡线,明为过渡线,实则是一座鱼龙混杂的城市,而它名为——葵莘城。 而城中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修仙的凡人,有外出的魔人,还有拒入轮回得了契机而出逃的鬼魂,更有外出下凡游历的仙人。 这里属于四不管地带也是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故此,里面的生死杀戮再腥血再恶劣,天道都看不见。 哪有眼睛能看得见自己眼皮呢,所以,这里面的人从来不守规矩,连城主都是以武力值来选的。 没有期限,只要你能打得过即位的城主,那你便是下一任城主,也不限制种别,无论你是人魔还是鬼神,有能力就行。 这里虽然混乱又时常出现暴动,可此城中隐藏的契机与宝物,却是多得数不清,不过,这也得取决于你的气运与造化。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会死,却还是会前仆后继,到这里来的理由。 只不过在苏若还没恢复平稳心跳时,又被灵隐一锤惊天雷,给劈的险先连面瘫,都没能稳住。 “等接了传承,你就进去闯上一闯,这里隐藏的契机很多。”上届神女剩下的那部分传承,遗落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不然,不可能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连一丝痕迹都没找到。 麻卖头! “你这明摆着,就是让我来送死的嘛!!” 上一息灵隐还觉得镇静的女子,下一息便气得跳脚,恨不得将他踩在脚底下,狠狠跺个稀趴烂。 “你怕了?”灵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着胡须。 那胡须根根分明,雪白中还泛着银光。 “怕了怕了,你玩,我要回家了。”她是那种,会留下来送死的人吗!! “诶,诶,你急什么,就是要走,也把传承接了再走啊,好不容易给你找个那么好的地方。”转身灵隐就将她提了起来,往那河流之上的一个山洞飞去。 “嚯”苏若瞬间怂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悬空了,而且刚巧就在那条,瘆人的河流之上 苏若紧绷着张脸,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是出言骂那死老道了,她好怕人家一个手滑,自己就垂直降落 然后,还没来得及上天见墨尧真一面,她就得去地府报道了 “嗯,这地真是不错,布置一番就更不错了。”灵隐将苏若在黑漆漆的山洞中放下,转身又出了山洞。 苏若心里颤抖得直打鼓,她甚至都不敢动,除了洞口处隐约可见一片灰白外,这里边还真的没有比,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更贴切的了。 “你找地儿坐啊,站着干嘛?”灵隐直接将那马车,削了车头和轮子,就这么抬着上来了。 苏若:“” 麻卖头,你倒是告诉我往哪坐去? “哦,我忘了,你还是凡人。”他不好意思讪讪笑着。 几乎是在一瞬间,山洞里突然光亮四射,她的视线豁然清明开来。 朝着洞口中心的光源望去,那中央有个拳头大的珠子,正稳在半空中散发着光亮。 那光色不同于月亮的莹白皎洁,也不同于灯笼烛火般的篾黄与暖红,更不同于高悬于长空金阳的神圣与耀眼,而是仿似那深海之中的蔚蓝,与透过水面穿射下来的那种清澈淡白调。 近看似蔚蓝的大海,在粼粼中生机勃勃,远看又似一枚泛着蓝宝石光泽的钻石,姿态高贵栩栩如生。 而这水润的珠子,所散发出的亮光,却又没有蓝色,只有淡淡的白,就好像似碧空万里的蓝天,与空中柔软洁白的云朵般,相辅相成却又不融为一体的即视感。 “这……这是夜明珠?”苏若对这颗珠子很好奇,尝试着碰了下,却发现手没事,就一把抓下来,在掌心摊开来研究。 “什么夜明珠,那玩意也能和这比?”灵隐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智障语,偏头来看向她,“这可是咱们灵族的海珠,几万年的灵泉打磨又集日月精华所喂养,这才有了它的璀璨。” “你的意思是——它是吃太阳以及月亮的光芒和夜光,才长那么大的?”日月精华喂养,这玩意这么高大上的么? 第92章 终继传承 “你的意思是——它是吃太阳以及月亮的光芒和夜光,才长那么大的?”日月精华喂养,这玩意这么高大上的么? 灵隐一脸无辜,“………”。 没见过这么会抠字眼的! “这个嘛,在意的自然是——意念、精神、与氛围。”面上笑的挺虚的,保持了他一贯淡然儒雅的老年人风格。 可在苏若看来,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可像极了孟氏给她做媒,要她嫁给有虐待狂的王员外! 心黑的跟个煤炭似的。 不,煤炭都比那孟氏可强多了,人家心可还是空的。 你丫心黑不黑还有待观察,不过以她这一路走来,对他的了解,缺心眼倒是足足的。 “来来,先将传承接了,接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疑问就都解决了。”灵隐从怀中掏出个宝盒,递给了她。 宝盒里放着那只碧落摇。 本来苏若就准备接了传承,去仙界找墨尧真,就连那劳什子听起来挺唬人的神女,她也只是顺接罢了,更何况那下面可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还有条黑河在虎视眈眈。 二话不说将碧落摇拿起来,在灵隐的指引下,划破中指使血滴落在步摇顶端,那沁着一汪碧水的珠子上。 随着一滴滴深红血珠的滴落,那碧绿竟是将血珠尽数吸了进去,那汪翠绿渐渐由碧转红,再成与血珠同样的颜色。 此时,那珠子似一潭血海,随着血珠的沁入,颜色更加鲜艳鬼魅。 突的,那血珠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来,将清明的山洞覆上了一层,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光芒。 那金光大乍之后,在一霎后又尽数合拢,涌入苏若身体里。 苏若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那脑海中则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招式功法与传承。 洞内光芒流转包围着她全身,灵隐端坐于一旁,时刻注意着她的情况,洞外青光大现,漫天刺眼的阳光正洒向葵莘城,彰示着新的光景。 那暖阳沿着轨迹继西而去,在西边沉寂又重现光明,灰沉之后又被墨夜替代,夜色中缓缓升起一轮,如昨昔般皎洁的月光。 那灵力洗髓着身体,那传承充实着内心,遭洗髓后的根骨已是神体,被充实过的心灵更为强大。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时,只看见那山洞之外,与她接传承之前并无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较之前能看得更远,视线也更为清晰。 她按照脑海中所记载,将精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部,便可以看到自己的识海。 还有那弥漫着浓郁灵力的丹田。 “天还没亮么?”苏若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浑身粘腻腻的,她还想着下去洗个澡呢。 一直端坐着的灵隐,睁开眼睛打量她一眼,“已经是第二天了。” 苏若:“” 啊哈哈,时间过的真快。(微笑脸) “好了,你集齐神女传承后,便回雪荒之原。”灵隐起身拍了拍沾染灰尘的外衫,“我这就走了,这枚海珠你收好,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还有……这个给你。” 已经接受传承后的苏若,自然知道那掌心所置何物。 那是一方空间,准确来说是一方可以将随身物品携带和隐藏,从而不被外人发晓之物,神秘又贵重,并非是普通的空间戒指和可以储物的锦囊可比,而是一旦将之认下,那空间便和身体相融,存在于识海。 苏若一边和其滴血认主,一边又在心中感叹着灵隐的大方。 灵隐也确实是大方,这“东西”可不常见,就算是他,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一个。 为了将灵兰兮之遗物留存好,等着下一世神女现世,将其物件尽数完璧上交,好让大盛时期早日到来,从而振兴雪荒之原重现灵族昔日之盛况,这才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储物空间贡献了出来。 不过,他也只知这是储物空间,有着储万物却不枯腐功能而已,却不知这是产自混沌虚空之物。 灵隐依旧老年人姿态的睥睨抚胡须,见她滴血认主后,便将一个储物袋递与她。 苏若一脸狐疑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方才想起除了带在身上装银票的包袱之外,被她一股脑给扔脑后的那些行李。 “这葵莘城里最是混乱,不过这混乱也有它的好处,就是可以将水搅得更浑,摸到你想要的东西。”一手抚须一手在空中如鱼得水般的比划两下,那眼眸流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来。 比划到一半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半空中游刃的手停住,高深的笑意嘎然而止,露出相当严肃的神色,“不过摸鱼归摸鱼,可不要将自身给玩进去了,虽说你现下接了传承,有了一半的灵力继承,可在这大鱼蹦哒欢快只手遮天的城里,还是得小心翼翼着些。” 灵隐的话很简单:虽说你是拥有灵血的神女,也接下了的灵力,可在这大人物遍地横生的城中,瞎蹦哒乱活跃的话,那就只有横尸荒野的份,你死便也死了,可却也白白浪费了此身血液! 苏若僵硬的点点头,十分虚心的接受了这份意有所指的告诫。 将想要在他陪同下,狠狠大展一次身手,来看看自身实力的那点小心思,暗搓搓地给按捺了下去。 “我这便走了,你且再好生调息一番,至少将那传承熟悉到运用自如,避免紧急关头发不出招来。”说罢,临跃下山洞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暗含着纠结隐着不忍,又怀着希冀揣着信念! 只不过苏若却没想到,那离别时的一瞥,背后还暗藏着那老头,甚至是承载着整个雪荒之原的期许与希冀。 她光顾着惊呼了,“神棍……啊不……老头……啊呸呸呸”紧要关头居然捋不清了,于是忙慌之下,还不忘给自己那笨嘴赏了几下。 当她冲到洞口哪还有老头身影,连角白衣都未视见。 得,那老头扔下自己跑路了! 只余她杵在那儿,时不时仰首望天,时不时颔首看河…… 第93章 汤池中的初次见面 只余她杵在那儿,时不时仰首望天,时不时颔首看河…… 夜下河畔吹来的秋风,伴着身后的明光,带起凌空飞舞的一角淡色裙边,冷的她跺一跺脚,转身回去钻进了“车房”中。 又习惯性的啃起了右手拇指的指甲,这习惯在成为杭州苏家大小姐后,她就强制着自己忘掉这个下意识,从而演扮好世家之女娴淑从容淡雅好德的温婉形象。 眼下,她的身份在这天边一脚葵莘之外,已是另一重身份,而她准备活回自己,不再扼制死死抵住那些会令她不雅,可却是会让她快速冷静,沉寂思考的一种方式。 什么苏家大小姐,什么战王王妃,还有那劳什子的神女,她将之抛得远远的,只想以最真实的一面,不负此世! 苏若,一个来自于异时空的女子,第一次有了想要独闯出一番天地的念头,而这初升的朝阳最为朝气蓬勃,温暖人身鼓舞心灵,她便有如初升的暖阳般,灿烂又灵动,活泼又自信地想要认真,去闯一闯那鬼府龙潭。 刚刚接下空间时,她也没看那空间里灵隐都放了何物,总不能当着人家面拆开来看,经历过传统之美德熏陶下的苏若,自是干不出来这事。 不过她现在才发现,这玩意好像没和身体融为一体啊,不然也不会还被自己拿在手里了。 说来也奇怪,虽说这玩意没自动进去她识海里,可她又确实是能看得见,那里面所放的丹药以及珍藏的物件。 算了算了,等以后遇见神棍再问他。 她用意念控制着这一小方黑匣子,将它放入杏底飘花锦囊中。 实在是不知道该放哪,那储物锦囊里全是吃的用的,而这匣子这样小,万一不小心被自己给弄丢就麻烦了。 清明光线下,白嫩修长的手指,隔着明黄淡杏的囊衣,轻轻摩捻着里面根立分明的发丝。 好似那人还在身畔,温玉含笑着相调侃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那声声柔情,字字珠玑…… 好似,他从未离开。 等着我! 她将飘在半空中的海珠收了,放入到小匣子里。 明朗星空的山洞又重复幽寂黑廖,与洞外那一方墨夜景色相融为一体。 这漆黑还是昨夜的墨色,可如今的女子却不复昨日之前的往昔。 在黑夜里,她媚眼如勾所视之处,虽不如白日那般明朗清晰,却已灰白可辨,就犹如那鸡啼之后朝阳之前的晨曦微露,也犹那五彩斑斓的余晖刚落,月升墨色浑烛之前的昏暗。 洞口毅然跃下的女子,那明黄淡淡之身影,在这方漆黑夜晚下,很是亮眼。 “原来是水藻啊,还怪吓人。”以一个洗衣打水的姿势,半蹲在山洞下这条极其瘆人的河道边。 手中还拽着黝黑泛绿,从那河水里随意捞起的水藻,揭破自己吓自己的“真相”后,还不忘感叹一番,成为半个神的好处。 挽上袖子卷起裤脚,选了有树丛之处,光着脚丫子就下水,哼哧哼哧地捞尽一边水藻,还不忘将那水藻丢到岸边,等着流水潺过浑水清浊。 “强逼症是病——可也没法治,你说,急不急人。” 从储物袋中翻出个虾干来,就蹲在那堆小山般高的水藻面前,皱着眉头囫囵不清的嘀咕着。 嘀咕完,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外,才下去将那满身的黏腻清洗干净。 那黏腻,她在洞中研究过,并不是汗也不是长久不洗澡后的污浊,倒似那白乳蛋清相间的那种淡乳清腻。 月是朗的,夜是黑的,风是寒凉的,那水却是浅暖的,刚刚赤脚打捞水藻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临近冬日,连往日温绵凉爽的长风,都似冰刀子似的,可这流动的河水,却是温温暖暖的。 快速清洗干净,特意换上了这里边,唯一一身还算低调的墨绿裙衫,将绣花嵌珠的鞋子,换成了低调的半靴。 隐在墨夜下丛草间,顺着上游悄声而行。 于是便相遇了狼狈下山,被魔界小公主追的要吐血的某位 得知自己那逆天的哥哥,已渡劫成功便要出关时,夜岑自知不能多呆,在顺路揪了个女弟子,要她告知夜衿自己要游历三界后,脚底抹了润滑油似的,奔的那叫一个迅速。 走在林荫的小路上,四周皆是树木与山石,此时他悠闲自在缓缓踱步,却不知身后靠山,已被他那二世祖的行为彻底激怒,从而下了命令不得他再入山。 可是不料,他才刚下山就被魔界之人盯上,这一盯,不得已夜岑又开始跑路,他可不想再被那骄纵的小公主,给当成男宠…… 说起这段你追我跑的狼狈事件,夜岑便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悔自己魅力十足容颜出众,悔那日好巧不巧,偏偏要回眸一笑…… 唉……那小公主虽说眼光不错,却可惜太过热情了些,不然想来自己桃花众多,多她一朵也是可以的,偏偏她太过执着又想将自己占为己有,这等屈辱之事,身为仙界三巨肘的云苍之域云苍山始创者夜衿唯一胞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仙资不凡品味独特魅力十足走到哪身后便是一片仰望者站在哪哪就是一方风景画的夜岑来说,简直不能接受! 所以,他逃啊逃,终于被自己亲哥以要渡劫之事,给诱拐回了云苍山,在那好歹度过了段正常的时日。 晃眼余光瞥见树叶缝隙透下来的星星点点暖阳,好似在山中那无拘无束,每日都有其貌不凡的女弟子,躲在树后偷偷窥视自己的神资…… 出来这一对比,时不时回去住一段时日,好像也还不错。 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三甩两不甩还不是只有抱头乱窜苍蝇的份。 于是,当他来到以往偶然间发现泉眼之处,并将其作为私人的汤池,脱衣下汤舒缓疲劳伸展筋骨时,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卡擦”的清脆声响。 这声“卡擦”声在漆黑夜色下,潺潺流水中,并不怎么突出,甚至还会被周围虫鸣声给淹没,可他好巧不巧还是听见了。 第94章 怎么说也不能吃亏 这声“卡擦”声在漆黑夜色下,潺潺流水中,并不怎么突出,甚至还会被周围虫鸣声给淹没,可他好巧不巧还是听见了。 温热袅袅升腾起的水雾间,比夜还深的发色垂直泻下,较白玉更为红润透亮的肌肤,一半隐在水下,一半沐浴在月夜下长风中。 苏若万万没想到,在这大半夜的还能看见这样一副画面,震惊当下羞涩之余,除了将手中吃剩的半个虾尾,丢进嘴里使劲嚼碎咽下解当下之尴尬外,她还真没想过转身就走。 于是,在这一声“咔嚓”中,一人惊愕转身,一人懵逼脸红…… 苏若:“………” 麻卖头,怎么办?怎么办? 不管怎样,气势不能输,于是她睁大眼睛还是连眨都不眨的那种,继续相望。 将虾尾完全咽下,苏若“嗯”的一声,清了清有些不自在的嗓音,面瘫说道:“好了,你继续继续。”实在是不知这种情况,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才好,她索性转身准备开溜。 “看了便跑?” 夜岑隔空手一抓再一跃,不过一瞬,那衣袍便将令人血脉贲张的线条裹上了。 “哦,还要付银两吗?”苏若停了脚转过身来,“既然如此,我刚刚没看太清,不然你将衣袍脱了,我再看清楚些?” 得……遇上个讹人的! 怎么说也不能吃亏是不,鼻血这种东西偶尔也得换换新。 夜岑:“………” 他眼睛没花? 这t是个女人?女妖?还是女…… 这可比那小公主道行高深多了,居然开口就要自己脱衣服! 不过,他成为万花之巅受众女子仰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比如现在……心里暗忖眼前一定是个不男不女之妖类,面上却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这位仙子花容月貌温婉迷人,开起玩笑开,倒也不拘小节。”嘴角噙着温柔笑意,春钩子似的眼眸,直直望着她,边上温泉袅起仙境般缭绕的暖雾,给这一幕添上了几许暧昧。 这一刻,风是热的,月是黑的,虫鸣是催命的,苏若是无奈的! “我没开玩笑啊,想要收钱,哪有不先展示一番的道理!” 苏若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人,竟然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虽然她已婚,但是这也不能成为妨碍她欣赏大帅哥的理由。 “我可没说要收钱……”他轻轻笑出声来,心中在想这女子到底是痴还是傻。 “那你叫住我干嘛……”几乎是下意识的,脑海中自动跳出“劫色”两个字。 她心里有点慌,刚接了传承,也没来得及试啊,拼身手也不知能不能干得过…… “无事,只是这夜深露重之时,你却闯到了这……”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认定了她故意偷窥! “这是你家?还是你开辟出来的?依据在哪,拿出来我看看,不然……你这诽谤之名怕也是要做实了!”不就是打哈哈拼口才? 可别以为温婉秀丽的苏大小姐沉寂了两年,就连那现世职场基本打交道之道给忘了。 “本以为是个胆大豁达的小姑娘,没想到口才还这般伶俐,你这么小你家人也放心你出来历练?”他收起对付三千桃花那招,从起初的惊愕转为惊讶。 惊愕的是,以为又遇上了个,如那小公主般的追求者,从此哪都有人等着逮的那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惊讶的是,看她根骨年龄确实很小,还有那一口利嘴一身从容,啧啧。 而她身上的灵力波动请恕他疏于修炼,实在是看不出。 不然上次也不会被那魔界掳了去,最后还是他亲哥出面,才将他给带了回去。 魔界与仙界虽说几万年来,一直都暗搓搓私下有较量,可他亲哥出马,那小公主还不得乖乖放人。 “你如此貌美,你家人还不是照样放心你一人。”苏若眸中波光流转,既然不是打劫,那自然好说。 闻言,夜岑心花都要怒放了,这话真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于是,夜岑便打着护花的念头,想将苏若祖宗八代统统给扒出来。 奈何他只要一开口,苏若不是说不知道,就是再跟他打哈哈。 这还是自打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受挫如此严重,这一度让他对自身魅力产生了怀疑。 是那云苍山修炼较为苛刻,才连带着自己也寡淡了起来? 还是他身居深山太久,容貌被遗忘,魅力大打折扣了? “诶,那你这是要进城?” 夜岑虽被她那冷淡若雪的性子给打击不轻,但是那城中何其危险,他觉得有必要友情提醒一下子。 “进”苏若心中无奈叹息一声。 不是传闻神仙都是很高冷的么,眼前这个话唠,难道是个变异? “城里可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家,不太安全,要不你随我同路,我护着你些。” “谢阁下好意,我还是独自闯闯,能涨涨见识。” 在没摸清对方底线之前,她觉得还是一个人安全些,毕竟,有些事情光看脸是不行滴,人脸兽心的多了去了。 脚下加快了步伐,与身后那人在不知不觉中,拉开了距离。 只是,她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没看见前方幽幽森林中,所折射出的诡异微光,那微光打在枝叶上碧草间,犹如星辰倾泻其中,美得不可方物。 只顾着赶路的她,并没听到身后那人的呼唤,只是感觉越走树林越密集了些,温度也有些寒凉。 忽的前方星星点点有光亮映入眼帘,而身后是静悄的,那人不知是被她给甩开,还是自知无趣离开了。 朝着光亮走进,原来是个村庄,里头渐渐有时高时低的声音传来。 这村庄看起来已然有些年头,有些土窑建造的墙壁已经开裂,还有些连茅草制成的屋顶都没了一半,只剩下另一半凄凉凉的遮挡着半个房屋。 苏若顺着坑洼不平的道路继续往前走,前方那断断续续的呼唤声依旧没有停,这时她听清了,是个女声。 周围寂静得连虫鸣都没一声,昏黄月光下整个村庄黄篾篾得,相伴着那凄惨叫声传来,让人禁不住心颤鸡皮疙瘩往外翻涌。 第95章 新晋技能—接生婆 周围寂静得连虫鸣都没一声,昏黄月光下整个村庄黄篾篾得,相伴着那凄惨叫声传来,让人禁不住心颤鸡皮疙瘩往外翻涌。 这时,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凄惨声勾魂摄魄地,吸引着她继续往前走,无奈下,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头脑却像是不受控制的般,应声前往。 那声音,哀怨凄惨又相当迫切,在午夜下格外瘆人。 “啊啊啊” 没有求救的字眼,只是在叫。 不过几百米的路,她走的十分艰难,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声音便是从小院右边一个厢房传来的,苏若想转身离开,可脚却相当实诚的,一马当先迈了进去。 暗夜下,厢房前。 苏若咬了咬牙,大有一副明知前有鬼还偏向鬼前行的悲愤模样。 那开了一条缝的旧木门前,飘飘扬扬的素色粗布门帘在无风中摇曳。 至于在没有风的情况下,那沉重粗布是如何无风自抖的,她没有深究,因为她那骨节如玉凝白若霜的手指,已经推开了半虚掩的门。 随着一声“吱呀”略显沉重响起,伴着门开后尘灰纷纷扬起,屋内一阵昏黄的光线散开来。 昏黄光线下,一女子平躺在床,凌乱的青丝顺着床榻垂落在地,额间细密的汗珠深深滴落,浸湿着身下的木板,而她正紧紧捂住高高隆起的肚子,满脸敌意的看着她。 屋内简单而陈旧,除了那一个破烂的木床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床棉被在此刻也觉奢望。 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人正在生孩子,而且还是在没人帮助环境恶劣的情况下。 “别,别误会,我只是路过。”见她眸中戒备很深,苏若赶忙在空中向她挥了挥手,表示出自己的无意。 她退了出去,走到小院边的篱笆围栏,不停的啃着自己的指甲,杏眸在凄惨月夜下闪着亮光,身后因为她的闯入而停止了的声音,此刻又压抑沉闷的传来。 似主人拼命想压抑,却忍不住那撕裂所带来的巨大痛楚般,沉闷又坚强! 她使劲啃着拇指指甲,心中暗暗咂舌。 这可怎么整? 帮? 自己没经验,没见过人生孩子不说,自己都还是个小黄花。 不帮? 麻卖头,想自己好歹也是21世纪的产物,历经两个时代的人,却没有勇气再推开那扇年久老化的门? 身后传来那声音,因她使劲忍着,而发出的断断续续却又撕心裂肺的喊叫,苏若一时不觉,竟然生生将指甲擦着肉给咬掉一边,“麻卖头……”她低骂出声,又将另一边还完好的指甲也给咬掉。 骂的也不知,是在骂自己的无能为力纠结不前,还是那指甲抵不住她略钝牙尖的脆弱。 低低沉闷的嗓音将她最后一点犹豫给吞掉,管她是人是鬼,先将那婴儿生出来再说。 一股脑儿的将空间里的丹药放出来,找了些可能用到的丹药,将其余的收了起来。 “吱呀” 门再次被开启,苏若没有犹豫大步走到她跟前,对她柔声说道:“别害怕,我来帮你。” 岂料那女子眼眸里却没有感激之意,反而对她恶言相向,流露出深深的不安与惶恐。 “滚,你滚开,再不滚开,我便是拼上我们母子二人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本来躺着的她,撑着手肘倚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期间苏若伸手想扶起她,却被她一手打开,而她身后土建的墙壁不堪此摩擦,正簌簌地往下掉着土。 “我说了是来帮你的。”苏若对此态度感到很无语,“如果你不尽快将胎儿生出来,不用我动手,也会一失两命……” “哼,假好心,谁知道你是不是那贱男人派来的。”憔悴的面庞满是黏腻的汗珠,看起来虽然虚弱无力,可那眼眸中的敌意却不减还很激愤。 那眼神就像是,她在试图用眸光逼退苏若一般尖锐。 “孩子是无辜的,不管怎样,总的先将孩子生下来。”苏若不想再这个节骨眼再跟她掰扯下去,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丹药递给了她。 那女子看她神情严肃眸光淡淡气质脱尘,确实不像是恶人,才犹豫着伸出手接了过来。 直到看清小小玉瓶身上刻着的“蓄力丹”三字,眼中的敌意才稍稍淡了些。 蓄力丹她是听说过的,这丹药只有仙界中人才有,至于真假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验证。 能有这丹药而且还是一瓶,其身份简直不言而喻 只是她是一个母亲,即便再需要人帮助,也得留个心眼。 她颔首垂下眉眼,手中的玉瓶被她紧紧握住,而指尖在那光滑冰凉的壁身上来回绕圈,像是在做着某种艰难决定前的犹豫。 只不过她的现状却由不得她细想,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又再度袭来。 “麻烦你。”她抬起头来有些窘迫的看着苏若,那眼神不再尖锐烧心,而是满眼请求,期待中又带着些不安。 在此时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完全信任苏若,但除了信任她自己也别无他法。 就像她所说的,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否则再这样下去,她的孩儿也可能会窒息而亡。 苏若“嗯”了一声,见她终于暂时卸下防备,心中泛起阵阵心酸的涟漪。 我都还没说怕你突然变成鬼,把我给嚯嚯了! “准备好剪刀,热水还有小抱被了么?”苏若扶着她重新躺下来,环视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 她摇了摇头,为了躲避追捕,她慌不择路才撞了进来,见此寂静荒废,她便使了些秘法,将这里给笼罩隐秘。 也不知眼前这位,是如何进来的。 疼痛让她开始微微发抖,她自知身上的法力,都被她用来施展秘法了,可以说她刚刚能支撑着自己起来,已然是极限。 手颤抖着想打开玉瓶,只是那手实在太抖,她又心下着急,一来二去气急攻心,便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手一松,那玉瓶掉落下地,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正巧滚落到刚进来的苏若脚边停了下来。 第96章 婴儿啼哭 正巧滚到刚进来的苏若脚边停了下来。 见这里什么都没有,她便想着出去看看其他屋子,有没有剪刀水壶之类,绕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结果一进来便瞅见滚动的丹药瓶。 还有那木榻上昏过去的产妇 沃槽! 这产妇都晕过去了,孩子还怎么生 苏若心里是崩溃的,面上是懵比的。 捡起土地上的玉瓶,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动作结束她才想起,这里好像没水…… 来不及郁闷,她马上用神识去探查空间里,可能存在的水囊之类,没想到还真被她在锦盒中找到了两瓶,只不过这细长的玉瓶上刻着的是“灵泉”两个字,她当下就笑了。 星辰似的眼眸敛着欣喜笑意,盈盈秋水间碧波荡漾,月夜下,光亮更甚,星辰恐稍黯淡。 传承就是她的一大记忆词典。 接传承后,她就好比是被一下子,就给过渡上了仙界的记忆,不必特意寻找,因为一切皆存脑海。 这灵泉连试都不用试,苏若将她扶起,微微掰开她下巴,运起灵力牵引着灵泉缓缓流进她口中。 而她身上这衣服也不知是白色还是黄色,反正看起来就是像穿了很久没洗过的那种。 苏若当下便有了,要给她换一身衣衫的想法,想起锦囊里的数十套各色衣裙,她心里便涌起阵阵暖意。 世上还是好人多,所以自己得先有这个良善。 要在这里生产,那问题简直不要太过。 她环视了周围一眼,细腻平舒的眉头紧锁。 只见下一刻,手掌翻涌指尖上移,一阵白光闪过,屋子还是那个屋子,木塌也还是那个木塌,只是屋中没有一粒尘灰,而木塌也和新的并无区别,只是略显古旧。 她很心疼的用灵泉倒出来,给自己那五爪清洗干净。 随后,喝了一口,那灵泉有着微微的甜味,入喉下心田宛如一汪能量流过,所经之处,满满的都是暖意。 滋补心田消除疲劳补充能量满血复活,雪荒之源的镇方至宝,雪域灵泉。 仙界三方独占鳌头,便是最高巅的高岭之花——天庭,次之便是云苍之域与雪荒之原。 天庭最最牛哄的,便是那九天之巅自然孕育出的神雷。 云苍之域的重中之重,便是那夜衿,整个神域之首,更是云苍山的始创开拓者! 雪荒之原的,便是那汪秘境之中的雪域灵泉,此泉不仅能快速修复体力舒缓疲劳,相流传这灵泉每日进半滴便能长生不老永驻芳华。 故此,雪域灵泉还有一个名字,人称半滴仙人泪! 估摸着她体内的灵泉已尽数吸收后,她狠狠掐下人中。 那女子扑眨着湿透的睫毛缓缓醒来,苏若赶忙喂了两颗蓄力丹进去。 那女子痛得一阵阵颤抖,身下半旧不新的床板被震得也跟着抖动起来。 残月嗜血,黑夜无边,门口的残破门帘依旧在无风招摇。 而屋内,塌上女子汗如雨下,青筋凸起的两手紧紧抓握住手下的床板,留长的指甲深深折嵌入里面,一滴滴大而圆的血珠滴落在地,惊点尘灰。 十指连心,哪怕十个指尖被刺破见血疼痛,那深嵌入床板的双手,却依旧紧紧不放,好似以此来企图分散掉些,如剜心般疼痛剧烈的宫缩开道。 汗水与泪珠交织浸湿着垂落的青丝,被咬紧有些干裂起皮的唇瓣,隐隐现出惊红。 疼痛虽剜心,她却不再继续喊叫哀怨,就好似突然醒悟般,通透彻悟。 孩儿是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的期许,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这一刻起,唇瓣、十指、开宫传来的阵阵痛楚,无一不再提醒着她,自此之前的不孝与自私,也同样萌发出自此后,她将要过的人生。 在剧烈疼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时,那初出惊萌的想法更加坚定不移。 她这个模样,苏若看着好不心酸,在她喂了第五次灵泉,十颗丹药以及,导劝到第三十八次不要紧张,莫要慌张,疼就叫出来时。 “啊——” 此声隐忍已久,一朝冲破,直达天际,惊醒残月,带来阵阵长风。 身下的床板颤抖得更加剧烈,额颊渗出的汗珠比之更较密集,咬破的唇瓣有触目的血色,横绕半边被泪珠汗水黏腻的脸颊,细而长的最后划过耳垂,那十指指甲已然齐齐断裂在深嵌一分。 这声音再次响起,苏若却觉得心安多了。 她听说过,生孩子就像一脚迈入阎王殿,能捱得过此遭痛楚的,方能生还拥子此生。 关键是她没经验连个半吊子都不如,产妇还隐隐在向抑郁方面发展,这就让她颇感焦急与担忧。 此下,喊出来便好了,就没听说过生孩子不大吼大叫的。 又给她喂了一次灵泉,那耳边的音量实在震的她头昏。 她可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奈了,不喊不叫你怕人家抑郁,现在叫出来了,自己又受不住…… 一阵思索下,为了两个人同时受益为由,她还是咬咬牙,在她耳边开口,“那个,你还是悠悠的来,尽量将力气留在使力上。” 不在她耳边说,实在是怕她分贝过高,说了也无用啊。 好在,主人公现在很听她的话,让她开口就张唇,让她使力就将力气留在使劲上。 屋内热火如图挥汗如雨掺杂着“使力”与闷哼还在继续,而屋外,此景早已不同。 村子还是那个村,厢房因为还是那个厢房,可高悬凄凉嗜血的残月,却皎白渡银,挥洒下来的月光,洁白如玉温润至极。 时不时的一阵阵凉风袭来,那此前无风自抖得厉害的残布,此刻却只被拂起微微一角。 她先前以自身所有法力设下的秘术,在她那隐忍已久一经爆发,便惊破长空的嘶吼,颤抖得如同被吹爆的皮球般,最后瘪气自解。 又过了好一会儿。 天边墨色浅淡鱼肚似的半空,以然泛白,夜色退下,渐显白茫茫的迷雾悄然蔓延,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哇哇哇………” 就在这晨曦破晓之时,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相携落世。 第97章 白得一干儿子 就在这晨曦破晓之时,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相携落世。 折腾一宿,瓜娃子总算落地,苏若总算松了口气。 条件有限,一个是虚弱的产妇,一个是听过没见过,空凭一腔热血接生的苏若。 没稳婆,没剪刀,没热水,没衣服,没抱被,孩子就在这啥都没有情况下,欣然出世哭喊落地。 孩子太软太小,没有热水,就只能拿衣服来擦拭肌肤上的血水浑浊,自然包裹他的还是苏若贡献出来的裙衫整改。 “看看这小子,眼睛真像你。”苏若欣喜地将孩子抱给她看。 刚刚出生的孩子浑身皮肤都是红润润地,那眼睛努力睁得大大的,似想睁大眼睛,好看清来到这世上的第一事物。 她看着襁褓中的小小孩子,眼泪一下子掉落下来,挣扎着就要起身,想去抱抱这柔软。 不过,刚一挣扎,便被苏若制止了。 苏若望着她那双手一片血色模糊,没说什么,只是将孩子放在她怀里。 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 虽然她还没结果孕育历经到这一步,可她却深深知晓着这一点,从不觉得此话有丝毫高抬或不符。 她顺着苏若的目光看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此前被巨大疼痛所覆盖,并没觉出十指的疼痛,现下突的看到这血淋淋一幕,才方觉原来她十指麻木得,都僵硬得伸不直了。 “脐带还没剪……”苏若手中拿着碧落摇,一脸担忧,这是她们之中唯一的利器。 她虽然用这步摇杀过人,可也没试过割剪过,更别说还是割脐带,一个弄不好就怕这娃出生了,最后还得重新回去排队…… 她抬头看了那金身花枝状的步摇一眼,苏若面上的担忧,杏眸底的纠结,她都看在眼里。 自制襁褓中安静躺着的小小身影,眉眼弯弯好似在笑,见此,她苍白的面庞溢出油然而生的笑意来。 “小女姓慕名采栀,今年五十有三,承蒙恩人良善相助慷慨解难,此情大过于天,若不弃,不如……让孩儿称您一声干娘如何?” “如若今日不是你无意闯入这秘境中来,恐怕这孩子,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这世上。”她看着苏若,苍白疲倦的脸庞全是真挚和期待。 苏若却被她那句“五十有三”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沃……沃槽! 五十三? 开什么惊天大玩笑,明明看起来那么年轻,就算年长也大不了自己几岁,可是现在……人家却说她五十三? 呵呵,这世界真玄幻! 大概是穿越和神女事件在她心中铺了底,才让她很快回过神来。 “别……别客气,大概是我与这孩子有缘!” 大概也是与她们母子有缘,不然也不会为了甩一话唠,无意中又入了另一处秘境。 “妹妹这是应下了?”见她没答应也没拒绝,本就疲倦的慕采栀,因怕她拒绝出口的话音就有些微弱与紧张,“看你年纪该是在我之下,喊你一声妹妹……不会错?” 是倒是在你之下,只不过你这年龄,都可以做我奶奶了! “嘿嘿,没错没错。”苏若笑的有些虚,不过白白得一干儿子,好像也不错,“既是与我有缘,日后待他长大了,一杯茶水就换得个干儿子,还是我赚了。” 天呐,传承里怎么没有关于仙界年龄的叙述? 难道这里成亲都是这个年纪? 那自己十七便成了亲,对这里之人来说,想来应该会觉得奇葩?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们母子的福分。”见苏若答应了,慕采栀很激动,一个劲儿的嘱咐怀中,还在襁褓中的孩儿,日后长大成人要一同孝顺她干娘。 “对了,孩儿的名字,我希望能由你来取。” 起名字啊,这个苏若倒是欣然应了下来,主要是这个孩子是她亲自接生,她还是第一次见证这么伟大时刻。 所以,既然自己是孩儿他干妈,那给他起个名儿,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若在屋子走了一圈,走到那扇破窗前,透过只零星挂着些许碎纸片的小窗口,眺望那晨起雾散,东方那山头隐隐能看见,露出的小截暖红光线。 未散尽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光芒,很梦幻很迷人又很温暖,仿佛那太阳光线还未曾普照下来,自己便能感同身受到那温暖! “时……初……时初……便唤时初如何?”时初,即是他出生的情景,还如同她所希望的,代表着希望的晨光暖阳般,每天都能如同初升般的太阳,既自拥温暖又能将暖暖希望普照这世界。 “时辰之时,初始之初,姓呢?姓何?”苏若很满意这个名字,只是不知他爸姓什么,连贯起来会不会又拗口,于是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快了几分,几乎旋风似的,一下就到了慕采栀跟前。 还为她带来了一丝凉风…… “时初……时初……慕时初,与我同姓。”她自己也很喜欢这名字,温暖又儒雅,既不文邹,又不俗世,甚好,最佳。 只是在苏若问她,孩儿姓何时,慕采栀脑海里下意识的,便浮出那负心汉的容貌来。 本来泛着星星点点欣喜的眸子,却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宛如长空繁星璀璨迷人,却突的被雷雨前的沉暗灰蒙所笼罩,瞬间黯然失色,无星无光无涟漪。 不知是晨风太寒凉,还是那脑中的过往冰冷入骨,慕采栀只缱绻起腿脚,将怀中孩儿抱得更紧。 “慕时初,嗯,姓慕好。”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软糯糯的脸颊,“小时初,你要快快长大,长大了才能保护你娘亲哦,也可以顺便保护一下干娘的哈。” 被苏若带的气氛又回到最初喜悦时的状态,这期间她出去过一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同款玉色的小瓶子。 那脐带最后还是没逃得了,被碧落摇给削的命运,毕竟剪脐带很重要,她们谁都不敢耽搁以免误了小时初。 苏若运起灵力牵引着小玉瓶,给他口中喂了几滴红色的液体,在此之前,她已经将小半瓶全给慕采栀灌了下去。 第98章 这玩意是家传药汁 苏若运起灵力牵引着小玉瓶,给他口中喂了几滴红色的液体,在此之前,她已经将小半瓶全给慕采栀灌了下去。 而这瓶中的红色液体,便是她借口出去,特意贡献出她神女属性特有稀缺之灵血。 才刚结痂的中指,硬是又被她给生生挤破,这才接了小半瓶…… 既然是好东西,可得让自家干儿子也沾沾光。 于是,慕时初出世后,吃的第一口,便是血……连滴水都没尝过的小可怜。 太特么特别奇葩加优秀了! 怎么想的,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第一口便是神血啊,这可得多大造化!! 当然,这是她喂血之后才后知后觉想到的。 刚开始她的初衷,只是想让慕采栀尽快恢复,又怕削脐带一事件有什么影响,主要是怕在没消毒的情况下,贸然动手会感染,这才有了他的份儿。 苏若刚让慕采栀闭眼张嘴时,她只知道口中有缓缓液体流淌,那味道有股淡淡的清香。 前有蓄力丹和清甜的泉水,慕采栀以为也是泉水之类,对她也没了防备与敌意,自然也就由着她折腾。 直到她亲眼见证到苏若喂她儿子的那一幕,慕采栀才知道原来那清香液体是血! 就在她想手动呕吐时,瞅着鲜血淋漓的手指,因为距离很近,还能闻见手指传来特有的血腥味。 于是,正在她疑惑不解时,又被苏若一句“这玩意是家传草药药汁”给带跑偏了,居然也大剌剌的,没好意思再问一句,那这是何种草药? 颜色这么正? 还家传? 一个觉得深受她帮助良多,不好意思,另一个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问什么不答什么就是,反正她丝毫不惧场,还一副我是为你俩好的模样,这就更让慕采栀打消了对“血”的疑问。 而关于小时初的父亲,慕采栀口中的“贱男人”,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一个不提一个不问,苏若对人家的私事向来不八卦。 别问为什么! 真要问就两个字,操守!操守! 真是见鬼的操守,鬼知道她有多想知道,她干儿子那贱爹是谁。 旁的也没什么,就是想先揍一顿而已……想自己接了传承,该是不惧大部分人才对。 揍一顿? 苏若又想到,自己还没使用法力与人决斗过,也许……可能真干不过后,她又陷入了沉思。 ………… 因怕被那男人找到,而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她才用了家族秘术将这落脚之地暂时封隐。 生产时痛得死去活来根本也没注意到结界已破,直到此时,从窗口照进来一线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她身上。 这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如这般亲身感受过的温暖,她贪婪着感受着这久违的暖光,只是在身体越来越暖,光线越来越强时,慕采栀才幡然惊醒。 她一把握住正在为她处理指间伤口的苏若,一脸焦急又恐慌的神色对她说道:“走,我们得赶紧走,这地方已经不安全!” 她就说刚进这里时,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那感觉就像是一脚踏进了鬼窟,阴森森凄凉凉却又平静的无波无澜,阴冷得没有一丝现世的模样。 可今早那暖阳透过破窗洒进来,她可亲身感受到了那实打实的温暖,还有凉风习习拂过她脸颊,冰凉凉丝寒寒,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与平常。 这才是一切本该存在的模样。 看慕采栀那满脸急躁与恐慌的模样,苏若大概明白了,这一切应该跟她有关。 只是现下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还是跑路要紧。 她拿出了福叔为她准备的,最厚实的一身,产妇可受不得冷风吹,顺便捏了个脑海中浮现的法术,给她来了个简易清洁。 第一次使用这法术有些生疏,她便本着熟能生巧的理念,又重来了两次。 于是便有了,慕采栀从头到脚,从指甲尖儿到头发丝儿,全给清的顺顺滑滑干干净净,就连那刺毛的断甲,都被她用碧落摇给收拾了。 两人一娃迎着朝阳,踏着枯草间的晨霜露珠,开始了疾驰般地“秋游”。 苏若在前抱娃,慕采栀在后头满脸被宽大的外袍帽檐,给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条细缝,对于自己的儿子的干娘的一连串事件,她是相当服气。 这干娘到底是哪路仙人门下? 不仅有整瓶的蓄力丹,还有那喝下去她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的泉水,再有那血腥的“家传草药药汁” 这等集美貌气质良善热情大方高雅不凡又阔气统统于一身的女子,前途想来该是顺畅不凡的。 慕采栀也想好了,等过几日身子大好些就回家,苏若这样好的女子,可不能再被自己和初儿给耽误了去。 暖阳斑驳下新开小路尖,慕采栀微微抬起宽大的帽檐,透过这细缝望着走在她前面,毅然开路的身影,那身影被暖阳所笼罩,落在慕采栀平静无波的杏瞳中,那身影像是发出了神圣的光晕,清雪圣洁宛若高岭之花。 走在前面开路的苏若,自是不知自己这形象在旁人眼里,一下子便上升到了神的高度,她也就是在开路的间隙,顺便撩撩娃什么的。 她现在是啥都不缺,衣服吃的银两啥都有,就连居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 就是那个黑河之上的山洞,她接传承的地方。 神棍说这可是个好地,既然是好地,那就不该被搁置,那车身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还有厚毯垫为床,慕采栀的月子期总算是有了着落。 苏若还暗搓搓的想着,什么时候带她去泡个温泉,毕竟法术清洁和实体洗澡还是不一样的。 可一想到那晚朦胧中的背影,她又啃着指甲陷入了沉默。 开条道让温泉流过来? 自己肯定是疯了,拿什么开? 就凭她身上集杀人割脐带削指甲统统可行的碧落摇? 可别,这可是雪荒之原灵族的至宝,被那神棍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算了算了,睡醒再说,于是两人就挤在“车房”里补息,中间还放着个除了几滴血外,还什么都没吃过的小奶娃。 第99章 遗梦方舟 算了算了,睡醒再说,于是两人就挤在“车房”里补息,中间还放着个除了几滴血外,还什么都没吃过的小奶娃。 还好福叔怕她坐太久,经不住长途劳累,便让人赶制出了,可以直接躺着睡觉的马车,底下还铺垫了柔软厚重的毯子。 历经一夜的提心吊胆心悸不安,两人均已筋疲力尽,倒下便闭眸以歇。 苏若尽量蜷卷侧缩,多空出些空间来。 外面艳阳普照天际晴云,这峭壁身在黑河之上,周边全是翠绿的蔓藤与矮植。 说来也奇怪,既然周身全是藤蔓生长,为何却没掩盖这山洞,任其突兀漆黑立在这半腰。 这也是为何灵隐一眼便扫见这山洞,还大赞特赞其地之好。 那神棍都说好地了,苏若便也没细细深究此地突兀之处,她心里大概是信任灵隐的,不然,以她清淡性子,断然不会对只见其三面,便对他所下决定深信不疑。 还有那刚出世的孩儿,也不知是那灵血滋润充沛着他,还是他天生乖巧不哭不闹,竟就如此躺在两人之间,时不时转动眼珠时不时踢褓舞手,自娱自乐怡然自得。 慕采栀刚生产完本就无力虚弱,若不是苏若给她丹药渡她灵泉,怕是早已一脚入了九幽地。 哪有此时的酣然入睡清浅入梦,入梦了倒也不忘身边的小小温软,一手隔着厚厚襁褓安抚着她的延续。 苏若这边时而浅笑舒张,时而眉头紧蹙,也不知梦里场景何如,竟叫她连睡梦中也不得安生。 她只记得上一息自己刚入了梦乡,再往上便是升级做了干妈,亲手迎接了小小生命。 只见四周黑压压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气息,混和着泥土散发出一种阴沉潮湿气味。 她试图将神力聚集眼部,看清这阴森地界,奈何,无用,就好像她又回到普通人身份一般,识不清闻不见。 突的,自她后方亮点光亮,忽觉有光诧异回头,便望见了长长甬道中一直延伸得没有尽头,再看看对面刚刚站立的方向,那边绵延灰蒙看不清,也不知是否有尽头。 那缓缓飘摇而带来光亮的,不是灯不是烛,似萤火虫又不像,倒更像是海中水母摇曳漂移,透明带光亮如一夜水上长空。 两边甬道直达何地,长至几何她无从可知,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在梦中,没睡醒。 于是乎,她便就着身后冰凉沥青的石壁倚靠而眠,然而,越睡她就越清醒。 实在是身后太僵冷,使她想睡也没法再睡得过去,这地方本就潮湿生寒,更别说再加上石壁的寒凉了,那简直就是雪雨两侵体,寒冻不能眠。 意识越来越清晰,她索性便不睡了,一边是亮如星河如梦如幻,一边漆黑灰蒙暗自生寒。 也不知那光亮从何而来,觉得这发光体甚美,她便多看了几眼,一辈子两朝世都没去过海边,那海中水母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恍惚间她也只是觉得有点像。 可她却清楚记得,方才闭眼前,这自带发光体可没现在那么多…… 如若方才的“长空”似星河,遥不可及却有点缀闪烁,那么此时的上方,就似被放飞的孔明灯般横在半中,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增加,亮如白昼。 这还没完,那光线还在加强,甚至是刺得她不敢抬头再仰望。 这地越呆越见鬼,越想越诡异。 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思虑之下,她没有再啃指甲,而是拿出了一方粗布包裹,那粗布之内还有一层油纸,油纸掀开出一角,有浓膻香味溢出。 正是牛肉干,她饿了。 虽然每个小包裹身上的布衣色都不同,可也没写字啊,她怎么知道这是原味的牛肉干…… 嫌不得,嫌不得,她这样想着也便这样做了,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观察着这同一条却不同景的甬道。 那边一定有着什么东西,这些个才左飘右飘却始终没能染指那边灰蒙。 手中牛肉干吃尽,将布衣油纸丢回锦囊,她可做不出“到此一游”还留个标记之类的事,虽说这地方真特么渗人,可她却本着不想与此地有丝毫干系的心里,便是一方垃圾也不想留下。 再不走她眼睛就要废了,那光愈发强烈,烈的就差堆满整条道了。 于是,即使她知道那灰蒙中势必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她也要去闯上一闯,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手掌中海珠光彩熠熠,周身边寒凉阴森诡异。 两边石壁如出一辙,坑坑洼洼坻青黑灰,往前走一步,便更觉寒冷。 散开神识也看不清前方灰蒙有着什么,那便只有不住前行,去探索,去……冒险。 就是去冒险,刚入了似鬼村般的秘境,这又不知道怎么着的又进了这鬼洞了。 自己还真是与阴森地有缘啊,那前边不会突然蹦出个僵尸…… 一直小心走着,不知怎的竟然踢到个石子,也不知这土路怎么就突然缘石子了,来不及细想,也不知那石子撞到哪里,她脚下却突然一空,自由落体般跌落下去。 惊乍间,海珠被她高高抛起又落回手中,就在那高高抛起之际,她终于看清了前方灰蒙中的景物。 那自前方眼巴巴干等着自己的,是吐着嘶嘶红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蛇。 许是被石子惊觉,那蛇也不再守株待兔而是呼啸前来,她这才有幸得以瞑目……啊不……是有幸得以看清。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石子使得她躲过了身入蛇口之腹的命运,却又掉入了有如冰窖般彻骨的寒凉。 “嘭!” 刚落地身子便不可控的滑出,海珠也叮叮当的滚到一边,还没觉得痛感传来,裸露在外的肌肤却粘上了身下的“地”。 借着滚落到另一边的海珠,她可看清了这见鬼之地! 一片白茫茫。 头上身下四周全是晶莹,而吸黏住她手的同样是白茫晶莹的冰块…… 这俨然是个冰窟啊! 麻卖头,真是刚出鬼村又下冰窟。 得,要成冰美人! 第100章 棺椁 得,要成冰美人! 入目皆是冰晶,像是无意中踏入了一片冰雪世界,冰嗖嗖的寒气不断往她身里钻,简直无孔不入,颤得她直发抖。 而衣裳在这冰窟中加多少层都不够,也只有运气护体才能让她暂时像个人。 得找地儿出去,这冰窟建得这样无意又隐蔽,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她总有一种感觉,好似背后有只手在冥冥操控着这一切。 沿着四周仔细研究了两圈,终于在一处不甚起眼的死角,发现了些细微不常之处。 那块冰晶微微凸起,上手一摸,那上面覆盖的层层冰晶簌簌落了下来些。 那簌簌掉落的颗粒冰晶跃进她眼里,她瞳孔便迸出一线火花来,在莹白珠光照耀下,那冰晶亮闪如钻石,颗颗耀眼夺目。 将冰晶团团扒落,只见一小方蛇形雕像落入眼帘,那蛇身青铜合金状,青绿间又带些金纹,顾不得有陷阱,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就算这之后有乱箭扑面而来,将她射成马蜂窝,也好过被冻成冰雕,留这长存。 轻轻扭动一下,她背后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后方冰晶白茫刷的打开来,露出里面的盛世模样。 她将海珠收好,每往里走一步都倍加小心。 很奇怪这里面竟然与外面冰窟完全不一样,四周全是争相竞放的奇花,各色各样全是她叫不出的品种,嫣然一片室内花海之资。 沥青的墙壁,各色的异花,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美好,唯独那半空中立着的白茫棺椁,煞风景煞得甚是招摇。 其实一进来她便瞧见了,立在正中半空飘悬的棺材,悬得这样显眼想装看不见也着实有难度。 那棺椁周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蛇身相盘旋,看见那蛇,她下意识地便想那棺椁之内,不会是葬着条蛇王? 身后那冰窟并没有因为她身入了这一方空间,就刷的关上,就那样大剌剌的敞开着,好像随时欢迎她回去串串门一般,可苏若却是不敢再出去了,那彻骨又冻僵的滋味,打死她她都不想再回去体验。 绕完四周除了花草并没看见蛇之类的动物,她便也寻了个角落蹲守下来,那从锦囊中取了些零食来吃。 只是打开了她才发现,有些青衣包裹着的小零食,都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这一惊中,浑身的鸡皮疙瘩猛得翻涌而出。 这真是见了鬼,这锦囊她虽没使其认主,确是紧身存放的,如若真有不干净之物,也不可能在她胡窜乱蹦之际,还能下这手而全然不被自己发觉。 她现在已不是普通之身,任何妖魔想近身还是有一些困难,只是……为啥只偷吃的? 难道招上的是饿死鬼? 这想法涌出来,她便噗嗤一声乐了,可别没出去再得了妄想症。 咔嚓咔嚓连连清脆之中,苏若抬头仰望着那高悬棺椁,这时,她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想法。 那棺身看不透识不清,想着是不是得上去看看,说不定有时死路也能现出生机呢? 第101章 那人,那蛇,那摇。 那棺身看不透识不清,想着是不是得上去看看,说不定有时死路也能现出生机? 身后的白茫茫和这花室,明明相挨近却又互不侵扰,仿若两个空间一般,那袅袅白烟硬是一丝也没能越过界来。 苏若一掌将棺盖移开,正想伸头一探究竟,却冷不防被那里面跃出的金蛇给吓的,差点没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那蛇俯视向下一眼不眨盯着,落在半空要掉不掉的苏若,预料之中的生猛粗暴血腥画面一点没出现,反倒还有种心心相惜久别重逢后,才会出现的泪眼朦胧之意…… 她惊恐望着蛇眼瞳,覆着的一层薄薄雾气,心里及其惶恐又有些暗暗庆幸,这位兄台是将自己错认了? 花团锦簇之上,棺椁腾蛇之边! 一人一蛇遥遥相望,一花一冰自中相隔! 苏若是紧绷周身不敢动的…… 金蛇是激动泪腺难自抑的…… 我的个乖乖……动吗?你来动个试试? 光那浑圆扁长蛇头之中,一双灰溜深谙自带异瞳特效的大眼珠,就够她不敢哆嗦。 苏若恨不得将眼睛都给定型起来,好叫自个不用眨眼皮,生怕闭合一个来回就落到那神经质,明显就不大对劲的大蟒蛇眼中,从而成为人家的盘中餐腹之郁 身上的寒毛全都抖擞竖直,每一个翻涌着的毛孔,无一不在质疑着仙境的诡秘,好与主人内心产生出强烈哀嚎的共鸣 这境地原本温馨烂漫洁白庄重,就是那居中飘定着的棺椁之中,她都以为或许是位已故仙人。 紧跟着脑中就自然脑补出,白衣飘飘形貌高伟气度不凡等等,类似这般光是臆想就能够壮大内心,从而忽略掉事实本身的,这特么简直可以称为午夜撞鬼,最终却没偶遇到两只鬼,简直是可以用尴尬来形容的不可言说的,说也没法说的无奈境遇 就连接生那一晚的午夜,那无风自抖的旧帘,还有沉重又压抑的哭吟,哪个不比这满室生香淡雅高贵,踏入其中只让人赞叹,感悟岁月静好的空间,惊恐压抑上万倍? 可谁知 此刻,苏若心中无数个麻卖头在翻转咆哮,恨不得不顾后果喷涌而出,最好这杀伤力能一举将那巨蟒给雷得永久性躺倒! 果然理想与现实往往背道而驰,谁让自己是犹豫软弱,瞻前顾后的代表呢,她也就是在脑中,将这意境重复了千百遍罢了 就在她连遗言都快组织好之时,那巨蟒一个狂吼后翻转而下,这一瞬间地动山摇雷起不绝,苏若心中一个惊呼‘就要完蛋’,又想起自己车祸时,在大自然灾害面前的弱小,心中那点小九九下意识的,也便跟着偃旗息鼓了。 抱着就要交代在这鬼地方心态,她突然再想该以什么姿态来迎接,就要以电闪雷鸣之中诡秘漩涡之地,窜出的一道明晃金灿,闪的要亮瞎她双眼,逶迤而来的巨蟒。 像三百六十度滚落山坡的屈膝抱头? 还是微笑以对展示自己和蔼一面,好让人家给自己来个痛快,最好一口下喉免了被巨齿咔咔碾压的痛苦? 就在她面上不显,其实心颤得几乎要趴下之时,手中多了抹冰凉触感,在这生死关头那抹凉尤其激动。 就在她手心微动,准备在那狂风欲摧之时,好歹象征性做上最后一搏的时候,先来到的不是血盆大口,不是蛇尾摆动的击杀,而是随着蛇身逶迤幅度过大,而甩落在她额上的温热 当这滴温热就这样张扬而又无意落下,苏若第一反应就是:麻卖头劳资允许你默不作声将吞入肚,但绝对不允在我面前,明目张胆赤裸裸不顾将要成为你饱腹之功臣的弱小面前自顾自地流下口水!!! 心中那股子不甘心又被这滴口水重新唤醒,这分钟她就是连下肚后,再高举反抗旗帜的计划,也不愿在暗挫挫等下去。 士可杀不可辱,劳资非要辱你在前,看你眼神悲愤瑟抖,又不能动弹分毫在后,再剥你皮吃你肉分你筋挫你骨 然而 眼看巨蟒眨眼旋风般便要到前,她也准备一展跃起之姿,那灰蒙诡异的眼瞳却越发雾气迷离,在她眼神诧异之下,动作也便慢了一息。 在这风云将变关键性一息之下,那巨蟒冲到她身前,以匍匐之姿卧倒在苏若脚边,随之滚落的赫然还有两行……温泪。 呜呜咽咽霎时充满整个空间,连满室生香的花团簇拥,在这一刻也像是感受到了巨蟒心中的悲喜交织,也跟着抖抖擞擞欢呼起来。 而……做为这一玄幻事件的主人公——新一代神女小苏若,此时正懵逼的凝视着,匍匐在自己脚边不断耸动全身上下配置之逼格无比高端的金灵巨蟒。 这一刻,苏若是懵的,花香是淡的,金蟒是亲切的,冰室是温暖的,就连那居中丝毫不晃动的棺椁,她瞧着都无比顺心……顺眼得就像几百年前亲手怜抚过一般。 一直握在掌心的碧落摇,她浑身上下唯一的利器,这超级无敌被她开辟出无数种可能,攻击自救自残接生的步摇,噌一下挣脱出掌心的束缚,原本花枝深处莹着的一汪翠绿,一晃眼却耀出温暖的光芒,碧落摇轻柔落在巨蟒七寸之处,与它亲密触拥…… 巨蟒像是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也转头与它相蹭,而后发出之呜咽愈发强烈。 满室的花朵静默安然,随后一片片饱满娇嫩的花瓣轻轻掉落,再转起旋至半空飞舞成蝶。 苏若终于明白了一直,盈在巨蟒眼中的那团雾气是怎么回事,原来滴落在额间的温热,她以为的口水,甚至是导致她秒秒钟,便推翻颓废励志要翻身的导火线,特么的原来是眼泪 是可喜可悲还是无奈,此刻这些个放在现眼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太为难。 可不是,本以为就要沦落成,狗都比不上的肉糜,眨眼间却摇身一变,成为大势力讨好对象了,呵呵。 现在的她只想呵呵! 第102章 慕采栀的红线 不过此呵呵非彼呵呵。 是褒非贬的呵呵。 心中大笑数秒,劫后余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好。 虽然场面太过刺激而导致的后遗症,使她现在都还手脚冰凉心里发慌,可这丝毫不影响她腹诽,这两物的亲密关系 或者说是三物,那人,那蛇,那摇。 步摇对金灵巨蟒如此熟悉亲切,以及那蟒对自己的到来,明显亢奋又欢喜,苏若想着或许是和上一代神女有关联,遥想那夜金黄银杏叶下,风中孤立的灵隐,当时的反应也是这般耐人寻味! 花瓣自由纷落还在继续,不多时满室生香的鲜艳欲滴,便被平地自起的风卷至空中。 刚刚还花海似的岁月静好画面,现下只剩一杆杆翠绿,在半空中龙卷状似的花瓣下姿态茕茕。 一行行温热伴随着无声呜咽而下,滴落在她也记不清,是有多久没换的裙摆上。 苏若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泪水滴落,再打湿略显厚重的布料,逐层递进后她感受到的那点,僵硬的湿。 空中龙卷花瓣发出的沙沙声下,金灵巨蟒颤抖着终于嗷出了那声,隐在它心底深处,已然蒙了层层旧尘的呼唤。 “少主!” 它嗓音沙哑老成,隐着期待透着老成,种种迹象现下场景都真实鲜明地,像是在重逢百年前某一天的清晨间夕阳下,那一如既往熟悉的语调和亲切的问候。 此音在心间盘旋已久,金灵巨蟒确没想到,在他弥留之际还能再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影。 还沉浸在裙底泪湿感触里的苏若,猝不及防被这声‘少主’,突得给拉回了思绪。 瞬间大脑似蜜蜂群起护食般嗡嗡作响,这音线好似在腾腾迷雾中,上演过无数遍似的熟悉和温暖,只这一刹,这一声,饱含着浓浓深情与期待的呼唤,就像阴雷傍雨中突的被拨开云雾,现出月明星稀般平常又惊艳的景象。 只是那些隐藏在,云雾缭绕之下的记忆,并没有在这一刻月明星稀起来,只是现出隐隐星光一角,继而等待着她重新开启。 数月后。 暖阳明媚,山涧纵横,溪流潺潺。 墨绿还深的海藻遍布在溪流之中,顺着淌淌的流水逶迤摇曳,从高空俯视而下,很自然地便会看到一条非常壮观的黑河。 而矗立在黑河之上的山洞边,一女子怀里揣着粉嫩婴儿坐在边上,时不时逗一下怀中嘤嘤啊啊,张牙舞爪的鬼灵精。 时不时看看底下,那条令人心悸的河流溪涧。 心中暗暗叹息,自己为何那日就是没发现,这风景的煞人之处,以至于每日晒娃时,都要看着这令人胆寒的河流,做上半刻钟的心里建树。 逗完了娃,自我安慰完,紧接着就轮到了三步曲的尾端——叹、愁、虑。 “唉”薄唇轻启。 从一声相当绵长的叹息开始,紧接着就到了愁和虑。 自打来到这,从她合眼的那一秒开始,就再没见过她儿子干娘睁眼,可怜见的,她都还不知道恩人姓甚名谁。 刚开始慕采栀以为是恩人太累,也没想着唤醒她,结果人家一闭眼就到了现在,且还没醒的迹象 她开始愁这已长达数月的落脚之地;虑那合眼而眠却久久不曾苏醒的少女;还忧远在一山之隔外辗转了四季,转眼又是长风不息的炎夏末尾间,牵挂着她以及她思念的,品性端正待人热情,脾气却异常暴躁的父亲,挂念她贤良恭俭脉脉柔情,身体却不大顺遂的娘亲。 恨那头似永远喂不熟,狼崽子一般的狠辣畜生贼人。 也怪自己,被时常的蜜糖罐般话语,给塞了耳齁了心,轻而易举便被攻陷,从而偷了她的心割了她的腕骗了她的钱,转个背又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恶言相向拳打脚踢,甚至是还要弄死自己的血肉至亲。 不不不,她突然有点良心发现的觉得,用狼崽子来形容这畜贼,可能有点侮辱了狼。 狼群虽然凶狠、狡猾、暴戾,最起码人家单纯团结又护崽。 那头啊不不那位畜贼,啧啧,意转到这儿,怎么好像又觉得,就连贼都还要比他高尚出几分呢? 好在慕采栀在那日和煦的午后,总算见到了那男人,时时以温柔体贴待之的女子,她本性倔强倨傲,如何甘心与她人一同侍夫。 这时云雾揭晓,她才终于决心,斩断这段早该结束的错缘。 只不过,在那匆匆一瞥间,慕采栀在那蒙面女子眸底,好似看见了,深深的敌恨与妒惧 这诸多情绪又何苦来? 一念之间心如死灰,慕采栀也没顾得上去想,本该深情人在旁又将其牢牢抓握的得意者,为何却对自己展露出,这莫名也决不该出现的神情? 往事中,那绵雨潺潺中一眼心动是真的。 此刻,一眼见真章后迅速斩断红缘也是真的。 慕采栀虽性情温和不愿生事,可她骨子里既孤傲又坚韧,底线从来都在明面,践踏者注定只能远抛于身后的尘土飞扬。 哪怕,那人与自己尘缘纠缠,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娘亲曾说过,虽为女儿身,但切莫将这女子身份看轻,古时今来,凡修仙成功上位者,总有我们女儿家。 只要努力不懈心术恒正,一切便交给天神,相信那九天之上,终有自己的一席之位。 是了,自己也曾憧憬过日后上位九天之神采,也不知何时开始脑中便没了一直以来的向往,以得过且过狗腿子贴寒冰,然后日日看人脸色成为自己半道拐弯后的平凡妇人目标。 惊醒之后,真是觉得亏得都没脸,再面对城中父老。 也许是那日,小雨淅沥太过寻常,无心防中下意识的深深一瞥,那雨中执伞翩翩而经的素衣少年,就这样仙化入脑刻刻不能忘。 她在那段被关小黑屋的日子里,对那人恨的牙痒痒,也恨不得午夜时分化作鬼魅,拼着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也得要伤他上一伤的念头。 这执念在黑暗面里生根发芽扎得太深,她也便遵照心意而为。 第103章 弥留残魂 这执念在黑暗面里生根发芽扎得太深,她也便遵照心意而为。 那日月黑风高电闪雷鸣,绝佳的杀人夜。 加上她处心积虑洞察已久的环境,开始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苍天都站在她这边,奈何贼人却不在 只留那枕边人独守空房,至此她心中已堪完美的计划,已然没机会实施,满腔怒火无处释放。 思来想去她总觉不甘,于是,她便恶趣味的跟那女人玩了些文字游戏,再然后又一不小心,碰翻了高高悬挂着的灯笼,一把火烧了他老窝,趁乱逃了出来。 脑海中浮现出那段不堪的往事,就连自己都没觉察,已经很久没修剪过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她一下子惊醒起来。 此刻风景煞人,儿子啼语,洞内传来的浅浅呼吸声,清晰无比。 风长鸟鸣。 远处长风拂过,撩起沙沙作响的碧叶,惊起一簇簇扑翅乱飞的鹊鸟。 慕采栀看一眼疏朗的山间岚气,青油碧绿的草地山头,淙淙流淌的河流溪水,还有怀里咿咿呀呀吐字不清,好动的都不肯停下个一息半息,全程舞动拳脚的小小人儿。 一切都是这么自由而美好。 由此地此景,慕采栀嘴角油然而生出的浅暖笑意,明媚灿烂沐浴在朗朗晴空下。 长风拂过倘在滟滟阳光下沐浴的无暇面庞,带起了鬓间细碎的袅袅发丝,丝丝缕缕轻柔摇曳,如摊开的深色丝带,毫无章法的逶迤在长风中。 慕采栀回过头来,看一眼轿厢,眼底浮起一抹心忧。 唤的那声少主,好似牵起了尘埃下被深埋的锁链,阴冷沉重颤颤巍巍,最终无法被破解从而埋身长存。 苏若看着几乎趴在腿边,激动的浑身上下一抽一抽的巨蟒,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此时,她实在是不知该回应些什么,才能既不激怒到巨蟒,又能解了现下的危机四伏。 巨蟒近乎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重逢温存。 对于它来说,眼前的娇韵女子体内,所散发出的独特气息,再加上灵族圣物的认主,这赫然便是它念念不忘的少主。 只是,为何少主眼底浮有不安、忐忑、惊悚、恐惧等等,还有那一抹而逝的杀机? 巨蟒有些茫然,难道眼前和少主近乎完美的脸庞,是个西贝货? 它不动声色的昂立起来,暗灰深幽的瞳里里流露出防备之意。 一直嗡嗡振动发出清脆声响的碧落摇,却没察觉到此刻的细微变化,相反的似乎还特别欢喜。 它在苏若和巨蟒间来回穿梭,一下蹭蹭巨蟒的头颅,一下又回到她掌心温存,像特意讨好一般的撒娇。 这样低到尘埃可用作装饰武器,同样又高贵得久据一族圣物,百年间丝毫没被撼动地位的步摇,现下这番灵动模样,着实令苏若大吃一惊。 自打那日滟滟杭州城,莫名的一眼相中,再到危机重重的今天,这步摇还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啊,您好,我是苏若。”这样一直杵着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事,苏若看得出这巨蟒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与杀机,干脆就据实相告,“是这步摇的新主人。”苏若暗暗指甲内扣,笑的蜜糖般甜糯。 “新主人?啊也对,已过百年”巨蟒诧异之下喃喃出声,望着笑如蜜糖般的苏若,声音沧桑又寂寥。 巨蟒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和怀念。 是了,自己都只剩下一抹残魂不甘离去,何况是早就陨落的 “您是小主子?肯定是的,不然这妮子也不会甘心被你驱使。”巨蟒声线有着微微的欣喜,语气是疑问也是肯定。 尊为雪荒一族之上的圣物,被族人供奉若神了几百年,碧落摇有着圣物的倨傲和不屑,如若不是少主的遗脉,她断断不会这般甘心。 可萧条得只剩一抹残魂的巨蟒却忘了,雪荒灵族众人承认的是神女之血,而不是继任神女的后代。 听闻这话,碧落摇有些心虚,恹恹溜回掌心。 “灵隐说我是神女,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苏若不动声色看了碧落摇一眼,话语间将其收回到袖袋里。 我要说其实我生于几千年后,无意间夺了这世之身,恍惚间又成了雪荒神女 这样会被它血盆灭口的? 一定会! 巨蟒眼里爆出喜色,连忙开口询问:“那老头在哪?” 如果苏若体内独特的血芬芳,和碧落摇还不能让它确信的话,那么她自然脱口而出的灵隐,就成了这关键的奠基石。 “我们分道在葵莘城城外,扬镳在黑河之上的山涧洞口,他说那地风水颇好契机独特,要我好好把握”苏若突然明白了,灵隐离开时回头的那一眼,一闪而逝的诸多情绪。 灵隐那神棍大概是怕,自己闯不过会葬身于此,想来是又觉得此地契机颇深,而作为神女后人的自己,也没理由那么弱鸡于是便有了纠结挣扎。 不过很明显,族里的未来繁华光景,战胜了他自己! 看他离开的多迫不及待!! 不过,看来眼前的巨蟒是老头的旧相识呢,不知,他是否后悔没能再见一面老友? 一角通透清明,紧接着苏若便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里应该离山洞不远,而自己躯体大概还在洞中。 在这见鬼之地的,大概是魂体受了牵引而来,这也就解释得通,空间锦囊里的食物为什么会有拆开的痕迹,而且马上要空尽。 可不,也不知自己来了几天,也不知洞中的母子如今怎样,可怜的慕采栀还在做月子呢。 “小主子,我这残魂久久不肯离去,就是在此等候要将少主所托之物,交给后人。”巨蟒释然一笑,语调温柔下来,言尽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似要一眼将笑靥如花的苏若,刻印于心间。 眼前浅笑嫣然的女子,容颜气度无一不似少主,只不过少主幼年清苦,也便养成了睿静不苟言笑的刻板性子。 是了,她又何曾明媚得如同蜜糖般绚烂?它心中渐渐泛起一抹苦涩来。 第104章 葵莘暴乱 转眼一想,在消散前昔还能再见见少主的后人,睹一番旧时容颜,至少难得。 也便足矣。 面对巨蟒的深深凝视,苏若心中有些发怵。 突然,巨蟒仰天长啸一声,节节后退,翻身跃上回到棺内时,还扭头朝苏若不舍地看了一眼。 面对突如其来的长啸,苏若猝不及防赶紧运功相抵,以免被这一言不合的震耳欲聋嘶啸,给震得七窍流血而废 地面开始出现剧烈震荡,这空间地动山摇,好似警醒着里面的人,快点逃离。 苏若运功结束才觉舒服一些,刚要起身离开,头顶便耀出一片刺眼的光芒。 “少主,盼来生再遇!” 伴随着巨蟒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传来,发出光芒的珠子在花瓣的簇拥下,朝着苏若涌来,像晚霞收尽前的五彩霓裳,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苏若张了张嘴,顿觉语塞。 珠子来得突然,驶得飞快,趁着她张嘴的间隙,一下子涌进了她口中。 霎时,光芒收尽,花瓣伴她而旋,一切再复先前景象。 葵莘城。 无星月夜在东方泛起的一线鱼肚白下,宣告结束,山间小溪的云雾缭绕化去,渐而清明。 城主府内院,隐隐有急切之声清晰传来。 “闺女闺女” 浑浑噩噩中,方氏被呓语吵醒。 “夫君?” “夫君!” “夫夫人?”一中年男子面露疑色,不解地望着将自己,推搡醒来的妻子。 “夫君可是又做噩梦了?瞧这满头的大汉。”方氏拿了枕下的帕子,将他额头的汗珠细细擦拭。 中年男子再没了睡意,他转过头来透过幔帐,看向隐隐灰白的窗棂,叹一口气,起身坐了起来。 方氏何等敏感,只这一叹,便知道夫君,心中甚苦。 “夫人,为夫唉!”心中诸多话语,一出口却如鲠在喉,最后,化为一声深长的叹息。 想自己自上任葵莘城城主以来,多方颇有建树,城中万民也现安乐和融,一派欣欣向荣祥和景象。 可这数月以来,城中多次发生暴乱,城规秩序一下子成了摆设,以往热闹非凡的街道,已然,街可罗雀。 还有那一去数年,音讯如石沉大海的花信年华独女,每每想到此刻,他心中仿似压着块大石头,让他忧心如捣透不过气来。 夫妻数十年,方氏怎会不知被夫君隐下的话语。 “事已至此,焚虑也无用,城中现下动乱难安,那头下落又迟迟不见音讯,外派寻觅之人不如就”方氏咬咬牙,故作姿态轻松,却在不经意间扭身动了动帕子,转过身时,除了眼睛微红外,已看不出有异。 “夫人,此事……再放放。”他望着妻子发间,又多出来的银丝,从起初淡淡的零星几根,到现在遍布的青银满头,一时间心中特别怜惜。 要不是城中如今不太平,夫人又担心自己烦心操劳,是不会提出,要将护卫队给招回来的提议。 他们心中都很清楚,那些外出各处走访寻觅之人,肩上担着的不止是上峰交代的任务和责任,更多的是困于城内的夫妇二人仅存的希望。 夫人温娴知礼,体贴心善,从不曾嫌过自己见识鄙陋,脾性粗犷。 如若不是夫人一路支持与谆谆善诱,自己也万万不会身居城主之要职,成为这葵莘城中人人昂首仰望的高度。 如若不是自己能力欠缺,夫人也不必再想着,要招护卫队回来的念头。 如若城内有声望的名门大家,这次能摒除嫌隙加以联手,那这久久压制不下动乱的胳膊,还能不能越过大腿去? 这念头一起,便犹如久枯的干草,被火星一点燎原。 “夫人,你且再休息会,为夫想到个事情,要立即去办。”说完便急忙起身,套了件幽绿月华锦的外衫,风风火火出了门。 望着夫君那着急忙慌样,方氏哪里还有半点睡意,黯然唤了体己的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管家正在安排晨起的帮值,听见后院有刚毅脚步声咄咄传来,他连忙迎上去,“看城主眉眼带笑,可是想出应对的法子了?” 不由得,管家心下一松。 现阶段,府内忧心的无非就那两件事。 一件便是近日以来的葵莘暴乱。暴乱令城内子民惶惶不安,无心经营买卖,不敢外出历练,更有的,还被点煽着去参与闹事,每日,城中陨逝的半仙魔数目,令人唏嘘。 至于这另一件。 管家刚稍松的心绪,不由得又紧绷起来。 府内众人对此事颇有争议,虽然城主下过命令,不准府内下人胡乱猜测议论此事。 不过看前两年城主和夫人的态度,他猜疑,这小姐八成是失踪! 心中腹诽排山倒海,面上不过只一瞬。 “老连,快拿着老夫的拜帖,一一去将十大世家的当家,请来议事。”他使唤管家时,着急得还不忘朝大门外看一眼,因此声音抑扬顿挫,听来浑宏有力。 管家随府姓,单名一个连字,是一次偶然被城主所救,因此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为人低调处事圆滑修行刻苦,很得城主欣赏,后被提为城主府大管事。 城主粗犷豪迈,在小事上不计得失,不耍阴招,对府内护卫手下的赏罚,向来雷厉风行不拖沓,城内子民一向很称赞他的作风。 管家连忙应下,一路小跑着去书房取了,特意为紧急事件所立的帖子,唤了几名上等护卫,一拥出了府。 城主是修行之人,就算不吃米粮谷物,饿个天也无事,但他今天心情不错,早早地便用了早膳,去了议事堂等候诸位世家来议事。 一个时辰后。 “城主,姚家主、晏家主到了。”管家将人带到议事堂后,转身去吩咐准备灵茶之事。 管家语音还没落,姚家主跨过玉槛就急忙道:“慕城主,如此焦灼,究竟何事?” “姚家主、晏家主,快快落座。”慕城主连忙迎上去,爽朗道:“此事,还是等十大世家齐整后,再容小弟细说。” 第105章 议事堂生乱 晏家主落座后,接过了管事奉上的灵茶,透过氤氲上升的袅袅水汽,细细打量着今日的慕城主。 看慕城主神情激昂,声音高亢嘹亮,忽的,他脑中一抹念头飞快划过,不由哂笑到:“不知城主是否,是对这暴乱有了应对之策啊?” “晏家主好灵活的头脑,应对之策倒是谈不上,不过略有头绪罢了,小弟虽然身居城主之位,但这次事件恐怕牵连甚广,所以,今日请大家过来商讨解决之策。”慕城主耐心的一番说辞,还算圆滑。 这要按他之前的性子,哪有这么绕来绕去的时候,要不是和方氏结成道侣后,枕边风吹得多,慢慢得也让他处事学会了变通,不然,要搁以前,他早就一言不合开打了。 还解释个鬼! 慕城主接着喝了几口灵茶,这才将将要把灵茶甩他头上的举动,给生生压了下来,要不是事情久久找寻不到破解之法,他还真不想看见晏老道这讪笑的嘴脸! “城主说的是,人多自然能想出应对的法子来,更何况咱们十大世家,本来也有守卫葵莘之职,也是这城中一民,现下城内有难,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地,尽管吩咐,姚某在所不辞。”姚家主端起茶杯,向慕城主方向微微颔首。 如果说方才晏老道是有心刁难给他难堪,那现在姚家主这话,就是在表态了。 表示姚家会尽一切所能,站在自己这边。 慕城主连忙端起灵茶,回敬过去。 两人互相嘘寒一番,慕城主还问起了,姚家年少成名的长子姚童方,以及他的修炼之事。 两人在一旁寒暄热切,彻底将晏家主晾在了一旁,直到其他家主陆续赶来,晏家主的尴尬才被化解。 剩下的八大家,池、苟、洛、阳、谢、尹、阮、冷,慕城主暗暗在心中给这几家,分为了两个阵营。 池、洛、尹、冷还算正派,剩余的苟、阮大多时低调中立,慕城主对这两大家了解也不多,但预估计,磨磨嘴皮子还是可以拉拢过来。 剩下的阳、谢两世家,则是无利不起早,自利、蛮缠之人,对这两人……他还真提不起热切之心来。 这不,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晨起就命人去请,到了午时正,阳家主才姗姗来迟。 进门了,居然还能不吝羞怯当堂说起了,昨晚与新收的半魔双修之事,“小弟有事被耽搁,现迟来,还请诸位担待不计。”阳家主启颜拱手进门,满脸的红鸾掩都掩不住。 慕城主付之一笑,指着空缺的云母楠座,示意其落座。 其他几位世家家主,倒没今日的东道主那么好说话,纷纷相继出言讥讽。 “看阳家主最近气色颇为红润,想必不止是一个半魔之功,啊?”洛家主直言不讳,并不打算给他脸面,“何况,咱们修仙之人的灵体,与那修魔之阴双修,该是忌讳才是,没想到阳家主如此慷慨,竟舍得将毕生修位渡萍水之缘为嫁衣。”他说完还盈着笑意一一点出了几位家主,几位家主对此也展笑颜,只不过笑意猥琐,平白看看笑话罢了。 洛家主这是在说,阳家主为了一时欢愉,将自己好不容易靠双修修炼来的灵力,又回渡了些出去,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在座的又有谁不知道,这阳家主跻身位列十大世家之位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过,靠双修修出了地位与倍涨的功法,还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也算是在这一领域十分有成就了。 不过,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又岂是看得起他这一类人的? 魔修修炼之功法非常霸道,与仙修者所修炼的功法之源,简直是背道而驰,双修之目的讲究的是以其人之功渡为此用,而这也需要修炼同宗同源来作为媒介,如若本身修炼不同,那自身功法就可能被魔修,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去。 听闻洛家主这么说,阳家主鼻孔朝上,重重“哼”了一声,这法子他可是得高人所指点,因此,并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其实他也明白,他自己难以真正融进这世家之列。 方家主对此非常不齿,还恐沾染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肮脏气味一般,不动声色地将,还隔了冷家主在中间的座位,给悄悄移了些过去,与尹家主同挨相坐。 尹家主对此莞尔一笑,端了灵茶微微相倾,好似对他的行为,颇有种受宠若惊之意。 “洛家主的慷慨陈词,谢某今日真是受教,只是不知位列阳家下首的洛家,真要比试起来,何输何赢啊?”谢家之中有两位在城中功法称得上上乘的公子,然而大部分功法,却都是靠双修的炉鼎而得。 这一直是他避之不及的话题,如今在这十大世家齐聚之堂,这话题再次被人提起,便好似触到了他的雷区。 仿佛,他不逞上一番口舌,还真是对不起他这憋屈已久的糟心一般! “谈到比试,不管从何方选,那自然是要数,姚世兄家的姚世侄莫属,池某这样说,几位世兄都无异议?”池家主有意要和姚家结为道侣姻亲,这献献殷勤就能促进两家关系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尹家主略一思考,立即应声附和,捣头如蒜。 人家里教出来的孩子,不仅修炼正途心无旁骛,人长得,那也是一番玉树之姿,仙神之容啊。 确实无人可比,再想到族里嫡支还有两个年纪尚小的侄女,这下,捣头捣得更实诚了。 闻此言,谢家主脸色阴沉,要他承认自己后代不如别人,那他可真是没脸出门见人了,“话可不是这样说,后代人才辈出,谁又能直言肯定,后来者不会青出” 谢家主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城主打断,“诸位家主,言归正传,今日相邀诸位来到这议事堂,可不是在此齐聚,听诸位互相评头论足的!” 场面一时间针锋相对起来,几大世家之主这番就好似在市场,为了蝇头小利而不休争吵般,这让慕城主很是不喜。 城内危机重重,城民枕戈待旦。 第106章 你醒了? 城内危机重重,城民枕戈待旦。 作为世家之主不为葵莘合谋出力,作一城之表率,还有脸在这城主府议事堂争论不休? 可真是长脸!! 慕城主双手握拳,生生将要拍案而起的暴戾,无声拦截。 要不是事态不同平常,他还真想凶猛得大打出手,让他们明白自己为何身为城主!! 经慕城主一番提醒,刚才参与过口舌之争的几位家主,脸颊都烧得厉害。 洛家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便以连续的咳嗽,试图遮掩掉心虚与赧然。 一人行之继而纷纷效仿,议事堂一下子被热烈的咳嗽声所充斥,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在这满堂羞愧难当之际,一人清隽之音铮铮传来,仿佛那寂静浑浊天际中,突然现出了一线清明,给所有人的赧然现出了生机。 “正是,慕城主今日相邀,想必也是为了城内暴行慕城主放心,同为一城之人,想必在座诸位家主,也不会袖手旁观了去。”方家主响亮的嗓音适时响起,他就自己家族之意,本就在慕城主面前已表过态。 这话题既然步入正题,那便由自己这十大世家之一先来拉个口子,如此一来其他世家想必也会暂搁心防,统一御这临门大敌。 只是刚正的方家主,哪里会窥知,世人私心难测! “啊……是为暴行吗?那袖手旁观自然不会……” “是啊是啊……昨个,我还带着府中众人,上街去庇护那些无修行的小贩呢!” “我等又岂是贪生之辈……” “……还请慕城主将心中良计告知我等,在下回去也好提前布防……” 一下子,满堂聊表忠心之言,前仆后继席卷而来。 难得有台阶扔来,众人自然得接着口吐莲花,一扫先前难堪。 只是接话太快,有的落音后才幡然醒悟,这话说的好似有什么不对? 不过,既然这话今日撂在了这,那就是板上钉钉,跑不脱的事。 这理谁都明白,慕城主就笑的一脸欣慰,活脱脱像是看着自己放养的继子,终于长大懂事并懂得分摊承担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喝了几口灵茶润喉。 忧愁的,也喝了几口灵茶润喉! 差别呢? 那自然是前者坦然喝茶,后者? 后者他不喝茶,这气能顺得下去? 细思极恐。 反正慕城主是满心欢喜面色疏朗,一扫先前阴霾的。 终于,这事在添灵续茶的第七个轮回中偃旗,事情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一致支持。 慕城主没再留各位家主,他清楚,各位家主家里还有族长之辈需要去劝解说明,很多设防布置都还需要时间。 而葵莘,等不起! 只是,他也没料到,这些修炼到百来岁的老家伙们,还真会给他闭着眼睛打哈哈! ……… 城外,黑河之上,巍峨山洞之中。 刚刚转醒的苏若,脑中一直重复着巨蟒在最后一刻,将一枚珠子直接给送进了她肚里的场景,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仿佛耳边还清晰反映着,巨蟒那苍老孤独之音‘我这残魂久久不肯离去,就是在此等候要将少主所托之物,交给后人’。 既是如此,那入肚的珠子到底是何物?有着些什么作用以及神功? 那巨蟒既然将自己错认,那就说明自己和前任的某一代神女,长相几乎完全相似。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也只看见珠子之旁幽然绽放的光芒,和那光芒之中珠子体内,一闪而过却漾起阵阵涟漪的深红。 那深红,又会是什么? “你醒你你你醒了??” 苏若还神游在自己深思的空间里,突然感觉面门一凉微风习来,紧接着就看见了怀抱大号男婴的慕采栀。 慕采栀赶紧放下怀中的婴童,手法娴熟的揉按起了她的腿脚,神色焦急道:“你怎么样?试过能动能走吗?” 苏若望着激动得语无伦次,手上却依旧不失娴熟的巧劲,想到自己腿脚并无僵硬之感,顿时心中一暖。 再看见旁边能自己扶着站起来的婴童,心中百感交集,原来自己神魂出体已经这么久了。 苏若嫣然一笑,“一切如常,你将我照顾的很好。” 慕采栀连忙摇了摇头,直说自己也没做什么,一边神采奕奕的将扶着轿沿自娱自乐的小时初,一把揽了过来抱在怀中。 自然是欣喜的,终于可以结束这山顶洞人的生活,回到城中看望亲人。 “呀,小时初都长这么大啦,来,干娘抱抱,喔唷,长得真好,白白胖胖的。”苏若接过慕采栀递过来的孩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若当然知道,修炼者经常一入关就是以月和年来计算,只是真正到自己历经,而且还是无意入境时,她难免觉得神奇。 “真是感觉难为情,我把你们带到这儿来,是想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没想到,还得劳烦你分心来顾我。”苏若笑望着怀里乖巧的干儿子,和斜坐旁边温柔丰润的慕采栀,感觉脸烧得不得了。 说好的要照顾人家月子,帮她带孩子,以及护着她们找到家人的呢? 结果,人月子自己顾得,孩子自己带的,就连自己还是人帮忙的! 要不是自己遇到契机耽搁了数月,说不定人家早找到了家人,转念一想,人家大可不必陪着自己虚耗在这洞中,由此可见,此女子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妹妹千万别和姐姐客气,要不是秘境中你的出现以及慷慨相助,现在哪里还有姐姐和孩子。”慕采栀这话一点不假,她心中一直挂念着苏若对自己的恩情。 不过她心中暗忖,其实自己也没那么伟大,不离开山洞除了放心不下苏若外,她还有自己的考量,她怕再遇见孩子生父,而自己双拳难敌。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释然,再无客气。 慕采栀又说起了,自己没经得主人的同意,便自作主张拿了锦囊里的吃食云云 苏若抱着小时初立在洞口,俯瞰着山间河流这一览无余的极致景色,朦胧间那远处被岚气遮住的一角,在夕阳的余晖下煜煜生光。 第107章 保媒? 巍峨城门下,日头已渐下移。 两大一小欣欣然望着城门上,沥青的‘葵莘’字样,在五彩斑斓的晚霞下,闪着微微刺眼的光芒。 苏若了然,这就是神棍说的葵莘城了。 而旁边的慕采栀,看她眼眸中迸出的闪闪星光,心中激动得几乎溢于言表。 只是,城门口根本无人站岗,而城内平时热闹非凡的街道,如今只于三三两两不说,街道两旁的摊位还杂乱无章,颇有种孤城之感。 就连唯一的那三两个,还是夹着尾巴逃命似的模样。 不过,这年头后台大,不怕死的也还是有的! 这不,一白衣翩翩少年郎,沉着脸端坐在冷清茶楼的二楼,葱长如玉般的指端,把玩着金丝楠木筷,偶尔筷子掉落会发出“啪”的一声,在这寂静孤城中,这一声显得突兀又惊心。 少年微抬下颚,望着窗棂下杂乱街道,从容款款的少女,微沉的俊颜突然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伴着一声喃喃低语,温柔而不艳俗。 这笑意淡凉而似春,仿佛让人看一眼便沉溺在茫茫冰雪中,只剩无尽的寒凉相伴,却又突兀地感觉到,那冰晶似得雪花,其实伴着暖意而垂。 苏若蹙眉凝视着,显得有些过于荒凉的街道,紧闭的店门,和偶尔过往却慌忙疾奔的路人,路人眼眸里有自然流露出的惊讶和戒备,直觉告诉她,这里出事了。 慕采栀则直接拔腿奔着家门而去,又被苏若半道给拉了回来,还将她怀中因勒紧而哭闹的小时初抱了过来。 现在还没搞清楚城内状况,就这样贸贸然闯上门去,这不就跟嗷嗷待哺的小羊羔,自己走进了狼窝一样无脑吗? 慕采栀茫然得直摇头,她不知该怎么办,最后还是苏若拉拽着她绕了三条街道,才堪堪找到了个勉强算得上是个客栈的民宿。 这家民宿主人是个和气妇人,见她们二人还带着个孩子,两人眉目清秀眸眼清澈,不是什么恶人,便大发善心让两人先住下。 刚开始那妇人还逮着两人问长问短,最后在知晓了两人是进城来投奔亲戚,而自身修炼也只勉强可以自保下,才宽了心。 慕采栀心里乱糟糟的,也没在意苏若和妇人,就一直站在虚开了一线的门后,向家门方向眺去。 妇人宽心卸下心防之后,轮到了苏若强拉起了家常,“诶,大娘,您别走,小女初来乍到此地这城中是出了何事?为何如此萧条?” 妇人大概是孤身太久,一时间有了人得以解闷,便将自己和城中最近发生之事,一股脑倒了个干净。 从她口中苏若得知了,原来她夫家姓元,家里是开店做营生的,丈夫和孩子均是修炼之人,她自己因为生产时出了些意外,废了修炼之源,从此与修炼绝缘。 不过她的几个孩子倒康健也争气,她每日闲了就坐在门口盼着,带了孩子外出历练的丈夫平安归来,这段时间城里突然发生暴乱,店里营生的买卖没法再做,心中又很担心他们,因此每天就坐在微微开了一线的门后,翘首以盼。 结果却盼来了自己,苏若在心中唏嘘。 “这城中从前几个月开始,每日都会有人莫名身亡,且是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你是谁背景有多强大,皆是一视同仁而为之,一开始暴徒数量有限,城卫们倒也还拦截得住,后来不知怎的,暴徒突然一下子增多了起来,久而久之,城里的护卫队根本无力应暇,也再扛不下去,这便有了如此景象。”说到最后,元大娘把手一摊,满脸都是无奈恼恨之意。 元大娘一直都有偷偷留意着,站在门后向外翘望的慕采栀,怕她们这个时期还出去晃荡找寻亲戚,被人无辜伤了性命去,遂提高音量,担忧道:“外面生乱且不分时辰,你们二人还是待在屋里不要外出的好,这模样水嫩得似要掐出水来似的,可别无辜失了这花信年华去。” 元大娘又想起,自己儿子还没与人缔结道侣,这越看苏若慕采栀就越喜欢,只要自家儿子能相中,那还不记事的孩子自然不是问题,遂一直叨叨询问着她俩家中的情况。 苏若都一一委婉应答,还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几抹羞涩,元大娘看了直点头。 这两丫头修炼堪堪能自保?这简直是上天对元家的恩典!还一次来两! 万幸武值也没能高过自家儿子去,不然,这大孙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抱上了。 元大娘将二人带到了,自家儿子以前住过的房间,还不好意思同她们二人解释道,这屋子虽是小儿住过,但已闲置好些时日,这打扫她也从没落下,还望二位姑娘莫要嫌弃云云。 苏若连忙挥手,表示修炼之人并不讲究这些闺礼,而今日缘分使然能得幸大娘收留,免了那临街而卧的困境,已经感激不尽。 修炼之人确实不讲究这些,大多数寻个山洞树梢之地就能解决,而苏若她一现代人就更不讲究了,慕采栀则一直魂不守舍的,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 听闻此言,元大娘眉眼弯弯,心中仿佛要乐开了花。 模样周正,待人知礼,大方还知恩,这简直是儿媳的不二人选,想来也是个温良谦恭孝顺长辈之人的。 苏若以赶路疲累为由,将元大娘目送出了房门。 慕采栀终于在元大娘热烈难舍的眼神下,茫然回过神来。 “若妹妹,这大娘眼神好生奇怪。”慕采栀嫣然睇着苏若,想着该不是她卖了自己,又或是将自己给卖了? 苏若并没说话,只是回以一抹意味不明又狡黠的笑意来。 慕采栀毕竟是经过人事又历经风雨之人,只一须臾,便明白过来,立即娇嗔着红了脸。 苏若莞尔一笑,觉得难得在她脸上看见害羞的神色来,凝视一番后,心中悄悄萌生出个念头来。 这媒,还是找个时间,给保了! 也免得看见小时初,便对往事诸多梗塞,心情烦闷而至郁郁寡欢。 第108章 墙头好听吗? 黑夜将至,混沌迷离,各方势力在伸手不见五指孤城似的月夜下,纷纷探出脑袋寻觅着暗藏的机缘。 沥青墙头探出的一支欲绽不绽的小小嫩黄花朵自花墙青瓦间斜曳,无星夜色下有阵阵长风袭来,掀起了满面扑鼻浓烈的醇厚香甜。 苏若身着一身暗色裙衫,猫似的匍匐隐在被藤蔓遮蔽的墙头,屏息竖朵仔细听着墙角的秘语。 “还请师父再给不肖徒儿一次机会,这次,徒儿定当不负使命。”一青衣男子颤颤半跪在负手而立的宽衣黑袍人面前,眉间隐着戾气与不甘,左手艰难颤抖的捂着右肩,额间渗出密麻的汗珠,一滴一滴无声消落在青黑的石板上。 “哼,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丢我的脸。”黑袍人转身面对浓黑的夜色,低沉粗糙的嗓音里有掩都掩不住的怒嗔。 跪在地上的男子,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喘息,丝毫不敢接语。 一时间静默无声,只余浓烈香醇的桂花香掺杂着淡淡铁锈的腥混合扬洒在空中。 “这次,不可再失手,定要将人给本座带来!”黑袍人大声怒喝,拂袖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徒儿,领命。” 眼见宽衣黑袍人离去,半跪的男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的呼气。 “刃儿,我儿。”远处一中年男子提气大步走来,忽然眼角瞥过明显颜色不一的右肩,脸色顿时一沉,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借力站起身来,心中苦涩一笑,这叫自己该怎么说呢? 是说自己未完成师命,而师父怒极之下惨遭惩罚? 还是说,自己无意动情,不忍执行师父之命? 又或者说,心中万般不忍,却还是那样所为,只为了博一个虚拟的前程? 男子摇了摇头,捂着右肩不断鲜血直流的伤口,一言不发离去。 “刃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你师父在一起难道这是你师父所为?”身后苟家主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本来欢喜着自家儿子拜了高师,日后的修炼之路自然是直上九霄,前途光景定不会差的。 却没想到,这不过才两年,那位便对刃儿下如此黑手。 苟家主心中很是复杂不得劲,想起白日在议事堂慕城主的多番说辞,以及各大世家的虚与委蛇,眉头蹙的更深了。 苏若活动了四肢,从花墙一跃而下。 就在她跃下之际,地面突然多了一抹白色身影,饶有兴致含笑一问,“墙头好听吗?” 这抹白出现的太突兀,脱口而出的问题,更是令人猝不及防、啼笑皆非。 真是一个大写的尬! 苏若落地后,借着无星的灰黑光线,勉强认出了这位二世祖。 嗯,就是那位在温泉被她偷窥的温玉少年。 “哈,好巧,你也睡不着,出来消食散步吗?”苏若咧嘴一笑,还真是路窄哦,这城这么乱,这样都能遇见。 夜岑眸光如星流转,你见过散步扒墙头的吗? 他神情认真道:“不,我是特意来扒墙头的!” 苏若:“……”这天没法聊! 一个时辰后。 方家墙头。 “来,吃啊,这虾鲜香脆嫩,外面吃不到的。”夜岑手一挥。 苏若面前便多了一盘油焖虾。 夜岑见她迟迟不动手,以为她是顾念形象,不好在自己面前吃食,遂开口道:“怎么?你出的丑还不够多吗?此刻,还在意什么形象!” 苏若:wtf? 真想将空间锦囊里的虾干牛肉干肉脯鸡脚鸭脖鸭掌鸭翅甩他一脸! 苏若怒瞪他一眼,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回头,便看见前院转角施施然而出的两人,一人脸上笑意盈盈,看来以至中年,落后他半步的想来是他家中子侄,不过,从他盈着欣慰笑意的眼眸看,这一定是他引以为傲的爱子。 他正侧首和后面恭谨有礼的儿子交代着什么,那儿子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之貌,认真的眉眼神情,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们所在之地,如果视力足够好,就能看到暖黄的灯笼上所印着的‘姚’的标志。 苏若选的这处藏身很隐秘,世家院墙内多喜爱种植高大繁盛的植物,而世家里多的是修炼的子弟护卫,因此,根本不惧有人会翻墙而入。 而苏若接了历代传承后,身心得到过淬炼,本已达仙神级别,然而,她的功力是一蹴而就强塞进来的,与自身修炼历练后飞升成神的性质,差别很大。 换种话说就是,同样是神,真要打斗起来,她还真不是人家靠步步修炼累计起来的对手。 这也就是为什么灵隐把她丢在这,要她独自闯练一番的另一个原因。 仙神之身隐在墙头,这府中段位最高的也就是姚家主,而姚家主才刚至大乘,若无奇遇离飞仙成神,至少还有百来年。 “你怎么看?”姚家主将今日去议事堂之事,告知了姚童方。 姚家主对自家这年少便力压全城子弟的长子,很是看重,不止是他,姚童方简直可以说是姚家家族的未来。 姚童方对父亲丢出的问题,并不惊讶,好似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很是习惯,显然,姚家主已经开始给他撂担子,好让他提前适应家主的重任。 “儿子和父亲想法一致,儿子认为葵莘之危,姚家理应上前。若人人都闭缩不战,葵莘危矣。”姚童方略一凝神,通畅话语便款款而来。 姚家主望着姚童方,半晌后点了点头。 他将手负在身后,昂首立在这宽旷的院中,微微抬头仰望着一处枝叶繁密之处,耳闻沙沙枝叶相撞之音,忽然,一片叶子被风挣离枝干,纷纷扬飘起再轻轻垂落。 苏若的心也便跟着这落叶,悠然飘零,最后沉入泥土,化为来年滋养的春泥。 直到身边有人攮了她一下,慵懒又漫不经心道:“人都散场了。” 她才阒然回过神来。 美色误人。 她怎么忘了,这府中最厉害的,跟自己还相差百来年,自己完全可以横着走的。 第109章 是想看就能随便趴的吗! 慕采栀望着睡得安详的小小孩童,心中牵挂的心绪,便如滔滔海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她小心翼翼掖了掖被踢开的被子,心中悄然升起一个念头来。 阴暗夜色中,有人小心疾走在寂寥的林荫小路,一路左拐右拐顺着熟悉的石青街道,不一会,便翻身而入,出现在本应灯熄熟睡此刻却灯火通明的院中。 这边苏若无视身边之人,趴完了两大世家的墙头之后,准备踩点继续下一家。 葵莘城中不太平已有数月,家家户户都恨不得在家门紧闭之外再搂上它几层屏障,惟恐被当成目标失了身家性命去,就更别提这漆黑月夜了。 这刚入了黄昏天色添了浓墨淡彩之际,家户便熄烛屏息,心乱如麻又诚惶诚恐的等待着黎明的降临。 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充斥在每人心中,即使坐卧家中,却依旧提心吊胆警觉着周遭的动静。 按理说这夜色正浓,城中早该是一片死寂无光景象,可偏偏在东南一角,巍峨院墙之内却是灯火通明,一片光明茕茕醒目。 这茕茕光亮温暖又炫目,便似那长天沉寂中的一方耿耿星河般,孤寂却又明丽耀人。 不该却又理所应当。 苏若决定,这家的墙头,也该去趴一趴,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惊喜呢。 而一直优雅不停嘴的夜岑,不经意间顺着她的方向一扫,便了然了她的打算。 在苏若正欲迈开脚步朝着目标前行之时,那道慵懒又优雅的嗓音不紧不慢悠然传来,“那是城主府,你知道里面养着多少大乘高手吗?” 苏若停下脚步眼睛一亮,又看了一眼,那如星般明亮的起源点,心中暗忖,原来那就是城主府。 这葵莘城的土皇帝,城民的天。 这下,苏若觉得那城主府,纵然是龙潭虎穴,她这只好奇猫也应该去趴上一趴。 夜岑无语到极点,“你去?你还要去?你是属猫的吗?”最后一只虾,被他恶狠狠扔进口中,再含怒嚼碎,化为了胃中停留的其中千分之一。 城主府又不是世家墙,是想看就能随便趴的吗! 夜岑再一次默默懊恼不已,又一次参与了自我鄙视和后悔的心里过程。 眼看那聘婷宝藏女子,快要翻墙而去不见踪影,他也只得提气挪腿,亦步亦趋跟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毫无收获的苏若,准备打道回民宿。 就在她刚准备悄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时,忽然似有感应般慕然回首,在那枝头浑然摇曳的幢幢黑影下,似乎也有着游移的幢幢黑影。 两人无声交换了眼神,各自藏匿在暗青夜色之中。 城主府中各处枝叶扶疏之处,一幢幢黑影逶迤连绵。 灯火阑珊,微风招摇,满地晶石,斑驳陆离。 便在那投映出斑驳陆离的虚影,隐隐看见一个古怪的手势虚空一划,紧接着便有数幢黑影鱼游般向前。 这一刻,府中的护卫才像刚察觉到异样般,呼哧招呼着远处的队友,奋力上前。 火烈的红与暗幽的黑,立场分明,鲜艳可辨。 你一刀捅刺,挥带出来的灼灼温热,将身着本就鲜艳的外衣遍染的更深,寒铁剑尖顺流而下的液体,将颗颗晶石染得血红夺目,挥刀而带起的一溜深色,似在这无情黑夜,洒红了葵莘的天。 我一锤砸落,自由落体传来的落地声,警醒着同伴本就仓促踉蹡的身心,那铮亮的尾端,似乎有红红白白的腐肉尤为明显,看一眼,便令同伴激起高涨的斗志,再一眼,或令敌手触目惊心,心生犯恶。 前院的嘶吼兵器的喧嚣,府内不断有大乘高手加入,而黑影的余尾也是络绎不绝,看这架势,似是要将这府,塞满夷平才罢休般。 苏若啃着粉晶的指甲,好看的琉璃眼眸微眯沉凝,她总觉得,这场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屠杀,来得太过心急。 葵莘主宰未定,城民心幌飘零,这并不是一个易主的好时期,便急于求成来攻击踏平城主府。 如若是争夺城中一主之位,而起的深夜暗杀,那这城中所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过。 或许这场博弈,没那么简单。 思虑间,夜岑往她这里丢来了颗砂石,她横眉一个眼刀子扫过去,他又朝着左前方努了努嘴。 苏若向左前方看去,只见那一块晶石铺就的地面,就在她思虑期间,已经躺倒了一大片黑影,这黑影在洁白得泛着晶光的石面,泾渭分明。 而在那片黑影中间,手握兵器打得酣畅淋漓的男子,着一袭苍绿衣袍,修为已至大乘,一剑挥出,转眼便有黑影直线垂落。 那泾渭分明的界线中,有袅袅烟雾自中升腾而上,不过,有天色作为遮掩,若不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更何况还是在危机四伏的打斗之中,顾己杀敌都来不及,哪还能发现到这点细枝末节。 起初,苏若也没发现那丝丝缕缕的黑气,慕然间,她发现被放倒的黑影,方位好似不一样了,疑虑间,好似方位又有了些微的变化。 邪门得很。 夜岑见她微眯着眼一动不动,心里猫抓似得,只想冲过去将她一掌拍飞。 这如狼似虎的女人,一天天的不放花痴就难受!! 让她看那男人。 不是让她看男人! 夜岑弯腰手一抄,沉甸甸的晶石满满一把。 夜岑两指间一颗晶石微微闪光,他正微眯着一只眼,往苏若方向瞄准。 …… 慕采栀使了秘术才避过了重重护卫,翻墙进了府。 大概是孕傻再加上对生长环境原始的惧怕,明明可以大摇大摆进门,她却偏偏选择了翻墙。 不仅进自家门靠翻墙外,连走路都紧贴着墙壁。 过了外院沿着扶疏的藤蔓长廊,她已经可以看见熟悉的小院。 灯笼的光线照亮了小院一角,那里金碧万千,粉紫妖娆,一簇簇鲜艳的长蕊,艳而不媚,在晕开一线的光芒下,迎风摇曳。 那棵棵簇簇,皆是她亲手所种下,每日的浇水都从不曾假手于人,仿佛那一幕稚嫩与欣喜,还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第110章 红豆悄种下,相思夜蚀骨(上) 忽的,与小院之隔的院墙,有动静传来。 那一墙之隔的后院,是她爹娘所居,而中间的围墙被凿开,成了两院互通的门路。 慕采栀连忙一个闪躲,隐在菊花丛中。 她身影刚一蹲下,门内便闪出了几道人影,脚步匆忙朝着前院而去。 一声久违的称呼,在看见那抹幽绿身影时,便想脱口而出,不过,她没出声。 在历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后,她已经褪去了青涩稚嫩,现在的她审时度势冷静睿智、已为人母。 她也没忘悄摸进府的初衷。 听来脚步声已经走远,慕采栀正想拔腿往前,就在这时,前院隐约传来打斗声响。 她心跳咚咚作响,似嘈嘈切切错杂弹的音符,凌乱覆盖在她心间,在这一刻,不安与焦急在心头作祟,顷刻间便笼罩下来,无序的跳动节奏,似想要冲破出血肉的层层屏障般,跃到她的面前。 过程不过顷刻,她望着两院相接的拱门方向,就在她起身那一息,决定已下。 她疾奔走于长廊,不再小心翼翼伏贴而行,脚下颗颗分明的洁白砂石,所经之处,沙沙作响。 奉命守在里院的明卫暗卫,一脸视死如归的肃穆神情,紧紧盯着只闻其声,却未见其形,间隔距离也越来越远的小小脚印上。 前院一片狼藉,红黑身影凌乱倒了一地,慕采栀在重重交战身影中,快速找寻着那一抹深幽的绿。 苏若掐了个手诀,往眼睛一抹,神识横扫,落入眼帘的便是那满院氤氲的黑气。 那黑气从躺倒的黑影里幽幽升腾出来,被升华剥离后的黑影,慢慢透明而后消失。 在黑影完全消失后,氤氲的黑气又不断化作黑影,逶迤前来。 苏若心中一沉。 这敌人打不死杀不断,死了又重新换一个一模一样的身份,照这样下去,耗也得把人精血耗干不可。 这黑气倒也看不出是鬼还是魔,最起码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葵莘城危乱的动机已经不再单纯,甚至还有可能跟城中有地位之人勾结。 团团黑影中的暗绿身影,应付起这车轮战,已然有些吃不消。 在他一个转身,手中剑,剑气出,瞬间化为无数道隐藏的刀剑,将身边的黑影一道击杀。 以己之力化为道道分身的剑,所消耗的灵气本就巨大,更不要说这身份不明的敌人,好像杀不死般,络绎不绝再次席卷而来。 就在他以剑撑地调整内力之际,身后氤氲至半透明的黑影,艰难起身,手中执一柄长剑,无声而来。 突然觉出身后一股刺骨的寒逆行而来,霎那间便到了身后,慕城主慌乱间转身,意念御剑反手相刺,剑已没入黑影之中,而对方的剑,却没能因为主人的消亡停下来,相反在主人全力以赴的惯性下,刺得更急。 慕城主眼睁睁望着,即将刺入腹部的剑尖,那是一种不得不直视而无能为力的绝望。 寒气已逼近,甚至,他仿佛都能听见利剑刺破锦袍,发出的一声刺拉声响。 第111章 红豆悄种下,相思夜蚀骨(中) 寒气已逼近,甚至,他仿佛都能听见利剑刺破锦袍,发生的一声刺拉声响。 就在这一刻,一抹淡淡衣角映入眼帘,而即将刺入身体的寒剑,已经被拨开。 慕采栀一个正踢,黑影如破布般栽倒,而慕城主手中的剑,滴溜带出一线血花,尽数溅在了急忙上前的慕采栀的纱裙上。 “爹爹,您怎么样了?”慕采栀连忙将慕城主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好在来得及时,她爹爹无大碍。 慕城主则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嘴角蠕动,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啊,爹爹无碍,爹爹爹”好似话已出口,才阒然而醒的,反握住了她的手臂,也才意识到了脱口而出的话语。 “闺闺女?!”昏黄光线下,慕城主眼中似有泪花潋潋。 “女儿不孝,让爹爹忧心了。”慕采栀说着便要跪下,和父亲请罪,慕城主急急拉住她,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围墙外纷纷跃来的数道白影,踏风而来,为首的两个男子,苏若认得。 而脸熟是因为,她刚刚才趴过人家的世家墙,窥知得了人家的一言半语。 这边父女重逢感人落泪,那边黑影黑气一消一生,源无止尽。 在两父女身心懈怠,顾不了周围危险环境时,很明显,他们已经成为了人家的目标。 一队黑影蜂拥而上,两父女都看见了彼此身后的危险,来不及多想,几乎同时,便向前出手,都想替对方先消除危机。 场上的血腥与危急,夜岑没看见,不过,他手中的晶石却已微微发力,几乎下一秒便能完美命中苏若的天灵。 苏若一直紧盯着那抹淡色身影,而心间已来来回回震惊了一百回,谁能想到作为土皇帝宫殿的城主府,居然是她家,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葵莘公主! 腹诽归腹诽,几乎是在黑影围上去之时,她便起身想奋力向前。 不过,却被突如其来的偷袭,阻止了步伐,苏若惊愕转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偷袭方向所在的,是那优雅二世祖! 突如其来被苏若这么一瞪,夜岑并没心虚,还冲她微微一笑,得意得给了她一个眼神,心中并无愧意。 大概也只有细细长风和他自己知道,那石子早已偏离预计轨道,优雅前行。 苏若看了他一眼,便转了方向,现在可没空跟他算帐。 不过,这一眼才真是差点惊掉了她的下巴。 自己看到了什么? 难道真的没眼花吗? 苏若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 只见慕采栀两父女危急已被解除,而她正躺倒在温玉少年郎怀中,一脸的懵。 被慕采栀压在身下的姚童方,震惊望着离自己近得就要双唇相覆,眨一下睫毛,仿佛都能扫到对方眼睛里去,就连轻轻呼吸都像是置身在她的海洋,扑鼻而来的全是女子芬芳的香甜,他的耳根子早已悄悄泛红。 慕采栀不仅茫然还有点小心虚,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自己就一副霸王硬上钩的姿势,将人家给生生扑倒。 第112章 红豆悄种下,相思夜蚀骨(下) 除了姚家来应援外,来的还有池、洛、冷三家。 而三家带来的不止是家族里眷养的修炼高手,还有各自世家之内嫡系旁枝的弟子。 大家一来就赶紧加入到击杀队伍中,一下子院内色彩缤纷混杂,因而,也没人看见角落里,两人的尴尬暧昧境地。 慕采栀慌乱间连忙起身,没看见脚下何时多出来的一具尸体,身体一歪一个踉蹡,又重新栽回了姚童方胸膛。 姚童方一个闷哼,听的慕采栀脸色一红,又尬又羞,懊恼间再次起身躬身施礼。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望着羞红了脸,告罪后慌乱而逃的女子,抚了抚无节奏跳动的心率,鼻尖一点似乎还有属于女子芬芳的清甜在回荡,也便漾起他心头一圈粉粉涟漪。 慕采栀急急扫了一眼战况,找到了衣袍纷飞的幽绿一角,一路狂奔过去,却在离目标还差几步距离之时,一个转身被人给截了胡。 慕采栀手掌灵力翻涌,侧身便要一掌打过去,再看清来人脸上盈着一脸看好戏神情时,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惊喜道:“若妹妹,你何时来的?” 对于慕采栀来说,在秘境苏若的出现对她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她悬崖伫立绝望时的救赎与阳光。 让她对这世间善恶,又累计存有美好的希望。 苏若含笑睇了她一眼,心中的八卦玲珑心早已按耐不住,戏虐道:“你先别管我什么时候来的,你就说说被你生猛扑倒的少年郎,是怎么一回事?” 苏若一看她就知道,准又是偷摸溜出来的,心中忍不住默默祈祷,希望独自安睡的小时初,不要醒来哭闹才好。 “就是他好像是来救我爹爹,我没细看,以为他要害我爹爹,就将人给压倒了”慕采栀神色现出抹不自然来,想到了什么,又对角落里一人虚虚一指,欣喜说道:“你见到我爹爹了吗?就是那边穿着暗绿锦袍的那个。” 苏若给她个,我知道我都懂我是过来人且我也相信你是无意而他也是个呆子的戏虐表情来。 慕采栀看苏若一脸不正经,一抹红又悄悄泛上了她的脸颊,为了摆脱她暧昧的目光,只得清清嗓子,加重声音,又说了一遍,“那边那人是我爹爹,等下带你过去引荐给他。” 闻言,苏若只笑笑点了点头,心想,真是紧张得话都说乱套了,引荐?我又不要在这葵莘城里找事做当城主,没那么隆重。 只不过她作为干儿子的干娘,他的祖父,怎么着也得上去拜见一番的。 心中难免又悄悄暗忖,看来这保媒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苏若看慕采栀白皙的肌肤早已红的要溢出来,就没在提她的“艳遇”,而把自己所发现之事,跟慕采栀细细说了。 慕采栀听闻十分震惊,心里却又有了点底,当即拉着苏若,一路斩杀朝着慕城主而去。 “什么?他们消逝后会化为黑气,而继又卷土重来!!”洛家主忍不住拔高音调,一脸愕然。 这就说明,这些黑影是如何都杀不完的了,几位家主沉着脸对视一眼,都没想到这些黑影的来路竟然如此邪门,心中都很气愤。 “没想到魔教居然会毁当初神誓,又想染指插手葵莘!”冷家主恶狠狠看了黑影一眼,很是愤恨。 “是否是魔教而为,现在还难说,这葵莘离魔界距离颇远不说,魔皇也没道理为了小小葵莘,而再度与众神为敌。”慕城主暗暗打量了一眼苏若,发现凭自己已修炼至大乘,离飞仙就差一步的修为,竟无法看透她。 又想到葵莘城内鱼龙混杂,功力深不可测且身份高贵得不可言说的,也自大有人在,怕惊扰唐突引起她的不满,只一眼后便不动声色,收回了隐秘之法。 慕城主并不是怀疑苏若,对自家闺女的品行脾气,他还是十分放心的,闺女带回来的人,定是可信之辈。 他只是没能忍住才窥视她的修为,要知道,在场的除了自己还有那几个老家伙,可没一人能看出这邪门的猫腻。 年纪轻轻,便能有此般修为对闺女能交到如此道友,慕城主更多的是欣慰。 “老夫觉得慕城主分析得对,葵莘对于魔皇来说,尚且一块鸡肋不如,早在几百年前神魔大战,魔界大败后,魔皇便以神魂加持,立下‘永不主动攻击神界各领域’的神誓。”姚家主看一眼低垂着眉眼而来,明显心不在焉立在他身后,而身上倒也没明显伤痕的爱子,松了口气。 只是不明白,向来沉稳的性子,到此时为何如此失态。 姚家主只当他是在交战时受到了打击,如此倒也说得通,姚家主释然,也没往心里去,于他来说,姚童方毕竟年轻,又一路碾压同龄,一直也没遇到过能压制他的对手来磨砺心性。 年轻人啊,就得在磨砺和打击不断的环境里,才能茁壮成长。 姚家主一副老父亲式的心里教导,姚童方自然不会知晓。 因为他到现在都不能忘怀,慕采栀的那一扑。 从出生之时到现在,总是孑然一身的他,从不曾知道,原来女子不仅不恼人装柔弱,而身上竟也是如此香甜。 立在姚家主身后一步的姚童方,虽赧然未褪,却依旧腰杆挺直,一副常年神色自若的沉稳模样。 只是时不时的,从侧面的缝隙里,偷偷瞄一眼方才事件的女主角。 一眼过后,又总是耳根子红的发烫,嘴角还微微上扬起一抹难以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微微笑意来。 仿若鼻尖一点,还萦着方才的清甜芬香,被细细长风缭绕着,久久不曾散去。 “魔皇立誓是真,如若违背,他定然当先被反噬,只是咱这葵莘”剩下的话,池家主并未言明。 虽说池家主并未言明,但此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葵莘城虽说是属于神族领地,但那也是外围之外了,更别说这里还是盲区,而城内鱼龙混杂早由来已久。 第113章 上古威压 临时辟出来议事的角落,瞬间安静下来,一度只闻见院内武器交锋,血流潺潺,砰然倒地之声。 大家心里都在默默思考着,可能是魔族的概率大概有几成。 “这事是魔族干的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现下之重,不是应该解决眼前强敌吗?”夜岑手执扇柄,一下一下敲在掌心,嘴角的一抹无谓笑意,刺得人人一怔。 一怔之后又是长时间的静默,无人理他。 这让向来在神界横着走惯了的人,猛然发现居然自己不招人待见,还是在这边角旮旯之地,可想而知,夜岑心里该是多么欢喜! 怎么办,现在是越来越不想回云苍山了呢,做一枚自由自在不受管制的石头,向来是他亘古不变的祷告。 果然,这丫头,总能带给他新奇的待遇。 “慕城主,你看,以我们几人联手为阵眼,能不能将这些邪祟困在阵中?”姚家主对场上的战况,在苏若点出根源后,已经发现,邪祟明显人数没变化且占据优势。 慕城主与几位家主,纷纷对视一眼,开始臆想其胜算的可能性。 毕竟以自身为阵眼,冒险合力开启上古阵法,不仅会引来天外人驻足围观,还会招来仇敌,在一旁虎视眈眈。 此举虽然很是冒险,但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困在阵中?然后再一举歼灭?”啪一声,琉璃扇唰地张开,丝丝清凉拂在夜岑在苍青夜色下也不得不承认他皮肤简直到了人神共愤地步的脸上,哪能一个无暇可以描出其意境呢。 几人只见琉璃光芒一闪耀眼,顺着光源看去,发现竟然是消失已久的琉璃宝扇。 夜岑嘴角的一抹不明笑意,被掩在宝扇之下。 苏若幽幽看他一眼,某人还真是不甘被忽视,这就在刷存在感了! “一举歼灭?若妹妹不是说灭后还会再生么?”慕采栀合时宜的看了苏若一眼,发现脸庞隐隐炽热目光一闪,顺着望过去,却望进了姚童方深邃的眼眸里。 姚童方连忙收回目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这一幕的他,活像是偷窥爱慕女子,被人家当场给抓了包,滴血般的红烫从耳根子开始一路像下延伸。 “这”谁说不是呢,这上古阵法,合几人之力也才堪堪有把握将邪祟困住,可要说彻底消除,这个姚家主可真不敢下妄言。 “何必这么麻烦呢,所谓擒贼先擒王,将背后作妖之人找出来不就解决了。”苏若回以慕采栀一个,你看又被我瞧见了的戏虐表情,嬉笑结束,她又秒变脸,微笑从容道来。 “这位小道友可是有了法子?”慕城主双眸一亮,满脸期待看着苏若。 几位家主眼光灼灼,齐齐盯着苏若,姚童方便又趁这个空档,往苏若身边的慕采栀偷偷看了一眼。 “要我说,就以暴制暴最实际。” 说着苏若环视一圈院内逶迤不绝的幢幢黑影,最后视线落在围墙边角落里的一颗观音竹。 “以暴制暴?不知是怎么个暴法?”本来两眼放光的姚家主,有些不以为然。 都打了大半夜了,还不暴吗? 可邪祟哪里有一点落败之意,还不是越打越凶,越打人越多,越打越占上风! “还请诸位,调整内息护住丹田,不然,等下若要讹我,我可不认账的哟。” 苏若笑睇了一眼夜岑,夜岑啪一声将扇合上,再垂头优雅俯身,一副潇洒翩翩公子样十足。 她笑着睨了,已就地打坐引气护体的几位家主,心情有些复杂,被无条件信任有时候未必就是好事,例如说,现在。 她虽说不会听起来就十分唬人的上古阵法,但她是天神之身啊,更何况她已经接了自上古所传下来的传承。 只是,她还没机会试验过而已。 她原以为,这伙身居高位,又有头有脸的世家主事,不会那么轻易接受自己这在他们眼里还是黄毛丫头的提议,谁知,人家还就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也不知是他们久居平静之中没有诡谲复杂,还是她那干儿子的土公主娘亲平常也太乖了些。 那就拿这城主府来试试手。 哦,她会看在她干儿子的份上,手下留情的。 毕竟,以自己这三吊水的招式,做太过,也不太可能。 苏若踏风掠到观音竹上方,两手平行而展,仰头默念口诀,霎时,她金光大震,一缕缕金与红相交痴缠,从她身体外溢逶迤落下,整个城主府瞬间亮如白昼,皆被笼罩在金红的光晕之中。 就在众人眼睛被光线刺得睁不开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凤凰嘶鸣,穿透天际,和鸣而来,刺得众人头疼欲裂,心头抖颤,站不稳的在欲倒未倒之际,就化为白烟灰飞烟灭。 蕴含远古神力的一鸣,自中有上古神兽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着城主府的外院。 夜岑一看她金光大绽之际,就知道这丫头八成要放大招,在匆忙就地打坐之间,刷一下打开了琉璃宝扇。 琉璃宝扇遇变故自然变大,将夜岑防御在其中,这琉璃宝扇乃是防御界宝物的前十,防御指数大概能抵他哥八成力的一掌,不过虽然防御一级棒,可鸡肋就鸡肋在只能使用一次,自动护主之后,就真的只能扇风了。 这也是为什么防御如此霸道,却只能堪堪挤进前十之因。 夜岑望着变大闪着七彩琉璃光的宝扇,一阵阵猝郁涌上心头。 这扇可是他在某人闭关代掌云苍山之际,费尽心思搜刮而来,就是为了出游拐美攒的宝。 谁曾想,这刚来葵莘才几天,他囊中的镇宝眼看就要废掉一个!! 真是打掉牙齿,没法往肚里咽! 他得找人狂宰一顿,赔偿了他这莫大的损失! 这边夜岑心痛得快要吐血,那边冷家主已经一声“噗”,吐了满口的血。 逶迤游移的黑影已大半化为尘烟散尽,立在半空全神默念口诀的苏若,做法已接近尾声,而在她之下的观音竹无风自抖。 第114章 天降神女原来是我干闺女 平行而出的手掌,越过头顶,一合再一开,霎时,满院的黑影在这一瞬全部化尽,池家主与姚童方脸色难看,压制不住猛得吐出口血来。 阵法结束,苏若落回到地面,看了观音竹一眼。 瞬间飞掠至无风自抖的观音竹,伸手往里一把揪出个黑影来。 夜岑早一口气哽在喉间,得见她下来刚想发作,哪知他才刚掀开灰灰扑的琉璃宝扇,人家手里就又提溜着个黑影出来。 夜岑没法了,表现好的孩子哪里还骂得出口呢,奉承都还来不及呢。 夜岑一番赞扬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在苏若一脸无谓又疲惫的神情下,接过黑影去观音竹后面了。 “若妹妹。”慕采栀一双星星眼,高兴得挽住了苏若的手臂。 不知怎的,在这群修炼之人中,按理来说,慕采栀修为最低,也本该是承受不住上古神兽的威压,却不知为何,她一丁点儿事都没有。 这让慕城主都暗暗惊讶了一番,本来护住丹田后,突然低气压一般的压下来,他自己都有点抵挡不住,想到自家闺女的那点修为,还腾出手,给她渡了些灵力,哪知,越渡他越是轻松,也没了那股似要生生将头撕裂的压迫感,想着是不是闺女外出这段时日有了奇遇,才会如此逆天。 再看看身边老友,神色一个比一个苦,慕城主的腰杆不自觉间挺得笔直。 这闺女,长脸了! 对苏若的态度从慈祥变为了恭谨,“这位小道友,不知你对那人的处置,有什么看法?” 慕城主看着被当成泄愤工具,被夜岑连续暴打的黑衣人,心中很是焦急,可不要将人打没了,还没有审问呢。 苏若从容说道:“那人只不过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已经死了,真是的幕后主使今晚根本不在场。不过,牵注神魂的傀儡一死,背后那人,定然是有段时间,再不能出来生乱了,城主便可以趁热打铁,将人给找出来。” 慕城主连忙躬身道谢,几位家主稳了半天心神,在他们说话间起身,连连道谢今日苏若的解围。 不然,这诺大城主府怕只要荡然无存在邪祟手下了,如若城主府都没有了,自己守护的家族和城内子民,还远吗? 细思极恐,对苏若的态度也愈发恭谨和煦起来。 能摄出上古威压的,不是已修炼成神,就是神兽的化身,哪样都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呐。 因此,躬身道谢得一个比一个弯,不过动动嘴角却没人能说出来话。 一个个眉眼低垂,无声交流。 洛家主:“刚才那鸣声,听来很像是凤凰?” 池家主:“我听着,倒像是朱雀。” 冷家主:“想来该是重明鸟。” 姚家主:“胡说,明明是三足金乌!!!” 姚童方:“”还是先将自个儿和着血水的吐沫星子管住了,再来争辩!! 这边因那嘶鸣争辩激烈,而作为被议论主人公的苏若,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摄出了天神威压之时,还发出了凤凰的和鸣以及神兽之威压。 虽然威压被她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没有波及到无辜,但神兽威压又岂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葵莘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都不会看见动物了。 在他们无声激烈角逐中,那边夜岑撩一撩碎发,走路带风。 果然发泄一顿,心情会好很多。 对苏若好心情的抬抬下巴,“走,补觉去。”说完也不管惊掉了一地下巴的众人,脚尖一点,一跃消失在眼前。 慕采栀凑到苏若耳边,悄声问道:“若妹妹,那是?” 心中认为这暗渡陈仓,估计没跑了!看那浑然一切不在意的模样。 苏若挤挤眼睛,一副‘别以为我没瞧见刚才你俩又眉来眼去’的神情,笑眯眯道:“啊,没事,其实他脑子有点不正常,我跟他也不熟。” 慕城主:“”噢,好,你高兴就好。 慕城主对几位家主的援助,表示了真诚谢意。 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所谓患难见真情,今夜这一难,慕城主感概万端。 待慕城主一一将几位家主送出门后,折返回来,对慕采栀说道:“闺女,这位小道友不如就跟你一同歇在如意院如何,我这就让人将空房收拾出来,你也好跟小道友做个伴。” 说着,就招招手,示意慕管家安排人下去收拾了。 慕采栀神色有些凝重,好几次苏若都看见,她望着慕城主送客的背影欲言又止。 苏若自然欣然接受,看一眼慕采栀笑道:“世伯,您叫我苏若就好,我与采栀姐姐一见如故,未经您二老同意,便结为干亲姐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您若还跟若儿客气,那可真是折煞若儿了。” 慕城主眼底爆出喜色,欢喜道:“已经成为干姐妹了么好好,既是如此,那我也便将你视作女儿看待,与小女一视同仁。” 苏若含笑点头应下。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慕城主舌头有些打结,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要知道,这位很可能是已飞升的神,光是那道威压,这城中就没人能接得住,还有那执琉璃宝扇的少年,估计也不是个普通人物,不然,怎可那么随意就拿出来防御,虽然,事发的确是有些突然。 葵莘有难,神人降临,这是自己的福分。 这尊大佛不不这干女儿,自己得藏好了,免得被别人给挖了去。 慕城主还沉浸在‘闺女的回归与天降神女原来是我干女儿’的双重喜悦中,慕采栀脸上的不安与忐忑,他全没看见。 苏若知道慕采栀心里在想什么,这事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至于如何跟二老挑明,这就得看她脸皮了。 如果她无所谓,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断不会将女儿赶出门去那么严重,说到这,苏若又暗暗庆幸,还好这葵莘不是杭州城,要不,自己也别指望了。 光是一人一口横飞的唾沫,就能将人给淹死。 慕采栀俨然是属于脸皮薄那一款,这事挑明,她需要时间。 第115章 我就是地狱 “世伯,若儿还有些行李没收拾,明日再上门来叨扰,今夜,您二老就和采栀姐姐说些体已话。”苏若暗中给慕采栀打了个放心的手势。 慕采栀了然,心里想着,这情怕是永远都还不清了。 慕城主也不好将人强留下来,只一个劲儿的说,明日他会带人去接她回来。 苏若回到民宿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天青之色。 小时初也醒来不知蹬被子自娱自乐了有多久,好在,他很安静,没有招摇呐喊,引来元大娘。 清晨的天气有些凉,她又重新给小时初掖好被子,想了想,还是将他侧身抱在怀里,一边擦他嘴角的水渍,一边软糯出声,“呀,真乖,咱们的小时初醒了没哭呢,以后也定是个坚韧稳重的小小少年郎。” “啊啊啊” 小时初扑棱着腿脚,以一串听不懂的嘤语,来欢欣回应着干娘。 “乖乖,干娘抱着你睡好不好,你娘亲现在有事要跟你祖父祖母说,说不定睡一觉醒来,你便能得见祖父祖母了呢。” 小时初咧嘴朝苏若笑笑。 “来,干娘抱着小时初睡。”苏若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小时初的后背。 不过只拍了小会儿,苏若便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小时初背上。 她虽然已是天神之身,不过却没经历过重重磨难与固本培元,而要摄出她体内血液的远古神力,需要耗费很大的灵力精血,她早已筋疲力尽。 小时初微微抬头望着苏若熟睡的面庞,细腻晶莹肌肤如玉。 或是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娘亲的味道,遂忍不住在她怀里左蹭右蹭,最后抬手抚着苏若的侧脸,伴着窗外长风的秋鸣,温暖沉入伴有欢语和花香的醉人梦乡。 那边的苏若抱着孩子累极而眠,这边的慕采栀辗转在被窝里,无眠。 思来想去慕采栀决定,这事还是早点告知的好,免得变故横生,没有个应对的法子。 毕竟,那人…… 她的如意院与爹娘的乐康院,只有一门相隔,院名是慕城主所起,一个如意,希望她事事如意顺遂,一个乐康,希望夫人康顺欢乐万年。 慕城主算得上是乡野村夫,没有渊博的学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表达对家人细腻的深爱。 繁华的言语诗词,往往还抵不及一些末事上的细腻之举。 慕采栀迅速穿好鞋子,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爱菊,吸口气,往乐康院而去。 “什么!!!” 突然而来的一声呵斥,将院外刚刚换完班值守的护卫,给吓得心慌。 城主虽然性子急躁又直接,但还从没见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刚刚进去的可是大小姐,难道大小姐在历练时闯祸了? 几个护卫同时点点头,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 房中刚脱完衣袍,准备睡一觉养养精神的慕城主,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结果自家闺女一进门,甚至都还没给他俩做点思想准备,就将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告知了二老。 一听这事,慕城主怎么忍得住,慕采栀低着头还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一声暴喝。 剩下未说完的话,也就被吓得噎在了咽喉,她不敢说话了。 慕城主勃然大怒,他宝贝得舍都舍不得吼一句的闺女,居然如此被人作践! 不仅拐了囚禁,居然还要替他卖命一脚踏进生子关阎王殿!! 如若没有天降神女的及时出现,那现在站在自己跟前的,怕就是一抔白骨。 “爹爹不必恼怒,采栀自知已不配再继续做您二老的掌中宝,还请爹爹娘亲再受采栀一拜,以后不论身在天涯何方,采栀都会替您二老祈祷,一切顺遂无忧。”说着慕采栀便咚地跪下,朝他们磕头。 方氏还处在懵圈的状态没回过神来,就看见慕采栀跪下磕头了。 狠狠蹬一眼慕城主,连忙将她拉起来,“配!怎么不配!你做错什么了,难道就因为是女子,便要捂在那泥潭深陷不得申辩吗!!” 方氏性子温顺知礼,却在女儿回归和得知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令人发指的经历的今日,难得硬朗上一回。 不是她从前软弱无能,只是事件没到她疯狂的那一步,而这一切要归功于他的夫君,他将她呵护得这一百多年来,从再没强势过。 慕城主自顾自发心头怒火时,却是忘了自家闺女,可是个傲骨铮铮的。 这次要不是因为葵莘暴乱,依她气性,怕是宁愿流落在外,也不会厚颜进家门一步的。 “诶呀,闺女,我是气那头畜生将你那样作践,真是心疼死我了,可有留下后遗症?孩子呢?孩子在哪?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难道说,是被那小畜生抢” 不过慕城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氏挥手打断了,“诶呀,还让不让人歇口气,你问题一大串,闺女她哪能答上来!” 慕城主顿了顿,没看夫人,又接着说道:“闺女,孩子是不是被他抢走了,你放心,咱慕家的孩子,没理由认贼作父,他没父亲!!!” 一大串话如炮珠子,一刻不停,慕采栀听的却红了眼,她没想到爹爹娘亲会庇护如斯,一时没忍住转身伏倒在方氏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方氏又蹬了慕城主一眼,他看夫人满脸都是‘你惹的’的神情,再看闺女哭得稀里哗啦,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那畜生尸骨无存,元神俱灭,魂魄日日受那烈火冰雪的折磨。 哼!囚禁我女儿?我便是地狱! 慕采栀哭了一会儿,一直以来的压抑,也好了很多,而在民宿的孩子,她并不担心。 “爹爹、娘亲,时初被女儿放在民宿了?若妹妹会照顾他的,你们别担心。” “听你说来,她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天色等天色亮了,就去将他们接回来,咱们都去接!”对和外孙的见面,方氏已经迫不及待了。 “若妹妹一人摄众邪,早已累极了,明日女儿去便可,这劳师动众的,难免人多口杂,日后时初该如何面对城中众人。” 第116章 晓梦花簇再心动 “也好,那我们就在府中等着!”方氏想了想,觉得女儿顾虑得也对,这铮铮之口,烁目若金的,坏了自家名声不说,外孙日后可如何见人。 想到这儿,方氏心中怒火熊熊,这自家闺女儿明明是受害者,却因为男女尊卑的不公平待遇,便要苦躲一世不得看那世间繁华,便要从此隐入晦暗,直至郁郁而终吗? 那孩子呢? 孩子何其无辜? 因为生父的暴戾野蛮掳掠囚禁,母亲的柔弱长情不暗人事,便要这无辜诞下的孩童,去承受那无期诛心的指点、怠慢,从此一蹶不振过着如过街老鼠一般的肮脏生活吗? 不!这不能! 凭什么我的后代要代加害者,承受这一切! 方氏心中有了很多杂乱的想法,她很乱却也很镇静,她心想总得在天亮之前想出个办法来,好迎外孙干净入门。 夜色苍青的幽暗,已经转为天水一青的疏朗。 而,昨晚午夜传来那声震撼且令人窒息的压制与嘶鸣,到现在众人心中都还仍有余悸。 扼脖般的压抑,令众人感到窒息,那种感觉太过真实、深刻,只让众人不得不铭记于心。 不过,众人却觉得自昨夜之后,城中所笼罩着的阴郁与惶惶,都好似消逝在苍青的夜色中,让人忍不住低喃一句,恍然如梦。 许是被惊惶压抑得久了,心头的心悸被解除后,众人忍不住纷纷披衣出门,小心翼翼去看一眼那久违的城墙,稀薄似雾茫茫如云,氤氲有如蔚海的朗朗长空,去呼吸一口夹杂着泥土杂草与花朵,很平常却也很令人惦记的晨间芬芳。 出门后,众人发现凌乱无序破败不堪犹如弃城的街市,已经焕然一新,与先前并无区别,沥青街角隐隐可见新刷痕迹,而路边摊位两排全部齐整换新,还飘着一股清新却也平常,属于木头独有的馥郁芳香。 有人感至落泪,有人真心钦佩。 每人都还记着自己的摊位,虽然逃命时没来得及收拾的货物已经不见,但这并不影响到城民中所属部分低阶层人民对城主发出由衷爱戴与感谢。 有的忍不住站在无货物的摊位,对着人潮的涌动,吆喝上几嗓子,紧接着便有热泪盈眶,无声抽噎。 这场灾难来得太过凶猛,别说修炼的资源,便是家人吃穿用度,都早已勒紧了裤腰带。 而城主此举无异于是雪中送炭,给他们在这寂寥的深秋,送来了希望。 “让让,让让,城主有要事要张告贴示。” 于人潮汹涌之中,有人高举着属于城主办公专用的五彩祥云锦帛,在人群中高喊,想要借路而过。 与此同时,在他高喊之际,人们刷一下回头,只瞬间他面前便自动空出一条路来,直达巍峨的城民下。 士兵心中很是欣喜,心想着虽然这一夜经历了苦捱战斗,还要紧赶慢赶在天亮前清理出来街道,当然这与城主深厚修为及不啬有着很大的功劳。 辛苦了整夜,在这一刻,士兵只觉神清气爽活力无限,不是怕辛苦,只是怕辛苦之后仍无人问津与温情。 告示刚一凝挂在沥青城墙,众人便纷纷涌来,都想争先一看,是否城主已将暴乱解除,从此便是葵莘安宁? 那边城墙脚下议论纷纭,交头接耳,连早在家中驹得快要抑郁的元大娘,也不例外,都往城墙方向跑。 葵莘冷清已久,这一大早突然而起的热闹氛围,便衬托得分外喧嚣。 这喧嚣无一例外,都飘进了世家之墙。 有人,坐不住了。 琉璃帐子被风拂起一角,舞荡拍打在古木的窗棂边上。 而青翠重纱一路蜿蜒垂下的幔帐,包裹着浅浅呼吸的如玉少年郎。 少年静卧已入梦乡,嘴角一抹笑意微微上扬,偶尔还伴着轻轻浅浅的低喃,想来,这梦一定也如这温润无暇的少年般,美好。 梦中花海一现,花瓣七彩妖娆,他便立于这漫山之中,俯瞰这遍野无际的迷人斑斓,耳边禽鸟清唱婉转,而抚过他耳垂的和和细风中,掺着一丝丝一缕缕或清香一线或浓郁芳醇的摄人异香。 突然,他于风中仓促转身,还没稳住身形,便被一股比这花香更为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被扑倒,下一瞬,他顺着山坡垫着花瓣一路滚落,在他身畔的,是浅如白色芍药粉如厚重桔梗一般的娇俏女子。 她有着洁白饱满的额头,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眼珠,挺拔高翘秀丽一点的秀鼻,淡粉鲜嫩的唇瓣,小巧玲珑的白嫩双耳还有跟好友一起时,眼中似有桃花盛开灼了他的眼,嘴角的温婉笑意融了他的心,此后,一眼万年,再不能忘。 忽然,花海变得扭曲,犹如突然被置身夜幕之中,耳边似有低低呼唤传来,他一怔,梦境瞬间消失。 “表哥,表哥,喂,表哥?” 姚童方醒来,便看见了满脸焦急惊惶的表妹荣因。 “荣因?你怎么会来?”还进了他的房间? 当然,后面的话姚童方没问出来,虽然被人从梦中叫醒,很恼,但是良好的教养与环境,决定了他不会直接让一个女子下不来台,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幼时的玩伴。 “表哥我爹想与池家结为姻亲,他说,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要我做好准备,表哥,你帮帮我?我都没见过池家二公子,表哥,你是我们这代最有出息的,你说的话我爹都会听的,好表哥,你帮帮我”荣因拉拽着姚童方的胳膊,一阵晃荡,出口的话都隐隐有颤音。 “池家二公子?此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池家主我倒觉得他人品不错,或许,舅舅给你挑的是良婿呢。”姚童方不动声色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拿开,胡乱穿了件外袍,走到隔壁翻了本剑谱拿在手中。 他可不想被人误会,还是分开点安全。 “还算?这一听就是唬人的!!”荣因见他起身,也没顾虑什么礼数问题,便急忙跟上去。 第117章 表妹荣因 “还算?这一听就是唬人的!!”荣因见他起身,也没顾虑什么礼数问题,便急忙跟上去。 “说还算,是因为我对他只见过几面,并没有深交,凭我的感觉,他为人还是不错的。”姚童方手中拿着剑谱,横在两人之间,仍旧温言细语。 “又说不熟,又说他为人不错,你都不熟,怎能深知他人品?”荣因焦灼得已然失了理智,逼迫的句句话语脱口而出,似乎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罢休般。 姚童方:“”没见过这么爱抠字眼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如此“理智”又难缠! “荣因表妹,气沉丹田,运气,调整气息如何了,可是平稳下来了?” 荣因沉息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将心绪给静下来。 “表哥,是荣因的不是,我真是急坏了,又没有可以商量之人,才会奔入此处,扰了表哥安睡。”荣因神色懊恼,一脸的不知所措。 清醒后,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做法多么愚蠢。 如若被人发现自己大清早出现在表哥房中,那可真是害人害己,跳进葵莘的长河都洗不清! 姚童方悠然一叹,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温言道:“既然来了,我便送你去母亲那,陪她说说话,你们都是女儿家,说话也方便。” 荣因点头,心想还好不是要送我去见姑丈。 不然,自己还得费尽心思翻墙不可。 她现在可不想见他那个便宜爹,心中又想,自己多半是捡来的,哪有嫁女儿嫁的如此随意。 只不过,她却不知道昨夜城主府的援助,有她姑丈的份。 人姚家主此时还正在补息安睡呢,哪里又接见到了闻迅而来的她老爹。 “方儿,怎么不多休息会儿,昨儿个闹得那么厉害,折腾到天晓才刚回来。” 正与人说话的功夫,眼角瞥见自家儿子脸色略微苍白闲庭而来,姚夫人皱着眉头,怪嗔道。 姚童方笑笑没说话,向母亲微微躬身问安。 他身后的荣因咬着嘴唇,恼恨自己真是气急昏智,爹爹大清早急忙赶来,昨夜城中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为何自己夜半却没听见丁点动静,是自己睡得太沉了吗? 听姑母之音,表哥也掺合了?而且是整夜没睡,天要亮了才回来的。 荣因呼口气,向前一步,开口道:“姑母,是荣因”荣因话才刚出口,却在看清姑母身边端着个琉璃盏,瞪眼浅酌灵茶的那人时,未出口的话,都被自己下意识闭嘴,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啊,因儿也陪着你爹爹来了吗?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黏着你表哥,日后嫁人了夫君吃飞醋可怎么好。”姚夫人含笑打趣荣因。 荣因撇撇嘴,哭丧着脸道:“姑母,荣因不要与人结为道侣。” “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这小脸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姚夫人拉了荣因落坐在身旁金丝楠云母凳,待她坐好,正要问其缘由,身旁静坐品茶的荣竭重重清了一嗓子。 一直小心翼翼而行默默关注着自家爹爹的荣因,给吓得腾得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恐。 “这这到底是出何事了?道侣?你爹爹给你选夫婿了?”姚夫人后知后觉才发现,居然光顾着看侄女,而漏掉了最重要的话。 不过,谁都没开口,她只好左看看亲弟,右看看侄女,脸上已经泛起焦急之色。 荣因则错开了视线,没敢与姑母对视,但她又觉不甘,总觉得今日过后,自己便行动受限了。 荣因在她姑母背过去与她爹爹说话之时,连忙朝姚童方努努嘴,示意他给自己帮忙。 主要,她怕自己说了,爹爹会当场发作,一掌将她轰到九幽 那边姚母已经开始在质问弟弟了,女儿家家的脸皮薄没关系,自家弟弟那张糙脸,她是没顾虑的。 “你给因儿选夫婿了?” “没还没定下来,只是大概有了个范围。” “这范围都哪些人啊,说出来,我也给看一眼。”姚夫人端起琉璃盏,漫不经心抿了抿。 “姐姐您操劳这硕大府邸,忙得每日都没得空修炼,弟弟怎好还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您。”荣竭在自家姐姐面前阿谀奉承已是常态,这伏低做小他自然已有小成。 而姚童方和荣因早已见怪不怪,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反正就是看得麻木了。 “打扫有仆人,洗脸有丫鬟,我没修炼那是懒的,你别拿咱府打哈哈,还有,你自己亲闺女选夫婿都成鸡毛小事了?那你倒是说来我听听,在你荣大爷眼里,什么事能算作大事!”姚夫人手中的琉璃盏重重搁下,溅洒出来的茶渍,烫了荣竭一手。 荣竭顺手捞过她袖间的帕子,一边细细擦拭,怀念道:“诶,姐,姐。您脾气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样的,百年都过去了,就您这脾气没过去。” “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亲手带大的,怎么着,如母似的长姐,如今,说话还不好使了?”姚夫人声线提高,话落间,还刷一下,扯回了帕子。 “好使,好使,您别生气,不然,叫姐夫知道了,该数月不会见我了” “明儿个,我就叫夫君,断了与你荣府的来往。” “别,可别,我说,我说还不成吗?”这会儿轮到荣竭成茄子了。 “我给因儿选了那池家老二,池家是世家贵族,本来咱这小族小户的,就算再修炼上百年,也是没福分与池家结为亲家的,可不知怎的,那日池家主竟然亲自上门,还说,想为他家老二,求娶因儿。姐啊,你不知道我当时都高兴坏了,没想到我家因儿居然有这等福气,当下自然是欢喜应下,还把这事立即告知了因儿,想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可弟弟没想到的是,因儿居然没有欢喜,反而还十分抵触。事后冷静下来,我才开始思考这事的蹊跷,您说也是啊,这池家是十大世家,怎么就屈腰登了咱荣府的门呢?” 是他荣家所立的巷子,不够生僻吗? 第118章 荣家两姐弟的轰烈情史 是他荣家所立的巷子,不够生僻吗? “我本来是想和姐夫商讨这事来着,只是没成想,昨个早上姐夫去了城主府,昨个晚上还去了城主府,您看,这事不就给搁下了么”荣竭也很无奈啊,要不是事情紧急,他会一天天的上赶着来讨骂吗? 与夫人共赴温柔香,它不美吗? “哦,他有事,你就不会找我商量啊?” “我看见你就放怵,哪里还敢跟你说!”说到这,荣竭已经没了底气,简直声如蚊纳。 “你瞎嘀咕什么呢,嗡嗡蚊子似的,能不能大点声!” “啊,没什么,我是觉得选夫婿还能男人来,你们女子容易以貌取人” 姚夫人望着和姚家主至少七分像的模样,心中很不以为然,“我是那种肤浅之人吗?” “”荣竭秒低头,心中暗忖,难道框自己年岁小,就记不住你对姐夫一眼定情,拼命跟人屁股后头死缠烂打是怎么着? 当年你倒追,葵莘城都要乱翻了天,要不是你下药先下手为强,今日你恐怕连十大世家的门槛都跨不过来! 荣因朝姚童方打了个眼色,私下传音给他:要吃瓜吗?你爹你娘的瓜?这事我从小听到大! 姚童方眉毛一挑:你恐怕忘了你是怎么出生的,要不要我再给你回忆下? 荣因秒闭嘴,还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仿佛怕手中泄了风,他就要上城墙再次掀起惊涛骇浪般。 一家人的基因,有时候还真是诡异到你不得不信。 荣家父母早逝,两姐弟相依为命长大,不过也给姐弟两留下了颇丰的财产,虽不能与世家相比,但修炼与生活已然富余,大概是因为没有家族规矩束缚和长辈的教导指引,两姐弟的思想和观念,一直就比别人随性的多,不过,大的向来是小的指向标,指哪打哪从没踩雷过。 不过,这姐弟两的情史,那可是用轰轰烈烈来形容也不为过,主要是还雷同到,怕没人知道他俩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似的。 姐姐无意间的惊鸿一瞥,便从此沉沦在了那张容颜里。荣瑾开始有意无意堵住姚之琛,想发设法让人家对她日久生情、记忆深刻,便有了满大街不顾形象的跟班,他外出历练时,身后总暗搓搓跟着一大一小的“管家、仆人”,最后,荣瑾觉得自己竞争对手太多,未来夫君太抢手,便有了深夜的下药,寺庙里的衣衫不整,最后她成了姚家少主的道侣。 说完了姐姐,到弟弟。 荣竭是在外出历练时偶遇了一位魔修,在今时与魔修结为道侣也没什么,只不过在百年前,仙魔两道排斥激励,时不时仙界与魔界就会开战,自然的修仙者与魔修者也就水火不容,打着为日后成仙者少点敌人,便有了见者必除之的口号。 不过,荣竭可是个例外,因为他看上了魔修的荣因她娘,虽然他没下药,是靠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打动了人家。久而久之呢,自然便有了荣因,荣竭也不敢将娘俩带回葵莘,还是荣瑾怕他死在了外面,没人替他收尸,满天涯撒网,才在几十年后,找到了已在外自立门户的一家三口。 葵莘仍旧因为他掀起了巨浪,刚回来那时,姚家的墙头可是爬满了人头啊,荣因她娘为了不连累荣竭,自废苦苦修炼了快至百年的修为,要不是还有姚家相护,当时的荣竭一家,恐怕早已坟头长草。 这两件事,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都被冲淡,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似经历,当事人哪里忘得掉,不过是我揭你短,你拆我台罢了。 所以,姚童方可能不知道爹娘的传奇故事,可荣因那时都快长成大姑娘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又一直住在姚府,仆人护卫难免嘴碎议论,她哪能一点风声都不知情。 毕竟,她向来是野惯了的姑娘。 荣因撇撇嘴,那时说好的,要护我一世呢? 姚童方看了她一眼,笑笑,不以为然,上前一步,两手一鞠,恭谦有礼道。 “舅父,此事不如便交与童方,我与池家公子同辈,要打探他人品之性,想来也不难。而池家主小侄昨夜见过,为人公道正义,想必池家公子耳濡目染,也是个不错之人呢。” “这自然是好,有你包揽这事,舅父放心,放心。”正为这事深锁眉头愁虑的荣竭,见侄子一把将这件事给应下,心中欢喜得如同事情已经办成般似的。 还好这小子应下了,不然,方才的劈头盖脸,不是白挨了? 姚夫人也觉着由小辈出面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朋友面前无心防嘛。 谁还没有过,一堆好友挤在一起,谈论谁家的公子翩翩温玉、潇洒长情呐,又哪家的大白菜被街角的咖猪给无情相拱啊,等等这些一堆好友围在一起,不得不提的话题。 三人倒是觉得都好,可偏偏野惯了的荣家姑娘,却觉得坏透了。 本来她的礼仪就是过来葵莘城后,才跟着学的,以她的性子,能学成个半吊子已是奇迹,更何况是在自家人面前,又是关乎到她未来道侣一事,她脑中哪还有什么尊礼之念。 荣因见三人,没和自己这个当事人相商就达成了一致,气的跳脚,抓起面前摆放着配套琉璃盏的水晶壶,一把就来了个满地摔。 伴随怒吼道:“我不要做池家的二夫人!更不要选什么夫婿!” 水晶壶被摔得四分五裂,琉璃盏本就易碎,哪里能承受修炼之人又且气急的力道。 三人皆被这一声怒吼与满地的残渣碎片,给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满室空一般的寂静,只于窗外掠过的飞禽,传来的几声鸣叫。 在这当口,姚童方最先反应过来,大概是习惯了表妹的野蛮生长与摧残,虽然还是被摄到了那么一下下。 不过,他却觉得表妹会有此反应倒也正常,如果被家族安排的婚事主人公是自己呢? 第119章 这一切,还没完。 不过,他却觉得表妹会有此反应倒也合乎情理,如果被家族安排的婚事主人公是自己呢? 姚童方脑中闪过“两次”被扑的情形,心中的复杂难以言喻,抬手掐了个清尘诀,挥手间,满地狼藉已经消失。 本来在这一事件中,荣竭好不容易对女儿衍生出的一点内疚,也被她雷厉风行的一摔,给摔没了。 “人池家有什么不好,名门望族十大世家之列,你嫁过去就是夫人,灵石资源应有尽有,你有什么可不愿的,要不是人眼瞎上门溜达,你连给人池家公子提鞋都没份,还不愿,轮得到你去不愿?没听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荣竭被气的哟,一个劲儿的吹胡子瞪眼睛。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嫁,荣家儿女哪个遵守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姑母不也是自己做主,还成了葵莘城的两朵奇葩吗?” 纯属发泄的一吼,话都落音了才发现自己脱口不经大脑控制而出的是何种大逆不道的话,当下,急忙一捂嘴,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留下三个脸色各异,心情复杂,而空气仿佛又回到了飞禽一掠而过的静谧之时。 荣竭脸色僵硬。 姚夫人脸色赧红。 而姚童方万年不变的温润脸,也呆滞了数秒,并在心中替她这个野蛮生长的表妹,暗暗捏了把汗。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荣因有如此勇气呢? 姐弟两人一时间除了相视一眼外,只剩了静默。 这事他们干时,没觉得有多离谱,在这事过了几十年后,连他们自己都开始逐渐模糊,却冷不丁的被个小辈给揭了短,这老脸感觉火辣辣的在烧啊。 姚童方向两人躬身行礼后,退了出来,他也没去找表妹,因为他知道那丫头八成是跑回了府,找她娘救命去了。 他站在院墙下,听着一墙之隔的街道传来的熙熙攘攘的纷杂,想着,这次葵莘的太平,是不是可以长久一些?最好永远如此般有烟火气。 沥青城墙下,一片城民欢呼之声此起彼伏,他们在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喜悦,终于,不用再像老鼠般畏头畏尾躲躲藏藏,终于,葵莘将再现繁华盛世! 这边,树荫下,拐暗巷。 一条条似鱼游般的影子,消失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之中,顺着暗荫小路遛进了侧边用来卸货的后门。 “家主。” 黑影在负手而立的背影后,恭敬跪下。 “如何了?” 一道低沉嗓音响起,跪在他身后的黑影,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正将方才所查到看到之事,一一禀告。 “城墙下张贴出了城主所书的告示,那告示言下之意,是昨夜有神人相助,已将近来在葵莘作乱的鬼魅妖人,铲除了大部分势力,还将幕后主使重创,城主已下令,即日起,便可以恢复商贩历练,虽危机已被解除,却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所以,请众人监督,发现鬼祟不明者,立即绑了送由城主府。” “神人?可有打听到了是何人相助?” 葵莘遭乱虽然还没到生民涂炭的地步,可也差不离多少。 眼下,负手而立的尹家主,转过身来,脸上释然庆幸的神色,还没落去。 “回家主,并无神人的任何消息被传出,大概是城主早已将消息封锁,属下无能。” 尹家主摆了摆手,黑影连忙退下。 神人? 有意思? 为何葵莘乱了这许久,神人都没出现,可偏偏就在昨夜,城主府被攻之时,恰恰就出现了,也太巧了些。 不过,也好在是反败为胜,扳回了这一局。 昨夜城主府的喧嚣,尹家主自然是听见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扳倒的城主,眼下,凳子坐得更稳了。 尹家主遗憾一笑,拂袖转身离开。 而在他家隔了一条街道的院墙内,同样的话语又再次出现,只不过居高的聆听者,换了对象而已。 在恭敬跪地之人身前立着的,是身着一抹碧天的蓝,而抬高的手臂,正把玩着一枝于晨间初绽的桂香花。 “主子,属下无能,并没查到神人是何人,只不过混在城主府中的探子传来消息,慕少主回来了。” “哒。” 一声清脆传来,碧天蓝衣手中的桂香花枝,已被折断。 跪地之人,愈发恭敬。 手中青绿的叶子,金黄的花朵,无声掉落草坪。 在花枝掉落之际,似乎伴有低沉的叹息,与之相伴落入尘埃。 只是不知道,那叹息之意,是释然,还是觉得可惜。 “去查,与那慕少主一同回来的还有何人,是否有个孩子。” 跪地人急忙应下,起身,后退,直到数米后,才转身离开。 碧天蓝衣的主人,转身透过打开的侧门,远远注视着众人围在城墙下的唱跳欢呼,嘴角露出一抹鄙视。 或许是眼前场景太刺眼,他觉得视线有点模糊,眨眼甩了甩头,却发现,不仅没用,伤口好像又开始噬骨了。 碧天蓝衣少年捂着右肩,遥对着城主府方向看一眼,说道:“采栀,你以为你回到葵莘,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以为这就太平,从此顺遂了? 呵,这一切,还没完。 刚刚得知了消息后的元大娘,第一反应,便是在城门口张望半晌。 不过等来的还是一切如旧没结果后,又连忙跑回家里,嘭嘭嘭,将苏若和慕采栀的房门,用力敲得邦邦响。 还沉在梦中的两人,立刻被吵醒,无奈,苏若只能起身抱着揉眼睛的小时初,去给元房东开门。 “呀,这都日上三竿不止了,还在睡?” “哦。我们昨晚集体认床,没睡着,刚刚才勉强适应好了环境,刚刚睡下。”苏若一张忧郁脸,大概是在勾心环境里呆久了,扯起慌来,眼都没眨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你是我房东,可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 元大娘:“” 她撇撇嘴,也不知道,昨晚一直嚷嚷着不讲究虚礼的是谁? 第120章 与有荣焉 她撇撇嘴,也不知道,昨晚一直嚷嚷着不讲究虚礼的是谁? “我来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城中秩序恢复了,背后作乱者也被处置咦,怎么就你和孩子,另外那姑娘呢?” “她呀,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出去看看,能不能好运气碰得到亲戚。” “原来如此,那你俩继续睡,我来就是想告知你们个信儿。” 苏若点点头,彭一声将门关了,准备再睡会儿。 在门外的元大娘,笑弯了眉毛,“这脾气,还真像我元家人。” 若是苏若知晓了,定然要惊讶一句,这都可以?起床气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而元家人,太恐怖了! 半晌后。 苏若放弃了继续睡觉的念头,实在是被吵得很了,她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干儿子,干妈对之前所有向你说过的好话,都收回来,其实你就是个小恶魔!” 说完后,她又望着床上笑得呵呵乐的小时初,心柔软得像。 上一秒嫌弃,下一秒融化。 苏若拿出了空间里的灵泉,给自己补充能量,自然,这种好东西怎么能漏掉干儿子。 她自己是辟谷之身,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可干儿子还是肉体修胎,一顿不吃就嗷嗷叫,也不知道不是她娘的奶,他肯不肯喝。 既然城内恢复了正常,那她怎么着也要去逛逛,感受一番被神界遗忘的葵莘。 苏若着一身珊瑚色的纱裙,怀中抱着小时初,漫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沐浴在金色阳光下,整个人就好似披了一层亮闪闪的金纱,橘珊瑚加上金纱,如被渡了一层霞光,神圣又粼光潋潋。 走了一圈苏若便发现,这城中不过一夜便大有改变。 摊位齐整焕然一新,小贩忙碌神采奕奕,就连街道两旁的绿植与城墙,都被修整的妥帖又干净。 这一变化相比较,简直与昨日有着天差地别。 看来小时初这个土皇帝的祖父,对于城主的衔头真是尽职尽责,不虚此名。 抱着孩子行走在崭新的街头,苏若有种与有荣焉之感,怀中嗷嗷的婴童,好似也感觉到了干娘的欢喜,一个劲儿的欢语着没人能听懂的语言。 这趟出来,除了看看葵莘城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要给干儿子找点奶喝,不然,她怕自己睡着后,被他占便宜! 绕了一条街两个巷口,都未曾瞧见有哺乳期的妇女。 正在她绕过主街道,经过巷尾时,却看见了不忍直视的一幕。 只见几个穿着仆人装扮的壮汉,正将一位颇为圆润的女子按在地上,那女子被堵了嘴巴,嘴里的呜呜咽咽只能传到几米外的巷口,过了巷口就被外边的纷杂给淹没。 “你要叫,就叫,反正叫了也没人来救你。” 在被架按跪在青石板前面,站着的男子身上的那股铜臭味,在他恨不得在衣衫上镀金,腰间挎满了累赘的钱袋上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年头灵石还放钱袋出来显摆的也是少见,偏偏这一个不怕被高阶修士给截的,偏偏还被苏若给遇见了。 第121章 苏若势要囊入形色友团的之二 这年头灵石还放钱袋出来显摆的也是少见,偏偏这一个不怕被高阶修士给截的,偏偏还被苏若给遇见了。 “这青天白日的这样欺辱人,莫不是你想讨打想得,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在他认为这猎物,已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并且想揉圆搓扁之时,身后冷不丁有声音传来,他被吓一激灵。 苟览浔下意识回头,入眼的便是在那光洁圣光辉映下的场景。 或许是这姑娘太暖,又或是这光线太仙,不过一眼就抚下了方才心中的战兢,万花丛中的头号公敌,当时心中所想便是这姑娘莫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也对,这葵莘有谁能拒绝得了,能攀上苟家这根高枝的机会,只是可惜,她不是自己的菜,细细看来,想来二哥会喜欢这款。 苟览浔似笑非笑打量着,距离自己约有两丈的女子,一身暖暖的橘色衣裙沐浴在明媚光线下,是如此的温暖柔和,看得向来不慕这一款的他,心间隐隐的似跳漏了半拍。 只不过,短暂的微微动心,在看见女子意味不明的微微浅笑时,苟览浔嘴角蠕动也想说些什么时,才阒然发觉,这焦点不对。 那笑意分明没对着自己! 这么想着,苟览浔顺着她视线猛一回头,便看见了在自己身后仆人的集体不屑与敌视中,还依旧好整以暇抱臂环胸的红衣女子。 看一眼红衣女子,又回头看一眼怀抱孩子的苏若,他一时,还真搞不清楚,方才的挑衅,究是出自何人之口。 苏若也没想到,这年头路见不平的美德,终是被自己给亲眼见证了一回。 自然,那话也不是苏若说的,她还没出声,人家就已经怼上了。 自离了人间烟火往升修届后,除了忽略人家那实际芳龄还可以勉强称为好友的半吊子慕采栀以外,她还真没遇见过同龄的女子。 现下难得路遇了,还是长得鲜艳明亮还善良侠义,一看那脾气就是一点就燃的干脆性子。 所以,朋友就该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不是吗。 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打着广交好友的念头,苏若点点头,含笑给人抛去了,温暖得如同三月春水般的眸光。 不过,红衣女子只是象征性的微点头,便收回了视线,往前几步,拦在了圆润妇人之前,挡住了仆人在接收到自家主子信号后,正欲将人架起逃离现场的行为。 这会儿,看向施罪主人翁苟览浔时,红衣女子眼中的鄙夷更重了,就连出口的话被苏若听了都想拍手叫好。 “还真是没点教养,难道你娘没教过你该如何做人吗? “还是你爹不疼娘不爱,自小便不曾可知,何为为人之道?” 苟览浔大怒,自打出生还就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过话,气急败坏的捋了袖子发誓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你才没爹” 不过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红衣女子,快速且无情打断。 “不!你错了,我有爹!不仅非常疼爱我,还亲自教与了我一身不凡的武艺与你没有之修养!” 她轻笑一声,又懒洋洋道:“哦,对了,我给忘了,你可能不知修养为何意,又或者你是不会念吗?” “不然,你姑且唤我一声祖宗,修了我金身日日供奉参拜,我便吃亏些也罢,就大发善心做你一日师尊,教与你二字了。” “你这贱人,来人来人,给我上,上啊,都死了吗!!”苟览浔气得直哆嗦,恨不得将她直接粉碎。 “贱人是你,我知道,不必急着自个儿安罪名,先来给为师捶捶腿罢。”红衣女子扫一眼前头一个个低垂着眉眼转身拼命忍住笑意,只看见一耸一耸颤动双肩的仆从,心情颇好,就着边上一块石头悠然坐下。 主子做成这样就不怕荒郊野岭外,自己被反灭吗? 也是心大。 苏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而圆润妇人被放开后,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连滚带爬着来到她身边,紧紧拉着她的红衣一角。 气氛在苟览浔两次正欲发泄之际均被无情打断之下,终于低到了落叶可闻的静谧冰点。 想他苟家十大世家之列,是何等威风与荣光。而他,苟家位行老四,在外谁不尊称一声“苟四爷”。 却不曾想,在城中危机刚解当下,自己却被打了脸,这让一向打着苟家之名在外作威作福惯了的人,这委屈如何能干咽得下。 苟览浔紧握的拳头青筋爆起,一道道横贯刺目,两眼充血,眼神恶狠,脸皮肿胀。 不好!!他这是被压得狠了,气急攻心,欲自爆! 在场的人哪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全都慌了,哆嗦着腿不断退后。 被这种不要命式的自爆所波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跟苟览浔一道出来的仆从,这下,哪里还笑得出来,连忙分配任务,派人回去禀告搬救兵了。 这主子气急自爆的责任,绝不是他们这些命如蝼蚁之仆可承受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声暴吼,扑面而来。 “四弟不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下一瞬,目赤肿胀还没自爆成功的苟览浔,身边便多了一抹碧水天青的身影,在源源不断给他输送灵力,而旁边仆从在他落地之时,已经颤颤巍巍跪了一地。 碧水天青,苟家二爷。 苟家览刃,是未来家主当下最热也是最得人心之人选。 “四弟糊涂啊。” 苟览刃看一眼当下,大概情况便已了然。 不过,几个女子就能逼得自己这不学无术、骄奢淫逸的弟弟,引体自爆,可想而知,不简单。 苟览浔体内因为有了二哥的引导,气息已经逐渐稳定,不过,在他看清来人时,就已经下意识的决定躺尸。 自己的面子何时这样碎如泥过? 他二哥的到来,好似让苟览浔痛忘了不愉快,一扫先前阴霾,从容装死。 这让本来颇为无奈又谨慎,想掀了对方老底的苟览刃,抬眼间便有了先声夺人的主意。 刷一声,长剑出鞘,遥指三人。 第122章 差点被炸进忘川(上) 苟览刃抬眸横扫,苏若只觉听见剑鞘“咣”一声落地,下一瞬便被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伴随着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苟览刃剑指三人方位,冷道:“几位何人?为何将家弟逼致引体自爆?” 苏若低头揉了揉被晃得生疼的眼睛,呵笑一声,“嗐,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原来是昨夜她偷得墙角之一的主人公啊,苏若现在越看他越觉得昨夜之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本来以为,无故当街欺压、凌辱良家妇人,就已经不是人了,没想到你这污水反泼倒打一耙的本事,更让人觉得不是个东西!” 苏若的一番‘明枪暗箭’,让倒地装死的一下子没沉住气,怒极下爆地而起。 “你这……你个小贱人,胡咧咧什么!” “哟,不装了?”白洛千将妇人小心扶起,护在身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蛇虫鼠蚁实在太多,非得一一照面下来,自己岂不是得对美好生活失去憧憬了? 不值当! 多大点事儿! 男人嘛,该追还得追。 苟览浔突然间的“清醒”,这越发的让苟览刃恨铁不成钢,虽然期盼他成钢显然是不可能之事。 苟览刃怒瞪他一眼,也不知道苟家如何就衍生出了这样一个废物。 不好好的装死,是嫌自己这当哥的功力举世无双?还是觉得谁都跟他似的脸皮太厚?又或是苟家的威名,已经好使到让他觉得,人人都该惧在这个保护壳下? 苟览刃强忍下所有心绪,只想着快点解决掉,这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的麻烦事。 “两位道友,还请好生说话!今日之事,确是小弟顽劣,待我回府与长辈商议后,苟家定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补偿。” 说着便要拖起又刚倒地,欲继续躺尸的苟览浔离去。 奈何,这苟家的名声,又岂是那么好用的。 更何况是进城不久,对葵莘城中世家姓甚,都还不太了解的两人。 看人要走,苏若当然不许,苟家?苟家是哪根葱? 苏若上前一步,好笑道:“阁下这是拍拍手,说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想走人?” “就是啊,我听说葵莘鱼龙混杂,地头蛇太多,忒乱,确也没想过会这样乱,吠一声就算完事。”白洛千看一眼苏若,耸肩摊摊手附和道。 想自己白洛千走南闯北的,怕过谁? 只闻,见了自己各地乱窜的,何时自己逃过。 在她说话之际,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妇人焦灼拉住她,局促不安的不断摇头。 白洛千轻轻打掉了妇人的手,以为她是惧怕对方的身份,又靠后小声说了句,“无事,不要害怕。” 妇人低着头,皱起深深的眉头,咬唇思考着这事现下该如何收场,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苟览刃重“哼”一声,将人甩给身后的仆从,提气升至半空。 “既然两位道友步步紧逼不相让,那我苟家倒是想会一会两位,究是多高的修为,连苟家都不放在眼里。”话落间,一道凌厉掌风席卷呼啸而去,卷带起巷角无数枯枝落叶暴风疾驰。 见状白洛千眼神平淡,不慌不忙的双手合掌相错,唇齿轻碰捻了个奇怪的手势,霎时间天空黑压压乌云一片,好似无数鸦鸟般的物种争相飞来,在她们面前拱声相连成一团漆黑泛着点点金光的巨大屏障。 不知是鸦鸟的缘故还是长空阴霾,朗朗长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暗沉下来。 苟览刃积郁了很久的心底阴霾,本想在这一刻决堤泄洪,确没想到对方竟是不简单如斯到这种地步,竟然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而他挥出去的不止是八成的灵力,还有来自师承的魔力加持。 他意在发泄自我的同时,一掌也将对方,来个魂飞魄散。 不过,在看见对方依旧沉着淡定,嘴角好似还噙着一抹淡淡笑意的同时,他心中已然泛起丝丝不安,最后再看见从没见过的古怪屏障上,还泛有涟涟诡异光泽时,想收回却已晚矣。 也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暴风式的功力,还没近到屏障跟前,便往回反弹,散开打在自己身上。 重击之下,饶是在这城中算得上佼佼者还师承高人的他,也生生喷出口血来,整个人失去平衡的往地面摔去,斑驳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转眼便出现个大窟窿,溅起阵阵灰黄的尘灰。 如若不是他反应快,临机现出透明屏障将两兄弟护在中心,现下魂飞骨散如身后仆从一般的,决少不了兄弟二人。 无形屏障似玻璃那般易碎,被无形打散,受到反噬的苟览刃忍不住咳嗽一声,拼命将喉间丝丝腥甜压下,一抬手胡乱抹了把嘴角溢出的殷殷血迹,艰难起身,满眼的不可置信。 而苟览浔这次的躺尸,终于逼真得雷打不动了,他昏了过去。 不过,在他昏过去之前,还是捏爆了苟家在万分险恶之际,才能使用的急律传讯符,而这符也只有家族中心极少之人才有。 本来他们所在之地离苟家就不远,而苟家大长老在接收到这消息之时,气得当场就摔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奇异晶石,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更令大长老觉得牙痒痒的是,在葵莘,居然还有人能不识时务,招惹苟家漩涡中心的人物,当即就命人去上报家主,而他自己手一招,三大长老同时消失在急律符阵眼。 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沅家会出现。 大长老对眼前迷之局势,有点摸不清头脑,对于两位少爷均被重伤又很是恼怒,奈何十大世家之一的阮家在场,他也不好发作过头,只得走走过场硬着头皮上前询问状况,走时还不忘示意另外二位长老查看兄弟俩的状况。“阮二爷您这是?”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好意思问,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你苟家究是如何教导,竟养出养出这么个二世祖来。”阮二爷心疼夫人,自己又是儒雅之人,憋了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第123章 差点被炸进忘川(下) 怀中妇人梨花带雨,在她之旁圆石坐着的红衣女子,清绝高旷,瑰姿艳逸;还有位虽然抱着幼童,周身却有掩挡不住的魅力一般,风姿韶秀,仪静娴怡。 如果说,到现在他还不懂现场状况的话,那这百来年也是白活了。 谁人不知苟家前任接班人的风流史,要不是那小子太贪图享乐,想扶持都拉不起来,谁会想到消失了数年的二公子。 而阮家二爷之事在葵莘,也不是什么秘密,放着好好的家主之位不要,偏偏要学白面儒冠那般酸腐无用、安静如松,连娶个夫人都是小门小户之女,如若不是现任家主还念着当年情分,对阮家二爷颇为照拂。此刻,自己也便不必再顾虑这个老神经这些弯弯绕绕挨个在他脑中溜个遍,面上丝毫不显,时间流逝也不过刹那。 “阮二爷,瞧您这话说的,您不说,我们又如何知道事情经过呢,再说了,我瞧着你们也无人受伤丝毫啊,倒是,我要暂代苟家问您一句,您私下与妖魔勾结伤我苟家根基,意欲何为?”大长老面上虽和善恭谨,心中却没将他当回事,语气也渐显咄咄之音。 在他看来,苟家与阮家都同位十大世家之列,苟家也不比阮家身份低,而现在明显吃亏得是自家人。 况且面上虽然人人称一声“阮二爷”,可私底下也没人拿他当回事,混得也都还不如自己,大长老是觉得呀,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何必在身份上较真。 “你!”阮二爷扼腕咬牙。 向来从善如流的他,一遇上夫人之事便会分寸大乱,这也是他第一次懊恼不已,当初弃武从文之决定。 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受侮辱,自己却武不成文不就。阮二爷实在愧颜,又不想夫人白白受了辱,当即铁了心就要冲过去,欲自爆与苟家同归于尽。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他想到且能做到的,最有攻击力度的行为了。 所幸,被见惯了各种大小场面生死的白洛千发现了不对劲。 在他正欲奔跑之际,白洛千抬手轻轻一挥,一道阵法便凭空出现将他拦下,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苏若也没袖手旁观,掠地而起升至半空,左手抱娃,右手结清心印帮阮二爷稳住心神,而后又不断给他输送灵力。 到现在,瘫坐在一旁痛哭的阮夫人,抬眼望着泛着潋潋波光的结界,才阒然惊醒,急忙连滚带爬前来,怕自己误事,又赶忙将已伸至结界边缘的手收回,只能紧紧抓住灰扑扑的裙边一角,泪眼婆娑焦急等着。 白洛千心中暗忖无语,她实在搞不懂,怎么灵修一言不合就要搞自爆,这种毁已还不一定能灭敌的鲁莽霸道方式,她还真是抵不住。 于她来说,自己没人家强,就拉帮结派的上嘛,实在没人缘也不怕,背地里下药深夜下投毒什么的,总归是办法,既然诚善共处人家看不上,那阴险歹毒谁还不会! 苏若也觉得有些过了,一连两次都差点被炸进忘川,这种凶险离奇又曲折的心理路程,可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在苟览浔自爆当时,两人都没想太多,或许在她们看来,他无关紧要,自爆了没波及到自身,也便无所谓。 但是阮二爷气不过又干不过,退而求其次最后舍下爱妻,欲求自爆与人同尽,这在她们看来,多少心里都有点不舒坦。 帮人救下爱妻,结果人夫君舍身成仁,阴阳两隔,爱妻郁郁而终,这种无力又没法接受之法,让苏若忆起了大婚之夜,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夫君的无故消亡,那种无力的绝望之痛,到现在在她心里还在隐隐作祟。 当下,苏若便做了决定,等慕采栀与干儿子在葵莘立稳脚跟,自己便继续上路。 管它九天还是黄泉,自己总归是要走上一遭,亲自寻上一寻,才能心安。 这边的局势早已超出了大长老的估算,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软啪啪的酸书生,居然后劲这般烈,一言不合,就要拉着自己上黄泉。 虽然自己见惯了大场面,可在临门一脚的生死面前,他还是免不了浑身僵硬、双腿颤抖。 就在方才,他好似已经听到了,忘川汤汤而过,从不迂回的细流,风过彼岸之身,长红不落之勃音。 大长老咬牙拍了拍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既然局面自己已控制不住,打退堂鼓又没面子,便只能先坐下来等,想来,家主也在往这边赶了。想清楚后,他便拉了二人,在两位公子身旁打坐做陪衬。 只不过事情的趋向,却没同大长老设想的那般发展。 阮家二爷的情绪已渐渐稳定,苏若和白洛千同时收了手,阮夫人见结界消失,连忙在裙摆胡乱擦了擦手,上前扶住夫君。 阮二爷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搀挽着自己的那只手,摇了摇头,叹息道:“夫人,为夫没用,护不住你。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你走!” 说完,便绕过了阮夫人的手臂,背手而立,身影落寞又萧条。 手中的热度突然抽身而去,阮夫人怔怔望着空荡荡的双手,一时间,心里便如手中一般空荡,泪水噙满眼眶。 “夫君你?你不要我了吗?”阮夫人眼含泪水,声音颤颤巍巍,她不懂,不懂事情为何就到了眼前一般局面。 如果,她知道预谋中今日的离开,会造成此后果,就算被人背地里取笑,茶桌上为难,她都不会离开的。 几乎在听见阮夫人话的同时,那道落寞的背影动了动,却没有转过身来。 “夫人,你这又是何必。这一百三十年来,你出走共三百八十三次,每次都会从这条小巷的巷尾离开,也每次都会在巷尾转角被我碰个正着。” “今日如若不是遇见好学的老友,被缠身耽误了时辰,你你又何至受苦!空有满腔渊博之思,空有笔下鬼神惊,波澜独老成外,至此,我才发现,皆毫发无用,皆毫发无用啊!夫人!” 第124章 奉为圭臬的宗旨 那道身影颤颤巍巍,抖动不已,阮夫人近身一看,昔日书香俊朗的夫君,在此刻仿佛一下子便风烛残年,阮夫人选了衣服的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抬手细细给他抹去了泪痕,温声说道:“夫君,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如若,和你结为道侣之人,是啊言。现下,你该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家主,会被所有人仰视尊重,几百年后顺利飞升上界,荣光加身。”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举步维艰,过着明明是贵人,却被所有人嘲笑的日子。” “这样的百年,很难熬。” 阮二爷牵了牵嘴角,抬眸透过长青树叶斑驳的小块间隙,望向隐绰陆离的天空,黯然道:“这样的百年,没了夫人你,才真真是难捱。夫人,不必为百年之前的决定感到愧疚自责,青梅竹马,人间喜乐。至高无上的荣耀看来何其耀眼,可那样的辛苦差,为夫是做不来。” “夫人,我这人生来简单,也只喜欢纯粹的事物,让我寒凄凄冷测测的度过几百年,那还不如让我就此死去,也免了为夫来日困苦,夜半哀思伴酒愁。” “只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我从不曾问过你,是否也欢喜,甘愿这样的生活……” 阮二爷再度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道:“你走之前,再回去一趟,带些灵石金叶子,找六子挑几个信得过之人,陪你回去罢。” 阮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沉默的望着他的背影,她似乎挣扎着做了什么决定,灰扑暗淡的裙面被她扯皱又继而抚平,眼神也从迷惘渐渐变得坚定。 见苏若两人一直望着自己,阮二爷略显羞愧,惭颜拱手说道:“今日多谢二位道友出手相救,阮某不胜感激,若二位不嫌蔽舍寒微,还请到府中让阮某招待一二,略表心意。” 白洛千并不准备应下,她初来葵莘,并不认识什么阮家,只不过,她现在确实对阮家有了个好印象,不管阮家二爷和夫人之间的感情如何,她都很欣赏阮二爷这种“但为君故,无所不抛’对待感情的理念。 正如自己那般,长情且唯一,所以天涯海角,她都追了,而且从无怨由。 苏若见白洛千只是微微颔首,便掉转了目光看向别处,不由莞尔小声嘀咕道:“面冷心热,高岭又温暖。” 阮二爷疑惑抬头,正准备询问,便见苏若对着自己拱手颔首,他连忙将腰弯的更低些,被打了岔,他也便忘了要问的话。 见阮二爷如此重礼,苏若笑笑,抬手将阮二爷扶起来,柔声说道:“阮二爷,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也没能做什么,什么忙都没帮上,您就来了。” 她这是在帮阮夫人解释,她怕阮二爷因此误会了阮夫人,心中埋下了小刺日后心有嫌隙。 殊不知,这事可没那么表面。 对于苏若的举动,阮二爷有些受宠若惊,这样友善的待遇,除了家主与夫人外,他再没被这样待过,他垂下眉眼瞥了一眼苏若怀里的小时初。 只不过可惜了。 不然阮家还能多个舒心良善之人。 想到这儿,他便又想到,日后恐难再见夫人,他又开始有些沮丧,施施然道:“阮某知晓,只不过,比起被羁绊式的捆绑,我愿意学会成全!” 不属于沙滩的晶石,不如松手由风扬走,大海,河流,小溪,所经之处皆是重生,那便也算是喜事一件。 白洛千听得云里雾里,努努嘴正想开口,远处便传来了一道焦切洪亮之音。 “二哥!二嫂!” 这声音!大长老被吓一激灵,偏头透过几人中间缝隙的影绰光线一看,顿时暗叫不妙。 糟糕,阮家主到了,不仅身着一袭锦衣墨色长衫,英俊神武,贵气逼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大长老怎能心甘,心中略一思索,不过一息,暗自垂下被掩在宽大袖口的右手,便光速变换,手法熟练,只不过吐息间的功夫,就变成了土黄色还混有砂砾的小泥人,朝着大长老的指示顺风而去,消失在一阵长风中。 阮家主瞳孔微缩,扫了一眼现场,心中暗自惊讶之余,一边向几人走去。 “家主。”见家主竟然亲自来了,阮二爷忙拱手弯腰行礼。 阮家主一把将他托起,不喜道:“二哥又客气了,什么家主,那不过都是外人的场面话,你我兄弟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我被急事耽误了会儿,这才姗姗来迟,没误到正事?” 阮二爷摇了摇头,直起身来,没再客气。 这种事,在府中一天便要上演无数次,每次他都仪态端正,恭谨行礼,也次次都会得到一句如此之话,虽然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可他从不曾逾越偷懒,也因此,经常会被念经,他便甘之如饴的听着,而下次,依然照做。时间久了,阮家主也便由着他,随他折腾,不过,阮家主的客气话也没能忘,这种纵容又疏离谜一般的关系,时常让阮府的仆从因此鸡飞狗跳。 “走,二嫂,咋回家!”阮家主台词似的话,像往常一般脱口而出,还向阮二夫人作了个请的手势,态度真诚,言语到位,一气呵成,平常得就像来接,玩累了回家似的那么常态。 阮二夫人刚迈开腿,阮二爷便转过身,低头在阮家主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 阮家主听后,很是不解的看了阮二爷一眼,自然的,阮二爷避开了他。 “这这这!”阮家主似乎还没从方才的信息量中绕过弯来。 老实说,这有点吓到了他。 要知道,他俩那情深永驻的伉俪之情,是他自继承家主之位以来,一直给族中小辈所引导与灌输堪比奉为圭臬也不为过的族中宗旨。 阮家不讲究苦修,却要求众族人谊切苔岑琴瑟调和。 葵莘纷乱萧瑟,灵力稀薄,再加上修行困苦年月不休,子孙后代凋零已成常态,有的甚至几百年都难有后代传承都大把在握。 第125章 斗法 现下魔修张狂,那离经叛道后被红粉骷髅勾一勾手指,就沉沦魔网之人也不再稀奇,可谦逊又谨慎的阮家主可不想,被口诛笔伐做那丢尽颜面后,还被踢出世家之列的第一人。 而现在,他要被现场啪啪打脸? 片刻的怔忡之后,阮家主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他才赴宴一场,连美酒都没来得及浅尝一口的功夫,就出了这样惊悚之事,这个困惑一直持续到,直到他看见了向自己缓缓走来的二嫂。 面前的人粗衣素布,灰头土脸,眼皮红肿,泪痕犹新,素净的衣料满是浑浊的印子,还有那怎么整理也拉不齐被撕坏的领口,阮家主的脸刷一下,绿了。 本是被管家急拉来和稀泥,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阮家主早已见怪不怪,自然的没放在心上。而刚刚赶来粗粗的一望,他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寻常,脸面也颇为眼熟,只是完事后还需赶回去赴宴,他有些心急,就没细看。 现下仔细一瞧。 嘿,那旁边打坐的不正是苟家那三位狗仗人势的长老团吗? 再往里,被团团围住之人,露出的半截阔袖,有着碧天般的蔚蓝,容貌也是不俗,鹰鼻朱唇,玉貌绮年,不过总觉得比之姚家那小子,还是差点,能这样被三金刚如此费心对待的,除了那城中新晋的话题者,未来苟家家主接班人之外,他也想不出还能是谁。 还有后面,半死不活躺着的那个,不正是苟家之前,最宝贝的那混账小等等!那混账小子?!苟家老四!!! 而阮管家早已吓得不敢抬头,这叫个什么事!苟家怎能如此胆大妄为,破坏世家和谐。 阮家主如遭雷劈,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府中,被凌辱那人还是他二嫂。 阮家主瞳孔猛然收缩,惊愕回头,看到的便是自家二哥在背光之下,负手而立的身影,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发丝,若隐若现的半边侧脸,寂寥又灰暗,让他顿生心痛又觉可怜。 阮家主怒意滔天,大吼一句“拿命来偿”,便提气而起,手若鹰钳,朝苟览浔疾驰若风而去。 能见识到葵莘强者的真正实力,苏若与白洛千自然是乐见其成,几乎是在阮家主大怒的那一瞬间,她俩对视一眼,自觉退到一边,以免被波及。 两次都差点被迫入黄泉之事,现下,还让人心悸。 望着眨眼便要到自己跟前的阮家主,大长老忽然脑袋一片空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一时想不起毕生所学。大长老瞪圆了眼珠,一眼不眨,似乎在不可置信,阮家主居然真的在这动手了?? 他瞪着暴风疾驰而来的身影,心里一阵咯噔,然而,下一息,那身影便掠过自己向后而去。 阮家主看都没看大长老等人,急急冲着苟家这坨牛粪而去,这一举动无形间,让大长老松一口气。 不过,就在他刚要碰到苟览浔时,阮家主突然察觉身后有异,急忙一个转身,错身让开了袭击。 “阮家主真是好榜样,居然朝两个小辈下手。”身后,苟家主收了灵力,闲庭信步走来。 阮家主听后,不屑道:“自然不比你们苟家,居然教导出如此败类,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苟家主环视一圈,眼神在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妇人身上稍作停留,现下他算是懂了阮家老顽童因何痛下杀手,笑笑不以为然道:“真是笑话,男欢女爱,各自情愿,怎会扯上败类这一说?” 或是已经习惯了男强女弱,苟家主心里虽然也恼恨,苟览浔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生非,惹得对象还是十大世家之一的阮家,可他自从寻回了苟览刃,得知他修行都快要比肩姚家小子后,心中便沾沾自喜骄傲得如同大公鸡,如今,被当众挑衅,他又岂会退缩。 阮家主怒火中烧,“哼,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苟家无耻之德,阮某今日总算得以领教。” 说罢,唤了佩剑,便要动手,苟家主自然不甘落后,连忙召唤出法器,当头迎上。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闻声而来围了一圈的人群,见要斗法,当即作鸟兽散尽。 苏若一眼不眨直直盯着两位家主动手的场面,正看得精彩,胸口却冷不丁的感到一阵暖意,苏若诧异低下头,缓缓将小时初挪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潮湿。 苏若顿觉无语,在这紧急关头,这小魔王居然尿了,尿就尿,居然还尿她一身,这干娘,她想罢工不干了。 白洛千察觉了她的异常,凑近一看,才发现了她此刻身处的窘境,憋笑之余,手一挥,那种暖中掉点凉的湿意便没有了。 她向小时初一拂袖,顿时,人裤子不仅干干净净,连衣服都给换成了红色。 苏若撇了撇嘴,好似在无声抗议,这差别待遇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白洛千笑笑,示意她回头,结果便看见了苟家主掉落,地面又被砸出一个小坑,不免开口道:“阮家主爆发了?而且战斗力惊人啊。” 阮管家顺嘴接过,骄傲之意油然而生,“那是,我们家主每日勤于苦练,修行自然比那歪门邪道强上许多。” 阮二爷松了口气,下意识便要找夫人说话,刚一回头,见夫人盯着自己,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急忙调转回头。 并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对,就这样,要漠然,要坚定,这次,无论如何不可拖后腿,否则,依夫人的性子,怕是决不会弃下自己,独自离开的。 苏若正准备站近一些,身后便传来慕采栀久违的声音。 “若妹妹,原来你们在这儿。” 闻此声音,苏若简直大喜,对怀中人儿说道:“哇,快,快去找你娘。” “我去元大娘那接你,寻了两圈没寻到,想着今日城中太平,你们定然也无聊极了,便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在这儿遇见了。” 第126章 老狗无颜 慕采栀笑着迎上,这一夜太过漫长,要不是怕打扰苏若休息,她早就翻墙出来了。 现在终于得见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她哪里还端得住,连忙一把抱过,贴着额头感受呢。 “来,给你介绍,这位是诶,你叫什么来着?” 终于卸下了身上重担,苏若只觉神清气爽、轻松极了,便拉了白洛千来,给她介绍,说到一半,她才想起,对了,好像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苏若也不觉尴尬,侧过头来向她询问。 白洛千也没想到,苏若会突然来这一辙,两人焦点全在自己身上,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她耳根,见两人还在盯着自己,又急忙开口道:“白洛千,我唤白洛千。” 苏若听了,又在暗忖这名字的背景,在脑海里反复确认了两遍,都是不认识,她才作罢。 只不过就在刚才白洛千所召唤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时,苏若就知道此人不简单,说不定背后背景还是吊炸天的那种,嗯,不先下手为友,难保日后不成敌,这种建立好感情就可以免去一大麻烦的捷径,她当然乐意多交一个朋友。 这一幕何其尴尬,慕采栀打量了白洛千一眼,浅笑着礼貌颔首,“她唤苏若,我是慕采栀,从小在这葵莘长大。看你气质高贵、清丽难言,想必,是外出来历练的?” 这通身清贵气质,在这杂乱的葵莘,怕是养不出来。 慕采栀是猜测,她与苏若的身份,定是上届之人,只有上届之人才会被同性吸引,眼光如此毒辣? 白洛千狐疑了小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凑近两人低声道:“也差不离多少。我去过很多地方,每个地方都不大一样,就拿这里来说,这里的人动不动就引体自曝,感觉很愚蠢又极其残暴。” 这说法简直一针见血,苏若赞同的直点头,可不是吗,这后遗症可大了,她那颗突突直跳的小心脏,到现在都还仍有余悸。 三人挤眉相视一眼后,像是达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共识,捂着嘴笑作一团。 这让被接到‘以扰乱群众,毁坏财物,并以一句疑似魔物漏网之鱼’的举报之后,匆匆赶来的慕城主目睹之后,瞬间觉得就算有魔物来袭,在此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在知道了被捧在手掌心的闺女,失踪的这段时间,被那样残忍蹂躏之后,他心中满是愧疚与悔恨,他想,如果能早一点找到她的话,女儿便可不必受那么多的苦痛与折磨,那么多个日夜,该是何种信念支撑着她,才能如年度过。 这一刻,他脑海再次得以重现女儿畅快笑容的轮廓,他简直开心极了。 那神女真是他的贵人,他在心中对‘如何把神女留下’之计谋,已经有了初步规划。 城主欢喜,慕连更是心安,小姐回来的突然,又恰逢城中危乱之际,从昨夜到现在他忙如陀螺,都还没来得及跟小姐说说话,问一问她那明显突涨的功力,究是有何奇遇,才会如斯。 这几乎是跳水般倍涨的修为,与离家前相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他估摸着,都快赶上姚家骄傲,与苟家新贵打成平手了,不,不对,可能比那苟家都还要强上一点。 慕连很欣慰,以至于他百年不变的一副严厉相,今日望着都要和蔼些。 跟随慕城主一行而来的护卫,神情淡漠两眼发光,一动不动直直观赏着强者之战,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他们都默契的一言不发,甚至是希望城主还能驻足得再久一些。 他们被悄悄围观的小部分群众发现,大家对于城主这种笑盈盈观赏的模式,还挺迷的,不过转眼一思考,又觉得城主真是人之楷模,连这种强者决斗都能抱团分享。 葵莘资源越发匮乏,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或许到死那天进阶的希望都渺之又渺,无奈之下,他们便只能通过这种偷偷观看,比自己强的对手交战,以此来找到突破与诀窍,希望能得到提升。 终于,这一幕还是被紧攥手心的大长老所发现。 他是在默默为家主捏把汗的不经意间,发现了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而且只言片语间,所言的还不是夸赞与感叹苟家,心塞与愤怒之际,便朝着他们所及视线望去,然后就看见了首当其冲、颜笑晏晏的慕城主,那一刻,大长老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星光,光华涟涟,圣洁若神。 大长老手舞足蹈,大声唤到:“城主!慕城主!!这里,这里!” 话音刚落,两人交战似风水轮流转般,阮家主栽倒在地,他气愤得抹一把血沫子,见苟家主收了手,便也朝慕城主方向看去。 在这个时刻被点名,慕城主收起笑颜,眨眼间眼神里一抹杀气一闪而过。 再不愿,也只得闲庭信步而去,在经过苏若几人时,还特意停下打了招呼,摸了摸小时初光滑柔嫩,洁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小小脸蛋。 “何事如此欺负阮兄啊?” 也不知是对苟家主本来就颇有微词,还是不喜他短暂的欢快时光被大长老打断,慕城主一开口便先入为主,定了苟家主不遵秩序、不顾世家和谐之条例。 以为苟家有了慕城主作靠山,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的大长老,听闻此话,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出言道:“城主,哪里是我们欺负他,明明是阮家主挑衅出手在前” 不等他说完,慕城主诧异道:“哦?我却不知,原来苟家家主之位竟已换人?” 此时,见战火稍停,阮二爷一行人来到阮家主身边,低声询问着他身体是否有大碍。 苟家主将大长老一把拉回,错身之际还狠狠的瞪他一眼,回过头来时,却换了神情,笑得满脸谄媚,恭敬道:“慕兄别来无恙,我与阮兄切磋此等小事,还把你惊动得走上一遭,实在是愧颜。” 大长老如被雷击愣在原地,城主如何能睁眼说瞎话?明明眼前还躺着俩人的?! 第127章 慕时初被发现 见苟家主不仅没歉意,还厚着脸皮试图蒙混而过,阮家主再是重礼谦和,当下也忍不住抬手指着苟家主的鼻子,高声质问道:“愧颜?你苟家居然还知晓愧颜二字?” “还有!” “阮某自知修为浅薄、身份低下,与你老狗家称兄道弟,实在不敢高攀。” “你!!” 苟家主本意是与阮家主私下解决此事,想着此事闹开了,对他阮家也有损声望,却没想到阮家主一改常态,丝毫不给自己颜面,当下怒火中烧,老脸憋得通红。 而之前只敢躲在暗处偷看之人,在慕城主来了之后,便有人壮着胆子,跟在护卫身后,当起了明目张胆的吃瓜群众,也或是世家墙风声太紧,眼前这口瓜又太诱人,见上前之人没事,便不断有人效仿跟上前,本来就不大宽阔的小巷,渐渐便人满为患、变成人挤人。 苏若对眼前越站越远的距离,皱起了深深的眉头,这时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根本派不上用场,硬来又挤不过,不过慕采栀离开哄个娃的功夫,她俩便又没精打采出现在她身旁,而她为了能安静早已经来到对面街口 慕采栀本来困惑,她俩对场上情况不是很关心,怎么会来陪自己无聊,不经意间回眸一瞥,慕采栀感觉突然有点心疼她俩了,这场面,怕是整个葵莘的人都来了? 怪不得若妹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慕采栀眼角一滴晶莹微闪,被她不经意间,快速擦去。 苏若暗暗思忖,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嚼舌根不分之下场,这种莫名的积极,是不分凡神混沌,不论魑魅魍魉的。 眼看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两大世家之事保不齐明早便要衍生成市井笑料,想着还是给两大家留点颜面,慕家主便向慕连打了个脸色,慕管家会意,转身后慢吞吞叫来头领,安排护卫下去疏散。 苏若一行人也跟着离开,她在心中暗自思索着此事,阮家夫人与二爷之事,她一个初来之人,人微言轻的管不了,但到底是她摊上的,自然是希望结局好一些,还是先看葵莘的土皇帝如何解决。 慕采栀偏头看俩人面无表情,好似兴致不高,想了想,开口道:“对了若妹妹,我刚才去了一趟元大娘家里,东西我让人送回府了,直接去我家?” “好啊。”苏若笑着应下,转头去看白洛千,“你有何打算?要跟我们混不?” 闻言白洛千‘噗嗤’笑出声来,自觉失态后,垂头轻‘嗯’一声掩饰窘迫,抬起头来时,又已是往日的严肃冰寒、清绝高旷。 “不了,我来此目的是寻人,寻到就走了。” 也好,苏若笑着点头,她自己就是个客人,哪有客人带客上门的道理,虽然慕家人热情好客,可她骨子里的传统美德,还是觉得不好,此事就此作罢。 其实,她也就是问问,万一人家赞同她提议,她还哪好意思住慕家啊,还得上元大娘那被迫做媒。 “诶,两位也在?那便一同回去,我今日收到我家那大家子音信咦,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呀?” “姑娘,你年芳几何?可否侣配诶,跑什么?倒是等一等老身” 冷不防身后传来了元大娘之声,听闻她说有了家人的音讯,苏若还觉得欣慰,元大娘总算是盼到了,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冷不丁,话锋一转,人又看上白洛千,正企图胡乱拉媒,她哪里还受得住,连忙左右开弓,拉着两人便跑。 一直跑了两条街,在慕采栀喘不过气来的指路下,才到了慕家门口。 白洛千与苏若互留了传讯方式,与两人告别后,便离开了。 她还有大事要做,那只狐狸似的老鼠,可不能让他逍遥太久。 慕采栀气喘吁吁目送白洛千离开,看两人跑那么久一点事都没有,便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她的丹田都快长草了。 苏若看了一眼被抱在怀中,正睡得香的小时初,嫌弃又欣慰道:“小恶魔睡着了。” “许是一路的颠簸,让他生出了困意,走,咱们回家。” 慕采栀慈祥凝望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希冀,狂跳的脉搏慢慢平静下来,自然的伸手去挽了苏若的手臂,向眼前那扇朱红大门走去。 慕采栀内敛优雅、典雅端庄的模样,苏若看了心中欢喜,这便是她以往的大家小姐风范。 平静自信之人,由内而外生出的魅力与气场,最是美丽难言。 刚迈上眼前的第一道台阶,苏若便被一道大力扯了下来。 “咦,不对,不是你。”在苏若疑惑不解又略带敌意的目光中,老妪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摇了摇头松开了手,复而又站在慕采栀身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后,那满是浑浊的两眼便泛出精光,拉住她手臂的双手一阵抖动,沙哑道:“少主?你是慕少主?” 不待慕采栀回应,那老妇便转身向外一阵吆喝,不多时,便走出来了一群人,一个个慈眉善目,拉着慕采栀东拉西扯的嘘寒问暖。 这一声‘少主’,将苏若的思绪拉回到了诡秘山洞,在那个山洞她不知昼夜的待了数月,金灵巨蟒苍老沙哑的声音,好似还有热度回荡在耳边,它灰蒙和蔼的眼神,让她如置温泉,忘记了恐惧,它在消散前倾力相言道,‘来生再遇’。 就这样,庞大伟岸、荣耀披身的躯体霎时便与土石相融,饶是生前风光威赫、战功披靡,临了,还是逃不脱身消魂灭。 苏若默然,抬起不知何时被挤开孤零零垂在身侧的手腕,轻揉捏按着被拉疼的手臂。 疼不对,那老妪怎会有如此奇大的气力。 苏若神情严肃,急忙回头在人群中寻找老妪的身影。 慕采栀被左一句‘你在外历练吃了不少苦’,右一句‘这小奶娃是你的?怎么不见他父亲?’声中所湮灭,而这时哪里还有老妪的身影。 苏若暗叫不妙,她们中计了,一直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可也庆幸这不是杭州。 而这些,都需要她独自面对,她得从阴霾里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栩栩生光。 第128章 慕采栀爆发的高光时刻 一位长得还算水灵的姑娘,满眼憧憬,拉住慕采栀的衣袖,低声问道:“少主,慕家这般强大,小少主的父亲定也是哪家世家少主?” 说完还没征得她的同意,便兀自伸手想去捏捏,时初在艳艳阳光下,连绒毛都清晰可见泛着红光的白嫩脸颊。 慕采栀向后退了些许,那手就这样怔在半空,那姑娘似乎是没想到,慕采栀如此不给她情面,羞赧间连忙将手撤回,垂下的衣袖间还依稀可见紧握的拳。 这一幕被众多之人看见,当下便有妇人跳出来,哂笑道:“那是自然,小门小户的低等修士,慕少主又怎会爱慕,还不顾长辈双亲,私奔诞子?老婆子活了几十年,怕是要跟不上你们小辈的思路咯!” 话音刚落,一男子踌躇向前,看了一眼她怀中孩子,因为周围的嘈杂声,眼睫微颤眉头紧皱,他的心便也跟着紧了紧,犹豫道:“这您一人回归,可是小少主父亲反悔,不愿与您” “我看像,不然她怎会独自一人回来,定是对方觉得她不知自重,道德败坏,刚她赶了出来。” “堂堂少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居然干出这般行为不端、举止不正之事!” “就是,就是,居然还有脸回来!” “城主之女,竟然做出这般不要脸面之事,真让人寒心。” “城主教女无方,纵女风流,还有何脸面,高居一城之主?!” 慕采栀后侧边,一直与她保持着寸许距离,面部被晒得黝黑的汉子,听闻此言,不悦高声喊道:“喂,话可不能这样说,城主是城主,他可没行这般之事。难道你们忘了今日葵莘之安是谁的功劳?” “他是城主,那是他职责所在,居城主之位,便要保我们平安!” “诶,我说你” “说什么说,难道你跟她有染” 众人哄笑一团。 黝黑老汉再也忍不住,挥拳而出,很快两人便扭打倒地,不顾身着锦衣绸缎,不顾底下坑洼泥泞,瞬间,起哄与拉架声此起彼伏,甚至盖过了闲言碎语。 左一句右一句,句句言辞诛心,似不停转的陀螺般,话音刚落,便有人自动接上下一句,她根本没插嘴的机会。 慕采栀终于在慈爱殷切的目光下,冰雪刀子似的话语中,又感受到了小黑屋般的压抑恐慌,压得她要透不过气来。 在这空挡,苏若疾步拉了慕采栀便要进门,可就在离门槛一步之遥时,慕采栀突然停住,幽幽看了苏若一眼,然后坚定转身,立在石阶,望着底下争吵不休的人群。 苏若愣住了,她在慕采栀眼中,看到了一种像是激烈斗争过后的清浊与接纳,很是复杂难懂,苏若也没能完全理解清晰。 可是一看,她便知道,以前总是不懂为何苦痛加身非得浴火重生,可是现在她似乎知晓了另一个道理,浴火重生不及在苦痛中原地成神。 忽闻慕采栀高声无奈笑道:“谁道无心便容与,亦同翻覆小人心!!” 台阶底下渐渐平静,全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凝望着她。 好似这种疯魔若痴的笑声,比她未婚生子之事,更叫他们难以接受。 在众人狐疑眼光中,慕采栀指着怀中孩子,崩溃道:“稚子何其无辜,要承受你们的口舌如刀!我又何其无辜,要被你们这样以诛心之言句句戳心!” “我在芳杏年华,一个身为修道之人最为重要也是最懵懂之际,被心如蛇蝎之人所骗,被暗无天日关了数年,被镣铐加身锁了数年,刚出了蛇窝,又进了你们的狼窟。” 慕采栀的纤纤细指,指尖晶莹饱满,粉嫩若桃,她那只早已长出了新指甲的手指,指着台下众人,“不,你们所作所为比他还要险恶。” “你们用温暖的眼眸,说着最伤人心的话,你们表面和蔼良善,对我嘘寒问暖,情意绵长,转眼便用平淡的言语,一刀刀刺在我心脉最薄弱之地,你们和他有什么区别?!。” “不,你们比他还要心狠,你们给了我希冀的信念,这信念让我方觉人情温暖,似冬日暖阳般温暖身心,可是转眼,我便如坠冰窖,那种冷,从脚底开始延伸,直到冻得我僵硬得如同铁石般,幽深冰寒。” 慕采栀笑着流泪,一副疯魇模样,继续笑道:“呵呵,可笑吗?你们是羲和掌中金乌,亦是望舒手中星月,一半剖析灵魂加以炙烤,一半美丽神秘处处危险。” 突然又手指向天,声如洪钟,“我自知身为城主之女,责任重大,发生此等委屈之事,却没当场自裁以此谢罪是我之错;不知廉耻企图妄想‘葵莘的家人’,能不计前嫌待我如初,更是大罪,采栀无颜愧对城中父老,可!稚子无辜!!他是我历经黄泉也要拼死生下的希望,他姓慕!只姓慕,唯有娘亲。” 苏若的眼泪顺着鼻梁的弧度无声滴落,与其说,她同情她的遭遇,不如说是喜极而泣,一个敢在众人的质疑与冷眼面前,剖开自身不要脸面的直视,那么,这就是新生。 她被慕采栀所震撼,她为身为慕采栀好友,慕时初干娘而自豪,出生并不能选择,怎么活怎样过,皆握在自己之手。 她知道那段过去,一直是慕采栀的心结,如若不能走出来,势必会变成心魔,吞噬她而走火入魔,而现在,她在人情冷暖之中爆发、成长。 她可能还没完全走出来,可是那又如何,她会走出来的。 城主府前,黑压压一大片人,皆在慕采栀如疯如魔之中的慷慨表演下,泪眼婆娑,那位长得颇为水灵的姑娘,袖间紧握的拳头,早已松开,她羡慕慕采栀身为少主金尊玉贵之身份,嫉妒她城主之女前途无限的荣耀,因此,抓到个黑点,便拼了命的去泼墨染黑,说到底,她还是只能站在台下,仰望着台上虽然哭的像个疯子,也不知难堪,却难掩器采韶澈光华璀璨的她。 这样的高度,她用尽一生,恐难及半分。 第129章 被逼退位 慕城主心痛的难以呼吸,他的一只手臂还被管家慕连死死按在墙上,而慕连一个大男人,早已泪流满面,低声呜咽,“我就知道,少主,少主一定行的!”说完便松了钳制,蹲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泄洪般的涕泗滂沱。 他家公主一般的少主,从小锦衣玉食不谙世事,完美无瑕典则俊雅,乃城中女子之风范,可谁曾想,她在外面过得,就连葵莘最落魄的底层之人都不如不说,还受此等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之待,慕连简直心都要碎了。 慕城主背靠斑驳围墙缓缓滑落,也挨着慕连蹲靠在墙角,刚刚如若不是慕连死死拉住他,怕他大开杀戒,他早就冲出去,将那些愚蠢之人,灭个精光。 守城百年辛勤劳累有何用?到头来,连个女儿都护不住。 慕城主对守了百来年的子民失望透顶,他不想干了。 而在他们拐角正对慕家之地,立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子清贵重礼仙神之姿,女子明媚皓齿活泼可爱,俩人望着高台上的慕采栀,好似在说着什么。 “哇,那慕家少主好惨呐。我会不会像她一样被人掳了去,囚禁终身啊?!表哥,我好怕怕”荣因使劲拽着姚童方的袖口,扯得他烦心。 “够了!荣因,速速同我回去。” 从来没见过表哥如此严厉之态,荣因当下便被唬住,规矩跟在他身后,与城主府背道而驰。 而姚童方却没意识到,他在慢慢沉沦,正走在拜倒在慕采栀石榴裙下的路上。 高台上,慕采栀的的一颦一笑每一次的歇斯底里,全都被姚童方看在眼中,他的心脉好似在被无数只手,不停揉捏拉扯,扯得他生疼。 原来她的淡漠与平静,来源于另一位男子,可他怎么觉得闷闷的,情绪低落又悲愤。 而人群中一角天水之蓝在此时尤为显眼,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笑意,若隐若现的还能找到星星点点的血渍,在艳阳下红艳似火闪着危险的信号。 怎么样?在众人面前自剖身心,是何种感受?你以为底下这些人有几个是良善之辈?! 苟览刃对盘边一人点了点头,那人在人群中点头回应,又分别向几个反向传递出信号。 底下人群好似被慕采栀的遭遇所感,好似也经历了一遭此等行径,心中泛起一阵阵怜悯心疼,立场也渐渐开始动摇。男尊女卑,强者为王,可女子终是最惨的那个,不少妇人擦干泪水,自我审视,对抬上的慕采栀也生出敬意,同为女子,何苦为难比之还要惨烈之人。 众人情绪稍稍稳定,不少刚才说了重话之人,踌躇着心生悔意不敢向前,只能在原地踏步后悔不已,倏忽耳边一道刚烈之音传来,众人大惊。 “少主不洁,生父不详,城主无能,怎能再高居上位!” “屁话,没有城主,你还能站在这里找茬?” “这是什么话,他既在高位,便要行其事,这是他的职责。” “就是,其父无方,教女无德,还哪里来的脸面,以城主自居?!” “此之作为已不配再为城主,请世家大能再择明主,庇护葵莘!” “请世家大能再择明主,庇护葵莘!” “请世家大能再择明主,庇护葵莘!” 字字铿锵,穿云裂石,响彻云霄,灼灼艳阳似被这声势所惊,躲进了烟雾缭绕之中,不再出来,霎时,乌云密布,阴霾万里。 所有的言语,句句直指城主下台,众人才恍然醒悟,自己被人所利用,被人拿枪使了,心中悔不当初。 慕采栀惊愕失色,愣在原地。她不明白,她本想借此事件,一次性说个明白,可为何又牵连父亲,失了民心。 却在慌乱间,聚焦了一双隐含讥诮的双眸,此眸深沉如水深邃似星,其人口蜜腹剑人面兽心,那双含笑的眸子好似再跟她无声炫耀,慕采栀就在与苟览刃无声的对视中,渐渐沉静。 叶岑倚靠在翠叶枝干间,被人声鼎沸所扰悠悠转醒,眉目间一抹不悦之色继而被好奇逐渐替代,慵懒低声沉吟道:“还真是有趣,这葵莘越发不像样了。” 昨夜大战结束后,叶岑根本没离开,找了个还算勉强平整之处,就隐在茂密扶疏之间,呼呼大睡。 现在看来,他果然没选错,跟那小妮子一道,总能看到一些有趣之事。 慕采栀懂了。 原来这一切,早就被事先安排,而她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连想不牵连无辜都做不到。 望着底下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苏若一手抬肘支撑一手垂直到嘴边,咬着拇指边已被养得极为圆润的指甲,心中已渐有对策的轮廓。 苏若信步款款来到慕采栀身旁,将她扶起来,看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略显凌乱的华裳夫人。 那夫人身着一袭绛紫华稠,厚重裙边用金丝缠绣,所气质用雍容华贵一词表之最是不过,只是发髻只梳了半边,另一边似是被用金簪随意挽起,一半精致繁琐似大师雕琢,一半随意简约若乡村之妇。 华衣夫人似是看懂了苏若之意,赶忙让扶着自己的婆子,上前去扶慕采栀。 想必这便是慕采栀的娘亲了,这锦衣华服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与外孙要上门,而特意准备,却没想到大师雕琢只剩尾声,而主人却再也等不得细细为之,只草草将备下的金簪顺手插于发间,夺门而出。 苏若从容不迫嫣然一笑,“什么?你们要换城主?” “我记得葵莘以武说话。”说着向身后慕家大门遥遥一指,“那请问,台下的你们有几个,能打得过我身后慕家的护院?!” 苟览刃注视着台上临危不惧面不改色的女子,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迅速给那人传去音迅,他不愿再节外生枝,有负师命。 然后台下离台阶较近的一位修士,伸长了手臂指着苏若不耐烦道:“哪来得黄毛丫头,你以为葵莘是你家后花园,动动嘴皮便有了指手画脚的资啊!!” 第130章 狗男人? 修士话还没说完,苏若笑里藏刀眼神狠厉朝那修士看了一眼,只见修士伸长的手臂,毫无章法的垂挂在身侧摇摇晃晃,他痛得话都要说不出来,只剩嗷嗷叫唤。 “怎么?!你们言辞诛心句句若刀,就不许我一个女子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还是你自知能力不行,武力值又弱,文采还不行,便恼羞成怒怒骂于我?” 台下之人面面相觑,台上究竟是何人,葵莘何时出了这号天仙般的狠辣人物,他们甚至都没看见她出手?! 那手就这样折了?! 不挥拳弄棒,不阵法使诈,不施法用器?!只看一眼?! 台下鸦雀无声,其人内心惊涛骇浪,这样强大之人,都可以与世家之主平排而坐,他们哪里还敢说出话来。 事实证明,这招杀鸡儆猴的效率确实不分古今的,此招一出台下个个噤声,只于修士要死不活的叫唤。 苏若看一眼台下众人,在那抹隐在人群中极为优雅的蓝中稍作停留,突然严肃道:“你们串联同声沆瀣一气,同为一丘之貉,那这背后,肯定也少不了世家的推波助澜。” “既然这城主之位,大家颇有微词,那便一一站出来,说个一二三!” 一片寂静,无人回应,无人发言。 “没人出来说话,我便当大家对慕城主的带领心悦诚服。既然都没异议,那,为何,要折腾呢?!大家说是?” “既然对城主之位没异议,那我便来说说慕少主和慕小少主!” 提到慕采栀和孩子,大部分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毕竟她们才是引起这场暴乱的导火线,每个人心中都很清楚。 苟览刃在使眼色毫无作用后,怒瞪眼色说句废物,只得亲自上阵,拱手道:“姑娘舌灿莲花,不过几句话便将墨子洗白,在下实在佩服。” 苏若一副果不其然稳操胜券模样,平静道:“本姑娘是否颠倒是非黑白,大家心里敞亮,不用我再多费口舌,只是,你是何人?” “在下,苟览刃,特向姑娘请教。”苟览刃再次拱手颔首,一副谦谦君子之样。 底下却发出了阵阵惊呼声,‘原来他就是相传中苟家的未来家主?’ ‘他就是前段城中所传声名大噪之人啊,这容貌与长相实在是无可挑剔,想来修炼定也是让人期待的。’ 苏若却神情复杂,一副难以置信般,呢喃道:“狗?苟?狗……男人??” “就是那个狗男人的狗男人??” “噗嗤” 底下暴发出一阵哄笑声,一时间场面居然变得和谐起来。 顿了会,苏若笑道:“你爹娘意境实在高深,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苟览刃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握紧了拳头,不悦道:“姑娘既然能站出来,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可以为慕家做主?” 苏若笑意未退,上下打量着他,心中腹诽,这人花花肠子还真不少。 慕采栀却在这时,冲了出来,声嘶力竭朝他喊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为难我父亲!!” 她在旁边越看苟览刃,心情便越发不能平静,甚至是,她还曾在心中留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直到他站出来。 街口落泪,现在看来是如此可笑,她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出来和他对峙。 绵绵细雨中的一眼不忘,在历经多年,跨越生死之后,慕采栀终于再不愿记起,将他与过往撕成碎片点火灼烧,成烟尘过往。 苏若拉住慕采栀,在苏若安慰下,慕采栀平复了些许。 “怎么?你是要与我比试?” 狗男人看一眼,被华衣锦缎,紧紧抱着的襁褓,眼神不悦,“按照惯例,十大世家应派出能力最强者,与慕城主一较高下。只是诛魔行动各位家主都受了不小的内伤。所以,我觉得,此事还是由我们小辈出面,也好锻炼历练一番。” “这是你们苟家之意?还是世家商议之结果?” “现在,请容许我向大家介绍,我乃慕城主干女儿,与慕少主相见恨晚结为了姐妹。我虽代表不了慕家,可我现在是慕家一份子,我想,站出来为自己家人说道说道,总是没人反驳的?! 苟览刃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笑意,‘刷’一声,打开了手中不知何时多的折扇,悠悠煽动道:“说来说去,还是代表不了慕家啊!” 苏若笑笑没说话。 慕夫人焦灼眺望着街口,心中焦急不已,她已派人去请夫君回来,可是,都那么久了,为何还没回来,是送信之人出了意外,还是夫君?? 她看着怀中与自家女儿有八分像的脸蛋,心中五味杂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的应对之法还没完善,女儿与外孙便被堵在自家门口可她也不愿自己的骨血被外人,这样平白践踏了去。 慕夫人将熟睡的孩子,交由贴身婆子,正想大步向前,耳边便传来了她所期盼的夫君声音。 慕夫人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她早已离不开夫君,而慕城主的出现,于她无疑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谁说若儿不能代表慕家!” 街口转角的槐花树下,慕城主浑厚之声遥遥传来。 “若儿是我之义女,与采栀一样是我慕家之女,今日,我所守护了上百年的子民,却聚众在我慕家大门之外恶言相向加以为难,怎么?是我做得不够让大家心生满意?遂要拉我下马,另择明主?” 慕城主每走一步,眼前便自动让出一条路,直至他来到她们俩身旁,而身后落后一步,则是满脸严肃的慕管家款款随之。 苟览刃遥对着台上再次拱手行礼,语气恭谨却冷淡生疏,“晚辈苟览刃见过慕城主。只是在下对于慕城主之职,确实颇有微词,而且我想,心中如此这般想之人,定不在少数。” 慕城主对夫人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看着台下的蓝衫青年,笑道:“哦?微词?恐怕不止?” “你就是被苟家刚认回来的那个’什么人’?” 第131章 野心 “你就是被苟家刚认回来的那个’什么人’?!” 苏若抬手掩在唇边,小声提醒道:“狗男人。” 慕城主表示了然得瞥了一眼苏若,顿了顿,又看了看苟览刃,表情一言难尽,又有点忍不住想笑。 “苟家主智慧天纵学识颇渊,为你冠此名,想必也是对你寄予了不小厚望。因此,你更该好生遵循你父亲教导,把精力都放在修炼与提升之中,而不是若狼若狐般言辞诡诈,机心颇深。” 苟览刃森然道:“多谢城主费心教导,只不过,家父自然也不是如城主这般‘学识高雅’之人,寓意不寓意的,都是纸上字面而已,慕城主又何必拿来说事。” 苏若盯着苟览刃,一直想在他身上找出点什么来,但是此人实在深沉得可怕,不但激将法无用,就连在众人面前被群嘲取笑,对他来说好似都没什么影响,一直就揪着不放。 既然不放,那便成全你好了,苏若笑笑,心中有了破解之法。 慕城主但笑不语,大概是不想再与苟览刃多费口舌,正偏过头去与慕采栀说着什么。 苏若淡笑道:“既然苟家未来少主都发话了,那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只不过你的目的该不会是城主之位?” 慕采栀却在这时,突然出声道:“你兜了那么多圈子,想要的,是城主之位,还是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一时间群情鼎沸。争夺城主之位的大家都能够理解,毕竟每月口出狂言要挑战的也不在少数,她们早就见怪不怪,可孩子一事? 难道是台上那个孩子? 慕少主之子那个孩子?? 慕城主脸色刷一下白了,刚想与慕采栀确认那不是他心中所想之时,看到了她脸色居然有着从没有过的平淡慕城主如遭雷劈。 他家闺女又何时有过,这样古井无波,沉心静气般的姿态。 慕管家当下也懵了,他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居然是被那泼皮给拐了囚禁在暗无天日之地的?他怎么敢?苟家又如何敢?! 慕夫人脸上已然悄然爬上了两行滚滚热泪,寻觅了那么久,掳走心心念念女儿之人,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不仅如此,居然还是苟家之人,这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如何能够接受似白玉般润宇漂亮的外孙,是那人的后代,要不是眉眼轮廓像极了采栀,慕夫人气得都想当场摔了这孩子。 物是人非,造化弄人。 慕采栀朝苏若走了两步,于她并肩而站,她笑得平静,苏若很开心,被迫一日之间便成长的,以后再没有什么能够将她打倒,以后的葵莘,还是得慕家人来撑。 而台下的苟览刃,谁也不知道面无表情之下的内心,又在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半晌后,众人议论之声小了些,慕家人好似也平静了下来。 而苟览刃也没有保持面上的和善与恭谨,既然水面都已被打破,那些许刻板规矩自然也不用再刻意维持。 他手中折扇又刷一声重重合上,背在身后,道:“孩子既是苟家血脉,我当然是要夺回来的,只不过我想,慕城主之位,也该一并让贤了才是。” 慕管家不屑道:“让贤也得你担得住才行,葵莘的安危,岂能背在一个心术不正之人身上,大家说是不是?” “对。葵莘怎能让这样的人上任。” “他违反葵莘秩序,不守城中规矩,还犯下大错将慕少主囚禁,这桩桩件件的,都够他此生再不能修炼,还妄想做什么城主。” “还请城主秉公处理,别无顾忌。” “城主,少主,此事因我们而起,中了他所设下的圈套,大家悔不当初,我们在这里给少主磕头赔罪,还请城主秉公执法,惩戒恶人。” “请城主秉公执法,惩戒恶人!” 众人忙跪下磕头认罪行,她们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葵莘都要被人明目张胆强抢了,她们这点自尊心又算得了什么。 苟览刃被他提前所安排之人围在中间,望一眼圈外对他虎视眈眈的众人,心中升起团团熊熊怒火,就是这样,当年他就是在此般目光下,被迫独自远离葵莘。 像一个流浪狗般被随波逐流,每日吃不饱穿不暖,要不是遇上了师父,他早就死在那些欺负他的修士拳下了。 这次回来,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一身荣耀所披,被言前途敞亮,苟家家主指定继承者,却没想到才短短数月,他又再次看见这种带有审视、不屑和以前所没有的害怕的眼神。 苟览刃愤怒当下,又升点兴奋,不管是不是师父的意愿,这葵莘之主他都势在必得。 苏若却道:“关于孩子一说,既然你说是孩子生父,那你得问问孩子的亲娘与孩子认不认你。第二,虽说你对城主之位势在必得,那便拿出实力较量较量,我想葵莘子民卧虎藏龙,必不会让你失望。” 苟览刃道:“哼,既然是争夺城主之位,那必定得定下规矩来,免得阿猫阿狗混迹其中,岂不失了份量。” 慕家主沉声道:“份量?有些人是不是太过清高自信了些,以为有了苟家做后盾,便高人一等了!” 苟览刃却不管慕城主的冷嘲暗讽,朝苏若说道:“一个还没满岁的孩子,如何能认得,你怕是在说笑?” “话可不能这样说。不然你说说,你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苟览刃蹙眉,下意识看向她旁边的慕采栀,慕采栀手指摩挲着淡紫纱衫,犹豫半晌后,看向一个身着粉色裙衫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面对慕采栀突如其来的眼神,拉着她娘亲的手,怯生生藏在她身后。 苟览刃心中大喜,以为慕采栀对自己还念念不忘,当即顾盼自雄道:“我的孩子自然是位女孩。”当然是女孩,神女血脉历来只在女儿身流传,她没有神女血脉,不代表孩子也没有。 慕家人却是笑了,慕夫人掩唇笑道:“莫不是想孩子,想疯了。” 第132章 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这……? 苟览刃皱眉看向慕采栀,慕采栀却笑着望了苏若一眼,苏若悄悄给她竖了大拇指,夸赞她的机智。 刚刚的一幕,都被她瞧在眼里,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眼,其实暗藏微妙玄机。 场面并没像苟览刃的预料那样看到大家难看的神情,相反,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笑意与轻松,那种笑让他越发暗觉不妙,以至于现在才阒然惊醒。 苟览刃怒指慕采栀,“你竟然骗我?!” “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什么都没做,亦什么也没说,怎么就骗你了?”慕采栀摊摊手,很是无奈。 说完又接着道:“倒是你,一口一个苟家血脉,竟然连性别都不知晓,你这父亲有与没有,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底下又一次在慕采栀的言语暴击下,炸开了锅。 什么? 连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就是,那孩子怕不是他的! 这便宜父亲也太自在了些,这跟人家大户人家‘借浴生子’有什么区别?反正生死又不管。 就这德行,还是苟家少主指定的继承人哟,想来那位苟家主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是是是,苟家还真是没好人,我跟你说,苟家那位太子爷,就是前面说按着未来家主培养的那个前少主。 对对,那个我也知道,整天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一天到晚流连花丛,更可恶的是,他还强抢掳掠,我隔壁邻居的远房亲戚的三姑太的二女儿,就是被他抢去,现在都没回来。 是啊,人家家大业大,府中强者无敌,谁敢轻易招惹。 可怜那孩子的大好年华哟,是生是死到现在都还未可知,可怜哟。 现在越看他苟家之人就越来气,一个个做出的都不是人干的事,这样阴险毒辣之人,可万万不能让他当了城主。 流言蜚语的攻击力远比功力法器要厉害上千百倍,而不废吹灰之力便能让一个人快速倒台的,除了闲言碎语,苏若还真没见过,正所谓,人言可畏。 当然,除了那种不在乎生死,看淡一切的除外。自然,这种人几乎是微之又微,只怕是临死之人,才会出现那样无谓的淡然。 而,苟览刃自然没有那样高深的境界,就算九天上的帝君,又有几个能摒除杂念,一心正道? 他自然也是万千俗人中的一个。 而他与护卫在万人空巷中,远远的被孤立来,苏若在台上看来,还真有一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感。 他的护卫,一个个低垂着头,羞愧得恨不得在地底扒拉出个洞,一头钻进去。 他们的亲戚与家人,或许就在这茫茫人群中,他们要不是命脉被拿捏住,哪里还肯为苟家卖命。 面对此起彼伏应接不暇的句句难听话语,苟览刃瞠目结舌。 仿佛那一幕经历又再现眼前,独言一人难堵悠悠之口,父亲那满是憎恨的眼神,昔日的兄弟之情到紧要关头,却没一人站出来为他说话,还有娘亲……娘亲……唉,不提也罢。 “慕采栀,你今生除了我,谁还会要你?还是乖乖抱了孩子,随我而去,待我坐上城主之位,自会有你风光之时。” 对于苟览刃的脑回路,慕采栀也是佩服,都时到今日了,还妄想掌控自己。 不由气愤道:“哼,我乃城主之女,已经风光无限,再不需要你锦绣添花。而且,那些事,我看淡不代表我会忘,终有一日要叫你偿还出来,感受一番昔日我所受过的苦楚与折磨。” 慕城主握紧的拳头早就已经按耐不住,现下,还得忍受那泼皮侮辱式的口出狂言,他哪里还忍得住。 当下便大喊道:“苟家那小子,你有种就上台来和老子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逞口舌的匹夫算什么男人!!” “你是长辈与我比岂不是胜之不武,再说了,要比也是我们这一代小辈出来比试,慕城主不可不必色厉内荏。” 慕城主暴跳如雷,暗自调息运掌要教训他,连慕管家都看不下去,对慕城主的行为装作熟视无睹,并不打算干涉,就在那掌风俯冲向下越过并不太高的台阶之时,苏若抬手拔下插在发间的碧落摇,用其在慕城主掌心轻轻一点,那道掌风便似风一般四散而开。 慕城主大惑不解,偏头去看苏若,他实在是匪夷所思苏若的行为。 苏若低声道:“世伯,稍安勿躁且在忍些时日,今日人多恐会伤及无辜,您放心,这口气,我定不会让采栀姐姐憋着。” 苏若的话像根定海神针似的,让慕城主燥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他知道苏若的本事,也信得过她的为人,只是,作为父亲,那些话字字敲打在他心头,他咽不下那口气。 再抬头望着台下黑压压他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城民,他们眼中星星点点的光,在这一刻,焦点全在他身上汇集,慕城主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一双双灿若星河般璀璨之人。 如若那一掌没被拦下,如若那掌毫无顾忌打了出去,那些无辜之人……慕城主简直不敢细想。 是自己考虑不周,而苏若却能一语道破看得透彻,慕城主当下还真有种想退位的想法,他看一眼苏若,又看一眼慕采栀,最后对着台下说道:“诸位,自我上任葵莘以来,已有一百八十三年,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就算是我慕家,也发生了件大事。” “只是,很庆幸,她现在好好的又站在我面前,还为我们带回来一个新的成员,”。慕城主抱过襁褓里的孩子,面向众人介绍,“看,这就是我慕家第三十八代子孙,姓慕名时初,寓意他便犹如初升的朝阳般,强大耀眼又温暖柔和、生生不息。” “他很不幸,也很幸运。不幸的是他无法选择自己父亲与家庭,所以,他没有父亲;幸运的是,他安然降落,成了我们慕家新的希望。” “而我知道,我守护了上百年的葵莘家人,也会善待他,给他温暖。” 第133章 决定退位 “而我知道,我守护了上百年的葵莘家人,也会善待他,给他温暖。” “少了一个父亲,却多了成千上万的亲人,我想他定然会欢喜。” “我在这里先谢过诸位。”说罢,慕城主拱手弯腰向台下行礼。 众人连呼‘不敢’‘使不得’,也连忙行礼,腰弓得更深些。 一礼结束后,慕城主又严肃道:“我自知我这些年做得不够好,想着也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爹爹?”“世伯?”苏若和慕采栀的声音同时响起,慕城主却抬手制止了她俩发言,又继续道:“这样,明日我会张贴出,有关于新任葵莘城主一事的告示。现下,还请诸位都散了。” “也好让我处理一下私事。”慕城主再次拱手。 台下场面乌泱泱一大片,以至于只看见人头攒动接连离开,而看不清身形与面貌,姚童方也被迫跟着离开,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直至完全看不见慕家高悬的牌匾,他才黯然朝姚府走去。 “去个人,去将今日发生之事,悉数告知苟家主。”等等,回来,再加上一句,就说,“请他勒紧了脖子做人。” 去。 慕管家看着城主这般模样,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便对着那一路小跑的护卫,扬声道:“你回来。这一趟我得去走上一遭。” 慕夫人看一眼,神叨叨突然说要退位的夫君,又看一眼神叨叨为了趟苦差,而兴奋至极的慕连,叹息一声,接过孩子,小时初不安的左右轻轻蹭了蹭她的臂膀,慕夫人打着拍子轻轻拍在他背上,没过一会儿,他便又沉入梦乡睡得香甜,徜徉在无忧虑无烦恼的梦境之中。 苏若拉着慕采栀来到他身旁,不解道:“世伯怎得要退位?这事情没您想象得那样遭,您不必顾虑。” 慕采栀好不容易强忍了一天的眼泪,在这一刻,却再也忍不住,哽咽道:“对不起爹爹是,是女儿连累了您”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头,语气温柔道:“闺女,不关你的事。是我劳累多年,如今觉得累了,便想退居一隅,也享享人世间所谓的儿孙满堂之福。” 他是真的累了,他觉得他愧对慕采栀母女,而对于慕采栀被囚禁一事,他把责任都归于自己。 今日天刚破晓之际,慕城主稍微眯了会,脑中出现的便全是慕采栀满身伤痕,倒在血泊中,嘴角还低喃着‘救命’一般断断续续话语的场景,他醒来时满头冷汗,而脸上也布满了斑驳的泪痕。 他想去弥补,尽量的弥补这百年以来,未尽到作为夫君与父亲的责任,而他对于葵莘来说,尽职尽责,再没遗憾。 苏若张了张嘴,却觉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或许慕城主的决定是对的,只不过,事发突然,孩子年幼,她内敛优雅心性纯良的采栀姐姐,历经此劫后,是否能担得住此重担。 慕采栀再也忍不住,嚎啕哭倒在慕城主怀里,这可把慕城主吓坏了,大惊之下连忙喊夫人过来查看,慕夫人却笑着摇了摇头,“能哭出来是好事,哭出来就没事了。” 慕城主狐疑下也没办法,只得学着夫人哄孩子似的,轻轻拍在她背上,拍着拍着,他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起来。 翌日一大早,甚至是苍穹的明亮还没唤醒沉睡中的葵莘城,而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昏黄摇曳在浓黑色的雾霭中,巍峨城头轮班站立的护卫,正眯眼借着远处篾黄的隐绰光线,细细查看底下大树旁,立着的幢幢黑影,究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半倾的身体突然被大力拉回,护卫吓得直哆嗦,双手连忙握紧一直放在胸前壮胆家传阔刀的刀柄,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眼神左右徘徊,大惊之下他也不敢回头看。 直至那双大力之手,将自己猛得掰过去,护卫瞪圆了眼睛,手中的刀柄被他捏得汗来,惊愕之下,看见得却是同伴蹙着眉毛,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停道:“你想死也别挑这个时机啊,真是晦气。要是你真想死,干脆就明天啊,明天再死。等告示贴出来,你在以死明志,还落得一身美名,这样多好!” 护卫终于在他长篇叫骂声中,回过神来,“告示?什么告示。昨日不是刚贴了吗?怎么今日还有?” 葵莘城墙下便是一年也贴不了几回,只要贴的必然是大事中的大事,就如昨日一般所张贴的告示,可是关于城中兴风作浪由来已久,而终于被联手缴杀之云云,而今日,竟然还有?难道是被缴杀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难道是方才树底下的幢幢黑影? 护卫急忙又去查看,只见那些黑影不仅没消失,好似还多了数倍,隐约间还能听见点点交谈之声,护卫连忙捂了同伴喋喋不休的嘴,将他一把拉下趴在墙边,指着远处幢幢黑影给他看,一边示意他闭嘴。 谁知同伴不仅没惊讶,还重重将他手打掉,说了句‘大惊小怪’,便高声朝那边打起了招呼,“大叔,怎得来这般早?早点吃了吗?” 护卫简直要被他吓死,情急之下,又连忙回身去找那柄被他扔下的阔刀,正当他心急如焚之际,远处一道沙哑且和善的声音远远传来,“哦,原来是阿德啊。昨夜你当值吗?快到换点了?” “是啊,大叔,这深秋的蚊子,还真他娘的多,咬得我长了几个大包。欸,您没事,要来点驱蚊油吗?” “不用。你大叔我皮糙肉厚,蚊子也怕,哈哈” 面对两次高强度的心力集中,护卫终于瘫倒在地,手中赫然在握的还有他家传的阔刀,他劫后余生般大口吸气,后背已经潮湿,他就地躺下,仰望着长空黑漆深邃一片,没有星辉如此耀眼,却有点点细碎晶亮,照亮了他内心血色的长河。 他同伴回过头来,大笑道:“就你这点破胆,还夜值?等天亮,我找头儿说说,给你换成日值。” 第134章 热闹的墙头 他同伴回过头来,大笑道:“就你这点破胆,还夜值?等天亮,我找头儿说说,给你换成日值。” 护卫依旧疑惑,似还没回过神来般,眼神迷蒙盯着他瞧,他“嗐”一声,就着倚在城墙边上,指着树下道:“那些黑影是人。真的是人,不信,你自己起来瞧。” 说着又要来拽他,护卫现在虚脱得浑身没力,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嗡嗡直响的耳边又传来,“看见了没,那地上还有影子晃来晃去。” 昏黄的灯笼在漆黑长夜下亮得像个小火坛,被一阵风带起拽得左右摇晃,而底下所映出的斑驳照影,隐隐绰绰摇来摇去。 护卫下巴被抵在冰凉的石墙边,他这次竖了耳朵遥遥望去,只见那些黑影搓着手走来走去,隐约间还真能听见谈论之声。 护卫低低喃道:“……还真是人。” “哈哈哈……就说你胆小如鼠。”同伴笑了两声疑惑道:“你不知道昨日慕家门前一事?” 护卫再次躺倒在地,虚虚应付道:“何事?” “卧槽。你当真不知?”葵莘城中居然还有不知晓此事之人?护卫同伴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样,不由仰天长叹,“我滴个亲娘哟。” “连我家隔壁养的啊黄,都跑去观摩了现场,你却不知?!” “诶,算了算了。还是本大哥来给你现场临摹一番!” 护卫同伴一会儿站这高谈阔论文采斐然,一会儿扭捏作态学着女子声调装模作样,语气与人物无接缝相转换,看得护卫一头雾水恶心不已。 阴霾逐渐被霜露所溶解,颜色也从漆黑渐而变得灰蒙,在这沉沉白雾中,万物都被一线极淡的清明唤醒,然后开始又一天忙碌生长。 城墙下聚集在此的人越来越多,而护卫也终于在天色完全变得清明,耳边响起叽叽喳喳乃至是城墙远处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中,勉强在他彪悍又娘气的表演下,理解了事情的大概始末。 感慨之际不免又心生怒意,苟家向来不是良善之人,这次居然做出这等违逆城规不尊城主之事,护卫心中似钝刀般被割得又疼又痒。 只是那些都是站在顶端之人,他一个小小城墙护卫,连身都近不了,哪里能为城主分担,在泄气之余,他便让同伴再给他讲得详细些。 哪料同伴也躺倒在他身旁,有气无力道:“还讲个屁,气都要气死。不讲,不讲了。”两人便一同仰望苍穹,时不时底下还会传来‘苟家’‘城主义女’和‘阮家’等细碎之声传来,他同伴一个翻身坐起,似打了鸡血般,兴奋道:“对了,昨天还发生了件大事,可和那狗娘养得苟家有关,要听吗?!” 然后不等护卫回应,便滔滔不绝将小巷所发生之事一连串说了出来,说到最后那大树的一叉枝干,隐约间好似动了动,“那阮二爷说要将他夫人送回去,可谁知偷偷逃跑了数百次的阮二夫人,居然赶都赶不走,阮二爷去哪她便跟到哪,甩都甩不掉。我看那二夫人在经历昨日之事后,应该不会再逃了。阮二爷多好一人啊,脾性人品样貌还有家室,哪样不是挑不出丝毫差错,当然,不修行除外哈。” “这样之人,二夫人还挑剔不满?可别作了,好好过,诶哟喂。可瞅瞅慕家,人家倒是和和美美过日子,却破事一大堆。那天神可真是公平!” 叶岑今日穿了一身特别骚气的大红,活脱脱似个要迎亲的新郎,就大喇喇抱着手臂靠在枝干上,一只手搭在耳边伸长了脖子,仔细听着城头的谈话,一条腿还荡荡悠悠晃来晃去,格外惬意。 这葵莘甚是有趣,看来自己得经常回来‘故地重游’一番,听听这修界间的趣事,待日后回了云苍山,那诸多日夜,才不会觉得无聊。 众人等在城墙下,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盼到疏朗一线清明,再从朝阳和煦秋风无限,等到灼灼烈日当头,都没盼来告示。 眼看这日头都要落下,城主府都没半点动静,想来,这告示今日是等不来了。 落寞之下,心中泛起的更多是侥幸。 他们从昨日开始,心中便堵着口气,咽不下去,说不出来,所以很多人久久不能入睡,也便干脆不睡了,出门就在城门下等,想知道城主是如何处置那宵小之人,也想知道城主所说的退位一事,可是当了真? 有人在原地叹气,有人脸带笑意回家,城墙头的护卫换了一批又一批,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在众人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之下,转角便出现了慕管家有些狼狈的身形,在大家的簇拥下疾步走来。 慕管家穿戴得依旧如往日般简洁齐整,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委实是凄惨,好像今日的头发都有些不一样,不仅毛糙曲卷还带着丝丝糊味,还有腿脚也有些不利索,走得一言难尽,就是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但是又不知道是何问题,出自何处? 慕管家高抬的手中,一方锦绣活灵活现,而内里乾坤便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告示。 慕管家没有停留,甚至是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而此番情景,他早就听护卫来禀告过,所以,城主刚收好,他便接了,马不停蹄赶来。 想到,这劳苦差事,今日后便没有了他的份,郎朗街头,再也没有自己衣决翻飞疾走之态,这样想着,他便有些舍不得。 在众人不断催促声中,慕连紧了紧手中直握的祥云锦绣,最后松开了手,将告示取出,腾空而起,高挂在城墙半腰之间。 告示里突然金光大现,点点金墨一般的星屑夹杂其中,栩栩生辉,顷刻间,围过来之人,以手遮面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告示里点点细碎如金粉般被铺开,而其中哪里有一点笔墨的影子,慕连指着自己耳朵,悄声提醒道:“城主说,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以城主身份,面对大家。” 第135章 来自葵莘城民的忏悔 众人难以睁眼,又耐不住心痒,只得眯起眼睛在一线缝隙间,看清了熟悉的告示之上,还真的没有半笔字迹。 慕连面对告示衣袖轻轻一挥,慕城主沉沉之声便如滔滔之水朗朗传来。 ‘诸位,老夫自上任葵莘城主之位以来,便知责任重大,所谓在其政谋其位,每日更是鸡啼便出月明将归,这晃眼一看,已过百年。 对于城主一职,老夫自觉尽职尽责从无懈怠,对葵莘,更是倾其所有心血,从无保留。 可正因为对葵莘倾注了全部心力,老夫便没余力再顾其他,而忽略了夫人和爱女,今日慕家遭其大难,老夫真是悔痛不已。 自此,老夫甘觉隐退,再择另有能力之人再护葵莘。’ 慕城主每说一字,祥云缎便挥洒墨迹现出流水一般蜿蜒深色,犹如见墨不见笔的无笔神书,正将一代城主的丰功伟绩一笔一墨载入众人心间。 话了,慕连再从袖间取了另一方告示,张贴在祥云缎之下,方便即使是没有修炼之人也能看到。 慕连远远站在城门一角,望着众人一个个低垂着眉眼,对于另一面告示一点兴趣也无,就站在原地,心情沉重。 他今日倒是性质颇高,连瞧着高空中的太阳,都觉得鲜艳无比。 遂踱步到众人跟前,说道:“葵莘在城主的护佑下,可谓是风调雨顺,就连魔物都已消灭。不过……有些话,我还是想说。” “是关于我们少主之事。这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不用我再多费口舌,所以,大家如果对城主还念旧恩,且还有几分良知的话,就请让流言到此为止,我们慕家不希望此事件持续发酵下去。” “还有请记得小少主姓慕!” 众人在慕连和颜悦色的说辞下,沉重得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自知此事件最后闹到城主被逼退位,这其中少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自知羞愧,而对于城主之事,他们已左右不了,现下能做的,只有将少主之事永久沉于溏底,捂进心底封存,让它连一丝风声都透不出来,这便是眼下,他们力所能及对自我的救赎。 本来高高兴兴跑回家,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的小部分人,在听说了城主已出了告示,便火急火燎的马上冲出家门,还没到城门底下,远远的便瞧见两张祥云凤火,分外刺耳,当下心中突突直跳,再看一直守在城下之人的神情,瞬间心态崩塌。 祥云缎之上,笔墨张扬延伸得修正齐整,每个字他们都认识,可组在一起,就是让人看了心情萎靡,提不起神来,原本等了一天,越等越精神的众人,再望见天边的半轮落日都已穿上了五彩霓裳,那丝丝缕缕都格外分明的浓霞艳色,将葵莘染得分外妖娆,便如他们心中雀跃的翘首以盼。 却没想到,这份侥幸,还是没缺席。 至于另一份关于选拔城主的告示,几乎没人看,至于是谁能坐上新城主之位,他们已然觉得不再重要,从昨日到今天,他们每分每秒几乎都被后悔所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寸筋脉,淹没了身心,塞满了每一根神经。 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将城主逼至自退的罪魁祸首,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辜,可一切,都在警醒着他们,曾经所做出的是多么不可被原谅之事。 苏若在昨夜与慕城主在如意院门前‘偶遇’之后,心情便有些复杂。 看得出来慕城主虽然心烦意乱情绪沉重,但跟她说话之时,还是压了压性子,态度诚恳,语气近乎请求。 慕城主言下之意,是希望她可以参加城主大选,走个流程,在无争议无异议之下顺利坐上城主之位。 两人似乎对城主之位,都有一种如在囊中的心照不宣。 不过,对于苏若是否看得上葵莘之主,他还真不敢说,甚至他都做好了长期找她如此般恰到好处偶遇的准备,却没想到苏若意外的平静,只说了句,让我想想,便转身回院没了下文。 这不阴不阳不恼怒也没说接受的态度,让慕城主这个已近三百岁的老头,对她对城主之位的态度,还真有些琢磨不透。 苏若躲在门后,看着慕城主望着慕采栀的房间,眼神里那种沉重与无力,看得苏若心疼,她想,这便是世上最深沉的父爱了。 不动如山,替你细细谋划好未来一切。 午饭后,苏若枕着窗棂,垂手倚着下巴,懒懒望着开得最艳的那支菊花出神,连慕采栀轻手轻脚出现在她身后,都没发觉。 慕采栀偷笑,皙白如玉般骨节分明,显得有些过瘦的手指,小心捻了枝琉璃白玉瓶中的桂香花,又将小小一朵朵如稻穗一般金黄饱满的花瓣,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蘸过,捂了忍不住偷笑的嘴,快速在她脸上一洒,瞬间几滴‘晶莹之泪’,眨眼便落在苏若肤若凝脂白玉无瑕的脸上。 苏若一声惊呼,连忙起身,慕采栀笑得前俯后仰,见状,苏若哪里肯饶过她,直接端起琉璃白玉瓶,几枝桂香花被她尽数拿在手中,对着慕采栀就是一阵疯狂点洒。 你追我往,你逃我追,一人琉璃白玉在手,气质架势丝毫不输,一人手执青玉茶壶,温婉碧玉人若桃花,水滴遇暖氤氲成粒粒水汽,在朵朵鲜明的金黄香气下,不断融合、分离再剥纯,最后汹涌升腾成粒粒尘雾。 慕采栀要笑到没力气,只好赶紧求饶,“妹妹,姐姐的好妹妹,快饶了姐姐。哈哈,姐姐姐姐的桂花都落了。” “哼,看我怎么治你。”说着,枝叶间又是一阵花雨簇落,一滴滴一朵朵,宛若清晨最鲜的花间露水,自花蕊绵绵而下。 慕采栀湿了外衫,今日穿的玲珑绸缎、光丝鲜明,终于再现土皇帝之女黄泥巴公主之姿,比一般的世家大小姐,多了不仅磨炼难摧的意志,更多的是书香外秀,骨里难揉。 葵莘的土公主,再次归来,眼里锋睿,神之淡然,骨之气质,何惧风霜。 第136章 我们去灭了他 苏若懒懒靠在一边,凝视着眼前琉璃般艳绝美人,正换了外衫,手中拿了帕子,在细细擦拭发丝的水珠,如一副刚沐浴而出的美人图,鲜眉亮眼,玉貌花容。 “诶,你说,土公主变女王如何?” 慕采栀笑看她一眼,无奈道,“这是你又打哪听来的话本?公主变女王?也不是没有惯例,只是等等,若妹妹,你不会是想”慕采栀突然回过神来,坐得笔直,满眼不可思议。 “嘿嘿,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苏若却没看她,顺手端走了侍女刚沏好的灵茶,摇头晃脑一脸神棍样。 “这” 慕采栀再不是未经人事风霜的大家小姐,她已经明白了苏若没挑明的话中话,只是,自己真的能担此大任,承继父亲之位,再现昔日荣光吗? 不过,她现在想试试。 她也明白以苏若只能,万万不会在葵莘停留太久,而葵莘之主,往往有能力便可采揭,只不过在父亲的统治下,诸多规则已改,而城民在父亲的带领下对诸般事宜都已通透,此届大选,更是严格至极,不仅修炼得是人中翘楚,品德才学以及家世更甚是容貌,这方方面面缺一不可,尘封已久的修行,是否能撑得起自己的野心? “少主,少主?”侍女的轻唤,将慕采栀的心绪拉回,“啊?何事?” “是慕管家回来了,只不过”侍女的双手绞在一起,眉头也皱着,这事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慕管家好像跟人打斗过,腿脚也有些不便,诶呀,您还是待会自己看,蓉儿不敢多说。”说完还不待慕采栀示下,便自作主张急急出了房间,还留下一句,“我这就去把人给您请过来。” 慕采栀无奈笑道:“这丫头,都多少年了,这冒冒失失之样一点没变。”手中的帕子已被发丝沾湿,她干脆将帕子放在一旁,不去管还没擦干的湿发。 苏若看她这无奈模样,衣袖一挥,发丝便在余力下发丝张扬,带起微微细风,“我说我的女王大人,你这样可不行,放着捷径不用,偏偏去干那费力事儿。” 慕采栀笑着点头致谢,“你说得对,我那被禁锢已久该死的毛病,是时候要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苏若将白玉杯中最后一点灵茶饮尽,沉思良久后,小声道:“我们去灭了他?!” 慕采栀面无表情,对她摇了摇头,“不,死是件很容易又解脱之事,我不会让他如此轻松。我要看着他从声名大噪到一落千丈,低于蝼蚁,这样之人,就该永远被踩在尘土里,就好比蚯蚓,只能在泥泞里摸爬滚打,永没出头之日。” 慕采栀不自觉流露出的恨意,被苏若尽收眼底,半晌,苏若才道:“这想法,好像更不错。那我就拭目以待?!看败类永臣于,我们女王大人脚底翻滚浮沉。” 两人相视一笑。 苏若心知慕采栀心底阴霾,在被禁锢已久的野心足谋,在自己一点引申之下,已然再次破土而出,而后生根发芽,成长为众人仰仗之树。 而慕采栀深知苏若于自己来说,神圣之意不亚于圭臬,她不仅把苏若当做知己好友,更多的则是标榜,希望能成为如她般强大之人,再不会被情爱所左右。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苏若历经此地,正是为了能更充足,再次踏上寻夫之路,她又岂是随心所欲心无羁绊之人。 “少主,你找我?” 饶是苏若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没想到古板又热情的慕管家,会以此般形象,出现在她俩面前。 而慕采栀则腾一下站起来,赶紧去扶慕连坐下,担忧道:“怎得去了城门一趟,回来就成这副模样了?莫非是城民动荡,不服爹爹之意,便来了一出揭竿起义?” 苏若却道,“我看未必。昨晚一夜未见,难道是慕管家与人私相授受,被人发现给打了出来?” 慕采栀瞪她一眼,“别打岔。”又回头去查看慕连的伤势。 慕连却是不好意思笑笑,“神女就别打笑老奴了,老奴哪有那福气,可别让少主再因此事,怒牵红线,前车之鉴的王婆,到现在还缠着老奴不休呢” “啊,原来你没看上王婆啊?那你不早说,那你爱慕哪一款,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还是小鸟依人落落大方?只要你说,我保准一个类型,给你找十个,直到你满意为止。” 慕连苦着脸道:“诶哟喂,我的少主,你可饶了老奴,我哪经得起,你再折腾一回” 两人笑作一团,气氛一下子活跃过来,慕连也跟着笑,自打她回来,还没这般无虑笑过,心中对苏若之恩,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苏若猜到,没说破,慕采栀在苏若打哈哈的掩饰下,瞬间醍醐灌顶,她隐约记得,昨日是慕管家自告奋勇去了苟家。 身边数多温暖之人,在一一将慕采栀被禁锢冰封的心脉,一寸寸拆解融化再温暖包裹其中,寸寸暖意分叉流经全身血脉。 “诶,慕管家,阮家那事,最后如何了。” “那事,还挺出乎老奴意外的,阮二夫人似与二爷互调了身份,哭着赖着,不肯走了”慕管家将阮家之事的过程,一一细细说来。 苏若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听着,好似对此事的美好结局没有惊讶半分,慕采栀不免有些唏嘘,选错了人,便如生在地狱,生死都不由命,她望一眼苏若,见她似乎一下子,情绪便有些低落,正想得说点什么,便听见苏若沉沉低喃,“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人啊,都一样,待失去了才知弥足珍贵。” “我乏了,再去躺会儿,你让慕管家好好指导指导你那生锈的灵力!” 两人面面相觑,目送苏若出了门,只闻长靴踏过长廊,发出的略带沉闷声响,便如苏若心事一般,思念沉重将她捆绑,总在深夜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第137章 双双遇难? 时间一转,便到了大比初选。 今日之人,比那天慕家门前的还要多,不仅是葵莘之人,还有很多外出历练的修道弟子,而此次大比,他们更多的是抱着看好戏,凑热闹,碰机缘的想法,聚集葵莘。 而擂台大大小小临时搭设了十几个,专供此次百余人初选所用,最大的那个擂台,所占地足有千米之长,不过,此台,却是空闲禁用,据说,只有进前十名之人,才有机会在此挑战。 此擂台边缘正中,却有一颗盘根错节上千年的老树,此树碧叶扶疏,茂盛至极,宛若孔雀开屏般细密如伞,枝叶上挂满了不知名的各色小果,五颜六色,个个鲜艳欲滴,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璀璨的光。 此树被葵莘之人,称为圣树。 据说,是一位上届仙人,在年幼之时来此种下,圣树屹立了千年,至于年份都是一代传一代,说下来的,谁也不知此树具体年轮,因为从没有人能与树般长寿,都是打记事开始,就有的存在,可谓,神圣不倒,永立长存。 谁也没敢逾越去摘树上的圣果,可果子每到深秋之际,便会无故消失,而树下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遗落的圣果,此事,一直被葵莘称为怪力乱神难以解释之事,不过也有少部分人认为,是上届天神将其收了去 “怎么看着这树,这样熟悉?” 最是爱凑热闹之人,怎么能错过这等场面,树下夜岑手执琉璃宝扇,扇尖顶着下巴,正望着圣树沉思。 却不想,他头二回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便奇遇了本该在魔界被关禁闭的小魔王。 沉思之际,瞥见一抹艳丽的红,身形好像还有点点熟悉,顺着望去,只见,姿尤清绝,艳丽无双,万人之中,只见其形,其他虚影自动虚化成无,红衣倩影嘴边一抹弧度巧笑嫣然,正双目含情与他对望。 红衣魔女,白洛千。 夜岑大惊之下,拔腿便走,哪里还顾得上刚萌生的那点熟悉感。 “跑,还跑?你都跑了多少地方了。”白洛千几乎把葵莘都翻了个遍,好不容易今日才得以遇见,哪里能放过,连忙提气去追。 夜岑边跑边吼道,“废话,不跑等着给你做压寨魔夫吗!诶,我说你这个魔女也真是奇怪,从魔界追到云之苍域,贼心还没死呢,居然还堂而皇之连葵莘这种地方都不放过,你还是那个,傲娇得天理不容的魔界公主?!” “是与不是,你转过身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白洛千手掌合十相错,手势变换奇异,霎时间她腾空的脚底,便有黑色不明物聚集将她托起,就好似坐骑法器一般御物而行。 夜岑边跑边往后望,再看见她居然召唤出了雾鸦,顿时气得大骂,“白洛千,你是丧心病狂吗!居然还将它给召唤出来,你就不怕你英年损落吗!!” 白洛千神态平淡,心中丝丝缕缕难以言明,那番话好似关心的话语,另她已然乏累的心绪,再度燃起无边暖意,宛若在万丈悬崖边的每次失足,都会有藤蔓将她缠绕,虽救不了却也落不下去,偶尔还能从中获取些果腹之食。 见她居然难得的没有呛声,夜岑心中有些说不明白之感,在好奇心带着点点担忧的驱使下,不自觉便要回头,突然间,腾飞的双脚好似触碰到了什么阵眼,脚边便感觉一股大力再将他猛然拉入深渊。 仓促间惊鸿一瞥,只现白洛千衣袂翻卷、艳丽无边,在身下雾霾一般深色的映衬下,更显清绝高艳,天下无双。 几乎是眨眼间,夜岑便消失不见,这可吓坏了白洛千,在来葵莘之前,父君曾和她说过,葵莘虽然久远垂危龙潭复杂,如有幸得遇,那便是大机缘,父君还想让刚出关的兄长,陪她一块出来历练,可被她给拒绝了。 笑话,这种千里追心上人的戏码,岂能让你们围观,那我叱咤风云了数千年的小魔女,还不如自掘好坟墓,早早掩埋算了。 白洛千收了雾鸦,谨慎上前小心查看,可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门路,明明悬在半空什么都没有,却好似有什么磁场再相互碰撞,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背后,操控窥视着一切。 她汗毛倒竖,急急后退,却猛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漩涡之物,瞬间将她吸入,一时间,天旋地转便排山倒海般袭来,所入眼皆是灰蒙,不知过了多久,白洛千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万人场之间的擂台,在众人欢呼雀跃声中,终于拉来了帷幕,一声锣鼓之击音落,便传来了慕管家肃穆之声。 “关于新任城主的选拔,规则大家都已知晓,那我便不再多说。” “报名之人共计五百八十一人,今日初赛,提前入围前五十名者,便可下台保存实力,待明日五十进十者再战。” 参选之人,全是城内有些家底与威名齐驱的修炼者,例如荣因这等没吃过苦头的世家小姐,纯粹是觉得好玩;也不乏一些想要挑战自己,抱有侥幸之念的低层者,例如城门护卫贾三,与同伴啊德。 在一阵锣鼓喧天声中,九大世家家主与慕城主一同高坐上位,苟家主捂着半边脸姗姗来迟,隐约间有人看见,被挡住的半边脸庞,青红交错,触目惊心。 初选正式开始。 苏若和慕采栀两人联手,起初两人只是站在边边角落,留存实力,观察是否有劲敌,在大致确认后,两人便开始大杀四方,轻轻松松,不过热身,台上便倒了一半。 而这几日,在慕城主与慕管家合力指导,苏若那近乎丧心病狂与丹药不要钱式的三管齐下,本来就不差的慕采栀,功力可谓是跳水般的蹭蹭往上长,只不过后遗症便是,她的功力大多是靠丹药药效强催而来,身体各方面都还不太稳定。 初选结束得很快,每一场都有强者,而台上只剩五十人时,慕管家便击响锣鼓,宣告前五十名已诞生的喜讯。 第138章 初赛 可谓有人欢喜,有人愁眉落泪。 城门护卫贾三赫然在五十之列,结束便有专门记载之人,一一过去给他们登记,并发放事先就准备好的五十枚木牌,现场临摹好名字,交于其人,是纪念也是荣耀。 而啊德灰头土脸望着高台之上,当之无愧荣耀加身高举木牌的贾三,心中说不上是自豪还是失落。 胆小如鼠的啊三,居然有机会进一步,去竞争城主之位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在前五十无缘而被刷下,那他也不必再回城门当值,有这荣耀,都可以跟在城主身后,位列亲兵了,啊德一个五大三粗之人,硬是被泪水糊了眼。 而荣因几乎是毫无悬念,像她这般娇滴滴的大小姐,还没开场便被当成了目标,啰声刚落,她便早早的就被踢下了场。 荣因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想她荣因跟在表哥身后,哪次不是横着走,却没想到,才脱离队伍一次,与表哥分在不同场地,就被打得这样狼狈。 荣因气急败坏急忙拉了姚童方,去给自己报仇雪恨,却不想无奈被迫之际还撞到了苏若两人,荣因心中有大事,哪里顾得上这点疼痛,拉了姚童方便要走,姚童方已经几日未见慕采栀,早已思念入怀,如今见了,却有如此尴尬,姚童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即手一挥,给荣因封了口,再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荣因往人群里一推万人的场地,熙熙攘攘往来不绝,荣因当即便被人流冲散。 姚童方迅速整理了仪表,再转身时,已是仪表堂堂、清贵之流,拱手道:“慕少主,神女。真是巧了,你们也来参加初选吗?” 苏若手中惦着两块木牌,声音清脆,即使在人流当中,也觉声音宛如天籁,便如眼前之人让人心生欢喜。 看一眼姚童方礼貌绅士面颊粉红,再瞥一眼慕采栀,神游世外,不知所思,苏若可是扬言要替她保媒的,眼下,便动起了心思,笑道:“恭喜啊,姚少主,日后台上相见,可得手下留情啊。” 姚童方连忙道,“不敢不敢。”苏若又道:“不知,姚少主家中,可有为你张罗了道侣之事?” 一旁看戏的慕采栀,眼见话头不对,连忙去捂苏若的嘴巴,姚童方没想到苏若居然这样直白,吓得连声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红的血气翻腾,慕采栀拉了苏若便要走,姚童方急急说道:“咳,没未曾张罗,家父曾许诺在下,在下之事,全凭自己做主,家父家母不会掺和分毫还有,我娘亲,很喜欢孩儿。” 后面半句说完,姚童方脸色已然烫得通红。 慕采栀也腾一下红了脸,低下头去,苏若笑道:“姚家主与夫人倒是个明事理之人,姚少主更是远见卓识、堂正清贵,此事我看行,慕姐姐你说呢?” 慕采栀哪里还说得出话,连忙拉了苏若拔腿便跑,也不管撞了人,还是踢到石子,只想风一般马上逃离,苏若被连拉带拽,跑的好生狼狈,主要是前面开路的,也太漫不经心了些,只顾着逃离现场,连未来女王之形象都不要了。 “好了,好了,我不跑了,太没形象了。”苏若反拉住慕采栀,慢慢停了下来,也不知跑到了哪个死胡同,阴恻恻的,连个路人都没有。 小巷里的房屋大部分看起来还好,就是一般居民的住所,而一小部分,看起来则像是年久未修,感觉一阵大风吹来,都会随时塌倒一般危险。 “你还说,要不是你红娘上头胡乱牵线,怎会有此般狼狈。”慕采栀脸上的绯红还没退去,也不知是因为羞赧,还是跑太久累的。 “我们的未来女王,居然害羞了?我瞧着挺好的呀,你快说说,对姚少主是何种感觉?有没有那种一见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慕采栀大概找好了方位,转过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你所谓的‘魔鬼式’训练下,不要说心跳,就是满脸通红热血沸腾等等,一刻钟便满身臭汗淋漓,有时都顾不上处理,倒下便睡熟了,我想,这大概便是你常说的累而充实了。” “把你的失眠都治好了,慕姐姐,你要如何报答于我?”苏若笑着去牵慕采栀的手腕,避免她摔倒,此路碎石太多,不是太好走。 “那便将姚少主让与你如何?” 苏若一本正经,摇头晃脑的字正腔圆道:“不不,君子岂能夺人所爱,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事,我不好下手,还是留着你去采撷。” 慕采栀无奈道:“你,你还说,还说得这样,这样露骨唉,我要遁入空门,拜入佛道门下,自此每日长伴青灯古佛,经诗以歌。” 阴恻恻寒凄凄的小巷,被两人银铃一般的笑声所填满,两人之力好似有穿透力般,惊起一簇簇扑翅乱飞的怪鸟,惊叫着,扑腾着逃离这可怖之地。 在两人离开之后,小巷间其中一扇破败不堪的木门,被从里面打开,里面走出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就站在刚才她们停下之处,朝着她们离开之处凝望。 落后一步的蓝衣男子,始终恭敬低着头,忐忑道:“师父,徒儿有罪,不知带了尾巴回来,还请师父责罚。” 负手而立的宽袍人,难得语气平和,摆了摆手道:“无妨,你且将心力,放在大比之上,这个城主之位,我们势在必得。” “而葵莘,若能为我所用,我教的壮大与复兴可谓是指日可待记住,此次大比,我不管你是耍手段还是玩阴招,务必给我将那位子夺来。” 苟览刃沉默了一下,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没有立马回答。 黑袍人没等来苟览刃的回答,不悦的语气响起,“嗯!” 苟览刃回过神来,屈膝半跪于地道:“谨遵师父之命,徒儿,定不会叫您失望。” 黑袍人“嗯”一声,转身回去,手一拂,木门便‘吱呀’一声合上。 第139章 五十进十 黑袍人“嗯”一声,转身回去,手一拂,木门便‘吱呀’一声合上。 他认出了苏若便是那晚让他重伤之人,只是,现在他不能打草惊蛇,他还需继续闭关将重伤得筋脉修复,待出关那日,便是那丫头的死期。 而苟览刃这颗棋子,暂时他还不想动,养虺成蛇什么的,他自然也没那么蠢,待他坐上城主之位,便是他俩师徒缘尽已尽,而他会以葵莘之人所熟悉的面貌,长久的活下去。 苟览刃在心中默念‘姚童方’,眼中似深藏着无数把利剑一般狠辣犀利,而嘴边一抹笑意深沉,意味不明。 “姚!” 荣因在大比之地找了他两圈,未果之下,气冲冲跑回姚府,没想到自己这刚临门一脚还未进门,便见他盘腿而坐在梨花树下,笑得见牙不见眼,荣因被吓了一跳,她突然有种百年铁树终迎春的感觉。 不会?自己还没遇上良人呢,表哥就怀春了?荣因简直难以想象。 而姚童方在梨树下静坐,已经好大一会了,他有时深思沉默,一会又喜上眉梢,心花怒放,从此经过而发现他这异样的,荣因可不是第一人。 此事件不过一刻钟,姚府上下便已传开,就连姚府门前站岗的,都在以此事窃窃私语。 不过傍晚,事件便已经发酵到,待新城主大选后,他们的少主便要举行道侣大典 苏若说得对,有人的地方便有流言碎语,而流言之力,堪比利刃,能杀人于无形。 大比第二日。 宽阔的比武台下,依旧人声鼎沸。 今天的五十名,腰间各自挂着木牌,风迎面掠过,掀起了一排深色的木牌,好似也在欢呼雀跃期待着锣鼓的喧天。 每个小擂台上站着五人,一共十个擂台,规则如昨日般,台上之人最后的胜出者,便能晋级下一轮十进五的比赛。 苏若与慕采栀在台前分开,各自往自己的主场而去,两人英姿飒爽干净利落的装扮,引起台下一连串的尖叫。 “锵!” 锣鼓声在一片欢呼声中被敲响,声响之后,台上之人也纷纷出手,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给击倒,获得优势。 苏若还是如昨日一般,闲闲靠着木栏,望着四人你打我我踹你,看得苏若的尴尬症都要犯了,好歹也是修炼之人,为何你们表现得像个杀猪的在互相殴打? 她摇摇头,将视线看向慕采栀,她可没苏若这般好,几乎是锣鼓声刚响,四人便一起冲向她,企图先将她淘汰,可谁知她隐藏了实力,这种小级别一对五的比赛她一点都不慌,就当拿他们练手了。 再慕采栀将其余四人分别踢下台时,苏若再也看不下去,将掐架掐正欢,还有点想骂人的几个大男人,统统踢了出去。 真是的,让你们在台上高光得瑟,她怎么就这么看不下去呢,真是最烦墨迹之人,连我们女子都比你们爽快。 一声又一声锣鼓响起,台上都只剩下了一人,前十诞生。 又有登记之人上前去登记书写,后面一人,手中托着托盘跟在他身后,而托盘上的银牌沉甸甸亮闪闪,闪着粼粼刺眼的光芒。 “前十者,晏阳、洛真、慕采栀、贾三、姚童方、苏若、苟览刃、池舟、谢一水、尹沓生,以上便是此次十位胜出者,高台之上的十一位,对此,可有什么异议?” 高台之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纷纷摇头,本来这种透明的比赛,都没什么问题,判官不过例行一问罢了。 坐在冷家主之旁的苟家主,依旧捂着半边脸,望着台上的苟览刃笑得合不拢嘴,想他苟家沉寂了一百年,而在今日,终于得以扬眉吐气。 说不定,连城主之位都是苟家的,越想苟家主就越自信,连背都不自觉的挺得笔直。 “行啊,没想到一鸣惊人啊你小子。”啊德揽着贾三的肩膀,一阵羡慕,“没想到连银牌都拿到了,想我连个木牌都没有。” “啊德哥,你想要木牌啊?”贾三左右翻看手中的银牌,不舍道:“我的木牌被换了,银牌你要不要?” “想要是想要,可我也不能拿你的,何况上面又没我的名儿,要了何用?”啊德愁着一张脸,还真认真想了想,不过,他现在才发现,这小子不仅胆小如鼠而且还缺心眼,“诶,我说,你脑子整天稀里糊涂的都想什么呢,哦,我想要你就给啊,这可是光宗耀祖的荣耀啊,就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进的前十?!” 贾三抓着脑袋,像极了犯了错的孩子,声音喃喃道:“我我就是将我爹传给我的十几本古籍,从小练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啊德用手紧紧将嘴捂住,他被吓了一跳,大惊失色之下,他差点将阿德掼翻在地。 “嘘!” 阿德左看右看,确认没人听到,为了安全起见,就捂着嘴拉桑着去了人少的地方。 手刚放下,阿德便霹雳扒拉说道:“你说什么?古籍?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脱离了阿德臭汗淋漓且咸得齁鼻之酷刑下,贾三大口大口吸着清甜的空气,一本正经道:“阿德哥,你几日没洗澡了?” “就十天半月,诶,你小子趁机忽悠我呢?” 贾三笑道:“我和你说过的,啊德哥,我还拿给你看过,你还说是破书烂籍,你看见就头疼” “是吗?我以前那么粗俗的吗?”阿德面露愁容,自己还真是暴殄天物,“那我从现在开始,立志要成为文采好的那种人,快,快走,赶紧带我回你家!” “哦,好。” 贾三将手中的银牌,轻轻摸了摸,然后小心翼翼放进怀中,拍了两下,才小跑着去追絮絮叨叨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的啊德。 刚下台时,姚童方被姚家主唤住,交代了几句,等他再去寻那道倩影时,人海中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姚兄,还请留步。” 姚童方诧异回头,待看清时,心中不免有些抵触,不过还是礼貌与人拱手问好。 第140章 圣果 姚童方诧异回头,待看清时,心中不免有些抵触,不过还是礼貌与人拱手问好。 “苟少主,何事?” 苟览刃今日换了一袭白衣,与姚童方站在一起,两道风度翩翩白衣胜雪之景,令不少女子羞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纷纷驻足。 苟览刃面带淡淡笑意,“无事,不过遇见了,想着还是向姚兄道贺几句。” 不知是不是错觉,姚童方总感觉他的笑意,隐含讥诮,让他浑身不舒服。 “苟少主有心了,姚某还有要事,便先走一步。”说着便再次拱手告辞,苟览刃便也颔首拱手。 在姚童方转身之际,他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笑意已然荡然无存,只注视着他左顾右盼的背影神色凝重。 今日,苏若和慕采栀来得特别早,两人绕着圣树转了一圈,慕采栀在给她讲传说中圣树的由来。 “诶,你干什么?” “吃吃果子啊,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快藏起来,别叫人看见。都怪我,净顾着讲了,都没跟你说最重要之事。”慕采栀环顾一圈,见没人发现,才神经兮兮道:“这是圣树,结的果子便是圣果,从没人敢摘,更别说是摘来吃了。我说你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有毒?” 苏若笑道,“这我吃都吃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口,慕姐姐,你今日责任重大,不光要比武,还要照看我有没有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还要负责给我找块风水宝地我可不想死后,尸身还被喜食腐肉的鸟禽给分着来吃。” 慕采栀瞪她一眼,“呸呸,说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只不过,若妹妹,你真无事?” “无事,无事,能跑能跳能吃,能有什么事,不仅如此,我现在还感觉,体内灵力充盈,精神充沛,困意全无,来,你也来几颗”说着,便作状还要去摘。 慕采栀以生平最快速度,一把将她扯回来,“走,走,比武要开始了。”开玩笑,她可不敢亵渎这圣果。 苏若在心中暗忖,圣果这么好的东西,这里的人不懂得享受便算了,还要神叨叨说一大堆怪力乱神之话,来误导别人。 可知道,吃一枚果子,便可抵寻常人修炼一年?不过,这只对于寻常人来说,像苏若这种已接受神力灌体与传承的神界之人,要想再上一层,那得把整颗树的果子再加以配方炼制成丹药才行。 苏若恋恋不舍回望着,满树五彩缤纷鲜艳欲滴的果子,心中痒得不得了,奈何人多眼杂,这果子又这样特殊,她只得将心中的‘蠢蠢欲动’暂时压下。 不知为何,她一靠近圣树,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难以描绘,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形牵引着一般,让她不断往前去探索,心间也似凝聚着团团雾气,氤氲迷离,说不清看不透又散不掉。 苏若感知出了圣树的特别,对圣果也是颇为‘关照’,心中还暗搓搓想着要摘点回去,给慕采栀固本培元一番,她将那种牵引,归于圣树可能吸收了太多的灵力,从而便有磅礴之力散出,将其笼罩在内。 却不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树洞中的男子看在眼里。 男子一袭白衣,高远空冷、气质舒朗。头顶发髻被用一根树枝随意挽起,而底下三千发丝乌黑摇曳,粼粼生光。 手中端着一方四四方方的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采摘隐在叶下的果子。 夜衿望着匣中,五彩斑斓很是鲜翠的果子,似低喃似沉吟般道:“圣果?原来这葵莘之人,将此树尊为圣树,还如此看重,倒是还真叫我意想不到。” 只不过,他看着苏若却有两分熟悉之感,他在记忆深处找寻,却没记起,与这气息都还不太稳定的神女,为何会有此眼熟之感。 嫩叶碧间,夜衿在望,大比在即,锣鼓喧天,声势之大,风云将变。 又是一阵锣鼓敲天震天响,在众人欢呼之中,慕管家让十人以抽签长短的方式,选出五人手拿长签者,再抽出所要对战之人的名字。 而临时搭建的木台,在昨日比试结束后,便已撤下。 慕管家来到苟览刃与苏若中间,却好似苟览刃身带其味,臭不可闻般,几乎要与苏若挨在一起,他脸上的淤青还未散去,却精神奕奕抽了苟览刃手中的长签,高声念到,“苟览刃,洛真。” 两人站在那方最大的比武台之上,在众人眼中,中间似有圣树从中相隔,宛若两方天地之尊,正在蛇熊之斗,台上风声肆卷,呼啸若哭,以防被波及,慕管家已将比武台所设了结界,任其狂风暴雨都不会影响到台下之人。 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有的甚至还跟着比划两圈,似是有启发般神色大喜。 而慕管家全程都在锁眉,研究着该如何不动声色之下,给少主安排的相对来说没那么强的,这可愁坏了他,高台上还有十一双火眼金睛盯着自己,想要做点什么,还真是不容易。 这数十日,少主没日没夜苦修,光赤脚师父就有三个,每人之法还皆不同,光学一道本就不易,而要将三人所授,做到融会贯通,难度可想而知。 慕管家仰首望天,只能在心中祈祷,但望天神庇佑,少主如愿以偿。 “锵!” 两人的比试,以苟览刃神情自若,洛真昏迷不醒而告终。 慕管家高声道:“苟览刃,胜出。”语气淡淡,不情不愿。 继而又拿过晏阳手中的长签,朗声道:“下一场比试,晏阳,姚童方。” 今日的姚童方,换了往日的一贯清淡之色,着了一身贵气的紫稠,在晏阳一身明衣面前,实在高贵万千,高低立断。 不管是修行,容貌,还是气质,众人心中都已知晓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毫无疑问,姚童方胜,而晏阳在随从的搀扶下下台,还不忘对姚童方一顿吹胡子瞪眼睛。 接下来的对决分别是:苏若——池舟,谢一水——慕采栀,尹沓生——贾三。 而胜出者,便是苏若、慕采栀与贾三。 第141章 灵脉 高台上的晏家主意兴阑珊,台下的慕管家怡然自得。 胜出者,由昨日的银牌又换成了金牌,而无缘前五名者,便可将刻有自己名字的银牌带回去,以作留念。 还可凭此牌,去城主部下当个差,至于这差的级别自然是级别越高,要求就越高,不光得有极高的修为,还得有过硬之人品。 今日还是阿德陪着贾三来比试,结束后,贾三对阿德如滔滔之水一般的疑问不胜其烦,抱着脑袋飞一般逃窜。 而姚童方眼见姚家主往这边过来,一转身,便如河流之水涌向大海,姚家主想再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昨日,他没寻到慕采栀,便觉没了精神,连每日雷打不动都要修炼的习惯,也总是集中不起来,还差点被反噬。 荣因说,女子都喜欢好看又耀眼之物,所以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紫色长衫,在人群中何其显眼,不过,他心间还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她是否喜欢。 他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终于在圣树之旁,看见了那抹身影,姚童方欣喜得唤出声来。 “慕” “闺女。” 却不想,在这时慕城主居然来找她,姚童方怕自己被发现,急忙转过身去,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爹爹。”慕采栀拉了一直盯着圣果瞧的苏若,避免她又分不清形势,贪嘴而被众人集声讨伐。 慕城主欣慰道:“今日,你表现的很不错,看来这几日的苦头没白吃。” “就是,我这个半路师父脸上有光啊,不仅如此,我猜少主还能再挺过一关!”慕连早就等不及要夸赞她,见慕城主朝慕采栀走过来,他哪里还有心思做其他事,连忙撂摊子一路小跑跟过来。 见苏若贼心不死,慕采栀无奈道:“嗯。我会努力修炼,争取不辜负你们那高得若圣树一般的期望。” 苏若才不管慕采栀,嬉笑道:“世伯,慕管家,你们没事就经常到那树下,打坐调息,一般人,我可不会告诉。” 慕采栀以为她想要煽动慕城主两人,急得大喊:“你还说!”这是葵莘最高地位的王,连规矩都是他定的,会跟着你一同疯? 慕管家被慕采栀吓一跳,吓到都忘了自己花了一个晌午才组织好,要将她夸到天上去的话。 到底是坐在高位之人,嗅觉敏锐之程度,显然和他们不在一个层面,慕城主追根溯源道:“哦?若儿此话,似有玄机?” 苏若却一反常态,“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直觉。我觉得此树便是葵莘灵力最为磅礴之地,还有树上所结的果子,更是能提升修为的稀有之物。” “诶,又不见一颗,慕姐姐你看,被我打了标记的那颗,真的不见了!” 慕采栀对苏若说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除了圣果之事,现下听她这样一说,慕采栀心里不免疑惑,便转头去看,“好像还真的不见了?”说着,还往前走了几步去仔细查看。 苏若但笑不语。 慕管家听得有些发愣,那圣树不一般就算了,毕竟葵莘世人都将此树奉若神明,可她居然说那圣果吃了能提升修为?!就算能吃,就算也大有裨益,可问题是,你到街上去随便拉个人给他塞个圣果,你看他敢接吗? 就好比供奉了世世代代的先祖,你突然跟他说,那个先祖灵牌镌错了,你看他能接受吗?! 慕城主沉思半晌,他相信已为神女的苏若,不会无缘无故乱说一通,既然说了,那便代表此地,定有问题,“哦?是此果有期限,到时间了便又重归于无,还是?” “我觉得,倒是更像有人捷足先登。” 闻此言,夜衿停了手,心存疑虑朝苏若望去。 只不过,苏若运了神力查探,却没探出丝毫,又不好当着他们之面,叫树上之人现身,这不得将他们吓个半死? 只能就此作罢。 这点慕城主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历来怪力乱神之事,本就被众人所惧怕与忌惮,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便久久搁置了下来,如今再被苏若所提起,慕城主觉得,此事,或许还真有可能。 葵莘灵力匮乏由来已久,而慕城主自从上任以来,便已寻找灵洞为己任,百年过去,从无收获,慕城主也不再抱有希望,现在看来也不是毫无希望。 慕采栀左看右看,连叶间都找遍了,确是没有找到,被苏若那指甲抠了印记的半边红果,而树下别说是圣果,就连叶子都没落下一片。 场地一片欢呼兴奋之声,而擂台边缘中间的圣树下,却没被此氛围渲染,而是一阵凝重。 树洞之中的夜衿,将伸出去半空的手收了回来,席枝而坐,饶有兴趣的望着底下几人。 “若真如若儿所说,那这圣树是否与魔物有关?” 这魔物来无影去无踪,根本寻不出半点踪迹,慕城主在想,魔物是否早就知晓了此树秘辛,而葵莘枕戈待旦伤残如此之重,这圣树是否便是祸之根源? “魔物?”不会?如若圣树真是那些魔物的老巢,那就麻烦了,慕连一想到半月前的心力交瘁还得重来一次,便面色凝重、笑不起来。 几人视线都落在苏若身上,前所未有之严谨。 苏若却笑道:“不,不仅与魔物没半丝牵联,还正好相反,此树灵力纯粹磅礴不休,底下有极大可能,是灵脉。” “这”三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 慕城主大喜,“此话当真?” 苏若点了点头,世代神女都能感应与修复灵脉,她一靠近此树,便觉全身血脉都在沸腾,以脑海中所藏古籍而言,她是可以确定。 灵脉?难怪他每次来此,都会觉得舒畅温暖,自己随手而选的一块地方,没想到底下却大有渊源。 只是,这小神女根基都不太稳,便可断定此下有灵脉,究是误打误撞,还是实质名归? 夜衿不敢妄下断言,只是对眼下这个偷他果子的小丫头,有了些好奇与探索之意。 第142章 就是我 在入夜时分,苏若就拉了慕采栀,来圣树下打坐调息,慕采栀根基不稳,提升的修为大多是被丹药摧发而至,她心中也清楚,对苏若的安排,并无二话。 只是对苏若强盗一般的行为,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苏若整个人挂在树上,一个接一个将果子丢进空间锦囊中,说来也奇怪,这果子好似摘不完般,摘了那头,再回过头来,这边又硕果累累,挂得满满当当,好似取之不尽般,自然生长。 很快,她的两只锦囊也是满满当当,她一手惦着一个,感受到了来自圣果的沉重,便将其中一个丢给了慕采栀,一个自己留下。 慕采栀捧着手中沉甸的锦囊,当下便要拒绝。 苏若将锦囊推了回去,“好了好了。就当封口费咯,你不接,我倒还怕你去找世伯告我状咧。” 又胡诌道:“再说了,你没发现果子又少了一些吗?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连这点都捞不着。” 见她还有些犹豫,苏若只好又道,“慕姐姐,收下,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小时初啊。” 慕采栀淡然笑笑,将锦囊收了起来。 两人背靠在足有两人合抱,才堪堪抱得过来的粗大树干,仰望着天上星河,各自想着心间所念。 空荡荡的广场在夜色下,万籁俱寂,好似白日的喧闹,不过过眼烟云,苏若仰望着稀疏分布的几颗星,心头隐隐作痛。 遥想那日,星河比之更璀璨万丈,繁星点点若剑,几乎要刺得她挣不开眼来,苏若从袖间拿了锦囊,摩挲着里面根根分明的发丝,明黄暖杏的囊身,如飞舞相旋转着粉色的花瓣,旋而不落,纷纷不休。 今日之景倒是月明星稀,三三两两之星遥遥相隔,看来虽是孤独渺小,却光晕如虹,无限明亮。 如若夜衿还在,大概就会认出,这枚杏底飘花的锦囊,与自己随身携带着的那个,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他收到了东灼的急音,已经赶回了云苍山,今日之景,注定不得看。 苏若也不会知道,原来那人,曾今离自己这样近。 慕采栀偏头望着她手中的锦囊,好几次都想问她,此物有何故事,每次见她手握此物,神情都不大好看。 慕采栀还是没问出口,她想,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触碰的逆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锦囊中绣的小小花瓣,粉嫩中带着点点紫调的红,慕采栀便想起白日高台之上,一袭紫绸的姚童方,手持寒刃,气宇轩昂。 想起那日他缠住自己,与苏若说得那些话,耳根子又再次泛了红,她为此莫名的羞涩,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苏若却在此时,突然站起身来,对慕采栀道:“走,今夜好好休息。” 慕城主在知晓了,自己所寻了百年的灵洞,却被苏若一语道破,圣树其实暗藏灵脉之后,简直激动的一夜无眠,整夜都在寻思着底下的灵脉,该如何开取,为葵莘所用? 暖红的烛光,印在慕城主略显沧桑的轮廓,他坐在云母石之前,正在写着什么,锦稠边孤零零摆着几个鲜红黄灿的果子,在暖红的光线下,越发鲜艳欲滴,让人食欲大开。 看起来慕城主,好似已经几夜未眠,眉宇却舒朗带笑,没有半点疲惫之意,烛火猛地一跳,窗外似有人影一闪,慕城主停了笔,一动不动,侧耳细细倾听门外之声。 他小心翼翼走到门边,抽出了盘在腰间的法器,缓缓将门拉开,院内没人,慕城主却不敢大意,手持法器,谨慎靠着墙壁而行。 不正常,太不正常,院内的暗哨见自己手持法器,神情戒备,却没一人露面,显然是已遭毒手。 屋内隐隐一盏火烛照亮了一小方天地,剩余一大片全隐在迷蒙之中,朦胧之下,地上两双人影倒地而眠,姿势随意。 床边好似坐有一人,他隐约间瞧见,酣然入梦的孩童睫毛微微一颤,好似他的心脏也被牵动,突的一痛,眉宇间露出一抹痛苦神色,他连忙伸长手臂一捞,却不妨,沉睡的孩童突然醒来,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苟览刃愣住。 四目相对,孩童眼眸清澈,纤尘不染,他脑海中突然跳出,师父让自己来慕府的意图。 “去将那孩子给为师带来,以此童为血祭之引,修成血丹,方算大成。” 师父让自己故意接近慕采栀,是因为她血脉奇特,师父将她误以为神女转世,而现在却让他将自己骨肉带回去,给他献祭炼丹 他突然如梦方醒,师父对他,更多的是利用,而他只是师父手中的一枚棋子,师父的宏图大愿中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现在感到后背发凉,会不会有一日,自己没了利用价值,也会被横尸山野,闭目难瞑? 到底是亲生骨血,他到底是没能下去手,遥想那日父亲的冷血,娘亲的决绝,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感受,他们自私,冷血,不堪为人,他心中怨恨了她们一百年,而如今,自己也成了昔日所憎之人。 苟览刃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变得好茫然,他找不到方向,慕时初在朦胧光晕下,好奇的打量着他陌生的面庞,继而“咯咯”笑了起来。 他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嗖一下,遍经全身血脉,酥酥痒痒,温暖至极。 他抬手想摸一下孩子幼嫩的脸蛋,身后却有一道寒光袭来,挑开了他离孩子还有约莫半寸的距离,他急忙转身避开。 就在他错身而避之时,慕城主已将孩子揽在胸前,右臂前端寒光遥指,立于榻前。 这边正好是在照不到的那方空间之内,慕城主只能借着微弱光线,辨认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有了个大概。 “又是你!” 苟览刃不想引火上身,才在进府时,使了些手段,没想到还是被撞破,何况来人还是慕城主,那就,怪不得他了。 苟览刃袖间微动,手中多了一物,他笑道:“就是我。” 第143章 身中异毒 夜色若水,浑浑汤汤流窜在葵莘之间,每座府邸便如深海之蚌,点点璀璨被沉寂在厚重淤壳之下,等待时机,厚积薄发。 城北一角,有火光被点明,在浓黑夜色下,极为显眼。 苏若与慕采栀提气行于半空,突然发现,那明亮一角,方位是慕家,而上次幕府这般亮如白昼,还是因为魔物入侵。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运气加快了速度。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之声,从幕府的高墙大院内骤然响起,倏忽的惊起了一阵狗吠,犬吠震天,胆裂魂飞。 慕采栀直接越过围墙,朝着嘈杂之地跑去,并不算十分明亮的外院,倒了一排大乘高手。 两人来不及查看,连忙进内院,一脚才刚踏入,院门上方忽然有一道身影掠过,慕管家急得大喊,“快,快截住他!” 苏若连忙运气朝着黑影追去,慕管家见到慕采栀,便似见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去,拉着她便往如意院跑去。 她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脚下的银白砂石,发出“嚓嚓”声响,这响声平常听来还觉有趣,然今日便觉刺耳,好似这粒粒分明的砂石,也堵在心间,横亘在喉。 上前带路的慕管家,跑得东倒西歪,还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手腕也似没力气般,软绵绵垂在一边,也不知刚来是怎么拉了慕采栀就跑的。 慕连试了两次,硬是没起来,他心中又气又急,没了法子,只得手脚慌乱去推慕采栀,“快,如意院,别管我,快快去” 慕采栀毫无防备,被慕管家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也顾不得再去扶,跌跌撞撞连忙朝着如意院跑去。 “爹爹爹?” 慕采栀腿软得几乎要站不稳,余光瞥见院门边绿荫一片,顺势反手一抓,才堪堪稳住身形。 院中,慕城主被慕夫人抱在怀里,脸色发青嘴唇发紫,露出的脖子一道道青筋遍布,而被青筋爬满的双手,手中还紧紧抱着紧闭双眼的慕时初。 慕夫人颤着手,将手指一一在两人鼻前探息,慕采栀提心吊胆望着此举动,心中觉得好像有一个百年那么漫长。 手指从慕时初鼻尖收回时,她好似听见了一道如释重负的呼气之声,然后,慕夫人晕了过去。 苏若在空中,追逐着那道看来有些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也不知是谁有如此熊胆,敢夜闯城主府。 二十米,十米,五米,眼见苏若便要一把将他捞住,却不想,他突然调转方向,向下落去,苏若恨恨咬牙,一个俯冲落在黑影之前,黑影又急急转了方向,朝广场而去。 夜色太浓,晚风太凉,苏若心中却热的冒火,一股怒火窜上心头,她手掌翻转,速度又快了几分。 前面的黑影好似停顿了几秒,然后错身吃力般,往侧面而行,苏若正觉奇怪,却看见黑影错身之后,一道比夜色还深,与圆凳一般大小的黑洞,横在她眼前。 时空漩涡! 苏若没想到,她居然运气如此之差,在这节骨眼,收力已然来不及,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进去,然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不休。 时空漩涡,一旦遇上基本没机会能躲开,而她最“能干”,还是自己冲进来的也不知道幕府有没有伤亡? 漩涡之中,罡风四起,其声盘旋,呼啸若哭。 苏若不知被转了多久,漩涡之内,万法无用,她这个听来牛逼轰轰的灵族神女,在此刻像个手足无措的凡人,根本动不了分毫。 在她要昏昏欲晕之前,身体终于被甩了出去,周身似有燥热的暖意,将她几乎要冻僵的身体,急速烘烤,她还没从麻木中睁眼,便“砰”一下,也不知撞到了什么,在她彻底被撞晕的前一秒,她甚至还触及到了软而暖的绒毛! 暗沉的黑夜终于过去,慕采栀在廊前,呆呆望着直射幕府的一线霞光,霞光晕开如虹,却散不尽府中低沉压抑之气息,霞光耀身而暖,却暖不了她如坠冰窖的心。 身边不断有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次次被慕连送出去,又一波波被请进来,她就在如意院的长廊边坐着,目光漫无目的的在人影中穿梭。 她的若妹妹,还未归来。 她的父亲,身中异毒,忙碌了一夜,才堪堪护住心脉。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她的儿子,医圣说,孩子中毒不深,而体内的余毒,也早已被灵力逼退,到现在还在沉睡之因,是因为孩子毕竟年幼,体力又有爹爹未收回的灵力在流窜,待气息平稳自会醒来。 “少主?” 慕连摇头将方圆千里,排得上名号的最后一位医圣,送出了门。 “娘亲,可醒来了?” 慕连疲惫的遥了遥头,低低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寒凉的肩头,进去后又折出来,手中多了条水蓝色的毯子。 慕采栀还是呆呆望着霞光,一言不发,任自己被毯子裹住,像个眠冬不肯醒来的蚕蛹。 幕府的外院,跪了满满当当大半个院子,慕连几经路过,却说不出一句责骂的话来,因为失职的不仅是他们,还有他自己。 昨夜不知怎的,他困意比早日,要来得早,以为是劳累的缘故,他也没多疑,便拉了被子与枕同眠。 混混沌沌中,他突然听见几声呐喊,此声天震地骇,隐隐还似有武器相击之声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如泣如诉之声,绵绵传来,慕连阒然惊醒,一把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却没想到竟连同被子,一起滚翻在地,浑身绵软,虚弱无力,腿麻手抖,站立不起。 院外传来的哭泣之声,在浓重午夜下,若鬼哭,似狼嚎,慕连听得心颤,手下动作却没停,哆哆嗦嗦,艰难往声音来源爬去。 他艰难起身,再重重摔倒在地,一次又一次,跌落在莹白的砂石之上,他狼狈爬行,一片涟着点点光晕的砂石地面,被拖出一道逶迤的长痕。 第144章 姚家来人 两个走廊的距离,生生被他走出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待他终于得以近到跟前,落入眼帘的,便是城主背对着他,在夫人搀扶中,无声倒下。 他急如热锅的蚂蚁,却奈何,刚走两步,便又要狼狈倒下。 神女对,神女,慕连左顾右盼,正想给两人传音讯,无意之中瞥见墙头一角,似有什么在移动,他不敢打草惊蛇,只得小心翼翼移了身子,猫在长廊边,等待时机。 今日的时间流逝得如此漫长,夫人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声,听得他几经哽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他用尽力气使劲掐着大腿根,掐完了扭手臂,周而复始,终于那种麻木被痛觉代替,他终于可以站起身来 “慕管家,姚家来人了。” 慕连揉着大腿根,没精打采靠着柱子,看着有些眼生的面孔,皱眉道:“姚家?” 小厮稍微沉默了几秒,然后,在他微带审视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他是半月前,托了远房大姨的关系,正逢府中替补换防,他才得以在正门当值,而对于门口那位自称是姚家之人,通身的贵气与礼貌,令他不容置疑,他便这样进来禀告了,难道不对吗?小厮紧张的盯着地面,一动不敢动。 慕连甩了甩头,呼出口白气,气体氤氲缥缈,若烟似云,也似小厮七上八下飘摇不稳的心绪,他便就在此心境中漂浮,也不知过了多久,前头终于传来了慕管家不那么疲惫的声音。 “走,去会会看,说不定是来送良方的。” 姚家不同于别的世家,是在十大世家之中,唯一尽心尽力不求回报,帮扶城主之人,慕连也受过姚家主的帮助,而关于他一早便封锁的消息,姚家又是如何得知?他现在也不想去追查,世家之眼线盘根错节,也委实是无从下手,更别说世家能成长到如今地位,没有点特别手段,他还真不信。 而且,总比那些缩头乌龟,缩在壳下怕因此被牵连的强,姚家,就该奉为上宾。 慕连整理好了神情,眉目带笑,往前厅而去,却在前厅眼见空无一人,慕连停住脚步,回头蹙眉道:“人呢?” “在门口候着呢。” “在?门口候着?”慕连简直不敢相信。 “是,是啊。难道又不对吗?” 慕连简直想破口大骂,奈何前厅与大门就一院之隔,他强憋下,边走边道:“你怎么进的府?”难道幕府对看大门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吗! “哦,回管家的话,我大姨让我来的。” “你大姨?你大姨又是谁!” “府中人都唤她一声,王婆。” “”慕连顿了顿脚,无语凝噎,得,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今生竟被一个毫无修为的女人,整的如此狼狈,几乎都快毁了他,大半辈子的英明。 当下脚步生风,恐怠慢了姚家,却在见到门口身姿挺拔,且并没什么不耐之色时,他又被凝噎得说不出话来。 “姚姚少主?” 姚童方恭谨知礼,对他颔首拱手道:“慕管家。” 慕连惊得几乎忘了行礼,就站在门槛边上,讶然望着他。 以为对无知小厮举动能容忍的,最多只是姚家的管家,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姚家少主,他有点搞不懂了,何时,姚少主这么殷勤了?还是在慕家遭此劫难后。 慕连真是想不通,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人带到了如意院。 以为他是来慰问与看望城主的,慕连向姚童方解释了其中缘由,说明了城主此时不适与外界接触,还望他谅解等等。 姚童方自是恭敬的表示他明白,并提出想见一见慕少主。 慕连并没做她想,本来城主身体抱恙,理应由少主接待的,只是他一想到少主那模样,就一阵头疼,想着,大概年轻人思维跳脱在一频率,说不定在一块说说话,还能开解少主一番,他便上前欣然带路。 慕采栀与他离开之时,并没什么变化,还是缠如蚕蛹一般,靠着柱子呆呆坐着。 慕连摇了摇头,城主刚遭劫难,中毒无解;而夫人打击过度,昏迷不醒,小少主又迟迟不肯醒来可难为了少主年纪不大,却接连遭难与姚童方告别后,转身去安排府中事宜。 姚童方一直站在原地,目望慕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又上下整理了一番仪表,这才走到慕采栀跟前,也如她一般席地而坐在她旁边,道:“慕少主?!” 慕采栀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今日的他,一身靛稠,气质依旧高贵,如同这种高贵是深深刻在骨里一般。 她从姚童方清澈若水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神情呆滞,衣发凌乱,毫无一个城主之女该有的尊荣之样。 慕采栀不知是在悲凉还是生气,她甚至觉得自己此番模样,被他看在眼里,便是浊了他高贵的灵魂。 相视一刹那后,她转过头去,声音淡淡道:“姚少主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你’字刚发出个音,还没说完,他又正色急忙改道:“看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 一层细而密的汗珠,在他手心悄悄冒出头来,晶莹剔透,密而不破。 而他的双手,一会撑在两侧的石阶,一会又置于膝前,紧张到无处安放。 “你你无事?今日的比赛” 比赛? 对啊,她都快忘了,今日若是赢了,明日才有资格去入选城主之位,只是,她现在这样怎么还有心情去参加大比? 若妹妹,都还杳无音信。 慕采栀抬头,望着墙面垂落的一席绿萝,淡淡道:“你去。” “两人缺席便视作自弃,说不定今日,便有了人选。” 姚童方大惊,“自弃?你要放弃?” 慕采栀没有说话,似方才那话不是出自她口中一般,无谓观赏着绿萝。 姚童方见她无可不可之态度,更是急得站起来,“明日便是决赛,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来,你参加大选,不就是奔着城主之位去去的吗。” 第145章 我从来不吃人的 慕采栀偏过头来,定定望着他,姚童方突然硬气不起来,语调也从急躁转为温柔,“眼下,怎可轻易放弃。” “你说得对,之前我想去竞争城主,是为了,向葵莘之人证明,我还是他们口中的少主,有赌气成分,也,为了心底的一点私心,若妹妹和慕管家,都希望我能继任爹爹的城主之位,所以,我才那么努力提升修为。可现在,幕府,满目疮痍,我”慕采栀手撑膝盖,抵在额边,将脸埋在毯子里,无声哽咽。 姚童方现在更无措了,他抬起手来想去拍拍,慕采栀隔着厚重毯子之下的肩膀,又觉不合适,复而又放下,心若针刺,坐立不安。 “去,少主。” 身后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慕管家,他缓缓走到两人身前,伸手将毯子拿开,似父亲般温言道:“少主,葵莘,是城主毕生的心血,他将重心都放在了葵莘身上,才有了葵莘现在的荣光。” “他退位之因,是觉得愧对夫人和你,他想弥补他这百年来的缺席,所以,才将心力耗尽毕生的成果,拱手让人。” “少主,遵从你内心的想法,不顾有顾虑,慕家,有我慕连。” 慕连将这些都告诉给她,一则,是不想让她抱憾终身,他清楚少主并不是心中没有鸿鹄大志之人,二则,是不想让葵莘落于歹人之手,将城主心血毁于一旦。 慕采栀突然抱着慕连哭了起来,这是自事情发生以来,她第一次哭出声来。 迷糊中,耳畔似有风带叶拂过,擦在她如玉洁白的面庞,两滴血色晶莹被带起,然后仓皇消失在森林中。 一株灌木丛中,一条细小的蛇扭着身子,隐在其下,此蛇通身黄绿相融,背上一根金线,直通其尾。 似锦蛇。 此蛇虎视眈眈,望着草地上,已然昏睡了两天的人类女子,目露哀怨。 却不妨,似有一点湿意,落在嘴边。 嗯?下雨了吗?正好自己已经两个日夜未曾进食,似锦蛇吐着细长的红信子,撩过嘴边,还似意犹未尽般舔了咂咂嘴,而背上的一点深红,在氤氲的热气升腾下,缓缓向下滑落,逶迤成一道细小的惊红。 顷刻间,一股暖流划过全身,激起全身血液沸腾,再逆流而上流过蛇身每一寸细脉,细小的点点金光在这里与所有血液相融,再重新按部就班,回到自己领域。 “这是什么雨?有股腥味,还带着一丝丝甜,真难吃” “谁在说话?” “嗯!” 似锦蛇闭紧了嘴巴,死死抵住泥土,大脑飞速运转,我我会说话了? 似锦蛇左看右看,确定没动物在场,呸呸两口,将嘴中的泥巴一吐干净,清了清嗓音,激动道:“喂!” 然后又赶紧抵住泥土,死死堵住嘴巴。 周围依旧是一片湿意下,混着泥土的气息,再带着火一般的燥热,除了远处所传来的,几声偶尔的虫鸣,一切无异。 似锦蛇两眼放光,心中大喜,它这该死的好运哟! 向来警惕四周,连点风吹草动都不曾放过的似锦蛇,终于继豪猪之后,见到了活物。 密叶下,点点细碎的空隙,有金光迅速填满复而洒向地面,地面的女子,缓缓动了动,颤着的眸羽猛地张开,似一根乌黑尾羽扑过蔚蓝琼弯,波光涟涟,剪水秋瞳。 苏若醒来之际,第一感受便是,晕,热,还有柔软。 很晕很热,而且,身下似有什么东西? 苏若猛地跳起蹿到一旁,一股突如其来的昏眩,将她身体扼住,她跳起的姿势,只维持她蹦起一半,便身体发软砸落一旁。 “唔” 似锦蛇摇摇头,它看着都疼。 “什么人!” 苏若眸目半睁,警惕扫一眼周围,四周空无一物,突然,左前方的灌木丛微微一动。 “谁!出来!” 脚下枯枝发出的嚓嚓声响,和越来越近的距离,似锦蛇已然没有时间多作思考,因为它已经看见苏若准备对灌木丛发动攻击。 似锦蛇赶紧逶迤而出,可怜巴巴望着苏若,它自从来到这儿,就一直藏身在灌木丛下,森林中也只有灰熊,不会赶它走,它已然对灌木丛有了情感,视作家屋,而现在,这可恶的人类,不仅让它没了朋友,还要毁了它栖身之所 “是你在说话?” 苏若手中握着,随手所拣的枯枝,指着翠绿的青草地上,颜色极其晃眼的小蛇。 似锦蛇遥遥看一眼,已经两个日夜,一动不动的灰熊,在心中腹诽道:不是。 苏若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淡然道:“不是?不是你又会是谁?” 它翻个白眼,不耐烦暗忖道:我怎么知 嗯? 我靠,这个,这个人类好可怕,怎么能窥视自己心中所想意识到这话,也可能被她所窥去,它赶紧闭紧嘴巴,一言不发。 “原来是个开了灵智的蛇妖啊,不过”苏若凑近似锦蛇看了良久,才道:“你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衣裳,怎么会有我血液的味道?该不会是你趁我昏倒之际,偷偷咬了我?” 似锦蛇灰一般深邃空洞的眼瞳,在苏若脸边一小溜细小的血渍上微微停留,心中若有所思,而后一本正经道:“胡说,我没有!我从来不吃人的!” 苏若伸出手指,瞥了它一眼,随后笑道:“也是,还真吃不了。” 似锦蛇对人的肢体动作,简直不要太明白,当下就怒了,冲苏若大喊道:“你都害我两个日夜,没吃没喝,你还压死了灰熊,你!你个坏人类!” “灰熊?”苏若顺着它视线看过去,“啊。他是你朋友啊?”难怪她被甩下来,身体却毫发无损,甚至是没有一点痛意。 “差不多,在这里,只有它对我好,也没赶我走。” 似锦蛇失落的趴在地上,有几根尖硬的草尖,戳得它很是不自在,它走了一圈,最后游移到灰熊身上,发出一声感叹。 ‘真舒服啊,这毛发不软不硬刚刚好,这样好的地方,难怪大灰熊都不让我近他身,真小气。’ 第146章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真舒服啊,这毛发不软不硬刚刚好,这样好的地方,难怪大灰熊都不让我近他身,真小气。’ “你们的友情还真是好。” 苏若选了个土质还算松软的地方,手中拿着两根新折的枯枝,一左一右开始了挖坑大道。 似锦蛇回以一个,区区人类,你不懂的眼神,继续闭目补眠,一边想着自己“被迫”开灵智之事。 它终于知道,它以为吃进去的雨水,却原来是血滴,血就算了,居然还是个人类之血,而它,还莫名其妙的就被开了灵智? 似锦蛇叹出口长气,无语又无奈。 苏若抬手,揩去额间的一片细密晶莹,回头望了眼似锦蛇,手不停道:“差不多就行了,没我你会开口说话吗?没我,你会听得懂人话吗?” 也不知这是落在了何地,这个天气会这样燥闷,让人心生烦郁。 似锦蛇猛地睁眼,吐着火红的信子,头摇来晃去,这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我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得劲儿呢? 沉思半晌,似锦蛇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虚笑道:“你们人类说的话还挺深奥哈,需要我帮忙吗?”好歹,也与灰熊相识一场的不是。 “好啊。如果你不介意,有随时被陪葬的危险的话。” 似锦蛇:“” 它伸长了脖子遥遥看一眼,已经有了初步轮廓的深坑,好,自己就不是个干苦力的命。 翻了身过来,枕着灰熊已然冰冷的肚皮,慵懒着晒着头顶一片金黄纷纷的落叶,似锦蛇闭了眼眸,任由细碎的阳光打在身上,惬意又舒适,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舒心惬意的享受过片刻了。 一直以来它藏身于灌木丛中,视周围一切活物如八公草木,每时每刻,如履薄冰。 也不知是何缘故,它对眼前的人类女子的一切行为,好似都可以不用刻意去防备,就像是可以无条件所信任一般 突然,似锦蛇猛地翻身,却发现怎么也翻不了,肚皮还传来一阵刺痛,它大惊猛然睁眼,便看见眼前的人类女子,粉妆玉琢,明目皓齿,峨眉淡扫,笑颜如花。不对,这笑是比之还要更胜上几分才对似锦蛇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完全沉浸在苏若的靥靥笑意下。 苏若手中的枯枝微微动了动,抵着似锦蛇肚皮之处,甚至还带有微微泛着湿意的红色泥土,“你太聒噪了,我送你去跟你朋友做个伴儿?” 似锦蛇却现在才醒悟过来般,灰瞳朦胧,懵懂无措道:“我没说话” 它却感觉肚皮上的疼痛,又尖锐了两分,听见头顶幽幽传来,“可我听见了,你的,自说自话!” 似锦蛇却如游龙,猛地跳起,气急败坏大吼道:“还让不让蛇活了,自言自语也不行,你还不如就地灭了我!” 苏若眼中笑意更深,“乐意效劳。” “诶,别别女侠!漂亮姐姐!说归说,咱们优雅一点,不跟那帮莽夫似的粗鲁。”说着似锦蛇已经摆着身子,退后了好一段,又落在了草丛中。 “你这蛇还蛮聪明啊,可一点也不像刚开的灵智。”她将手中的枯枝随手一丢,徒手拖了比她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灰熊,吃力的往深坑而去。 见她对自己的杀意并不浓郁也没执着,似锦蛇绷紧的心弦,这才悠悠落下。 它赶紧游移过去,跟在她身后,问道:“漂亮姐姐,为什么你能听得见我心里的话呢?” “而为什么,我又听不见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你能知道我心中所想,我却不知道你心之所想,这是为什么呢,你能告诉我这为什” 突然,似锦蛇如刹车的轮子般,紧紧停了嘴,因为前方在掩埋灰熊尸体的人类女子,已经停了手,手中正晃荡着挖坑的枯枝,神情平淡,在似笑未笑的盯着它 似锦蛇便是在这似笑非笑的眼神下,突然察觉到了一抹杀意,这种感觉让它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在倒竖。 似锦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苏若连‘墓碑’都做好了,它还在原地,抿紧蛇唇,但看不语。 苏若将手中的几块枯枝用木藤扎紧,手指蘸着湿泥,在上面写下焦红色的灰熊之墓四字大字,立于新翻的红泥前端,拍了拍手中的泥土,站在碑前,三次深深鞠躬。 似锦蛇像是现在才认清了,灰熊之死的真相一般,游移着攀爬上溜滑但不平整的墓碑,黯然不发一言。 苏若望着似锦蛇小小的身体,有一瞬间她似乎,在它落寞的身影中,看到了孤独,让她想到了墨尧真。 “你要跟我算了。” 苏若大步离开了,并没有回头,除了那些模糊的只言片语,再没有留下半句。 似锦蛇的余光里,已经没有了那抹娇俏的身影,它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打在干红焦黄已经干却的熊字之上。 似墓碑也被渲染一般,跟着流下了黄红混织的一行泥泪。 树梢间的簇簇秋叶,便也如泥泪般黄红深染,颜色分明,却又不分彼此,相拥着从高处降落,璇飞如落蝶。 一阵燥热带着湿意的长风拂来,带走了瞳下的一行湿意,似锦蛇紧了紧身子,垂下头颅,落寞又很丧。 突然,身后一道声音,遥遥传来。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似锦蛇惊愕回头,苏若赫然在望。 它迅速游移过去,刚收的眼泪,又哗的一下流出来,“哇,你不是走了吗?干嘛又回来?” 它明明亲眼,看着她走了的。 看着似锦蛇如此的滑稽样,苏若笑出了声,半蹲着身子,温言细语道:“要不,你就跟了我,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总感觉把你留下来,我会有点点负罪感。反正你被我开了灵智,也算是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似锦蛇垂泪抬头,此刻的苏若被它仰望在瞳中,眼角余捎只现煜煜生辉。早在她离开之际,它便暗暗下了决定,天涯海角,只要她回头一眼,它便誓死相随。 结果,人家真的回头了,从此,它便成了跟班。 第147章 未来可期 深秋的风却如仲夏一般的燥热,毫无凉爽之意,阵阵暖风越发摧得绿叶,加快了凋谢的步伐,一片一片或深黄,或浅红的叶片,打着璇儿悠然荡落。 风过树下似铺就了一层地毯,金灿深红,诗意连绵,苏若与似锦蛇踏于其上,发出的“嚓嚓,簌簌”声响,在这寂静空旷的森林中,听来尤为刺耳。 “这里怎么这样热?” 这连绵不断的山脉哟,靠脚得走多久才能出得去? “不知道,我来这儿就这样了。”似锦蛇晃晃头,它现在不仅又饿又困,还累的走不动道 苏若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停住,就地而坐,从空间拿出了些猪肉脯,打开放在似锦蛇前面,问道:“你来这儿多久了?” 眼前的肉脯鲜亮红艳,香味直窜天灵,似锦蛇简直两眼放光,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塞满了嘴,口齿不清道:“大概大概一个月,我也不是……嗯……记得很清楚。” “哇,这东西简直太好吃了,我以前也见过,但是总觉得颜色不如新鲜的那般美味,今日一尝,却不是那么个理,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似锦蛇三下两除二就解决完一袋,苏若看着只觉肉疼,她那日渐干瘪的零食库哟。 “你见过?那你是从凡间过来的?” 似锦蛇顿了顿,认真想了想,“凡?这里难道不是凡间吗!” 不会是什么火焰山?好阔怕。 苏若笑道:“说不定还真是。不过,这里大概是修界,也就是介于神界与凡间的中间,俗称为修真界。说不好也有火焰山,要带你去玩玩吗?我看你好像很期待。” 似锦蛇笑得一脸谄媚,“不不,漂亮姐姐,我一天到晚就爱瞎好奇。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耳朵劳累了。”修真界?是那个修真界?“那,那意思,我也可以修炼了?就是,就是那种能幻化出,你们人类模样的修炼?” 苏若枕着手臂,眯眼望着远处的一道袅袅青烟,漫不经心道:“也可以这样说,只不过,以你如今的身板,得需要很久。” 它兴奋得蹦起三丈高,绕着苏若直打转,“哇,说不定我还可以上天界,成为新一代的蛇君,也是很有希望的,你说是,漂亮姐姐。” “是。所以你吃饱了吗?” 苏若抬手拈了落在肩头的一片落叶,沉思半晌,还是决定给白洛千发去传信,自己消失了这么久,慕姐姐肯定要急坏了,也不知道慕府有没有出事?只能祈祷,白洛千还在葵莘了。她突然被卷落时空漩涡,都还没来得及与慕姐姐留下传讯方式。 她起身拍了裙衫的枯枝落叶,往远处飘来的那道烟火走去,既然回不去葵莘,那便走好此下的路。 走了两步,又折身将残渣都没剩下半粒的油纸收好,在心中腹诽道:身体屁大一点,一下就吃完她一个月的零食量,看来这跟班不太好养啊。 她身后的似锦蛇,悠哉悠哉哼着小调,惬意又满足,完全不知道,苏若萌生了此般于它来说十分不利的想法。 云烟稀薄,蔼蔼丛林,深红的金秋,成双的投影,一切,未来可期。 葵莘的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蔚蓝,照着底下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的人群,是那么温暖而美好。今日的城主府门前,里里外外似铁通般围了个严实,个个肃穆而立,神情戒备,慕连望着门口一双双写满疑惑的眼眸,想着,说不定,也不用明日,今日的葵莘,便要“改朝换代”。 今日的大比场下依旧人声鼎沸,高台上的座位连空了两处,人们熟悉的判官也换了人,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愁眉不展。 最为亢奋的要数苟家主莫属,他毛遂自荐,自掉身价的接手了慕管家之职。 高座几人,含笑望着蹿得像个花蝴蝶似的苟家主,好似这城主之位已经实属了苟家一般,实在是难以直视。 红肿已然散去,淤青还留有斑驳的痕迹,苟家主却不在乎,依旧高谈阔论着苟家的历史渊源,得意的那叫一个春风满面,跟他相较下来,热门城主之选的苟览刃,好似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苟家主把话题给他抛过去,他都应付得很是勉强,这多少让苟家主心生不快,好似在被他打脸。 苟家主拉了苟览刃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为何一副魂不守舍之样?” 苟览刃拱手道:“无事,父亲。只是昨夜练功晚了些,刃儿待会儿会调整过来,父亲不必担忧。” 苟家主将手中的纸条,以宽袖遮掩,递向苟览刃,严肃道:“那便最好。这是我安擦在那里的眼线,刚传来的消息。”苟览刃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几个大字落入眼帘。 城主中毒,神女失踪,少主消沉。 苟家主又道:“城主之位,今日或许便能揭晓,所以,你务必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城主之位,必须荣冠苟家。” “刃儿,明白。”苟览刃低头苦笑,他心中深埋的那颗种子,在这一瞬突然破土而出,现出一点嫩芽来。 那一汪清澈澄亮得如同夜上亮月的眸光,让他总是集中不起来,还有那抹无邪笑意,一直浮现在他脑海,久经不散。 “该失踪的失踪,消沉的消沉了,今日便能提前进入决赛,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来了,又如何,不过散家之犬,有何可惧?慕家的荣光注定在今日宣告结束,而我苟家,总算是虹销雨霁,否极泰来了,哈哈!” 苟家主拂袖往高台而去,离大比还有半个时辰,他正好可以趁现在,笼络一下那帮烦人的老家伙。 高台之上,个个都在小声低语着昨夜慕家之事,虽然慕家已经极力封锁,但身在高位,什么不得防一手,明面上个个戏精上身,你推我诿,可心里哪个不是明镜似的,看破不说破,便是身在高位,不得不睁眼装瞎的第一技能。 姚家主也不例外。 第148章 是你吧! 姚家主也不例外。 不过,此刻的姚家主却无心加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下方的姚童方身上,眼下形势几乎已成定局。 名不见经传的贾三,能进大比前五,已然是极限,不可能再高,毕竟出身与修为都摆在那。 而慕少主能不能来都还两说,那便只剩下了苟姚两家,比起苟家上位,姚家主倒是更想让姚童方去争上一争,苟家自私自利,做事又无道德没底线,真要成了葵莘之主,那葵莘的未来,几乎可以设想,不过穷途末路一条。 姚家主越想越坐不住,这几日他看自己这爱子,便有些不同寻常,这些只要没影响修炼,姚家主便随他去。 而今日一大早,他更是见他有心事一般,火急火燎的出了门,而昨夜出事的,只有慕家,姚家主的心中这才有了底。 原来爱子这几日的异常,皆来自于慕家那姑娘。 此事若放在以前,那这便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喜事一桩,可如今慕家少主未婚便带回一子,且还与苟家有了瓜葛,这一件件的还都不是小事,姚家主只得无奈叹气,没想到在修炼一事上一直顺风顺水的爱子,还以为会一直顺遂下去,却不曾想,初动情愫,便是这般。 先不说自己与夫人是否能接受,就是那慕家少主,在经此历程后,是否还会敞开心扉?还有苟家那小子,是否会与之不休纠缠,还有那孩子,苟家又是否会放过?这些,势必会是他情路上所必经的坎坷啊。 真是不动则以,一懂便如此惊人呐。 看那小子,一副心不在焉之样,想必也是为了慕少主,思到此,姚家主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行不行,不能任由他此般下去,真要由着苟家坐拥这葵莘,那姚家势必成为苟家第一个除掉之人。 姚家仓惶而起,正要跨步下去,便被阮家主急急给拉住,“姚兄此番模样,可是出了何要紧之事?” 闻言,冷家主也附和道:“是啊,只是大比有规定,这开始了便不可下席台。姚兄,可要与苟家主商议一番,将比赛推延呢?” “多谢两位提醒,是姚某唐突了。”姚家主阒然惊醒,望一眼台下,四周鸦雀无声,只闻苟家主的滔滔不绝。 原来大比已经开始了啊,姚家主现在只觉老脸发烫,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只得正襟危坐。 “大比时间已到,却还有两位选手没到,不过,我方才与高席之台商议了此事,一致决定,可以再给两位未到场的选手,一个机会。” “如若,半刻钟已到,仍然未到现场,那么,便将视作自弃。” “大比终赛的新任城主,也将在今日,揭晓!” 想象中的喝彩之声全然没有,苟家主也不觉得难堪,依旧好以整暇走来走去,好像他就是认定了,两人一定不会出现般的自信。 高席台上的诸位家主,神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波涛汹涌,这城主之位还不是苟家的呢,他便拿了众人来扯幌子,私自说延迟一事,几位家主,都觉得苟家主有些滥用私权,对他们没有一点尊重之意。 时间一点一点在众人的低声议论中流逝,台上的人影依旧是三位,少了两道悦目倩影。 姚童方紧攥的拳头一直没放下,苟览刃望着慕家的方向,神情也有些恍惚,唯一精神抖擞的便属贾三了。 台下的啊德在不断给他打气,他真是没想到,不仅连前五都进了,现在居然还有机会竞争城主之位啊德直呼像在做梦。 苟家主还是一副气定神闲,他就说那俩丫头来不了,别说是半刻钟,就是等上半天,还不是 苟家主的腹诽还没结束,台下便传来了一阵低呼之声,苟家主抬眼去望,便看见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而位于路中央赫然而立的,不正是慕家那丫头? 苟家主心中咯噔一下,突然觉得有些被打脸。 一直心绪不宁的姚童方,在慕采栀出现后,如玉面庞终于现出轻松的神色来,他就知道,慕少主一定会来的。 苟览刃寻着声音望去,便见慕采栀一直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直到与他对面而站。 她今日一袭黑衣,袖口与裤腿被利落捆束,一身飒爽又利落的装扮,苟览刃从没见过如此的慕采栀,今日一见,有些许的惊艳,尤其是被与昨夜那如出一撤的眼眸所视,苟览刃只得避开。 “是你!” 苟览刃没有回答,看向苟家主,苟家主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当下,命人敲响了铜锣,以至于半刻钟之时还未到,也没人去在意了,因为等的人已经来了,而苟家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也成了笑话。 “半刻钟已到,苏若未到,视作自弃。” “接下来,还是遵循以往的抽签来对战。” “姚童方——慕采栀,贾三——苟览刃。” 苟家主简直觉得天都在佑他苟家,本来还担心抽到姚童方,让其余两人拣了渔翁之利,现在一看,简直有如神助,这边是基本没有悬念,而那边,姚家不是与慕家交好吗,就姑且看看,在权利与情义面前,他们是否会令他失望。 锣鼓一阵喧天响后,两队已经开始了对战,姚童方是万万没想到会与慕采栀对上,姚童方一阵为难。 慕采栀思来想去,与自家结怨还牵扯到孩子的,除了苟览刃,她还真想不出别人,所以,她才会一上台就去质问苟览刃,她今日而来,显然是做好了要与苟览刃鱼死网破的准备。 “姚少主,对不住。”后面的话,慕采栀没有说出口,此刻她站在台上,究竟是为了与苟览刃的私人恩怨,还是想承继爹爹之位,她也说不清,或许这两个原因都有。 而她,是一定要与苟览刃斗个你死我活的,那便只有牺牲姚童方了。 突然,眼前一道寒光刺来,眨眼间便要到身前,慕采栀连忙手握宝剑挡在身前,下意识闭眼侧过头去。 “刺啦” 第149章 难道要指望慕家那丫头,去与苟家争锋吗?! 一声“刺啦”,响在耳边,慕采栀狐疑睁眼,眼前哪里还有刀光剑影,只见姚童方微微一笑,胸前的衣襟已被挑破,露出一点小麦肌理,若隐若现。 姚童方躬身向慕采栀拱手道:“我输了。”然后闲庭信步,春风满面的下了台。 输认输了?苟家主难以置信,这闹得是哪一出? 他期望的鹬蚌相争呢! 姚家主几乎躺倒在椅,早知道是此般结果,他就该不顾阻拦冲下台的,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呐! 完了,完了。苟家要血洗葵莘了! 其余几位家主的脸色,也很难看,看好的新城主人选,居然不战就认输这种谜一般的思维,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下彻底没戏了,难道要指望慕家那丫头,去与苟家争锋吗?! 可能吗? 台下,众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样,无声看着姚家少主,如沐春风般离去。 再回头看一眼台上的慕少主,人们好似一下子便明白了。本来他们对慕城主退位一事,就深感有愧,眼下这姚少主以此方式退出,让慕少主有了机会,众人只觉唏嘘。 当下对姚家少主的高大形象,增添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边对战谜一般的行为,跟另一边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友好。 那边简直可以用粗暴两字来形容,贾三最后如一块抹布,被再次掀翻摔倒在地,他费力挣扎蹉跎,却起不了身,脸部淤青斑驳,口吐血沫,让人不忍直视。 “此战胜者,慕采栀、苟览刃。请两位修整片刻,准备好下一场的,终赛。” 底下突然爆起一阵激烈的讨论声。 终赛不是明日吗?为何这般紧迫? 虽说是少了一人,但不至于,今日就选出城主! 慕少主肯定打不过苟家那男人的,怎么办? 我看那苟家主就是不想让慕少主有机会,才这样步步紧逼的。 哪有这样的 而,高席之上,各位家主的脸,彻底黑成锅底,他们对苟家本就心生不喜,苟家主却步步将他们当成棋子来摆设,不仅没跟众人商议,还私自擅做主张。 “苟家主,为何私自决定,难道,你都不将我们几位放在眼里吗?”冷家主不等苟家主入坐,不满的话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苟家主的做法,恕阮某直言,确实不合理法!” “难道苟家主,是对自己犬子没信心,怕被慕家丫头抢了风头,才这般匆忙吗?”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葵莘之主的终赛,怎能如此儿戏决定!” “诸位家主息怒,我这不是上来与你们商议来了?今天时日还尚早,为何非要等到明日。葵莘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诸位心里真的不清楚吗?早一日决定下来,葵莘不就有人安排,免得飘零无主了?”苟家主嘴上说要与各位商议,态度却很强硬。 “商议?老夫活了两百多年,就没听说过这先斩后奏的商议之法。美其名曰是与我们商议,实则又何不是,你苟家主自认为苟览刃一定会赢得比赛,才如此咄咄相逼的!” 苟家主笑了笑,却没回答尹家主的质问。 他就知道这帮老家伙定会与他难缠半天,算了算了,再难缠也就这半日了,待刃儿赢了比赛,我看你们谁还瞎比比。 “怎么,苟家主不为前后两件越权之事,解释一番吗?姚某可是等得急不可耐了。”姚家主想着反正与苟家都已经没回旋的余地了,那又何必在乎多说几句呢,反正,苟家都是不会放过姚慕两家的。 说不定,姚慕两家抱团而行,他苟家还没那个能力除得掉自己。 “解释?姚家主这话说的,我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儿子挥了下刀剑就认输,也能怪得了我吗?”苟家主施施然道:“本来想着刃儿与你儿子,同为葵莘翘楚,谁能拔得头筹,还真不一定,现在看来,简直毫无悬念呀,姚家主。” “对了,此事,还得多谢姚家主,教子有方呢。” 姚家主本来心中就有气,这下再被苟家主明示暗示一番,当下就气的七窍生烟,说不出话来。 场上与苟家颇有嫌隙的,除了姚家便要数阮家了,阮家主可不觉得,他苟家上位后,能放得过自己,当下便道:“苟家主还是别得意的太早,谁是城主,还说不一定呢,说不定,就算令子青出于蓝,还仍博不得美人一笑呢。” “你!” “哼,身在高位,还怕没有美人在怀!阮家主有这闲心,还是好好管教管教你阮家的后院,别再出那等丢人之事。” “真是世风日下,这年头打人的倒先喊上冤了,阮某真是负屈衔冤,有苦难言呐。” “此事,洛某微有耳闻,公道自在人心,阮兄还是想开些。” “洛兄说得对,这件事池某也有耳闻,人人心中都有杆秤,孰是孰非,自有定论,阮家主不必伤怀。” 几人七嘴八舌围攻苟家主,他当然再坐不住,当下寻了个借口,逃之夭夭了。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众人喧闹之声被急急打住,慕采栀也被姚童方护着往台上去。 “采栀不必心急,依我看,你只要拉着他陪你兜圈子,待他不耐烦之时,再寻个时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之处,便可。万事自有定数,我相信,上天不会亏待你我的一颗赤子之心。” 慕采栀的耳边,响起了姚童方低沉且魅惑的声线,此话语,就好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一拂,令她浑身颤栗,酥痒半边。 “大比终赛,现在,开始。” 苟家主声音落下,霎时,场下一片寂静,个人心间期盼几乎大同小异,无非是希望那瘦弱之躯,能扭转乾坤,创造奇迹。 这一日,终于来了。 慕采栀定定望着苟览刃,这一刻,她的眼中没有其他,甚至是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只有苟览刃,只有那昔日无尽头的禁锢与折磨,终于,她可以与之公平较量,决一生死。 为自己,为爹爹,也为了那不得不,永久沉睡于心底的种种委屈,在今日,她终于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150章 原来,那种情愫,名为爱。 两人谁都没有动,长风带起高扎的马尾,逆风飘荡,遮人眼帘,慕采栀连忙侧身让过。 她在翻飞的发丝空隙间,看到了那抹蓝色的身影,疾驰而来,果然是他啊,这近乎于小人一般的行径,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苟览刃在墨色长丝,翻飞飘舞之际,朦胧间,好似又看见了昨夜的那汪泉眼般的眼眸,天真面容,无邪笑意,哪一样不与自己背道而驰? 这一切,在他看来,仿佛是在嘲讽他一般,苟览刃急急出手,他不要否定,他要将之全都毁去,戳破。 一道道劲风宛若刀刮子,扇拍向众人,一时间惊叫哭喊四起,姚、洛、阮、尹四位家主连忙拍座而起,四散而开,一人负责一角,各自施法再造结界。 剩余的几位家主也没闲着,都准备好一个不备就上去接应,虽说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是两人的修为还是让几位家主唏嘘,年轻人不容小觑啊。 苟家主则在几位家主的怒瞪之下,心虚的调转了方向,嗯?他没设结界吗?怎么好像记得,他设了的,况且,这种事,又没人告诉自己,他也是第一次做判官的好吗? 话说,方才的两场比试,也没人设置结界,也安然无恙啊,怎么现在就出事了? 他心中不免升腾起了,一切都皆有可能的阴谋论。 慕采栀分心之际,躲闪不及,被一掌拍倒,“呸”一口,她吐掉口中的血沫,艰难起身,黑色劲装也不再是滑亮干净,而是尘灰四起,侵染了大片玄黑,混成了灰扑扑的晦暗之色。 耳边的话语,再次重复在心间,慕采栀刚才一直在照姚童方说的去做,带他绕了两圈擂台,场下遭殃的众人被伤及,自己难免脱不了干系,慕采栀不免心存愧疚。 苟览刃好似也发现了自己,一直在被慕采栀牵着鼻子走,这让苟览刃彻底怒了,他铆足了劲儿,像疯了一般阵法、武器、借引天雷之法,种种轮番而上。 慕采栀同样借位、腾挪、躲避,见招拆招,就是不正面刚,苟览刃彻底怒了,他起落转折,招式大开大合,劲风拂面鼓荡。 一道劲风迎面呼啸,慕采栀闭目垂听,脚下足尖一点,顷刻直上万里,不见踪影,苟览刃再抬头时,四目相对,手掌已换指尖,突然便直指天灵,焕新的指甲,莹润饱满,其指尖轻轻一点,他便四肢麻木,倒地不起,神情诡异,不可之言。 上一秒他还沉浸在,风寰雾鬓、眼波如水之中,难以分舍,下一秒,他就突觉痛感来袭,霎时四肢僵硬,再不听使唤。 苟览刃忽觉一身轻松,这种轻松叫他感到愉悦,而这种情绪,在他被赶出家门之后,百余年已过,除了那段暗无天日的窥视之下,就只有现在,是叫他所承认的。 原来,那种情愫,名为爱。 只是他的爱,不被世人所理解与接纳,亦不被他所接受。 百余年过得鸡零狗碎的日子,再加上童年的阴影,他的内心早已被扭曲得不能成型。 也是突然,他在任务中,得以邂逅美好得如同花一般,美丽又善良的慕采栀,内心强烈的占有欲,与师父的不断施压下,他终于崩溃,将她囚禁在漆黑之地,只余一只烛光相伴,他也便透过这抹光亮,陪她日夜长随。 现在,他将一切,甘之如饴奉还,想来,她是带着恨意来的。 “对一切对不起。” 苟览刃昏了过去,有准备好的医圣命人抬藤椅上来,将他搬离去救治。 慕采栀听见了他的歉意,只不过,她不准备原谅,那些害怕又孤寂的日夜,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消抵的。 让她惊讶的是,没想到,她不过一招,便轻易的将他放倒,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是自己修为提升的缘故,还是他故意为之? 场下一片欢呼之声,沸腾开来,苟家主的脸色,彻底黑沉如锅底,差以豪厘,谬以千里,如果他没自大等上那半刻钟,那现在,是不是一切都如他所愿? 苟家主失落得如同丧家之犬,被长老团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往苟府而去。 “采栀,恭喜啊。我就知道,知道你定会如愿的。”姚童方激动的摇着她肩膀,慕采栀被他晃的回过神来,索性不去想那些不可能之事。 慕采栀不好意思笑道:“谢谢你,姚少主,如若不是你的提点,现在被抬走的,就是我了。” 被她利刃所划破之处,肌理分明,肤色介于白皙与小麦之间,不过脖子以上是真的白皙透亮,与他待在一块,她感觉自己都要稍逊上两分,不得不感叹,人家是真的会长。 悄悄地,她的耳根被晚霞所穿透,她也便如晚霞一般,朱霞烂漫,璀璨光华。 不知何时,慕管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少主,你真的把苟家那孙子打趴下了?就你一个人?” 姚童方莞尔,替慕采栀说道:“是是是,你家少主仅凭她一人之力,力战群雄,成为了葵莘的新一代城主。” “哦,那可太好了。”慕连刚刚喜上眉梢的脸色,却在说完这一句后,俨乎其然,“少主,还是先随我回慕家看看。” 晚霞落尽,余晖已散,那抹淡色青烟,眼看便要散尽,苏若终于在散尽前夕,寻到了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以竹为墙,以草叶为顶,空旷清净,意境幽深,只不过这只是其中一貌,其二貌便是满院的枯叶,无人清理,笤帚簸箕杂乱放置,凌乱不堪。 不过,竹子编制的篱笆与院门,却有新翻整的痕迹。院门上竹子的清香与湿意,明显就是今日新做的。 方才,她还看见了烟火袅袅,这还没入夜,就大门紧闭,种种迹象,都有问题。 苏若轻轻推了院门,推不开,里面有反扣,苏若高声道:“有人吗?” 没人,没动静。 “请问有人吗?我与家人走散,迷路了,不知可否在此,借住一晚?” 半晌,院里传来了一道很轻的开门声。 第151章 长得漂亮之人,多半是妖怪变的 半晌,院里传来了一道很轻的开门声。 门里只露出一道缝,细缝里露出的双眼很是浑浊,一点随风游荡的发丝,灰白中带点银,还有一上一下的眼珠,一看就是弯腰竖着往外看的。 苏若有点想笑,“请问,我可以在此借住一宿吗?我与家人走散了,不知这是哪,迷迷糊糊就走到这来了。” 似锦蛇才真是想笑,迷迷糊糊? 我看清醒得很,隔了两座山,还能顺着一袅烟的踪迹,找到这里 似锦蛇被踢了一脚,暗忖瞬间断了。 门缓缓被拉开,老者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苏若,半晌后,老者道:“你迷路了?” “是的,老人家。” 老者不信,又问道:“这鸟不拉屎的藤山,还能有人来?你与家人是在哪里走散的。” 苏若挠了挠头,一脸迷茫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到处都是树,我就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这里的。” “哦,是这样啊。”到现在,那扇门才被完全打开,老者一身灰衣,手中拿着碗粗大小的实木,出来了也没将棍子放下,依旧抡在手中。 看样子应该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脸上的血痕好像已经被吹干,眼看天就要黑了,也怪可怜见的,老者跺一跺脚,就算是为那不孝女积德了。 老者蹒跚走来,开了院门,正想出来让苏若先进来,他也好巡视周围,有没有可疑之物,哪想,他还没出来,便看见了一条绿茵茵的蛇,老者惊呼一声,抡起棍子就要打,苏若连忙将人拦住。 “老人家,这蛇是我的宠物,不会伤人的。” 老者侧身又上下打量了苏若几眼,像是不敢相信般,呢喃道:“这蛇是你的?!” 苏若点点头,正想将人扶进院去,那老者却先她一步,跳起来,抡着手中的长棍,就是一阵胡乱比划,还嘶吼道:“滚开!妖女!我就说这深山野岭的,怎会有落难的小姐,原来这一切都是妖法。” 说完,那老者在身上一阵乱摸,地下窸窸窣窣掉了一地的小药包,老者慌乱间,弯腰抄起一把,撕开就朝苏若一阵乱洒。 淡黄的粉末,漫天飘洒,刺鼻难闻,似锦蛇早在认出老者手中的小药包时,就一溜钻进了丛林没了影,苏若以袖子捂鼻,一边狼狈后退,一手将眼前的粉末扇散些,“老人家,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女妖,是实实在在的人。” 老者哪里肯听她解释,她前脚刚退离门口,老者后脚就“砰”一声,将院门关了。 “还说不是女妖,你就是她的同伙,这是来害我来了,有本事,你让她亲自来,亲手取了我这条老命去。”老者恶狠狠说完,又将地上散落的药包一一捡了,全都拆了,围着篱笆就是一阵狂洒。 篱笆底下的草地,被铺成一层浅浅的黄色,映衬着底下的嫩青草叶,还颇有一番美感。 苏若却没心情观赏,与她一门之隔的老者,还在恶狠狠的盯着她,手中的长棍也还举在半空,好像她只要一动,那棍子便要招呼到她身上一般。 再看,引出这一系列的主要人物,似锦蛇。 这四下,哪里还有他半点踪影,苏若心里直呼冤枉,其实,她是可以卖蛇求收留的,只是,看老者这一架势,她怕说了也无用。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找路下山才是要事,这里有人家栖息,那不远处,定也有农户扎根。 苏若便在老者的虎视眈眈下,一路下了山,她想喊似锦蛇来着,可是一张口叫什么来着? 总不能直呼其蛇? 算了算了,这条与仗义丝毫不沾边的蛇,要他何用? 留着再给她拖后腿吗?她怕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一条山路,这山路好像很久没人走动,路边的杂草,几乎都要将本就不太宽阔的小路给淹没。 枝丫横飞,野草疯长,苏若随手折了根树枝开路,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在黄昏时分,终于到了山脚,在溪流淙淙的河边,发现了户农院。 此户农院土墙黑瓦,院子也干净利落,只是砂石铺就的院子与小路,到处都有一层极淡的黄色粉末,就与刚才老者所挥洒的雄黄粉一样。 这村子是遭蛇灾了吗?熊黄粉到处可见,就跟不要钱一样。 苏若在门外站了许久,环视一圈,在院中的石磨后,发现有一截黑底红格子的衣裳。 “有人吗?” 见没人回答,苏若直直往石磨而去。 一个身穿红格子的小姑娘,一边一个高梳着两尾发髻,怯生生躲在石磨后面,又露出点好奇的神色来,忍不住朝她看。 苏若对小女孩嫣然一笑,道:“小姑娘,你躲在后面干嘛,你出来,我问你两句话。” 小姑娘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祖母不让我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尤其是长得很漂亮的人。” 小小年纪就这样会讲话,苏若觉得她半天的疲累都退去不少,她蹲在小女孩身旁,温柔道:“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次小女孩倒是答的飞快,连声音都大了不少,“知道。祖母说长得漂亮之人,多半是妖怪变的,会将我捉了去,吃掉。” 苏若:“” “那你将这些告诉给我,就不怕我是妖怪吗?” 小女孩微微往后缩了缩,面露害怕之色,半天她才低声道:“怕。” “杏儿,你在和谁说话。” 屋内有声音传来,小女孩抬眸,又看了眼苏若,不敢回话。 随后,屋内便有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步伐时而停顿,时而急重,似乎还是在刻意放轻了脚步。 “杏你是?”那妇人将小女孩一把捞起护在身后,满脸的戒备与打探。 眼前女子,锦衣长衫,通体华贵,妙不可言。 只是有些狼狈,发髻凌乱飘舞着,裙边还裹挟着泥灰,身上的纱锦也破洞了好几处,粉嫩的脸颊上一道细长的血痕尤其显眼。 这般灰头土脸,还能如此从容与端庄,这一看,便知是不染烟火的大家小姐。 第152章 挟恩图报 苏若站起身来,柔婉道:“婆婆,我在山中与家人走散,到处寻觅都没寻到家人,后来我就往山下走,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苏若垂下眉眼,看到了袖子上粉黄一片,看来还是没逃过老者的‘荼毒’啊。 “家人?你们一家,去藤山做什么?” 那藤山峰峦叠嶂,怪石嶙峋,到了寒凉之际,山体还会释放出迷雾,将整个山头都封锁起来,又不是什么山清水秀,如画之地,可从没听见过,有哪家员外还携家带口的来找罪受。 “我父亲是想锻炼我们姐妹一番,却没想到,我迷了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苏若抬起手来,随意揩了下额间已然快要干透的点点湿意,只见本来还红润白皙的脸颊,被她这样一擦,灰头土脸,滑稽至极,活活似个游荡在外落魄的丫头。 “哦。是这样啊。”老妇人看她此般模样,本来心里诸多疑问,现在都不好意思再问出口来。 只又将苏若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才露出了笑容来,和蔼道:“小孩子口无遮拦的,还望小姐不要介意才好。” 苏若笑着摇头。 “这里真的有妖怪吗?”说着,苏若还故意往门外看了好几眼,一副柔弱胆小之样。 “嘘。”老妇人忙将小女孩抱起,一手拉了苏若进屋。像是怕吵到谁一般,小心翼翼着,轻而慢的移着步子。 老妇人将门关好上了销,又在纸糊的窗棂边上的一个小破洞口,神叨叨看了许久。 见没什么异常,她才转过身来,面露愁容道:“确实是有。” “祖母”小女孩跑过去,紧紧抱住老妇人,声音若哭,鼻音浓重。 “杏儿,不怕祖母在。”老妇人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她脸上已然沟壑初显,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垂榻,两鬓染霜,身上的衣裳补丁零星,被洗的发白,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那,婆婆你知道妖怪在什么地方吗?” “嘘,可不敢这么大声。”老妇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竖起耳朵听了半晌,这才又道:“没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说不定她就藏身在这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苏若点头,神色凝重。 她是被时空漩涡所吸附才得以进来,那这村子呢?是本来就存在,被划地为牢,还是他们跟自己一样,也是无意涉足才到了这儿? “在看不见的地方这妖怪,还挺神秘的。” 苏若状作无意,瞥了眼墙角,心中暗忖,这似锦蛇是怎么进得来的?可真是阴魂不散。 祖孙两人相互抹泪的样子,看得苏若有些难受,她低声问道:“婆婆,你们在这儿生活了多长时间?” “老婆子一家世代都居住在这儿,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了些,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倒也不觉辛苦。” “可就在几月前,村里莫名起了阵妖风,肆虐狂卷,呼呼不休,连吹了五日五夜,待风停了,各家各户就开始修辑屋子,检查损失。” “奇怪的是,风刮了这么多天,东西竟然一点没被卷走,连我晒在架上的鱼干,都还好好的,就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渐渐地过了几日,村里的男人就开始陆续不见,村长组织了大伙,白天黑夜的到处去找,第二日回来的,就只剩妇人,没有一个男人回来,问她们,也没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到现在为止,村里已经一个男人不剩,只留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 “哦,有一个奇怪之处,就是,只要哪家丢了男人,就会出现蛇。” “蛇?” 苏若看一眼墙角,难怪老者在看见似锦蛇时,反应那么大。 “嗯,一窝一窝的,很多条。” “祖母” 一听见蛇,杏儿便猛地一下扎进老妇人怀里,双手紧紧捂着头,不敢看一眼。 “杏儿不怕,没有,没有的,你看,真的没有。” “这位小姐,外面天快要黑了,如果您不嫌弃,就在这里露宿一晚也是可以的,这家里,现在就只剩下老婆子与孙女了。” 老妇人叹口气,看一眼依旧战兢的杏儿,如今满堂嬉笑再不复,这惶惶不安的村子,也不知她俩还能不能活得几时。 “不嫌,不嫌弃。婆婆,您就喊我苏若,失散在外之人,你能大发善心收留,若儿就已经很是感激了,谢谢您。” “诶,老婆子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陪我的杏儿几年,如若小姐日后寻得了家人,还请念在今日的留宿一恩上,照拂照拂我的杏儿。” 说着,老妇人双膝跪地,就要磕头,苏若哪里受得住,连忙弯腰去扶,“婆婆,你可真是折煞我了,快起来。” “那,小姐你是答应了吗?” 时常劳作的人力气都出奇的大,苏若一下子还没能将她扶起,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冷静无波,一个泪眼涟涟。 本来准备夜宿荒外的苏若,遇上了老妇人,她的善良淳朴,于她来说,宛若冬日皑皑白雪天,所照下来的一束暖阳,耀身暖心,可谓是情暖人间。 可是,那暖阳突然混合着冰针,朝她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砸,这一手挟恩图报,让她心里不大舒服。 苏若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最后道:“好。” 她也不是不愿,只是在想,一个还很年幼的小女孩,她要如何安置? 难道要跟着自己,这样无尽头的寻觅和历练吗? 她还只是个孩子,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最后她决定,日后来将她接去葵莘,给时初当玩伴,让他俩一起长大。 老妇人喜出望外,见她犹豫这般久,还以为她会说出推脱之辞,她拉过小女孩,让她给苏若跪下道谢。 小女孩睁大眼眸,懵懵懂懂看着苏若,还没意识到,她祖母已经为她谋了出路。 “来,杏儿,快跪下给苏若小姐磕头。”小女孩在祖母半示范半强硬下,给苏若磕了头。 苏若欣慰点头,就算拜师也是要行跪拜之礼的,既然有缘,那便算半个徒弟,放慕姐姐那里修炼。 第153章 千喜婚宴 苏若被安排在了正房,老妇人与杏儿则宿在东厢房,老妇人忙碌着给她烧水做饭,还把正房打扫得一尘不染,看得出来,她把苏若视作贵宾,半点不曾懈怠。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苏若心里的那点子不痛快,也便化作烟云,消散了。 换个角度想,人家也没做错什么。 她下跪磕头,不惜以道德相绑,只为孙女博个并不太明朗的后生,只想在自己离开后,她的所爱,还能有床可眠,有饭能饱,有人且伴,这并不过分。 所以呀,爱,大概是这世上最伟大之物了,不管是恋人间的爱慕,还是亲情中的无私,都将超越物质,凌驾于生死之上。 杏儿,她幸福且幸运。 虽然她年幼不谙世事,却有家人提前为她谋了未来;她衣着也然补丁横遍,色彩暗淡,布料又不尽相同,却足够温暖拂身,冰雪不侵。 有人锦衣玉食,却连自由都是奢望;有人位高权重,却连安稳觉都不曾有过;有人露宿街头、沿街讨食,却觉自由,有人贫苦一生、寒耕热耘,却觉知足。 世间纷乱,常态更迭,依旧有人热血前行,初心不改,良善未忘。 人人皆是海边的一粒沙,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去,特别的不过是那颗心罢了。 苏若想着这些,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她的心中藏了太多事,容了太多人,只是迫切的那件事,与想见的那个人,究是她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却还没能到仙界,路也只走了一半…… 要不从时空漩涡出去后,就去找神棍? 可是,要去哪儿寻呢?她连仙界的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越想越睡不着,她索性侧身,透过窗棂,望着窗外的溶溶夜月,新月如钩,飘飘渺渺。 她脑中又回想起,临睡前老妇人与她说的话,“今夜好好休息,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能开门,更不能出去。” 今夜是有大事要发生吗?还是夜里会有蛇妖出没? 就跟门外那条自告奋勇,誓要守门的菜花色系的似锦蛇,长得一般模样?还是一样泼皮偷奸耍滑贪生怕死? 正在她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全力诋毁,门外竖得笔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她口中的菜花蛇时,外面有阵阵敲锣打鼓之声传来。 老妇人的话言犹在耳,门外的菜花蛇扣门以告,热情请示。 半晌后,小院被笼罩在结界之内,皎月下,结界泛着层层银色的光芒,波光涟涟,在夜色下既诡异又神秘,最后化为无形屏障,隐匿其中。 苏若上下一拍手,以示搞定,瞥一眼目瞪口呆的似锦蛇,转身留下一句,“菜花,走。” 似锦蛇光速跟上,谄媚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菜花?什么菜花?是那个巨大闪着光的名字吗?” “漂亮姐姐,你刚刚使得什么法术啊,怪好看的,能不能也教教你的小可爱呢?” “还有还有原来你这样厉害的吗!那为什么你连个灰熊都扛不动,还要我帮忙?” “还有啊,那老头拿出雄黄粉那样人间至极可怕之物,来害我们之时,你怎么没用这招” “” 似锦蛇的话简直是口若悬河,半刻也不曾消停,还有那洋洋洒洒的口水,极力在被她狠狠压制下的暴怒边缘游走。 苏若脚下生风,眨眼间便离似锦蛇好一段距离,还好似锦蛇夜视极好,不然就得被苏若甩丢。 不过,饶是它视力再好,他现在看苏若,也只有西瓜那般大小了。 到现在它都不知道自我审视这种思想意境,还在绞尽了脑汁,不带重样的怒骂,人类就是太矫情。 似锦蛇一边赶路一边翻白眼,心中暗忖:直接点它不快吗?非要干这种体力活,害它追都追不上,这天黑呼呼的,能看得见个锤子?放眼望去,除了黑就是红! 对,红,无尽头的那种红。 道路被铺满了红地毯,就连路的两旁都是丝舞飘扬的红绸,在夜色下,显得极其张扬,让人心生恐怖。 大道的红一直延伸到一个山洞,山洞离藤山村有数十公里的距离,两边鲜艳的红稠,随着午夜的阵阵凉风而摇曳,舞出一道道可怖的轨迹。 洞中有靡靡之音层层荡开来,盘旋在空旷的地面上,丝竹之乐,琼琼回音。 似锦蛇气喘吁吁在苏若跟前急急刹住,回头环顾一圈,最后在洞口停住,压低声音道:“妈呀,这也太恐怖了,午夜撞鬼这种传说,最容易发生的时间段可就是现在!” “那什么,我突然有点渴了!我们回。”它瞟了苏若一眼,继续道:“怎么来的,怎么回?我发誓,决不拖你后腿!” “来,预备,三二一跑!!” 看着又是一溜烟儿就不见影的菜花蛇,苏若抱臂,若有所思。 眨眼间的功夫,似锦蛇去而复返,自认为帅的无比绝伦的摆出个造型,嬉笑道:“哈哈,你不会觉得我是怕了?” 苏若似笑非笑,蹲下身道:“怎么会呢,是恰恰相反。那么,勇敢的你,应该很想进去一探究竟?毕竟,那里边儿,看起来可是很热闹。” 似锦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断后路? 苏若看一眼山洞,继续道:“嗐,别怕,以你这速度,一两息还是能溜出来的。” 洞中被布置的极致奢华,上万盏烛火争相跳跃,金色与红色相交缠,投射在略微泛潮的石壁上,点点金光,团团火焰,高台上慵懒的女子,以及底下跪拜着虔诚的人群。 鸾舆凤驾中一女子蝉衫麟带,珠围翠绕,正斜斜倚着把玩着指尖鲜艳的蔻丹,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瘫坐着的男子。 男子鲜衣怒马,锦裳红袍,被困于高台之上,他额间一抹火红印记,被掩于深深的川字纹中,而他此刻正横眉怒视,眼中流露出的愤怒以及错愕,异常明显。 正是又皮又骚的夜岑。 “喂,你还来真的?!我可告诉你,爷可不是普通人,若真得罪于我,小爷就是跺一跺脚,你下半辈子,也得在黄泉炼狱中度过!!” 女子起身,掩面一笑,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会怕吗?” 梨涡藏酒,颦笑风华,眸叙风月,女唤雪棠。 雪棠缓缓下了轿,一头黑发垂直倾泻,身姿美妙婀娜,静动之间处处都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薄衫下的肌肤,白皙似雪,胸口的一抹火红图案若隐若现,“我族女子,何时怕过?” “以公子这般气质,奴家自然也知晓,定不是这些凡人可比拟的,不然,奴家也不会千挑万选,最后与你成婚。” “公子哦,不,今夜过后也是该改口的,你说是?相公。”她轻挑起夜岑的下颚,邪魅一笑。 夜岑被这一声“相公”酥得浑身起疙瘩,暗暗运转气血发现仍然没用后,抬眸扫一眼台下匍匐的众人,讽刺道:“可真是千挑万选。” 雪棠就跟没听见似的,攀靠在他身上,姿势暧昧至极,芊芊素手搂着他脖子,手指轻抚着夜岑额间的印记,淡淡道:“可惜我功力有限,只能于此。” 指腹之下,是两根火红的尾羽相交而缠,她顺着尾羽的纹路一笔一划抚过,眼神是夜岑从没见过的深情与温柔。 她深深望着那熟悉又觉陌生的图案,心中一阵绞痛翻涌,这心事是她永远不曾道出口的遗憾。 夜岑大气不敢出,他现在是真的慌了。 放眼三界之内,谁能不惧自己之名,浪荡漂泊数百年,除了那魔女,还有谁能让自己狼狈上半分? 现在,却无奈被困于此,还得给女妖做压寨相公,这落差简直比被抓回云苍山还让他绝望。 他可是夜衿上神的亲弟,夜岑上神呐!现在却被一只妖给制住,连功法都没法子使,夜岑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就是云苍山上下刀子,也会好好用功,丝毫不偷懒的! 唉 夜岑屏住呼吸,尽量不让气息有一点点拂过雪棠的脸,他可不想在此刻引起她的注意,然后被迫将洞房花烛给提前了时辰。 指尖从额间一路落下,经过鼻梁,掠过鼻尖,然后在唇间停住,雪棠冷魅的唇角微微上扬,认真打量了夜岑一会儿,语气带着些许不甘,呢喃道:“你这张脸,可真是白嫩,噷,不是金印,又有什么关系呢,红色也很美。” 雪棠用力抬起夜岑倔傲的下巴,俯身欲在唇瓣留下属于她的痕迹,不过到了最后关头,她却停了下来,用力将微微偏离了轨迹的下巴,拧了回来,呵笑一声,不屑道:“噷,不愿意是吗?早晚还不都是我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落,雪棠似换了张脸,神情冷漠,眸似盛冰,她拂袖起身,轻薄而张扬的纱衣掠过夜岑血色也无的面庞,压过他心中祈祷了无数遍的期望,高声道:“喜宴,开始。” ‘啪’ 夜岑好似听见了自己破碎的心灵,他本没心,却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脑中再次闪过那晚清艳的容颜。 他本是浪子,如何能够为一人安定,而现在,他或许明白了,为何不可呢? 鼓锣再次激荡,琴声婉转绵长,笛声空灵相附,唢呐扣人心弦。 曲起,匍匐了大半个山洞的村民,颤颤巍巍起身,站立在两旁,眼神空洞,姿势僵硬,像极了一具具提线的木偶。 夜岑现下更急了,这哪是成婚呐?这唢呐分明是要将自己送走啊! 这女妖不会完事之后,还吃了自己? 他越想越慌,觉得可能性比自己那便宜哥哥来营救自己还要超出许多,毕竟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仙神之身,是多少鬼魅妖族,日思夜都想要囊入口中的执念呐!!! 夜岑被拖架着走到高台的正中央,后面的帷帐飘飘洒洒,他从来没觉得那颜色这般的扎眼,他发誓以后定不会再穿这俗不可耐,刺眼又惊悚的红色。 “直接入洞房。什么天地!什么高堂!这世间再无人能受我雪棠一礼。”她的话语近乎癫狂的在阴冷的山洞中回荡不休,“族人已归,雪棠无依。你们想念啊棠吗?” “若是有谁还对啊棠有牵念,就不必等了,我心中执念未消,怕是此身都不得去那美好之地,少主,您对啊棠失望吗?” 说着,她拔下一直戴于发间的血玉簪,拿在手中细细摩挲。 这支簪子原是少主之物,玉簪经少主心血之养,通身血色,灵气磅礴,绝美至极,后来,少主将这簪子赠予了她,她便每日随身戴着,一刻不曾落下,就这样,血玉替她挡了劫,将她的神魂留了下来。 从此她便在这尘世间飘荡,浮浮沉沉的也不知经了多少个年头,久到,她都不记得春去冬来走了多少个周而复始,久到让她曾经为之骄傲得族灵之尊,现在却觉得做只妖也没什么不好。 有清明的泪珠重重落下,砸向血玉簪,她掌中的簪子,暗淡深幽,裂痕斑驳。 “可是啊棠心中甚苦啊,您哪能知晓您随随便便就能见上一面的人,是啊棠拼了命也没法跟他说上半句的月光呐。” “若不是您!若不是您!我族岂会萧条,他又何须自焚,我又怎能落到此般” 凄厉的话语突然停住,满脸泪痕的雪棠回过头来,对着夜岑冷哼一笑,“你逃不掉的!” 说着,她猛得向夜岑额间一抓,手臂横展,披帛迅速往角落击去,所经之处一阵烟尘四起,僵硬得村民倒了一地。 “何人观礼,怎么也不出来道贺几句?”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待夜岑回过神来时,看到的雪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额间还多了抹金与红相融的印记。 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泪痕,他在心中又一次感叹,果然,女子便是这世间变脸最快,也是最难懂之物,碰不得,亦不能碰。 “啊” 比刚才更为凄厉之声,从一条呈抛物线垂落的花花绿绿又极快掩入一地障碍物之中传出,伴随着的是一声带着哭腔的控诉,“你踢我?!” 第154章 神妖山洞之战 一女子从一地尘烟中闲庭走出,两根手指一左一右捂着耳朵,她看了一眼那圈艳丽的‘麻绳’,嫌弃道:“再啰嗦,就把你当贺礼给送上去。” 女子掩面而立,不怒自威,姿态从容,其质清丽似花梨。 苏若与似锦蛇。 似锦蛇呜呜咽咽,究是没说出半个字来,只能在心中破口大骂,女人心肠硬如石! 骂归骂,气归气,它还算理智,自家这块石头跟台上那只发了疯似的女妖比起来,还是算正常的。 起码,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 “闭嘴,我听得见。” 似锦蛇死死捂住嘴,它怎么把血契这茬给忘了!! 苏若看了一眼台上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脸,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小朋友不懂事,你继续?” 这天杀的孽缘。 “你是何人?既入了局,岂有蒙面之礼。” 雪棠拂面一扫,只觉得那双眼眸,有些许的熟悉之感。 苏若笑笑,“遮面只是不想留下桃花债,不想跟你似的后宫三千。” “噷,小丫头牙尖嘴利,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若无奈摊手,“好事不好事的,这不也赶上了吗。” “啊!是你!!你你你”夜岑激动到语无伦次,祈祷了千万遍的心声,到老天终于睁眼之际,反倒是说不出话来。 雪棠:“闭嘴!” 苏若:“闭嘴。” 夜岑被两人同时打断,整个人都懵了,他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 居然同时被现场唯一的两个异性吼?想当年他到哪不是花粉扑一身? 真是世风日下,不得不低头! 雪棠慵懒端着酒杯,卧在塌侧,懒懒道:“小丫头胆子不小啊,敢孤身闯曹营,上演这么一出美女救英雄?” “噷,真是勇气惊人呐。男人有什么好的,我身边还缺个暖心的丫头,不如你一道留下,说不定哪天我一高兴,就把他给赏你了。” 苏若连连摆手道:“不不,你误会了,他呀,我还瞧不太上。” 夜岑:看不上我?我可是除了夜衿外,上界最好看的! “哦?”雪棠一听,便来了兴趣,这丫头莫不是个疯子? 苏若皱眉,觉得自己那小团子,也该招人了,于是,这橄榄枝下意识就给扔了出去,“这样,你把他交给我,咱们还可以成为朋友,我呢,有个团,形色各异,你刚好就是那个异。” 似锦蛇笑出了声,姐姐你确定不是在骂人? “行了!休要耍嘴皮,今日我要成婚,你却打着抢我男人的旗号,还想给我洗脑,疯婆子也没你这无理的!”合卺酒被雪棠一饮而尽,杯子从石桌下滚落而下,发出一声脆响。 “所以,就是你呀!”苏若向来不擅长与人对骂,不过真较起真来,怼人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小团子多好,这是看不谁? 两人提气而起,手掌翻涌,劲风涤荡,洞内响起一阵阵爆破之音,夜岑在尘烟四起,红绸纷落之际,再一次感叹,女子是这世上最复杂之物。 他发誓,就连夜衿都比之要好搞定的多。 似锦蛇躲在两具仍有温热的‘木偶’之间,冷眼旁观,蓄势以待,它甚至在观战间隙,连路线都想好了。 万一不敌呢? 疯婆子的气场,看起来蛮厉害的样子。 一场下来,两人势均力敌,谁都没讨到好处,苏若脸颊一线血红,血色染红了洁白面纱。 而雪棠本来外边就只套了件轻薄的纱衣,这一场打斗下来,薄衫基本毁于苏若之手,露出的两只手臂,白皙似藕,粉糯撩人。 苏若凝视着对面姣好的身段,明媚的容颜,还有那弯比之梨涡还要令人心醉的锁骨,暗暗可惜,摇头道:“真是可惜。” 她的团人数太少了,目前就只有慕采栀一个,白洛千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眼前的她倒是满意,奈何,人家看不上啊。 苏若瞥了一眼紧抿双唇的夜岑,心中鄙视更重了,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这玩意儿?上辈子抢他男人还是刨他活了? 阴魂不散,见之必灾。 也不知道,今儿个小命是不是得留在这儿,若真交代在这儿了,阎王爷能不能给自己开个寻夫通道。 迎面一道黑影袭来,苏若连忙起身旋转避开,回身时,她倒吸口凉气,觉得自己摊上的事儿,委实不小。 只见对面的窈窕女子,人身蛇尾,上身只着红裳围胸,肚脐以下让她头皮发麻,她这密集恐惧症哟。 又是山洞,又现蛇身,上次是侥幸,这次,她恐怕没那么幸运了。 蛇妖额间的印记,因为变身的缘故,变成了金色,嘴唇乌黑,眼神凶狠,指甲上鲜艳的蔻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生长。 苏若屏住呼吸,觉得小团子三人也挺好,俗话说得好,三女一台戏,够了够了。 蛇妖甩着粗重的尾巴,嘴里发出嘶嘶之声,紧接着洞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之音,听得头皮直发麻。 在看见蛇妖变身那一瞬间,似锦蛇被吓懵了,这还是个同类? 嘶嘶之音,别人不明白,它还不明白吗?这是在召唤手下吗,她是召来千军万马,憋着要弄死他们! 好家伙,挺霸气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些蛇子蛇孙不对,弄死?自己不也是其中一员吗! 似锦蛇慌了,赶忙像苏若递眼神,结果接收到主人一个特别嫌弃的眼神,它顺着往洞口一看,好家伙,路全给堵死了! 似锦蛇心中五味杂陈,那洞口,黑黢黢,密麻麻,蛇头一排接着一排,雄赳赳气昂昂那样实在是威风。 只不过,它的位置,在对面,这种孤身敌万军的奇葩事,它好似在哪里也见过? 在哪儿呢? 在蛇妖全力催动召唤令时,夜岑身上的束缚无意间被解开。 夜岑一阵大喜,连奔代跑赶紧朝苏若跑去,这蛇妖的原身太吓人了,简直比黄泉边儿上游荡的女鬼,还要恐怖上万倍。 只不过让他欲哭无泪的是,手脚的束缚被解开了,他的法术禁锢还封着,连信号都没法发出去,希望寄希望于传说中的心有灵犀是真的。 苏若左右瞥一眼,骚包的夜岑和颓废一直腹诽自语的似锦蛇,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孤军奋战之人。 他俩倒还先委屈上了?她很弱吗? 果然,除了她夫君,其他的,噷,就不是个东西! 俩大老爷们,好意思吗。 眼见着洞口的雄赳赳气昂昂,一路逶迤将山洞里外三圈团团霸占,似锦蛇简直想破口大骂,孙子,你们不讲武德! 苏若又白了它一眼,噷,神明都不讲道理,你跟一群蛇玩规矩? “留着你的口水,等你能创建出这样一支“百万雄军”的时候,再来说德馨一事。” 夜岑看一眼立在他左边儿的绿蛇,心中暗忖,这两人是能对话还是怎么着啊,他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 难道那玩意儿跟里外三圈那些不是一伙儿的? 确定它不会临阵叛变,倒戈蛇军? 夜岑突然觉得这希望更渺茫了。 苏若内心也有点慌,这妖神大战,她心里还真没底。 可到这一步,再没底气,也能硬上了,不然能指望那俩吗! 苏若率先出手,手势来回变换,封了个结界将那俩护在其中,然后飞掠而去,手中一柄陈剑,剑尖锋芒闪烁,剑身通身黑幽。 蛇妖疯狂摆动蛇尾,一阵鞭拍,山洞中光滑的石壁,砂石尘灰簌簌而落,霎时间,满是灰霾。 似锦蛇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百万蛇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灭同类这样天理难容的事儿,它们真能下得去手吗! 屏障被触碰,发出一圈圈水纹的涟漪,饶是这样,似锦蛇也是大气不敢出,丝毫不敢松懈。 底下大眼瞪小眼,情势严峻,半空中,苏若以一剑化万剑,剑雨疾驰而去,蛇妖催动妖丹,霎时间,蛇妖被一团红雾包裹其中,剑雨遇红雾,被无声侵蚀。 蛇妖一个大摆尾,苏若躲闪不及,重重拍向山壁落下,溅起一地土黄尘灰。 “丫头!” “主人!” 眼看苏若被击中,夜岑与似锦蛇急着上前,又被屏障用力弹回来,摔在地上。 “别出来,我没事,不用管我。”苏若捂着心口,一阵咳嗽,喉间腥甜,欲喷涌而出,她咬紧牙关,一口咽下。 她狼狈起身,斑驳的面纱下,遮住了嘴角流出的一线殷红。 苏若提气举剑,再次迎面而上,一线线血花滋溜冒出,青黑蛇身也同样布满了血痕。 夜半已过,平旦将出,尽管洞外风声萧瑟,依旧冷不过洞内静谧如冰尖的焦灼。 苏若半跪以剑撑地,握剑的手臂微微颤抖。 听说,寒剑噬妖,必先以血相邀? 苏若嘴角上扬,你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也得拉你给我垫背。 握剑的手腕突然翻转,另一手握住剑刃,用力一拉,手掌一阵钻心之痛袭来,苏若皱眉咬牙,痛感将她所有的疲惫都吞噬,继而激发斗志,被麻木相撑。 寒剑被血液唤醒,黑幽青深逐渐被刺眼的寒光取代,通身血色芒光,泛着九幽的寒。 苏若像是换了个人般,直视蛇妖,眼神幽寒,丝毫没去管掌心的伤势,任她血流如注,翻涌模糊。 这一幕皆被两人看在眼中,苏若的痛,似锦蛇是能感应到的,从她第一次摔落开始,似锦蛇就没再蹦跶过,不是它紧张使然,是因为体内所传来的那种痛楚,让它不得不闭嘴。 夜岑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就这么颓坐着,一言不发。 蛇妖的嗅觉极其灵敏,她从血液中嗅出的不止是腥味,还有那丝丝缕缕中熟悉的甜,她的魂魄在这尘世间飘荡得太久,她好像忘记了一些事。 蛇妖努力想去将那段不安记起,不妨头顶一道剑光挥来,紧急关头,蛇妖化为蛇身,巧妙避开,人身始终不及本身强大,化身虽在一瞬间,可那一瞬间也让蛇妖断了尾。 断尾如断脚,蛇妖咆哮翻滚,一路拍打,底下的千军万蛇,霎时间似鸟兽般,疯狂逃也似的躲避着庞大之躯的碾压。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山洞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响,苏若立在半空不为所动,蛇妖立起头颅,口中喘着粗音,睚眦欲裂。 血盆大口忽的呼啸疾来,穿石断柱,响彻藤山,惊起一簇簇山间的飞鸟,吓破屋舍尚存的老少。 屏障啪一声裂开,袅袅光晕化作尘埃,半空中苏若抖了一下,然后噗一声,斑驳的面纱,再次被侵染。 结界破裂,夜岑一手捞了似锦蛇,躲了起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苏若扯后腿。 苏若以剑借力跳上蟒首,上面溜滑立不住,她飞跃一剑击向七寸,剑刃拔出,血肉模糊,蛇妖挣扎着将苏若丢了出去。 蛇妖没死,七寸不是她的命门。 夜岑死咬着嘴唇,突然脑中飞快闪过一个画面,夜岑阒然惊醒,大喊道:“印记,胸口。” 蛇妖闻声回首,再次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咆哮。 眼下,夜岑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大概能猜到这只蛇突然就萎靡不振的原因,他将似锦蛇揣在怀中,在蛇妖往这边来时,他猛地一跃跳过山洞的间隙。 蛇妖两眼通红,喘息沉重,看着夜岑像看见了死敌似的,朝着那狭窄的缝隙口死命撞去,石柱应声裂开,落下滚滚沉石。 苏若找准时机,双手奉剑,飞快一跃,蛇妖却突然动了身子,寒剑错身而过,没入蛇身。 蛇妖蓄力相撞,强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苏若一下子被撞飞,面纱迎风飞扬,蛇妖瞳孔放大,一下子呆住。 那些不安再次没入脑海,将那些快要遗忘的容颜,又再次清晰映入眼帘。 上古蛮荒,蟒神之灵,族尊少主,丽似清梨。 苏若再次被尘烟而掩,却没有再次起身来,夜岑从旁侧的隙口跳出来,朝着苏若飞奔而去。 突然,他身后,一声巨响传来,夜岑惊愕回头,看见蛇妖倒落在地,抽搐翻腾。 一道白光透来,神圣又刺目,夜岑却是看得,眼眸湿润,眼眶泛红。 第155章 新主上任 一道白光透来,神圣又刺目,夜岑却是看得,眼眸湿润,眼眶泛红。 白衣胜雪,缥缈空灵,云苍之岭,上神夜衿。 “你怎么才来,你来早一点,那丫头就不必丫头!小丫头!!” 夜岑看见了夜衿,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落下,却在提起苏若时,他才想起,自己这着急忙慌的都忘了正事,他连忙向苏若跑去,拉着两只手臂就使劲摇,“丫头醒醒,我哥来了,我哥来了,你听见没有!有人来救我们了” “肉体沉息,魂魄将离。”见夜岑哭得稀里哗啦,夜衿觉得,想来又是一情债,只不过眼前的女子,灰头土脸,血迹斑驳,虽然看不清容貌,他却觉得有些熟悉,遂问道:“她是何人” 夜岑一听他说话就头疼,却在听清话后,再也忍不住,出口打断,“什么!她死了!!” “是快死了,最多一炷香的时辰。”夜衿皱了皱眉,伤得太重了,不太好医治。 “不不,不行,她不能死,哥,哥,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只要能救活她,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不让我出云苍山都行,可以吗哥?你救救她,你一定有法子的” 这还是夜岑成年之后,头一回喊哥。 夜衿默然,他不知道夜岑是真的浪子回头,还是为了情义,他沉默良久,最后只字未言。 夜衿施法将苏若浮在跟前,查探间,淡道:“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夜岑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答应就好,答应就好,夜衿是谁,他出手,就算是冥王也不敢从他手里抢人。 “少主少主” “你倒是命大。”夜衿睁眼看了蛇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夜岑看夜衿丝毫没有要再出手的样子,他还是有点慌,“你你你,不要过来啊,夜衿上神听过,他就是,你再过来,魂魄都给你敲碎!” 蛇妖又化成了先前的模样,只是现在的她,不再靓丽多姿,而是满身伤痕,她没了双足,用手撑着一路爬过来,身后一路殷殷血迹,“不不,我是来赎罪的,求你们让雪棠看看少主,雪棠愿意交出内丹,换少主一命。” “少主?”夜岑用手指着浮在半空的苏若,几乎要咆哮,“你管那丫头叫少主?” 雪棠点了点头,满脸复杂。 “是你失心疯,还是我耳朵出了问题?你把人打得都要进九幽了,你现在告诉我,她是你少主?” “雪棠自知罪孽深重,对没认出少主一事,雪棠悔恨万千,要是知道她是少主,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绝对不对。” “我只求你,求你让我再看一眼少主,我在这尘世孤身游荡,不死不灭了千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少主英姿,雪棠有罪,不敢求原谅,只求你能让我再看一眼少主”她潸然泪下,心中更是后悔至极,少主赠簪替自己护下了生魂,自己却恩将仇报,差点酿成大错。 雪棠噗的喷出一口血来,趴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她身上不断有血迹滴落,夜岑看她这样,到底心中不忍,下意识看向夜衿。 夜衿了然,他替苏若封住了心脉,又将断裂的血管一一止住,辙了法术,将苏若放置在她身前。 雪棠望着眼前久违的容颜,挣扎着将手中的血迹与灰印,在身上使劲揩去,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少少主,雪棠对不起您,若有来生,雪棠还伺候您。” “这是您送雪棠的簪子,雪棠一直留着,只是现在雪棠再没脸拿了,少主,您一定要好好的,雪棠对不起您,雪棠来生再向您赎罪。” 说完,蛇妖一手撑着身子,令一只手掌心向上,从丹田一直往上,只见丹田中有一颗五彩琉璃的珠子,绽放出流光溢彩的光芒,一路盘旋攀登,跃于苏若之上。 夜衿手一招,琉璃珠子就到了他手中,“等等,此丹妖气太重,还需将其炼化。” 夜岑点了点头,觉得夜衿说得对,这蛇妖太疯狂了,万一这丫头的本体对抗不了蛇妖千年的意念,那她岂不得走火入魔,变成不神不妖的怪物。 蛇妖将手中暗淡的血玉簪,小心翼翼插在苏若的发间,不舍道:“少主,雪棠走了,若雪棠侥幸还有来生,定来追随于您。” 夜岑冷哼拂袖,“噷,你干下了这些个破事,冥王岂会饶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求饶!” 夜衿打量着手中的琉璃内丹,冷冷开口道:“她不曾铸下过大错。” “不是!这还没错呢?”夜岑指着洞中倒斜无序的一具具“木偶”,简直不敢相信这话,居然出自自家哥哥之口,要知道他哥可是行走的法度! 三界之内,他哥是最不留情面,最无私的那个,什么手足兄弟情,什么一母同胞,在他哥这儿从来没用,罚得比天帝还要狠。 上次,他被魔界小公主给掳了去,他都被吓坏了,没想到他哥夜衿一来,张口就让他给人家道歉,说他相貌出格,没以袖遮面,是为其一错;时常花丛流连,惹得众人为他痴迷,其为二错;招惹了又不打算负责,是为其错三。 这把夜岑给气得哟,当下就跑了,这念经的造诣简直登峰入极,神坛之上的佛祖,恐怕都做不到这般这般唉,夜岑一想到这些事,都觉得自己还能留存在世,没被气死委实不易。 机祝都比夜衿要可爱得多的多! “他们没死,只是被摄住了心神,待我消散后,他们便会醒来。你的法术禁锢也会自行消解少主我的少”说到后面,雪棠的声音渐渐带了颤音,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 她的身体里不断得有晶莹的小光点穿体而出,飘腾而上,明明是一个身体,好似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浴血泥泞,一半清丽无暇。 雪棠将所有的不甘以及对世间不解的怨念,都带走了,就好像她来时那样,留下了本该属于“雪棠”的平凡与无忧。 残魂终散,去来有命,雪棠只是没想到,执念最后由她最重要的人,差点以命相抵。 上古蛮荒,蟒神之灵,族中棠婢,渡入虚无。 “这这就没了?” 这种大场面,夜岑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惊讶出声。 夜衿环视一周,掌心翻转,泛着五彩琉璃的内丹,耀出一阵刺眼的红光照在“雪棠”身上,不远处的断尾像是被召唤而来,而被裹在红雾之中。 山洞内,接连响起一道道呢喃之声,村民们相继转醒,望着身边的同伴,一头雾水。 琉璃一闪,红雾散尽。 匍匐的女子,一身素衣,朴素干净,不沾半点俗泥,间发一分为二,皆用竹骨而簪。 在夜岑第一千三百二十八个毒誓下,夜衿将苏若带回了云苍山。 藤山村上方的时空隧道,随着蛇妖的消散也重现了往日的明光,山洞里的村民都回到了家里,继续以往的耕耘,谁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明白,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连梦都不曾记得。 竹林中的小屋,一老者忙着分类草药,边上跟着个蹦蹦跳跳的素衣姑娘,姑娘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瓷碗,间发一分为二,用特制的竹骨而簪,文艺利落,乖巧清秀,老者由心一笑,脸上一道道慈祥的褶子,比天空上的白云还要柔软。 葵莘城。 葵莘新任城主,慕采栀已上任,苟家与魔物勾结,欲将葵莘摧毁,苟家被驱逐出城,自此不可再入葵莘一步。 而苟览刃自从大比之后,就再无人见过。 慕城主被白洛千所救,身体已经恢复,但他说什么都不肯再任城主之位,他说,他的孩子长大了,有担当,葵莘的未来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他希望大家能尊重大会的选举。 于他来说,他和女儿谁做城主都没差,反正都是慕家人,而且,他希望慕采栀能忙起来,日复一日的充实,能让人很快的淡忘一些过去,他现在的重担,就是和夫人逛逛街,带带孙子。 白洛千在慕城主大好后,也没离开,就住在城主府,帮着慕采栀处理一些事情,虽然她懂得也不多,但是人强在功法强啊,不听话的,揍一顿就好了,白洛千向来是人狠话不多。 最主要的,她能解慕城主身中的奇毒是因为,那是魔教所独有,而她是魔教之人。虽为魔教之毒,却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高层之人才能接触得到,这毒狠毒且霸道,魔教有规定,若非罪大恶极攻不破者,方能用,可是此毒却用在了修真界的一个小城主身上,白洛千怀疑是魔教的叛逃者,所以,她要留下来,要将那人的足迹给理出来。 慕采栀上任后,下了一条命令:彻清葵莘,修辑新茂。 姚憧方与贾三成了她的左膀右臂,慕管家在她外出之际,有形同城主的职权。 姚家自从知晓了姚憧方的心意后,一致支持他的决定,所谓日久生情嘛,姚家主对姚憧方向来有自信。 慕采栀上任半月后,有属下来报,在一处废弃小院,发现了苟览刃的尸首。 院前的那条小道,她认得,有一次她和苏若无意间到过,还觉得此路阴森寒凉,却没想到苟览刃会命散于此。 听说死态异常凄惨,至此瞪圆了眼珠,死不瞑目,尸体爬满了生蛆,臭肉来蝇,臭不可当。 听完来报后,慕采栀只字未言,转身看向窗外。 贾三低头拨弄着新做的鞋子,苟览刃这个名字他听过,在他刚回城那会儿,贾三就在城门当值,耳边听的全是关于厉害、了不得这类夸赞之词,自己还一直将他视作努力的动力,可后来,自他知晓了光鲜外表下,那些根本都不配称之为人的肮脏后,贾三就醒悟了,知人不识人,言语不过心。 姚憧方从方才便一直注视着慕采栀,在她转身那一刹,他看见了她眼中的黯然,而此刻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姚憧方将人都支了出去,而贾三则轻轻的拉上了门,姚憧方带着回来上报的小兵出了门。 在太阳落山之际,他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坛净白的盒子。他带人去将苟览刃的尸体行了火葬,然后,带回了骨灰。 慕采栀将骨灰洒向了城外的黑河,骨灰洋洋洒洒,随水飘零,她抬头看了一眼峭壁上隐约可见的洞口,平淡道:“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其人已去,便让不甘与仇恨,让他带走,不然,对留下的人不公平。 慕采栀将坛中最后一点骨灰,洒向河水,然后蹲下来,将坛子放在河面,任其漂流而下,望着越飘越远的骨灰坛,她用力拍了拍手,粉尘再次随风而散。 白嫩如葱的玉指,在黑沉沉的水草之间,更显洁白无暇。 在得知苟览刃已死的消息,慕采栀虽然心惊,但同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有肚中的孩子相伴,现在想来,也没那么难熬。 人既已逝,那便将她心中仇恨的种子一块带走,她好腾干净,留给值得托付的人。 最后一抹晚霞将落,暖暖的穿透山涧打在姚憧方身上,慕采栀抬头望着他,在她眼中,此刻的姚憧方灿若晚星,温暖烂漫。 “好了吗?天快黑了,我带你回家。”姚憧方就站在霞光中笑着向她伸手,英姿挺拔,笑意温暖,便是霞光在这时也恐褪色几分。 “嗯,好,我们回家。”慕采栀将手递给姚憧方,湿漉漉,冰凉凉的,带起一溜水花。 他反手牢牢牵住,两人十指紧扣,一冰一暖,郎才女貌,脚下的小草也美,乌黑的鸦鸟也觉顺眼,可谓是心无挂牵者,则万事皆宜。 风暖水暖连落雨都觉之温暖之人,必是心静而大通者,能过滤掉一切烦恼之忧,心中必然开阔,大事也必有着落。 而慕采栀,新任的葵莘城主,她心中的街市阑珊,民有所盼,业立而安,她相信她会带着葵莘的子民,共赴一场新时代的繁华盛宴。 第156章 上神,夜衿 光线很暗,带着袅袅迷雾升腾而上,苏若挣扎着起身,巡视一圈,呢喃道:“我这会儿,该不是在黄泉?” 只是周围没有艳丽的彼岸花,亦少了汤汤的忘川河,再除了仙境般的迷雾蒙蒙外,便剩她身下暖炉般的玉床了。 苏若深呼口气,若真是在九幽,以自己这待遇,煽动煽动冥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苏若动了动筋骨,浑身上下都似散了架的疼,尤其是左手,掌心一道粉色的肉痂,还是可以看出来,当时情势的险峻程度,要不,她疯了,这样自虐? 只不过她有些发懵,伤口都结痂了,还会这么疼?以伤口结痂的程度来看,自己怎么着躺了也得十天半月了?还这么酸楚,难道是身体摔出后遗症了? 她决定先避过这个疑难之问,就算是在阎王殿,醒了也得见见主人。 苏若一边走一边用手将身前的白雾散开些,绕了一圈才找到出口,出去了才发现原来是洞中洞,外面还有一个山洞,上面种满了各种药草与说不出的植物花卉,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她用力吸了好几口,因为有些药草她识得,灵隐给了她几本关于炼丹的古书,她自然知晓其的作用。 正在她将书海里的药材想作个分辨时,冷不丁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吓她一跳。 “呀,你醒了。” 苏若转身瞧见了夜岑,她嘴角一阵抽动,还真是阴魂不散,都到阎王爷这儿了,还不放过她。 “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夜岑一脸惊讶,该不会是妖丹里的妖气没炼净,神经错乱了? 夜衿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么? 他认真想了想,觉得不可能,毕竟以他哥那种时常吹毛求疵的脾性来说,这几乎不可能,他更倾向于苏若摔坏了神魂,夜岑将手中的琉璃盏递给她:“刚好你醒了,那你就自己喝药。” “都到阎王殿,喝药还管用么,又不止疼。”苏若白他一眼,继续研究她的草药。 “阎”夜岑终于反应过来,好笑道:“哦是,也对,只不过,此阎王非彼阎王,你见过万川河畔不长彼岸花,改种稀世草药的?” 苏若见他脑子终于在线,顺手接过了琉璃盏,闭气一饮而尽,开口道:“所以这是哪儿?” 夜岑将手背在身后,自豪道:“云之苍域,云苍山。” “哦,云之苍域啊。”苏若脑海里是有关于记载云之苍域一事,却没有关于云苍山详细的记载,只知道,云苍山是由上神夜衿所创。 上神夜衿对于云之苍域来说,一直是个骄傲般的存在,神界虽都在天帝的管制下,却一南一北一分而二,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无事也不会来往。 南有云之苍域,北为雪荒之原,而夜衿与灵兰兮,便是一男一北各自的繁星,而北边的那颗繁星,在百年前便已陨落,于是灵隐找到了自己,而她才有了契机,踏上了寻夫的征途。 “所以,你是上神夜衿?” “你这什么眼神,难道我没有上神的风采吗?”夜岑飞快接过琉璃盏,有种想就地砸摔的冲动。 苏若微微一笑,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表情,希望他自行体会。 “咳,那什么,我是夜岑,是他唯一的弟弟,一母同胞的那种!” “哦,听说上神有个放浪形骸,给他拖后腿的弟弟,真是久仰大名啊。”苏若伸手抱拳,皮笑肉不笑道:“折温柔乡里什么滋味?” “你说呢,噷!”夜岑是真没见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就完全没法猜到下句要接的只言片语,这丫头,让她头疼。 自己都差点损落了,居然还能笑着说出口,这得遭遇过什么才能让她这般得刚啊! “你叫什么,府邸在哪儿,等你养好伤,我让人送你回去。” 家?好遥远的称呼。 苏若拨弄着一朵将开得花苞,淡道:“我没家,也不知道要去哪,至于名字嘛,你唤我苏若就好了。” 夜岑:“所以你是散仙?!” “有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你一个散仙,比我一个正经上神功法都要高。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使了什么旁门左道的阴招?” “噷,自己不好好修炼怪谁,你那招蜂引蝶的功夫,若用在功法上,都突破不止一层了。”苏若冷哼一声,只想说你功法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正不正经倒瞧出来了。 夜岑气结,转身拎着琉璃盏大步而出,他决定不再跟个刚初愈之人计较。 苏若将药田所植的仙草灵药,一一过了遍手,云苍山果然不愧是云之苍域第一宗,光这片,就足足承包了古籍的一半。 传说云苍山始创者,上神夜衿,长身玉立,质若岭寒,心若母石,向来不留情面。座下仅收弟子十一,被称为星辰十一宿。 既然到了神界,那便从云之苍域开始。 “姑姑。” 苏若回头一看,两位仙衣飘飘,气宇轩昂的少年,立在洞口,向她行礼。 苏若一头雾水左看右瞧,这洞中确实只她一人,不由得指着自己问道:“姑?姑姑?” 她有这么老? “姑姑是师尊胞弟之友,自然该称为姑姑。” 两少年,一灰一白,温润有礼。 灰衣男子上前一步恭谨道:“姑姑,在下北渊,师尊闭关时留下嘱托,若您醒来,便带您去星绯台静养。” 苏若起身回礼,莞尔道:“打扰了,还请两位,前面带路。” “星绯台,立于云苍山之巅,台有三楼,是师尊亲手所设,一般只有师尊一人居住,偶尔,夜岑师叔也会住上一段时间。” 北渊一边带路,一边给她介绍星绯台,这可是除了他们那永远不着调的师叔夜岑之外,第一位住进星绯台之人,他丝毫不敢怠慢。 苏若回头不舍的看了眼幽静的山洞,心想,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北渊像是看出了苏若所想,温言道:“那是师尊用来闭关的禁地,姑姑伤势颇重,师尊为了能让姑姑早些恢复,特许您在禁地修养。” 苏若了然的点点头,也没去问自己昏睡了多久,还好夜岑有个靠谱的哥哥,不然,她这会儿,怕是还真得在忘川赏花。 她却忘了自己的身份,继承神女传承之后,她便已是仙神之身,只有凡界与修真界之人,死了才入轮回,而仙神,只有陨落。 星绯台。 踏上最后一阶玉梯,入眼辽阔,缤纷草木,层层春意,楼台玉阁,瓦片琉璃。 北渊将苏若领进了右边的小楼,道:“姑姑,这里便是。”又从袖间拿出了快巴掌大的翡玉,双手奉上道:“这是传音之物,您有事便吩咐北渊即可。此处最是清幽,您好好休息。” 苏若双手接过,向两人颔首致谢,既入云苍山,那便将身子养好了,再出去也无妨。 反正是夜岑的人情,不受白不受,苏若扭了扭酸痛的腰身,阒然发现,她把菜花留在藤山村了! “我在这儿。” 窗棂边上,正盘旋着一只吐着火红信子的似锦蛇,此蛇,通身幽绿,其背一条金丝直通其尾。 苏若枕着吊篮,眯着眼睛打量着它,这货是不是有什么奇遇,怎么自己一觉醒来,菜花就变翡翠了? “怎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似锦蛇被看得一脸心虚,连忙顺延而下。 似锦蛇也跟着来到了云苍山,准确来说,是它被夜岑放在怀里,忘记拿出来,以至于,它差点被压死! 不过,神界就是神界,它才来月余,就被云苍山的灵气给滋养得白白胖胖,连吸一口空气,都是浓郁的清甜。 “菜花,你变了。” 正在游行的似锦蛇,以一脸不敢置信之神,望着苏若,满满的求生欲,脱口就道:“不不,我最爱的还是你,这劳什子的云苍山我都住得要吐了,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突然,门口一道声音传来,似锦蛇被惊得停住,惶惶回头。 “不想待,你就走啊,又没人拦你。” 夜岑嘴里叼着块糕点,十分不爽的模样,说话间,嘴里的糕点簌簌往下直掉。 似锦蛇一溜蹿到苏若身边,耷拉着脑袋,摆着蛇尾上下清理着身上的碎屑,嫌弃道:“诶,诶,咱能注意点形象吗?你好歹也是成千上万个姑娘心尖儿尖儿上的人。” 夜岑潇洒一抹嘴,朝似锦蛇上方啪啪一阵拍手,惊奇道:“嚯,可了不得,你连心尖儿尖儿都知道啦?” 似锦蛇白他一眼,在这山中数日下来,它发现也就他最幼稚了,顶着个上神的称号,胡作非为! 可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希望夜衿上神早日出关! “出关?” 夜衿上神闭关了? 自夜岑进来,苏若便一直闭眼垂听着那边的动静,直到听见似锦蛇在心中的腹诽,她才知晓,原来上神夜衿竟闭关了。 似锦蛇木讷的点点头,它到现在都还没习惯,和另一个人共享自己的心声! 这种感觉在某些时候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就比如说似锦蛇看一眼苏若,还是决定,将那半截话给烂肚子里! “和我有关么?” 她前脚醒,人家就闭关了,苏若很是怀疑,可能跟自己有关。 “噷” 夜岑看样子就知道,她俩又在偷偷交流,一声‘噷’之后,他脑中苏若倒地的画面,再次萦绕在她脑中,他便换了语气,说道:“也不全是因为你。”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那么重。” 自从回了云苍山,他便在洞外守着寸步不离,三日三夜后,里面的门终于打开了然后,夜衿便闭关了,到现在没出来。 似锦蛇把事情从头到尾跟苏若说了个遍,包括它自己在山中之事,苏若点点头,原来是给自己医治来着。 这才刚来呢,就欠下人情了,也不知这人情,在她离开云之苍域前,能不能有机会还,她可不喜欢欠别人。 苏若沉思良久,犹豫道:“你哥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心愿?!”夜岑像是听见了了不得的大事,本来落了座又腾地站起来,“噷,他一个无心之人,无欲无求的,能有什么心愿。” “不过,云苍山的弟子倒是有个心愿。” 特别是他自己,他盼着夜衿能早日缔结道侣,不要把注意力都放他身上。 虽然这次回来,他心中颇有感触,也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 苏若摆摆手,道:“那便算了。这众志成城的心愿,我一人定是胜任不了的。” 夜岑顺嘴一说,也没多想,伸手招了似锦蛇,去山崖历练了。 苏若躺床上,望着手中一碧一暗的簪子,思想良久,也没想起来多出来的这根簪子,是怎么到的自己手中。 许是想的太久,苏若只觉一阵困意来袭,她将两根簪子小心置于睡枕之下,趁着窗外声声鸣啼的仙鹤,旋起道道深浅不一的呼风,进入了梦乡。 月色溶溶,星光璀璨,有银光遍洒在苍茫之地,耀出一束光来。 光亮中,一人背手而立,俯瞰着满星苍穹,其背挺拔如松,仙姿邈邈,一袭白衣,点点洒金缀于其中,发丝以一根白玉而簪,简单却又不简单。 微微清风荡来,带起他腰间垂挂的杏底白羽香囊,囊身飘摇浮沉,好似要将主人那颗万年不曾涤荡过的心灵,舞带起一浪水花。 上神——夜衿。 苏若醒来时,已入夜许久,窗棂所投射进来的月光,无比的明亮,她起身,拿过屏风的外衣出了门。 “吱吖” 身后一道开门之声传来,以为是夜岑,夜衿便回头淡道:“听说你这几日……” 夜衿的话语戛然而止,门口所立的,是一位神女,粉颜淡眉,如琬似花,一时间他竟有些愣住,这样的场景,好似他已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是何时,他却说不上来,心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之物在滋长。 夜衿颔首,略微思索后,又道:“神女如今可好些了?” 第156章 渣岑! 夜衿颔首,略微思索后,又道:“神女如今可好些了?” 苏若自从开门所望见院中所立的背影时,心中的那道洪线便裂了口,剪水双瞳里波光粼粼似有晶莹在打转。 有些人,只需一个背影,她便能瓦解。 她盼了很久很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两个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更迭。 四季无常,人情冷暖,她现在终于站上了生命的最高端,不受百年轮回的限制,日夜所念,终在眼前时,苏若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夫夫君?” 苏若抬袖将泪眼朦胧擦净,这一眼所念太久,她不允许自己看不清。 “夫君?”夜衿细想片刻,想起在葵莘城中,只有修士的道侣才会如此称呼,便颔首道:“神女莫不是将夜衿错认成了故人?” 夜衿? 苏若停下了脚步,眼神在他腰间一转,香囊,那是她送给墨尧真的香囊,她现在,更加确信,眼神之人,便是她要寻的夫君。 只是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步,他却是夜岑的亲哥,夜岑这讨嫌的终于干了件正事,就是把她带到了云苍山,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郎君。 心间翻涌起千层浪,苏若将所有惊喜的情绪拼命压下,面上挂着淡淡笑意,上前颔首行礼道:“原来是夜衿上神,失礼失礼,还请上神宽宥苏若的无知。” 夜衿抬手,道:“无事。” 苏若眼神在他脸上一转,最后落在他腰间,故作惊奇道:“上神所系香囊,好生独特,所送之人,大概也是个特别之人?” 夜衿如玉洁白得手指,往下一捞,掌中托着杏底暖色的香囊,淡道:“我不记得了,不过,大概也不重要。神女若觉心仪,那在下便将之转送于你。” 话音刚落,他轻轻一拉,香囊便整个落在他手中。 苏若心中惊呼,大事不妙,这东西可是自己与他的定情信物,他倒爽快,都不熟识就能说送就送了! “不不,苏若怎能夺其所好来,我给您系上。” 说话间,苏若眼疾手快,在瞥见夜衿掌心欲翻涌之前,已经快他一步,退到一边。 苏若来的快,去的也快,夜衿只捕捉到一抹淡淡的馨香,还萦留在他鼻尖。 熟悉的味道,其行也有种似兰斯馨之感,夜衿后退一步,并未去深想。 机祝曾在他历劫归来时说过:该去则去,该留便留,芸芸众生,不过是过眼烟云,该出现的机缘,会在适合的时机出现,不必强求。 夜衿却突然记起,眼前这神女不正是在葵莘之时,企图偷他果子之人么?难怪,在山洞之时,他会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下界历练也是常事,夜岑不就是个例子么,经常把“历练”当作温暖的港湾。 苏若的眼神一直在夜衿身上,饶是她在心中告诫几百次,他不是他,要矜持,矜持!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眸。 爱谁谁,忘了便忘了,仙神下界历劫,多半是圆心中未了或者私心之事,劫归便代表圆满,历劫之记忆,自然便随着魂归仙位,而淡忘。 苏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就重现一回凡界之缘好了,神界又不是不能缔结,只是,现在来说,怎么想法子留下来,却是个问题。 “那个” 人呢? 苏若正想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谁知,刚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别找了,早走了。” 身后传来似锦蛇极为嫌弃的声音,苏若叉腰回头瞪它一眼,“不好好练功,瞎出来溜达干嘛。” 似锦蛇:“”说真话也有错? “大姐,这都夜上几旬了?谁还练功!再说了,你这是个刚睡醒之人能说出的话吗?” 似锦蛇趴在地上,心中暗忖:自己懒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然后,它便接收到了一道炽热的光线,似锦蛇边抬头,一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又得罪了这姑奶奶,然后,它就发现!自己居然又忘了,自己灵智是她开的,等于说她给自己赋予了一个‘心脏’ 心声这种极为伟大又神秘之事,为什么它就非得共享似锦蛇真是烦都烦死了! 抬头时却又是,满面温和笑意,谄媚道:“姐姐,我觉得你应该留下来,你看你才来几天,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物是人非,改头换面!我强烈支持你留下来!” 苏若盘腿就地闭目打坐,虽说她已经习惯了似锦蛇这货的脑残,但是这话,她实在是听得耳朵疼,便皱眉道:“物是人非这词,你就这么用的?” “还有,改头换面?” “你干脆再帮我整个容得了呗!” 现在连条蛇都敢调侃自己了,她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苏若觉得,以后还是少跟菜花蛇这种墙头属性的物种呆一块,她决定,要把菜花送给夜衿。 整容?易容? 似锦蛇懵了,脑中有千百条赞美之词快速闪过,它却还不知道,她的主人已经决定好了,要将它作礼送出去。 “诶,不是,姐姐我那是夸你呢,夸你年轻貌美,仙神之姿,山花在您面前都不敢绽放,因为自卑,嘿嘿。” “山花?” 呵,可真是绝了。 苏若决定,天一亮,就给它易主。 似锦蛇睁大眼珠,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又错了?比花儿还娇艳美丽啊,我哪错” 坏了,坏了,怎么能用野花来形容呢,诶呀呀,怎么办怎么办? 她狠起来,似锦蛇也怕啊,一个连闭眼都不用,说割肉取血,就使劲往下划拉的狠人似锦蛇是真怕,自己小命给她划拉一下就弄没了。 它前嘴才跟夜岑那死犊子玩意儿,在崖前畅想日后修炼得道成神的仙容之姿呢,后脚就给它卡这儿了下不来,多掉面儿啊!! 不行,不行,得找夜岑商量个对策出来。 似锦蛇心中有了主意,拔‘腿’就溜,诶,夜岑住哪间来着? 这右边,不不,不能去,进去了小命得搭上,自投罗网的蠢事,它可干不出来! 左边?? 中间?? 最后,似锦蛇本着中间应为主人之卧的真理,火速进了左边。 微风清扬,帷幔飘洒,灰蒙间,似锦蛇昂立起高贵的头颅,咂嘴边嫌弃着屋里的摆设,“啧啧星辰不是他亲哥所创么,整个云苍山都是他们家的,住所居然那么寒碜,连我主人那屋的一个浴房都不及” 似锦蛇开始反思,是不是选错了盟友?这待遇也真是一言难尽,原来他吊儿郎当,不思进取,又爱沾花惹草,整天跟个疯子似的外表下,居然过得这样辛苦,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似锦蛇颇有些内疚的,望着离自己约一丈远之外,闭目盘坐的白色身影,而他周围连个凳子都没有,更别说是桌子了 算了算了,他自己都过得这样惨,似锦蛇想想,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似锦蛇兴致无比盎然进来,最后耷拉着脑袋离开,走时还不忘将窗给轻声关好。 灰扑暗淡的圆石,在似锦蛇离开后,突然亮光四射,莹出碧绿的淡淡光晕,盘腿而坐的男子,冰姿超逸,清绝高旷——夜衿。 一线耀眼的橙光,穿透迷雾浑浊,走过壁峭,掠过树林,最后落在云苍最高之地的星绯台,仙松灵草伸展着根茎,大口吸收着晨间最为馥郁的日之精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拔高,开阔,最后回朔本源。 一片嫩绿之上,似锦蛇懒洋洋啪着,冷眼观看着眼前的万物生长,时不时还伴随着一声声悠长的叹息。 夜岑自打在山洞备受打击之后,回来便起早贪黑,开始每日勤学苦练,早晨更是月落乌啼之际,便早早起身,洒扫的弟子才刚开始打扫,他便已经热完全身,丹田充盈。 夜岑刚一只脚迈进星绯台,似锦蛇便簌的一下子出现在他脚下,吓得夜岑差点没反应过来,一脚送它离开云苍山 夜岑惊魂未定,大吼道:“你要疯啊!”话音刚落,他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看一眼左边毫无动静后,又嫌弃道:“这大清早的,偷会儿懒不好吗?非得出来吓人。” 似锦蛇也没想到夜岑那么大反应,这一声吼,震得它耳膜直疼,半晌后,它才回过神来,低声呢喃道:“脾气那么差,怪不得那待遇。” 夜岑伸出尾指掏了掏耳朵,将指甲盖上的一点明黄弹飞,叉腰抖腿道:“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似锦蛇见他这般模样,气急败坏道:“我说你干嘛去了?!怎么从外面回来!” 夜岑刚蹲下到一半,腾的又起身,嫌弃道:“呀呀,你小点声,我又没聋。” “大了不行,小了不行,诶呀,你真麻烦。” 似锦蛇一摆蛇尾,跃上了悄悄伸展到一半的枝丫,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准备补个眠。 它现在十分后悔,并深深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才会不好好睡觉,一点风吹草动就跑出来等着安慰这个没人情味的大萝卜。 “嘿,怎么眼睛还闭上了!”夜岑无语,刚刚盘腿坐好,他又不得不起身,胡乱将宽大的袖子掳了,叉腰而立,准备跟它论个你死我活。 夜岑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枝丫上昏昏欲睡跟松树浑为一体的一团绿,不满道:“不是你截胡的我吗,装什么深沉,我数三个数,你把眼睛给我睁开!” “三。” “二。” “一点五。哟呵!行啊你啊,简直不为所动,尾巴根都不带摆动一下啊,行,行,不错。”夜岑眼珠一转,脑中一计而生,“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 话未说完,本来就颤颤巍巍浑身不敢再发出半点动静的仙松,倏然抽离,似锦蛇应声而落,“嘭”,摔落在地。 似锦蛇一阵烦躁,在刚伸出嫩芽的一片嫩黄间端滚来滚去,简直将它本性的泼辣粗疏给宣释得淋漓尽致,最后它昂首立起它高贵的头颅,仰天长啸:“现在连棵破松树都欺负我了?!” 一片灵草被它‘糟蹋’过后,原本一片繁绿的春之景象,陡然成了生命的屠宰场碎叶横洒,搓揉凌乱,黄绿参差。 骂完似锦蛇回过头来怒瞪夜岑,嘴里喃喃说道:“罪魁祸首!渣岑!!” 夜岑被它突如其来的“起床气”给惊得愣在原地,挥出一半欲将仙松枝斩的姿势,疆在原地。 夜岑嘿嘿干笑两声,挠了挠头皮,有些手无足措。 他还是第一次见成精只涨修为不长个儿,还那么多戏出圈的蛇灵,他阅灵兽无数,实在是没见过它这个样子的蛇灵,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小小身体里有大大能量吗? 他实在是不明白,苏若怎么就偏偏看中了这条,气性大脾气还差得出奇的小蛇呢。 间接被夜岑给摆了一道的似锦蛇,哪里还记得起自己一夜不睡,专门在星绯台等夜岑的初衷,这会儿,它早在心里把夜岑的祖宗挨个问候了个遍。 这个时候,太阳的余晖已经洒遍苍穹,万物皆被阳之精华所滋养,神圣而耀眼的一轮金光高挂在穹苍之巅,俯瞰这广阔的花花万物。 苏若是被吵醒的,自昨晚巧遇夜衿,得知他便是自己所寻之人后,她欣喜若狂,心里一遍又一遍盘算着该怎么让人家记起自己。 一直纠结到五更天,天水一线开始微微泛明,她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梦中那张出现了上千次的面孔,再一次重现与她相拥而眠。 实在是星绯台太嘈杂了,她睡意本来就淡,好家伙再被那俩家伙这样一闹,梦中那张完美得几乎挑不出一点点缺点的容颜也渐渐开始变形 是可忍孰还可以再忍忍,苏若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住,两根手指堵住耳朵,不让门外的纷杂,扰了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出现在她梦中的郎君。 在她闭眼毅然选择龟缩不理世俗,怎料一道熟悉魅惑的嗓音,自门外穿透而来,越过道道屏障,萦绕在耳边,荡起阵阵嗡嗡之音。 “所谓何事,在此喧哗?” 第156章 渣岑! 夜衿颔首,略微思索后,又道:“神女如今可好些了?” 苏若自从开门所望见院中所立的背影时,心中的那道洪线便裂了口,剪水双瞳里波光粼粼似有晶莹在打转。 有些人,只需一个背影,她便能瓦解。 她盼了很久很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两个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更迭。 四季无常,人情冷暖,她现在终于站上了生命的最高端,不受百年轮回的限制,日夜所念,终在眼前时,苏若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夫夫君?” 苏若抬袖将泪眼朦胧擦净,这一眼所念太久,她不允许自己看不清。 “夫君?”夜衿细想片刻,想起在葵莘城中,只有修士的道侣才会如此称呼,便颔首道:“神女莫不是将夜衿错认成了故人?” 夜衿? 苏若停下了脚步,眼神在他腰间一转,香囊,那是她送给墨尧真的香囊,她现在,更加确信,眼神之人,便是她要寻的夫君。 只是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步,他却是夜岑的亲哥,夜岑这讨嫌的终于干了件正事,就是把她带到了云苍山,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郎君。 心间翻涌起千层浪,苏若将所有惊喜的情绪拼命压下,面上挂着淡淡笑意,上前颔首行礼道:“原来是夜衿上神,失礼失礼,还请上神宽宥苏若的无知。” 夜衿抬手,道:“无事。” 苏若眼神在他脸上一转,最后落在他腰间,故作惊奇道:“上神所系香囊,好生独特,所送之人,大概也是个特别之人?” 夜衿如玉洁白得手指,往下一捞,掌中托着杏底暖色的香囊,淡道:“我不记得了,不过,大概也不重要。神女若觉心仪,那在下便将之转送于你。” 话音刚落,他轻轻一拉,香囊便整个落在他手中。 苏若心中惊呼,大事不妙,这东西可是自己与他的定情信物,他倒爽快,都不熟识就能说送就送了! “不不,苏若怎能夺其所好来,我给您系上。” 说话间,苏若眼疾手快,在瞥见夜衿掌心欲翻涌之前,已经快他一步,退到一边。 苏若来的快,去的也快,夜衿只捕捉到一抹淡淡的馨香,还萦留在他鼻尖。 熟悉的味道,其行也有种似兰斯馨之感,夜衿后退一步,并未去深想。 机祝曾在他历劫归来时说过:该去则去,该留便留,芸芸众生,不过是过眼烟云,该出现的机缘,会在适合的时机出现,不必强求。 夜衿却突然记起,眼前这神女不正是在葵莘之时,企图偷他果子之人么?难怪,在山洞之时,他会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下界历练也是常事,夜岑不就是个例子么,经常把“历练”当作温暖的港湾。 苏若的眼神一直在夜衿身上,饶是她在心中告诫几百次,他不是他,要矜持,矜持!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眸。 爱谁谁,忘了便忘了,仙神下界历劫,多半是圆心中未了或者私心之事,劫归便代表圆满,历劫之记忆,自然便随着魂归仙位,而淡忘。 苏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就重现一回凡界之缘好了,神界又不是不能缔结,只是,现在来说,怎么想法子留下来,却是个问题。 “那个” 人呢? 苏若正想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谁知,刚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别找了,早走了。” 身后传来似锦蛇极为嫌弃的声音,苏若叉腰回头瞪它一眼,“不好好练功,瞎出来溜达干嘛。” 似锦蛇:“”说真话也有错? “大姐,这都夜上几旬了?谁还练功!再说了,你这是个刚睡醒之人能说出的话吗?” 似锦蛇趴在地上,心中暗忖:自己懒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然后,它便接收到了一道炽热的光线,似锦蛇边抬头,一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又得罪了这姑奶奶,然后,它就发现!自己居然又忘了,自己灵智是她开的,等于说她给自己赋予了一个‘心脏’ 心声这种极为伟大又神秘之事,为什么它就非得共享似锦蛇真是烦都烦死了! 抬头时却又是,满面温和笑意,谄媚道:“姐姐,我觉得你应该留下来,你看你才来几天,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物是人非,改头换面!我强烈支持你留下来!” 苏若盘腿就地闭目打坐,虽说她已经习惯了似锦蛇这货的脑残,但是这话,她实在是听得耳朵疼,便皱眉道:“物是人非这词,你就这么用的?” “还有,改头换面?” “你干脆再帮我整个容得了呗!” 现在连条蛇都敢调侃自己了,她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苏若觉得,以后还是少跟菜花蛇这种墙头属性的物种呆一块,她决定,要把菜花送给夜衿。 整容?易容? 似锦蛇懵了,脑中有千百条赞美之词快速闪过,它却还不知道,她的主人已经决定好了,要将它作礼送出去。 “诶,不是,姐姐我那是夸你呢,夸你年轻貌美,仙神之姿,山花在您面前都不敢绽放,因为自卑,嘿嘿。” “山花?” 呵,可真是绝了。 苏若决定,天一亮,就给它易主。 似锦蛇睁大眼珠,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又错了?比花儿还娇艳美丽啊,我哪错” 坏了,坏了,怎么能用野花来形容呢,诶呀呀,怎么办怎么办? 她狠起来,似锦蛇也怕啊,一个连闭眼都不用,说割肉取血,就使劲往下划拉的狠人似锦蛇是真怕,自己小命给她划拉一下就弄没了。 它前嘴才跟夜岑那死犊子玩意儿,在崖前畅想日后修炼得道成神的仙容之姿呢,后脚就给它卡这儿了下不来,多掉面儿啊!! 不行,不行,得找夜岑商量个对策出来。 似锦蛇心中有了主意,拔‘腿’就溜,诶,夜岑住哪间来着? 这右边,不不,不能去,进去了小命得搭上,自投罗网的蠢事,它可干不出来! 左边?? 中间?? 最后,似锦蛇本着中间应为主人之卧的真理,火速进了左边。 微风清扬,帷幔飘洒,灰蒙间,似锦蛇昂立起高贵的头颅,咂嘴边嫌弃着屋里的摆设,“啧啧星辰不是他亲哥所创么,整个云苍山都是他们家的,住所居然那么寒碜,连我主人那屋的一个浴房都不及” 似锦蛇开始反思,是不是选错了盟友?这待遇也真是一言难尽,原来他吊儿郎当,不思进取,又爱沾花惹草,整天跟个疯子似的外表下,居然过得这样辛苦,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似锦蛇颇有些内疚的,望着离自己约一丈远之外,闭目盘坐的白色身影,而他周围连个凳子都没有,更别说是桌子了 算了算了,他自己都过得这样惨,似锦蛇想想,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似锦蛇兴致无比盎然进来,最后耷拉着脑袋离开,走时还不忘将窗给轻声关好。 灰扑暗淡的圆石,在似锦蛇离开后,突然亮光四射,莹出碧绿的淡淡光晕,盘腿而坐的男子,冰姿超逸,清绝高旷——夜衿。 一线耀眼的橙光,穿透迷雾浑浊,走过壁峭,掠过树林,最后落在云苍最高之地的星绯台,仙松灵草伸展着根茎,大口吸收着晨间最为馥郁的日之精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拔高,开阔,最后回朔本源。 一片嫩绿之上,似锦蛇懒洋洋啪着,冷眼观看着眼前的万物生长,时不时还伴随着一声声悠长的叹息。 夜岑自打在山洞备受打击之后,回来便起早贪黑,开始每日勤学苦练,早晨更是月落乌啼之际,便早早起身,洒扫的弟子才刚开始打扫,他便已经热完全身,丹田充盈。 夜岑刚一只脚迈进星绯台,似锦蛇便簌的一下子出现在他脚下,吓得夜岑差点没反应过来,一脚送它离开云苍山 夜岑惊魂未定,大吼道:“你要疯啊!”话音刚落,他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看一眼左边毫无动静后,又嫌弃道:“这大清早的,偷会儿懒不好吗?非得出来吓人。” 似锦蛇也没想到夜岑那么大反应,这一声吼,震得它耳膜直疼,半晌后,它才回过神来,低声呢喃道:“脾气那么差,怪不得那待遇。” 夜岑伸出尾指掏了掏耳朵,将指甲盖上的一点明黄弹飞,叉腰抖腿道:“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似锦蛇见他这般模样,气急败坏道:“我说你干嘛去了?!怎么从外面回来!” 夜岑刚蹲下到一半,腾的又起身,嫌弃道:“呀呀,你小点声,我又没聋。” “大了不行,小了不行,诶呀,你真麻烦。” 似锦蛇一摆蛇尾,跃上了悄悄伸展到一半的枝丫,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准备补个眠。 它现在十分后悔,并深深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才会不好好睡觉,一点风吹草动就跑出来等着安慰这个没人情味的大萝卜。 “嘿,怎么眼睛还闭上了!”夜岑无语,刚刚盘腿坐好,他又不得不起身,胡乱将宽大的袖子掳了,叉腰而立,准备跟它论个你死我活。 夜岑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枝丫上昏昏欲睡跟松树浑为一体的一团绿,不满道:“不是你截胡的我吗,装什么深沉,我数三个数,你把眼睛给我睁开!” “三。” “二。” “一点五。哟呵!行啊你啊,简直不为所动,尾巴根都不带摆动一下啊,行,行,不错。”夜岑眼珠一转,脑中一计而生,“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 话未说完,本来就颤颤巍巍浑身不敢再发出半点动静的仙松,倏然抽离,似锦蛇应声而落,“嘭”,摔落在地。 似锦蛇一阵烦躁,在刚伸出嫩芽的一片嫩黄间端滚来滚去,简直将它本性的泼辣粗疏给宣释得淋漓尽致,最后它昂首立起它高贵的头颅,仰天长啸:“现在连棵破松树都欺负我了?!” 一片灵草被它‘糟蹋’过后,原本一片繁绿的春之景象,陡然成了生命的屠宰场碎叶横洒,搓揉凌乱,黄绿参差。 骂完似锦蛇回过头来怒瞪夜岑,嘴里喃喃说道:“罪魁祸首!渣岑!!” 夜岑被它突如其来的“起床气”给惊得愣在原地,挥出一半欲将仙松枝斩的姿势,疆在原地。 夜岑嘿嘿干笑两声,挠了挠头皮,有些手无足措。 他还是第一次见成精只涨修为不长个儿,还那么多戏出圈的蛇灵,他阅灵兽无数,实在是没见过它这个样子的蛇灵,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小小身体里有大大能量吗? 他实在是不明白,苏若怎么就偏偏看中了这条,气性大脾气还差得出奇的小蛇呢。 间接被夜岑给摆了一道的似锦蛇,哪里还记得起自己一夜不睡,专门在星绯台等夜岑的初衷,这会儿,它早在心里把夜岑的祖宗挨个问候了个遍。 这个时候,太阳的余晖已经洒遍苍穹,万物皆被阳之精华所滋养,神圣而耀眼的一轮金光高挂在穹苍之巅,俯瞰这广阔的花花万物。 苏若是被吵醒的,自昨晚巧遇夜衿,得知他便是自己所寻之人后,她欣喜若狂,心里一遍又一遍盘算着该怎么让人家记起自己。 一直纠结到五更天,天水一线开始微微泛明,她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梦中那张出现了上千次的面孔,再一次重现与她相拥而眠。 实在是星绯台太嘈杂了,她睡意本来就淡,好家伙再被那俩家伙这样一闹,梦中那张完美得几乎挑不出一点点缺点的容颜也渐渐开始变形 是可忍孰还可以再忍忍,苏若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住,两根手指堵住耳朵,不让门外的纷杂,扰了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出现在她梦中的郎君。 在她闭眼毅然选择龟缩不理世俗,怎料一道熟悉魅惑的嗓音,自门外穿透而来,越过道道屏障,萦绕在耳边,荡起阵阵嗡嗡之音。 “所谓何事,在此喧哗?” 第157章 十万年前之约 “所谓何事,在此喧哗?” 星绯台左边的房间廊前,立着一道玄色的身影,长廊古木而造,廊前一汪泉眼源源吐着泡,正潺潺往外淌着清澈无色之水。 看到夜衿来了,夜岑难得的红了脸,低头看着被似锦蛇蹂躏过得灵草,挠挠头皮又摸摸耳朵,没说话。 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似锦蛇便回了头,然后它就懵了,愣在原地,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夜衿,嘴中喃喃道:“你你你” 那人不是云苍山始创人夜衿,渣岑亲哥,它主人的情郎吗? 他怎么会从那个房间出来?那不是渣岑的房间么? 天呐,自己昨晚居然夜闯夜衿上神眠休之地!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他察觉到自己的入侵了吗?应该没发现? 不可能没发现!啊啊啊!它要疯了! 夜岑见似锦蛇脸部表情太过丰富,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又怕它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来,便快速往它面前一站,遮住夜衿的视线,向它低声道:“你什么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就尽管无礼。”说完,他侧身一步让开。 头顶的阴霾倏然变得敞亮,似锦蛇眯着眼睛还有些觉得刺眼,不过,它却是回过神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似锦蛇一溜烟消失在夜岑身边,出现在长廊之上。 “上神安好,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小的,我与主人一块来的云苍山,与夜岑上神是生死至交哇,您的尊容简直是绝世仅有,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比您好看的男人,您简直是我的偶像,我要临摹一副您的画像,悬于床前每日磕头膜拜” 似锦蛇噼里啪啦乱说一通,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胡乱邹的,夜衿既没展露笑颜,也没露出半点不悦之色,只意味深长看了它一眼。 然后看向轻展笑靥朝自己走来的苏若,道:“神女之灵宠,还真是特别。” 苏若笑道:“既然上神觉之有趣,那便赠予于你,也算是替我解了这廓噪之局。” 似锦蛇自从看见苏若一脸姨母笑,心里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她憋了一晚上,还是要将自己送人!气得它心肝直疼,又不能爆走,似锦蛇没忍住在心中又将苏若来了个“文明”问候。 苏若看似锦蛇一眼,与夜衿道:“您看,小东西烈着呢,云苍山灵力浓郁,上神又是仙神之威,放您座下熏养几日,想来必定会乖巧万分,再不敢胡乱心语。” 似锦蛇:“”靠,它怎么又忘了这茬! 面对苏若的一番明褒暗捧,夜衿微微颔首,客气道:“万不敢当。神女一身正气,柔和温婉,又是主人,自然比夜衿合适上许多。云苍山灵兽向来广泛,神女若是觉得倦了,重新契养一只便是。” 似锦蛇此时的处境,犹如在夹缝中求生存,它暴躁在长廊游走,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它如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夜岑往这边过来,它还在心中极为的嫌弃。 最后它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便趴在苏若脚边,楚楚可怜抬头仰视着她,企图以此般模样能唤醒她心中,似锦蛇认为本就不太可能存在的良知。 既然见面礼送不出去,苏若就只能另想法子,留在云苍山了,毕竟,出了云苍山再想回来,可不容易,夜岑又做不了主。 追男人这种嘴上说着轻巧,却有如登天之难的命题,可真是难住她了,她活了两辈子也没倒追过,跟何况眼前这个可不是战王了。 传说,上神夜衿可是灵石千万年自然孕育而出,石者无心,这都没心,该怎么去捂热这颗僵石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自己长出颗心来。 苏若点头致谢,“既如此,便多谢上神。若日后有眼缘,苏若便记下了这份恩情。” 提到恩情,夜岑却突然道:“说起恩情,你的命还是我哥救的呢,葵莘之人不常说,以身相许吗?不如,你便” “岑儿,不得无礼!”夜岑话还没说完,便被夜衿出口打断,他流连葵莘多次,自然是听过以身相许的,以前闻之他便觉得对女子不公,现在从夜岑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夜衿自然是不许的。 苏若淡然一笑,心中却遗憾万分。 前一秒还觉得夜岑简直是神助攻,下一秒就被现实无情打断,其实她很愿意的。 不过,在重礼清贵又以公允之道作则的夜衿上神面前,这招自然是没戏的。 夜岑“哦”一声,乖巧低下头,似锦蛇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出现了错觉,这头驴居然有不犟的时候,简直是太难得了。 身后响起一串脚步之声,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几个穿着锦灰之色的温润弟子,一一给三人行礼,北渊向夜衿颔首道:“师尊,云之苍域的黎阳神君,携静姝公主在耀华殿等候。” 夜衿眉头微蹙,看向北渊,冷道:“可曾说,是为了何事?” 北渊低眉摇头,他身旁的男子用胳膊碰了碰北渊,见他没反应,便上前一步,小声道:“静姝公主此番装扮华丽,大概大概是为了十万年前之约” “南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北渊急急打断,南星瞥一眼夜衿,见他面色微沉,他只好闭嘴,不再言语。 夜岑大概是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过来揽了南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没事习惯就好的眼神。 南星受宠若惊,哪里敢造次,一个转身退到北渊身后,再不敢上前一步。 听闻师叔此次回归,一改昔日靡靡之堕,风夜匪懈,勤奋自觉,起初南星还颇感欣慰,自家这不成器的师叔,总算是浪子回头了。 没想到,心中刚刚累积的一点尊敬,被他这样一打搅,瞬间回原了。 那个能吃,会嚯,连撒泼带打滚的小霸王又出现了,自己可得离他远远的,免得被祸及牵连。 南星?是不是还有个东灼? 苏若越过北渊,看一眼整个躲在他身后,头低得连脸都看不清楚模样的南星,心中顿生一计。 既然是老相识,那就好办多了。 夜衿面上之冷,一瞬即逝,对南星道:“你今日既无事,便带神女四下游逛一周。花璃岛的繁艳之景,昨日已现,美景稍纵即逝,莫负了这大好时光。”说罢,对苏若微微颔首,在一众弟子的跟随下,拂袖而去。 夜岑挠挠头,疑惑道:“花璃岛的花都开了吗?” “开不就开了,有必要特意强调吗?” 南星却是在夜衿离去时,被北渊的眼色给点醒,原来师尊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只是可怜了静姝公主了。 夜岑觉得无趣,似锦蛇又不搭理他,只好决定去找十一星宿检验自己近期所修炼的成果。 这边夜衿刚一出星绯台,不等苏若开口,南星便极其热情的将云苍山众情况一一与苏若介绍了个遍,就连夜岑那些“风光事迹”都没藏私。 在南星那不太够用的脑力下,已经将自家师尊所说的话,再结合今日静姝公主的无邀上门,给自动翻译成,她才是云苍山未来的女主人。 因此,南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絮絮叨叨一路从星绯台说到绝崖前,再聊到了花璃岛。 原来花璃岛是云苍山唯一的花园,此园里的仙灵花植,皆是夜衿亲手所种,连浇洒此等细枝末节,都不曾假手于人。 岛中央有一块禁地,无人知晓其中之貌,连夜岑都不曾闯进过,可见私密程度。 对于南星莫名的热情,苏若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提前知晓他这活泼跳脱的性子,大概会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云苍山不愧是云之苍域第一神派,山中灵兽种类繁多,数量更是可观,一整个山头到处都是往来奔飞的景象,虽然在山中不曾圈养,不过却有结界限制,无召唤便出不了山头。 灵兽山之后有一面湖泊,湖中央有风徐徐吹来,带起粼粼碧波,好似无数面小镜子闪着亮光,令她有种心眩之感。 湖泊的尽头,远看似一片茫茫花海,赤橙黄绿青蓝紫似一道五彩之虹,苏若光站在外围都觉壮观。 云苍山起初她以为就是一座山头而已,毕竟神界仙家众多一人划分一块,就不可丈量,更别说这阔绰无垠又很是绚丽的景色。 苏若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问南星,便对他道:“这位仙君,不知你们这儿是否有人名唤东灼?” 正兴致勃勃给她介绍的南星,在听见东灼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师尊可能要可怜了 东灼什么时候也成闷声干大事的人了? 身后的喋喋不休突然停住,苏若便反应过来,这小子思维八成是又跳脱出线了,便对南星解释道:“前几日,在去星绯台的路上,偶然听见有人唤东灼,我觉得名字挺好听,便记下了。” 南星脸上的疑惑并没散去,低头颔首之时,依旧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从湖泊到花璃岛这段路并不长,湖泊边缘修了一座通往花璃岛的桥廊,桥身通体碧绿莹白,宛如嵌在湖心,与湖泊融为一体,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南星心事重重继续给苏若讲解着湖泊的由来,只是言语间停顿多次,有时甚至是在重复,苏若笑着将他已说了两遍的话,复制给他。 南星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红,一直延伸到耳朵根,南星羞赧的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道:“东灼你给我等着。” 南星背过身去,微微仰着下巴,大口呼吸,肩膀一上一下的耸动,他希望上明湖的风能让脸上的绯红褪下,上明湖十里之外除了接连的山头,便是一望无际的花璃岛。 徐徐而来的清风,似乎是从花璃岛而来,风中带着或浓或淡一尾尾道不出香味的馥郁。 苏若也不说话,就倚靠在廊边,含笑望着南星颇有些滑稽的背影。 再转身时,脸上的红意已经散去,作为师尊爱徒十一星宿之一,南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此事查清,向苏若行礼后道:“回姑姑话,云苍山确实是有,名唤东灼的弟子,且还是十一星宿的首席大弟子。不知姑姑,是如何识得东灼,可有什么交情?” 最后两个字声音很轻,说到最后南星竟隐隐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一个东灼而已,也能比得过师尊了去? 苏若清了清嗓子,好笑道:“仙君是否是会错了意,或者误会了什么?我不过是觉得名字好听罢了。”也值得你心事重重?简直是大惊小怪,南星啊南星,就算是成了神你也还是那么中二。 噷,连交情这种话都搬出来了,你直接点说出来得了。 南星却犹如突然间的阴霾变晴,脸上笑意再现,甚至是笑得谄媚,连连点头道:“是是,姑姑所言极是。” 从上明湖到花璃岛看得出来南星似乎心情极好,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两个调,一会儿左指高谈,一下右挥阔论,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他这态度转换得实在太过明显,苏若不禁想到,这小子该不会以为自己钟情东灼了? 花璃岛其实并不太大,只是名曰为岛而已,不过景色确是云之苍域最为独特之地,因为只有凛冬之际,花璃岛的百花才会齐放。 不过,今年的花璃岛好似不太一样,开花时节比以往早了许多,记得昨日有人上报说,花璃岛百花已然渐开花蕾之时,师尊沉默良久,最后毅然决定提前出关,还道:花绽时节奇异,怕是道预灾祸来袭。 还与机祝上神谈聊甚久,机祝上神占卜能预知天下事,却在此事上碰壁良久,还把他老人家的玉牌,给震碎了好几块,机祝上神心疼得脸都抽了,师尊无法,只得回星绯台独面苍穹。 一阵浓烈的清香扑鼻而来,苏若抬手抚过一团团娇艳欲滴的桑梨花,花瓣饱满纯白无暇,点点明黄花蕊点于其中,不禁让她脑中再次浮想起,城门之下那个孤傲清丽的女子。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第157章 十万年前之约 “所谓何事,在此喧哗?” 星绯台左边的房间廊前,立着一道玄色的身影,长廊古木而造,廊前一汪泉眼源源吐着泡,正潺潺往外淌着清澈无色之水。 看到夜衿来了,夜岑难得的红了脸,低头看着被似锦蛇蹂躏过得灵草,挠挠头皮又摸摸耳朵,没说话。 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似锦蛇便回了头,然后它就懵了,愣在原地,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夜衿,嘴中喃喃道:“你你你” 那人不是云苍山始创人夜衿,渣岑亲哥,它主人的情郎吗? 他怎么会从那个房间出来?那不是渣岑的房间么? 天呐,自己昨晚居然夜闯夜衿上神眠休之地!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他察觉到自己的入侵了吗?应该没发现? 不可能没发现!啊啊啊!它要疯了! 夜岑见似锦蛇脸部表情太过丰富,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又怕它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来,便快速往它面前一站,遮住夜衿的视线,向它低声道:“你什么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就尽管无礼。”说完,他侧身一步让开。 头顶的阴霾倏然变得敞亮,似锦蛇眯着眼睛还有些觉得刺眼,不过,它却是回过神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似锦蛇一溜烟消失在夜岑身边,出现在长廊之上。 “上神安好,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小的,我与主人一块来的云苍山,与夜岑上神是生死至交哇,您的尊容简直是绝世仅有,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比您好看的男人,您简直是我的偶像,我要临摹一副您的画像,悬于床前每日磕头膜拜” 似锦蛇噼里啪啦乱说一通,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胡乱邹的,夜衿既没展露笑颜,也没露出半点不悦之色,只意味深长看了它一眼。 然后看向轻展笑靥朝自己走来的苏若,道:“神女之灵宠,还真是特别。” 苏若笑道:“既然上神觉之有趣,那便赠予于你,也算是替我解了这廓噪之局。” 似锦蛇自从看见苏若一脸姨母笑,心里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她憋了一晚上,还是要将自己送人!气得它心肝直疼,又不能爆走,似锦蛇没忍住在心中又将苏若来了个“文明”问候。 苏若看似锦蛇一眼,与夜衿道:“您看,小东西烈着呢,云苍山灵力浓郁,上神又是仙神之威,放您座下熏养几日,想来必定会乖巧万分,再不敢胡乱心语。” 似锦蛇:“”靠,它怎么又忘了这茬! 面对苏若的一番明褒暗捧,夜衿微微颔首,客气道:“万不敢当。神女一身正气,柔和温婉,又是主人,自然比夜衿合适上许多。云苍山灵兽向来广泛,神女若是觉得倦了,重新契养一只便是。” 似锦蛇此时的处境,犹如在夹缝中求生存,它暴躁在长廊游走,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它如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夜岑往这边过来,它还在心中极为的嫌弃。 最后它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便趴在苏若脚边,楚楚可怜抬头仰视着她,企图以此般模样能唤醒她心中,似锦蛇认为本就不太可能存在的良知。 既然见面礼送不出去,苏若就只能另想法子,留在云苍山了,毕竟,出了云苍山再想回来,可不容易,夜岑又做不了主。 追男人这种嘴上说着轻巧,却有如登天之难的命题,可真是难住她了,她活了两辈子也没倒追过,跟何况眼前这个可不是战王了。 传说,上神夜衿可是灵石千万年自然孕育而出,石者无心,这都没心,该怎么去捂热这颗僵石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自己长出颗心来。 苏若点头致谢,“既如此,便多谢上神。若日后有眼缘,苏若便记下了这份恩情。” 提到恩情,夜岑却突然道:“说起恩情,你的命还是我哥救的呢,葵莘之人不常说,以身相许吗?不如,你便” “岑儿,不得无礼!”夜岑话还没说完,便被夜衿出口打断,他流连葵莘多次,自然是听过以身相许的,以前闻之他便觉得对女子不公,现在从夜岑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夜衿自然是不许的。 苏若淡然一笑,心中却遗憾万分。 前一秒还觉得夜岑简直是神助攻,下一秒就被现实无情打断,其实她很愿意的。 不过,在重礼清贵又以公允之道作则的夜衿上神面前,这招自然是没戏的。 夜岑“哦”一声,乖巧低下头,似锦蛇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出现了错觉,这头驴居然有不犟的时候,简直是太难得了。 身后响起一串脚步之声,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几个穿着锦灰之色的温润弟子,一一给三人行礼,北渊向夜衿颔首道:“师尊,云之苍域的黎阳神君,携静姝公主在耀华殿等候。” 夜衿眉头微蹙,看向北渊,冷道:“可曾说,是为了何事?” 北渊低眉摇头,他身旁的男子用胳膊碰了碰北渊,见他没反应,便上前一步,小声道:“静姝公主此番装扮华丽,大概大概是为了十万年前之约” “南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北渊急急打断,南星瞥一眼夜衿,见他面色微沉,他只好闭嘴,不再言语。 夜岑大概是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过来揽了南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没事习惯就好的眼神。 南星受宠若惊,哪里敢造次,一个转身退到北渊身后,再不敢上前一步。 听闻师叔此次回归,一改昔日靡靡之堕,风夜匪懈,勤奋自觉,起初南星还颇感欣慰,自家这不成器的师叔,总算是浪子回头了。 没想到,心中刚刚累积的一点尊敬,被他这样一打搅,瞬间回原了。 那个能吃,会嚯,连撒泼带打滚的小霸王又出现了,自己可得离他远远的,免得被祸及牵连。 南星?是不是还有个东灼? 苏若越过北渊,看一眼整个躲在他身后,头低得连脸都看不清楚模样的南星,心中顿生一计。 既然是老相识,那就好办多了。 夜衿面上之冷,一瞬即逝,对南星道:“你今日既无事,便带神女四下游逛一周。花璃岛的繁艳之景,昨日已现,美景稍纵即逝,莫负了这大好时光。”说罢,对苏若微微颔首,在一众弟子的跟随下,拂袖而去。 夜岑挠挠头,疑惑道:“花璃岛的花都开了吗?” “开不就开了,有必要特意强调吗?” 南星却是在夜衿离去时,被北渊的眼色给点醒,原来师尊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只是可怜了静姝公主了。 夜岑觉得无趣,似锦蛇又不搭理他,只好决定去找十一星宿检验自己近期所修炼的成果。 这边夜衿刚一出星绯台,不等苏若开口,南星便极其热情的将云苍山众情况一一与苏若介绍了个遍,就连夜岑那些“风光事迹”都没藏私。 在南星那不太够用的脑力下,已经将自家师尊所说的话,再结合今日静姝公主的无邀上门,给自动翻译成,她才是云苍山未来的女主人。 因此,南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絮絮叨叨一路从星绯台说到绝崖前,再聊到了花璃岛。 原来花璃岛是云苍山唯一的花园,此园里的仙灵花植,皆是夜衿亲手所种,连浇洒此等细枝末节,都不曾假手于人。 岛中央有一块禁地,无人知晓其中之貌,连夜岑都不曾闯进过,可见私密程度。 对于南星莫名的热情,苏若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提前知晓他这活泼跳脱的性子,大概会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云苍山不愧是云之苍域第一神派,山中灵兽种类繁多,数量更是可观,一整个山头到处都是往来奔飞的景象,虽然在山中不曾圈养,不过却有结界限制,无召唤便出不了山头。 灵兽山之后有一面湖泊,湖中央有风徐徐吹来,带起粼粼碧波,好似无数面小镜子闪着亮光,令她有种心眩之感。 湖泊的尽头,远看似一片茫茫花海,赤橙黄绿青蓝紫似一道五彩之虹,苏若光站在外围都觉壮观。 云苍山起初她以为就是一座山头而已,毕竟神界仙家众多一人划分一块,就不可丈量,更别说这阔绰无垠又很是绚丽的景色。 苏若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问南星,便对他道:“这位仙君,不知你们这儿是否有人名唤东灼?” 正兴致勃勃给她介绍的南星,在听见东灼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师尊可能要可怜了 东灼什么时候也成闷声干大事的人了? 身后的喋喋不休突然停住,苏若便反应过来,这小子思维八成是又跳脱出线了,便对南星解释道:“前几日,在去星绯台的路上,偶然听见有人唤东灼,我觉得名字挺好听,便记下了。” 南星脸上的疑惑并没散去,低头颔首之时,依旧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从湖泊到花璃岛这段路并不长,湖泊边缘修了一座通往花璃岛的桥廊,桥身通体碧绿莹白,宛如嵌在湖心,与湖泊融为一体,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南星心事重重继续给苏若讲解着湖泊的由来,只是言语间停顿多次,有时甚至是在重复,苏若笑着将他已说了两遍的话,复制给他。 南星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红,一直延伸到耳朵根,南星羞赧的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道:“东灼你给我等着。” 南星背过身去,微微仰着下巴,大口呼吸,肩膀一上一下的耸动,他希望上明湖的风能让脸上的绯红褪下,上明湖十里之外除了接连的山头,便是一望无际的花璃岛。 徐徐而来的清风,似乎是从花璃岛而来,风中带着或浓或淡一尾尾道不出香味的馥郁。 苏若也不说话,就倚靠在廊边,含笑望着南星颇有些滑稽的背影。 再转身时,脸上的红意已经散去,作为师尊爱徒十一星宿之一,南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此事查清,向苏若行礼后道:“回姑姑话,云苍山确实是有,名唤东灼的弟子,且还是十一星宿的首席大弟子。不知姑姑,是如何识得东灼,可有什么交情?” 最后两个字声音很轻,说到最后南星竟隐隐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一个东灼而已,也能比得过师尊了去? 苏若清了清嗓子,好笑道:“仙君是否是会错了意,或者误会了什么?我不过是觉得名字好听罢了。”也值得你心事重重?简直是大惊小怪,南星啊南星,就算是成了神你也还是那么中二。 噷,连交情这种话都搬出来了,你直接点说出来得了。 南星却犹如突然间的阴霾变晴,脸上笑意再现,甚至是笑得谄媚,连连点头道:“是是,姑姑所言极是。” 从上明湖到花璃岛看得出来南星似乎心情极好,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两个调,一会儿左指高谈,一下右挥阔论,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他这态度转换得实在太过明显,苏若不禁想到,这小子该不会以为自己钟情东灼了? 花璃岛其实并不太大,只是名曰为岛而已,不过景色确是云之苍域最为独特之地,因为只有凛冬之际,花璃岛的百花才会齐放。 不过,今年的花璃岛好似不太一样,开花时节比以往早了许多,记得昨日有人上报说,花璃岛百花已然渐开花蕾之时,师尊沉默良久,最后毅然决定提前出关,还道:花绽时节奇异,怕是道预灾祸来袭。 还与机祝上神谈聊甚久,机祝上神占卜能预知天下事,却在此事上碰壁良久,还把他老人家的玉牌,给震碎了好几块,机祝上神心疼得脸都抽了,师尊无法,只得回星绯台独面苍穹。 一阵浓烈的清香扑鼻而来,苏若抬手抚过一团团娇艳欲滴的桑梨花,花瓣饱满纯白无暇,点点明黄花蕊点于其中,不禁让她脑中再次浮想起,城门之下那个孤傲清丽的女子。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第158章 九幽神物,蚀骨寒 突然层层花树里,有女子的呢喃软语之声传来。 “早就听闻过花璃岛的传奇之处,今日有缘得以一见,才发觉其壮观之景,远比我想象还要漂亮万分呀。” “公主客气了。花开花落自有律,只是未到凋谢时,小小花璃岛,不值公主赞誉。” 远处一株仙芍花丛,一株芍药突的无风自摇晃,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没逃过夜衿的眼,他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一抹笑意微扬。 花开花落自有律,只是未到凋谢时?静姝心中默念几遍,觉得此话中似有话,她回身正想一问究竟,谁想正好被她撞见,静姝愣住,到嘴边的话也忘了。 上神夜衿,多少神女的心之所梦,静姝亦是,不然也不会天天求着父君带她来访云苍山,只是没想到,来得确巧,正好碰到提前而绽的盛景,这不正是月老常年所说的缘分吗? 此刻静姝觉得,自己便是夜衿的天缘,在看见他嘴角那抹笑意时,她心中更是无比确信。 静姝激动极了,从没人看见过夜衿的笑,从来没有,之后,云之苍域便有传言说,夜衿上神不会笑,而他的身世也是众所周知,因此大家便觉得不会笑也不是什么怪事。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夜衿不仅会笑,而且嘴角微微上扬之时,眸似星河,温润倾城,一眼便让她沉迷,久久不能自拔。 仙芍花丛后,苏若席地而坐,双手环胸,半眯着眼,睥睨着身旁抿着嘴唇,一动不敢动,眼睛瞪得似铜铃般的南星。 苏若倒是明白了,夜衿让南星带她来花璃岛的原因,好家伙成神后开窍了,知道利用身边资源,给自己挡桃花了。 果然出色之人放哪里都那么耀眼,凡间战王,平定天下,安抚民心,往那一站,便令人心安;上神夜衿,高远空冷,质气幽寒,身姿飘逸,百般难描。 既然已只身入棋局,岂有落荒而逃的道理,而且,这桃花她还真得亲自将之扼杀,以免日后对自己不利。 南星大气不敢出,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为何师尊会提及花璃岛,眼前师尊与静姝公主很明显在里边“幽会”,还刚好被自己与姑姑撞见,也不知如此境地,于师尊来说是福还是祸,听闻静姝公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正在他沉思之际,突的余光瞥见,苏若折了枝开得正艳的绿幕,随意别在耳边,露出一抹笑靥之颜来,起身绕过了仙芍花丛,大步而去。 只是那颜色怎么看起来如此变扭? “原来上神在这躲清静呢,可叫若儿好找。”苏若抬手轻抚着玉绿的花瓣,器采韶澈,摇曳生姿。 夜衿转身,嘴角笑意已被淡漠再次替代,眼神在苏若耳边稍作停留后移开。 “若儿?阁下是谁!为何我不曾在云之苍域见过你。” 不等夜衿开口,他身旁的静姝公主,便上前一步,满眼审视,言语戒备。 苏若眼波流转,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到这云之苍域,公主‘日理万机’,自然是不曾见过的。” 她还特意在日理万机几个字上,加重了音量,这一路上,苏若自然也听闻了传说中的这位公主的风光迹事。 传闻,自十万年前,静姝公主在宴会之上,对当时还不是上神的夜衿一见钟情后,便日日缠着黎阳神君,收夜衿为徒,并且暗搓搓表示,希望父君能与夜衿结下姻缘。 黎阳神君正义凛然,对于静姝公主这疯狂的想法,并没重视只当其还年幼,想着许是女孩子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与对新鲜事物的喜好罢了。 当时还青涩的夜衿,确实长得白嫩好看,当时,为了安抚幼女的不休哭闹,他还伙同机祝一道说服夜衿许下承诺,十万年之后,便与静姝缔结良缘。 他以为静姝只是一时兴起的胡闹,却不曾想,静姝不仅作了真,且还牢记于心,十万年一到,便拉了自己上云苍山提亲 黎阳神君真是有苦难言,尴尬至极,夜衿上神如今的地位,比自己都还要高上许多,本来他是很乐意能有如此贤婿的,只是夜衿对此话题再三缄口,兴致冷漠,他便知了夜衿态度。 黎阳神君也曾风光无限,大杀四方,骨子里的骄傲使他不能做匍匐身姿,无尊严之事,他希望唯一的爱女能斩断对夜衿的爱慕之情,他也是得了爱女,再最后看一眼夜衿,就将此事埋于心底的承诺,才舔着老脸羞愧上云苍山的。 “你”静姝被气得脸颊通红,明明她句里行间并未提及自己的糗事,可她就是觉得,心里的那些诸多爱慕,皆被搬到了明面上,静姝再是热烈疯狂,归根究底她总是女孩心性,脸面自然挂不住。 “苏若就在这儿,静候公主之言。”苏若依旧面带笑意,不卑不亢站在夜衿身旁,时不时还抬手扶花,一颦一笑间皆是从容与自信。 这倒让夜衿看了她好几眼,云之苍域可没几个神女,在言语上胜过静姝去,他总觉得静姝太聒噪,又总缠着自己,所以,他对静姝是从一开始便抵触的。 而十万年前之事,他现下也有些模糊,他不大记得此事,只不过心中却隐隐记得,好像机祝还欠自己什么东西。 自她出现之时,静姝便看见了她耳边簪的绿幕,这花她知道,是夜衿新种植的仙芍,花开之时,绿衣裹白玉,霎是清新惹眼。 而她也是今日才得以观赏,静姝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当下忿恨道:“小小神女,也配在本公主面前无礼,今日,本公主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此时的静姝,哪里还管自己身在何处,是何境地,自苏若出现之时,她心中便潜意识将她归为情敌一类。 而且,她这个情敌跟以往的那些神女相比,简直就是个劲敌,之前,她从不将任何神女放在眼里,因为能进云苍山,并且还能与之聊表心迹的少之又少,她自然不用担心,暗恋的种子,时日长了,自然会枯萎。 眼前的女子,不仅能来去自如,且还得了他的默许,耳边簪了那绿幕,静姝心里已经崩溃,此时的她,再也顾不得形象,话落间,袖中的鞭子便朝前方疾驰而去。 苏若嘴角的笑意更浓,饶是你比我多活了十几万年,还不是没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老娘随便动动嘴皮子,就叫你七窍生烟。 眼见鞭子朝自己疾风而来,苏若往后一步,绕到夜衿身后,谁想那鞭子竟然还会自己拐弯,几乎下意识的,她便往夜衿背后而环。 以为她会迎面而上,却忽然瞥见往自己身后躲,夜衿嘴角都抽了,激愤的话随口就说,还当她能耐了不得呢,眼下却被啪啪打脸,夜衿也是服气。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端划风而立,鞭子便被禁锢在半空,不得舞动半分,夜衿抬眸眯眼瞥了眼静姝,目光寒冷,犹如冰刀。 下一秒,冷不防身后一股力道袭来,夜衿没防备,身体被撞得微微踉跄,指端的法力下意识收回。 下一刻,风从耳侧过,带起一阵来自地狱的阴寒鬼啸,拂面而来,掌中再次凝聚法力已然来不及,突然,一道更为急促的飓风响在耳侧,余光中鞭子被徒手抓住,一滴滴热烈的红,映入眼帘。 “这是九幽的蚀骨寒,你从何而来!”苏若目光嗜血,满是阴寒。 在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静姝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现下看见夜衿毫发无损,她心中的罪恶感才稍淡些,握紧手柄,用力往回一拉,咕哝道:“与你何干。” 蚀骨寒本为九幽之鞭,通体倒刺而生,冰寒蚀骨,专门用来管教罪恶至极的邪魔之物,肩压重任,所以,上能弑神,下能鞭魔。 只不过此鞭被人动了手脚,若双眼没有法力加持,此鞭便与常物无异。苏若也是在被鞭子刺伤,浑身发寒,手若啃噬,才知晓其鞭为九幽之物。 蚀骨寒通体倒刺,刺入血肉,则法力被禁锢使不出,静姝往回收鞭,苏若根本没法动弹,紧握的手拳只得跟着走。 夜衿第一次被人相拥,大脑当即空白,心中似被虫子啃食,密密麻麻,浑身酥痒,当余光瞥见行行血色滴落而下,鞭子有所颤动之时,他眼眸如坠寒窟,下一秒手掌翻涌,一道气流朝着静姝翻涌而去。 夜衿拂袖往鞭身一划,本来极为普通的鞭子,霎时锋芒出鞘,通身黑幽,刺尖点点银光烁闪。 静姝被掌风震出几里外,最后落在桃花树下,花瓣雨纷纷而落,似飘零的秋叶,瞬间盖住了已然气若游丝的静姝。 身体没了支撑,苏若颤抖着手臂歪斜倒下,夜衿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苏若。 仙芍后的南星在花丛的缝隙中,目睹了这震惊一幕,几乎在鞭子疾驰而来的瞬间,他就冲了出来,只不过为了不被师尊发现他偷窥,他还特意换了位置,往后移了好几丛,距离有些远,直到静姝被打飞,苏若倒地,他才来到夜衿身边。 查探完苏若伤势后,夜衿将苏若横腰抱起,对南星冷道:“将她带出去,交由黎阳神君,将蚀骨寒伤我贵客一事,一一说与他听。告诉他,日后无事,还是别来了,云苍山庙小,容不下公主的盛情!” 南星一一应下,冷眼看向桃树下覆起的小山包,闭眼手指变换念动真言,霎时,粉红的花瓣旋转而扬,露出静姝那苍白到惨绝人寰的面容。 法力悬空牵引着静姝离去,南星在心中狠狠扇了自己一大嘴巴子,以往提起静姝公主,他脑海中总是跳出气质优雅,举止得体之类的词,就算听闻她脾气有些霸道,南星也觉无妨,云苍山女主人嘛,总该有些真性情。 直到亲眼目睹了静姝的狠辣无脑,南星便觉得,她连苏若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虽然,此番都是自己臆想,师尊可没说过要与人缔结为伴。 这边黎阳神君既羞愧,又焚心爱女之伤,最后只字未言,便带着静姝落魄离去,而关于静姝是如何得来的九幽之物,黎阳神君承诺,定会给夜衿上神个交代。 花璃岛禁地。 山谷之内一片静谧,周围怪石嶙峋,石身通体黑幽,泛着点点晶莹的光,而黑石中间,则有一座温润的白玉石,其石洁白温润,泛着点微微的明黄,其石之下,有一弯襁褓似的凹陷,凹陷之下地面皆是一片白玉,一直延伸至怪石之前。 左手穿心般的刺痛阵阵传来,苏若咬紧牙关,抿着双唇,另一只手用力掐自己大腿,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夜衿正小心翼翼处理着苏若左手的伤势,蚀骨寒的倒刺既入皮肉,便循血而游,倒刺细密而绵长,而取蚀骨寒别无他法,只有将之以最原始的方法,将麻木的手指一一掰开,再从掌心硬拔而出。 蚀骨寒拔出之时,倒刺上还挂有红白的肉沫,掌心更是血肉模糊,止不住的颤抖。 夜衿看一眼苏若,很是惊讶,居然有女子这般能忍,没有大喊大叫,在看见她眉头深蹙,唇边有殷红斑斑,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感觉他说不出来,机祝说他没有心,不懂得凡间的七情六欲,所以他便下界历劫,去体验人间至情,温暖苦楚。 只不过历劫归来后,好似一切都没变,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尤其手握锦囊之时,心间似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在隐隐羁绊着他,当下,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夜衿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柔将她唇边的血迹一一拭去,擦完了,他才察觉到自己出格的举动,连忙又将手撤回。 苏若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夜衿叹息一声,顾不了太多,将苏若扶着盘腿坐好,自己则坐在背后,然后夜衿将灵力全部注入到她的左手,从肩膀开始往下逼退。 倒刺随着血液流动,日积月累,最后全部涌进心脉与丹田,到那时,万法无用。 掌心血肉模糊,隐约还可见红白相间的点点碎肉掺杂其中,手臂被气流包裹着向下涌动,一根根细如牛毛般的针刺,胭红似血渗,渐渐被逼出。 第158章 九幽神物,蚀骨寒 突然层层花树里,有女子的呢喃软语之声传来。 “早就听闻过花璃岛的传奇之处,今日有缘得以一见,才发觉其壮观之景,远比我想象还要漂亮万分呀。” “公主客气了。花开花落自有律,只是未到凋谢时,小小花璃岛,不值公主赞誉。” 远处一株仙芍花丛,一株芍药突的无风自摇晃,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没逃过夜衿的眼,他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一抹笑意微扬。 花开花落自有律,只是未到凋谢时?静姝心中默念几遍,觉得此话中似有话,她回身正想一问究竟,谁想正好被她撞见,静姝愣住,到嘴边的话也忘了。 上神夜衿,多少神女的心之所梦,静姝亦是,不然也不会天天求着父君带她来访云苍山,只是没想到,来得确巧,正好碰到提前而绽的盛景,这不正是月老常年所说的缘分吗? 此刻静姝觉得,自己便是夜衿的天缘,在看见他嘴角那抹笑意时,她心中更是无比确信。 静姝激动极了,从没人看见过夜衿的笑,从来没有,之后,云之苍域便有传言说,夜衿上神不会笑,而他的身世也是众所周知,因此大家便觉得不会笑也不是什么怪事。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夜衿不仅会笑,而且嘴角微微上扬之时,眸似星河,温润倾城,一眼便让她沉迷,久久不能自拔。 仙芍花丛后,苏若席地而坐,双手环胸,半眯着眼,睥睨着身旁抿着嘴唇,一动不敢动,眼睛瞪得似铜铃般的南星。 苏若倒是明白了,夜衿让南星带她来花璃岛的原因,好家伙成神后开窍了,知道利用身边资源,给自己挡桃花了。 果然出色之人放哪里都那么耀眼,凡间战王,平定天下,安抚民心,往那一站,便令人心安;上神夜衿,高远空冷,质气幽寒,身姿飘逸,百般难描。 既然已只身入棋局,岂有落荒而逃的道理,而且,这桃花她还真得亲自将之扼杀,以免日后对自己不利。 南星大气不敢出,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为何师尊会提及花璃岛,眼前师尊与静姝公主很明显在里边“幽会”,还刚好被自己与姑姑撞见,也不知如此境地,于师尊来说是福还是祸,听闻静姝公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正在他沉思之际,突的余光瞥见,苏若折了枝开得正艳的绿幕,随意别在耳边,露出一抹笑靥之颜来,起身绕过了仙芍花丛,大步而去。 只是那颜色怎么看起来如此变扭? “原来上神在这躲清静呢,可叫若儿好找。”苏若抬手轻抚着玉绿的花瓣,器采韶澈,摇曳生姿。 夜衿转身,嘴角笑意已被淡漠再次替代,眼神在苏若耳边稍作停留后移开。 “若儿?阁下是谁!为何我不曾在云之苍域见过你。” 不等夜衿开口,他身旁的静姝公主,便上前一步,满眼审视,言语戒备。 苏若眼波流转,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到这云之苍域,公主‘日理万机’,自然是不曾见过的。” 她还特意在日理万机几个字上,加重了音量,这一路上,苏若自然也听闻了传说中的这位公主的风光迹事。 传闻,自十万年前,静姝公主在宴会之上,对当时还不是上神的夜衿一见钟情后,便日日缠着黎阳神君,收夜衿为徒,并且暗搓搓表示,希望父君能与夜衿结下姻缘。 黎阳神君正义凛然,对于静姝公主这疯狂的想法,并没重视只当其还年幼,想着许是女孩子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与对新鲜事物的喜好罢了。 当时还青涩的夜衿,确实长得白嫩好看,当时,为了安抚幼女的不休哭闹,他还伙同机祝一道说服夜衿许下承诺,十万年之后,便与静姝缔结良缘。 他以为静姝只是一时兴起的胡闹,却不曾想,静姝不仅作了真,且还牢记于心,十万年一到,便拉了自己上云苍山提亲 黎阳神君真是有苦难言,尴尬至极,夜衿上神如今的地位,比自己都还要高上许多,本来他是很乐意能有如此贤婿的,只是夜衿对此话题再三缄口,兴致冷漠,他便知了夜衿态度。 黎阳神君也曾风光无限,大杀四方,骨子里的骄傲使他不能做匍匐身姿,无尊严之事,他希望唯一的爱女能斩断对夜衿的爱慕之情,他也是得了爱女,再最后看一眼夜衿,就将此事埋于心底的承诺,才舔着老脸羞愧上云苍山的。 “你”静姝被气得脸颊通红,明明她句里行间并未提及自己的糗事,可她就是觉得,心里的那些诸多爱慕,皆被搬到了明面上,静姝再是热烈疯狂,归根究底她总是女孩心性,脸面自然挂不住。 “苏若就在这儿,静候公主之言。”苏若依旧面带笑意,不卑不亢站在夜衿身旁,时不时还抬手扶花,一颦一笑间皆是从容与自信。 这倒让夜衿看了她好几眼,云之苍域可没几个神女,在言语上胜过静姝去,他总觉得静姝太聒噪,又总缠着自己,所以,他对静姝是从一开始便抵触的。 而十万年前之事,他现下也有些模糊,他不大记得此事,只不过心中却隐隐记得,好像机祝还欠自己什么东西。 自她出现之时,静姝便看见了她耳边簪的绿幕,这花她知道,是夜衿新种植的仙芍,花开之时,绿衣裹白玉,霎是清新惹眼。 而她也是今日才得以观赏,静姝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当下忿恨道:“小小神女,也配在本公主面前无礼,今日,本公主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此时的静姝,哪里还管自己身在何处,是何境地,自苏若出现之时,她心中便潜意识将她归为情敌一类。 而且,她这个情敌跟以往的那些神女相比,简直就是个劲敌,之前,她从不将任何神女放在眼里,因为能进云苍山,并且还能与之聊表心迹的少之又少,她自然不用担心,暗恋的种子,时日长了,自然会枯萎。 眼前的女子,不仅能来去自如,且还得了他的默许,耳边簪了那绿幕,静姝心里已经崩溃,此时的她,再也顾不得形象,话落间,袖中的鞭子便朝前方疾驰而去。 苏若嘴角的笑意更浓,饶是你比我多活了十几万年,还不是没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老娘随便动动嘴皮子,就叫你七窍生烟。 眼见鞭子朝自己疾风而来,苏若往后一步,绕到夜衿身后,谁想那鞭子竟然还会自己拐弯,几乎下意识的,她便往夜衿背后而环。 以为她会迎面而上,却忽然瞥见往自己身后躲,夜衿嘴角都抽了,激愤的话随口就说,还当她能耐了不得呢,眼下却被啪啪打脸,夜衿也是服气。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端划风而立,鞭子便被禁锢在半空,不得舞动半分,夜衿抬眸眯眼瞥了眼静姝,目光寒冷,犹如冰刀。 下一秒,冷不防身后一股力道袭来,夜衿没防备,身体被撞得微微踉跄,指端的法力下意识收回。 下一刻,风从耳侧过,带起一阵来自地狱的阴寒鬼啸,拂面而来,掌中再次凝聚法力已然来不及,突然,一道更为急促的飓风响在耳侧,余光中鞭子被徒手抓住,一滴滴热烈的红,映入眼帘。 “这是九幽的蚀骨寒,你从何而来!”苏若目光嗜血,满是阴寒。 在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静姝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现下看见夜衿毫发无损,她心中的罪恶感才稍淡些,握紧手柄,用力往回一拉,咕哝道:“与你何干。” 蚀骨寒本为九幽之鞭,通体倒刺而生,冰寒蚀骨,专门用来管教罪恶至极的邪魔之物,肩压重任,所以,上能弑神,下能鞭魔。 只不过此鞭被人动了手脚,若双眼没有法力加持,此鞭便与常物无异。苏若也是在被鞭子刺伤,浑身发寒,手若啃噬,才知晓其鞭为九幽之物。 蚀骨寒通体倒刺,刺入血肉,则法力被禁锢使不出,静姝往回收鞭,苏若根本没法动弹,紧握的手拳只得跟着走。 夜衿第一次被人相拥,大脑当即空白,心中似被虫子啃食,密密麻麻,浑身酥痒,当余光瞥见行行血色滴落而下,鞭子有所颤动之时,他眼眸如坠寒窟,下一秒手掌翻涌,一道气流朝着静姝翻涌而去。 夜衿拂袖往鞭身一划,本来极为普通的鞭子,霎时锋芒出鞘,通身黑幽,刺尖点点银光烁闪。 静姝被掌风震出几里外,最后落在桃花树下,花瓣雨纷纷而落,似飘零的秋叶,瞬间盖住了已然气若游丝的静姝。 身体没了支撑,苏若颤抖着手臂歪斜倒下,夜衿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苏若。 仙芍后的南星在花丛的缝隙中,目睹了这震惊一幕,几乎在鞭子疾驰而来的瞬间,他就冲了出来,只不过为了不被师尊发现他偷窥,他还特意换了位置,往后移了好几丛,距离有些远,直到静姝被打飞,苏若倒地,他才来到夜衿身边。 查探完苏若伤势后,夜衿将苏若横腰抱起,对南星冷道:“将她带出去,交由黎阳神君,将蚀骨寒伤我贵客一事,一一说与他听。告诉他,日后无事,还是别来了,云苍山庙小,容不下公主的盛情!” 南星一一应下,冷眼看向桃树下覆起的小山包,闭眼手指变换念动真言,霎时,粉红的花瓣旋转而扬,露出静姝那苍白到惨绝人寰的面容。 法力悬空牵引着静姝离去,南星在心中狠狠扇了自己一大嘴巴子,以往提起静姝公主,他脑海中总是跳出气质优雅,举止得体之类的词,就算听闻她脾气有些霸道,南星也觉无妨,云苍山女主人嘛,总该有些真性情。 直到亲眼目睹了静姝的狠辣无脑,南星便觉得,她连苏若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虽然,此番都是自己臆想,师尊可没说过要与人缔结为伴。 这边黎阳神君既羞愧,又焚心爱女之伤,最后只字未言,便带着静姝落魄离去,而关于静姝是如何得来的九幽之物,黎阳神君承诺,定会给夜衿上神个交代。 花璃岛禁地。 山谷之内一片静谧,周围怪石嶙峋,石身通体黑幽,泛着点点晶莹的光,而黑石中间,则有一座温润的白玉石,其石洁白温润,泛着点微微的明黄,其石之下,有一弯襁褓似的凹陷,凹陷之下地面皆是一片白玉,一直延伸至怪石之前。 左手穿心般的刺痛阵阵传来,苏若咬紧牙关,抿着双唇,另一只手用力掐自己大腿,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夜衿正小心翼翼处理着苏若左手的伤势,蚀骨寒的倒刺既入皮肉,便循血而游,倒刺细密而绵长,而取蚀骨寒别无他法,只有将之以最原始的方法,将麻木的手指一一掰开,再从掌心硬拔而出。 蚀骨寒拔出之时,倒刺上还挂有红白的肉沫,掌心更是血肉模糊,止不住的颤抖。 夜衿看一眼苏若,很是惊讶,居然有女子这般能忍,没有大喊大叫,在看见她眉头深蹙,唇边有殷红斑斑,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感觉他说不出来,机祝说他没有心,不懂得凡间的七情六欲,所以他便下界历劫,去体验人间至情,温暖苦楚。 只不过历劫归来后,好似一切都没变,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尤其手握锦囊之时,心间似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在隐隐羁绊着他,当下,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夜衿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柔将她唇边的血迹一一拭去,擦完了,他才察觉到自己出格的举动,连忙又将手撤回。 苏若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夜衿叹息一声,顾不了太多,将苏若扶着盘腿坐好,自己则坐在背后,然后夜衿将灵力全部注入到她的左手,从肩膀开始往下逼退。 倒刺随着血液流动,日积月累,最后全部涌进心脉与丹田,到那时,万法无用。 掌心血肉模糊,隐约还可见红白相间的点点碎肉掺杂其中,手臂被气流包裹着向下涌动,一根根细如牛毛般的针刺,胭红似血渗,渐渐被逼出。 第159章 明母星玉 苏若疼得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渗出大片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滴流而下。 白玉似的地面躺着密密麻麻,混着血珠的针刺,隐约间她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浅浅的叹息,苏若苦笑一声,道:“好像每次见你,都要受伤。” 遥想起在杭州之时,新月如钩,夜虫喧嚣,烟云崖顶,墨尧真与自己携手相跃,入了碧波寒潭,身虽冷寒,心却如暖阳一般,温暖知足。 “你”夜衿突的停住,又道:“每次见你,都得耗尽我半身功力。” 眼前的苏若,从容坚强,温暖明媚,明明算下来连两日都不到的时日,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让夜衿感到怜惜,她眉头微皱,他便不敢再催动法力,心中隐隐有种压迫拉扯之感。 可是,现在的他不知道这就是心疼,机祝说过,他与夜岑不同,因为,他无心。 蚀骨寒取出,又经夜衿一番救治,她体内隐隐还有夜衿的内力流窜,现在的她,法力已经恢复,苏若将掌心清理干净,故作潇洒道:“得,又欠你一份恩情,恩情太重了,也不知何时能还得上。” 此时,夜衿脑中,却突然冒出夜岑所说的‘以身相许’,将之套在苏若身上,他居然没有反感,还隐隐有些小期待,意识到自己可能动情的夜衿,竟然也开始嘴拙,尴尬的用手背抚鼻头,不敢与苏若对视。 见夜衿此举,苏若又道:“此恩情虽大,但苏若也不是赖皮之人,千年万年的,日后离了云之苍域,我也定然牢记于心,不敢忘却。” 夜衿紧张的思绪,在听见那句‘日后离了云之苍域’时,又一紧,神情淡漠道:“神女不必忧虑,上次之事,若不是家弟,神女也不会受伤,我救治于你,自然两两相抵。这次之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让南星带你来花璃岛,便无此事,所以神女不必内疚。” 苏若一时间还真有点语塞,原来可不止女子如六月的天气,男子倒也不遑多让,说变就变呢。 苏若将自己所说的话,从头理了个遍,她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自己说离开云之苍域一事,那儿之后,他的语气才变的。 虽然说神情前后都一样,但是眼神和语气却是骗不了人的。 苏若心中颇为惊喜,原本她还忧愁不知怎样,才能让夜衿对自己重生爱意,没想到再一次受伤,却因祸得福了。 作为‘过来人’,她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夜衿对自己的特别,就是不知,眼下的转变,是不是代表他记起了什么来? 见苏若低头不语,夜衿怔仲良久后,犹豫道:“不知神女,何时离开?” 突然苏若捂着手肘,脸色很是痛苦,将脸埋在膝盖处,肩头一阵耸动。 见此,夜衿连忙蹲下身来,脸色慌张,急忙释放出灵力查探,良久后,夜衿阒然醒悟,“你伤得不是手心吗?” 苏若忍不住笑出声来,抬头与夜衿眼眸相对,笑道:“你没听说过十指连心吗?” 她眸中似盛满了细碎的冰晶,点点莹光,璀璨的犹如星河,耀眼又温暖柔和,知道自己被戏耍,夜衿却没生气,还点点头,应道:“我没有心。” 苏若在笑,暖意流进夜衿双眸,也渗入五脏六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留存。 “嗯,这个,我听说过。我还听闻,不久前您下界历劫,只是不知所历的,是何劫?劫中记忆,现在是否还留存一二?” 夜衿起身抬头,凝视身前巨大的明母玉,摇头道:“既是历劫,劫满,那不应该出现在上界的东西,自然便消散,怎能不忘。机祝说,我没有心,便没了世间珍贵的七情六欲,所以,我便下凡去感受人间烟火,体验情的折磨,渡去身上的寒气。” 苏若算是明白了,就是作为神,在天上没有感受到的情意,便换个身份,投胎去凡间,感受生老病死的常态呗。 自己好不容易穿越,还成了陪跑,结果自己还跑到了生命链的顶端,逃脱了百年入土的命运。 欣慰的是,好在终于不负勇往,也算是因祸得福。 苏若来到夜衿身边,嬉笑道:“没心就没心呗,你随便往哪一站,都有人把你放心里,一直爱着你。” 爱?是爱慕之情?夜衿突然别过身去,一本正经向苏若介绍起了明母星玉,“这里是花璃岛禁地,此为明母星玉,世间仅此唯一,也是将身孕育了我千年的母亲。我与夜岑一块在玉身被机祝发现,自此,机祝便如父君般照料我们成长,还授予了武力与功法。”明润的玉身,泛着一层淡淡的光,从亮光中隐隐还可瞧见他脸红如桃,眼神闪烁。 “明母星玉?”苏若倒是知道云苍山的始创之神是从玉石而来,却不知道原来是明母星玉。 传说,明母星玉是上古时期的一位火凤天神,当时混沌之期,万物虚空,神与魔之战,时时刻刻都在爆发,生灵涂炭,草木不生,天神不愿生灵再被荼毒,再经同伴每日的殒殇,便召唤出了所有晶石,将自己以神魂相赋,焚尽了怨魔鬼魅。 而后,战场之上,只留下了这唯一一块玉石,明黄莹白,神圣庄严,后神为祭奠与尊崇天神,便将此玉石起名为明母星玉。 夜衿点点头,指着凸出的一块凹陷,道:“这便是机祝发现我与夜岑之地,当时机祝还只是一位洒扫的小神,职责便是守护明母星玉,后来,上古幸存的天神一一陨落,明母星玉也渐渐不受重视,到我和夜岑出生之时,这块神地已经荒废。到后来,我便在这儿立了星辰,建了云苍山。” 苏若向明母星玉行了三拜之礼,伟大无私的天神,理应受到后来人的尊敬,况且,这可不仅仅是上古天神之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婆母。 苏若的举动,让夜衿嘴角微扬。 “好了,出去。”下一瞬,夜衿拂袖一扬,他们便出现在了花璃岛。 而在场景变换之时,苏若看见了一群纷飞的“秋叶”,而她在禁地待的时辰并不算短,何以在离开之时,才瞧见这一幕,且还是在身周全是一堆堆墨石之地,花草树木皆无的情况下,这一幕着实古怪的很。 “里面是别有洞天吗?”苏若思想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所见,告知夜衿。 “没有。你发现了什么?”夜衿摇头,看一眼苏若,她剪水似的眼眸,自己总能在其中感受到暖暖温意。 “说不上来,就像是一副秋景之画,萧瑟明黄,我也说不太清,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我,而那种感觉我又不太喜欢,甚至,还有些抵触。” 夜衿沉思,禁地除了自己,就连夜岑都没进去过,而里面除了明母星玉和一堆怪石嶙峋的墨石之外,再无其他。 经苏若这样一说,夜衿便留了神,在禁地门外设了个阵法。 南星将静姝交由黎阳神君之后,便折返到禁地门外等候,对于苏若的受伤,他是既懊悔又自责,觉得自己无用,居然在师尊需要之时一点忙帮不上。 “师尊姑姑。”南星迎上去,一直低垂着脸,不敢抬头。 夜衿“嗯”一声,劲直走过,没停留。 倒是苏若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你这么垂头丧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往生。” “不可胡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夜衿突然打断,苏若抬眸,正好对上夜衿回眸,两人四目相对,夜衿急急错开,严肃再到慌乱皆被苏若捕捉。 苏若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指着左手,撇嘴道:“疼” 夜衿瞥了苏若一眼,“不,你不疼!我封了你左手的知觉。” 苏若:“”这成神了还真是撩不动!难怪从逼退针刺之后,就没感觉到疼,还有那股隐隐翻涌的内力,原来是封了痛觉啊。 苏若把手一摊,表示无奈,退后一步,准备继续逗南星玩。 谁知,她刚退到一半,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下一秒,自己就在夜衿怀里,苏若有些被吓到,心脏怦怦直跳,惊慌道:“你犯规。” 夜衿认真想了想,最后将她所说的‘犯规’,理解为类似犯罪之类的话。 而他也是在美人在怀之际,才反应过来自己出格的举动,也确实觉得此行为不妥,略微想了会儿,最后夜衿道:“我会负责。” 身后的南星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这这这,今天可真是让他惊讶的一天! 他这个心脏简直如坠落云霄那么精彩。 日后要改口吗?师娘? “负负责?”就在刚才,她还说撩不动来着,这才几秒?人就说要负责了? 神仙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还是比较思念凡间的墨尧真,会说又会撩。 夜衿歪头认真思考了会儿,才道:“嗯,我愿意对你负责。你的出现我并不讨厌,甚至,与你的肢体碰触,我很喜欢。” 这次轮到苏若呆了,她能管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叫表白吗? 喔唷,墨尧真还有这么‘不善言辞’的一面呢。 南星已经坚定了日后要紧抱苏若大腿的想法,十一星宿他可是最不受待见且日常被罚的那个……不过,眼下那些过往都不叫事儿了,有了师娘护着,师尊也便没辙了。 本来以师尊之年寿,放眼整个云之苍域都是大龄了,就算把雪荒之原再加上,那他也是大龄神者,云苍山的弟子都以为自家师尊要孤独终老了,十一星宿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一个劲儿替静姝公主说话。 之前有多着急,现在就有多打脸,他居然那么热烈想要撮合师尊与静姝公主果然,不能将就,这不,师尊的花季这不就要绽放了吗。 他望着两人腾云而去的身影,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云苍山的人情味,终于要来临了。 黎阳神君动作极快,这边夜衿刚出禁地,那边黎阳神君神府上的管家,已经携了他的信件与歉意,等候在耀华殿了。 夜衿将苏若送回了星绯台,来人腾云而去,这个时间段云苍山的弟子都在练功,基本无人瞧见,不过,这一幕还是被刚得了消息,正准备去禁地的夜岑,给撞了个正着。 夜岑的惊讶,可不比南星少,起码南星在去花璃岛之前,心里就已经多少有点底了。而夜岑就不一样了,早上他提到以身相许之时,他哥那个严肃的模样,夜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蚀骨寒那么凶险又霸道的神器,是来促进两人情感的么?还是那神器在九幽呆的太久,沾染上魔气,给两人魔怔了? 夜岑还保持着跨步的姿势,眼神呆滞,嘴角抽搐,连手都没放下,就这么看着他哥小心翼翼的将苏若放下来,又小心翼翼查看了左手的伤势,最后,还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什么,才转身朝耀华殿的方向走去。 苏若看了夜岑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怀中,探出大半个身子的似锦蛇,叹息一声,大步流星朝房间而去,没有一点犹豫。 她现在,不太想说话。 耀华殿。 耀华殿,气势磅礴,雕梁画栋,里面的陈设大多是雕刻而成,就连屏风都是夜衿从机祝那儿刮来的。机祝是收藏爱好者,特别爱收藏一些稀有的物件,而镂空与雕刻而成的物件儿,都是他偷偷下凡去看夜衿时,从凡间搜刮而来,听机祝说,还是从个战功赫赫的王爷那儿弄上来的。 殿内一位老者正焦急的踱来踱去,朱红的古雕而制成的门内外,皆立着两名穿着莹白锦衣的温润少年郎。 见到夜衿,黎阳神君府上的管家,连忙迎上去行礼,“夜衿上神。” 夜衿“嗯”一声,浑身自带冰雪,让管家不寒而栗。 夜衿劲直上了高座,落坐后,一言不发,犀利的目光略带审判,直盯着管家。 本来得了黎阳神君再三嘱咐的管家,心里就很是忐忑,如今再被这样盯着看,他双膝一软,“咚”一声,直接跪下。 第159章 明母星玉 苏若疼得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渗出大片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滴流而下。 白玉似的地面躺着密密麻麻,混着血珠的针刺,隐约间她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浅浅的叹息,苏若苦笑一声,道:“好像每次见你,都要受伤。” 遥想起在杭州之时,新月如钩,夜虫喧嚣,烟云崖顶,墨尧真与自己携手相跃,入了碧波寒潭,身虽冷寒,心却如暖阳一般,温暖知足。 “你”夜衿突的停住,又道:“每次见你,都得耗尽我半身功力。” 眼前的苏若,从容坚强,温暖明媚,明明算下来连两日都不到的时日,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让夜衿感到怜惜,她眉头微皱,他便不敢再催动法力,心中隐隐有种压迫拉扯之感。 可是,现在的他不知道这就是心疼,机祝说过,他与夜岑不同,因为,他无心。 蚀骨寒取出,又经夜衿一番救治,她体内隐隐还有夜衿的内力流窜,现在的她,法力已经恢复,苏若将掌心清理干净,故作潇洒道:“得,又欠你一份恩情,恩情太重了,也不知何时能还得上。” 此时,夜衿脑中,却突然冒出夜岑所说的‘以身相许’,将之套在苏若身上,他居然没有反感,还隐隐有些小期待,意识到自己可能动情的夜衿,竟然也开始嘴拙,尴尬的用手背抚鼻头,不敢与苏若对视。 见夜衿此举,苏若又道:“此恩情虽大,但苏若也不是赖皮之人,千年万年的,日后离了云之苍域,我也定然牢记于心,不敢忘却。” 夜衿紧张的思绪,在听见那句‘日后离了云之苍域’时,又一紧,神情淡漠道:“神女不必忧虑,上次之事,若不是家弟,神女也不会受伤,我救治于你,自然两两相抵。这次之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让南星带你来花璃岛,便无此事,所以神女不必内疚。” 苏若一时间还真有点语塞,原来可不止女子如六月的天气,男子倒也不遑多让,说变就变呢。 苏若将自己所说的话,从头理了个遍,她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自己说离开云之苍域一事,那儿之后,他的语气才变的。 虽然说神情前后都一样,但是眼神和语气却是骗不了人的。 苏若心中颇为惊喜,原本她还忧愁不知怎样,才能让夜衿对自己重生爱意,没想到再一次受伤,却因祸得福了。 作为‘过来人’,她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夜衿对自己的特别,就是不知,眼下的转变,是不是代表他记起了什么来? 见苏若低头不语,夜衿怔仲良久后,犹豫道:“不知神女,何时离开?” 突然苏若捂着手肘,脸色很是痛苦,将脸埋在膝盖处,肩头一阵耸动。 见此,夜衿连忙蹲下身来,脸色慌张,急忙释放出灵力查探,良久后,夜衿阒然醒悟,“你伤得不是手心吗?” 苏若忍不住笑出声来,抬头与夜衿眼眸相对,笑道:“你没听说过十指连心吗?” 她眸中似盛满了细碎的冰晶,点点莹光,璀璨的犹如星河,耀眼又温暖柔和,知道自己被戏耍,夜衿却没生气,还点点头,应道:“我没有心。” 苏若在笑,暖意流进夜衿双眸,也渗入五脏六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留存。 “嗯,这个,我听说过。我还听闻,不久前您下界历劫,只是不知所历的,是何劫?劫中记忆,现在是否还留存一二?” 夜衿起身抬头,凝视身前巨大的明母玉,摇头道:“既是历劫,劫满,那不应该出现在上界的东西,自然便消散,怎能不忘。机祝说,我没有心,便没了世间珍贵的七情六欲,所以,我便下凡去感受人间烟火,体验情的折磨,渡去身上的寒气。” 苏若算是明白了,就是作为神,在天上没有感受到的情意,便换个身份,投胎去凡间,感受生老病死的常态呗。 自己好不容易穿越,还成了陪跑,结果自己还跑到了生命链的顶端,逃脱了百年入土的命运。 欣慰的是,好在终于不负勇往,也算是因祸得福。 苏若来到夜衿身边,嬉笑道:“没心就没心呗,你随便往哪一站,都有人把你放心里,一直爱着你。” 爱?是爱慕之情?夜衿突然别过身去,一本正经向苏若介绍起了明母星玉,“这里是花璃岛禁地,此为明母星玉,世间仅此唯一,也是将身孕育了我千年的母亲。我与夜岑一块在玉身被机祝发现,自此,机祝便如父君般照料我们成长,还授予了武力与功法。”明润的玉身,泛着一层淡淡的光,从亮光中隐隐还可瞧见他脸红如桃,眼神闪烁。 “明母星玉?”苏若倒是知道云苍山的始创之神是从玉石而来,却不知道原来是明母星玉。 传说,明母星玉是上古时期的一位火凤天神,当时混沌之期,万物虚空,神与魔之战,时时刻刻都在爆发,生灵涂炭,草木不生,天神不愿生灵再被荼毒,再经同伴每日的殒殇,便召唤出了所有晶石,将自己以神魂相赋,焚尽了怨魔鬼魅。 而后,战场之上,只留下了这唯一一块玉石,明黄莹白,神圣庄严,后神为祭奠与尊崇天神,便将此玉石起名为明母星玉。 夜衿点点头,指着凸出的一块凹陷,道:“这便是机祝发现我与夜岑之地,当时机祝还只是一位洒扫的小神,职责便是守护明母星玉,后来,上古幸存的天神一一陨落,明母星玉也渐渐不受重视,到我和夜岑出生之时,这块神地已经荒废。到后来,我便在这儿立了星辰,建了云苍山。” 苏若向明母星玉行了三拜之礼,伟大无私的天神,理应受到后来人的尊敬,况且,这可不仅仅是上古天神之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婆母。 苏若的举动,让夜衿嘴角微扬。 “好了,出去。”下一瞬,夜衿拂袖一扬,他们便出现在了花璃岛。 而在场景变换之时,苏若看见了一群纷飞的“秋叶”,而她在禁地待的时辰并不算短,何以在离开之时,才瞧见这一幕,且还是在身周全是一堆堆墨石之地,花草树木皆无的情况下,这一幕着实古怪的很。 “里面是别有洞天吗?”苏若思想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所见,告知夜衿。 “没有。你发现了什么?”夜衿摇头,看一眼苏若,她剪水似的眼眸,自己总能在其中感受到暖暖温意。 “说不上来,就像是一副秋景之画,萧瑟明黄,我也说不太清,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我,而那种感觉我又不太喜欢,甚至,还有些抵触。” 夜衿沉思,禁地除了自己,就连夜岑都没进去过,而里面除了明母星玉和一堆怪石嶙峋的墨石之外,再无其他。 经苏若这样一说,夜衿便留了神,在禁地门外设了个阵法。 南星将静姝交由黎阳神君之后,便折返到禁地门外等候,对于苏若的受伤,他是既懊悔又自责,觉得自己无用,居然在师尊需要之时一点忙帮不上。 “师尊姑姑。”南星迎上去,一直低垂着脸,不敢抬头。 夜衿“嗯”一声,劲直走过,没停留。 倒是苏若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你这么垂头丧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往生。” “不可胡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夜衿突然打断,苏若抬眸,正好对上夜衿回眸,两人四目相对,夜衿急急错开,严肃再到慌乱皆被苏若捕捉。 苏若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指着左手,撇嘴道:“疼” 夜衿瞥了苏若一眼,“不,你不疼!我封了你左手的知觉。” 苏若:“”这成神了还真是撩不动!难怪从逼退针刺之后,就没感觉到疼,还有那股隐隐翻涌的内力,原来是封了痛觉啊。 苏若把手一摊,表示无奈,退后一步,准备继续逗南星玩。 谁知,她刚退到一半,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下一秒,自己就在夜衿怀里,苏若有些被吓到,心脏怦怦直跳,惊慌道:“你犯规。” 夜衿认真想了想,最后将她所说的‘犯规’,理解为类似犯罪之类的话。 而他也是在美人在怀之际,才反应过来自己出格的举动,也确实觉得此行为不妥,略微想了会儿,最后夜衿道:“我会负责。” 身后的南星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这这这,今天可真是让他惊讶的一天! 他这个心脏简直如坠落云霄那么精彩。 日后要改口吗?师娘? “负负责?”就在刚才,她还说撩不动来着,这才几秒?人就说要负责了? 神仙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还是比较思念凡间的墨尧真,会说又会撩。 夜衿歪头认真思考了会儿,才道:“嗯,我愿意对你负责。你的出现我并不讨厌,甚至,与你的肢体碰触,我很喜欢。” 这次轮到苏若呆了,她能管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叫表白吗? 喔唷,墨尧真还有这么‘不善言辞’的一面呢。 南星已经坚定了日后要紧抱苏若大腿的想法,十一星宿他可是最不受待见且日常被罚的那个……不过,眼下那些过往都不叫事儿了,有了师娘护着,师尊也便没辙了。 本来以师尊之年寿,放眼整个云之苍域都是大龄了,就算把雪荒之原再加上,那他也是大龄神者,云苍山的弟子都以为自家师尊要孤独终老了,十一星宿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一个劲儿替静姝公主说话。 之前有多着急,现在就有多打脸,他居然那么热烈想要撮合师尊与静姝公主果然,不能将就,这不,师尊的花季这不就要绽放了吗。 他望着两人腾云而去的身影,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云苍山的人情味,终于要来临了。 黎阳神君动作极快,这边夜衿刚出禁地,那边黎阳神君神府上的管家,已经携了他的信件与歉意,等候在耀华殿了。 夜衿将苏若送回了星绯台,来人腾云而去,这个时间段云苍山的弟子都在练功,基本无人瞧见,不过,这一幕还是被刚得了消息,正准备去禁地的夜岑,给撞了个正着。 夜岑的惊讶,可不比南星少,起码南星在去花璃岛之前,心里就已经多少有点底了。而夜岑就不一样了,早上他提到以身相许之时,他哥那个严肃的模样,夜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蚀骨寒那么凶险又霸道的神器,是来促进两人情感的么?还是那神器在九幽呆的太久,沾染上魔气,给两人魔怔了? 夜岑还保持着跨步的姿势,眼神呆滞,嘴角抽搐,连手都没放下,就这么看着他哥小心翼翼的将苏若放下来,又小心翼翼查看了左手的伤势,最后,还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什么,才转身朝耀华殿的方向走去。 苏若看了夜岑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怀中,探出大半个身子的似锦蛇,叹息一声,大步流星朝房间而去,没有一点犹豫。 她现在,不太想说话。 耀华殿。 耀华殿,气势磅礴,雕梁画栋,里面的陈设大多是雕刻而成,就连屏风都是夜衿从机祝那儿刮来的。机祝是收藏爱好者,特别爱收藏一些稀有的物件,而镂空与雕刻而成的物件儿,都是他偷偷下凡去看夜衿时,从凡间搜刮而来,听机祝说,还是从个战功赫赫的王爷那儿弄上来的。 殿内一位老者正焦急的踱来踱去,朱红的古雕而制成的门内外,皆立着两名穿着莹白锦衣的温润少年郎。 见到夜衿,黎阳神君府上的管家,连忙迎上去行礼,“夜衿上神。” 夜衿“嗯”一声,浑身自带冰雪,让管家不寒而栗。 夜衿劲直上了高座,落坐后,一言不发,犀利的目光略带审判,直盯着管家。 本来得了黎阳神君再三嘱咐的管家,心里就很是忐忑,如今再被这样盯着看,他双膝一软,“咚”一声,直接跪下。 第160章 心存笑靥,不问花期。 夜衿睨了他一眼,端起弟子刚奉上的灵茶,浅啜一口,压下一直在体内乱蹿的那股郁气,开口道:“管家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管家战兢抬头看了一眼夜衿,手脚依旧止不住的颤抖,这气场真是太压人了。 管家深吸一口气,起身来到夜衿面前,将神君所托之话,一一禀明。 原来,黎阳神君回府后,十分气愤爱女所为,都还没给她医治,便将事情的始终问了个明白。 静姝在黎阳神君少有的脸色阴沉下,终于醒悟,也明白了黎阳神府与云苍山的距离,换句话来说,就是夜衿动动手指,黎阳神府转眼便会败落。 若黎阳神府败落,那她这个公主的头衔,也将不复存在,跟别说她的痴心妄想了,日后,便是再想嫁个还不错的仙君,恐怕都难。 一缕缕的不甘,又窜上她心头,不知名的小小神女,都能得了他的欢心,能在云苍山自由出入而自己这个神君独女,竟然如此狼狈出局,静姝何甘! 归根结底,云苍山想要的不过是个交代。静姝将蚀骨寒从何得来之事说得一清二楚,无任何隐瞒,她怨归怨,但在即将面临一切锦绣将失关头,还是拎得清形势。 黎阳神君面色阴沉,本以为平静之日即将恢复,却不想居然砸下颗惊雷,点火的还是自己异常宠爱的独女,黎阳神君心中懊悔万千,早知如此,在十万年前,宴会之上,他就亲手把这源头给掐了,让这丫头死了心。 最后黎阳神君实在没脸再登上云苍山,便让管家将这一切,尽数禀告于夜衿。 “老奴得神君嘱托,若有朝一日,云苍山有需要之地,还请上神相告,黎阳神府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上神所托。”管家颤抖着终于将话讲完,身上早已湿透,颊边汗意淋漓,他也没敢抬眸,低头就着宽大的衣袖,将脸上的湿意拭去。 夜衿垂眸眺向门外,薄唇轻启,呢喃道:“黑衣宽袍人?” 神界何时出了这号人物?神物丢失,九幽冥王为何不曾上报?此事与九幽又有何关联? 此刻因神物遗失,九幽冥王早已焦头烂额,他已经亲自将九幽上下都翻了个遍,就连忘川河,都没能逃出被抽干的命数;还有火红遍地锦绣的彼岸花,此刻也如被蹂躏过一般,稀松耷拉着,暗无生机。 九幽冥王瘫坐在路边,身后跟着一众判官小鬼,忘川河水尽,彼岸花落稀,孟婆汤无泪,地狱鬼哭零,冥王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此刻他要找之物,不仅出现在神界,还出现在了神力的顶端云苍山。 最让他想不到的,大概就是被夜衿给盯上了。 星绯台。 苏若卧在美人椅,垂眸打量着手掌心,本来右手心的疤痕还没散去,还在隐隐作痛,这边左手又伤了,而且,还是手掌心! 她深深吐出一口叹息,又没强迫症,为何要绝配到这般地步? 苏若身前蹲着一人一蛇,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深深凝望着她,苏若被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道:“有话便说,别糟践深情。” 夜岑回头确定门口没人,凑到苏若跟前,严肃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似锦蛇三扭两不扭,直接跃到榻上,伸长了脖子等着主人的回答。 这两人严肃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好笑的瞬间又突生出恶搞的念头。 苏若故作娇羞,以袖掩面,垂眸害羞道:“这种问题奴家怎么说得出口不如待他回来,你且去问他。” “你走不了那路线!”夜岑淡定开口,一点没怜惜,甚至还干呕两声,似锦蛇也颇为捧场的在一边拉长脖子,咧开獠牙附和。 苏若瞪一眼夜岑,余光瞥见离自己脚踝,越来越近的似锦蛇,连忙道:“菜花,请停止你的表演!”一边说话,一边还默默将脚往回缩。 让她过个没疼痛的舒坦日子,她实在是怂了。 “把你那两颗毒牙收起来,误伤就不太好了。”夜岑也暗暗替苏若捏了把汗,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么笨的灵兽也要,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对两人的嫌弃,似锦蛇默然,今日的它已经承受了太多。 夜岑收回目光,恢复先前不着调的模样,激动道:“快点给我说说。夜衿昨夜才出关,你们应是今日晨起才见的面,这才半日的功夫,怎么就抱上了?” 这普天之下能让夜衿怀抱的,就她一人了? 看那静姝,暗地里思慕了他哥十万年,十万年如一日的执着哟,都没能换回夜衿一点动容,更别提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了,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雪荒之原的寒风吹不到云之苍域,云苍山的上神夜衿,却已一己之力,冻住了神女的爱慕之情。 本以为,他要独身拂袖看云花,一世长景复年华,谁曾想,转眼就给了他个大惊喜呀。 惊喜可真是无处不在呢,他得把人给看紧了,夜衿撑着偌大个云苍山辛苦又孤独,这好不容易有个能近他身的异性,可不能再磕了碰了。 似锦蛇嫌弃瞥一眼夜岑,刚还一脸忧郁,这才过了多久,就破功了?它幽幽道:“那是第二面。” 夜岑满脸不敢置信,“第第二面?” 是自己太小瞧这丫头?好家伙,这才第二面,就让夜衿守了十几万年的寒冰给捂暖了? “行了,行了。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受伤了,失血太多,气虚无力,你哥看我可怜才抱的我,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苏若心中暗忖,这要是给你知道,自己与夜衿还拜过堂,岂不是得魂飞冥冥。 夜岑继续道:“静姝也伤了,他怎么就为你医治,怎么就只怜惜你啊。” “废话!她要不作,我能受伤吗?她要不作,又岂会受苦。我多可怜啊,要不是被你哥算计,我也不能在短期之内,就流尽体内半身血啊。”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那个没脑子的公主,苏若就一肚子气,那可是能弑神杀魔的九幽圣物啊,差点没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不由呢喃道:“我血多珍贵啊,心疼死我了。” “跟谁血不珍贵似的。”夜岑抱手嗤之以鼻。 诶,不对,夜岑发现自己被她给带进去了,关键的字一个没说,完全再跟着她的思路走,“你别跟我打哈哈,直接点,你就说昨夜到现在,都干了些什么!” 哦,夜岑这个智商啊,似锦蛇直接无语到趴下,这不是很明显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 苏若枕着下巴,好笑道:“你希望我们干点什么?” 夜岑哑口无言,也是,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唉,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夜衿的缘分,就让他自己追去,他可不想再跟这丫头多费口舌。 夜岑拍拍屁股走人,临走时瞥了眼似锦蛇,见它依旧趴着没要走的意思,他心中忍不住暗忖道:原来这家伙是随了正主,都一样的让人无语。 夜岑走后,似锦蛇立即昂起头颅,眸里盛满了焦灼。 苏若放下微颤的手臂,温柔望着似锦蛇,摇头道:“我无事,不用担心,只是苦了你,要跟我一同承受这些痛楚。” 顿时,似锦蛇就红了眼,支支吾吾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主人太惨了,这么惨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似锦蛇感慨万千,并暗暗立下誓言,要埋头修炼,早日化形。 似锦蛇因为同受苏若之痛,虽肉体无伤,却实打实承受着和苏若同等的痛楚,一分不少。虽然夜衿封了苏若的痛觉,可隔山解不了它的疼,它本就没什么修为,停停顿顿与苏若说了几句,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若从囊中找了些极品丹药,用内力炼化后,给似锦蛇喂下。 这边黎阳神府的管家告辞后,夜衿独坐高台,凝望着匣中的蚀骨寒,眸底一片冰霜,门外的东灼与北渊对视一眼,谴了门值的弟子,一人各立一边,不发一言。 虽然师尊万年如一日,冷脸寒霜,几乎没气愤变过脸,可眼下,他二人一看,便知师尊怒气填胸,也不知是为了师叔带回来的那位姑姑,还是为了这可弑神可杀魔的神器,出现在云苍山而恼。 二者于云苍山来说,可都是大事,两人互相交换眼神,一瞬后,又各自默然。 匣为玉制,乃寒渊之谷的冰玉,其玉冷光幽幽,纹路清丽,用来盛放蚀骨寒最为巧妙,铁青幽黑的蚀骨寒,置于冰玉匣中,神鞭其上的倒刺,根根散发出冷艳的幽光,在几近透明亮洁的匣壁上,幽深繁复,光华熠熠。 突然夜衿起身拂袖,留下一句,“东灼,将此物送去九幽。”便回了星绯台。 东灼颔首应下,边走边想着,到了九幽是不是该敲打敲打冥王,来个下马威,余光却瞥见桌椅一片白霜,震惊之下,他发现冰玉匣之上被厚冰所封,厚厚冰晶,看不清里面所盛何物,只是隐约可是一团黑影。 得,师尊亲自出手了,没个千年万年的,蚀骨寒别想再问世。 冥王啊冥王,谁叫你不好好看管圣物,这弑神之物,不仅到了神界,还在云苍山伤了人。 师尊没把此事告知天帝,没毁了蚀骨寒,就已经留了情面。 长空苍穹,云蒸霞蔚,浩荡无涯,美轮美奂。 夜衿背手而立,俯瞰袅袅山河,抬眸暖暖霞光映入眼帘,照亮星眸,艳入眼底。 满腔郁气,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他突然觉得,今日的穹苍很是静美,远远天边霞光万丈,艳红绚烂,云蒸雾绕,迷蒙深沉。 他想起了苏若,那个笑靥如夏花般绚烂,从容若秋叶之静美的女子,勇敢犀利,隐忍坚强。 遥忆起昨夜,苍穹夜下,繁星粉妆,女子纤尘不染,踏着从容的步子,溶溶月,淡淡风,就这样走进了他的心间。 机祝说,夜衿没心。 没心就没有七情六欲,感受不到喜、怒、哀、惧、爱、恶、欲,永远平静,永远无澜,永远孤独。 可是,他有了郁气,自苏若为救自己而伤后,他体内似积了满腔的气,这股气压不下,散不掉,挥不走,直到他看见这浩荡美景,才阒然醒悟,自己生了喜怒,有了情欲。 难道心,真的可以生长吗?夜衿有了希冀,转身御风去找机祝,想将之喜讯第一时间告知于他。 苏若失血过多,体虚是自然的,给似锦蛇喂药之后,她便就倚着美人榻而眠,再次醒来之时,夜色已微浓,星绯台里灯火通明。 不知夜衿回来没有? 一叶黄凉,山河已秋。 苏若脑中突然又想起,离开禁地时所看见一闪而过的画面,那画面让她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不知为何,那画面总牵引着她,让她止不住想去深探其中。 屋里的夜明珠不知何时被揭开,屋内珠光营润,带着点淡绿的明色,宛若万丈高崖之下的幽幽深谷。 似锦蛇还在同一个位置,连姿势都没变,苏若起身,给它盖了层薄被,然后便出了门。 今夜无月无星,残卷墨云盖满了天际,这天气也不知在预示着什么,不过还好,她出门时,顺手拿了颗玉台的夜明珠。 花璃岛依旧花香四溢,她人还在上明湖,远远便闻见一阵四溢芬芳扑鼻而来,苏若立于湖中央的长廊之上,忍不住闭眼深吸口气,鼻腔内好似有花的清香盘旋。 沿着白天的记忆,越过上明湖,再经过一段石子路,便到了花璃岛,岛口那一株桑梨,依旧花开将艳,其颜霏霏如雪,素洁淡雅。 花璃岛之内虽没有星绯台那般通明,却也极其奢侈了,从上明湖到花璃岛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夜明珠,她算是知晓了,这云苍山之内从屋舍、小道再到花园,有光之地,皆靠夜明珠来撑。 她觉得,以后的生活不用愁了,夜衿财大气粗,定是饿不着自己的,就算不辟谷也是可以的。 身前一阵花香飘洒,带着浓郁淡清,正应了那句,心间有笑靥,不必问花期。 忽然,一道温柔的嗓音从仙芍丛后传来,苏若不禁展露笑颜。 第160章 心存笑靥,不问花期。 夜衿睨了他一眼,端起弟子刚奉上的灵茶,浅啜一口,压下一直在体内乱蹿的那股郁气,开口道:“管家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管家战兢抬头看了一眼夜衿,手脚依旧止不住的颤抖,这气场真是太压人了。 管家深吸一口气,起身来到夜衿面前,将神君所托之话,一一禀明。 原来,黎阳神君回府后,十分气愤爱女所为,都还没给她医治,便将事情的始终问了个明白。 静姝在黎阳神君少有的脸色阴沉下,终于醒悟,也明白了黎阳神府与云苍山的距离,换句话来说,就是夜衿动动手指,黎阳神府转眼便会败落。 若黎阳神府败落,那她这个公主的头衔,也将不复存在,跟别说她的痴心妄想了,日后,便是再想嫁个还不错的仙君,恐怕都难。 一缕缕的不甘,又窜上她心头,不知名的小小神女,都能得了他的欢心,能在云苍山自由出入而自己这个神君独女,竟然如此狼狈出局,静姝何甘! 归根结底,云苍山想要的不过是个交代。静姝将蚀骨寒从何得来之事说得一清二楚,无任何隐瞒,她怨归怨,但在即将面临一切锦绣将失关头,还是拎得清形势。 黎阳神君面色阴沉,本以为平静之日即将恢复,却不想居然砸下颗惊雷,点火的还是自己异常宠爱的独女,黎阳神君心中懊悔万千,早知如此,在十万年前,宴会之上,他就亲手把这源头给掐了,让这丫头死了心。 最后黎阳神君实在没脸再登上云苍山,便让管家将这一切,尽数禀告于夜衿。 “老奴得神君嘱托,若有朝一日,云苍山有需要之地,还请上神相告,黎阳神府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上神所托。”管家颤抖着终于将话讲完,身上早已湿透,颊边汗意淋漓,他也没敢抬眸,低头就着宽大的衣袖,将脸上的湿意拭去。 夜衿垂眸眺向门外,薄唇轻启,呢喃道:“黑衣宽袍人?” 神界何时出了这号人物?神物丢失,九幽冥王为何不曾上报?此事与九幽又有何关联? 此刻因神物遗失,九幽冥王早已焦头烂额,他已经亲自将九幽上下都翻了个遍,就连忘川河,都没能逃出被抽干的命数;还有火红遍地锦绣的彼岸花,此刻也如被蹂躏过一般,稀松耷拉着,暗无生机。 九幽冥王瘫坐在路边,身后跟着一众判官小鬼,忘川河水尽,彼岸花落稀,孟婆汤无泪,地狱鬼哭零,冥王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此刻他要找之物,不仅出现在神界,还出现在了神力的顶端云苍山。 最让他想不到的,大概就是被夜衿给盯上了。 星绯台。 苏若卧在美人椅,垂眸打量着手掌心,本来右手心的疤痕还没散去,还在隐隐作痛,这边左手又伤了,而且,还是手掌心! 她深深吐出一口叹息,又没强迫症,为何要绝配到这般地步? 苏若身前蹲着一人一蛇,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深深凝望着她,苏若被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道:“有话便说,别糟践深情。” 夜岑回头确定门口没人,凑到苏若跟前,严肃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似锦蛇三扭两不扭,直接跃到榻上,伸长了脖子等着主人的回答。 这两人严肃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好笑的瞬间又突生出恶搞的念头。 苏若故作娇羞,以袖掩面,垂眸害羞道:“这种问题奴家怎么说得出口不如待他回来,你且去问他。” “你走不了那路线!”夜岑淡定开口,一点没怜惜,甚至还干呕两声,似锦蛇也颇为捧场的在一边拉长脖子,咧开獠牙附和。 苏若瞪一眼夜岑,余光瞥见离自己脚踝,越来越近的似锦蛇,连忙道:“菜花,请停止你的表演!”一边说话,一边还默默将脚往回缩。 让她过个没疼痛的舒坦日子,她实在是怂了。 “把你那两颗毒牙收起来,误伤就不太好了。”夜岑也暗暗替苏若捏了把汗,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么笨的灵兽也要,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对两人的嫌弃,似锦蛇默然,今日的它已经承受了太多。 夜岑收回目光,恢复先前不着调的模样,激动道:“快点给我说说。夜衿昨夜才出关,你们应是今日晨起才见的面,这才半日的功夫,怎么就抱上了?” 这普天之下能让夜衿怀抱的,就她一人了? 看那静姝,暗地里思慕了他哥十万年,十万年如一日的执着哟,都没能换回夜衿一点动容,更别提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了,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雪荒之原的寒风吹不到云之苍域,云苍山的上神夜衿,却已一己之力,冻住了神女的爱慕之情。 本以为,他要独身拂袖看云花,一世长景复年华,谁曾想,转眼就给了他个大惊喜呀。 惊喜可真是无处不在呢,他得把人给看紧了,夜衿撑着偌大个云苍山辛苦又孤独,这好不容易有个能近他身的异性,可不能再磕了碰了。 似锦蛇嫌弃瞥一眼夜岑,刚还一脸忧郁,这才过了多久,就破功了?它幽幽道:“那是第二面。” 夜岑满脸不敢置信,“第第二面?” 是自己太小瞧这丫头?好家伙,这才第二面,就让夜衿守了十几万年的寒冰给捂暖了? “行了,行了。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受伤了,失血太多,气虚无力,你哥看我可怜才抱的我,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苏若心中暗忖,这要是给你知道,自己与夜衿还拜过堂,岂不是得魂飞冥冥。 夜岑继续道:“静姝也伤了,他怎么就为你医治,怎么就只怜惜你啊。” “废话!她要不作,我能受伤吗?她要不作,又岂会受苦。我多可怜啊,要不是被你哥算计,我也不能在短期之内,就流尽体内半身血啊。”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那个没脑子的公主,苏若就一肚子气,那可是能弑神杀魔的九幽圣物啊,差点没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不由呢喃道:“我血多珍贵啊,心疼死我了。” “跟谁血不珍贵似的。”夜岑抱手嗤之以鼻。 诶,不对,夜岑发现自己被她给带进去了,关键的字一个没说,完全再跟着她的思路走,“你别跟我打哈哈,直接点,你就说昨夜到现在,都干了些什么!” 哦,夜岑这个智商啊,似锦蛇直接无语到趴下,这不是很明显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 苏若枕着下巴,好笑道:“你希望我们干点什么?” 夜岑哑口无言,也是,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唉,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夜衿的缘分,就让他自己追去,他可不想再跟这丫头多费口舌。 夜岑拍拍屁股走人,临走时瞥了眼似锦蛇,见它依旧趴着没要走的意思,他心中忍不住暗忖道:原来这家伙是随了正主,都一样的让人无语。 夜岑走后,似锦蛇立即昂起头颅,眸里盛满了焦灼。 苏若放下微颤的手臂,温柔望着似锦蛇,摇头道:“我无事,不用担心,只是苦了你,要跟我一同承受这些痛楚。” 顿时,似锦蛇就红了眼,支支吾吾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主人太惨了,这么惨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似锦蛇感慨万千,并暗暗立下誓言,要埋头修炼,早日化形。 似锦蛇因为同受苏若之痛,虽肉体无伤,却实打实承受着和苏若同等的痛楚,一分不少。虽然夜衿封了苏若的痛觉,可隔山解不了它的疼,它本就没什么修为,停停顿顿与苏若说了几句,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若从囊中找了些极品丹药,用内力炼化后,给似锦蛇喂下。 这边黎阳神府的管家告辞后,夜衿独坐高台,凝望着匣中的蚀骨寒,眸底一片冰霜,门外的东灼与北渊对视一眼,谴了门值的弟子,一人各立一边,不发一言。 虽然师尊万年如一日,冷脸寒霜,几乎没气愤变过脸,可眼下,他二人一看,便知师尊怒气填胸,也不知是为了师叔带回来的那位姑姑,还是为了这可弑神可杀魔的神器,出现在云苍山而恼。 二者于云苍山来说,可都是大事,两人互相交换眼神,一瞬后,又各自默然。 匣为玉制,乃寒渊之谷的冰玉,其玉冷光幽幽,纹路清丽,用来盛放蚀骨寒最为巧妙,铁青幽黑的蚀骨寒,置于冰玉匣中,神鞭其上的倒刺,根根散发出冷艳的幽光,在几近透明亮洁的匣壁上,幽深繁复,光华熠熠。 突然夜衿起身拂袖,留下一句,“东灼,将此物送去九幽。”便回了星绯台。 东灼颔首应下,边走边想着,到了九幽是不是该敲打敲打冥王,来个下马威,余光却瞥见桌椅一片白霜,震惊之下,他发现冰玉匣之上被厚冰所封,厚厚冰晶,看不清里面所盛何物,只是隐约可是一团黑影。 得,师尊亲自出手了,没个千年万年的,蚀骨寒别想再问世。 冥王啊冥王,谁叫你不好好看管圣物,这弑神之物,不仅到了神界,还在云苍山伤了人。 师尊没把此事告知天帝,没毁了蚀骨寒,就已经留了情面。 长空苍穹,云蒸霞蔚,浩荡无涯,美轮美奂。 夜衿背手而立,俯瞰袅袅山河,抬眸暖暖霞光映入眼帘,照亮星眸,艳入眼底。 满腔郁气,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他突然觉得,今日的穹苍很是静美,远远天边霞光万丈,艳红绚烂,云蒸雾绕,迷蒙深沉。 他想起了苏若,那个笑靥如夏花般绚烂,从容若秋叶之静美的女子,勇敢犀利,隐忍坚强。 遥忆起昨夜,苍穹夜下,繁星粉妆,女子纤尘不染,踏着从容的步子,溶溶月,淡淡风,就这样走进了他的心间。 机祝说,夜衿没心。 没心就没有七情六欲,感受不到喜、怒、哀、惧、爱、恶、欲,永远平静,永远无澜,永远孤独。 可是,他有了郁气,自苏若为救自己而伤后,他体内似积了满腔的气,这股气压不下,散不掉,挥不走,直到他看见这浩荡美景,才阒然醒悟,自己生了喜怒,有了情欲。 难道心,真的可以生长吗?夜衿有了希冀,转身御风去找机祝,想将之喜讯第一时间告知于他。 苏若失血过多,体虚是自然的,给似锦蛇喂药之后,她便就倚着美人榻而眠,再次醒来之时,夜色已微浓,星绯台里灯火通明。 不知夜衿回来没有? 一叶黄凉,山河已秋。 苏若脑中突然又想起,离开禁地时所看见一闪而过的画面,那画面让她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不知为何,那画面总牵引着她,让她止不住想去深探其中。 屋里的夜明珠不知何时被揭开,屋内珠光营润,带着点淡绿的明色,宛若万丈高崖之下的幽幽深谷。 似锦蛇还在同一个位置,连姿势都没变,苏若起身,给它盖了层薄被,然后便出了门。 今夜无月无星,残卷墨云盖满了天际,这天气也不知在预示着什么,不过还好,她出门时,顺手拿了颗玉台的夜明珠。 花璃岛依旧花香四溢,她人还在上明湖,远远便闻见一阵四溢芬芳扑鼻而来,苏若立于湖中央的长廊之上,忍不住闭眼深吸口气,鼻腔内好似有花的清香盘旋。 沿着白天的记忆,越过上明湖,再经过一段石子路,便到了花璃岛,岛口那一株桑梨,依旧花开将艳,其颜霏霏如雪,素洁淡雅。 花璃岛之内虽没有星绯台那般通明,却也极其奢侈了,从上明湖到花璃岛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夜明珠,她算是知晓了,这云苍山之内从屋舍、小道再到花园,有光之地,皆靠夜明珠来撑。 她觉得,以后的生活不用愁了,夜衿财大气粗,定是饿不着自己的,就算不辟谷也是可以的。 身前一阵花香飘洒,带着浓郁淡清,正应了那句,心间有笑靥,不必问花期。 忽然,一道温柔的嗓音从仙芍丛后传来,苏若不禁展露笑颜。 第161章 你有办法 忽然,一道温柔的嗓音从仙芍丛后传来,苏若不禁展露笑颜。 “真巧,你也睡不着,出来散步吗?” 夜衿手中一枝明绿色的仙芍开得正艳,夜明珠幽绿的光洒在他身上,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是花美还是人比花娇,反正怎么看夜衿都是那么出尘,夜衿悠悠晃荡着手中的仙芍,踌躇道:“……我猜你今夜会来,便在此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然来了。” 原来,夜衿去找机祝,却被告知机祝赴宴吃酒去了,夜衿无法,只得返回。 得知自己可能渐生情欲,在太阳落山之际,他去看过苏若一次,眼见她睡意正浓,这般从容美好的女子,原以为眠相定也是平和的,却不曾想,她连睡梦中都紧蹙着眉。 夜衿抬手将她额间川纹轻轻抚平,也不知梦里忆起了谁,就连梦中都不得安稳,那股郁气又横亘在胸腔,压得他有点累,星绯台是没有弟子轮值的,夜晚也不会有人来。 门外古廊前,清风拂面袭来,想了想,夜衿又折返,将玉台夜明珠之上的盖帘掀了,他才出了门,一路闲散,走到了花璃岛。 苏若嫣然一笑,“这大概便是心有灵犀。” “这花很衬你。”夜衿将手中的仙芍递给苏若,待她接了才又道:“这株芍药本是凡尘之物,偶然间我见到了满谷的山花,此景空灵清新,遍地都是烂漫,粉嫩洁白很是好看,我便顺手采了几株移到这花璃岛,取之富贵牡丹与这芍药相接,便成了这仙芍,此色青中带明黄,花瓣紧实饱满,比之盛世牡丹要娇憨清淡,比之山花芍药却又衿贵万分,颜色更是创了新高。” “仙芍如你,娇而不艳,平淡风华,绝世脱俗。” 得夜衿如此之高的赞赏,苏若心中竟有些无措,要知道在凡间还是战王的墨尧真,都没对她说过这番话,更何况是立在天神顶端的夜衿 苏若颔首垂颜,认真道:“上神谬赞,苏若不过世间繁华中的一粒尘埃,盛世牡丹高贵,绝艳芍药清丽,苏若万万及不上千分之一。不过,这色彩确实独特清尘,我很是喜欢。” 白日的郁气,黄昏时的别扭,在见到苏若展露出笑颜的那一刻,好似都烟消云散了,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微弯眼眸里的点点星辰,这都是心间之情的油然而生。 “摘我花的,你是第一人,耳边簪花而不艳俗,你也是第一人,我可以唤你若儿吗?” 话已出口,又怕她觉得自己言语莽撞,便接着道:“白日里,我听到你自称若儿。” 苏若点点头,“白日情况特殊,我本无意为之,还请上神宽宥,不过我手中这花,可是您亲手摘下的,这怪不得我。” 夜衿连连拂袖摆手,神情紧张道:“不不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要问责你之意,花璃岛的仙花灵草,你若喜欢,我愿将之倾送于你,任你采撷。” 苏若没说话,只是在笑,浓夜风微凉,桑梨之花飘飘洒洒,吹落一地白雪。 雪白花瓣落在苏若发间,这纷扬如画美景,她忍不住轻声喃道:“多想与你就这样白了头。” 白洛千自慕采栀上任娴熟后,便回了魔界,见到了她的哥哥,白翌琛。 白翌琛即洛翌琛,是魔界魔尊之子,魔界少主。 白翌琛到魔界已有些时日,自打他知晓自己身世之后,便暗搓搓憋着要逃跑的心思,今日练功之际,又开始计划路线逃亡,被正好回来的白洛千发现。 白洛千一袭红衣,冷艳娇贵,“哥哥,你一个堂堂魔界少主,居然这样狼狈,若父君见了,定要笑话于你,走走,跟我去见父君。”她上前挽了白翌琛的手就要走。 白翌琛急急打掉挽着自己的那只手,无奈道:“傻丫头,我跟你回去自投罗网吗?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我才不回去呢。” “可是你一个人能去哪啊?你又没有功力护持,就靠两条腿何时能到凡间?” “念拂还等着我呢,我得回去找她。”说着,白翌琛拍拍酸胀的双腿,便要赶路,白洛千不放心连忙追上去。 白翌琛睨她一眼,无奈道:“你跟着我干嘛。你这么快回来,是没追到人?” 白洛千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捡起路边的枯枝,随意打在地面。 “唉,果然是兄妹啊,真是同病相怜,走,哥带你去见嫂子。”白翌琛搂着她肩膀,恨不得将重心挂她身上。 兄妹俩一路打打闹闹,都没发现林荫小道已经换了道,翠绿荫凉不知何时换成了金黄秋叶,带着缕缕凉风,小道两旁,青黄交替,秋爽无垠。 黎阳神府。 静姝趴在窗棂边,遥望沉沉苍穹。 好在她伤得不重,府中又有上品的万年灵丹,她这会儿虽然还体弱些,与之前相比,实在是好太多,只需静养,静待体内灵丹炼化,便可恢复如初。 突然屋内烛火跳跃,一瞬后悄然熄灭,屋内陷入无边黑暗,静姝大惊,手中悄然握紧了缠腰的灵鞭。 “公主别来无恙。” 一道低沉的嗓音腾空响起,伴着地面传来笨重的脚步声,远远烛台突然又光明复生,茕茕烛火摇曳,屋内影影绰绰,看来实在是虚幻。 借着昏黄的光线,静姝勉强辨认出那个身影,不喜道:“你怎么来了?” “听闻公主狼狈而归,本尊自然得来安慰公主一番,不然,便是心中也过意不去。” 听见此话,静姝怒意横生,“你!噷。哪又如何,若你献物无误,便没这许多之事。” 宽袍人笑道:“若公主无意,便是将你送于他床前,也是无用的。” 他说话的嗓音实在是不好听,笑起来就更是刺耳,静姝嫌弃皱眉,不经意道:“那也得你做得到。” 宽袍人却不说话了,刺耳又难听的笑声,在沉沉暗夜下,不禁让她起了一身的疙瘩。 似是想起来什么,静姝突然变脸,上前几步,欣喜道:“你有办法?” 第161章 你有办法 忽然,一道温柔的嗓音从仙芍丛后传来,苏若不禁展露笑颜。 “真巧,你也睡不着,出来散步吗?” 夜衿手中一枝明绿色的仙芍开得正艳,夜明珠幽绿的光洒在他身上,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是花美还是人比花娇,反正怎么看夜衿都是那么出尘,夜衿悠悠晃荡着手中的仙芍,踌躇道:“……我猜你今夜会来,便在此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然来了。” 原来,夜衿去找机祝,却被告知机祝赴宴吃酒去了,夜衿无法,只得返回。 得知自己可能渐生情欲,在太阳落山之际,他去看过苏若一次,眼见她睡意正浓,这般从容美好的女子,原以为眠相定也是平和的,却不曾想,她连睡梦中都紧蹙着眉。 夜衿抬手将她额间川纹轻轻抚平,也不知梦里忆起了谁,就连梦中都不得安稳,那股郁气又横亘在胸腔,压得他有点累,星绯台是没有弟子轮值的,夜晚也不会有人来。 门外古廊前,清风拂面袭来,想了想,夜衿又折返,将玉台夜明珠之上的盖帘掀了,他才出了门,一路闲散,走到了花璃岛。 苏若嫣然一笑,“这大概便是心有灵犀。” “这花很衬你。”夜衿将手中的仙芍递给苏若,待她接了才又道:“这株芍药本是凡尘之物,偶然间我见到了满谷的山花,此景空灵清新,遍地都是烂漫,粉嫩洁白很是好看,我便顺手采了几株移到这花璃岛,取之富贵牡丹与这芍药相接,便成了这仙芍,此色青中带明黄,花瓣紧实饱满,比之盛世牡丹要娇憨清淡,比之山花芍药却又衿贵万分,颜色更是创了新高。” “仙芍如你,娇而不艳,平淡风华,绝世脱俗。” 得夜衿如此之高的赞赏,苏若心中竟有些无措,要知道在凡间还是战王的墨尧真,都没对她说过这番话,更何况是立在天神顶端的夜衿 苏若颔首垂颜,认真道:“上神谬赞,苏若不过世间繁华中的一粒尘埃,盛世牡丹高贵,绝艳芍药清丽,苏若万万及不上千分之一。不过,这色彩确实独特清尘,我很是喜欢。” 白日的郁气,黄昏时的别扭,在见到苏若展露出笑颜的那一刻,好似都烟消云散了,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微弯眼眸里的点点星辰,这都是心间之情的油然而生。 “摘我花的,你是第一人,耳边簪花而不艳俗,你也是第一人,我可以唤你若儿吗?” 话已出口,又怕她觉得自己言语莽撞,便接着道:“白日里,我听到你自称若儿。” 苏若点点头,“白日情况特殊,我本无意为之,还请上神宽宥,不过我手中这花,可是您亲手摘下的,这怪不得我。” 夜衿连连拂袖摆手,神情紧张道:“不不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要问责你之意,花璃岛的仙花灵草,你若喜欢,我愿将之倾送于你,任你采撷。” 苏若没说话,只是在笑,浓夜风微凉,桑梨之花飘飘洒洒,吹落一地白雪。 雪白花瓣落在苏若发间,这纷扬如画美景,她忍不住轻声喃道:“多想与你就这样白了头。” 白洛千自慕采栀上任娴熟后,便回了魔界,见到了她的哥哥,白翌琛。 白翌琛即洛翌琛,是魔界魔尊之子,魔界少主。 白翌琛到魔界已有些时日,自打他知晓自己身世之后,便暗搓搓憋着要逃跑的心思,今日练功之际,又开始计划路线逃亡,被正好回来的白洛千发现。 白洛千一袭红衣,冷艳娇贵,“哥哥,你一个堂堂魔界少主,居然这样狼狈,若父君见了,定要笑话于你,走走,跟我去见父君。”她上前挽了白翌琛的手就要走。 白翌琛急急打掉挽着自己的那只手,无奈道:“傻丫头,我跟你回去自投罗网吗?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我才不回去呢。” “可是你一个人能去哪啊?你又没有功力护持,就靠两条腿何时能到凡间?” “念拂还等着我呢,我得回去找她。”说着,白翌琛拍拍酸胀的双腿,便要赶路,白洛千不放心连忙追上去。 白翌琛睨她一眼,无奈道:“你跟着我干嘛。你这么快回来,是没追到人?” 白洛千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捡起路边的枯枝,随意打在地面。 “唉,果然是兄妹啊,真是同病相怜,走,哥带你去见嫂子。”白翌琛搂着她肩膀,恨不得将重心挂她身上。 兄妹俩一路打打闹闹,都没发现林荫小道已经换了道,翠绿荫凉不知何时换成了金黄秋叶,带着缕缕凉风,小道两旁,青黄交替,秋爽无垠。 黎阳神府。 静姝趴在窗棂边,遥望沉沉苍穹。 好在她伤得不重,府中又有上品的万年灵丹,她这会儿虽然还体弱些,与之前相比,实在是好太多,只需静养,静待体内灵丹炼化,便可恢复如初。 突然屋内烛火跳跃,一瞬后悄然熄灭,屋内陷入无边黑暗,静姝大惊,手中悄然握紧了缠腰的灵鞭。 “公主别来无恙。” 一道低沉的嗓音腾空响起,伴着地面传来笨重的脚步声,远远烛台突然又光明复生,茕茕烛火摇曳,屋内影影绰绰,看来实在是虚幻。 借着昏黄的光线,静姝勉强辨认出那个身影,不喜道:“你怎么来了?” “听闻公主狼狈而归,本尊自然得来安慰公主一番,不然,便是心中也过意不去。” 听见此话,静姝怒意横生,“你!噷。哪又如何,若你献物无误,便没这许多之事。” 宽袍人笑道:“若公主无意,便是将你送于他床前,也是无用的。” 他说话的嗓音实在是不好听,笑起来就更是刺耳,静姝嫌弃皱眉,不经意道:“那也得你做得到。” 宽袍人却不说话了,刺耳又难听的笑声,在沉沉暗夜下,不禁让她起了一身的疙瘩。 似是想起来什么,静姝突然变脸,上前几步,欣喜道:“你有办法?” 第162章 羽梦蝶 “你真有办法?!” 静姝大喜过望,激动一把拉住宽袍人的袖角,脸上的神情,掩都掩不住。 “听过噬夜香吗?” “噬夜香噬夜香,噬夜香!魔界失传已久的第一迷魂香?” “还算有点见识,不枉本尊倾力相助。”宽袍人拂袖,退后一步,拉开了与静姝的距离。 静姝收回手,并不觉尴尬,继续道:“你从何得来此物,噬夜香不是失传了么,你又怎会有?” “这个与你无关,你只需做事便好。” 静姝点点头,想着九幽的圣物他都能到手,魔界之物与之相比,倒也不觉稀奇了。 那日,若不是宽袍人突然出现,告知了她夜衿身边跟着个女子,她还不知此事。所以,她才黏着父君,去了云苍山,便有了后来的一切。 一想起她思慕了十万年的情郎,居然为了个下贱的神女,对自己出手,静姝便恨得牙痒痒,迫不及待想要反击。 十万年的日月,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心中的思慕,却愈渐浓烈,已经衍生成一种执着。 遍地金黄,山河已秋。 苏若与夜衿在禁地失散,她不自觉跟着被牵引的那道心弦,不知怎的,一脚踩空,便落到了这儿。 夜衿应该还在禁地,而自己却不知被传送到了何处。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真理,苏若打量着眼前的景物,入眼遍地锦绣金光,不知怎的,她有种期盼之感,那根牵引着她的心弦,突然便断了痕迹。 小道秋景,落叶舟行,应风涤荡,荡出如花年华,苏若有种,宛若一脚踏入银杏景,醒时已是旧黄昏之感。 她眼前突然一片金黄的落叶,绕着她飞旋,久久不落,正觉惊奇之际,眼前的落叶渐渐增多,苏若细看才发现,原来是蝴蝶飞舞,小巧灿金的蝴蝶。 苏若忍不住出声:“原来是蝴蝶,吓我一跳。”这蝴蝶穿着与秋叶相似的外衣,融入秋叶间,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蝴蝶旋转飞舞,越来越多的蝴蝶接踵而来,不过一会儿,她眼前便被层层叠叠的飞碟所相拥,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星光。 苏若再反应过来时,身前的蝴蝶唰一下,迅速散开,飞向高空。 苏若怔住了,因为眼前不再是一片金黄的林间小道,出现在眼前的是被重重藤蔓缠绕的山洞。 藤蔓幽绿,泛着乌黑饱满的光泽,她现在就站在洞口,身后是茫茫白雾望不见底的悬崖。 前进未知,后退无路,苏若无奈,就地而坐,从囊中取了些吃食出来,先享受一顿再说,她现在,看见山洞就想退缩,前两次的山洞经历,都留下后遗症了。 虽然结果总是出其不意的给了它甜头,可那并不太友好的过程,却让她想起就头皮发麻。 她发现,自己跟蛇缘分太深,无论到哪,都能跟蛇扯上关系。 那山洞里,不会也盘旋着条巨蟒之类的,要不是这悬崖看不见底,她想都不用想就能往下跳,可想而知,她多惧这山洞。 囊中所剩小吃已经不多,灵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是泉眼也有干涸的一天,现在寻到人了,抽个空,还是得回去一趟雪荒之原。 夜衿她倒不担心,只是可惜少了个独处促进情感升温的机会,禁地一直无事发生,直到她来了才发现的玄机,那就说明,对夜衿没任何伤害。 苏若将东西都收好,再次环视一圈,确定这地方实在是太过份了,简直半点选择不由人啊。 山洞长久被遍布的藤蔓所箍绕,藤蔓幽绿乌黑,看来着实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阴森森,黑压压的,还没进去她后背便开始泛寒。 洞身阴暗潮湿,洞内似有水滴之声回响在耳,苏若将夜明珠扔到半空,两根手指凝力而聚,控制着夜明珠往前走。 山洞似乎荒废了很久,杂草遍地横生,石子嶙峋,障碍物太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绊倒,越往里走越昏暗,夜明珠的光亮已经不如先前明亮,空气中似有淡淡清香,伴着细细白烟而来,苏若屏息继续前行,难怪光线暗了许多,原来是白烟在作祟。 苏若将夜明珠收了回来,拿在手中,如此光线确实亮了不少。 水滴之声,滴答清脆,越发的清晰,苏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丝毫不敢懈怠。 不知是夜明珠的缘故还是怎的,苏若只觉眼前的光景,还像比先前要明亮上许多,越往里走视线反而越好,直到再次亮如白昼。 苏若将夜明珠收好,打量着眼前的“天光乍现”,头皮再次发麻。 这便是山洞尽头,右手边一汪黑黝碧绿的水潭隐隐泛着幽光,潭水中央不知是何物,正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她甚至不敢直视光源,因为太过亮眼。 周围的洞壁,依旧被层层暗绿的藤蔓所覆盖,也不知这如此多的藤蔓从何而来,这么长的山洞,尽都能完全被侵占。 苏若往中间移了几步,她实在是怕藤蔓之下会突然蹿出条蛇来,刚停住,扭头一看,身前又是可怖的黑潭关键是还刺眼。 不想再被形势所迫,苏若掌中凝聚起层层灵力,疾驰朝光源打去,霎时,金光大震,刺人眼帘。 苏若下意识抬手遮眼,忽觉一阵风力朝自己涌来,苏若连忙变换方位,移动间瞥见光源四散,化成翩翩飞羽的蝴蝶。 与先前的蝴蝶大有不同,林间的蝴蝶个头小巧,其色金黄,眼前的蝴蝶一只能有她手掌那般大,是先前小金蝶的十倍有余,其颜色也有区别,粉金淡藕,十分梦幻。 苏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且颜值并存的蝴蝶,粉藕金妆,如梦若幻,两扇腾飞的翅膀,好似飞鸟之羽,扇动着少女的梦。 其景美如画,怎一个美字可形容,苏若震撼之际,只觉,有着飞羽一般会发光的梦蝶,朝自己飞驰而来,一瞬间,苏若有如被清风拂面,羽梦蝶穿身而过,化作璀璨光华,消逝于此,留存体内。 第162章 羽梦蝶 “你真有办法?!” 静姝大喜过望,激动一把拉住宽袍人的袖角,脸上的神情,掩都掩不住。 “听过噬夜香吗?” “噬夜香噬夜香,噬夜香!魔界失传已久的第一迷魂香?” “还算有点见识,不枉本尊倾力相助。”宽袍人拂袖,退后一步,拉开了与静姝的距离。 静姝收回手,并不觉尴尬,继续道:“你从何得来此物,噬夜香不是失传了么,你又怎会有?” “这个与你无关,你只需做事便好。” 静姝点点头,想着九幽的圣物他都能到手,魔界之物与之相比,倒也不觉稀奇了。 那日,若不是宽袍人突然出现,告知了她夜衿身边跟着个女子,她还不知此事。所以,她才黏着父君,去了云苍山,便有了后来的一切。 一想起她思慕了十万年的情郎,居然为了个下贱的神女,对自己出手,静姝便恨得牙痒痒,迫不及待想要反击。 十万年的日月,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心中的思慕,却愈渐浓烈,已经衍生成一种执着。 遍地金黄,山河已秋。 苏若与夜衿在禁地失散,她不自觉跟着被牵引的那道心弦,不知怎的,一脚踩空,便落到了这儿。 夜衿应该还在禁地,而自己却不知被传送到了何处。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真理,苏若打量着眼前的景物,入眼遍地锦绣金光,不知怎的,她有种期盼之感,那根牵引着她的心弦,突然便断了痕迹。 小道秋景,落叶舟行,应风涤荡,荡出如花年华,苏若有种,宛若一脚踏入银杏景,醒时已是旧黄昏之感。 她眼前突然一片金黄的落叶,绕着她飞旋,久久不落,正觉惊奇之际,眼前的落叶渐渐增多,苏若细看才发现,原来是蝴蝶飞舞,小巧灿金的蝴蝶。 苏若忍不住出声:“原来是蝴蝶,吓我一跳。”这蝴蝶穿着与秋叶相似的外衣,融入秋叶间,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蝴蝶旋转飞舞,越来越多的蝴蝶接踵而来,不过一会儿,她眼前便被层层叠叠的飞碟所相拥,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星光。 苏若再反应过来时,身前的蝴蝶唰一下,迅速散开,飞向高空。 苏若怔住了,因为眼前不再是一片金黄的林间小道,出现在眼前的是被重重藤蔓缠绕的山洞。 藤蔓幽绿,泛着乌黑饱满的光泽,她现在就站在洞口,身后是茫茫白雾望不见底的悬崖。 前进未知,后退无路,苏若无奈,就地而坐,从囊中取了些吃食出来,先享受一顿再说,她现在,看见山洞就想退缩,前两次的山洞经历,都留下后遗症了。 虽然结果总是出其不意的给了它甜头,可那并不太友好的过程,却让她想起就头皮发麻。 她发现,自己跟蛇缘分太深,无论到哪,都能跟蛇扯上关系。 那山洞里,不会也盘旋着条巨蟒之类的,要不是这悬崖看不见底,她想都不用想就能往下跳,可想而知,她多惧这山洞。 囊中所剩小吃已经不多,灵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是泉眼也有干涸的一天,现在寻到人了,抽个空,还是得回去一趟雪荒之原。 夜衿她倒不担心,只是可惜少了个独处促进情感升温的机会,禁地一直无事发生,直到她来了才发现的玄机,那就说明,对夜衿没任何伤害。 苏若将东西都收好,再次环视一圈,确定这地方实在是太过份了,简直半点选择不由人啊。 山洞长久被遍布的藤蔓所箍绕,藤蔓幽绿乌黑,看来着实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阴森森,黑压压的,还没进去她后背便开始泛寒。 洞身阴暗潮湿,洞内似有水滴之声回响在耳,苏若将夜明珠扔到半空,两根手指凝力而聚,控制着夜明珠往前走。 山洞似乎荒废了很久,杂草遍地横生,石子嶙峋,障碍物太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绊倒,越往里走越昏暗,夜明珠的光亮已经不如先前明亮,空气中似有淡淡清香,伴着细细白烟而来,苏若屏息继续前行,难怪光线暗了许多,原来是白烟在作祟。 苏若将夜明珠收了回来,拿在手中,如此光线确实亮了不少。 水滴之声,滴答清脆,越发的清晰,苏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丝毫不敢懈怠。 不知是夜明珠的缘故还是怎的,苏若只觉眼前的光景,还像比先前要明亮上许多,越往里走视线反而越好,直到再次亮如白昼。 苏若将夜明珠收好,打量着眼前的“天光乍现”,头皮再次发麻。 这便是山洞尽头,右手边一汪黑黝碧绿的水潭隐隐泛着幽光,潭水中央不知是何物,正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她甚至不敢直视光源,因为太过亮眼。 周围的洞壁,依旧被层层暗绿的藤蔓所覆盖,也不知这如此多的藤蔓从何而来,这么长的山洞,尽都能完全被侵占。 苏若往中间移了几步,她实在是怕藤蔓之下会突然蹿出条蛇来,刚停住,扭头一看,身前又是可怖的黑潭关键是还刺眼。 不想再被形势所迫,苏若掌中凝聚起层层灵力,疾驰朝光源打去,霎时,金光大震,刺人眼帘。 苏若下意识抬手遮眼,忽觉一阵风力朝自己涌来,苏若连忙变换方位,移动间瞥见光源四散,化成翩翩飞羽的蝴蝶。 与先前的蝴蝶大有不同,林间的蝴蝶个头小巧,其色金黄,眼前的蝴蝶一只能有她手掌那般大,是先前小金蝶的十倍有余,其颜色也有区别,粉金淡藕,十分梦幻。 苏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且颜值并存的蝴蝶,粉藕金妆,如梦若幻,两扇腾飞的翅膀,好似飞鸟之羽,扇动着少女的梦。 其景美如画,怎一个美字可形容,苏若震撼之际,只觉,有着飞羽一般会发光的梦蝶,朝自己飞驰而来,一瞬间,苏若有如被清风拂面,羽梦蝶穿身而过,化作璀璨光华,消逝于此,留存体内。 第163章 灵族遇难(上) 苍穹阴沉,云团雾染,神界一片混乱,血洒长空,断壁残垣,焦灰零落。 以往神圣美丽之地,此时已成乱葬岗,空躯魂离,无妄之海,在一日之间墓坛剧增,这是自天界始创之来,第一次与魔界开战。 刚开始神界还稳占上风,上神夜衿领将军之神职,出战于魔域,那时云苍山已经存在,夜衿上神虽神力高强,到底战术稚嫩,杀到一半,竟隐隐有些吃力。 一日,夜衿领数万天兵列队于魔域上空,可谁知,魔域竟使了计,默不作声以大本营为饵,却调转长枪到了天界灵力的中枢之地,雪荒之原。 雪荒之原作为神界灵力馥郁之所,掌控天下灵力之源,是中枢的中枢之地,灵幻一族致力于源源不断供其灵力之位,岂料,魔域之兵却突然现身雪荒之原,血洗灵幻一族。 得夜衿所报,天帝大怒,横挎神枪,身披战甲,当即口述神命,要夜衿赶往雪荒之原,对雪荒之原担忧万分,怒气难咽,沉思后,还是腾云而去。 雪荒之原是灵力馥郁的源头,此事,为了保护灵幻一族,神界只有少数几位地位颇高之人知晓,眼下,魔域直奔雪荒之原而去 细思极恐,神界有魔域之人,且身份还不低,这让天帝惊出一身冷汗。 前脚魔界带兵奇袭神界,等神界反应过来,再带兵追捕之时,魔域之人便到了雪荒之原,这一招声东击西之法,简直令天帝头皮发麻。 魔域与雪荒之原,间隔甚远,便是腾云驾雾,急奔不休,也得两个日夜,这两日夜足够灵幻一族,满巢倾覆。 灵幻一族修的仙法大多为保命,主修灵脉之源,所以,当黑压压一片魔兵叫阵城外之时,灵族连个商议之会,都来不及细商。 大难当头,无人屈服,誓死不做俘虏,不为魔域卖命,自知修为低下者,为了不拖累当场自殒也不在少数。 灵族神女,灵兰兮,祭祀大典刚作法不久,正是虚弱之时,众族人护着灵兰兮一路闯关杀魔,逃离灵幻一族。 灵兰兮不忍族人以身护己,血染家园,便以神血为祭,唤来天地间各色物禽,以身作法,设下结界。 体内拥有神血者,便是灵幻一族之主,只有神血加持,灵力才能不竭。 结界将灵族之人护在其内,其屏障,形色各异,隐隐绰绰,光怪陆离,说得出,叫不清的物种比比皆是,就连蜻蜓、蝴蝶都扑打着翅膀,匿于其中。 一老者手抚银白胡须,仰望着林兰兮背影,眼眸之内,满是焦急。 灵隐一把拉过灵兰兮,庄严道:“不行。兮儿,你必须得走,灵族不能全族倾覆,你必须要出去!” “不,来不及了,族长。”灵兰兮一身红衣,面色苍白,衣袖间隐约还可见殷殷血迹。 “这这”灵隐自然也是瞧见了,饶是他知晓灵兰兮身虚体弱,却也没料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神女之血,收放自如,血止痕消,从无例外。 此刻,却血未止,艳招摇。 “天要亡我灵族要亡我灵族呐!”灵隐仰首长叹,环视一眼身周屹立的族人,吁出一口长气,道:“既是如此,大家便合力撑住,等待天兵来援。” 谁都知道,留下必有一殒,可谁都没怕,依旧眼神坚定,悬力相倾。 结界之上,众物以身躯相抵,一只掉落,马上又有另一只抵上,界内众人悬力相助,倒也坚持了半日之久。 晚霞倾斜,天边将夜,结界已经开始出现缝隙,缝隙中有明艳之光射来,天帝到了。 天帝携所有未出征的神官,神职不论文武,皆被下令至此相助,就连月老都手握红线而来。 灵族众人大喜过望,没想到援兵来得如此之快,但当灵兰兮将结界拉开一个口子,瞧见的,连神官与兵将,不过十万于人而已,敌方粗略而计,也得上百万,灵隐暗自捏了把汗。 灵幻一族灭亡也便罢了,可是现在,多了天地之主宰,以及各位天神,雪荒之原若撑不到最后,此战便不比上古之役代价小。 天帝先是一顿安抚,后又调兵布阵,亲自上阵前线。 这一夜,大概是众人最为安宁之夜了,不知为何,夜间,魔域之兵并没有攻打雪荒之原,一直到第二日艳阳西移之时,众神才阒醒,这是阵法。 艳阳不暖,西移不凉,天气常态不对,众神悬法而攻,艳阳不见,唯有清爽之凉风习习拂来。 灵兰兮灵光一现,腕间殷红洒向半空,化作皑皑白雪,压向整齐铿锵的沉沉魔军。 天际浮霜,雪如飘花,旋转着悠然落下,伴着寒风凌冽而去,百万魔兵此时,可像极了在凛冬之际,冻得无法冬眠的猎豹。 雪花自清晨降到午夜才堪堪停止,入夜寒凉,冰雪相伴,魔兵跺脚取暖,腿脚麻木颤抖。 次日暖阳相耀,冰雪融尽,魔君横枪一挥,誓要屠尽雪荒之原,洗这血耻。 魔君脸都黑了,设得了阵,却解不了困,他怒气冲天,大骂群将窝囊废,便挑枪而起,打这开头阵。 结界比之昨日明显脆弱了许多,在第四轮魔兵车轮战的攻击下,终于破碎成渣,相继纷纷落下。 灵兰兮猛得吐出口血来,瘫倒在地,头晕目眩,说不出话来。 灵隐将灵兰兮扶到角落里休息,一边侧身观察着场上的生死角逐,一边拿了囊中的丹药泉水,喂她饮下。 魔域之兵百万之多,现下虽然一个个走路姿势还略显僵硬,可就算十个打一个,那都是绰绰有余,甚至,魔兵还似打了鸡血似的,越杀越热血。 寡不敌众,天帝身边除了留下两位文职相护外,其余的都被他丢上了战场,本来被偷袭就已经很让他难堪了,更何况魔尊还憋着想将灵族占为己有之心,天帝心中哪能相容。 他清了清嗓子,昂首传音道:“尔今之日,魔域入侵,手段低劣,实在难堪!” 第163章 灵族遇难(上) 苍穹阴沉,云团雾染,神界一片混乱,血洒长空,断壁残垣,焦灰零落。 以往神圣美丽之地,此时已成乱葬岗,空躯魂离,无妄之海,在一日之间墓坛剧增,这是自天界始创之来,第一次与魔界开战。 刚开始神界还稳占上风,上神夜衿领将军之神职,出战于魔域,那时云苍山已经存在,夜衿上神虽神力高强,到底战术稚嫩,杀到一半,竟隐隐有些吃力。 一日,夜衿领数万天兵列队于魔域上空,可谁知,魔域竟使了计,默不作声以大本营为饵,却调转长枪到了天界灵力的中枢之地,雪荒之原。 雪荒之原作为神界灵力馥郁之所,掌控天下灵力之源,是中枢的中枢之地,灵幻一族致力于源源不断供其灵力之位,岂料,魔域之兵却突然现身雪荒之原,血洗灵幻一族。 得夜衿所报,天帝大怒,横挎神枪,身披战甲,当即口述神命,要夜衿赶往雪荒之原,对雪荒之原担忧万分,怒气难咽,沉思后,还是腾云而去。 雪荒之原是灵力馥郁的源头,此事,为了保护灵幻一族,神界只有少数几位地位颇高之人知晓,眼下,魔域直奔雪荒之原而去 细思极恐,神界有魔域之人,且身份还不低,这让天帝惊出一身冷汗。 前脚魔界带兵奇袭神界,等神界反应过来,再带兵追捕之时,魔域之人便到了雪荒之原,这一招声东击西之法,简直令天帝头皮发麻。 魔域与雪荒之原,间隔甚远,便是腾云驾雾,急奔不休,也得两个日夜,这两日夜足够灵幻一族,满巢倾覆。 灵幻一族修的仙法大多为保命,主修灵脉之源,所以,当黑压压一片魔兵叫阵城外之时,灵族连个商议之会,都来不及细商。 大难当头,无人屈服,誓死不做俘虏,不为魔域卖命,自知修为低下者,为了不拖累当场自殒也不在少数。 灵族神女,灵兰兮,祭祀大典刚作法不久,正是虚弱之时,众族人护着灵兰兮一路闯关杀魔,逃离灵幻一族。 灵兰兮不忍族人以身护己,血染家园,便以神血为祭,唤来天地间各色物禽,以身作法,设下结界。 体内拥有神血者,便是灵幻一族之主,只有神血加持,灵力才能不竭。 结界将灵族之人护在其内,其屏障,形色各异,隐隐绰绰,光怪陆离,说得出,叫不清的物种比比皆是,就连蜻蜓、蝴蝶都扑打着翅膀,匿于其中。 一老者手抚银白胡须,仰望着林兰兮背影,眼眸之内,满是焦急。 灵隐一把拉过灵兰兮,庄严道:“不行。兮儿,你必须得走,灵族不能全族倾覆,你必须要出去!” “不,来不及了,族长。”灵兰兮一身红衣,面色苍白,衣袖间隐约还可见殷殷血迹。 “这这”灵隐自然也是瞧见了,饶是他知晓灵兰兮身虚体弱,却也没料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神女之血,收放自如,血止痕消,从无例外。 此刻,却血未止,艳招摇。 “天要亡我灵族要亡我灵族呐!”灵隐仰首长叹,环视一眼身周屹立的族人,吁出一口长气,道:“既是如此,大家便合力撑住,等待天兵来援。” 谁都知道,留下必有一殒,可谁都没怕,依旧眼神坚定,悬力相倾。 结界之上,众物以身躯相抵,一只掉落,马上又有另一只抵上,界内众人悬力相助,倒也坚持了半日之久。 晚霞倾斜,天边将夜,结界已经开始出现缝隙,缝隙中有明艳之光射来,天帝到了。 天帝携所有未出征的神官,神职不论文武,皆被下令至此相助,就连月老都手握红线而来。 灵族众人大喜过望,没想到援兵来得如此之快,但当灵兰兮将结界拉开一个口子,瞧见的,连神官与兵将,不过十万于人而已,敌方粗略而计,也得上百万,灵隐暗自捏了把汗。 灵幻一族灭亡也便罢了,可是现在,多了天地之主宰,以及各位天神,雪荒之原若撑不到最后,此战便不比上古之役代价小。 天帝先是一顿安抚,后又调兵布阵,亲自上阵前线。 这一夜,大概是众人最为安宁之夜了,不知为何,夜间,魔域之兵并没有攻打雪荒之原,一直到第二日艳阳西移之时,众神才阒醒,这是阵法。 艳阳不暖,西移不凉,天气常态不对,众神悬法而攻,艳阳不见,唯有清爽之凉风习习拂来。 灵兰兮灵光一现,腕间殷红洒向半空,化作皑皑白雪,压向整齐铿锵的沉沉魔军。 天际浮霜,雪如飘花,旋转着悠然落下,伴着寒风凌冽而去,百万魔兵此时,可像极了在凛冬之际,冻得无法冬眠的猎豹。 雪花自清晨降到午夜才堪堪停止,入夜寒凉,冰雪相伴,魔兵跺脚取暖,腿脚麻木颤抖。 次日暖阳相耀,冰雪融尽,魔君横枪一挥,誓要屠尽雪荒之原,洗这血耻。 魔君脸都黑了,设得了阵,却解不了困,他怒气冲天,大骂群将窝囊废,便挑枪而起,打这开头阵。 结界比之昨日明显脆弱了许多,在第四轮魔兵车轮战的攻击下,终于破碎成渣,相继纷纷落下。 灵兰兮猛得吐出口血来,瘫倒在地,头晕目眩,说不出话来。 灵隐将灵兰兮扶到角落里休息,一边侧身观察着场上的生死角逐,一边拿了囊中的丹药泉水,喂她饮下。 魔域之兵百万之多,现下虽然一个个走路姿势还略显僵硬,可就算十个打一个,那都是绰绰有余,甚至,魔兵还似打了鸡血似的,越杀越热血。 寡不敌众,天帝身边除了留下两位文职相护外,其余的都被他丢上了战场,本来被偷袭就已经很让他难堪了,更何况魔尊还憋着想将灵族占为己有之心,天帝心中哪能相容。 他清了清嗓子,昂首传音道:“尔今之日,魔域入侵,手段低劣,实在难堪!” 第164章 灵族遇难(下) “诸位天神是我神界之尊,敌兵来袭,毁我家园安康,是可忍孰不可忍!哪怕今日便是殒灭,也得拉上几个去九幽垫背!” 天帝手握神枪,立于众神兵之后,所说之话,字字铿锵,兵将闻之热血沸腾,连出手的速度俨然都快了不少。 月老看起来最为紧张,一边观战,一边攥着手中的红线,从未放下,忍不住道:“百万对十万,就算个个是神将,一顿车轮轮番战下来,就算是夜衿上神也悬呐。” 他一文职,专管姻缘牵线的,哪里见过这场面,平日里他更是忙得都见不到望舒,只得借月寄思情,如今既上了战场,不免得有点悔恨,自己的懦弱。 他身边的司命,看一眼前方厮杀的战场,又侧身看一眼月老,幽幽道:“别悲观,大不了再修炼上万年便是,堂堂男儿志在四方,别被情爱所拘束,整日儿女情长,磨了志气。” 月老瞪他一眼,“司命星君如此从容淡泊,实在是令我等愧颜,只是不知,若来日桃花终现眼前之时,星君是否还能如此般平静?” 说着,他有意无意拉扯着手中的红线,缠缠绕绕,指法变换,还不忘斜睨一眼司命星君,似挑衅,也似无意为之。 “你!”司命看一眼红线,便知道他在打什么小九九,当下,便有些着急起来,司命向来不善言辞,可话赶话说到此,他便还想再论上几句,忽听前方威严之声响在耳侧。 “两位天神还是太闲了呀,若想施展武略才华,便前走几步,莫在此空谈闲论。” 月老:“是。” 司命:“是。” 月老与司命立即噤声,再不敢多言。 前方战场之上厮杀依旧激烈,一抔抔热血交织染满天际,长空也似被感染,原本艳阳九天之彩,倏忽也变得灰沉阴暗。 天帝叹息道:“便是拖也得拖到夜衿来。” 说完身影浮动,神枪疾出,锋芒毕露,枪穿双影。 铠甲镀金,魔域黑粼,倒下的身影重重叠叠,交错平行,看着一道并肩而战的队友,已在不知何时而倒下,心中更是燃起重重斗志,激愤万分。 回头再瞧见天帝,亲自上阵,战袍加身,那股斗志便翻涌不休,当即徒手拧断敌方首级,再一剑遥遥刺心。 不过半日功夫,十万神兵天将,便只剩下三分之一,向来金光耀眼,不沾一丝尘埃的天帝,此时也颇有些狼狈,只见血洒锦衣,尘灰拂面,发髻松散。 突然,天空半际嫣红,遮天蔽日,染满长空,灵隐刚从魔兵之堆里脱身,转眼便看见这副奇异之象。 别人不识,可身为灵幻一族的族长,没有人能比他更熟了,惊异之下,灵隐大喊:“不!兮儿灵兰兮!停下!快停下!!” 众人都已注意到这怪景,原以为这妖异之象是魔域搞出来的,却见灵族族长声嘶力竭,浑身发颤,这才意识到可能是灵幻一族之术法。 长空妖红,魔尊疑惑蹙眉,天帝若有所思,却在一瞬后,反应过来,急急出手,欲将腾空而起的灵兰兮给拦下,却扑了个空。 灵幻一族上古术法,灵族神女者,方可承袭所授,老祖述言,若不是日暮途穷,走投无路者,万万不可开启术法,否则,将万劫不复,神魂祭天。 灵兰兮以神魂为引,神血道诚,决然开启了上古术法,迭魂阵。 她盘膝旋至半空,手指变换不停结印,片刻后,点点鲜红从她体内浮出,结作一道阵,此阵被她轻轻一推,便漂浮着悠扬而去,殷红点点,远看似玛瑙,鲜艳惹眼,到近处再一看,密密麻麻却大小相同,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迭魂阵所经之处,一片惨叫之声此起彼伏,然后,雁过无痕,鸿飞冥冥,半点痕迹不曾留下。 魔尊大惊,此阵实在太过血腥与霸道,急忙下令退兵返航,灵兰兮哪里肯罢休,手指飞速结印,阵法以肉眼可见之速,迅速膨胀成先前三倍有余。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魔兵诧异之余,腿脚却是十分灵活,接连后退,不想再复眼前惨状。 迭魂阵似方牢网,一拨拨魔兵被收割般迅速吸入,只闻见惨烈的喊叫之声,片刻后化作尘埃飘浮天际。 随着魔兵一茬茬收割,浮在半空之中的灵兰兮脸色惨白,额间汗际斑斑,结印的手指不知是否是因为风的缘故,竟在微微颤抖。 魔尊眼见自己兵将百万,此刻奔逃乱窜的不过剩下一半……魔尊凝视着半空之中,突然抽了魔剑聚法向半空而去,魔剑黑幽却削铁如泥,突然魔尊手势一换,剑便化作一阵雨剑,锋刃疾驰。 第164章 灵族遇难(下) “诸位天神是我神界之尊,敌兵来袭,毁我家园安康,是可忍孰不可忍!哪怕今日便是殒灭,也得拉上几个去九幽垫背!” 天帝手握神枪,立于众神兵之后,所说之话,字字铿锵,兵将闻之热血沸腾,连出手的速度俨然都快了不少。 月老看起来最为紧张,一边观战,一边攥着手中的红线,从未放下,忍不住道:“百万对十万,就算个个是神将,一顿车轮轮番战下来,就算是夜衿上神也悬呐。” 他一文职,专管姻缘牵线的,哪里见过这场面,平日里他更是忙得都见不到望舒,只得借月寄思情,如今既上了战场,不免得有点悔恨,自己的懦弱。 他身边的司命,看一眼前方厮杀的战场,又侧身看一眼月老,幽幽道:“别悲观,大不了再修炼上万年便是,堂堂男儿志在四方,别被情爱所拘束,整日儿女情长,磨了志气。” 月老瞪他一眼,“司命星君如此从容淡泊,实在是令我等愧颜,只是不知,若来日桃花终现眼前之时,星君是否还能如此般平静?” 说着,他有意无意拉扯着手中的红线,缠缠绕绕,指法变换,还不忘斜睨一眼司命星君,似挑衅,也似无意为之。 “你!”司命看一眼红线,便知道他在打什么小九九,当下,便有些着急起来,司命向来不善言辞,可话赶话说到此,他便还想再论上几句,忽听前方威严之声响在耳侧。 “两位天神还是太闲了呀,若想施展武略才华,便前走几步,莫在此空谈闲论。” 月老:“是。” 司命:“是。” 月老与司命立即噤声,再不敢多言。 前方战场之上厮杀依旧激烈,一抔抔热血交织染满天际,长空也似被感染,原本艳阳九天之彩,倏忽也变得灰沉阴暗。 天帝叹息道:“便是拖也得拖到夜衿来。” 说完身影浮动,神枪疾出,锋芒毕露,枪穿双影。 铠甲镀金,魔域黑粼,倒下的身影重重叠叠,交错平行,看着一道并肩而战的队友,已在不知何时而倒下,心中更是燃起重重斗志,激愤万分。 回头再瞧见天帝,亲自上阵,战袍加身,那股斗志便翻涌不休,当即徒手拧断敌方首级,再一剑遥遥刺心。 不过半日功夫,十万神兵天将,便只剩下三分之一,向来金光耀眼,不沾一丝尘埃的天帝,此时也颇有些狼狈,只见血洒锦衣,尘灰拂面,发髻松散。 突然,天空半际嫣红,遮天蔽日,染满长空,灵隐刚从魔兵之堆里脱身,转眼便看见这副奇异之象。 别人不识,可身为灵幻一族的族长,没有人能比他更熟了,惊异之下,灵隐大喊:“不!兮儿灵兰兮!停下!快停下!!” 众人都已注意到这怪景,原以为这妖异之象是魔域搞出来的,却见灵族族长声嘶力竭,浑身发颤,这才意识到可能是灵幻一族之术法。 长空妖红,魔尊疑惑蹙眉,天帝若有所思,却在一瞬后,反应过来,急急出手,欲将腾空而起的灵兰兮给拦下,却扑了个空。 灵幻一族上古术法,灵族神女者,方可承袭所授,老祖述言,若不是日暮途穷,走投无路者,万万不可开启术法,否则,将万劫不复,神魂祭天。 灵兰兮以神魂为引,神血道诚,决然开启了上古术法,迭魂阵。 她盘膝旋至半空,手指变换不停结印,片刻后,点点鲜红从她体内浮出,结作一道阵,此阵被她轻轻一推,便漂浮着悠扬而去,殷红点点,远看似玛瑙,鲜艳惹眼,到近处再一看,密密麻麻却大小相同,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迭魂阵所经之处,一片惨叫之声此起彼伏,然后,雁过无痕,鸿飞冥冥,半点痕迹不曾留下。 魔尊大惊,此阵实在太过血腥与霸道,急忙下令退兵返航,灵兰兮哪里肯罢休,手指飞速结印,阵法以肉眼可见之速,迅速膨胀成先前三倍有余。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魔兵诧异之余,腿脚却是十分灵活,接连后退,不想再复眼前惨状。 迭魂阵似方牢网,一拨拨魔兵被收割般迅速吸入,只闻见惨烈的喊叫之声,片刻后化作尘埃飘浮天际。 随着魔兵一茬茬收割,浮在半空之中的灵兰兮脸色惨白,额间汗际斑斑,结印的手指不知是否是因为风的缘故,竟在微微颤抖。 魔尊眼见自己兵将百万,此刻奔逃乱窜的不过剩下一半……魔尊凝视着半空之中,突然抽了魔剑聚法向半空而去,魔剑黑幽却削铁如泥,突然魔尊手势一换,剑便化作一阵雨剑,锋刃疾驰。 第165章 昔日之友相遇 雨剑疾驰而来,灵兰兮一手结印放出屏障,那汹涌之剑却在微微停留后,碎屏再次汹涌而来,穿身而过,灵兰兮脸色痛苦,猛地喷出几口血来,身子晃晃悠悠,而后漂浮而下。 点点猩红随着身体缓缓飘零,粉红的奇异之景天际,就在灵兰兮倒下的那一刻突然火色乍现,妖艳绝伦。 远处一阵地动山摇遥遥传来,金灿灿一片银光晃得人眼珠发酸,百万神兵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 灵兰兮嘴角微扬,缓缓的合上了眼眸。 长空烈焰之歌,霞耀眼眸,天际中飘零而下的那抹血红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不知哪里来的一团翩翩羽蝶,将即将透明的身影团团包裹,在一刹那后,消失在如火苍穹。 天空又恢复到先前的清澈灰暗,若不是底下一片无际身躯横倒,若不是灵族之人跪拜匍匐眸底充血,若不是灵隐面如死灰站立不稳眼前的一幕,好似周公遗梦,叫人不敢相信。 灵幻一族神女,陨于上古之术,术法一旦被神血开启,便置身于祭坛,若生变故,唯有血魂相祭,此外,将万法无用,神冥都无策。 灵隐目光呆滞,呆呆望着前方奋力厮杀成两道战线的黑幽金光,突然眼睛似被蒙了层雾气似的,迷迷糊糊再看不清,他抬手才知,早不知何时,他已泪眼滂沱。 时光不过刹那,转眼已是百年,灵兰兮自知神女之紧要,百年而不可得,便在最后弥留之际,召唤来了羽梦蝶,将所授传承隐于其中,直到下一代神女的出现。 苏若睁眼,泪眼迷蒙,原来这便是上一代灵族神女,灵兰兮,原来自己与她真的神似若同一人。 羽梦蝶在完成任务后,便落地身亡,原本粉羽的蝶衣,在交付完所托之命后,变得黯淡无光,几近透明。 突然,甬长的山洞里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苏若长袖一挥,满地的羽梦蝶消失不见,黑潭里的死水不再暗沉,而是似泉眼般咕嘟咕嘟往外直冒。 这才是此山洞本来该有的面貌,虽然岁月疯长的藤蔓未退,可洞中恢复了以前的锦秀,此景也算是锦上添花,秀丽独特了。 “苏若?!” 苏若回头便瞧见了白洛千,顿时大喜,道:“呀你你怎么在这儿?” “真的是你,天啊我与哥哥路过此处,感知到洞中灵力大现,便进来一睹究竟,确没想遇见了你。”白洛千一路小跑到苏若身边,活脱似个孩子,这一面,苏若还真是不曾见过,她印象中那个高冷的女神形象哟,此刻变得更加可爱迷人了。 白洛千除了惊讶外,确是特别开心。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友,好不容易在葵莘交了两个,结果一个不知去了何处,另一个身兼大任被琐事缠身,她无法只得回了魔界,却没想到,在魔域见到了苏若。 哥哥?然后苏若便见到了那张熟悉得不敢相信的模样。 “哟,你这是得了什么大机缘,神力浓郁得都不像个凡人。”洛翌琛闲庭走来,眼眸莹光细碎,不变的大概只有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了。 苏若将激动的情绪暗暗压下,上下打量他一眼,最后在他腰间略微停留,才道:“说起机缘,谁能比得过魔界之子呢,那才是大惊喜呢。” 他腰间垂落着的玉佩,是魔界至尊之物,而苏若在云苍山之时,也听闻了一些上届之话,除了夜衿那暗自汹涌的桃花外,还有魔族少主空降魔界之类的说辞。 墨尧真消失后,当时苏若万念俱灰,哪里还想得起洛翌琛,此时一看,原来天道暗埋伏笔,一切皆定,不得不感叹,人生之路果然变幻无穷啊。 洛翌琛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原来你猜到了。” 洛翌琛伸手道:“那就再重新认识一次,白翌琛,就是你口中的魔界少主。” 这面子苏若当然得给,毕竟人家现在可是魔界少主,万一在天界混不好,这搞好关系了,日后也算是有个去处。 两人再次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后,苏若看向白洛千,“你就是那个,追夜岑,过三界,淌水河,也誓不休的魔界小公主?” 本来还震惊在他们两人居然认识之事中,突的被苏若捕捉的白洛千,唰一下红了脸,羞赧道:“有这么夸张吗” 这还不夸张? 比起自己,白洛千可算是个追夫鼻祖啊,虽然还不是夫君,但此般热情相逐,还怕追不到吗?早晚而已啦。 一个魔界少主,一个魔界小公主,苏若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大运,虽然之前她看得出白洛千的气质非凡,也知道她是因为追心上人才到的葵莘,可打死她,她都不敢把白洛千往这方便去想啊! 还有,以及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心上人,居然会是夜岑! 这样狗血的剧情,她想都不敢想!却没想到,她的圈子好小,小到都是她圈里之人,不知是缘分还是狗血,反正,她是欣喜的。 这话一出,白洛千略微一想后,眼底爆出喜色,“你识得夜岑?” 苏若点点头,“知道我为什么无故就消失了吗?” 白洛千点头道:“我听慕姐姐说了,说你是无意踏入了时空漩涡。” 苏若笑道:“知道我在那儿遇见谁了吗?” 白洛千看一眼他哥,疑狐道:“难道难道是夜岑?” 苏若也不卖关子,直接将山洞成婚一事悉数告知了白洛千,听得白洛千是邪火心起,暴怒之意全写在了脸上。 当然,后面那些血腥的细节,她是没说出来的,不过,也是因为后面发生的,她晕倒后不太记得了。 “要收拾他吗?我大概可以带你进去。” 苏若话慷慨到一半,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带个人进去云苍山,大概还是可以的 脑中浮起夜衿那张清冷的容颜,她其实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暖意。 一声师娘嘛,苏若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夜岑在云苍山?你能进得去吗?” 第165章 昔日之友相遇 雨剑疾驰而来,灵兰兮一手结印放出屏障,那汹涌之剑却在微微停留后,碎屏再次汹涌而来,穿身而过,灵兰兮脸色痛苦,猛地喷出几口血来,身子晃晃悠悠,而后漂浮而下。 点点猩红随着身体缓缓飘零,粉红的奇异之景天际,就在灵兰兮倒下的那一刻突然火色乍现,妖艳绝伦。 远处一阵地动山摇遥遥传来,金灿灿一片银光晃得人眼珠发酸,百万神兵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 灵兰兮嘴角微扬,缓缓的合上了眼眸。 长空烈焰之歌,霞耀眼眸,天际中飘零而下的那抹血红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不知哪里来的一团翩翩羽蝶,将即将透明的身影团团包裹,在一刹那后,消失在如火苍穹。 天空又恢复到先前的清澈灰暗,若不是底下一片无际身躯横倒,若不是灵族之人跪拜匍匐眸底充血,若不是灵隐面如死灰站立不稳眼前的一幕,好似周公遗梦,叫人不敢相信。 灵幻一族神女,陨于上古之术,术法一旦被神血开启,便置身于祭坛,若生变故,唯有血魂相祭,此外,将万法无用,神冥都无策。 灵隐目光呆滞,呆呆望着前方奋力厮杀成两道战线的黑幽金光,突然眼睛似被蒙了层雾气似的,迷迷糊糊再看不清,他抬手才知,早不知何时,他已泪眼滂沱。 时光不过刹那,转眼已是百年,灵兰兮自知神女之紧要,百年而不可得,便在最后弥留之际,召唤来了羽梦蝶,将所授传承隐于其中,直到下一代神女的出现。 苏若睁眼,泪眼迷蒙,原来这便是上一代灵族神女,灵兰兮,原来自己与她真的神似若同一人。 羽梦蝶在完成任务后,便落地身亡,原本粉羽的蝶衣,在交付完所托之命后,变得黯淡无光,几近透明。 突然,甬长的山洞里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苏若长袖一挥,满地的羽梦蝶消失不见,黑潭里的死水不再暗沉,而是似泉眼般咕嘟咕嘟往外直冒。 这才是此山洞本来该有的面貌,虽然岁月疯长的藤蔓未退,可洞中恢复了以前的锦秀,此景也算是锦上添花,秀丽独特了。 “苏若?!” 苏若回头便瞧见了白洛千,顿时大喜,道:“呀你你怎么在这儿?” “真的是你,天啊我与哥哥路过此处,感知到洞中灵力大现,便进来一睹究竟,确没想遇见了你。”白洛千一路小跑到苏若身边,活脱似个孩子,这一面,苏若还真是不曾见过,她印象中那个高冷的女神形象哟,此刻变得更加可爱迷人了。 白洛千除了惊讶外,确是特别开心。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友,好不容易在葵莘交了两个,结果一个不知去了何处,另一个身兼大任被琐事缠身,她无法只得回了魔界,却没想到,在魔域见到了苏若。 哥哥?然后苏若便见到了那张熟悉得不敢相信的模样。 “哟,你这是得了什么大机缘,神力浓郁得都不像个凡人。”洛翌琛闲庭走来,眼眸莹光细碎,不变的大概只有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了。 苏若将激动的情绪暗暗压下,上下打量他一眼,最后在他腰间略微停留,才道:“说起机缘,谁能比得过魔界之子呢,那才是大惊喜呢。” 他腰间垂落着的玉佩,是魔界至尊之物,而苏若在云苍山之时,也听闻了一些上届之话,除了夜衿那暗自汹涌的桃花外,还有魔族少主空降魔界之类的说辞。 墨尧真消失后,当时苏若万念俱灰,哪里还想得起洛翌琛,此时一看,原来天道暗埋伏笔,一切皆定,不得不感叹,人生之路果然变幻无穷啊。 洛翌琛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原来你猜到了。” 洛翌琛伸手道:“那就再重新认识一次,白翌琛,就是你口中的魔界少主。” 这面子苏若当然得给,毕竟人家现在可是魔界少主,万一在天界混不好,这搞好关系了,日后也算是有个去处。 两人再次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后,苏若看向白洛千,“你就是那个,追夜岑,过三界,淌水河,也誓不休的魔界小公主?” 本来还震惊在他们两人居然认识之事中,突的被苏若捕捉的白洛千,唰一下红了脸,羞赧道:“有这么夸张吗” 这还不夸张? 比起自己,白洛千可算是个追夫鼻祖啊,虽然还不是夫君,但此般热情相逐,还怕追不到吗?早晚而已啦。 一个魔界少主,一个魔界小公主,苏若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大运,虽然之前她看得出白洛千的气质非凡,也知道她是因为追心上人才到的葵莘,可打死她,她都不敢把白洛千往这方便去想啊! 还有,以及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心上人,居然会是夜岑! 这样狗血的剧情,她想都不敢想!却没想到,她的圈子好小,小到都是她圈里之人,不知是缘分还是狗血,反正,她是欣喜的。 这话一出,白洛千略微一想后,眼底爆出喜色,“你识得夜岑?” 苏若点点头,“知道我为什么无故就消失了吗?” 白洛千点头道:“我听慕姐姐说了,说你是无意踏入了时空漩涡。” 苏若笑道:“知道我在那儿遇见谁了吗?” 白洛千看一眼他哥,疑狐道:“难道难道是夜岑?” 苏若也不卖关子,直接将山洞成婚一事悉数告知了白洛千,听得白洛千是邪火心起,暴怒之意全写在了脸上。 当然,后面那些血腥的细节,她是没说出来的,不过,也是因为后面发生的,她晕倒后不太记得了。 “要收拾他吗?我大概可以带你进去。” 苏若话慷慨到一半,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带个人进去云苍山,大概还是可以的 脑中浮起夜衿那张清冷的容颜,她其实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暖意。 一声师娘嘛,苏若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夜岑在云苍山?你能进得去吗?” 第166章 婚宴(上) “夜岑在云苍山?你能进得去吗?” 神界嘛,白洛千倒是来去自由,就是云苍山,她进不去而已,不然,夜岑还不早成她的掌中物,任她揉扁搓圆么! 苏若莞尔一笑,“应该是能的,不瞒你说,我现在就住在星绯台。” 白洛千又是一愣,不过还是欣喜占比例大,临走时,她还将随身携带的一些神丹灵药给了白翌琛,苏若也慷慨,将锦囊掏了个空,基本除了零嘴舍不得之外,其余的全拿了出来,临了还不忘交代给他,让他寻到人之后,别忘了去一趟她的酒楼,给福叔报个平安。 山洞机缘已破,自然恢复了先前景象,山洞之前可不再仅仅是深渊悬崖了,旁边还出现了一条道路,白翌琛与苏若、白洛千道别后,苏若将夜衿是墨尧真之事传音给了他。 苏若明白他是怕揭了自己伤疤,才没提墨尧真,现下自己已然寻到了人,自然也没瞒着的道理。 苏若左看右看,觉得很奇怪,既然机缘已破,为何悬崖还在,苏若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路延小道是不可能走到云苍山的,因为此地身处魔界。 眼前茫茫白雾似浮萍,突然,苏若拉了白洛千将身就往悬崖跳下,白洛千吓得脸色都白了,苏若回她一个且放心的眼神,白洛千这才稳定下心绪。 幽幽天地,烟尘漂泊,苏若以此为舟,遨游回归。 小雨淅沥,淡雾阑珊,晴朗了许久的云苍山,终于在即将飘雪之季,迎来了第一场冬雨。 星绯台里人来人往,院里正在布置的红绸锦缎,随风悠扬飘洒,一众白衣弟子面带笑意,言辞高亢,好不热闹。 师尊独身了十几万年,却终于在今日迎来了婚宴,欣喜之际,众弟子心间难免疑惑。 就在两日前,师尊突然宣布,于今日迎娶黎阳神府的静姝公主。 此般佳话,云苍山弟子自然乐见其成,当然,除了十一星宿这些常年跟在夜衿身边的亲传弟子之外。 长廊尽头,南星抖脚斜倚玉栏,双手环胸,一脸不爽的望着院里来回布置的人群,嘀咕道:“不不,此事定有蹊跷,师尊怎会突然便宣告要迎娶静姝?!” 东灼手指端着一沓琉璃飞舞的彩带,北渊上下其手指挥着弟子将红绸高悬,西非手中捧着南血玉如意,见南星此般懒散不免责道:“今日是师尊大喜之日,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何还愁容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此事颇为不满呢!” 南星懒得理他,从远处收回目光,换了个方向继续懒躺,西非见他这般模样,也懒得搭理他,白他一眼,嘀咕了句:“懒货。”便入了殿。 东灼与北渊自师尊宣布大婚之时,就觉南星奇怪,以往比谁都积极师尊娶师娘之事的人,这好不容易迎来了,却反而愁容郁郁。 两人相视一眼,东灼略沉思半刻,转身将手中的绸带交给身边的弟子,踱步到南星身旁,小声道:“你觉得静姝公主如何?” 余光见他过来,南星连眼皮都没抬,仍旧抱臂环胸,不屑道:“我能如何?!” “天要降雨,师尊要娶妻,我能何如?!” 东灼抬手将他的二郎腿一掌拍下,拉了北渊就坐在他刚刚踩过的地方,道:“那你一脸愁容是何故?” 北渊接道:“难道说是不愿师尊迎娶公主?” 东灼点了点头,觉得这可能性非常之大,虽说黎阳神府的静姝公主,已然爱慕了师尊十万年,这十万年除了宴会之上两人会偶然碰面之外,也从没瞧见师尊对静姝公主的特别之处,可眼下师尊这突然要迎娶静姝公主,若不是出自师尊之口,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愿意能如何?不愿意又能如何?左右吉时已不远,我不愿意管用吗?”南星瞥两人一眼,稍稍起身换了坐姿,这次,他两只脚直接蹲在长廊上。 见此,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左右开弓,一边一掌,雷霆之势,直接将他拍飞出去。 众人只觉一道凌厉的风声从身边呼啸而过,下一瞬,只见,庭外南星骂骂咧咧爬进来,不管不顾,气急败坏吼道:“你俩疯了!!” “我看是你要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南星寻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殿的西非一脸严肃,就站在玉阶直直瞪着自己。 再一瞧令自己尴尬得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东某和某渊,两人正若无其事的以袖抹廊。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南星愤恨得吐气一跺脚,脚下生风,转身就出了星绯台。 北渊见师尊没怪罪,西非也进了殿,连忙拉了东灼就往外跑,“诶,你等等!” 东灼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怎奈他对北渊的力道向来是“心生敬佩”,只得由着他一路跌撞滑行,心中无奈腹诽:以这货的行径,这要出了云苍山,早被打死了! 东灼伸手一把拉住南星,笑道:“哎哟我的好师弟啊,这下雨路滑的,走这急,小心再给摔着。” 自顾自还沉浸在绵绵细雨之下沐浴的南星,本想甩手躲避,怎料力道没掌控到位,突然脚下一滑,下一秒,就应了东灼的“吉言”。 笑意还僵在脸上,来不及收回,北渊倒是眼疾手快了,然而事发太过突然,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神力什么的,此刻便如浮云一般,没人记得。 三人大眼瞪小眼,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跟他压抑的心情有着异曲同工之似,身下有丝丝凉意传来,有泥水沁透了他身穿的灰丝锦,而此刻,他们离绝崖不过十余米,南星彻底爆发了。 “啊……啊……啊……疯子……都是疯子……” 南星燥郁的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泥水飞溅,带起一溜深色的水花,飞快落在躲避不及的两人身上。 绝崖万丈,烟云缥缈,一声声暴躁的回音,还回荡在耳边。 两人再次无奈相视一眼。 哎呀,多大点事儿,至于发这般大的脾气? 这不就是一个清尘诀的事? 南星心中糟糕透了,对着绝崖一阵来回狂吼,本来心情就烦闷,这下再被东灼、北渊闹心,他哪里还想得起神仙都是不用换衣裳的,这几万年以来,他一共也就两套衣物而已。 吼着吼着,他眼泪就下来了,身后东灼与北渊两人将自己身上的泥水化净后,也给南星清理了衣物,之后就颇心虚的站着一动不动。 发觉自己落泪后,别说身后二人,连南星都惊了,自己何曾这般伤怀过? 他只是为若姑姑意难平罢了,不知怎的打第一次见姑姑之时就觉她亲切,那日带她欣赏云苍山之景的一路交谈,更令南星觉得颇为熟悉。 黎阳府独女,静姝公主,听闻自小娇惯,飞扬跋扈,这本就不太适合师尊,自打若姑姑在星绯台住下后,他能明显感觉师尊不似以前木讷刻板了,南星还颇为欣喜,可这才过了几日啊师尊也未免太三心二意! 明明与姑姑在花璃岛这般亲密,转身就要迎娶别的神女,更何况姑姑下落未明,至今没现身。 这静姝公主性子如此骄横,这成了亲,还不把云苍山弄的鸡飞狗跳,上下不得安宁? 东灼与北渊二人,此刻更加无措了,这忧伤的场景,着实令他俩心慌啊。 东灼瞥一眼北渊,小心翼翼对他背影道:“这大喜的日子,你这样,是是为师尊还是还是静姝公主?” “啊!”北渊一脸惊讶,不可思议,上前两步,一把拽过南星,“真的啊?” 还不等南星开口,他又道:“不,不是,你图什么啊?神女成百上千不够你挑是吗!非得跟师尊争?!他老人家容易吗!十几万年来终于铁树开花,你还来这么一出!” 东灼发现事情不简单,也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被南星狠狠瞪了一眼,瞬间把喉头的话咽了,不敢再吱声。 主要是他也心虚没底,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随意一问,就被北渊逮着疯狂往下接 造孽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想象力这般丰富? 还不满师尊所选之人自己倒没看出来北渊还是个天马行空的幻想派。 就这脑子,还是十一星宿?定是走了什么门路! 东灼脑门一拍,急道:“那那什么我觉得此事太过荒谬,北渊啊你还是慎言。”此事因自己而起,再让他继续下去,可不知要发展成什么样,自己点的火,还是悄眯灭了。 饶是婚宴筹办的仓促些,不过,来的宾客可着实不少,吉时将近,仙君们一一登门祝贺,贺礼被西非登记造册后,被置在大殿南角,可谓琳琅满目熠熠生辉,还闪着细碎而尖锐的星光,在零碎的星子下,两道红色身影映入眼帘。 天边雨声更急,月老看一眼手中的金丝红绳,并未交缠在一起,而后欲言又止,摇头叹息。 无缘何来线牵? 第166章 婚宴(上) “夜岑在云苍山?你能进得去吗?” 神界嘛,白洛千倒是来去自由,就是云苍山,她进不去而已,不然,夜岑还不早成她的掌中物,任她揉扁搓圆么! 苏若莞尔一笑,“应该是能的,不瞒你说,我现在就住在星绯台。” 白洛千又是一愣,不过还是欣喜占比例大,临走时,她还将随身携带的一些神丹灵药给了白翌琛,苏若也慷慨,将锦囊掏了个空,基本除了零嘴舍不得之外,其余的全拿了出来,临了还不忘交代给他,让他寻到人之后,别忘了去一趟她的酒楼,给福叔报个平安。 山洞机缘已破,自然恢复了先前景象,山洞之前可不再仅仅是深渊悬崖了,旁边还出现了一条道路,白翌琛与苏若、白洛千道别后,苏若将夜衿是墨尧真之事传音给了他。 苏若明白他是怕揭了自己伤疤,才没提墨尧真,现下自己已然寻到了人,自然也没瞒着的道理。 苏若左看右看,觉得很奇怪,既然机缘已破,为何悬崖还在,苏若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路延小道是不可能走到云苍山的,因为此地身处魔界。 眼前茫茫白雾似浮萍,突然,苏若拉了白洛千将身就往悬崖跳下,白洛千吓得脸色都白了,苏若回她一个且放心的眼神,白洛千这才稳定下心绪。 幽幽天地,烟尘漂泊,苏若以此为舟,遨游回归。 小雨淅沥,淡雾阑珊,晴朗了许久的云苍山,终于在即将飘雪之季,迎来了第一场冬雨。 星绯台里人来人往,院里正在布置的红绸锦缎,随风悠扬飘洒,一众白衣弟子面带笑意,言辞高亢,好不热闹。 师尊独身了十几万年,却终于在今日迎来了婚宴,欣喜之际,众弟子心间难免疑惑。 就在两日前,师尊突然宣布,于今日迎娶黎阳神府的静姝公主。 此般佳话,云苍山弟子自然乐见其成,当然,除了十一星宿这些常年跟在夜衿身边的亲传弟子之外。 长廊尽头,南星抖脚斜倚玉栏,双手环胸,一脸不爽的望着院里来回布置的人群,嘀咕道:“不不,此事定有蹊跷,师尊怎会突然便宣告要迎娶静姝?!” 东灼手指端着一沓琉璃飞舞的彩带,北渊上下其手指挥着弟子将红绸高悬,西非手中捧着南血玉如意,见南星此般懒散不免责道:“今日是师尊大喜之日,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何还愁容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此事颇为不满呢!” 南星懒得理他,从远处收回目光,换了个方向继续懒躺,西非见他这般模样,也懒得搭理他,白他一眼,嘀咕了句:“懒货。”便入了殿。 东灼与北渊自师尊宣布大婚之时,就觉南星奇怪,以往比谁都积极师尊娶师娘之事的人,这好不容易迎来了,却反而愁容郁郁。 两人相视一眼,东灼略沉思半刻,转身将手中的绸带交给身边的弟子,踱步到南星身旁,小声道:“你觉得静姝公主如何?” 余光见他过来,南星连眼皮都没抬,仍旧抱臂环胸,不屑道:“我能如何?!” “天要降雨,师尊要娶妻,我能何如?!” 东灼抬手将他的二郎腿一掌拍下,拉了北渊就坐在他刚刚踩过的地方,道:“那你一脸愁容是何故?” 北渊接道:“难道说是不愿师尊迎娶公主?” 东灼点了点头,觉得这可能性非常之大,虽说黎阳神府的静姝公主,已然爱慕了师尊十万年,这十万年除了宴会之上两人会偶然碰面之外,也从没瞧见师尊对静姝公主的特别之处,可眼下师尊这突然要迎娶静姝公主,若不是出自师尊之口,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愿意能如何?不愿意又能如何?左右吉时已不远,我不愿意管用吗?”南星瞥两人一眼,稍稍起身换了坐姿,这次,他两只脚直接蹲在长廊上。 见此,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左右开弓,一边一掌,雷霆之势,直接将他拍飞出去。 众人只觉一道凌厉的风声从身边呼啸而过,下一瞬,只见,庭外南星骂骂咧咧爬进来,不管不顾,气急败坏吼道:“你俩疯了!!” “我看是你要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南星寻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殿的西非一脸严肃,就站在玉阶直直瞪着自己。 再一瞧令自己尴尬得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东某和某渊,两人正若无其事的以袖抹廊。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南星愤恨得吐气一跺脚,脚下生风,转身就出了星绯台。 北渊见师尊没怪罪,西非也进了殿,连忙拉了东灼就往外跑,“诶,你等等!” 东灼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怎奈他对北渊的力道向来是“心生敬佩”,只得由着他一路跌撞滑行,心中无奈腹诽:以这货的行径,这要出了云苍山,早被打死了! 东灼伸手一把拉住南星,笑道:“哎哟我的好师弟啊,这下雨路滑的,走这急,小心再给摔着。” 自顾自还沉浸在绵绵细雨之下沐浴的南星,本想甩手躲避,怎料力道没掌控到位,突然脚下一滑,下一秒,就应了东灼的“吉言”。 笑意还僵在脸上,来不及收回,北渊倒是眼疾手快了,然而事发太过突然,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神力什么的,此刻便如浮云一般,没人记得。 三人大眼瞪小眼,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跟他压抑的心情有着异曲同工之似,身下有丝丝凉意传来,有泥水沁透了他身穿的灰丝锦,而此刻,他们离绝崖不过十余米,南星彻底爆发了。 “啊……啊……啊……疯子……都是疯子……” 南星燥郁的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泥水飞溅,带起一溜深色的水花,飞快落在躲避不及的两人身上。 绝崖万丈,烟云缥缈,一声声暴躁的回音,还回荡在耳边。 两人再次无奈相视一眼。 哎呀,多大点事儿,至于发这般大的脾气? 这不就是一个清尘诀的事? 南星心中糟糕透了,对着绝崖一阵来回狂吼,本来心情就烦闷,这下再被东灼、北渊闹心,他哪里还想得起神仙都是不用换衣裳的,这几万年以来,他一共也就两套衣物而已。 吼着吼着,他眼泪就下来了,身后东灼与北渊两人将自己身上的泥水化净后,也给南星清理了衣物,之后就颇心虚的站着一动不动。 发觉自己落泪后,别说身后二人,连南星都惊了,自己何曾这般伤怀过? 他只是为若姑姑意难平罢了,不知怎的打第一次见姑姑之时就觉她亲切,那日带她欣赏云苍山之景的一路交谈,更令南星觉得颇为熟悉。 黎阳府独女,静姝公主,听闻自小娇惯,飞扬跋扈,这本就不太适合师尊,自打若姑姑在星绯台住下后,他能明显感觉师尊不似以前木讷刻板了,南星还颇为欣喜,可这才过了几日啊师尊也未免太三心二意! 明明与姑姑在花璃岛这般亲密,转身就要迎娶别的神女,更何况姑姑下落未明,至今没现身。 这静姝公主性子如此骄横,这成了亲,还不把云苍山弄的鸡飞狗跳,上下不得安宁? 东灼与北渊二人,此刻更加无措了,这忧伤的场景,着实令他俩心慌啊。 东灼瞥一眼北渊,小心翼翼对他背影道:“这大喜的日子,你这样,是是为师尊还是还是静姝公主?” “啊!”北渊一脸惊讶,不可思议,上前两步,一把拽过南星,“真的啊?” 还不等南星开口,他又道:“不,不是,你图什么啊?神女成百上千不够你挑是吗!非得跟师尊争?!他老人家容易吗!十几万年来终于铁树开花,你还来这么一出!” 东灼发现事情不简单,也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被南星狠狠瞪了一眼,瞬间把喉头的话咽了,不敢再吱声。 主要是他也心虚没底,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随意一问,就被北渊逮着疯狂往下接 造孽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想象力这般丰富? 还不满师尊所选之人自己倒没看出来北渊还是个天马行空的幻想派。 就这脑子,还是十一星宿?定是走了什么门路! 东灼脑门一拍,急道:“那那什么我觉得此事太过荒谬,北渊啊你还是慎言。”此事因自己而起,再让他继续下去,可不知要发展成什么样,自己点的火,还是悄眯灭了。 饶是婚宴筹办的仓促些,不过,来的宾客可着实不少,吉时将近,仙君们一一登门祝贺,贺礼被西非登记造册后,被置在大殿南角,可谓琳琅满目熠熠生辉,还闪着细碎而尖锐的星光,在零碎的星子下,两道红色身影映入眼帘。 天边雨声更急,月老看一眼手中的金丝红绳,并未交缠在一起,而后欲言又止,摇头叹息。 无缘何来线牵? 第167章 婚宴(下) 苏若和白洛千刚进云苍山就被一路的金丝红绸给吓到了,白洛千兴奋道:“哇这般大阵仗?诶,你知晓是谁要举行道侣大典么?”见苏若没吭声,她又自顾自说道:“在魔宫里,怕是也就只有自己与哥哥有这个资格了。” 苏若哪里不明白,这一道上飘扬着的红绸上面还缝制上了金丝,不过数日相隔,一水的绿水青山,眼下都被红绸覆盖,入口连个守阵的弟子都没有,这说明,今日不需要设防,而能如此兴师动众的,除了夜岑,便只有夜衿了! 那个黑色夜晚又再次浮现在她眼前,苏若拍了拍胸口,望着路上三三两两的仙君,她突然有些不敢向前。 苏若几乎是在被白洛千给拖着走的,热闹场面嘛,她这个冷面女侠最喜欢了,尤其这还是夜岑的地盘,拐个神仙回去成婚,想想就开心。 苏若一张脸色惨白如纸,高台之上的不是夜衿又会是谁? 她不顾眼前熙攘交谈的神君,一路就这么跌跌撞撞的闯了过去,身后不满的情绪和言语都被她抛之脑后,她就像被抽了灵魂似的,傀儡般朝着一袭红衣的夜衿走去。 人群中突然多了这么个显眼的人,夜岑自然也看见了,这会儿,除了有一丢丢小心虚外,他心中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觉得这丫头纯粹是来抢婚的! 这事情,别人他不敢说,这丫头,绝对做得出来!! 他甚至开始期待,苏若大杀四方,诸神惨败的那种场面,虽然这会儿的苏若被他神化成战神后,俨然忘了人家是个连自己都很难干翻的弱鸡,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臆想。 一道沙哑颤抖的嗓音却立刻将他从无穷幻境间,猛得拉扯回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说过,你唯一愿望便是,与我掌心相拥,一起行遍青山草地,跃过深潭冰窖,观那满天星辰,雨滴瓢泼,拥那森凉迷雾,银雪皑皑” “你说要我等你回来” “我不确定你何时能回来,我便孤身前来寻你。我翻过山河岛屿,从牛鬼蛇神中走过来,苦难重重,伤痛蚀骨,这些若儿都不曾怕过,可是眼下,你这般” 苏若猛吸口气,将自己颤抖的嗓音掐断,不知为何,在看到红绸时那些被她给强压下去的委屈泪水,现在,竟然一滴都没出来叫嚣。 “不,我的夫君不会如此待我,你不是墨尧真,你不是” 说着苏若喃喃着便往回走。 白洛千目瞪口呆,打死她都没想过,这个半路结缘的姐妹,竟会与自己未来夫君的兄长有一腿。 看着往日神采全无的苏若,夜岑此刻头皮发麻。 一万种激烈的抢亲场面,他都想过,就是没想过如今这种,杀敌为零,自损一千,恨铁不成钢气死人的操作。 这时,一直木讷的夜衿紧握双拳似在挣扎,脑中不停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很是熟悉的嗓音,一帧帧画面浮现在眼前,女子清冷平容,大方热烈,人群喧闹之中,夜衿在最后一帧画面中定格,今日的场景似乎又一次出现,女子红妆笑靥,似乎在嗔笑与自己一般容颜,略有局促的男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儿,我此生足矣。 唯一愿望便是,与你掌心相拥,一起行遍青山草地,跃过深潭冰窖,观那满天星辰雨滴瓢泼,拥那森凉迷雾银雪皑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夜衿喃喃自语,突然,头似要炸裂一般的疼痛汹涌袭来,似乎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眼下,静姝却微微颤抖,跌撞着就要逃离,夜岑哪里会让她如愿,上前一步将人拦下,靥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道侣大典即将开始,为何公主满头汗水?可是累了?” 几句话的功夫,静姝又被扯了回来,台下上神无数,原本此时的她,本该身份再上层楼,接受万神朝拜而此刻,她却怕夜衿回神,在众神面前将她的尊严撕碎。 看似是夜岑搀扶着她,实则是她被夜岑桎梏着丝毫动不了,她惶恐不安,又祈祷爱神站在自己这边,静姝抖得像筛糠,泪眼婆娑。 夜岑简直不要太开心,因为她看见苏若被白洛千给扛了回来,这简直比人界的认亲大场面还要刺激让人激动啊“胡闹!“ 夜衿音线依旧冷得像冰块,在他眼神的示意下,他不得不将人放开。 “为为何?” 这人都被扛回来了,你居然还没醒过来?!!夜岑懵了。 完了完了,小公主的眼神,分别是要吃人。 夜衿却没回答,拉过静姝手上的红绸,也没管她脸上清晰的泪痕,带着朝前走了几步,“今日夜衿缔结道侣大典,再此携静姝公主,恭谢众神远道而来” “且慢!!” 这边白洛千好多歹说连拉带拽,这才把人给弄进来,虽然她不清楚苏若与夜衿的过往渊源,但她对爱执着啊,那些因为一点误会就分开的恋人,她每每听闻都会遗憾得捶胸顿足。 眼下,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圆回来一对,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她万万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与她的预判背道而驰。 她刚出声打断,苏若便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把推开她,劲直上了台。 云烟缭绕的仙台,苏若止不住的颤抖,“缔结!你居然要跟别人缔结道侣大典?!” “夜衿!你可知晓我是何人?” “我是你的夫人!不论你是高高在上的天神,还是人间所向披靡的战神,我都是你的妻!” “天上地下,不论到何处,我都会去找你,可我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有好多心事要留着说与你听,可你怎么转眼就就要与旁人结亲了呢?” 眼泪似断了线一般止不住,苏若也并没有嘶吼咆哮,相反,她的语气低沉,不甘,她一直在逼迫自己要冷静,可除了能控制住自己声调外,她都没办法。 静姝早就慌了神,从刚刚夜衿好像要挣脱药力的控制之时,她就差点要逃命。 先不说是在云苍山,就单是众神聚集在此,哪怕是自己父亲,都没法子带自己全身而退。 还好,虚惊一场。 第167章 婚宴(下) 苏若和白洛千刚进云苍山就被一路的金丝红绸给吓到了,白洛千兴奋道:“哇这般大阵仗?诶,你知晓是谁要举行道侣大典么?”见苏若没吭声,她又自顾自说道:“在魔宫里,怕是也就只有自己与哥哥有这个资格了。” 苏若哪里不明白,这一道上飘扬着的红绸上面还缝制上了金丝,不过数日相隔,一水的绿水青山,眼下都被红绸覆盖,入口连个守阵的弟子都没有,这说明,今日不需要设防,而能如此兴师动众的,除了夜岑,便只有夜衿了! 那个黑色夜晚又再次浮现在她眼前,苏若拍了拍胸口,望着路上三三两两的仙君,她突然有些不敢向前。 苏若几乎是在被白洛千给拖着走的,热闹场面嘛,她这个冷面女侠最喜欢了,尤其这还是夜岑的地盘,拐个神仙回去成婚,想想就开心。 苏若一张脸色惨白如纸,高台之上的不是夜衿又会是谁? 她不顾眼前熙攘交谈的神君,一路就这么跌跌撞撞的闯了过去,身后不满的情绪和言语都被她抛之脑后,她就像被抽了灵魂似的,傀儡般朝着一袭红衣的夜衿走去。 人群中突然多了这么个显眼的人,夜岑自然也看见了,这会儿,除了有一丢丢小心虚外,他心中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觉得这丫头纯粹是来抢婚的! 这事情,别人他不敢说,这丫头,绝对做得出来!! 他甚至开始期待,苏若大杀四方,诸神惨败的那种场面,虽然这会儿的苏若被他神化成战神后,俨然忘了人家是个连自己都很难干翻的弱鸡,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臆想。 一道沙哑颤抖的嗓音却立刻将他从无穷幻境间,猛得拉扯回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说过,你唯一愿望便是,与我掌心相拥,一起行遍青山草地,跃过深潭冰窖,观那满天星辰,雨滴瓢泼,拥那森凉迷雾,银雪皑皑” “你说要我等你回来” “我不确定你何时能回来,我便孤身前来寻你。我翻过山河岛屿,从牛鬼蛇神中走过来,苦难重重,伤痛蚀骨,这些若儿都不曾怕过,可是眼下,你这般” 苏若猛吸口气,将自己颤抖的嗓音掐断,不知为何,在看到红绸时那些被她给强压下去的委屈泪水,现在,竟然一滴都没出来叫嚣。 “不,我的夫君不会如此待我,你不是墨尧真,你不是” 说着苏若喃喃着便往回走。 白洛千目瞪口呆,打死她都没想过,这个半路结缘的姐妹,竟会与自己未来夫君的兄长有一腿。 看着往日神采全无的苏若,夜岑此刻头皮发麻。 一万种激烈的抢亲场面,他都想过,就是没想过如今这种,杀敌为零,自损一千,恨铁不成钢气死人的操作。 这时,一直木讷的夜衿紧握双拳似在挣扎,脑中不停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很是熟悉的嗓音,一帧帧画面浮现在眼前,女子清冷平容,大方热烈,人群喧闹之中,夜衿在最后一帧画面中定格,今日的场景似乎又一次出现,女子红妆笑靥,似乎在嗔笑与自己一般容颜,略有局促的男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儿,我此生足矣。 唯一愿望便是,与你掌心相拥,一起行遍青山草地,跃过深潭冰窖,观那满天星辰雨滴瓢泼,拥那森凉迷雾银雪皑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夜衿喃喃自语,突然,头似要炸裂一般的疼痛汹涌袭来,似乎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眼下,静姝却微微颤抖,跌撞着就要逃离,夜岑哪里会让她如愿,上前一步将人拦下,靥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道侣大典即将开始,为何公主满头汗水?可是累了?” 几句话的功夫,静姝又被扯了回来,台下上神无数,原本此时的她,本该身份再上层楼,接受万神朝拜而此刻,她却怕夜衿回神,在众神面前将她的尊严撕碎。 看似是夜岑搀扶着她,实则是她被夜岑桎梏着丝毫动不了,她惶恐不安,又祈祷爱神站在自己这边,静姝抖得像筛糠,泪眼婆娑。 夜岑简直不要太开心,因为她看见苏若被白洛千给扛了回来,这简直比人界的认亲大场面还要刺激让人激动啊“胡闹!“ 夜衿音线依旧冷得像冰块,在他眼神的示意下,他不得不将人放开。 “为为何?” 这人都被扛回来了,你居然还没醒过来?!!夜岑懵了。 完了完了,小公主的眼神,分别是要吃人。 夜衿却没回答,拉过静姝手上的红绸,也没管她脸上清晰的泪痕,带着朝前走了几步,“今日夜衿缔结道侣大典,再此携静姝公主,恭谢众神远道而来” “且慢!!” 这边白洛千好多歹说连拉带拽,这才把人给弄进来,虽然她不清楚苏若与夜衿的过往渊源,但她对爱执着啊,那些因为一点误会就分开的恋人,她每每听闻都会遗憾得捶胸顿足。 眼下,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圆回来一对,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她万万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与她的预判背道而驰。 她刚出声打断,苏若便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把推开她,劲直上了台。 云烟缭绕的仙台,苏若止不住的颤抖,“缔结!你居然要跟别人缔结道侣大典?!” “夜衿!你可知晓我是何人?” “我是你的夫人!不论你是高高在上的天神,还是人间所向披靡的战神,我都是你的妻!” “天上地下,不论到何处,我都会去找你,可我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有好多心事要留着说与你听,可你怎么转眼就就要与旁人结亲了呢?” 眼泪似断了线一般止不住,苏若也并没有嘶吼咆哮,相反,她的语气低沉,不甘,她一直在逼迫自己要冷静,可除了能控制住自己声调外,她都没办法。 静姝早就慌了神,从刚刚夜衿好像要挣脱药力的控制之时,她就差点要逃命。 先不说是在云苍山,就单是众神聚集在此,哪怕是自己父亲,都没法子带自己全身而退。 还好,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