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宠妃邢岫烟》 5.肃宗重生为皇 乾正四十一年,大周京都。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两月前,皇帝突然中风,太医会诊,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6.“贾环”和“袭人” 却说在徒元义忙着重生同时,另一头别人也没有闲着。 当时正时至夏末,荣国府大小主子一帮人前往宁府吃酒宴,却没有小冻猫子贾环什么事。贾环正值七岁,比贾宝玉小两岁,比贾探春小一岁多,按说这年纪的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早已进学,但是贾环却是刚被允入家学。便是这种地步了,身边常有人勾着他不用心读书,又有王夫人常常让字都识不全的他抄写佛经。 夏末秋初,正是严热时候,佛堂烟薰火燎的,也没有冰,闷热不已,跪着抄经,膝盖酸痛难忍,七岁的孩童终于熬不住了,脑袋一贴地就晕了过去。 赵嘉桓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紧崩,然后就猛得醒来,头脑如针刺一般巨痛。他躺在地上,眼睛有些茫然地瞧着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他不是死了吗?还有华珍珠呢?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这是一个与他在感情、事业上还算合拍的女人。虽然当时两人在辛秀妍面前有反目的趋势,但那是在危机下的自保本能,他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丧心病狂的大恶人。 他一边揉着头,一看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毁他的前程,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7.成为邢岫烟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姑苏自古富庶繁华之地。 邢岫烟到了蟠香寺中,五月桃李开尽,独一池荷光绽放,亭亭茎直,不染污淖,邢岫烟不由看呆了去。 忽听一个小丫头嘻嘻一笑,说:“邢姑娘倒真是爱极了这池里的莲花。”前些年这池里的莲花一整年也开不了几朵,去年五月却开得灿烂若云霞如桃花般热闹,芳清四溢,到了今年开得更胜一分。连妙玉这喜梅的人都爱极了这池莲花。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8.妙玉师父要走了 邢岫烟八岁时苏绣作品就已经很出色了,她长大了,平日不由得要多承担些家计了。是以,两年前九岁时赶绣活受了风寒,被换了芯,或许是融合了。辛秀妍当初虽然接收了原主记忆和一些情感,但是绣活还是有些生疏了,病好后好一些,李氏发现了,心下哀叹好一阵。李氏认为是病了多日手生的缘故,除了早上来妙日这里串门的时间外,日日督她练习绣活,直到过了三个月,邢秀烟一手高明苏绣功夫也拣回来,李氏这才心安。李氏倒也不全是看着银钱,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精于女红,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 听妙玉这样问,邢岫烟微微一笑,说:“前日苏州盐商何家三房的太太要一副苏绣观音像,准备送给老太太六十大寿的。我开价1200两,没想到何家三房太太一口答应了。” 妙玉有几分嗔怒,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她,说:“当初真不该让秦嬷嬷去教导你,她一手绝活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邢岫烟知她性子,也不恼,只又取出观音像的花样子给妙玉看,辛秀妍以前是在广告公司工作过的,自然会画图。妙玉虽然出家,女工也是极好的。 邢岫烟就是仗着和别家不一样,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识货的,高超的苏绣、新颖的图样、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绣的,那就值钱一些了。盐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邢岫烟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须知,现在十几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看刘姥姥在荣国府打秋风回几十两银子就置了田产。 却说去年,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她那次才要价300两,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知县夫人成婚六年,一直无所出,一边寻医问药,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9.女红乃是绝技 邢岫烟说起妙玉一行人要走的事,李氏可是知道妙玉是棵金大腿,一个修行女尼,还使奴唤婢的。这时要走,岂不失去金大腿了? 李氏是秀才女儿,也是比一般妇人多了分见识,所以小时候愿意让女儿跟着大家小姐出身的妙玉学习,也是修个缘法当个才女,只盼别和普通农家女儿一般粗鄙浅薄。 所以,说邢家父母不在乎女儿也是前后说不通的,贫寒人家一点都不疼女儿的父母,绝对不可能由着女儿占去大把时间跟着女尼学习那些不赚钱的东西。一般穷人家的女儿让她干家务都干不过来呢,要学到会写诗的程度,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 可见原著中邢岫烟父母缘淡薄,她的本性使然也要负点责任。 李氏道:“这就走了,可是去哪里?何日回来?”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我们八年情谊,她们要走,我想总要有所表示,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10.肃宗赐恩林海 何三夫人拉着邢岫烟的手,说:“邢姑娘果真是蕙质兰心,这个年纪更是难得。” 说着示意嬷嬷取了银票出来,却是拿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何三夫人笑着说让她不要再推辞了。 邢岫烟说:“多出来的银子,我原不该拿,但夫人盛情,我若推辞又显得太过矫情,岫烟惭愧,只得受了。” 何三夫人笑道:“合该是你得的,这样年纪却如此心灵手巧,当真是有福气。” 何三夫人是见她眉清目秀,双目湛然,肌肤胜雪,虽只11岁,却是个小美人了。 邢岫烟送走何三夫人后,邢李氏才敢露出激动神色来,说:“烟儿,三夫人多给了300两呀!之前我还觉得多做那些小玩意儿浪费,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邢岫烟说:“何家是巨富,老夫人做寿,几房人都是有攀比着送礼的,1200两比起其他房送的礼品怕是也并不算贵的。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了,何三夫人只是乡绅之女,与其它房的夫人比起来不算有钱,这就要比用心了。发现东西合心意,给个1500两,既是给我们,也在抬她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愿给呢?”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黎魏收好四册密档,层层保护,说:“那些有用的人和证据就要靠林大人暂时控制保护,不要打草惊蛇。” 林如海说:“我膝下唯一幼女,将来我不论如何,还请黎大人多加照应一二。” 黎魏淡笑道:“林大人放心,圣人无意与一弱女为难,况且,将来林大人立下大功,圣人还有重用。” 林如海叹道:“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黎魏看了看他面色,说:“你不过早年积毒,胡太医正为你清毒,总有康复之日。你也才过不惑之年,调养好身体,传下个香火,将来才无愧列祖列宗。” 黎魏看看林如海的状态,想起皇帝亲自嘱咐的事,若是他看着像是难熬过去,就把那个盒子给他,如果林如海无事,就原封带回。 林如海万分没有想到今上还给他这样一个精巧的盒子,打量了半晌小心打开,见是一封密封的信。 林如海打了开来,只是寥寥几列字。 “盒有夹层,内有秘药十粒,每3日和清水服一粒,一月后应能大愈。此药珍贵,朕因机缘偶得二十颗,赐尔十颗。望卿保得性命,护得幼女,林家不至绝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11.林如海指点贾琏 翌日,却是刚好贾琏送了林黛玉抵达扬州,父女相见两眼泪汪汪。林如海发现,黛玉瘦得着实让人心疼,问及贾家生活,黛玉还处处拣好听的讲,林如海更是心痛。早有皇帝给的暗卫传来些京城的情报,就算林黛玉进府走的是西角门,贾母巴巴地让他把人送去,连个院子都没注备,让她和一个外男挤在碧纱橱里。府中在敏儿孝期穿红戴绿也就罢了,也未让黛玉守孝。他明明信中附上两万两银子花用,贾府上下却谁人也不说,只说她是一针一线都是用贾府的。这是哪门子的好呀! 如果他死了,他唯一的女儿只怕会没有了活路。 他必须活着,也必须在圣人动手之前在江南稳住,表面上也让老圣人安心,为圣人快刀斩乱麻地清理江南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这样的君王虽然狠,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只有黛玉一女,跟了这种君王干,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12.皇家“父慈子孝” 贾琏扑倒在林如海脚下,说:“我打小时就听大家说我母家的不好,无论是在父亲还是老祖宗面前是提都不能提的。我以为我母亲家无人了,竟不知还有三个舅舅在世……” 林如海没有想到他一时之间会这么激动,说:“你自己要不中用,你有再多舅舅也无济于事。你看你在荣府里哪有个继承人的样子?” 贾琏哭道:“请姑父教我……” 林如海也是没有办法,他是打算续娶,但是万一生不出儿子,将来黛玉连个顶用的娘家兄弟都没有,这贾琏也是矮子里面挑高子了。若是他上道,指点他一分,让他保住荣府继承人的身份,将来也算黛玉的兄弟。 林如海说:“平日莫贪小便宜,正经的亲戚走起来,你母亲当初是最受宠的,你三个舅舅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怕是要失望……” 贾琏这份机灵还有,哪有不明白的?他说:“从前是侄儿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哪有不见舅舅的理呀?舅舅要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我身上痛着也是开心的。” 林如海又让他起来,赠了点银两,让他自去。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雇了马车前往姑苏,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13.石家妹妹 上皇一计定,便道:“另起宫殿,多废银两,如今国库尤虚,万不可奢靡。” 徒元义说:“那只好先委屈父皇了,还请父皇稍待几天,儿子令李德全派人收拾布置妥当,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宣令外朝内宫官员恭迎父皇进青龙殿。” 上皇听得越发顺耳,心想老七既然这么说,身为皇帝金口玉言,也做不出反悔的事,这就板上定钉了。 于是上皇勉励儿子道:“你素来是个妥贴的。” 不一时,又有宫女送上粥来,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上皇中风过,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14.石家兄长 邢岫烟若是从前定要好好调侃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但是现在是古代,她要在这生存,人前人后还是要装一装的,当多面人也是没有选择。 张氏再请,邢岫烟也有意交好个闺中朋友,这石小姐活泼可亲,她见了也喜爱,于是点头道:“石小姐若是不介意寒舍粗鄙,常来与我做伴也使得。但夫人这银两还请收回,我能教的定然教,学到几分看个人。我师傅教我时没收过半钱银子,如今我已经用这门手艺生活,很不必再以授徒谋求钱财。我师父当年教我是因为缘分,我要教人定也是看缘分。” 张氏看她说的真诚,倒不好再拿钱去,倒显得她们庸俗了。于是感谢后收了起来,话语中又亲近了几分。 邢岫烟说,石慧要学的话,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15.初见贾琏 石睿不禁忍不住扑哧一笑,取了邢岫烟的作品细瞧,叹道:“邢姑娘真是好手艺呀!” 石慧头一昂,说:“那当然啦,邢姐姐现在可是姑苏最受贵妇们追捧的绣娘,我在这里时就常见到有人来求绣品的。而且,她棋琴书画无一不精,经史子集也博采众长,姑苏的官宦人家的女子也多有不及的。” 石睿知道石慧是叛逆但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可以说石慧是有些才气的,让她这么吹的人必有些才学,不禁心生向往。 他奇道:“这么不寻常的女子,她是什么门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十年前,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16.邢家三兄妹来了 晚上邢忠和邢李氏回来了,这些天,他们又去了江宁县看邢德全和刑氏姐妹,因为他们把今年收成卖了些钱又起争执了。听说是邢家二姐想当家,把剩下的家财当作自己的嫁妆,邢家三姐哪里会同意,两姐妹就争起来。邢德全也不是顶事的,烂赌鬼,又欠了一些债,李氏仅仅把住邢忠经济命脉,才没有让丈夫去把堂小叔子的债全还了。 因为如果让邢家三人知道现在他们有钱了,会是一个背不动的负担。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17.肃宗听闻消息 邢岫烟冷着脸,说:“我何曾失信于人了?是你们自己接的活,自己绣去。” 但是她这么冷淡,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18.重见故人抱金大腿 邢岫烟瞎了一个多月了,活在黑暗的虚空之中,她看过许多大夫了,包括石家也帮忙请过太夫,可是对她的眼睛束手无策。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于出身的限制,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这样云淡风烟,万事不萦怀,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那是三个无赖,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19.跟着叔有肉吃 徒元义说:“我会安排人留下招呼他们的,你治眼睛要紧。”他之后又是忙得很,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安排她。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点,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20.徒元义点化邢岫烟 邢岫烟很识相,要说父母亲和变态大叔,她自然相信变态大叔的能力。而这话也不是假,一百二十年的感情和四五年感情是有区别的。况且,和刑忠一起时,因为是古代,过了七岁就算是亲父女也不得太亲近。可是和徒元义一起的一百二十年,只有两个阿飘,他“年纪”这么大,她又是现代的,自然也没有什么“男女大妨”。 徒元义听了这句,俊颜不禁绿了,但要让他堂堂肃宗皇帝向一个对他无男女之情的小姑娘解释自己不老,还有一颗“谈情说爱的红尘心”而并不想当“爹”,他无论拉不下脸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解释这些,他身为帝王便是要占有一个女人,占了也便占了,何必解释,这女人也包括邢岫烟。 所以,最终他冷冷哼哼两声,说:“我又不是没女儿,何必要你来当我女儿?”说出去却又有些后悔,暗想都有女儿了,她是不是觉得他更老了? 邢岫烟却道:“叔叔有亲女儿,我也有亲爹,但是在我心里叔叔是比亲爹还亲的人。叔叔还是会疼我几分的吧,不然不会给我治眼睛。” 徒元义虽仍不爽,但是到底还有一分感动,说:“秀秀,你不会以为对我拍拍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21.封我当‘还珠公主\’吗? 赵贵是终于见着了这位几年来圣上一直在派中寻找的女子,只不过她不叫“辛秀妍”,而是叫邢岫烟。圣上自登基以后,后宫之事淡泊,除了每初一十五去休息在皇后那儿,平日差不多都是独眠在太极宫寝殿。 对女子更是少有耐性,但这个“苏州第一绣娘”盲女,圣上当真是比自己亲生女儿还要宠爱一百倍。一路从姑苏来扬州,她已经是盲女,圣上都亲自料理她的行动。 翌日一早,赵贵就按令叫了挑了最出色的两个小太监告诉他们新任务,就是服侍保护邢岫烟。 这两个太监能跟着微服私访是因为他们和一般太监不一样,他们会武功。前几年圣上挑中一些可培养的太监,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内功,练得一身武艺,充作重建东厂、西厂的骨干。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22.初“见”黛玉 她可不是一听熟人原来是皇帝,就各种忧愁上来的女主,谁不想当公主,特别是做过一场发财却守不住财的梦后,她知道她更需要强权。 当上公主、郡主,她就可以做肥皂、种番薯、做衣服,发家致富不用担心有人来强占了,她会良心给大叔两成股份的。 徒元义不禁咬牙道:“天没黑,开始做梦了。” 邢岫烟可怜巴巴地说:“好叔叔,那您封个郡主、县主也行呀,总不会是郡君吧。我发誓,我不要封邑,你那点奉禄,我想办法赚十倍还你。互惠互利。” 这种恼怒之感太复杂,有听说过皇帝看上的女人不从的吗?现代女不屑皇帝且去江湖潇遥的是话本,史上从未听说过,去的也死了,或者天子亡国就可以了。他要是不想得到她这么疼她干什么,他真有这么缺女儿吗?他君临天下,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缺女儿吗? 直男癌皇帝冷冷哼了两声,说:“真是可惜,朕这几年已经开了十家肥皂厂、五家玻璃厂、两家热水瓶厂、三家化肥厂、八家蜂窝煤厂,承蒙你指点,朕生意很不错,番薯在皇庄里长势也好,亩产1200斤,推广开,百姓不会挨饿了。在汝南,我重金找了打井人打井,到时优质井盐出产,我征满清、征蒙古就都有钱了。” 邢岫烟嘴巴一扁,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23.林家借住 黛玉没有推辞,接过一看,不但是花样别致精美,那针脚天/衣无缝,那手帕上的青竹像是能随风摆动似的。又见那月白绫罗披帛的绣的梅花,发带上的杏花,画样针工真是让人赞叹不已。黛玉本是爱美的小姑娘,心中喜欢得不得了。 “姐姐真是好俊的女红。”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姐姐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24.京都风雨欲来 林家的两个女孩儿们正高兴时,经过半年的南巡,徒元义的御驾终于起程回京了,京师危急,徒元义来不及赶来扬州再见邢岫烟一面。 大周廉亲王府花厅。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长得是丰神俊秀,世外仙郎之貌,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败也甄家,上皇虽然贪图享乐,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出身实在不高,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25.谋逆加紧 贾母看向贾琏,心中虽然一想到元春封妃就兴奋,但是想到当初义忠亲王和他一党的人的下场也难免胆寒,贾政也不禁腿软退缩。 贾赦却因为贾琏一句“某某娘娘的大伯父未竟比得上一等将军”而有些深思。 若是成功,他是个大伯父,而政老二却成了娘娘生父。明明是他担了最大的风险,最后得最大好处的却是政老二,凭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干是一等将军,冒风险干了有两个结果,一是失败丢掉性命,二是成功帮助政老二当上国丈,更压他一头。 贾赦叹道:“罢罢罢,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26.朱雀门外造反时 徒元义道:“你妻儿都被忠贤亲王世子妃邀进王府做客了,朕倒想饶他们,不知朕的好五弟会不会饶。”廉亲王妃是忠贤亲王的外孙女,而徒元义在江南也损害了忠贤亲王的利益,忠贤亲王一系把宝都押在廉亲王头上。 周显川无奈,廉亲王集团是要明日一早起事,只有各府的组织的私兵和诚亲王带回的3000兵马不足以打进锦衣卫和现留在京中足有5000人的拱圣军依着城墙的皇宫。忠贤亲王这才是恩情和妻儿性命相加于周显川,让他起事,西营可是有三万人马。 而在肃宗徒元义乾元二年开始,京都禁军是没有节度使的,只有四营的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帝。南营和北营的主力随驾南巡,东营是神武将军冯唐带兵的,但神武将军原也是老圣人的心腹,他就算不参与此次宫变,然而一但迎了老圣人回朝,他也不会不认。毕竟廉亲王打出的旗号是迎老圣人临朝,而不是诛杀圣人,圣人又不在京里,冯唐就无所谓“勤王护驾”之事。 廉亲王等人不过是想借徒元义不在京里掌握主动权,老圣人临朝就有大义在,下旨废帝,又有这么多人景从,廉亲王监国就有了合理性。然后过一段时间老圣人可重新退位,传位于廉亲王,于是各方皆大欢喜。 周显川见到了徒元义才知道了廉亲王集团怕是凶多吉少。御驾还在徐州,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27.徒元义显“王八之气” 徒元康心底虽然有疑惑,但是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况且看徒元义现在人少,不由生出些底气。 “七弟,你巧立名目,血洗江南,动摇社稷,已非仁君所为!我身为大周皇子以社稷为先,迎父皇重新临朝,拨/乱/反正!在场诸位都是我大周忠臣良将,必定光宗耀祖!你我兄弟一场,我劝你认清形势,自行退位,恭迎父皇临朝,我等自是既往不咎,让你余生也得享荣华富贵!” 一翻话说来似有理有节,似全无谋私之心,还符合他贤王的名声,贤王就可以留乾元帝性命。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28.贾环想考科举 朱雀门和西门外杀得血流成流,幸好是深秋天寒,不然要变成苍蝇乱舞,传染病丛生,京兆府的衙役和内宫太监们一起清洗大门口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却仍没有洗干净。 徒元义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丰等皇族宗亲的性命,但是把他们全都贬为庶民流放伊梨,那边是朝廷半控制的领地,伊梨将军是世袭制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29.邢岫烟的来信 皇宫太极宫,两仪殿御书房。 徒元义看完江南的秘折,心底满意,这一次积累五年发狠修理,明面上让许多大家族没吃亏,还是有恩之君,但实事上已经挖掉他们的根,他们再怨也没有和他叫板的底气。几乎把各种别的势力都驱除出江南,把这块心脏之地握在手中,特别是甄家让他提前几年干掉了,他的时间又多了一些,可以抽手做别的事。 而京城的制肘势力基本被他铲除,因为他是见过血的皇帝,所以积威在近一年内比从前涨了数倍不止,文武百官再难有敢敷衍他的。 又看了东北边防的情况,倒也安宁,他就是按照记忆,知道这几年鞑子还无力南下,才敢攘外必先安内。 赵贵又进来,微笑地说:“主子,邢姑娘来信了,还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进京。”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30.邢家三口团聚 徒元义看着笑,笑了又气着咬牙,咬牙后化为无奈,无奈后又摇头淡笑,如此变幻表情,任是把信看了两遍才折叠起来。 他唤来赵贵,吩咐:“东西送到寝殿去。” 当晚,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蓝色主色调,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还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设计的,用上好的月色云锦,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还有几把折扇,打开第一把,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31.京里来人 黛玉和邢岫烟相伴一年多,感情极好,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管家算账学规矩仪态,一起给石慧写信,还多一起吃饭睡觉。平日不是邢岫烟睡在汀兰院,就是黛玉歇在了梧桐院,邢岫烟实现了穿越睡仙女这种种/马男伟大的理想。 而管家上面,邢岫烟和黛玉也两个臭皮匹想出多种方法,也有向探春宝钗学习的实践操作,也有田庄划块给佃户和附近散户投标承包租种的现代方法,反正不管你种什么,一年里让人按招标价送上银子。 这极大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收入,又保证了林家的收入,缩小了庄头管事的贪污空间。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而今生也是贫家女,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她知道不止这数,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32.御笔来信 上次给他写信自然也有不像是给皇帝写的语气, 但百年来一直如此相处。 邢岫烟觉得自己是和他最亲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而他也是将她当亲女儿疼爱。从前在他身边当篾片说话就是这样的语气, 他端着高冷样子, 可事实上却被她逗得开心。 他的信也是厚厚一叠, 但见他笔走游龙的行书字迹, 竖排的,但学她的样子用了标点,也没有文绉绉。 【秀秀:来信已阅。你是越发没规矩了,不好好跟嬷嬷学习三从四德,下回见了你,朕会罚你的, 朕不是和你开玩笑。 今春以来, 京都大定, 但是朝中之事仍然繁琐,能做实事的人太少, 夸夸其谈者太多。 朕打算开办基础教育官学,虽然朝中也有一半人赞成,但是银钱耗费之巨, 让好不容易富余的国库又要吃紧。免费基础教育, 真是太美好的想象了, 草创之初, 只得收费。 你当年提过军队扫盲和“政工”工作, 确实有效的扼制了军队贪腐和国家军队的私兵化, 当然反弹也不小,目前只在京都禁军中砥砺推行。以战功奖励士卒,提高兵卒地位,早在秦时便盛,但是自宋明以来,以文制武之风太盛,太/祖立国之后,也适当沿袭。 本朝又有以宗室勋贵制衡文臣,但事实证明,厚待勋贵和文臣士大夫抵不住外敌。朕定要渐行秦法,朕宁当秦始皇,不当宋少帝。 朕御书房的一盆梅花开了,芳香清冽,北边这时节是少见这样的生机。今朕时常念及金陵,不知南方如今是何景象。 朕平日上完早朝,上午练一个时辰的武艺,用过午膳小憩,再批阅两个时辰奏折,晚间又要查看工厂账务,浑然间一日便又过去。五年来,不禁觉得浮生若梦……】 徒元义除了写些琐碎生活事,又忍不住提起他和大臣们斗智斗勇的事,语气中不禁有几分得意。 邢岫烟只知去年他回京都杀人了,这一年来虽然来回写过四次信件,邢岫烟都没有问过他。 一来是她确实帮不上忙,二来邢岫烟摸到他的毛顺着捋,撒泼撒娇、不守规矩甚至没大没小他不会计较,因为他们百来年也常这样。但他现在是皇帝,如果觉得她对朝政权力感兴趣就不讨人喜欢了。 不过,邢岫烟却是错估了一次,一个男人总是有几分想向女人的炫耀之心,特别是想要得到的女人。徒元义在旁人面前自是要端住威仪架子,受人吹捧也不觉如何,他却是极想邢岫烟问几句。 邢岫烟一直没有问过,他端着没说过,但现在又想通了,她如今处于深闺,哪里能听得那些事的详情?林如海好好养着她,也不可能将邸报给她看,而太监嬷嬷也不能妄议朝政。 留在扬州的锦衣卫只是保护她的安全和查探消息,外男也不可能向深闺小姐汇报这些东西。 于是他细细说来,邢岫烟也看得一惊一乍的,目瞪口呆。她觉得徒元义真是疯了,这样狠的除掉威胁,可是当时手中底牌竟然就是锦衣卫、拱圣军几千军队、护卫和少量火\器。 有优势的就是他武功高,并且重生并当过多年皇帝的他对于文臣武将朝臣的心理把握计算得很准。 他是赌一把,胜了从此臣下文武皆服,政令通畅,若是输了就要丢失京都退居江南北伐讨逆了。 邢岫烟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的心狠手辣,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做事魄力已具霸君风格。 【朕已下旨擢升林海为户部左侍郎,加封文渊阁大学士。邢忠有几分庶务之才,朕特恩他为内务府广储司从五品织造,李氏为五品宜人。年后你们随林海一起进京。】 邢岫烟吃了一惊,心想兰台寺大夫是虚职从二品,但是文渊阁大学士可是一品衔,算是入阁了,乃文臣的梦想。这可是坐火箭的升官速度了。 但想自乾元三年年未的那场叛乱,京都朝堂受牵连的人诸多,而空缺也多,他提拔心腹是自然而然的事。 林如海在他扫除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上立了大功,虽然推到台前的现任两江总督黎魏、两江巡抚贾雨村以及刑部官员和锦衣卫,特别是贾雨村,他除掉的人最多。 但是重要线索、关系网、关键点是林如海秘密提供的。 却说贾雨村这人为了当官让他咬谁就咬谁,事实上却不是徒元义的心腹,上辈子用过的人徒元义用得也还顺手。而贾雨村这种性格的人,贪污是必然的,但要说在江南积累什么势力是不可能的。 只要皇帝对他动了杀心,随时可让他灭亡,这也是“暴发户”的可怜之处。水至清则无鱼,徒元义要当皇帝,总要有人当官。总要手上有人用才舒心,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有更好的替代者,贾雨村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余下百字,徒元义信上又说: 【朕北狩朔方,忽入山林,猎雪色灵狐数只,求得好皮,予秀秀做了大氅裘衣,冬日御寒极好,也恰配秀秀这般年纪颜色云云】 邢岫烟的思维不在男女之情上,而徒元义一个男子赞女子颜色好其实也有一点调情之味。且这男子上了猎场显了雄风猎得皮子当然是赠给情人的,就算送给女儿,那也轮不到邢岫烟。可惜的是自栩聪明的邢岫烟思维定势加上对他习惯现代人的行为尺度,此时没有看懂他古人的含蓄。现代男人见谁都叫美女,差着辈份也喊美女,爸爸称自己女儿最漂亮太正常了,啥暧昧都没有。 她完全没有在他的频道。 邢岫烟想起王福特意给她见的那件大氅,大叔又特在信中说了,便知他送来的衣服鞋子,其它可转赠她人,但这一件不行,不然也是大不敬了。 邢岫烟又回想起两人从姑苏乘船去扬州时,她和他说起原邢岫烟的人物故事和淡泊名利的性子。便是她在贾府一众贵族女子中唯一的贫寒平民,冬天出门,丫头婆子给众小姐披件大氅衣服,唯她没有冬衣御寒,钗荆布裙,衣衫单薄。 邢岫烟说起那事儿倒不是她想讨东西,而是原著本来对她描述不多,她总不能说她和薛蝌的婚事或者她为妙玉搭线宝玉,提醒他落款了个“槛外人”,帮宝玉合了妙玉的女儿心意吧? 她没想到徒元义记在了心里,挂心她冬日又无可御寒之物,又或寒酸了去。 他早知她曾是绣娘又会设计,四季往返京都和扬州送来许多贡品布料。这份关爱心意,就算没有封公主,邢岫烟也很承情。 脑海中闪现他的样子,和他从前种种的包容宠溺,怀着一腔浓浓的孺慕之思。总觉得自己在外漂泊辛苦,父母尚要依靠她,她想在叔叔身边得他疼爱。 她当时瞎了,并没有见到他年轻时的样子,而别人也不可能没由来提起圣人年岁。 所以她想象中的就是他胡子花白的模样,一百二十年相处的鬼魂。他也无丝毫孟\浪的言行,所以邢岫烟都没有想过从女人对男人的角度考虑他。 况且,如果他身处一个女孩的“父亲”这类角色,即便“父亲”突然变年轻了,但女孩也不可能很快对“父亲”生出“男女之情”。 林如海也从巡盐御史衙门回府,王福去了正堂宣旨。 邢岫烟正看着信,听到赵嬷嬷来叫才好生收藏好御笔信件,收拾了容装,出得屋去。 青璇打帘,金瑶为她披上斗篷,林府没有向荣国府那般庞大,人口杂多,府内也不坐软轿,徒步而去。 邢岫烟到时,林如海已令管家摆好了香案,黛玉、邢忠、邢李氏、师爷陈彦和其妻具在。 全府主子奴才具都跪下接旨,王福与在梧桐院时不同,肃然捧诏走至厅正中,面南而立,打开诏书,口中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擢升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林海为户部左侍郎,加封文渊阁大学士。钦此!” 林如海原本实职官是四品,虚职为从二品。林如海知道这次自己是要升官,但没有想到升得这般快。他也知自去年以来,好几位大学士涉及廉亲王谋逆倒下,今年又有三位告老还乡,所以京都空缺多。但他要以未知天命的年纪入阁,实在是年轻了一些。 (注:原著中林如海要老一些,黛玉五岁时,他都五十了,现本应有六十岁,但是作者偏爱,也就给林妹妹开个外挂吧,不要较真) 33.邢忠封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如海恭谨叩拜, 林黛玉虽不是俗人,却也很高兴。她是至纯之人, 爹爹高兴她就高兴。 林如海双手高举接旨后, 众人起身, 未及去和王福套点近呼, 又有一个太监奉上另一道诏书。 “姑苏邢忠接旨!” 邢忠吓了一跳, 还是邢同烟拉了拉他,三人一起跪下,当然林如海极全府下人又再次下跪。 王福再展开圣旨,口内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姑苏人士邢忠,品性敦良, 孝悌恭顺, 身具庶务之才, 酌情恩封为内务府广储司从五品织造,择日进京。钦此。” 邢忠脑海是空的, 邢岫烟喊了他一声,他才浑身颤抖,叩谢接旨。邢岫烟这时才感到有一门显赫的亲戚的乐趣, 鸡犬升天的感觉。她又想让她爹当上内务府的一个织造, 那该是知道她懂刺绣, 也知道江南一带的衣料。她对于各种织物的基本工序和成本大概有数, 心想大叔对她这么好, 她可是要好好帮助爹爹把这个“皇企衣料采购部高管”做好。 邢忠接了旨之后不禁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还是小时候见过叔叔当小官,在他十八岁时叔叔就去逝了,因此邢家也就不行了。原也算官宦人家,邢夫人因此堪堪面上够格嫁进荣国府里当一品诰命。可倒底太过寒微也就担了一个名而已,实际上,在贾府那奇特的地方一品诰命并没有卵用,女人就要靠山和钱,比如王夫人。 现在邢忠居然当官了,他就算再没见识,这一年也听师爷陈彦先生说过很多官场之事,学习过官宦人家的礼节和往来,他知道内府务是什么地方,那是为皇室为事的专门机构。 邢忠木讷,但林如海却并不是笨蛋,这时正加热情招待,让林忠请京里来人去客房休息,亲自塞了包银票的荷包给王福,说:“几位公公远来辛苦,一点意思让公公喝口茶水,招忽不周,还请见谅。” 王福自是没有推,抱拳道:“恭喜林大学士了,也恭喜邢织造。” 邢岫烟也让青璇递了荷包过去,王福忙躬身道:“谢姑娘赏赐。” 王福收了林如海的钱是称谢道贺,但是邢岫烟给他,他却恭恭敬敬地用了“赏赐”,林如海人精也读出些东西来。 王福是赵贵的干儿子,这一年多中京里来过五次人,王福是第二次过来。这时人多口杂,王福就先离开了,连陈师爷也没有多留,只留下林家父母和邢家三口。 邢忠对着林如海一下大拜,泪眼婆娑,说:“林大人再造之恩,邢某铭记五内。只是这官儿,我可真不知如何当。” 林如海知他误会,却看向邢岫烟,他也会猜测,邢岫烟可能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和皇上有私情,怕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邢岫烟喊圣人为“叔叔”,但林如海可不会这么天真。如果圣人真当她是“侄女”不必这么费心,就算是女儿,派人来接她进京去,封个郡主、县主每年也花不了多少钱。 当个侍妾也是随意带回宫去,别人还能说什么,他可是皇帝。只有将人留在他家养着,父母都有安排的,一年多来还都惦记着,这才可怕。 邢岫烟没有解释,林如海只有含糊着说:“是邢兄弟有缘才得官。今后只需记得皆尽效忠以报圣恩就是,福气还在后头呢。” 邢岫烟也尴尬,不想邢忠缠着林如海感谢这个,先向林如海和黛玉告别,带了邢忠夫妻回借居的香雪院。 邢岫烟想想这事可能要完全瞒过邢忠夫妻也说不过去,他们现在重聚在一起了,还要进京去,到时苏清和赵全是内侍在近前侍候,总让人觉得不对头的。 于是她又编了些故事,说是林如海回姑父探亲时与她相识,本也是慕名求绣品的,但是发现她瞎了。林如海刚好识得一个名医,就好心带她回扬州诊治。 这些是之前在信里编过的,邢忠夫妻连连点头说林如海是好人。 邢岫烟说:“但还有一事,女儿瞒着爹娘,但滋事体大,爹娘若是守不住嘴巴向别人说了,爹这官儿就当不成了,女儿怕是也要不好。” 邢李氏吓了一跳,说:“何事如此紧要?我便是做梦都不说。” 邢岫烟说:“娘,你也知道我有点名头了,住进林府后得缘见过来微服来林府的圣人。” 两人不禁吓了一跳,邢岫烟说:“因为奏对得体,而圣人也极喜欢我的绣品,女儿就得了个恩典,以后可专绣给圣人的贡品。后来圣人也很喜欢我,原是有意私下收我当义女。但我想义女必竟不上宗牒,也没有公主封号,还有攀附媚上之嫌,我就辞了。圣人想必是觉得我不贪名利难得,又有林大人举荐之功,圣人就给了父亲这样的恩典。我虽没当义女,但父亲做了官,不但我是官家小姐了,母亲也能当诰命。” 邢忠夫妻俩是惊喜加惊吓交加,女儿差点当了圣人的义女?天啊,就算是没有公主封号,圣人义女的身份在民间也无人敢欺了。 这天大的荣耀不是做梦吧? 邢李氏问道:“真有这样的好事吗?” 邢岫烟说:“父亲这不是当官了吗?圣人对我还是有几分恩典的,之前留了两个内侍给我,也正因为有内侍,我就每每会用心准备孝敬,圣人也就没忘了我,当然也是林大人多给了方便。今后父亲进京为官,可要好好为君分忧,克己尽忠,方不负这泼天的恩典。” 邢忠点了点头,说:“还是多亏女儿兰心蕙质,得了林大人提携,还能得圣人青眼,为父惭愧。”都说父亲是女儿的依靠,而他们家都相反了,无论以前赚钱要靠女儿,还是现在当官也是女儿的关系谋来的。 邢岫烟说:“父亲刚开始当官肯定手忙脚乱,但是父亲多向陈先生请教,女儿也通庶务,自也会为父亲出个主意。父亲记得,皇上不怕你做错事,就怕你不做事,父亲更须记住当官最重要的是忠心。林大人忠心为皇上办事,做一切事都想怎么做对皇上最有利,那么升官才快,咱们本就是恩封的官,不是外臣,你要想的不是那些外朝文官的国家大事,只一门心思做好本职就好,要给圣人省钱办事。且也看看,天下那么多进士及第的官儿,谁人有这命,一辈子当着七品官的进士多了。” 邢忠点头称是:“多谢好女儿提醒,我自是牢记。” 邢忠坐立难安,却不是害怕,而是当官得喜气冲的。 …… 翌日一早,邢岫烟招见王福来私下问话。王福是东厂厂公赵贵的干儿子,也是在太极宫当差的,虽然因这层关系,他当然不是副督主,只是一个领班,但也是御前的人。 邢岫烟问道:“圣人他现在好不好?是不是整日里烦心朝政?” 外臣是不能妄自打听内宫之事的,但是邢岫烟不是外臣,王福说:“圣人勤于政事,但是他英明神武,任何事到了圣人手里总能迎韧而解。” 邢岫烟说:“你们御前侍候的人也多提醒圣人保重身体,就算底子好,那也要少忧虑,多想些开心的事。” 王福道:“侍候好圣人乃是奴才本份,奴才必定尽力尽力。” 邢岫烟想了想忽问:“圣人膝下有几位公主?” 王福不禁一愣,却仍知无不言,说:“圣人有两位公主,大公主是皇后所出,过了年十二岁,二公主是顺妃娘娘所出,过了年就十一岁了。” 邢岫烟心想,他自己也只有两个女儿,她想现在她这个侄女排个第三总成吧。 她心念一动,想给这两位妹妹准备礼品,但是转念一想,她们在这个时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与她这种野路子抱大腿的不同,未进京相见就巴结,她们只怕会瞧不起她。 邢岫烟不禁做好准备再说,才问道:“公主们……喜欢什么?圣人比较偏爱哪位公主?” 王福却难回答这问题,这太监太机灵也想不到邢岫烟自己定位成皇帝叔叔侄女,将来也许要和公主们打交道。 王福说:“圣人……也没有特别偏爱。公主喜欢什么奴才倒不清楚,奴才少在后宫走动。” 34.黛玉的中二期 邢岫烟只得令人送走了王福, 自己再让人准备锦缎和宝珠,她心想偷偷给大叔绣条腰带应该不会瞎。 再则, 自从打通经络这后全身通畅, 但还是阿飘时懂一点点粗浅的吸收功法到这血身上也有一点点用处, 比之从前是好多了。 她让当过尚衣局女官的崔嬷嬷去库里找出近年收集的宝石玉器, 寻了月白色的云锦精心裁剪缝制, 又将雕花穿孔或镂空的玉石缝制其上。一直做到午膳时,一条精美的贵族男子玉带成形,让人将简单的饭菜抬到炕上来,她也顾不得吃。嬷嬷们是宫里派来的,知道她在给圣人做回礼,稍稍劝了一句, 且也由她。 邢岫烟又取了红色丝线, 绣了“莫失莫忘, 仙寿恒昌”。她笑了笑,心想这是《红楼》, 才有这意趣,还拍了马屁,和“万岁万岁万万岁”差不多, 却装逼多了。 下午, 她再给绣了一个荷包, 一条抹额。 吃了晚饭后, 她再提笔写信, 这次正经许多, 表达了对他的景仰、感激和思念。 次日,她将礼物装在一个小箱子里,并送上自己近一年在扬州和黛玉一起时画的画。 因为看他信中提起了江南风物,这也可让他在画中见见。辛秀妍原是做广告行业的,美术生出身,有画功在的;而后来跟随妙玉学过;做了绣娘之后,顶级绣娘对于画功要求更高,古代画功和现代的美术功底结合,不说大师,但也不俗了。因为一个连画都画不出来的人,又怎么能绣得出栩栩如生的东西呢? 王福一行人果是连年都来不及过,带着邢岫烟的信和东西回京都,其中许多是林家的孝敬。但是年节前林家已经上贡孝敬了,这次不过是借着是邢岫烟送的名义,但是以徒元义的聪明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黛玉是多灵透的一个人,邢岫烟忙时倒是没有来找她玩,让她安心给她“皇帝叔叔”准备东西。 到是王福走后,都腊月二十九了,邢岫烟亲自带了过年礼物去了汀兰院。 黛玉倚在炕上看书,却是一本《西厢记》,黛玉也觉此书辞句自有妙处,故事吸引人。 要说邢岫烟阿飘老本行是个“篾片”,古人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女子读书,其实多是不想让女子迷进淫词话本里去,产生叛逆想法,害人害己。 邢岫烟和黛玉怎么玩都好,但是不敢和她瞎说耽美爱情,更别说言情了。偶尔在嬷嬷们不在场时打趣提及,当然也不能更深地谈。 黛玉也正值豆蔻年华,羞于让邢岫烟看到她读这种书,将《西厢记》藏于垫子底下,换了一本《唐诗选集》孤本。 紫鹃亲自打帘,邢岫烟带着紫玥和雪珏进来,两个大丫鬟抱着两个大包裹。 邢岫烟笑道:“这倚在暖炕上看书品茶再惬意不过了,妹妹倒是懂得享受。” 黛玉心中微虚,道:“左右闲着,看看诗集而已。” 邢岫烟说:“难怪妹妹有这样的诗才,平日读的便多。我在诗词上的灵性左右还是少上三分。” 黛玉素来也是有气性的,并不服人,在原著中便能看出,若是遇上假谦的人她定不喜欢,但是邢岫烟说的却是真的。一来她的诗才确实逊于她,二来邢岫烟也千真万确有这样的认识,但是邢岫烟的诗也有朴实淡泊的妙处或者偶得逗趣之诗,却也让黛玉喜欢。 因此,黛玉更觉邢岫烟与别人不同,贾府诸姐妹也无一个如她得心意。当然邢岫烟还没有无耻剽窃后世的名人之诗冠上自己的名,不然黛玉倒会服她的“诗才”了。 “姐姐却不说姐姐女红却是少年成名,画功也是不俗,而算术账务技法更绝。” 紫玥带头将包裹放置炕上,笑道:“两位好小姐,你们可不可以别互相吹捧了,这自家人吹自家人,奴婢听着都臊了。” 雪珏、紫鹃、雪雁听了不禁捧腹大笑,黛玉道:“你这蹄子,见嬷嬷们不在,就登鼻子上眼,促侠起我们来了。” 紫玥笑道:“奴婢可就瞧着小姐们捧来捧去,一个是仙女,一个是神女,将奴婢和雪珏两人抛脑后了,我们两人抱着东西,手可酸呢!” 一众主子丫鬟更是捧腹大笑,黛玉咬了咬贝齿,说:“今日你笑话于我,总要叫我抓到你的错处,好笑回来。” 紫玥作势求道:“小姐饶命!” 邢岫烟却笑着让雪珏也将东西放下,然后令人打了开来,却是一件关外白貂裘,具有素极纯美的华丽。这件价值只有稍不及徒元义亲猎的多张雪狐皮子拼成的裘衣。关外的貂皮和关内的是不同的,黛玉触手一抚就知东西好坏。 黛玉微微一笑:“姐姐又将宫里送来给你的东西送来给我,今日邢婶婶来了,你还是留给她吧。” 邢岫烟道:“母亲那有,还有一件凫靥裘留给她。母亲的年纪也不好穿这般颜色的。宫里给了我一件狐皮的,想必知我们姐妹两人,又给了一件关外貂皮的,好让我送来予你。你瞧,一面是纯白的皮裘,另一边却是大红宫中贡锦,过年时,翻过来披就好,这针脚极好,就是为了两面都可披。” 黛玉倒也不缺好东西,但是她刚刚抽条,现在身段穿的这样名贵新的裘衣倒是还没有,见了也极喜爱。 又有她准备的一套胡服,当然不是后金那种样式,而是和唐代女公子常穿的相仿,端是别有意趣。她们的成衣铺子也要迎合南方市场,大多是淑女装和很仙的裙子,没有这样胡服。 黛玉也极喜爱,但要她穿,她现在却是不敢的,因为从未见过别人穿。 两人说了一会儿子话,邢岫烟发现黛玉坐垫底下的书角,不禁打趣伸手掏了出来,黛玉啊一声叫,大为慌张。而邢岫烟看了书名《会真记》,不禁挑了挑眉,清咳一声再轻轻将书反着放在另一边,说:“妹妹又不用考科举,怎么还读《中庸》?真是无趣。” 黛玉脸不禁羞得通红,却是丫鬟在场,又不得不圆过去,说:“闲时略略读了读。” 邢岫烟却吩咐双紫双雪丫鬟们出门去,让准备午膳,她要在这边吃饭,她们姐妹两人自己玩。 黛玉见她支开双紫双雪还道邢岫烟要教诲于她,没有想到她只将这书递还给她,说:“原来妹妹爱看话本,我倒你只喜欢诗词呢。” 此时是隆冬,但是因深闺之中,如今虽有邢岫烟做伴,黛玉也正值十三四岁年纪,也就是中二时期。黛玉读这《西厢记》中“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又有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总有几分心旌神摇,春心拨动。这就和90年代中二期的少女看到台言时迷进去一样的道理,并不因人的出身和年代不同而有本质区别。 邢岫烟也是有过中二期的,现在长得一副倾国倾城貌还不中二,实是她性子已经养成。 黛玉不禁羞急了,说:“但教姐姐看了,姐姐就来笑话于我吧。” 邢岫烟不禁想到原著中黛玉行酒令时说了《牡丹亭》《西厢记》中的诗句被宝钗拿住了错处,一阵教育。而林黛玉大概因为心虚,当时再见到刘姥姥应是怕宝钗当众提起她的短处而转移话题注意力、掩饰心虚说笑,一张利嘴逗趣抄冷饭叫刘姥姥“母蝗虫”。 邢岫烟相处下来,却知黛玉傲性是有的,但是心地却很善良,当时不知她有皇帝叔叔,她只说是个绣娘,她也待她真心细致。原著中香菱不过一个丫头要学诗,她也倾心相授,不以她的身份而有轻视。 邢岫烟却没有装,说:“我笑话你做什么,这种话本儿我早看过了。我不但看过,我还能编。” 林黛玉不禁愕然,说:“邢姐姐怎么……也会看这些书吗?” 35.知心姐姐邢岫烟 邢岫烟却道:“我看倒无其他想法, 不过无聊时看看,如听戏一般。同时也是为了自保。” 林黛玉奇道:“自保?看这书不会移了性情吗?怎么还能自保?”嬷嬷们也教育过爱看书的黛玉, 有些书不能看, 会移了性情, 比如这才子佳人的书。 邢岫烟嗤之以鼻, 说:“性情好的, 看什么都能守住本心,性情不好的,半字不识也是乌臭无比。都说财帛动人心,但这世间能无钱吗,那么人以物易物,可不乱了套, 烦琐无比?移不移性情根本在人心毅力和脑子的判断力, 而不在书籍本身。就像仕途经济, 有的人当官贪污腐败祸害百姓,有的人清正廉明, 上报君恩,下安百姓,人心不同而已。凡是都有好有坏, 这《会真记》若论辞句华艳优美, 却有妙处, 又何必硬要说它不好来证明自己的高洁呢?一个人高不高洁不是看出身也不是看文章, 而是看他一生所为是否无愧于天地, 是否是堂堂正正的人。若是那需靠强说一本书不好来证明自己的高洁, 才是蝇营狗苟伪君子,内心怕才是心虚的吧!所以,书未必写的不好,但是……” 林黛玉听她侃侃而谈,这“小篾片”做了百年业务,自有一股能激发听众豪情的本事,纯情小黛玉处于深闺哪里见过? 黛玉因问道:“但是什么?还是有不好吗?” 邢岫烟见“听众”上道,就像从前的读者赞好一样满足,这人是黛玉就更满足了。 邢岫烟道:“妹妹可知这故事的原型真实的是怎么样的?” 林黛玉听她一番真言,只觉新奇且又生知己之感。但她也从未听说故事原来是不同的,不禁大为惊奇,追问道:“难道还是与书中不同吗?” 邢岫烟于是将唐元稹的《莺莺传》故事中,张生始乱终弃,反诬莺莺是“尤物”、“妖孽”、“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一一道来。 这让林黛玉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其实是有追求自由恋爱的一面的,她和宝玉正是如此,而《西厢记》正是提倡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邢岫烟饮了口茶,说:“我并不觉得莺莺是妖孽或者性情不俭,我只是觉得她没脑子。若真是有情郎,只能待高中状元后明媒正娶提亲,何须自我作贱?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若是为了一个薄情郎和登徒子而背着骂名脏水屈辱而死,则太笨了。女子生于这种时代,得想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手中的牌,即便拥有真性情,那也知道什么事不能做。莺莺虽然出身高贵,然而父亲一死,你想崔家族人会如何?他们会欺负孤儿寡母,吞并家产。而因是这样的孤女,从前偏是那些下流轻薄之人难以赖□□想吃天鹅肉的女子,才有人传她容貌如何,心怀邪念,张生也因此生猎艳之心。莺莺母女实际上是内有族人欺负,外有登徒浪子欺辱的境地。而她自己还在孝期生出与男子暗通款曲之事,她唯一能仗的让人尊重的女子名声和矜持也倒塌了,怎么能万劫不复?且我们再分析一下,莺莺身为千金小姐,身边养着一个积极促进帮内忧外患的小姐孝期私通外男的丫鬟,实际上是奴大欺主,莺莺无能到连丫鬟都压制不住了。莺莺没有想过丫鬟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丫鬟自己看上了张生,少女情怀总是诗,丫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她见着了这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难不成还比小姐更矜持?可惜这丫鬟一来没有自由身,有自由身也嫁不了张生,所以她想当妾。只有小姐嫁了他,她自己才能当陪嫁丫鬟,主仆共侍一夫。给贴身丫鬟开脸不正是所有主母通常会做的吗,难道这丫鬟不知道,或者没有想到过?丫鬟因为自己的私心,胆大妄为出卖小姐,实在可恶。” 林黛玉脸色不由得惨白,却道:“所以姐姐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好的吗?” 邢岫烟道:“在女子没有独立生存的机会和能力之前,这是最好的路。因为有父母之命,出嫁符合时人规矩,别人就没法攻击你的人品,有父母之命代表着出嫁后娘家还是会为你做主。如果女性能有机会自己安身立命,自己承受巨大的生存压力,能抵抗住外在强权恶霸的压迫,那么就可以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反之你想想,若女子吃的用的都是别人赚的,你生存在别人的瓦片下,没有别人就会受人欺凌,又怎么能不遵从时下的规矩呢?一个没遵从时下规矩的人,自己又怎么能向别人说恶人欺负你是不规矩呢?女儿受父亲血脉孕育而生,受父亲保护长大,若是父亲去逝却因这私情连区区守孝都做不到,又怎么说的过去呢?父母之命不一定都对,但这世上也难有比父母对你更好的人。” 林黛玉抹着泪,说:“好姐姐,你说的对,没有人会比爹爹更有眼光又更疼我了,我再也不看这些杂书了。” 邢岫烟说:“我却觉得看看无妨,没有见过害的,哪里能知道什么是利的,利因害而存在,所以也有了解的必要。况且,我看书时就爱这辞句华美,富有意境,若让我来写,我却也难原创出这种辞句来。” 林黛玉听这辨证关系,也暗含哲理,但仍担心:“若叫嬷嬷知道了,却又如何是好?” 邢岫烟说:“我又不会学莺莺,我不过是学优美辞句,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本身我看着一点都不心动。我也不是像莺莺这样没了父亲根基的,我有父亲做主的。妹妹就比我更好了,你世代列侯之家,如今林伯伯擢升文渊阁大学士,将来妹妹真有意嫁谁,林伯伯只怕是要亲试未来女婿,给你把关。又有巨额嫁妆傍身,婆家和夫君都不敢欺你。而妹妹这种出身,将来嫁的也定是功名在身的名门才俊,哪轮到孟浪做白日梦的不识五谷的穷书生和那在内闱厮混、通房缠身的废物了了?再者,那种想和你共侍一夫的丫鬟千万不能宠,我身边的紫、雪、青、金四大丫鬟将来可没机会当我夫君的姨娘。” 邢岫烟早就算好了,自己抱皇帝大腿,老爹也当上“皇企高管”,放在现代,也是京城的“衙内”,实现了现代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她自然让皇帝帮她挑个好的,若是不好就不嫁,自己也当“皇企高官”去。皇帝不给她的婚事做主,她难嫁名门,她也考虑过按原著要么考虑薛蝌。听说他长得很帅,他亲妹子宝琴相貌可是胜过宝钗的。而她也不鄙视商人,商人在现代不就是霸道总裁? 林黛玉不禁被她说的脸如煮熟的虾,这万事含蓄的红楼女主,哪里听过这样的直白话来? “这话要是让嬷嬷听了,姐姐可得被好好教育了。这些话,快别说了。” 邢岫烟笑道:“我便是想告诉你,咱们一起偷偷看这书,学这辞句无妨。但咱们和莺莺不一样,一来比她聪明,不会轻信男子和丫鬟,二来我们比她幸运,我们有爹爹。” 林黛玉这时虽仍有羞意,却因为邢岫烟也承认看这书而还没有了心虚感。又因为从邢岫烟这里得到全新的看法,她虽醉心于辞文,对于这样的爱情和婚姻却失了新奇和期待。 而同是解《西厢记》宝钗一派正经自恃比黛玉高洁高明,而邢岫烟却自居凡人,也不盛势凌人,也没说她的错,这种心灵的亲近就不是宝钗可比的。 两人连这种事都分享了,此后更加要好,黛玉有事不决而有疑惑都会请教,邢岫烟私底下也知无不言。 36.三姝相逢 一个新年过去, 今年,刑家三口都留在了林府过年, 包括了邢家的师爷、嬷嬷们。林家人口稀薄, 今年过年倒是热闹了。 林如海身边的妾侍已经早被遣散了, 当时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她们或走或嫁或现在养在庵里。 而王福一行人在正月十一日回到京都复命, 这又是另一回事了。王福面圣,徒元义做了汇报,邢、林两家人的表现,重点是邢岫烟的近况。为讨徒元义欢心,王福重点说她极爱宫里送的雪狐大氅,又说她极思念圣人, 关心圣人的身体。 徒元义果真心情愉悦, 口中却道:“你也别给她说好话了, 她哪里有这等良心?” 王福道:“奴才没有撒谎,千真万确。邢主子说, 要奴才好生侍候圣人,要劝圣人保重龙体,她还说让圣人少忧心朝政, 只说太阳明日照常升起, 多想想开心的事。邢主子也是恨不得立刻进京来见圣人, 已经在考虑如何……” “考虑如何什么?” 王福一顿, 又一时不敢说, 徒元义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王福告了一个罪, 说:“邢主子已经在……考虑进宫伴驾,如何在后宫生活了。”邢岫烟万想不到她问一句圣人有几位公主,会被王福理解成这样。 徒元义心底却是不信,王福不是会错了意就是自己胆大瞎编,只不动声色令他退下。 然后,他打开小木箱子,才见到几件男子的随身物品,他还看到信。 这封信没有这么琐碎和不正经,表达感激和表示忠心,当然也有诸多关心之语,还有她对他对自己太狠的事表达了担忧让他爱惜自己。又有介绍她送的礼品,全是她亲手做的,为他还动了针,为他破例。 他又把她的画打开赏玩,画的是江南四季的美景,还有一幅正是他们呆过的那方洞天。 他拿着玉带细看,看到她绣的几个字,不禁微微一笑,笑过之后心生怅然。 …… 新年热热闹闹、忙忙碌碌中度过,一个灿烂美好的季节又到来了,今年邢岫烟已经15岁、黛玉14岁、石慧14岁。 林邢两家人在接了圣旨后,正月里就准备举家迁往京城的事,一个多月中打理行装和产业。林家产业众多,但是两地交通不便,除了两个大庄子,和一家成衣铺外包出去给掌柜的做之外,是能变卖的就变卖。林家进京,林如海又位居大学士,今生估计也不会外放,所以也难再来江南了。 又花了些钱在姑苏给五服之外的族里置办了万亩祭田,打扫出祖宅来,将扬州巡盐御史官邸中一些不便大老远带到京都的东西家具都放入姑苏祖宅的库里。 一切赶着办好后也到二月了,所幸黛玉在扬州过了花朝节的生辰再出发。这日石柏一家也是判官任满调往京城,他有多年宣慰西南夷的资历,在姑苏的三年工作,吏部考评也是优。他是进士出身与廉亲王人等毫无关系,此时京中大批官员倒下正缺人,石睿也跑过吏部,礼节到位。因此石柏也是连升数级要当兵部从五品员外郎。这也有目前的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李洵揣摸圣意才提拔之意,如石柏这个当着七品官的人的升迁却也劳不到圣人开口。 石家人从苏州出发乘船一日到达扬州,他们也是浩浩荡荡足有十条船。而林如海派了管家去请石柏留一日再一起走,石慧自然乐意和邢、林两人相见,早迫不及待,黛玉刚过初六就去信一封自己要北上京都。 事实上石、林两家各邸报上也得知他们得到晋升,特别是林海升官速度让坐火箭的石柏也艳羡,但是石柏到底是老练之人,猜出林如海在江南平定之事上立了大功。 船停在了渡口,好在刚开春二月,江面不是拥挤之时,石柏一家带了礼品前往林府。 林家的大管家林忠和林黛玉身边的徐嬷嬷亲在大门口迎客,一进林府,石柏和小厮前往正堂,而石张氏则前往汀兰院。 但见一路奴婢进退有度,行止有端,脚步轻但双肩却稳,一派清贵传家的气度。 石张氏当年到底出身清贵之家,当年嫁给石柏时,石柏还是庶吉士,石太傅的小儿子,自然见识多了。多年未见这样的人家,让她心中有些感慨。 转到汀兰院门口,就见主人林黛玉和邢李氏、邢岫烟带着几个优雅的三四十岁的教养嬷嬷,及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玥、雪珏、青璇、金瑶八个大丫鬟,以及邢李氏身边的碧莲(原来的小丫鬟小莲改名碧莲)、碧荷。林家虽无女主人,但是家中住了这么多女子,全场主子丫鬟珠碧锦罗在身,满目华彩。 但见黛玉穿着一看淡粉色的锦面水貂袄子,下/身却是红罗镶金裙,雪白的衣襟。一头秀发绾着双丫髻,插着两支蝴蝶珠钗,额间勒着一条宝石珍珠抹额,耳上翠绿的翡翠耳环,颈间一个邢岫烟设计的华美的赤金杏花多宝璎珞,纤纤皓白的腕上是一对翡翠玉镯。 而邢岫烟则穿了雪青色的锦面袄子,下/身与黛玉同款不同花的红罗镶金裙,衣襟和袖口也是雪色的。而她绾了一个坠马髻,红色和雪青色的发带垂于发间,头上只插了几支水晶珍珠百花钗和黄金珍珠花钿。耳上戴着一对和黛玉相似的耳环,脖颈间也垂着一个兰花的多宝璎珞,也是长长的几串珠子流苏垂下来,华美精致非常,手上却戴了一对镶着猫眼石的赤金镯子。 邢李氏外披一件秋香色云锦褙子,深紫色的衣襟,下穿白色绫罗裙。头上戴着一支贵气十足的累丝攒珠金凤钗,耳垂红宝石赤金耳环,颈间戴了赤金八宝璎珞,手上戴着一对东陵白玉镯和一对赤金镶珠虾须镯。邢李氏妻凭夫贵,母凭女贵,穿戴自是不同以往,而身边又有宫廷女宫出身的云嬷嬷指导,现向合格的官眷迈进。 石张氏年长于邢李氏,兼之石家原是清贵,石柏进士出身是外朝官员,邢忠虽也是从五官却是内务府官员,所以邢李氏先迎了过去招呼。 “石太太,可盼着你们来了,一路可是乏了?” 石张氏听石慧说起过邢岫烟得林如海相救,治好眼睛,就在林家住下了。她却不知邢忠一家都住在这里,而内务府官员升迁却不上邸报,邢岫烟年后也是和林黛玉一起向石慧去了一封信,林如海也派了人去真心相邀没有提及。 这事关圣人心思,林如海外臣当然不能说,再则古人都是很含蓄的,有些事不宣于口。 石张氏是见过邢李氏的,从前石慧在邢岫烟处学习刺绣大半年,石张氏也邀过两人去石府赏花做客。那时她们具还是荆钗布裙的,现在衣料首饰具是不凡。 邢忠夫妻住在姑苏,年前来扬州还是送上了节礼,并告知他们要来扬州的,原还道是会依附林家。 但邢家到底也是贾赦的妻族,与林家也是拐着弯的关系,不可能为奴,林如海提携一二也就是了。但是这住在这府里还穿戴不凡可不是普通的依附了。 石张氏到底是名门出身,面上不显,客气笑道:“劳邢太太挂心了。” 石慧也是拉着邢岫烟的手亲热,又见黛玉容颜绝色,竟像久不食烟火的仙子,这独特风流之韵也平生仅见,也大为喜欢。 “林姐姐。”石慧年纪小朝林黛玉盈盈一拜,笑道:“信中总是听邢姐姐左一句好,右一句妙的提你,我倒还以为她是唬我,这凡尘中人再好,哪里就像她说的那样了?今日一见才知我见识浅博了。” 林黛玉拉着她的手说:“慧儿自个儿这般品貌偏来说我。” 邢岫烟一手挽一个佳人,心里风流快活,笑道:“黛玉,你不知慧儿的心,她先夸了你,你可不就得好好夸她了?夸你九天玄女,你可不得夸她瑶池仙娥了?” 石慧好气又好笑,便要不依:“邢姐姐,这一年半没见了,你一见可是好狠的心,偏来欺负我一个新来的!” 邢李氏笑道:“石太太和石姑娘一路风尘,还是快些进屋坐吧。” 说着,几位主子在丫鬟嬷嬷族拥着进屋去,就有众多嬷嬷丫鬟有条不紊地侍着着茶果点心。 石张氏上门,还是有身边嬷嬷递上礼单,林黛玉现在管家,便令徐嬷嬷收了。 林黛玉管家两三年,身边有嬷嬷教导和邢岫烟在庶务常识和算术会计上的提点,早有一翻气度。 “伯母远来客气,原是我与妹妹交好,一片私心想着一同北上京都有伴。倒让伯母费心了。”黛玉起身福了福,微微一笑说。 石张氏是长辈只扶住了她,说:“大姑娘果是极好人才,慧姐儿能结交大姑娘这样的手帕交,是她的福气。林大人相邀,我家老爷还怕失了礼,我却是高高兴兴地来了。” 说着石张氏又给了黛玉一个极品帝王绿翡翠镯子为见面礼,石张氏本是周到人,知道邢岫烟在这里,况且石慧能交好林大学士之女也亏了她这个“媒人”,另一只同样的镯子就给了邢岫烟。 石张氏心里到底还有一分忌讳,当初邢岫烟不收钱教石慧,她也曾想过她有攀附之心,只不过石张氏到底见她品貌气度不凡,对女儿也是真心,想过女子不易,也有一分提携保护之心,才和邢家交好。 石慧心中再喜欢邢岫烟,石张氏不过是看在邢岫烟教导石慧女红有利;而姑苏其她官宦人家的小姐偏和她没这么投缘,石慧难免寂寞,石张氏才不加阻止。 但是石张氏对待林黛玉这种一品大员嫡女当然不同,邢岫烟本就是对不是极亲之人对自己如何的期望侄不高,倒也不以为意。她并不觉得在这之前,石张氏与她早相识没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反借见到黛玉才一起送是怠慢了她。她想当公主,但不会没当上前先得公主病。 37.谁的提携? 却说邢李氏不是初见石慧, 但现在不同了,也将手上的镶了明珠的虾须镯给了黛玉石慧各一只, 再把给过邢岫烟和黛玉一个一块的那种暖玉佩给了一块给石慧。 黛玉一派天真浪漫笑盈盈, 说:“婶婶年前赏、年后赏, 现在借了慧妹妹来的喜庆又赏我, 总要叫我掏空婶婶的宝匣了。” 邢岫烟的大半银钱是交给了邢李氏, 而首饰宝贝只要她不常戴的也都在她那里。 邢李氏一是十分感激林如海,二是真喜欢黛玉,她认为没有林如海,邢岫烟的眼睛不会好,更没福缘差点当上圣人“义女”,也别说现在她当上了诰命了。 便真掏光宝匣, 她也觉得值, 毕竟有这官身在,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 邢李氏笑道:“黛姐儿开心,便是真掏空我的小匣子, 我也甘心。” 黛玉挽着邢李氏的手说:“那邢姐姐可怎么办?” 邢李氏笑道:“她那儿有的总不比我少,左右你也不需担心她。” 石张氏不禁心中讶异,邢家贫寒, 怎么出手可这么大方了。正在这时, 守在门口的二等丫鬟素月来说:“大小姐, 可摆晚膳了。” 黛玉笑着引了邢家母女和石家母女去了汀兰院后院, 早有婆子丫鬟摆好桌椅。 家中无主母, 此时自是几个大丫鬟捧饭、按箸、进羹。黛玉虽是主人, 但她是小辈,再三请石张氏和邢李氏上坐,两人推辞一翻,还是邢李氏先应了,要拉石张氏坐左首,因为她年纪更大了许多岁。 入座后,桌面上是南方菜为主,石家居姑苏三年,而林、邢两家也是苏州人,口味贴近。 厅中自有丫鬟婆子垂立,但是林家是清贵诗书人家,只是和两个丫鬟帮忙布菜。 寂然饭毕,黛玉知石张氏母女劳累,让徐嬷嬷送她们去客房,一应下人将一个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又有两间贵客卧室丝被软枕熏香用品一应具是妥帖。 石张氏母女先到了厅堂里,又有青璇带着两个小丫鬟给石慧送来新衣和首饰。 青璇脆生生地说:“我们姑娘知石姑娘家中不缺穿用,但是我们姑娘和林大姑娘开了成衣铺子,原来林家名也有个首饰铺子。她们具是爱花着新花样,又极爱做同款不同花色的衣服首饰,姐妹间得个意趣。她们早念着石姑娘,盼得石姑娘来,也备了您的。” 却是小丫鬟送上来是一身粉色的交衽裙子袄子,红色的百折裙。 青璇说:“我们姑娘生在四月,正是兰花开的时候,所以裙上绣了兰花;林姑娘小一年,生在花朝节,是杏花开的时候,所以绣了杏花纹;石姑娘生在和林姑娘同年的五月,是芍药开的时候,就绣了芍药。看这璎珞,也可是我家小姐亲自设计,又和林小姐挑了多种珠子玉石才找了师父做的,石姑娘这个正是芍药呢。” 石慧抚着那镶着由宝石玉石雕磨镶嵌而成的大大小小数朵芍药组成的璎珞,爱不释手,欢喜不已。 石慧心中感动,说:“邢姐姐和林姐姐这礼实在太重了,可我却喜欢得很,便是一分都不想推辞……” 石张氏道:“你这孩子……” 说着石张氏赏了青璇,又请代为向两位姑娘道谢,青璇领了赏后离去。 石张氏又对女儿说:“此次进京,你有两个闺中好友,我倒不担心了。看来林姑娘虽是一品大员之女,待你倒是一片真心。” 石慧说:“那是自然,我与林姐姐平日书信往来,也是惺惺相吸。她的诗作和邢姐姐的画可都是一绝。” 石张氏说:“你还好意思说,你便远不及了。”那闺中之作,石张氏清贵出身,也通诗书,也是看过的。 邢岫烟喜欢画两笔,又爱请黛玉当场赋诗于画上,两人留了印。邢岫烟是凌烟谷主,黛玉爱竹,而邢岫烟又有情怀,说叫她潇湘妃子好,林黛玉也极喜欢。所以,若是一起书画落款就是凌烟谷主和潇湘妃子,好在闺中趣味,不流落在外,不然外人见了还要幻想是一男一女。 石慧说:“邢姐姐说我琴弹得好、文章写得好。” 石慧琴技之外,擅写文章。她家学渊源,石门子都走科考,两位伯父、父亲、哥哥,再到石太傅全是进士,而她家中往年好文章不知多少。石慧小时也是和大哥石睿、二哥石聪受同一个师父教导,回中原前就熟读四书五经。她写八股文只怕还能中个秀才,这是邢岫烟和林黛玉不及的。林黛玉自小当男儿教养,但到六七岁去荣国府,这事就断了,而十一岁方回府来,年岁大了,又逢林如海捡回命来拼仕途,遣散姬妾,她当了家,再无像小时候一样读书了。 而石慧在读书方面是真的当男儿教养,经义策论八股皆学,她这才不甘心自己是女儿身,有羡慕苗女当家作主。她和男儿一样学,她偏要三从四德。 正说着,林家仆人送了石柏回客院,石慧问了安后,自带着丫鬟回客房,见到两个姐姐,又看着这些漂亮新颖有含义的衣裙首饰,欣喜无限。 却说石柏回了客房,和石张氏说起见林如海的种种,虽然提及两人同科进士,如今林如海官运亨通已是大学士了,而他升的不慢,到底当年受牵累被贬,现在得恩典爬到五品。当官的六品和五品之间是一个坎,三品又是一个坎,一品就要看命了。他好在从一个从八品官一下升成从七品,而只花三年升至正五品,这也是通天的福运了,两位大哥虽也升官,但是没有他这速度。 石柏又疑惑不已提起,说:“林大人自是恩眷在渥,但是更奇的是邢忠,现已得圣人恩典得了内务府从五品的官。这是要和林大人一起进京。我便是瞧不太明白,林大人对邢忠是礼遇得很。邢大姑娘住在府里这事我知,林大人救了邢姑娘,这还帮邢忠求个内务府的官儿不成?” 石张氏喃喃:“这外朝和内务府两不相干,林大人能求什么人呢……” 石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到底当年是太傅之子,也曾陪皇子读书,进出宫廷,鲜衣怒马。他自然清楚,内务府服务皇室,当年太/祖起兵,也有一群帮管理他庞大的内务和酬集军饷的奴才,后来打江山过程中,敌人的奴才也收为己用。到了建国,形成一个庞大的奴才体系,后来就打造了内务府,改为专司皇族宫廷之事。 而今上当年还是肃亲王时最先历练的地方就是内务府,将之好好的整顿了一遍,当时贪腐成性的内务府焕然一新。然后新帝才到户部,头一回下江南,历经险阻给户部摞银子。反正徒元义当皇帝前都是在杀贪官断人财路摞银子,在朝中大员勋贵间名声不好,人嫌狗憎的。 别人不清楚,石柏却知道,这内务府的官,也不是想当就当的,外人想要打进这个集团去不比科考容易。 别说一进去当五品了,就算是普通宗亲推荐中远支宗室子弟进去当官,怕也是要七八品开始做,更别说林如海是外朝的臣子了。 石柏想通此节,拉着老妻的手说:“夫人,此后打交道,不可轻慢了邢家太太,只怕这邢家是有通天之力。” “老爷的意思是?” 石柏说:“这世间谁能让一个平民白身一跃当上五品内务府的官儿?” 石张氏心中一紧,叹道:“我说怎么今日总感到不对劲。我总算想起来了。那邢家太太身边两个嬷嬷和邢大姑娘身边的嬷嬷竟像是宫里当过女官的,举止仪态的优雅严谨、端庄大气断是没错的。可旁人请一个两个都是难得了,她们哪来的能耐请来这么多?” 徒元义登基,很多老圣人时代的女官们陆续退休,这些在宫里耽误到30多岁的女子已经不好嫁人,原来徒元义也收拢了许多“失业”的女官当教习,教导一些孤儿读书识字,照顾他们,而这些孤儿将来是充作心腹锦衣卫的。 现在邢岫烟身边的这些嬷嬷出宫都五年了,后面又有宫女们放出宫,没处去的徒元义仍然这样安排。这几个细心的员工被派来侍候邢岫烟,邢李氏,林黛玉那也有几个。 石柏道:“这真是奇事了。” 石张氏却道:“邢家到底做了什么,这样一飞冲天?也不知他们承不承得住这样的福气。想那邢大姑娘,原来是极好,偏一手绣活还引来了祸患。” 石柏道:“这邢忠身边的师爷也是不凡,林大人礼遇有加,你道他是谁?” 邢张氏道:“老爷,你这又卖什么关子。” 石柏叹道:“这个才高八斗的举子,早年因为得罪了权贵公子害得被破了相,因此不得科考为官。而他曾有一个好友师兄,出自潜邸,现在正是两江总督黎魏大人。” 邢张氏现在就真明白了,这是明显的有人要扶持邢家,而除了那人没有人有这手笔。 38.黛玉芳辰 这种猜测在第二天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因是花朝节,黛玉芳辰, 明日又要进程北上京都, 不知何日再来。 于是三家人在林府园中摆宴, 由于长辈们都在, 又有这许多嬷嬷丫鬟, 只有男女分席左右。 林如海只举行私宴,明日要离开,女儿芳辰,家中无主母,也没有邀请扬州别的同僚,只是别家官员知道林如海荣升大学士总有人派人送了礼来, 皆由大管家招呼, 又有嬷嬷将准备的回礼派下人送去各府。 主人们倒偷闲只管饮宴赏花, 花朝节时,摆出了月季杏花牡丹等等欢赏。 而这时厅上石柏眼尖, 看到赵全和苏全,两人气质行止不同于寻常男子,又不避女眷, 他猜是内侍。 他们的主子正是邢岫烟, 原是宴过之后, 邢岫烟说没有特意给林黛玉准备别的礼物, 就送了一卷画轴, 让赵全和苏清取来, 两人小心展开,足有两米长,是以巡盐御史林府的景物图。 这是站在府中最高的回雁楼顶层看到的林府,以及隐隐还有府外的一些屋檐。邢岫烟这幅工笔画可是画了半年,精雕细作,从架构到骨骼,到着色,到点睛,时时画上一两时辰。 林黛玉自是知道她在画这幅画,没有想到她是用来送给自己的。 “妹妹今日过了生辰,明年就及笄了,往后只怕再难回来,这画给妹妹留作念想。” 黛玉下座赏画,想起离开这生长的地方,不由得伤感抹泪。又有林如海、石柏等人同来观看,只见边这处园子都具在画中。工笔细致,连屋瓦都笔笔清晰,雕梁画栋,精致苏式建筑园林最费工夫了,可见这样一幅画要画多久。 林如海早也听说邢岫烟之才,是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这幅画抛开意境,但见细致流畅的笔触、精确的比例可见功力。 小丫鬟和嬷嬷拼好三张桌子,苏清和赵全将画放在桌上,再有紫玥、青璇笔墨侍候,邢岫烟提笔在右侧空白处一气呵成写下一竖行书: 【赠吾妹潇湘妃子十四芳辰凌烟谷主乾元五年二月十二于扬州】 金瑶托来红印泥,邢岫烟从荷包中取了自己的“凌烟谷主”的印章,在印泥上沾了沾红印泥,在下头盖上印。印章是“凌烟谷主”的篆文,她请陈师爷帮忙刻的,他是这方面的大家,她因此花了百两银子。 邢岫烟说:“妹妹以后想这里了,拿画出来看看。” 黛玉只是抱着她叫姐姐,说:“只怕离开这里后,我便不能和姐姐住一处了……” 说着流下泪来,邢岫烟说:“都是京城,走动方便,你随时来我家玩小住都行。” 石慧说:“偏心!就不叫我玩!” 邢岫烟笑道:“谁不叫你玩了?你若愿来,玩到你出嫁都行。出嫁后,你还带着孩子一起来我家玩!” 邢岫烟因为要进京抱大腿,不是公主,恰似公主,难免意气风发,一时嘴快打趣,忘记今天在场的男子了。 石慧羞恼,扑过去要扭邢岫烟,邢岫烟忙提着裙子跑,两人在堂上追逐起来。 石张氏平日见到邢岫烟都优雅而温文有礼,却是这样自信拿自己的画送黛玉,还当场题字落印,与一般闺阁女儿具是不同。 石张氏不禁暗道:难怪慧儿喜欢跟她一起玩,这女子骨子里的叛逆不下于慧儿。 林如海、石柏、陈彦师爷都是雅人,自是懂这些东西,男子间就是这样玩书画的。邢忠倒少见,不过这是自己女儿,他出身太低,不知贵族小姐的含蓄教养该如何。 可林、石、陈三人却从她身上看到“霸气”,时下女子虽被束缚,但是她们服从也是因为没有底气。而邢岫烟在女红上有十分才华,画技上有九分半才华,书法上也有九分半才华,诗才上有七分才华,容貌却绝佳。林、石、陈都知她背靠当今,这霸气也是合情理了。林、陈且见她书法造诣,字迹又酷似某人,心下可是惊骇得很。她当阿飘时不听话犯错,他抓住她不用暴力,也不让她的莲藕身浸池子里享受了。但是他让她一个身体不灵活的连藕身写几百的大字,绝逼是折磨,藕都要干枯了。当时一百年照着他的字贴练也是狗爬,现在想起他的字来,却能精进奇快了。原主本和妙玉学簪花小楷,但她后来刺绣太忙,现在拾起不过是黛玉这种真正的才女的日常活动是这种,受她熏陶她也只有拣起这块。 大家吃席赏花庆贺,石慧见邢岫烟赠话,便也让人拿了纸来,细细推敲词句,写了一篇《扬州记》的古文,记录做客扬州,时值黛玉芳辰,诸人诸事。 又有在卷轴上重新誊写好,但她没有印章和别号,可苦恼住了,石慧跑去问石柏:“爹爹给我起个别号吧,邢姐姐和林姐姐都有别号了。” 石柏不禁哭笑不得,说:“你才多大,你哥哥们尚无别号,你倒要有别号了。” 石慧就要赖着有个别号,石柏宠女,说:“你生在云南,却非云南人,叫云中客好了。” 石慧想也不错,然后就落款“云中客”,唯美中不足她临时不能刻印。 邢忠难有才气看文章好歹,但是林、陈二人一看,觉石慧小小年纪,一个女子能写这样一篇记事文章,用的还是家学行书,不禁也心叹果然是名门之秀。 黛玉心中百感交集,当场做诗三首,灵气风流,邢岫烟看得出她很有原著中的浪漫奇思妙手,生出对她的重重敬意,果然是偶象。这也引得石柏夫妻、陈师爷,包括林如海自己都赞叹不已,不输男儿。林如海宠女,也不轻易以规矩相加,当初都当男儿教养,现在如男儿般当众作诗又怎么了? 三女之中,邢岫烟画第一,林黛玉诗第一,石慧文章第一,各有佩服和自信之处,又能欣赏对方的长处,怎么不相得溢彰? …… 石柏曾在西南宣慰十几年,知蕃知兵,也不是空谈之人。石柏年不到五十,身体都还硬朗,仕途顺遂也意气风发。而张氏终于得了一个五品宜人的诰命。须知,地方小官的夫人并非每个人身上都有正式的诰命的,张氏年过四十才有这个诰封,也是喜出望外。 这次能结交林如海和邢家,想必进京去也能入圣人的眼了。 三家人进京,石家的船队本是在江上,而林家的船队是装了五天了,前日才装完,一共有四十多艘船,而刑家也有五艘船。长长的船队绵延数里,而三个姑娘却是坐在了一艘客船之中,赏景饮茶。邢岫烟根本不会昏船,林黛玉现在身体好了,又是往来过一回的,石慧从云南回中原的路都经过,当然也不会娇弱。 这日,石张氏和邢李氏在一船说话,而三个姑娘在却在邢岫烟的船上煮茶下棋,京里来接她的人是赵贵秘密让人安排的,布置舒适,内有乾坤。 石慧的一条黑龙被林黛玉束缚住了,哇哇叫苦,她本是跳脱之人,若是在别人面前还会装得很有淑女气度,但是在刑、林二人面前就不装了,想让林黛玉让上一两子,林黛玉却不依。 看着两个漂亮萝莉,邢岫烟满心的欢喜,端了茶给石慧说:“小慧喝口茶吧,你越急越下不过她。” 石慧说:“原听你说你下不过她我还不信,黛玉姐姐这等玲珑心思,我哪里是对手,只有我爹爹哥哥能赢你了。” 黛玉却道:“哪里需你爹爹哥哥了,迎春姐姐最善弈,我便不是她的对手。” 石慧问:“谁是迎春姐姐?” 黛玉说:“是荣府大房庶出的姐姐,说来也是你们的表姐。” 石慧倒没嫌弃迎春是庶出,她从小在西南边境长大,那边可没有中原大家族那样分清嫡庶。 39.桃园三结义 石慧嘟着嘴说:“又是表姐, 左右我到哪都是最小的,我便不能当一回姐姐了。”石慧是家族中同辈最小的孩子, 石家另外几房也有两个姑娘, 虽从未见过, 也有书信年节礼往来, 都比她大, 大房的大姐儿石静儿已经嫁给了崖州知府家的嫡长子,二房有一嫡一庶两女,庶长女石娴儿也已出嫁,嫡幼女石良儿比石慧要大半岁。 黛玉想了想笑道:“到是不会,宁国府的大姑娘惜春妹妹养在荣府里,她比你还小上一岁。” 石慧眼睛一亮, 问道:“真的?我也是姐姐了?那这位惜春妹妹会不会听姐姐的话?” 黛玉食指往石慧头上一戳, 说:“就你还想摆姐姐的谱了?” 石慧说:“就你们对着我摆谱, 我便不行了?” 邢岫烟道:“我何时摆谱了,你来了我好茶好点招待却说我摆谱, 我真不如养只小狗强。” 石慧笑着扑过去说:“我给你当小狗还不成吗?好主人,再赏我点吃用吧。” 中午到了运河一处停歇处,船家可以下船找茶棚、面铺休息, 而主人家也有一家小酒楼。 三人戴了闱帽在嬷嬷丫鬟的陪伴下上了岸, 就见岸边不远处是一片桃林, 正值桃花盛开时节, 粉粉嫩嫩的花像是开会似的热闹, 江风徐来, 花瓣零落,美极了。 石慧极是喜爱,却忽听黛玉叹道:“花无百日好,一朝春尽就零落了。” 石慧说:“花瓣飞舞不是很美吗?” 黛玉说:“你只瞧着美了,可它一身清清白白地来,最终却陷于污淖,岂不可悲?我们女儿待字闺中就如那花,可将来终不知会零落哪般污淖里去。”说着不禁拿帕子抹了抹泪。 石慧不由也有些痴了,张氏也是急着给她找婆家了,以前是等着父亲进一步,好让她找个更好的。现在父亲连升数级是如愿了,短期内是无可升的,她已快要十四岁,必然将快要说亲了。若是不得良人,又有那三从四德,自己将来…… 邢岫烟听了不由得叹气,林妹妹对物伤怀,看来是逃不过。她总不想她会突然悲伤去唱葬花吟了。黛玉自从秘密服了林如海给的药后,她身体如常人,也少悲春伤秋,但是触景之下仍是敏感的。 邢岫烟说:“若无花落,哪得结果?春来花开,夏时结果,秋尽丰收,冬日收藏,四时轮转变化都是为了繁衍。你见它零落成泥而悲,却不知它享尽春光成功繁衍的乐趣,它是求仁得仁又怎么尽是悲凉呢?这就好比,将来你们成了老太太,看到子孙满堂,家族延续时,到了一百岁也是含笑而终的。” 石慧拍手笑说有理,忽又反应过来,去扭邢岫烟说:“谁是一百岁老太太了?” 邢岫烟这么这说,黛玉就收起来心中悲伤之感,也觉按邢岫烟的说法确实是乐事,放开心怀。 黛玉看着桃园,不由想起当初邢岫烟说着三人有缘分,是拐着弯的表姐妹。 黛玉从懂事时起,就属邢岫烟住在她家的这一年半过得最快活。贾府的姑娘都是好的,但是终不如刑、石二人是自己的知己。又想起三人均通诗书,又是真性情人,三人有事就分享,开个成衣铺子邢岫烟还给石慧入股。 从黛玉诗词灵性中看,她实是有江湖之风的人,不过是被内宅阴私顷压无依无靠,只得对宝玉上心了去,现在却是被父亲宠得很不同了。 这时触景之下,她乘兴提醒:“刑姐姐,当日你还说起过,可惜石妹妹不在身边,不然我们三个拐着弯的表姐妹可以桃园三结义了。这里正有桃园,我们又三人团聚,岂不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 邢岫烟倒是差点忘了,这时不禁喜道:“可不是?我倒想当大姐,就是不知小慧愿不愿意当最小的。” 石慧听了也睁大眼睛,笑道:“那我豁出去了。三妹就三妹吧,总比什么妹都没有强。” …… 邢岫烟让苏清和嬷嬷们去准备了供桌,他们只是没有香烛,不过在店里找了酒和白斩鸡,东西搬到了桃林之中。 三个女孩儿要桃园三结义的事也震惊了大人们,但是他们也没有阻止。邢忠夫妻是觉得林、石家可都是清贵之家,邢家本就是高攀了,而林、石两家是知道邢岫烟将来必飞潢腾达。虽然原不想沾染后宫关系,可是林家是皇帝亲自把人送来住的,而石家却深知邢岫烟当初苏州第一绣娘的一些传说,觉得她怕真是福缘深厚之人。这一两年三个姑娘感情好他们也都知道,不忍阻止,反而在一旁观看。 在香案前,邢岫烟为长居中,黛玉次之居左,石慧最幼居右,三人点香跪倒,按照说好的誓词念道:“念邢岫烟、林黛玉、石慧,虽为异姓,心意相通,既结为金兰,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如背此誓,天人共戮!” 说着,三人高高兴兴地拜了八拜,另又起身,黛玉、石慧福身拜岫烟为长姐,黛玉次之,石慧最幼。邢岫烟早吩咐一个嬷嬷从船里找了信物来,是三块同质的暖玉佩,是徒元义送来给她的东西。 三人又向三家长辈拜了拜,又收了些礼物,之后才发觉饿了,相携去食肆吃饭。女眷一桌,称呼上也就变了,以排行称之,亲热不已。 不日抵达了京都。 林家在京本就有府第,早就打发人来收拾了,学士府却是在林如海正式上任之前,他们不敢提前搬进去。而石睿是前年考中进士,现在正在翰林院,石家也不缺钱,在内城置了五进的府第,石睿今日请了假来接父母;而来接邢家的人就有点奇怪了,是邢家的管家,徒元义让人在离将来的学士府不远安排的府邸,人也是他心腹安排的。 三家分别,上了马车离去。 石睿陪着父亲坐在马车里,才听石柏说起是和林、刑两家人一同进京的。 石睿奇道:“邢家?那个邢家?” 石柏道:“就是邢大姑娘家,邢忠受圣上恩典封了从五品内务府广储司织造,现在是进京赴职的。” 石睿惊道:“什么?”内务府的官虽然是比不上前朝的,也多不是进士出身,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在京城中,前朝上的官员和内务府是两个派系,但也两相安宜,井水不犯河水。 之前,大周原来的内务府不像正史中清朝那样有官员三千也是不小。徒元义登基以来花了很多心力整治内务府,换了许多人。他的很多厂就是在内务府挑人办的,由于产业扩大,内务府也有扩大之势。内务府并不由户部拨银,前廷也没有人敢管皇帝让内务府怎么创业,他要多封个官员,前廷也不好多说什么。 石柏两旬乘船与林如海多有交谈,自己眼睛又不瞎,也猜到了,不由提醒石睿:“邢家怕是得了上面看重,邢姑娘身边还有两个有武功的内侍。这些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石睿不由得呼吸一滞,他是何等人,哪里听不明白。他至今未娶,不过是为了科考,而两年拖着却是京里没有人做主。他都是二十三岁的大龄剩男,身边却是得张氏送了两个丫头过来的,当初石柏自己也是二十三岁高中才定亲,所以早前才没有急。张家这次升官进京肯定是要操持他的亲事。他心里却早放着当初的那个姑娘,在京里得知她瞎了的消息也恨不得亲去看看她,这时再遇上时,却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禁感伤。 作为古代男子,没有邢岫烟那样思维,一个非宗室的外姓女,得上面亲自照料,还有内侍服侍,他可不会认为是她要当“公主郡主县主了。 封父亲当官安排个出身,自然是为了方便选秀,这平民百姓进宫只能当宫女,只有有官宦之女进宫就是小主了,选秀小主出身的和宫婢出身的妃嫔是不一样的。 40.拜访贾家 江南动荡牵扯, 又有乾元三年冬的三王之乱,倒下这么多贵人和官员, 京中现在没有出现官邸紧张。 并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有官邸, 如内务府官员在本朝差不多就没有赐官邸的。而许多小品级的寒门出身的官员刚当官在内城买不起像样的府邸, 有的有钱还没有门路, 至多是买个院子暂住。邢忠夫妻能在内城得到一处原来一位从四品官员的府邸真是破天荒的待遇了。 邢忠夫妻一进府里觉得眼睛都有些花了, 他们入主了正院,睡了高床软枕。而邢岫烟住在西院的莲香院中,旁边正是一个池塘,池塘中有莲花。 邢岫烟对着住处很满意,次日写了一封信给徒元义表达感谢,又拍了些马屁, 送上扬州带来的礼品若干。 再表明会让邢忠好好的替他看管皇家产业, 对腐败防微杜渐, 现在她正在教邢忠复式记账法等等。 东西送去当晚就到了徒元义宫里,徒元义一阵又气又笑, 不过也给她回了信,却是说,让她好好学规矩, 又说得了什么玩意儿给她玩。 却说荣国府早得了消息林如海升任户部左侍郎的事加封文渊阁大学士, 这不但是实权大官, 还是入了阁, 谁都知道八成就是下一任户部尚书了, 比之王子腾的从一品武将官位, 明升暗降,林如海是实打实的恩宠。要是有林如海在朝中给贾政筹谋一翻,他那十几年的工部员外郎可以挪挪位置了。 贾母就忘了两年前那一遭:林如海严词拒绝送女再到荣府住的话,其实林如海还当众让人抬来两万两银子,在院子里打开箱子,这是为女儿来打脸的,让贾母心底抽痛了许久。 这一年来,贾母不是没有想过再接林黛玉来,但是想想之前宫变,如若不是贾琏的阻止,现在荣宁二府也早风云流散了,这才没这心思。贾政因为京都杀得血流成河,就是去年秋,造反问斩的官员还有四十多个,而其子侄就更多了,去年秋天,午门都没停过。贾政不由惶惶不安,就怕被抓到把柄,他曾想附逆好当国丈。 这时林如海圣恩隆渥,贾母怎么会不高兴? 贾府派人去请,原是想让父女俩先住荣府,但被拒绝了。到了第三天,林府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林如海才携女去荣府拜见岳家。同时,刑、石两家也上了拜帖给贾家大房,邢夫人之前得到了邢忠的来信,说他当了官了,早高兴坏了。她不就是没有家世嫁妆薄才在府里被人看低的吗?这下娘家的兄长也进京当官了,她的腰杆怎么说也挺直起来了。 至于石家张氏也是升官进京,是先头太太的兄弟家,邢夫人想到人来了肯定不会空手来,心里也是高兴,而且有趣的是两人拜贴下给她,不是王夫人,不是凤姐,也不是贾母。这就比较有趣的了。 邢李氏、石张氏各带了女儿乘车到了荣府,贾琏早得了消息等在大门口,见着车队叫令大开中门。 刑、石两家女眷下了车来,贾琏笑容满面,上前拜见叫道:“三舅母好,邢家舅母好,两位表妹好。” 刑、石二女福身叫了声“表哥”,贾琏又殷勤送人上了小轿,对他来说这不仅是亲戚,这是妥妥的靠山了。这靠山一来就来俩,三舅舅连升几级进京,连邢家舅舅也当官了。他知道表妹与邢姑娘最好,邢家他也算是半座靠山了,以后对邢夫人恭敬些。幸好,这几年得石睿提醒,他对着邢夫人面上都过得去,王熙凤不用天天侍候婆婆,但是给些脸面是可以的。贾琏是石慧嫡亲血缘的表哥,又是邢夫人的继子,原著中邢岫烟贫寒,也只有王熙凤怜她,因此邢岫烟对他们夫妻都有好感,尽管他们在原著中不是好人。 一行人,丫鬟嬷嬷,又有小厮抬着礼品,却并不进入荣国府开着的正门,而是往东浩浩荡荡往东入了一个油黑的大门。 这是荣府花园隔开的一个院子。 进了三道仪门,就见邢夫人亲迎在这里,满面红光,身后带着几个漂亮的丫鬟,上来就叫着嫂嫂,又恭恭敬敬地迎石张氏和邢李氏走在前头,刑岫烟和石慧却亲亲热热走在后头。 石慧虽不喜欢那个护不住妻儿听说还很不像样的姑父,但是毕竟是自己表哥的父亲,名声赫赫的荣国府中,家主都不住正主府里的,也真是搞笑。 众人进入正堂,邢岫烟和石慧是晚辈行了礼,邢夫人送上一套珊瑚头面和荷包。 石张氏和邢李氏再送上礼品单子,称是江南特产,邢夫人眼睛更亮,心中虽然好奇想看看到底是端住了,让王善保家的收了礼单,说着自家人何必客气。 礼单上也有让她这个正主当家太太转送给王熙凤、二太太和老太太的东西,这样做可是实实在在的打二太太的脸,顺便连老太太都打了。 邢家人本就是邢夫人的兄长,而石家是对荣府这样对待外甥一家有意见,包括他们吞了石氏的嫁妆,养废贾琏,其中的怨恨哪里会愿去给他们做脸? 除了那些特产,两家人都知邢夫人爱财,到底是小家出身又在府中艰难尴尬,邢李氏现在有钱又有诰命自然会给大妹妹好处,至少他们一家多年来是借她的名声才无人敢欺——除了邢德全等三人。当初邢德全和二姐三姐也实在是不像样,害瞎了邢岫烟的眼睛,那事邢夫人却是不知的。 邢夫人说是带走嫁妆,其实差不多都是贾府给的聘礼办的嫁妆,邢家原本真已经没有什么家产,不过是家中的宅子和两百来亩地,之后越来越穷也是三兄妹特别是邢德全败掉的。 石张氏让一个嬷嬷打开一个匣子送上,说:“这些玩意儿却是西南那边的特产,回中原时也带了些,今天给夫人闲时赏玩,却是有些俗了。” 邢夫人见是一匣子的玉石首饰,见那成色就知不俗,那可得值多少钱呢? 邢夫人笑道:“说什么俗不俗,我在京里多年却也还从没见过西南那边的风物呢,正是给我长了些见识,到是夫人太破费了。” 邢李氏更直接,送上一盒全是赤金打造的首饰,头面、镯子、耳环、金锁、璎珞等等,说:“我就觉得什么东西都金的好,吉利。大妹妹可是一品诰命夫人,眼界自是与我不同。” 邢夫人差点眼睛都晃花了,看到她掩饰不住的表情,邢岫烟也不禁用帕子掩了掩嘴,石慧也是听说过邢夫人的性子的,不禁也掩嘴勾了勾。 正在这时怀着五个月身孕的王熙凤带着迎春过来,因为贾琏身上的蝴蝶效应,王熙凤这一胎还坐下来了,但如原著中的元宵时也很危险了,因为累着。 石睿平时会管着表哥好色的毛病,但他荒唐事少些,有时间还是不得和凤姐一起?因此,凤姐顺遂了一些,忌惮贾琏因三王之乱时的决策眼光,贾府但凡有事都要叫他,凤姐看他的眼光也不一样了,贾琏说的话,她难免要听几分,不会处处强出头。 却说她们是得到邢夫人的消息,王熙凤虽是看不起邢夫人,但是这次可以得过贾琏千叮咛万嘱咐的。 贾琏说若她怠慢了两位舅母和表妹,他以后索性就别过了,若是她想生出来的儿子来能袭爵,就必须拢络靠山。 贾琏之前就很是显摆舅舅、表弟都上进又有钱,而这年听说另外两个舅舅也升官了,另外的二表弟、大舅家的大表兄们今年也将秋闱。 贾琏说:“也别说你王家如何如何,我外祖父当年可是一品太傅,三个舅舅全是进士及第,我还有七个表兄弟不是会读书也是在地方找了正经差事做了。你叔父有几个儿子?你兄弟王仁都还不如我呢。现在你能靠你叔父,将来巧姐儿靠谁?” 王熙凤这才不敢小瞧,那边见过了黛玉,黛玉还在老祖宗身边,她就借故带了迎春来东院。王熙凤如原著中般描写,人未到声先到。 “贵客远来,我未曾远迎,可真是失礼的很了!”那声音娇脆爽朗,只见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一个人从门里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41.初见王熙凤 邢岫烟早就好奇, 抬头细眼,果见是人间难得的美人。便是她在黛玉壕家见过了富贵小姐之态, 也在当初当阿飘时见过无数徒元义掠来的珍宝。但是若是没有这么个人配富贵珍宝也是不美, 而王熙凤偏是能和富贵珍宝相得益彰的人。而单单不戴在人身上珍宝是死物, 又哪里来的生动? 一切都可归于“锦绣”二字。 原文描述一丝不会夸张, 且不重复曹公所言, 看官自知。 却说邢夫人近年与王熙凤关系缓和不少,王熙凤在她这里的用度月例从不曾少,王熙凤面上都过得去。 邢夫人笑道:“这是琏儿她媳妇,后边一个是府里二姑娘迎春。” 邢岫烟在凤姐一来眼里只瞧得见她,这才见到迎春,不由得也感叹一声, 好个美人儿。她气场不足, 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但那眉目五官却是绝好的。 迎春大她一岁多,此时已经16岁, 身量已足,但见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邢岫烟不合时宜的想这皮肤当真该去拍化妆品广告。 邢岫烟飘逸灵秀, 林黛玉是风流清绝, 而石慧艳若骄阳, 这三姐妹令一眼望之却有美人如花隔云端之感。但迎春五官姣好, 肌肤微丰, 仪态恬静,易生亲近之心。 王熙凤是个机灵人,笑着转身朝石张氏和邢李氏行礼说:“见过两位舅母了。” 石张氏却看着她的肚子会心一笑,说:“你有了身子,动作轻些,快些坐下吧。” 王熙凤笑道:“到底是嫡亲的舅母,一来就痛惜我来着,这就谢谢舅母了!” 石张氏发现她容貌明艳,但是一笑一开口天生让人又服又亲近,心中满意了三分。 邢岫烟和石慧也要先站起来朝王熙凤行礼,却忙被她扶住,王熙凤笑道:“哎哟,什么时候两个仙女掉到我们家来罗!怪道琏二爷常跟我显摆说舅舅家的姑娘如何如何了得,我原还不服气,今日见了方知人外有人呀!” 王熙凤却是巧思,从头上取下两支一样儿的衔珠凤钗,给她们一人一支戴在发间,说:“听琏二爷说过两个表妹感情再好没有了,我这簪子虽不值个什么钱儿,却刚好是一对儿的,倒衬了你们姐妹。” 两人道了谢,又与贾迎春互相见礼,石慧笑道:“原来你就是迎春姐姐呀,我听二姐说,你下棋可是顶好的,连她都胜不了你,你可得教教我,好让我去挫挫二姐的威风。” 贾迎春敦厚可亲,即便不太会说话,见石慧活泼,听到喜欢的棋,还是问道:“你的二姐?我何时和她下过棋?” 王熙凤、邢夫人也疑惑,石张氏笑道:“可不就是府上的外甥女黛姐儿!三个丫头好的比亲姐妹还好,又都是家里没姐妹儿的。她们一船儿坐着来京,岸上刚遇上一片桃林。她们来了个桃园三结义,岫丫头是大姐,黛丫头是二姐,慧丫头是三妹。可真真是笑死人了,慧丫头可不就是莽张飞?” 邢夫人、王熙凤、迎春还有一众丫头听了都不由笑起来,特别是王熙凤,一边笑一边抽喘着说:“我自来以为自个儿是胭粉堆的英雄,没想到表妹们是真英雄,这是女儿家的刘关张呢!” 石慧说:“就可惜了大姐耳朵没那么长,二姐脸不红……” 正在这时,听门外有人说:“好哇,我不在时,便有人在这儿背后议论我了。” 门前转进一人,身边围着徐、李、钱、王四个教养嬷嬷,紫雪青金四个大丫鬟,这不是黛玉是谁? 石慧连忙过去抱着她胳膊说:“好二姐,我三日未见你,好生想念。” 黛玉家里没有主母,她当了几年的家了,这与林如海过府见过贾母,贾母只想拉着她在跟前和宝玉作双,惹人眼红。但是林如海解了围,说还要去大舅兄府上拜见。见他如此坚持,贾母原来因为邢夫人今天借口有石家和娘家嫂子去她那儿,本就不痛快,这时见林如海也要另外拜见贾赦一家,这是显然不把老二家的当正主了,正主不住在这里,所以不得不另外拜见,肯定也另外备礼了。 贾母原还想重新拢络住林如海,但总觉这好女婿是完全变了,又臭又硬,拿后宅的事挤兑他,提醒黛玉的前途,他也宁愿府中没有主母也要把女儿带在身边。 林如海原是想左右自己若能多活三十年就宠她三十年,三十年后即便她的丈夫没有绝好,儿子也立起来孝敬黛玉了,好过其它危险机率高得多的做法。 其实林如海也另有想法:黛玉现在有两个金兰姐妹,石张氏和邢李氏也就等于是她的义母,黛玉很受她们宠爱。指望着贾母,看着她任由黛玉被坏了名声,只与贾宝石凑成对,还不如常让黛玉跟着石张氏,石张氏从前可是大家闺秀出身。将来邢岫烟进了宫,只怕也会给黛玉找一找良人,以圣上对邢岫烟的宠爱,必也会看看的。所以自己真不济,黛玉还有姐妹。 林黛玉见过了邢夫人现在对她更为客气,几年不在荣府,当家作主惯了,身体又好了,一派落落大方。 知邢夫人是邢岫烟的姑母,奉上的礼品更是丰厚,把给贾琏、迎春、王熙凤的礼品都送到大房让邢夫人按礼单分配。这直把邢夫人弄得眉开眼笑,送珊瑚串子也太寒酸了,就把她多年积攒下的妆匣拿出来,让三姐妹自己挑。 邢岫烟当先过去真的好生挑起来,拿着一对翡翠耳环,成色不顶好,她也不嫌,说:“好姑母,我爱这碧色的清雅,你便赏了我吧。” 邢夫人直点头,邢岫烟又拉了石慧过来,给她挑,说:“你二姐儿是二次上门的客人,咱们是新来的,可得挑好了。” 黛玉嗔道:“你们便是串好的欺负我一个。也不瞧瞧头上漂亮的成对簪子,你们都有,就我没有,我可要挑一支簪子好做补偿。” 若不是熟悉并不挂怀的人可也不会当众说出来,黛玉对着她们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石慧摸摸头上的簪子,笑道:“这可是表嫂赏的,她没赏你,你却到姑母这里拿补偿。” 黛玉拿了一支漂亮的金簪,说:“大舅母,您这簪子就赏了我吧。” 若是从前邢夫人定然舍不得,但是今天她大大长脸,又得了这多厚礼,这个家里十几年没有人会这么给她脸。此时看着三个娇花般的姑娘,没有儿女的她哪里会不喜欢? 邢夫人搂着她心肝地叫着,说:“你尽管拿去玩儿,今日你琏二嫂子短了你,便是她不对。” 邢夫人原是尴尬人,没有人给她脸面。原著中对着宝玉都是爱怜或者说有点巴结的,反正宝玉出现阖府的女眷都要宠着他,包括邢夫人。原著中有邢夫人让宝玉坐炕上宠爱,而贾环却是冷清无人管他,所以更嫉妒宝玉。 这时黛玉可是比宝玉对她的意义实在多了,邢夫人哪里不展现出对她的疼爱的? 王熙凤扶着腰,笑着凑过来告罪说:“哎哟,可不是我这人天生愚笨吗?好妹妹,这礼我一定补上,要办不好,好叫太太罚我!太太,你就饶了媳妇这一次吧,下次,媳妇再不敢轻慢你的亲亲外甥女了!”王熙凤这人真要讨好谁,便少有人会不喜欢的。 屋里顿时一阵笑闹,邢夫人也捂着肚子,笑:“怪道老祖宗都说你是猴儿,现在身上怀着小猴儿都还要到我身边来撒泼。你还不快些坐下,你不累着慌,肚子里的哥儿可别累着。” 王熙凤听了忙坐了回去,贾琏救了全府的前程性命,在府中大事上有些发言权。王熙凤最为势力,当然看到贾母不得不倚重贾琏,贾琏又有外头的舅舅们,也就没有这么看不起自己的丈夫。 三姐妹挑了东西,邢夫人本就是内心精细的人,发现迎春在一边安静着,今天高兴,也送了她一对金耳环,迎春规规矩矩地上前谢了。 不一会儿,荣庆堂里老太太让人来传话,说请石张氏和邢李氏过去花园里赏花。虽然大观园没有了,但荣国府里还是有好大一片花园的,离东院也近。 42.初见贾宝玉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花园了, 园子里已经摆开了桌案,春天正是怡人的天气。 农历三月北方桃花正开, 贾府花园怎么少得了桃花呢, 只见满园灿烂若霞。 抵达花园, 各自拜见了后入了座, 贾母说:“亲戚间是许久没有走动了, 你们能来,我就算再老也合该见见。” 石张氏说:“我们老爷一外任就是十几年,可是一点都不敢忘了府上这门亲戚。这在十年前,我们安定下来后,也是年年都送了节礼到府上的。琏儿是荣府正经长房嫡子,又是小妹唯一的骨血, 虽说小妹当初是一品太傅千金十里红妆, 府上也是簪缨之家, 我们不过边锤小官,琏儿合该瞧不怎么上, 可也算是我们当舅舅舅母的一点心意。” 石张氏是出身名门,但是这口恶气是堵得久了,石柏是一提到贾琏被养废成贪花好色不读书就气得很, 好在老爷也说到底是小妹的骨血, 难得被养成这样还是有点良心, 对庶务\人际上还有几分歪才。 贾母和王夫人面上都有些不好看, 这时王熙凤目中也划过一道复杂的精光, 她是比谁都清楚贾琏的“穷酸”的, 他们刚成亲时,他是除了月例,身无长物。那母亲的嫁妆是一个子儿都没影。而原来石家前些年有送过节礼来的,她当时还未嫁进来,也是不知道的。怕是等她嫁进来,他们是心冷了。这些东西想想也知是落入了哪里。 贾母还是镇定住了,淡淡笑道:“都是亲家,哪里来那么见外了?你们的心意琏儿自是记心里的。” 王夫人暗里怒气勃发,面上强笑着说:“琏儿有你们疼爱也是他的福气。” 石张氏说:“十几年未曾联系,原本我们这门穷亲戚是没脸再上门来的。但是,邢家太太却也刚好与我交好,她要来瞧大太太,我舔着脸跟着她过来了。” 这打脸一桩接一桩的,这本是荣府不对,贾母只剜了王夫人一眼,笑道:“哪的话?你可是求都求不来的贵客呢!” 王夫人也忙转移话题,看向了邢李氏和邢岫烟,说:“这是邢家大姑娘吧,真长得天仙似的,难得邢家太太教养得出来,比之我们国公府的小姐也不差了。” 石慧说:“迎春表姐自然是金尊玉贵的国公府小姐,可我大姐当然也不差啦!迎春表姐敦厚可亲,可不会因为我们姐妹不过是五六品官家里的女儿而瞧不上我们。” 王夫人嘴不禁要抽,手中帕子连忙掩住,又强笑说:“可不是吗?难得石家侄女儿如此聪惠通透。” 什么叫“我们姐妹不过是五六品官家的女儿”,这不是提醒王夫人说“你的女儿不过也是五六品家的女儿”,别打肿脸充胖子叫什么“国公府的小姐”。贾政可不是国公,若说要从祖上算的话,那石慧还是当朝太傅的嫡孙女呢! 邢岫烟和林黛玉都不禁拿着手帕假装擦嘴,石慧身有才气,可是这脾气可也不小的。 邢岫烟见身边的迎春有些不自在,拉着她的手说:“表姐,你可别瞧不上我,有空儿到我家园子玩,左右都在内城,路程不远。” 迎春道:“我看太太的。” 邢岫烟笑道:“今儿我们进京了,姑母自是要去我家走动的,你跟了姑母来就好。” 石慧说:“我也要去大姐家的园子玩,二姐家的园子也要去。” 正说着,忽听人叫道:“宝二爷来了!” 贾宝玉他重重地来了,带来一片红霞金光,其衣饰佩戴端显得富贵不凡,端端一个王孙公子,何似一个五品官之子? 邢岫烟好奇地偷看两眼,觉得这“面如中秋之月”真的是太贴切了,也脸形偏圆,五官虽然是罕见的精致,但这脸形可真不是她的菜。她写耽美攻都是写削脸棱角分明的,就是受长得比女人还好看,那也是瓜子脸,当然蛇精脸不要。 贾宝玉见过了贾母和王夫人,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被邢岫烟和石慧吸引住了。 邢岫烟记得原著中薛宝琴,李家姐妹,邢岫烟四女一齐来贾府,贾宝玉连声赞叹女儿夺天地之灵秀,提起薛宝琴、李绮、李纹三人都赞叹不绝的,独没提邢岫烟的名字,只怕是见她钗荆布裙没来得及细瞧。邢岫烟因朴素贫赛,相对的是他比较忽略的一个女儿,以至于后来在大观园里听说妙玉和邢岫烟交好都感到很奇怪,妙玉那是寻常人都瞧不上的,他才觉自己对邢岫烟错眼怠慢。 邢岫烟不知原著中的邢岫烟寒酸成什么程度才让素来爱女儿的贾宝玉都没法留心,不过她现在一点都不寒酸,吃用的可是大叔让人送来的好东西,就说这一身打扮看着雅致。 事实上光衣料就比贾家的三个姑娘都要贵重十倍,只是她自个儿不熟悉大叔送来的不是江南一带产出的料子罢了。就是被林如海改为土豪式教养的林黛玉和石家所有人的宠物石慧也常有不及的。 贾宝玉对着邢岫烟和石慧连连赞叹,又有心心念念的林妹妹回来了,比从前出落得更美了。对于一个知事的男人来说,他还是能分清女孩和少女的区别。 几个女孩子一起去迎春屋里玩,可三春住在王夫人的抱夏里,石慧受父母影响不喜欢二房,但是对几个女孩子倒是好。见着惜春,石慧也拉着她的手说:“总算见着比我还小的妹妹了,听二姐提起过你,没想到竟是这般出色的妹妹。” 惜春性冷,却也只有石慧这种小太阳亲近起来,而黛玉也怜惜春明明是宁府的嫡出大姑娘,却被养在荣府,和荣府庶出姑娘一个待遇不说,还排行成了四姑娘,又变成寄人篱下。所以林黛玉是很人理解惜春的,对她关照一些。 石慧去又去和迎春下棋,岫烟和黛玉陪着惜春,探春,还有薛宝钗说话。黛玉家里虽有备礼给各位姐妹,不过此时仍上嬷嬷们拿出些小东西来。 邢岫烟和她开成衣铺子,绣坊里制作了许多邢岫烟设计的头花、发带等物,与时下样式很不相同。邢岫烟是活在现代,游戏和影视剧盛行的地方,时下的发饰精美是精美、富贵也是极富贵,文化虽深重,但多了一重刻板。而邢岫烟曾经是刺绣大神,用色用料自然大胆,又多有仙侠飘逸出尘的风流,与姑娘们时常见的很不一样。 探春、惜春也很喜欢,只薛宝钗说:“我向来不爱戴这花儿钗儿的,女子品德规矩最重要。” 石慧听了不依了,一边执着一黑子,还未下,一边说:“我二姐是一番心意,不过是女子在家时的趣味儿。不过薛姐姐也自有道理,薛姐姐不喜欢钗儿花儿和好衣料是好事,薛姐姐品德规矩自然是极好的,呵呵。” 黛玉知道石慧当然是在帮她,仍然白了一眼说:“三妹,下棋也不专心,等下可别求饶。” 薛宝钗何等聪灵人物,当然是听出来了她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血色退了退,又很快定下心来。 她是商家女,朝廷法度对于什么出身的人的衣饰服装是有规定的,商人不得穿高级的绫罗绸缎,能穿的颜色也有限。虽然执行起来有点难度,薛家人当然没有守律法,但是如果有人以此告发他们,却也是有律可依的。 石慧并不会以人的出身为绝对标准,当时邢岫烟出身不高吧,但她也真心相交。邢岫烟是平民,再懂刺绣自己也是棉衣布裙朴素,石慧也不会看轻她。但是邢岫烟是实事求是的精神,并不矫情。 如薛宝钗明明是身份所限,她说她不爱花儿钗儿是理解,抬出德言品行来是什么意思?讽刺好心费神准备了礼物送姐妹的黛玉沉迷于这些外物,没有品行规矩? 宝钗在荣府住着,处处要高三春一等,但此时遇上桃园三姐妹顿时就压不住了。 宝玉突然闯进屋里来,就想往林黛玉身边凑,但是几个嬷嬷就挡了上来说:“这位少爷,这是姑娘家的屋子,你还是请出去吧。” 宝玉性情乖张,王嬷嬷年老,而徐、李、钱虽气度不凡却自梳了,只当是嫁人了的鱼眼珠子。 贾宝玉不禁道:“要你们来管我?这是我家,我不过想与林妹妹说说话,你们敢拦我?” 说实话,邢岫烟是写耽美的同人的,但也看过言情,她并不爱同人女主们老拿规矩的事来打压宝玉。宝玉这人正如曹大大所说,是正邪两赋之人,有常人想不到的邪,也有难得的纯善。 但是他对于嫁人了的女子就看不起让邢岫烟看不上,没有那些嫁人的女子护着承担着风雨,有他们这些小辈的安宁生活吗?他们感受不到风雨,是因为有人把风雨挡了,而挡风雨的人正是这些年长的前辈。 邢岫烟手底下的奴才,只要不是犯了贪拿耍滑,她对于年长的人是很有礼貌的,对身边的嬷嬷更是礼遇有加,对于她来说这些人就是“后宅公司”的高管经理,哪家公司要长久发展不礼遇人才的? 邢岫烟说:“贾少爷,我二妹家的嬷嬷的工作就是要保护二妹,职责所在。你这样口出恶言却是你的不是了。” 贾探春虽然因贾环会读书对他好些,但她最看重的兄弟还是宝玉。虽然她支持了五两银子给贾环上进,贾环如今南下读书科考了,结果怎么样不知道,她还是不得不巴住贾宝玉这棵树的,自己的前程还是要看王夫人的。此时她哪有不护的理? 贾探春道:“邢姐姐这话我倒不同意,宝二哥自小和林姐姐一起长大,不过是想与她说话亲近,又不会伤了她,哪里需要保护了?再说这是荣国府,宝二哥是荣府嫡出的少爷,在自己府里还要受两个奴才的气不成?” 43.怼贾宝玉 黛玉这几个嬷嬷可是有来历体面的, 徐、李、钱可是宫里出来的,可不是单纯的卖身为奴。她家没有主母, 就是这些嬷嬷教导她礼仪规矩协助她掌家算账。 嬷嬷也不是死板的人, 她与邢岫烟一起时怎么闹都好说, 但是于她名声有碍的事却护的很紧, 黛玉知道她们是为她好。 林黛玉说:“在你们眼里的奴才对我却有半师之情, 宝二爷骂她们也就是辱我。这里是荣国府,你们高门大户,原是我高攀舔着脸依附了。” 林黛玉本是嘴利之人,这几年在家当家,哪里能容别人踩。邢岫烟也说自己人就算是没理都要护三分,身边的人才会更加忠心, 何况是有理的? 石慧火爆性子, 见大姐、二姐都被刁难, 不由说:“这位是哪门子的国公府少爷,真正的一等将军家的少爷是我表哥。” 贾探春是真怒了, 当时石张氏和石慧把贾母和王夫人往死里挤怼,她心里自然是向着王夫人的。 况且石慧当面回应王夫人说的“把我们国公府的姑娘都比下去了”,石慧的话就提到迎春是国公府的姑娘, 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 贾探春心气高, 自觉除了贾元春之外, 她的身份是最尊贵不过了, 即便沾了个庶字, 但她是养在太太身边的, 与那养在下贱人身边乌眉糟眼的不同。 贾探春骂道:“有你这样在别人家做客的吗?你瞧不起荣国府那你怎么又来?” 石慧道:“哎哟,我来的是我姑父一等将军的府邸,又不是特意要来你和贾二少爷的家,明明这里是一等将军府,谁知道住着的不是将军呢?你要在门前都写着这里是员外郎府,我们也不会走错地方了。这是怪我罗?” 宝玉到底不是笨人,况且他也十五岁了,看着石慧说:“好好一个清清净净的女儿家,就染了满身污臭!” 邢岫烟说:“我们三姐妹再臭,也没宝二爷的嘴巴臭。我们三姐妹既是臭的,你又偏偏挨上来做什么?还是我们错了?” 薛宝钗说:“女子自当贞静,邢妹妹这般行事甚有不妥,宝玉也是好心,多多理解体谅,何又引来这番口角?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姐妹朋友,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 邢岫烟本来没有特意亲近黛玉恶宝钗之意,要说按原著,她也该和宝钗亲近才是,毕竟是宝钗促成邢岫烟的婚姻,原著中写过,宝钗对她多有照拂。 但邢岫烟自己“活”了百来年,从前是装大气,为求生存也要细致巴结客户。但现在有靠山了,底气十足,只怕是除了皇帝叔叔,就是邢李氏都不自觉地听她的,哪有轮到被别人教训? 于是邢岫烟忍不住说:“薛姑娘真有趣,这是说我不贞静了?天底下敢这么说我的,你倒是第一个。薛姑娘难得商户人家也有这么好的德言容工,想来自小也是受嬷嬷细心教导的,要是跑出一个男人要近你身子,你的嬷嬷是拦还是不拦?如果宝二爷对男女大防的规矩有意见,就上紫宸殿去向皇帝陛下状告朱熹老夫子去,让天下人改变这个规矩,何必为难嬷嬷?嬷嬷也是知道天下人现在的规矩才这么做,但规矩又不是她们定的,却为难她们污辱她们做什么?最后为难的还不是自己号称关爱的姐妹?不满就去找根本解决,动不了朱熹老夫子,在此对着女流之辈摆少爷的谱、发少爷的威风。这捏软柿子的本事好生霸气!好生出息!我算是见识了。” 邢岫烟“篾片”功力上来,刻薄之语处处打人正脸。这翻言论惊得众姐妹都倒抽一口气,连石慧林黛玉都愕然地看着邢岫烟。贾宝玉更是脸色惨白,他哪里有推翻理学礼教的本事?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注:原著描术贾宝玉) 他当然是只会捏软柿子,何时怼过真英雄? 贾探春指着她骂说:“你敢这么欺负宝玉?” 邢岫烟耸了耸肩:“我有吗?我不过是给他指条明路,打倒了礼教大防的规矩,宝二爷以后亲近女孩儿再没有人拦他了,再也不会有女子锁在后院了,女孩子就真的比男子金尊玉贵了。我只是告诉他根本而已,以后不要看错了敌人,他的敌人是朱熹,是天下儒生,不是姑娘身边的嬷嬷。男人就该挑战男人,真正的英雄面对强大的敌人就算知道是死也要敢于亮剑,而不是提着剑对着老弱妇孺砍杀一翻。不是英雄就认清自己的能耐,少给本姑娘摆谱!” 邢岫烟并不会学同人女人那样用礼教规矩来居高临下面对贾宝玉,说真的,她并不觉得礼教规矩是什么美好的事或者正确的事。也许她是认可贾宝玉那一点的,并不会站在“礼教是高尚光明的”这样的立场上。 她反对的是贾宝玉总找不清真正反对的对象,用女孩们的前途和生命来给他的叛逆作陪葬。如果他想改变礼教真要有什么牺牲,凭什么是女孩儿们牺牲,而不是他自己?难不成是叶公好龙? 贾探春自来是好强性子,又自恃甚高,但见邢岫烟不过是邢夫人娘家的侄女,邢夫人不过个尴尬人,而她傍着太太。她又哪里真瞧得上邢岫烟,只当她是傍上林石两家了。 贾探春骂道:“你这是客大欺主,无礼之极!你如此欺辱宝二哥,我定要告诉太太去!” 邢岫烟呵呵一笑,说:“让太太抱抱你宝二哥安慰?多大了哟,我一个女孩子都做不出来呢。” 薛宝钗看着邢岫烟说:“邢姑娘,你也是官家小姐,便是从前学来那些市井流气,也不该撒到这里来,让别人轻看了你。你那翻话也要少说,女子名声最要紧。” 邢岫烟说:“我对登徒子之流,便以市井之法克之,若对君子淑女,便彬彬有礼待之。况我又没有想要挑战礼教大防,只不过看到有人想挑战,却搞错了方向,忍不住说两句。” 贾探春说:“你自己不在乎,但听你和林姐姐好,没地连累她的名声。” 邢岫烟说:“唉哟,三姑娘也会关心我二妹的名声呀!我们三姐妹可是最规矩的,嬷嬷前前后后都护着呢。我这都把话放这儿了,哪个外男要接近二妹,得去改变礼教规矩后才行。我二妹这样坚定的毅志,还有坏名声呀?难不成还是那些老是说着名声,实际下一点都没守规矩的人名声更好?难道天天往表兄弟房里钻的人有规矩?” 邢岫烟本是对薛宝钗有好感的,但她乖张起来也是难控制的人。贾宝玉爱黛玉却处处害她。如一见她就摔玉;听紫鹃说她要回姑苏就痴痴呆呆吓着阖府人,大家能不把错怪在黛玉身上吗?还有为了芳官掩护,谎说黛玉让她烧纸,让婆子们又恨上了黛玉。 一年多的相处,黛玉是她老母鸡翅膀下的宝贝蛋了,一碰黛玉,她老母鸡似的跳起来。 薛宝钗脸色顿时雪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她想到自己时常去找宝玉,在他房里也待过,不由得心虚。原来她的名声也早毁了吗? 贾探春人脸色同样不好看。 林黛玉与邢岫烟知心,原本她自南下后未如原著回贾府,而宝黛爱情萌芽是共读西厢之后,之前是纯洁兄妹情。 现在邢岫烟是她的“亲姐妹”,亲疏有别,况且她是了解的邢岫烟只有为她才会这么失态。 于是,黛玉说:“大姐说的没错,我们毅志坚定着呢,可不会说的和做的不一样。这样还有人觉得我们没规矩,那也是眼瞎心盲,跟这些人又较什么劲?” 贾宝玉自林黛玉南归后,无日不惦记的,今日见了不得接近不说,林黛玉还这般不待见她,不由得悲愤交加,生出一场痴怨之意。 贾宝玉突然起身,拿下脖子中的玉,就要摔去,口内骂道:“什么罕物,带着你到处不招人待见!做甚都是错!” 众人皆是大惊,邢岫烟却是好奇,这宝玉果然动则摔玉。正在这时,忽见一个银红衫子的身影奔了进来,抢那宝玉,口中叫道:“二爷!二爷!好好的又做什么?何苦又摔这命根子!” 宝玉被一众丫头姐妹簇拥阻止,才怔怔发呆,流下泪来,口中叫着“林妹妹”,天生带着一腔痴意。 华珍珠或者说袭人,自去年冬贾环南下准备科考后,一直深居简出,难到各院走动。今日不过是听晴雯等人说起林姑娘来了才心下好奇。而她和贾环早感到世界和他们所知的书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贾元春到现在还没有封妃。 而林如海也一直没有死,因此他们都有心理准备穿的是如辛秀妍当年写的同人一样的世界。林如海没死,还不让林黛玉回荣府里来,那么很可能同人主角是他,或和他有关。 袭人一来这抱夏外就听到宝玉要摔玉,袭人一听这还得了,全荣府的女人都将他那玉当宝贝稀罕,要是摔了又是她这当大丫鬟的没侍候好。贾宝玉这个老板她还不能丢,在贾环出息前,她找不到更好的老板更好的工作了。 袭人和众多姐妹丫鬟总算阻止了宝玉,但宝玉口生生念的还是“林妹妹”,林黛玉这些年学得很多,听他这时还口中念着她,心中顿时气苦。这若是传到外间,那登徒浪子还以为她是崔莺莺那等可轻薄之人呢,那时候如何是好。不但毁自己名声,却连累得父母亲被人笑话,还要连累自己的义姐义妹。 想着想着黛玉就不禁抹泪,口中道:“宝玉你就是觉得我好欺负么,你摔你的玉时口中喊我做什么,我又怎么着你了?” 44.姐妹一心 此为防盗章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 新帝登基一年, 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 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 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 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 亲猎白虎,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 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 历经四帝, 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 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 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 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 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 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 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黎魏收好四册密档,层层保护,说:“那些有用的人和证据就要靠林大人暂时控制保护,不要打草惊蛇。” 林如海说:“我膝下唯一幼女,将来我不论如何,还请黎大人多加照应一二。” 黎魏淡笑道:“林大人放心,圣人无意与一弱女为难,况且,将来林大人立下大功,圣人还有重用。” 林如海叹道:“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黎魏看了看他面色,说:“你不过早年积毒,胡太医正为你清毒,总有康复之日。你也才过不惑之年,调养好身体,传下个香火,将来才无愧列祖列宗。” 黎魏看看林如海的状态,想起皇帝亲自嘱咐的事,若是他看着像是难熬过去,就把那个盒子给他,如果林如海无事,就原封带回。 林如海万分没有想到今上还给他这样一个精巧的盒子,打量了半晌小心打开,见是一封密封的信。 林如海打了开来,只是寥寥几列字。 “盒有夹层,内有秘药十粒,每3日和清水服一粒,一月后应能大愈。此药珍贵,朕因机缘偶得二十颗,赐尔十颗。望卿保得性命,护得幼女,林家不至绝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45.皇帝骊山召见 此为防盗章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 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 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 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 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 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 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 揉着太阳穴, 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 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 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 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 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46.惊为天人的我叔 此为防盗章  翌日, 却是刚好贾琏送了林黛玉抵达扬州, 父女相见两眼泪汪汪。林如海发现, 黛玉瘦得着实让人心疼, 问及贾家生活,黛玉还处处拣好听的讲,林如海更是心痛。早有皇帝给的暗卫传来些京城的情报, 就算林黛玉进府走的是西角门,贾母巴巴地让他把人送去, 连个院子都没注备,让她和一个外男挤在碧纱橱里。府中在敏儿孝期穿红戴绿也就罢了, 也未让黛玉守孝。他明明信中附上两万两银子花用,贾府上下却谁人也不说,只说她是一针一线都是用贾府的。这是哪门子的好呀! 如果他死了, 他唯一的女儿只怕会没有了活路。 他必须活着, 也必须在圣人动手之前在江南稳住, 表面上也让老圣人安心,为圣人快刀斩乱麻地清理江南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 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 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 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这样的君王虽然狠, 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 只有黛玉一女, 跟了这种君王干, 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47.谈论私事 此为防盗章  他不甘心, 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 吏治清明, 百姓安居, 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这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 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 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 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 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 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 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 石屋陈设简单, 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 他走进第一间书屋, 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48.不同以往 此为防盗章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 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 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 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 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 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 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 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 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 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 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 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 降为三等靖毅伯, 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 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 对此更无话可说, 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 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49.此刻静好 此为防盗章  当时身不由己, 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 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 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 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 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 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 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 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 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 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 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 父亲死后操持家里, 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 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 而父母具不在, 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 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50.回邢府赴石家 此为防盗章  但是她这么冷淡, 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 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 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 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 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 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 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 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 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 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51.宴上风波 此为防盗章  父皇, 此事也怪不得朕了, 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 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 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 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 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 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 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 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 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 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52.欺辱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 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 他脾气古怪, 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 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 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 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 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 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 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 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 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点,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53.将要及笄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 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 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 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 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 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 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 还说生意做成, 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 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 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 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 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 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 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 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 挂在屋中, 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 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点,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54.再到贾府 此为防盗章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 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 她虽然贪钱, 也是因为穷怕了, 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 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 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 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 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 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 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 说:“托了冰人相找, 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 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 三姐儿也十八了, 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邢岫烟真怕哪一天, 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 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55.故人相见 此为防盗章  百姓麻木、国势颓废,在后金开国八十年后, 第三代皇帝在位, 西方的英吉利国因为鸦片用坚船炮火打开了国门。 面对那种近现代的力量, 徒元义眼中也露出敬畏, 飘在空中看着后金军愚蠢可笑的稍稍反抗, 最后也是兵败如山倒。西洋人两千人登陆,打得几万人怆惶逃走。 秀妍更相信, 这个被改变的时空不过是回归“正轨”, 看到曾经在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写的一帧帧一页页真实场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徒元义到底已当了百多年的鬼, 而他原是内敛的人物,此时也只是眼眶瞪大,牙根紧咬。他也许并没有高调唱得一般爱民如子, 真把百姓当自己孩子一样, 但是曾经当过皇帝, 看着中原被曾被鞑子蹂/躏后, 西夷再来杀人放火耀武扬威,心底的痛无法述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西夷是来帮助汉人赶走鞑子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岁月悄然过,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 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 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 长毛太平天国之乱, 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 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后来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负你妹,你当自己是谁呀!” 赵嘉桓说:“秀秀,这个神仙是你师父,对吗?别抛下我。以前是华珍珠勾引得我,她嫉妒你升职,嫉妒你比她有才华,是她求我。当时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孩子。” 华珍珠抓着赵嘉桓的腿,骂道:“赵嘉桓,你不是东西!你自己好色,一时不能得到秀秀,把眼睛转向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牛做马,你敢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赵嘉桓努力想甩开她,但华珍珠抱得很牢,华珍珠叫道:“秀秀,咱们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过的,你要感谢我帮你免费清洁。你想想看,要不是我,赵嘉桓这王八蛋就祸害你一辈子!是我帮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辛秀妍是想甩开赵嘉桓和华珍珠,但是她也心有不忍,她不知道时空法术,但识得时空隧道里的越来越强的罡气。赵、华两人刚来,不像她修炼百年,他们对抗不了罡气的袭击,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秀妍到底心地善良,也没有活到结婚后中年有子后被抛弃,没有那种天要塌了的大怨气。在她看来,奸/夫/淫/妇尽管可恶可耻,那也罪不至魂飞魄散。因为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才是在平凡人中科学的,他们只是不义,没有在之前和她说清楚,并没有害她一生悲惨,她不必恶毒报复抬高他们对她心灵变化的影响力。 看了看专心对付前方袭来的罡气的徒元义,秀妍说:“大叔,就带上他们吧。”秀妍现在还以为是“穿”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徒元义猜出一些事此时无暇多顾,只淡淡问道:“他们是你同乡?” “嗯。” 徒元义心想:自己是要去改变历史,也不知这些异世孤魂去了会怎么样,多带些变数去也好。总不至于比原来的发展趋势更差的了。 其实作为一皇帝来说,他的观念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况且是古代男人,负心薄幸也多的是,秀妍这种发现不对把男人扔掉的太幸运了。要知古代女子要是嫁个寒门读书人,常常要养四体不勤的丈夫读书,熬坏了身子,书生丈夫高中就抛弃糟糠,然后攀上高门,左拥右抱,逼死发妻。而古代男人抛弃女人,作恶男人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受害女人小。与古代女人相比,秀妍这是很好的了。 56.再见皇帝叔叔 此为防盗章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 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 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 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 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 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 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 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 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 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 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 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 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 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 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 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长毛太平天国之乱,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后来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57.及笄 此为防盗章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 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 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 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 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 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 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 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 揉着太阳穴, 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 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 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 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 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 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 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58.选秀前夕 此为防盗章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 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 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 悻悻回江宁县, 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 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 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 这路途却远, 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 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 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 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59.选秀当日 此为防盗章  妙玉有几分嗔怒, 哼了一声, 嫌弃地看着她,说:“当初真不该让秦嬷嬷去教导你,她一手绝活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邢岫烟知她性子, 也不恼, 只又取出观音像的花样子给妙玉看,辛秀妍以前是在广告公司工作过的,自然会画图。妙玉虽然出家, 女工也是极好的。 邢岫烟就是仗着和别家不一样, 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识货的, 高超的苏绣、新颖的图样、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绣的,那就值钱一些了。盐商豪富, 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过邢岫烟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须知, 现在十几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看刘姥姥在荣国府打秋风回几十两银子就置了田产。 却说去年, 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 她那次才要价300两,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 知县夫人成婚六年,一直无所出,一边寻医问药, 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 且更上一层楼了, 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60.住宿风波 此为防盗章  黛玉和邢岫烟相伴一年多, 感情极好, 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管家算账学规矩仪态,一起给石慧写信, 还多一起吃饭睡觉。平日不是邢岫烟睡在汀兰院, 就是黛玉歇在了梧桐院,邢岫烟实现了穿越睡仙女这种种/马男伟大的理想。 而管家上面,邢岫烟和黛玉也两个臭皮匹想出多种方法, 也有向探春宝钗学习的实践操作, 也有田庄划块给佃户和附近散户投标承包租种的现代方法, 反正不管你种什么,一年里让人按招标价送上银子。 这极大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收入, 又保证了林家的收入, 缩小了庄头管事的贪污空间。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 而今生也是贫家女,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 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 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 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 她知道不止这数, 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煌煌京都,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61.小麻烦 此为防盗章  翌日一早, 赵贵就按令叫了挑了最出色的两个小太监告诉他们新任务, 就是服侍保护邢岫烟。 这两个太监能跟着微服私访是因为他们和一般太监不一样,他们会武功。前几年圣上挑中一些可培养的太监,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内功, 练得一身武艺, 充作重建东厂、西厂的骨干。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 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 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 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 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 就比较受宠幸, 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 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 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 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 宝珠项链, 宝石璎珞, 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62.选秀之后 此为防盗章  张氏看她说的真诚, 倒不好再拿钱去,倒显得她们庸俗了。于是感谢后收了起来, 话语中又亲近了几分。 邢岫烟说,石慧要学的话, 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 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 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 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 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 在苗寨里, 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 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 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两月前,皇帝突然中风,太医会诊,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63.提点王熙凤 此为防盗章  原来, 他死后灵魂不散,一时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 然而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 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 吏治清明,百姓安居, 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这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 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 近处瑞霭笼罩, 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 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 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 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64.贾琏擦屁股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说:“我会安排人留下招呼他们的, 你治眼睛要紧。”他之后又是忙得很,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安排她。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 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 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 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 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 她趴在他背上,说:“叔, 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 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 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 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 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 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65.冤家路窄 此为防盗章  何三夫人拉着邢岫烟的手, 说:“邢姑娘果真是蕙质兰心,这个年纪更是难得。” 说着示意嬷嬷取了银票出来,却是拿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 何三夫人笑着说让她不要再推辞了。 邢岫烟说:“多出来的银子,我原不该拿, 但夫人盛情,我若推辞又显得太过矫情,岫烟惭愧, 只得受了。” 何三夫人笑道:“合该是你得的, 这样年纪却如此心灵手巧, 当真是有福气。” 何三夫人是见她眉清目秀, 双目湛然, 肌肤胜雪, 虽只11岁, 却是个小美人了。 邢岫烟送走何三夫人后,邢李氏才敢露出激动神色来,说:“烟儿,三夫人多给了300两呀!之前我还觉得多做那些小玩意儿浪费,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邢岫烟说:“何家是巨富, 老夫人做寿, 几房人都是有攀比着送礼的, 1200两比起其他房送的礼品怕是也并不算贵的。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了, 何三夫人只是乡绅之女, 与其它房的夫人比起来不算有钱, 这就要比用心了。发现东西合心意,给个1500两,既是给我们,也在抬她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愿给呢?”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黎魏收好四册密档,层层保护,说:“那些有用的人和证据就要靠林大人暂时控制保护,不要打草惊蛇。” 林如海说:“我膝下唯一幼女,将来我不论如何,还请黎大人多加照应一二。” 黎魏淡笑道:“林大人放心,圣人无意与一弱女为难,况且,将来林大人立下大功,圣人还有重用。” 林如海叹道:“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黎魏看了看他面色,说:“你不过早年积毒,胡太医正为你清毒,总有康复之日。你也才过不惑之年,调养好身体,传下个香火,将来才无愧列祖列宗。” 黎魏看看林如海的状态,想起皇帝亲自嘱咐的事,若是他看着像是难熬过去,就把那个盒子给他,如果林如海无事,就原封带回。 林如海万分没有想到今上还给他这样一个精巧的盒子,打量了半晌小心打开,见是一封密封的信。 林如海打了开来,只是寥寥几列字。 “盒有夹层,内有秘药十粒,每3日和清水服一粒,一月后应能大愈。此药珍贵,朕因机缘偶得二十颗,赐尔十颗。望卿保得性命,护得幼女,林家不至绝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66.意外 此为防盗章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 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 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 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 又乘了船, 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 而船也很舒适, 鼻尖闻着花香, 还有糕点水果吃, 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 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 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 三成上交国库, 多余粮食自留, 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 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 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徒元义说:“那只好先委屈父皇了,还请父皇稍待几天,儿子令李德全派人收拾布置妥当,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宣令外朝内宫官员恭迎父皇进青龙殿。” 上皇听得越发顺耳,心想老七既然这么说,身为皇帝金口玉言,也做不出反悔的事,这就板上定钉了。 于是上皇勉励儿子道:“你素来是个妥贴的。” 不一时,又有宫女送上粥来,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上皇中风过,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67.徒元义的暗手 此为防盗章  接下来大半年, 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 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 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 已是处处结霜, 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 缩着身子, 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 不像农里乡间, 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 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 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 他倒是想养殖珍珠, 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 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 可惜, 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我们八年情谊,她们要走,我想总要有所表示,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68.帝王寝殿 此为防盗章  此外, 还有一套成衣, 也是她设计的, 用上好的月色云锦,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 还有几把折扇, 打开第一把, 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 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 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 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 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 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 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 你也忙不过来, 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 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 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我们八年情谊,她们要走,我想总要有所表示,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69.一夜荒唐 此为防盗章  但是她这么冷淡, 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 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 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 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 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 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 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 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 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 她听到人声响动, 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 揉着太阳穴, 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 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 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 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70.拜见皇后 此为防盗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 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 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 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 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 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 也没时间约会, 这时, 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 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 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 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 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 秀秀, 我是真的爱嘉桓, 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 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 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清丽脱俗。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雇了马车前往姑苏,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71.传召伴驾 此为防盗章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 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 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 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 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 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 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 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 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 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 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 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 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 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邢岫烟真怕哪一天, 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 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人妻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72.侍寝宫规 此为防盗章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 他脾气古怪, 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 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 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 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 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 她趴在他背上, 说:“叔, 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 你这么大年纪了, 腰要是闪了不太好, 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 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 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 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 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73.可以侍膳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何家是巨富,老夫人做寿, 几房人都是有攀比着送礼的, 1200两比起其他房送的礼品怕是也并不算贵的。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了,何三夫人只是乡绅之女, 与其它房的夫人比起来不算有钱,这就要比用心了。发现东西合心意, 给个1500两,既是给我们, 也在抬她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愿给呢?”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 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 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 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 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 新帝巡狩河西围场, 亲猎白虎, 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 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 历经四帝, 但是除了太.祖之外, 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黎魏收好四册密档,层层保护,说:“那些有用的人和证据就要靠林大人暂时控制保护,不要打草惊蛇。” 林如海说:“我膝下唯一幼女,将来我不论如何,还请黎大人多加照应一二。” 黎魏淡笑道:“林大人放心,圣人无意与一弱女为难,况且,将来林大人立下大功,圣人还有重用。” 林如海叹道:“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黎魏看了看他面色,说:“你不过早年积毒,胡太医正为你清毒,总有康复之日。你也才过不惑之年,调养好身体,传下个香火,将来才无愧列祖列宗。” 黎魏看看林如海的状态,想起皇帝亲自嘱咐的事,若是他看着像是难熬过去,就把那个盒子给他,如果林如海无事,就原封带回。 林如海万分没有想到今上还给他这样一个精巧的盒子,打量了半晌小心打开,见是一封密封的信。 林如海打了开来,只是寥寥几列字。 “盒有夹层,内有秘药十粒,每3日和清水服一粒,一月后应能大愈。此药珍贵,朕因机缘偶得二十颗,赐尔十颗。望卿保得性命,护得幼女,林家不至绝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长得是丰神俊秀,世外仙郎之貌,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败也甄家,上皇虽然贪图享乐,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出身实在不高,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74.“规矩”皇帝 此为防盗章  “要什么我没想好, 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 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 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 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 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 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 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 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 你猴毛一出, 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 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 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 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 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 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 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长得是丰神俊秀,世外仙郎之貌,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败也甄家,上皇虽然贪图享乐,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出身实在不高,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76.皇家公主 此为防盗章  “姐姐真是好俊的女红。”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 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 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 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 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 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 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 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 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 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 笑着接过, 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 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 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 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 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 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姐姐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77.岫烟情/趣 此为防盗章  石睿知道石慧是叛逆但不是不学无术, 反而可以说石慧是有些才气的,让她这么吹的人必有些才学, 不禁心生向往。 他奇道:“这么不寻常的女子,她是什么门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 十年前, 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 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 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 便是与石慧再好, 也不可能了, 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 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 原想一家团聚, 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 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 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 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 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 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我们八年情谊,她们要走,我想总要有所表示,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78.攻心直男 此为防盗章  当晚, 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蓝色主色调, 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 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 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 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还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设计的,用上好的月色云锦, 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 又有络子、玉佩, 还有几把折扇, 打开第一把, 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 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 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 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 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 皇后问及选秀之事, 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79.“禁足”结束 此为防盗章  张氏惊问:“这几年, 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 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 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 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 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 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 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 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 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 也是有交好之意了, 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 他却深知官场动向, 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 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 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 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 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80.七夕福利 此为防盗章  妙玉有几分嗔怒, 哼了一声, 嫌弃地看着她, 说:“当初真不该让秦嬷嬷去教导你,她一手绝活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邢岫烟知她性子,也不恼,只又取出观音像的花样子给妙玉看, 辛秀妍以前是在广告公司工作过的,自然会画图。妙玉虽然出家,女工也是极好的。 邢岫烟就是仗着和别家不一样,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识货的, 高超的苏绣、新颖的图样、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绣的,那就值钱一些了。盐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过邢岫烟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须知, 现在十几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 看刘姥姥在荣国府打秋风回几十两银子就置了田产。 却说去年,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她那次才要价300两, 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 知县夫人成婚六年, 一直无所出, 一边寻医问药, 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 且更上一层楼了, 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81.直男末期 此为防盗章  纳尼? 秀妍惊呆了, 她现在被束住, 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 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 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 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 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 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 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 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 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 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 登基称帝, 建立大周, 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 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老头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82.归宁探亲 此为防盗章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 留下了一些bug, 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 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 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 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 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 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 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 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 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 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 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 只不过父母早逝, 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 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83.同心情结 此为防盗章  这两个太监能跟着微服私访是因为他们和一般太监不一样, 他们会武功。前几年圣上挑中一些可培养的太监, 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内功,练得一身武艺, 充作重建东厂、西厂的骨干。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 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 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 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 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 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 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 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 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 因为天天刺绣, 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 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 宝珠项链,宝石璎珞, 全往身上招呼, 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 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84.宫外杂事 此为防盗章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 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 说:“娘,我也不想嫁人, 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 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 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 我要怪爹娘, 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 也是因为穷怕了, 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 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 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 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 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 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 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 介绍了三家, 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 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人妻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于出身的限制,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这样云淡风烟,万事不萦怀,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那是三个无赖,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85.我信道教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可怜巴巴地说:“好叔叔, 那您封个郡主、县主也行呀, 总不会是郡君吧。我发誓,我不要封邑, 你那点奉禄,我想办法赚十倍还你。互惠互利。” 这种恼怒之感太复杂, 有听说过皇帝看上的女人不从的吗?现代女不屑皇帝且去江湖潇遥的是话本, 史上从未听说过, 去的也死了, 或者天子亡国就可以了。他要是不想得到她这么疼她干什么,他真有这么缺女儿吗?他君临天下, 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他缺女儿吗? 直男癌皇帝冷冷哼了两声,说:“真是可惜,朕这几年已经开了十家肥皂厂、五家玻璃厂、两家热水瓶厂、三家化肥厂、八家蜂窝煤厂, 承蒙你指点, 朕生意很不错, 番薯在皇庄里长势也好, 亩产1200斤,推广开, 百姓不会挨饿了。在汝南, 我重金找了打井人打井,到时优质井盐出产, 我征满清、征蒙古就都有钱了。” 邢岫烟嘴巴一扁, 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 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86.皇后之威 此为防盗章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 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 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 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 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 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 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 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 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 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 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 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 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朱雀门和西门外杀得血流成流,幸好是深秋天寒,不然要变成苍蝇乱舞,传染病丛生,京兆府的衙役和内宫太监们一起清洗大门口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却仍没有洗干净。 徒元义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丰等皇族宗亲的性命,但是把他们全都贬为庶民流放伊梨,那边是朝廷半控制的领地,伊梨将军是世袭制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87.后宫真心(二合一) 此为防盗章  翌日一早, 赵贵就按令叫了挑了最出色的两个小太监告诉他们新任务,就是服侍保护邢岫烟。 这两个太监能跟着微服私访是因为他们和一般太监不一样, 他们会武功。前几年圣上挑中一些可培养的太监,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内功, 练得一身武艺,充作重建东厂、西厂的骨干。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 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 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 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 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 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 就比较受宠幸, 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 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 宝珠项链, 宝石璎珞, 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老头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老头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88.皇帝昏招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 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 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 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 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 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 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 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 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 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 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 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 文武周王幽王丧”, 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 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 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老头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89.粮食爱妃 此为防盗章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 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 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 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 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 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 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 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 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 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 那时他像个乞丐, 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 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 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 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两月前,皇帝突然中风,太医会诊,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90.初见家长 此为防盗章  却说听了稍稍作艺术改编的“真人真事”后, 徒元义凤眼一斜, 点评:“你这种没本事没心机偏还清高的女人要是在后宫, 一百条命都不够你用的。女人之间哪有什么真的姐妹情?你说的那种商行里和后宫也差不多。” 秀妍掩面而泣,最后他总算没有加什么惩罚, 还赏了她几颗果子,抚了抚她毛绒绒的头,如安抚一个未成年小孩:“乖, 吃吧。”在这里,灵魂是可以吃东西的。 …… 岁月悠悠,徒元义还是时不时牵着防止她逃跑走丢的绳子走出神仙府地,到外面的世界,但见天下苍生如猪如狗,匍匐于鞑子脚下,文人毫无风骨, 已是鞑子欺压汉人最好的走狗。 百姓麻木、国势颓废, 在后金开国八十年后,第三代皇帝在位, 西方的英吉利国因为鸦片用坚船炮火打开了国门。 面对那种近现代的力量, 徒元义眼中也露出敬畏, 飘在空中看着后金军愚蠢可笑的稍稍反抗, 最后也是兵败如山倒。西洋人两千人登陆, 打得几万人怆惶逃走。 秀妍更相信, 这个被改变的时空不过是回归“正轨”, 看到曾经在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写的一帧帧一页页真实场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徒元义到底已当了百多年的鬼, 而他原是内敛的人物,此时也只是眼眶瞪大,牙根紧咬。他也许并没有高调唱得一般爱民如子,真把百姓当自己孩子一样,但是曾经当过皇帝,看着中原被曾被鞑子蹂/躏后,西夷再来杀人放火耀武扬威,心底的痛无法述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西夷是来帮助汉人赶走鞑子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岁月悄然过,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长毛太平天国之乱,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后来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负你妹,你当自己是谁呀!” 赵嘉桓说:“秀秀,这个神仙是你师父,对吗?别抛下我。以前是华珍珠勾引得我,她嫉妒你升职,嫉妒你比她有才华,是她求我。当时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孩子。” 华珍珠抓着赵嘉桓的腿,骂道:“赵嘉桓,你不是东西!你自己好色,一时不能得到秀秀,把眼睛转向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牛做马,你敢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赵嘉桓努力想甩开她,但华珍珠抱得很牢,华珍珠叫道:“秀秀,咱们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过的,你要感谢我帮你免费清洁。你想想看,要不是我,赵嘉桓这王八蛋就祸害你一辈子!是我帮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辛秀妍是想甩开赵嘉桓和华珍珠,但是她也心有不忍,她不知道时空法术,但识得时空隧道里的越来越强的罡气。赵、华两人刚来,不像她修炼百年,他们对抗不了罡气的袭击,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秀妍到底心地善良,也没有活到结婚后中年有子后被抛弃,没有那种天要塌了的大怨气。在她看来,奸/夫/淫/妇尽管可恶可耻,那也罪不至魂飞魄散。因为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才是在平凡人中科学的,他们只是不义,没有在之前和她说清楚,并没有害她一生悲惨,她不必恶毒报复抬高他们对她心灵变化的影响力。 看了看专心对付前方袭来的罡气的徒元义,秀妍说:“大叔,就带上他们吧。”秀妍现在还以为是“穿”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徒元义猜出一些事此时无暇多顾,只淡淡问道:“他们是你同乡?” “嗯。” 徒元义心想:自己是要去改变历史,也不知这些异世孤魂去了会怎么样,多带些变数去也好。总不至于比原来的发展趋势更差的了。 其实作为一皇帝来说,他的观念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况且是古代男人,负心薄幸也多的是,秀妍这种发现不对把男人扔掉的太幸运了。要知古代女子要是嫁个寒门读书人,常常要养四体不勤的丈夫读书,熬坏了身子,书生丈夫高中就抛弃糟糠,然后攀上高门,左拥右抱,逼死发妻。而古代男人抛弃女人,作恶男人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受害女人小。与古代女人相比,秀妍这是很好的了。 时光倒流回去,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做伴也好,是排解寂寞良药。 看到前方的光亮,这时罡风越来越强,徒元义全力对抗,秀妍也施展浅薄的法力帮忙。 “啊!!!” 他们出了时空隧道,身子都飘到了空中,发现天空电闪雷鸣,他们却几乎无处可躲。 “救命呀!”她大声喊道,又发现赵、华二人化为一团白光飞向了地面,他们没有功力,受不住本时空法则太久的压迫。 徒元义飘过来抓住她的手,此时他们身子也是越来越透明,原本灵魂就是虚象,受生前意识影响化为生前的模样。 “大叔,怎么回事儿。” “怕是,我要回归了。也不知你会这怎么样。”现在是主角们都还存在的时间,他自然是变回他,但他们这些时空旅行者不知会如何。他原是打算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就行了,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和后世时不一样,天道之下,她竟另有机缘。赵、华没有修为,灵魂也瞬间脱去了形态,化为两股白光灵气能量飞到人间去了。他也没有力量阻止辛秀妍“身体”变得越来越淡。 “你说啥呀!” 这时她发现自己也几乎全透明了,她失去意识之前,依稀听着他说:“这里是《红楼梦》世界,秀秀,好好活着,朕……”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91.受封贵妃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 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 她知道不止这数, 起码200斤, 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 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 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 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 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 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 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 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92.进宫觐见 此为防盗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 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 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 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 也没时间约会,这时, 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 互相了解, 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 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 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 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 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清丽脱俗。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93.欢乐忧愁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 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 轻轻握了握。 父皇, 此事也怪不得朕了, 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 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 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 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 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 小心去龙床一探, 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 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94.各方反应 此为防盗章  上皇一计定, 便道:“另起宫殿,多废银两,如今国库尤虚,万不可奢靡。” 徒元义说:“那只好先委屈父皇了,还请父皇稍待几天, 儿子令李德全派人收拾布置妥当,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 宣令外朝内宫官员恭迎父皇进青龙殿。” 上皇听得越发顺耳,心想老七既然这么说, 身为皇帝金口玉言, 也做不出反悔的事, 这就板上定钉了。 于是上皇勉励儿子道:“你素来是个妥贴的。” 不一时,又有宫女送上粥来,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 上皇中风过, 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 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 聊起政事, 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 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 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95.袭人痛苦 此为防盗章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 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 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 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 下午休闲, 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 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 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 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 反而和她一样笑, 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 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 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96.周后千秋 此为防盗章  周显川见到了徒元义才知道了廉亲王集团怕是凶多吉少。御驾还在徐州, 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 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 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 走到他跟前, 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 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 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 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 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 那时他像个乞丐, 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 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 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97.撞破丑事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 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 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 送过东西, 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 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 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 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 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 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 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 况且, 以她的身份, 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 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 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徒元义听了这句,俊颜不禁绿了,但要让他堂堂肃宗皇帝向一个对他无男女之情的小姑娘解释自己不老,还有一颗“谈情说爱的红尘心”而并不想当“爹”,他无论拉不下脸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解释这些,他身为帝王便是要占有一个女人,占了也便占了,何必解释,这女人也包括邢岫烟。 所以,最终他冷冷哼哼两声,说:“我又不是没女儿,何必要你来当我女儿?”说出去却又有些后悔,暗想都有女儿了,她是不是觉得他更老了? 邢岫烟却道:“叔叔有亲女儿,我也有亲爹,但是在我心里叔叔是比亲爹还亲的人。叔叔还是会疼我几分的吧,不然不会给我治眼睛。” 徒元义虽仍不爽,但是到底还有一分感动,说:“秀秀,你不会以为对我拍拍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98.皇家庆宴 此为防盗章  又看了东北边防的情况, 倒也安宁,他就是按照记忆,知道这几年鞑子还无力南下, 才敢攘外必先安内。 赵贵又进来, 微笑地说:“主子, 邢姑娘来信了,还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进京。”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 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 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 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 他是太忙了, 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 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 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 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 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 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 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黛玉和邢岫烟相伴一年多,感情极好,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管家算账学规矩仪态,一起给石慧写信,还多一起吃饭睡觉。平日不是邢岫烟睡在汀兰院,就是黛玉歇在了梧桐院,邢岫烟实现了穿越睡仙女这种种/马男伟大的理想。 而管家上面,邢岫烟和黛玉也两个臭皮匹想出多种方法,也有向探春宝钗学习的实践操作,也有田庄划块给佃户和附近散户投标承包租种的现代方法,反正不管你种什么,一年里让人按招标价送上银子。 这极大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收入,又保证了林家的收入,缩小了庄头管事的贪污空间。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而今生也是贫家女,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99.帝妃夜话 此为防盗章  黛玉和邢岫烟相伴一年多, 感情极好,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管家算账学规矩仪态, 一起给石慧写信, 还多一起吃饭睡觉。平日不是邢岫烟睡在汀兰院, 就是黛玉歇在了梧桐院,邢岫烟实现了穿越睡仙女这种种/马男伟大的理想。 而管家上面, 邢岫烟和黛玉也两个臭皮匹想出多种方法,也有向探春宝钗学习的实践操作,也有田庄划块给佃户和附近散户投标承包租种的现代方法,反正不管你种什么, 一年里让人按招标价送上银子。 这极大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收入,又保证了林家的收入,缩小了庄头管事的贪污空间。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 而今生也是贫家女,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 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 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 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 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 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 她知道不止这数, 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她知道不止这数,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100.奇葩要求 此为防盗章  夏末秋初,正是严热时候, 佛堂烟薰火燎的, 也没有冰, 闷热不已, 跪着抄经,膝盖酸痛难忍, 七岁的孩童终于熬不住了, 脑袋一贴地就晕了过去。 赵嘉桓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紧崩, 然后就猛得醒来,头脑如针刺一般巨痛。他躺在地上,眼睛有些茫然地瞧着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他不是死了吗?还有华珍珠呢?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这是一个与他在感情、事业上还算合拍的女人。虽然当时两人在辛秀妍面前有反目的趋势,但那是在危机下的自保本能, 他只是一个凡人, 不是丧心病狂的大恶人。 他一边揉着头,一看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 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 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 毁他的前程, 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 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他必须活着,也必须在圣人动手之前在江南稳住,表面上也让老圣人安心,为圣人快刀斩乱麻地清理江南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这样的君王虽然狠,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只有黛玉一女,跟了这种君王干,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101.坊间传闻 此为防盗章  不一时,又有宫女送上粥来, 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 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 上皇中风过, 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 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 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 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 却是火候还差, 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 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 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 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 但是时间宝贵, 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石睿不禁忍不住扑哧一笑,取了邢岫烟的作品细瞧,叹道:“邢姑娘真是好手艺呀!” 石慧头一昂,说:“那当然啦,邢姐姐现在可是姑苏最受贵妇们追捧的绣娘,我在这里时就常见到有人来求绣品的。而且,她棋琴书画无一不精,经史子集也博采众长,姑苏的官宦人家的女子也多有不及的。” 石睿知道石慧是叛逆但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可以说石慧是有些才气的,让她这么吹的人必有些才学,不禁心生向往。 他奇道:“这么不寻常的女子,她是什么门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十年前,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102.贾琏运道 此为防盗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 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 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 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 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 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 也没时间约会, 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 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 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 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 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 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 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 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清丽脱俗。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103.黛慧受封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瞎了一个多月了, 活在黑暗的虚空之中, 她看过许多大夫了,包括石家也帮忙请过太夫,可是对她的眼睛束手无策。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 在古代就更重要了, 她由于出身的限制, 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这样云淡风烟,万事不萦怀, 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那是三个无赖,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 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 叔父养我一场, 张罗我成家, 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 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 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104.林家新妇 此为防盗章  大周廉亲王府花厅。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 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 长得是丰神俊秀,世外仙郎之貌,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败也甄家, 上皇虽然贪图享乐,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 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 出身实在不高, 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 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 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 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 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 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 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 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 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 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105.姐妹重逢 此为防盗章  然而, 后世朝堂民间却盛传他是一个暴/君。他差点让他想把那些笔杆子们的祖坟给挖了。他死了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 他死后灵魂不散,一时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然而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 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吏治清明, 百姓安居, 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 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这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 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 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 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 白云茫茫, 近处瑞霭笼罩, 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 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 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他一边揉着头,一看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毁他的前程,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106.太后召见 此为防盗章  兄妹俩到了家, 原想一家团聚, 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 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 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 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 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 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 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 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 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 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 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 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 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 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 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 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 说没说过这话, 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 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徒元义看着笑,笑了又气着咬牙,咬牙后化为无奈,无奈后又摇头淡笑,如此变幻表情,任是把信看了两遍才折叠起来。 他唤来赵贵,吩咐:“东西送到寝殿去。” 当晚,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蓝色主色调,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还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设计的,用上好的月色云锦,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还有几把折扇,打开第一把,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107.元春之求 此为防盗章  黛玉和邢岫烟相伴一年多, 感情极好, 两人一起读书写字, 管家算账学规矩仪态, 一起给石慧写信,还多一起吃饭睡觉。平日不是邢岫烟睡在汀兰院, 就是黛玉歇在了梧桐院, 邢岫烟实现了穿越睡仙女这种种/马男伟大的理想。 而管家上面, 邢岫烟和黛玉也两个臭皮匹想出多种方法, 也有向探春宝钗学习的实践操作,也有田庄划块给佃户和附近散户投标承包租种的现代方法, 反正不管你种什么, 一年里让人按招标价送上银子。 这极大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收入, 又保证了林家的收入, 缩小了庄头管事的贪污空间。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而今生也是贫家女, 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 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 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 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 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 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 她知道不止这数, 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乾正四十一年,大周京都。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两月前,皇帝突然中风,太医会诊,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108.姐妹之心 此为防盗章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于出身的限制, 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 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 才这样云淡风烟, 万事不萦怀,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 那是三个无赖, 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 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 叔父养我一场, 张罗我成家, 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 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 悻悻回江宁县, 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109.为妙玉谋 此为防盗章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 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 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 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 他会颜面扫地, 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 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 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 反而和她一样笑, 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 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 其实, 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 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 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 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 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110.用心良苦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丰等皇族宗亲的性命, 但是把他们全都贬为庶民流放伊梨, 那边是朝廷半控制的领地,伊梨将军是世袭制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 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 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 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 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 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 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 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 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 有此君恩, 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 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 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 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 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 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111.妙玉还俗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 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 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 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 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 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 上书一个“廉”字, 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 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 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 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 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 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 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 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 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 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112.贾琏办差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 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 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 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 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 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 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 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 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 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 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 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 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 端是清丽出尘, 风流飘逸, 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 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却说听了稍稍作艺术改编的“真人真事”后,徒元义凤眼一斜,点评:“你这种没本事没心机偏还清高的女人要是在后宫,一百条命都不够你用的。女人之间哪有什么真的姐妹情?你说的那种商行里和后宫也差不多。” 秀妍掩面而泣,最后他总算没有加什么惩罚,还赏了她几颗果子,抚了抚她毛绒绒的头,如安抚一个未成年小孩:“乖,吃吧。”在这里,灵魂是可以吃东西的。 …… 岁月悠悠,徒元义还是时不时牵着防止她逃跑走丢的绳子走出神仙府地,到外面的世界,但见天下苍生如猪如狗,匍匐于鞑子脚下,文人毫无风骨,已是鞑子欺压汉人最好的走狗。 百姓麻木、国势颓废,在后金开国八十年后,第三代皇帝在位,西方的英吉利国因为鸦片用坚船炮火打开了国门。 面对那种近现代的力量,徒元义眼中也露出敬畏,飘在空中看着后金军愚蠢可笑的稍稍反抗,最后也是兵败如山倒。西洋人两千人登陆,打得几万人怆惶逃走。 秀妍更相信,这个被改变的时空不过是回归“正轨”,看到曾经在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写的一帧帧一页页真实场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徒元义到底已当了百多年的鬼,而他原是内敛的人物,此时也只是眼眶瞪大,牙根紧咬。他也许并没有高调唱得一般爱民如子,真把百姓当自己孩子一样,但是曾经当过皇帝,看着中原被曾被鞑子蹂/躏后,西夷再来杀人放火耀武扬威,心底的痛无法述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西夷是来帮助汉人赶走鞑子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岁月悄然过,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长毛太平天国之乱,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后来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113.宝钗心酸 此为防盗章  贾母看向贾琏, 心中虽然一想到元春封妃就兴奋,但是想到当初义忠亲王和他一党的人的下场也难免胆寒, 贾政也不禁腿软退缩。 贾赦却因为贾琏一句“某某娘娘的大伯父未竟比得上一等将军”而有些深思。 若是成功,他是个大伯父, 而政老二却成了娘娘生父。明明是他担了最大的风险,最后得最大好处的却是政老二,凭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干是一等将军, 冒风险干了有两个结果, 一是失败丢掉性命,二是成功帮助政老二当上国丈,更压他一头。 贾赦叹道:“罢罢罢, 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 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 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 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 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 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 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 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 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邢岫烟八岁时苏绣作品就已经很出色了,她长大了,平日不由得要多承担些家计了。是以,两年前九岁时赶绣活受了风寒,被换了芯,或许是融合了。辛秀妍当初虽然接收了原主记忆和一些情感,但是绣活还是有些生疏了,病好后好一些,李氏发现了,心下哀叹好一阵。李氏认为是病了多日手生的缘故,除了早上来妙日这里串门的时间外,日日督她练习绣活,直到过了三个月,邢秀烟一手高明苏绣功夫也拣回来,李氏这才心安。李氏倒也不全是看着银钱,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精于女红,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 114.贾琏大喜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 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 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 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 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 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 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 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 也更省钱, 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 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 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 小心去龙床一探, 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 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115.打脸王氏 此为防盗章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 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 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 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 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 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 父亲死后操持家里, 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 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 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 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 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 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 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岁月悄然过,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长毛太平天国之乱,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后来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116.故人相见 此为防盗章  他唤来赵贵,吩咐:“东西送到寝殿去。” 当晚, 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 蓝色主色调,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 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 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 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 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 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 还有一套成衣, 也是她设计的, 用上好的月色云锦, 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 还有几把折扇, 打开第一把, 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 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 还有一把是古董扇, 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 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 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117.年关琐事 此为防盗章  他不甘心,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 吏治清明, 百姓安居,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 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这么个不肖子? 最后, 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 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 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 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 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 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 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 白云茫茫, 近处瑞霭笼罩, 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 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 石屋陈设简单, 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 他走进第一间书屋, 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118.岫烟发财 此为防盗章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 而杀了这么多人, 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 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 已是处处结霜, 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 缩着身子, 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 不像农里乡间, 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 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 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 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 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 他倒是想养殖珍珠, 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 现在没有塑料薄膜, 玻璃又太贵, 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 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119.年节赏赐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 因为天天刺绣, 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 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 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 全往身上招呼, 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 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 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 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 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 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 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 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 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凌辱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这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秀妍的心头,她如被醍醐灌顶,画面依稀在意识海中呈现。 她在街头看到了他们,她的前男友赵嘉桓和前闺蜜华珍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清丽脱俗。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120.准备过年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哧哧出声, 揉着头顶, 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 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 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 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 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 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 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 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 会点修真武功, 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 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 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 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姐姐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贾赦叹道:“罢罢罢,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121.岫烟发飙 此为防盗章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 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 只不过父母早逝, 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 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 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 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 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 礼教森严, 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 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 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 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 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 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122.新年意外 此为防盗章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 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 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 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 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 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 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 他走进第一间书屋, 翻阅了竹简, 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 渐渐有所了悟, 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123.正月锁事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 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 教导过义忠亲王, 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 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 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 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 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 我也不想嫁人, 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 我要怪爹娘, 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 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124.冰人皇帝 此为防盗章  “喂,喂, 大叔, 你要杀人呀?” “杀人?哼, 你是人吗?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这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秀妍的心头, 她如被醍醐灌顶,画面依稀在意识海中呈现。 她在街头看到了他们, 她的前男友赵嘉桓和前闺蜜华珍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 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 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 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 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 那天忙完工作, 就想去告诉他, 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清丽脱俗。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125.黛玉及笄 此为防盗章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 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 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 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 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 拿出了九成来, 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 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 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 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 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 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126.花朝赏花 此为防盗章  最后, 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 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 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 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 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 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 翻阅了竹简, 阅读后之后, 发现是道家经曲, 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 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七弟,你巧立名目,血洗江南,动摇社稷,已非仁君所为!我身为大周皇子以社稷为先,迎父皇重新临朝,拨/乱/反正!在场诸位都是我大周忠臣良将,必定光宗耀祖!你我兄弟一场,我劝你认清形势,自行退位,恭迎父皇临朝,我等自是既往不咎,让你余生也得享荣华富贵!” 一翻话说来似有理有节,似全无谋私之心,还符合他贤王的名声,贤王就可以留乾元帝性命。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127.元春可悲 此为防盗章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 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 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 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 称“自己才疏学浅, 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 皇帝终于肯见他, 温言对他说, 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 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 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 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 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 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若是成功,他是个大伯父,而政老二却成了娘娘生父。明明是他担了最大的风险,最后得最大好处的却是政老二,凭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干是一等将军,冒风险干了有两个结果,一是失败丢掉性命,二是成功帮助政老二当上国丈,更压他一头。 贾赦叹道:“罢罢罢,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128.元春出宫 此为防盗章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 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 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 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 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 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 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 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 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 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129.打脸贾政 此为防盗章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 还有一把是古董扇, 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 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 毕竟皇帝登基多年, 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 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 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 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 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 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 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 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 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 看着积威日重, 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 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凌辱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130.贾府之争 此为防盗章  出发前, 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 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 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 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 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 她竖着耳朵听, 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 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 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 说:“我确实瞎了, 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 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 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 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 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于出身的限制,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这样云淡风烟,万事不萦怀,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那是三个无赖,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131.会试春闱 此为防盗章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 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 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 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 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一双柳叶眉, 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 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 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 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 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 一块给你, 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 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一翻话说来似有理有节,似全无谋私之心,还符合他贤王的名声,贤王就可以留乾元帝性命。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132.百年过往 此为防盗章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 还如从前孝顺,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 聊起政事, 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 却是火候还差, 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 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 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 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 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 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 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 只为玩乐, 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老头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133.科举殿试 此为防盗章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 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 她虽然贪钱, 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 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 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 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 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邢岫烟真怕哪一天, 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 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134.新科结果 此为防盗章  “……好,你猴毛一出, 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 说:“我与打通经络, 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 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 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 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 你会身上生疼, 全身发热, 皮肤麻痒难忍, 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135.嫁姐人选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起妙玉一行人要走的事,李氏可是知道妙玉是棵金大腿, 一个修行女尼, 还使奴唤婢的。这时要走, 岂不失去金大腿了? 李氏是秀才女儿,也是比一般妇人多了分见识, 所以小时候愿意让女儿跟着大家小姐出身的妙玉学习,也是修个缘法当个才女, 只盼别和普通农家女儿一般粗鄙浅薄。 所以,说邢家父母不在乎女儿也是前后说不通的,贫寒人家一点都不疼女儿的父母,绝对不可能由着女儿占去大把时间跟着女尼学习那些不赚钱的东西。一般穷人家的女儿让她干家务都干不过来呢,要学到会写诗的程度,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 可见原著中邢岫烟父母缘淡薄,她的本性使然也要负点责任。 李氏道:“这就走了,可是去哪里?何日回来?”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我们八年情谊, 她们要走,我想总要有所表示,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 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 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 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 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姐姐真是好俊的女红。”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136.撞车惊马 此为防盗章  杨皇后不禁一愣, 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 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 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 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 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 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 她鸿运来了, 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 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 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 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 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徒元义却冷冷逼问:“说,你叫什么,哪里来的?” 秀妍说:“我……我叫辛秀妍,中国人。” 徒元义上下打量她,看她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薄薄的一层衣服,还没有袖子,下裳更是奇怪,只到膝盖,藕臂和小腿全露出来。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137.各有所谋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 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 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 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 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 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 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 单算同胞兄弟, 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 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 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 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 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138.婚姻大事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看看, 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 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 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 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 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 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 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 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 登基称帝, 建立大周, 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老头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139.无赖侯爷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若是从前定要好好调侃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但是现在是古代, 她要在这生存,人前人后还是要装一装的,当多面人也是没有选择。 张氏再请,邢岫烟也有意交好个闺中朋友, 这石小姐活泼可亲,她见了也喜爱, 于是点头道:“石小姐若是不介意寒舍粗鄙, 常来与我做伴也使得。但夫人这银两还请收回, 我能教的定然教, 学到几分看个人。我师傅教我时没收过半钱银子,如今我已经用这门手艺生活,很不必再以授徒谋求钱财。我师父当年教我是因为缘分, 我要教人定也是看缘分。” 张氏看她说的真诚, 倒不好再拿钱去, 倒显得她们庸俗了。于是感谢后收了起来, 话语中又亲近了几分。 邢岫烟说,石慧要学的话,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 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 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 就着手准备。 翌日, 石慧就被送来了, 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姑苏自古富庶繁华之地。 邢岫烟到了蟠香寺中,五月桃李开尽,独一池荷光绽放,亭亭茎直,不染污淖,邢岫烟不由看呆了去。 忽听一个小丫头嘻嘻一笑,说:“邢姑娘倒真是爱极了这池里的莲花。”前些年这池里的莲花一整年也开不了几朵,去年五月却开得灿烂若云霞如桃花般热闹,芳清四溢,到了今年开得更胜一分。连妙玉这喜梅的人都爱极了这池莲花。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140.亲事矛盾 此为防盗章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 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 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 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 最后贾赦也出面了, 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 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 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 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 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 在江南草菅人命, 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 早年生活坎苛, 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 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 遇上命里的贵人, 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危险降临,秀妍都没有闲余心思去挂念亲人了,只是向这个显然不是人的BOSS求饶。刚发现自己死了,她慌乱之下哪能顾及“尊/严”之事? 徒元义却冷冷逼问:“说,你叫什么,哪里来的?” 秀妍说:“我……我叫辛秀妍,中国人。” 徒元义上下打量她,看她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薄薄的一层衣服,还没有袖子,下裳更是奇怪,只到膝盖,藕臂和小腿全露出来。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141.黛玉婚事 此为防盗章  他一边揉着头, 一看见四周, 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 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 毁他的前程, 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 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 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 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 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 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 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 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 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 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 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 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晚上邢忠和邢李氏回来了,这些天,他们又去了江宁县看邢德全和刑氏姐妹,因为他们把今年收成卖了些钱又起争执了。听说是邢家二姐想当家,把剩下的家财当作自己的嫁妆,邢家三姐哪里会同意,两姐妹就争起来。邢德全也不是顶事的,烂赌鬼,又欠了一些债,李氏仅仅把住邢忠经济命脉,才没有让丈夫去把堂小叔子的债全还了。 因为如果让邢家三人知道现在他们有钱了,会是一个背不动的负担。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142.木已成舟 此为防盗章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 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 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 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 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 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 父亲死后操持家里, 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 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 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 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 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 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143.黛玉探病 此为防盗章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 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 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 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 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 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 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 宝石璎珞, 全往身上招呼, 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 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 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 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 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李氏道:“这就走了,可是去哪里?何日回来?”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我们八年情谊,她们要走,我想总要有所表示,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144.贾环心思 此为防盗章  在这个非常时期, 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 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 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 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 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 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 还不如选没有结党, 一心孝顺, 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 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 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邢岫烟很识相,要说父母亲和变态大叔,她自然相信变态大叔的能力。而这话也不是假,一百二十年的感情和四五年感情是有区别的。况且,和刑忠一起时,因为是古代,过了七岁就算是亲父女也不得太亲近。可是和徒元义一起的一百二十年,只有两个阿飘,他“年纪”这么大,她又是现代的,自然也没有什么“男女大妨”。 徒元义听了这句,俊颜不禁绿了,但要让他堂堂肃宗皇帝向一个对他无男女之情的小姑娘解释自己不老,还有一颗“谈情说爱的红尘心”而并不想当“爹”,他无论拉不下脸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解释这些,他身为帝王便是要占有一个女人,占了也便占了,何必解释,这女人也包括邢岫烟。 所以,最终他冷冷哼哼两声,说:“我又不是没女儿,何必要你来当我女儿?”说出去却又有些后悔,暗想都有女儿了,她是不是觉得他更老了? 邢岫烟却道:“叔叔有亲女儿,我也有亲爹,但是在我心里叔叔是比亲爹还亲的人。叔叔还是会疼我几分的吧,不然不会给我治眼睛。” 徒元义虽仍不爽,但是到底还有一分感动,说:“秀秀,你不会以为对我拍拍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145.迎春危解 此为防盗章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 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 就比较受宠幸, 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 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 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 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 宝珠项链,宝石璎珞, 全往身上招呼, 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 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 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 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 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 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 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 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徒元义听了这句,俊颜不禁绿了,但要让他堂堂肃宗皇帝向一个对他无男女之情的小姑娘解释自己不老,还有一颗“谈情说爱的红尘心”而并不想当“爹”,他无论拉不下脸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解释这些,他身为帝王便是要占有一个女人,占了也便占了,何必解释,这女人也包括邢岫烟。 所以,最终他冷冷哼哼两声,说:“我又不是没女儿,何必要你来当我女儿?”说出去却又有些后悔,暗想都有女儿了,她是不是觉得他更老了? 邢岫烟却道:“叔叔有亲女儿,我也有亲爹,但是在我心里叔叔是比亲爹还亲的人。叔叔还是会疼我几分的吧,不然不会给我治眼睛。” 徒元义虽仍不爽,但是到底还有一分感动,说:“秀秀,你不会以为对我拍拍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146.宝钗定亲 此为防盗章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 便是与石慧再好, 也不可能了, 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 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 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 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 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 但母亲没了, 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 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 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 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 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 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 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 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147.宝玉吓晕 此为防盗章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 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 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 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 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 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 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 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乾正四十一年,大周京都。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两月前,皇帝突然中风,太医会诊,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148.元春尴尬 此为防盗章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 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 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 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 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 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 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 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 哭着说:“对不起,秀秀, 我是真的爱嘉桓, 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 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 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 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清丽脱俗。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廉亲王等人不过是想借徒元义不在京里掌握主动权,老圣人临朝就有大义在,下旨废帝,又有这么多人景从,廉亲王监国就有了合理性。然后过一段时间老圣人可重新退位,传位于廉亲王,于是各方皆大欢喜。 周显川见到了徒元义才知道了廉亲王集团怕是凶多吉少。御驾还在徐州,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149.馥儿出嫁 此为防盗章  原来,他死后灵魂不散, 一时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 然而越看越生气, 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吏治清明,百姓安居, 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这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 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 近处瑞霭笼罩, 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 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 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 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150.婚嫁高峰 此为防盗章  岁月悠悠,徒元义还是时不时牵着防止她逃跑走丢的绳子走出神仙府地, 到外面的世界, 但见天下苍生如猪如狗, 匍匐于鞑子脚下,文人毫无风骨,已是鞑子欺压汉人最好的走狗。 百姓麻木、国势颓废,在后金开国八十年后, 第三代皇帝在位,西方的英吉利国因为鸦片用坚船炮火打开了国门。 面对那种近现代的力量,徒元义眼中也露出敬畏, 飘在空中看着后金军愚蠢可笑的稍稍反抗,最后也是兵败如山倒。西洋人两千人登陆,打得几万人怆惶逃走。 秀妍更相信,这个被改变的时空不过是回归“正轨”, 看到曾经在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写的一帧帧一页页真实场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徒元义到底已当了百多年的鬼,而他原是内敛的人物,此时也只是眼眶瞪大, 牙根紧咬。他也许并没有高调唱得一般爱民如子, 真把百姓当自己孩子一样,但是曾经当过皇帝, 看着中原被曾被鞑子蹂/躏后, 西夷再来杀人放火耀武扬威, 心底的痛无法述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西夷是来帮助汉人赶走鞑子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岁月悄然过, 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长毛太平天国之乱,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后来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负你妹,你当自己是谁呀!” 赵嘉桓说:“秀秀,这个神仙是你师父,对吗?别抛下我。以前是华珍珠勾引得我,她嫉妒你升职,嫉妒你比她有才华,是她求我。当时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孩子。” 华珍珠抓着赵嘉桓的腿,骂道:“赵嘉桓,你不是东西!你自己好色,一时不能得到秀秀,把眼睛转向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牛做马,你敢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赵嘉桓努力想甩开她,但华珍珠抱得很牢,华珍珠叫道:“秀秀,咱们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过的,你要感谢我帮你免费清洁。你想想看,要不是我,赵嘉桓这王八蛋就祸害你一辈子!是我帮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辛秀妍是想甩开赵嘉桓和华珍珠,但是她也心有不忍,她不知道时空法术,但识得时空隧道里的越来越强的罡气。赵、华两人刚来,不像她修炼百年,他们对抗不了罡气的袭击,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秀妍到底心地善良,也没有活到结婚后中年有子后被抛弃,没有那种天要塌了的大怨气。在她看来,奸/夫/淫/妇尽管可恶可耻,那也罪不至魂飞魄散。因为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才是在平凡人中科学的,他们只是不义,没有在之前和她说清楚,并没有害她一生悲惨,她不必恶毒报复抬高他们对她心灵变化的影响力。 看了看专心对付前方袭来的罡气的徒元义,秀妍说:“大叔,就带上他们吧。”秀妍现在还以为是“穿”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徒元义猜出一些事此时无暇多顾,只淡淡问道:“他们是你同乡?” “嗯。” 徒元义心想:自己是要去改变历史,也不知这些异世孤魂去了会怎么样,多带些变数去也好。总不至于比原来的发展趋势更差的了。 其实作为一皇帝来说,他的观念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况且是古代男人,负心薄幸也多的是,秀妍这种发现不对把男人扔掉的太幸运了。要知古代女子要是嫁个寒门读书人,常常要养四体不勤的丈夫读书,熬坏了身子,书生丈夫高中就抛弃糟糠,然后攀上高门,左拥右抱,逼死发妻。而古代男人抛弃女人,作恶男人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受害女人小。与古代女人相比,秀妍这是很好的了。 时光倒流回去,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做伴也好,是排解寂寞良药。 看到前方的光亮,这时罡风越来越强,徒元义全力对抗,秀妍也施展浅薄的法力帮忙。 “啊!!!” 他们出了时空隧道,身子都飘到了空中,发现天空电闪雷鸣,他们却几乎无处可躲。 “救命呀!”她大声喊道,又发现赵、华二人化为一团白光飞向了地面,他们没有功力,受不住本时空法则太久的压迫。 徒元义飘过来抓住她的手,此时他们身子也是越来越透明,原本灵魂就是虚象,受生前意识影响化为生前的模样。 “大叔,怎么回事儿。” “怕是,我要回归了。也不知你会这怎么样。”现在是主角们都还存在的时间,他自然是变回他,但他们这些时空旅行者不知会如何。他原是打算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就行了,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和后世时不一样,天道之下,她竟另有机缘。赵、华没有修为,灵魂也瞬间脱去了形态,化为两股白光灵气能量飞到人间去了。他也没有力量阻止辛秀妍“身体”变得越来越淡。 “你说啥呀!” 这时她发现自己也几乎全透明了,她失去意识之前,依稀听着他说:“这里是《红楼梦》世界,秀秀,好好活着,朕……”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151.亲王驾到 此为防盗章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 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 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 在江南草菅人命, 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 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 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 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 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 你是知道的, 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 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贾母看向贾琏,心中虽然一想到元春封妃就兴奋,但是想到当初义忠亲王和他一党的人的下场也难免胆寒,贾政也不禁腿软退缩。 贾赦却因为贾琏一句“某某娘娘的大伯父未竟比得上一等将军”而有些深思。 若是成功,他是个大伯父,而政老二却成了娘娘生父。明明是他担了最大的风险,最后得最大好处的却是政老二,凭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干是一等将军,冒风险干了有两个结果,一是失败丢掉性命,二是成功帮助政老二当上国丈,更压他一头。 贾赦叹道:“罢罢罢,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152.归还欠银 此为防盗章  上有天堂, 下有苏杭, 姑苏自古富庶繁华之地。 邢岫烟到了蟠香寺中, 五月桃李开尽,独一池荷光绽放,亭亭茎直,不染污淖, 邢岫烟不由看呆了去。 忽听一个小丫头嘻嘻一笑, 说:“邢姑娘倒真是爱极了这池里的莲花。”前些年这池里的莲花一整年也开不了几朵,去年五月却开得灿烂若云霞如桃花般热闹,芳清四溢,到了今年开得更胜一分。连妙玉这喜梅的人都爱极了这池莲花。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 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 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 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 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 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 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153.巡幸伴驾 此为防盗章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 皇后问及选秀之事, 毕竟皇帝登基多年, 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 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 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 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 送上来复选, 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 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 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 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 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 可她却老了, 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 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154.北巡途中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嘴巴一扁,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 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觉梦想破灭, 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 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 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 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 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 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 她真的是会很惨, 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 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 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 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 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他必须活着,也必须在圣人动手之前在江南稳住,表面上也让老圣人安心,为圣人快刀斩乱麻地清理江南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这样的君王虽然狠,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只有黛玉一女,跟了这种君王干,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155.不/伦之思 此为防盗章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 雇了马车前往姑苏, 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 巍巍太极宫, 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 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 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 因他仗着重生, 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 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 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 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 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 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 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老头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156.巡幸边城 此为防盗章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 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 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 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 这样的君王虽然狠, 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 只有黛玉一女,跟了这种君王干, 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 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 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 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 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 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 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 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 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 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 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157.卖身葬母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哧哧出声, 揉着头顶, 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 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 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 大叔虽然不吃亏, 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 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 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 你猴毛一出, 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 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 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 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 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干干对坐着, 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 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 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158.江湖豪客 此为防盗章  李氏是秀才女儿, 也是比一般妇人多了分见识,所以小时候愿意让女儿跟着大家小姐出身的妙玉学习,也是修个缘法当个才女, 只盼别和普通农家女儿一般粗鄙浅薄。 所以, 说邢家父母不在乎女儿也是前后说不通的, 贫寒人家一点都不疼女儿的父母,绝对不可能由着女儿占去大把时间跟着女尼学习那些不赚钱的东西。一般穷人家的女儿让她干家务都干不过来呢, 要学到会写诗的程度, 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 可见原著中邢岫烟父母缘淡薄,她的本性使然也要负点责任。 李氏道:“这就走了, 可是去哪里?何日回来?”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 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 我们八年情谊, 她们要走, 我想总要有所表示, 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 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 自己也获益良多, 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 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159.无赖世子 此为防盗章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 多亏了她们, 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 邢忠回来, 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 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 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 八个荷包, 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 就听到动静, 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 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 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 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 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 向来讨厌俗礼, 她自小养在寺里, 没有父母照看, 性子古怪了些, 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还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设计的,用上好的月色云锦,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还有几把折扇,打开第一把,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160.二侠归心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说:“我会安排人留下招呼他们的, 你治眼睛要紧。”他之后又是忙得很, 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安排她。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 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 但是她就这么做了, 在她心里, 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 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 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 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 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 她趴在他背上,说:“叔, 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 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 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 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 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 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却说去年,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她那次才要价300两,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知县夫人成婚六年,一直无所出,一边寻医问药,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乾正四十一年,大周京都。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两月前,皇帝突然中风,太医会诊,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161.再见贾环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 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 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 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 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 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 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 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 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 说:“娘, 我也不想嫁人, 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 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 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 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徒元义道:“你妻儿都被忠贤亲王世子妃邀进王府做客了,朕倒想饶他们,不知朕的好五弟会不会饶。”廉亲王妃是忠贤亲王的外孙女,而徒元义在江南也损害了忠贤亲王的利益,忠贤亲王一系把宝都押在廉亲王头上。 周显川无奈,廉亲王集团是要明日一早起事,只有各府的组织的私兵和诚亲王带回的3000兵马不足以打进锦衣卫和现留在京中足有5000人的拱圣军依着城墙的皇宫。忠贤亲王这才是恩情和妻儿性命相加于周显川,让他起事,西营可是有三万人马。 而在肃宗徒元义乾元二年开始,京都禁军是没有节度使的,只有四营的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帝。南营和北营的主力随驾南巡,东营是神武将军冯唐带兵的,但神武将军原也是老圣人的心腹,他就算不参与此次宫变,然而一但迎了老圣人回朝,他也不会不认。毕竟廉亲王打出的旗号是迎老圣人临朝,而不是诛杀圣人,圣人又不在京里,冯唐就无所谓“勤王护驾”之事。 廉亲王等人不过是想借徒元义不在京里掌握主动权,老圣人临朝就有大义在,下旨废帝,又有这么多人景从,廉亲王监国就有了合理性。然后过一段时间老圣人可重新退位,传位于廉亲王,于是各方皆大欢喜。 周显川见到了徒元义才知道了廉亲王集团怕是凶多吉少。御驾还在徐州,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有七八分颜色的。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162.拦路喊冤 此为防盗章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 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 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 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 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 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 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 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 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 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 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 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 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 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163.更进一步? 此为防盗章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 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 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 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 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 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 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 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 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 降为三等靖毅伯, 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 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 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 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 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 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164.夜宴使臣 此为防盗章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 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 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 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 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 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 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 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 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 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 人才又出众, 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 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165.围场意外 此为防盗章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这么个不肖子? 最后, 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12岁, 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文臣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 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 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 近处瑞霭笼罩, 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缕灵魂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 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 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 发现是道家经曲, 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相连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是全是那不肖子和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他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平衡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耽美,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这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秀妍的心头,她如被醍醐灌顶,画面依稀在意识海中呈现。 她在街头看到了他们,她的前男友赵嘉桓和前闺蜜华珍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清丽脱俗。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166.徒晖痴毒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 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 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 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 邢忠回来, 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 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 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 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 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 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 好在, 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 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而在肃宗徒元义乾元二年开始,京都禁军是没有节度使的,只有四营的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帝。南营和北营的主力随驾南巡,东营是神武将军冯唐带兵的,但神武将军原也是老圣人的心腹,他就算不参与此次宫变,然而一但迎了老圣人回朝,他也不会不认。毕竟廉亲王打出的旗号是迎老圣人临朝,而不是诛杀圣人,圣人又不在京里,冯唐就无所谓“勤王护驾”之事。 廉亲王等人不过是想借徒元义不在京里掌握主动权,老圣人临朝就有大义在,下旨废帝,又有这么多人景从,廉亲王监国就有了合理性。然后过一段时间老圣人可重新退位,传位于廉亲王,于是各方皆大欢喜。 周显川见到了徒元义才知道了廉亲王集团怕是凶多吉少。御驾还在徐州,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167.皇帝心疑 此为防盗章  石睿不禁忍不住扑哧一笑, 取了邢岫烟的作品细瞧, 叹道:“邢姑娘真是好手艺呀!” 石慧头一昂,说:“那当然啦, 邢姐姐现在可是姑苏最受贵妇们追捧的绣娘,我在这里时就常见到有人来求绣品的。而且,她棋琴书画无一不精,经史子集也博采众长, 姑苏的官宦人家的女子也多有不及的。” 石睿知道石慧是叛逆但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可以说石慧是有些才气的,让她这么吹的人必有些才学, 不禁心生向往。 他奇道:“这么不寻常的女子,她是什么门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 十年前, 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 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 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 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 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 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 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他的帝王生涯前期和老圣人、兄弟们斗智斗勇,中期平衡朝堂,整肃父皇一朝贪腐遗毒,后期应对外族的挑衅侵略保境安民,殚精竭虑。他励精图治,才使事实上已经被掏空的国家底子重焕了生机。 然而,后世朝堂民间却盛传他是一个暴/君。他差点让那些笔杆子们把他的祖坟给挖了。他死了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他死后灵魂不散,一直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然而,他对后世之事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吏治变清明,百姓安居,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那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十二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168.岫烟家/暴 此为防盗章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 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 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 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 怕是受佛法感召, 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 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 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 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 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 故作风雅一展折扇, 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 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 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 据说突降罕见暴雨, 江上忽刮大风, 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 何家兄弟才能活命, 而第二天, 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翌日一早,赵贵就按令叫了挑了最出色的两个小太监告诉他们新任务,就是服侍保护邢岫烟。 这两个太监能跟着微服私访是因为他们和一般太监不一样,他们会武功。前几年圣上挑中一些可培养的太监,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内功,练得一身武艺,充作重建东厂、西厂的骨干。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169.席地而卧 此为防盗章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 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 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 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 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 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 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 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 其实, 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 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 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 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 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 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 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170.皇帝护妻 此为防盗章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 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 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 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 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 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 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 拿出了九成来, 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 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 这路途却远, 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这种恼怒之感太复杂,有听说过皇帝看上的女人不从的吗?现代女不屑皇帝且去江湖潇遥的是话本,史上从未听说过,去的也死了,或者天子亡国就可以了。他要是不想得到她这么疼她干什么,他真有这么缺女儿吗?他君临天下,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缺女儿吗? 直男癌皇帝冷冷哼了两声,说:“真是可惜,朕这几年已经开了十家肥皂厂、五家玻璃厂、两家热水瓶厂、三家化肥厂、八家蜂窝煤厂,承蒙你指点,朕生意很不错,番薯在皇庄里长势也好,亩产1200斤,推广开,百姓不会挨饿了。在汝南,我重金找了打井人打井,到时优质井盐出产,我征满清、征蒙古就都有钱了。” 邢岫烟嘴巴一扁,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171.皇帝决定 此为防盗章  秀妍说:“我……我叫辛秀妍, 中国人。” 徒元义上下打量她, 看她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薄薄的一层衣服, 还没有袖子,下裳更是奇怪, 只到膝盖, 藕臂和小腿全露出来。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 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 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 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 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 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 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 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况且韦小宝这样的强人都还对康熙、两个师父、洪教主等装弱小可怜和拍马屁,也没有人觉得他不对。能在逆境中求生都算本事。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徒元义说:“我会安排人留下招呼他们的,你治眼睛要紧。”他之后又是忙得很,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安排她。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当时正时至夏末,荣国府大小主子一帮人前往宁府吃酒宴,却没有小冻猫子贾环什么事。贾环正值七岁,比贾宝玉小两岁,比贾探春小一岁多,按说这年纪的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早已进学,但是贾环却是刚被允入家学。便是这种地步了,身边常有人勾着他不用心读书,又有王夫人常常让字都识不全的他抄写佛经。 夏末秋初,正是严热时候,佛堂烟薰火燎的,也没有冰,闷热不已,跪着抄经,膝盖酸痛难忍,七岁的孩童终于熬不住了,脑袋一贴地就晕了过去。 赵嘉桓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紧崩,然后就猛得醒来,头脑如针刺一般巨痛。他躺在地上,眼睛有些茫然地瞧着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他不是死了吗?还有华珍珠呢?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这是一个与他在感情、事业上还算合拍的女人。虽然当时两人在辛秀妍面前有反目的趋势,但那是在危机下的自保本能,他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丧心病狂的大恶人。 他一边揉着头,一看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毁他的前程,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172.奇葩计议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看着笑, 笑了又气着咬牙, 咬牙后化为无奈,无奈后又摇头淡笑,如此变幻表情, 任是把信看了两遍才折叠起来。 他唤来赵贵, 吩咐:“东西送到寝殿去。” 当晚, 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 蓝色主色调, 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 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 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 还有一套成衣, 也是她设计的, 用上好的月色云锦, 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 又有络子、玉佩, 还有几把折扇, 打开第一把,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 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 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她可不是一听熟人原来是皇帝,就各种忧愁上来的女主,谁不想当公主,特别是做过一场发财却守不住财的梦后,她知道她更需要强权。 当上公主、郡主,她就可以做肥皂、种番薯、做衣服,发家致富不用担心有人来强占了,她会良心给大叔两成股份的。 徒元义不禁咬牙道:“天没黑,开始做梦了。” 邢岫烟可怜巴巴地说:“好叔叔,那您封个郡主、县主也行呀,总不会是郡君吧。我发誓,我不要封邑,你那点奉禄,我想办法赚十倍还你。互惠互利。” 这种恼怒之感太复杂,有听说过皇帝看上的女人不从的吗?现代女不屑皇帝且去江湖潇遥的是话本,史上从未听说过,去的也死了,或者天子亡国就可以了。他要是不想得到她这么疼她干什么,他真有这么缺女儿吗?他君临天下,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缺女儿吗? 直男癌皇帝冷冷哼了两声,说:“真是可惜,朕这几年已经开了十家肥皂厂、五家玻璃厂、两家热水瓶厂、三家化肥厂、八家蜂窝煤厂,承蒙你指点,朕生意很不错,番薯在皇庄里长势也好,亩产1200斤,推广开,百姓不会挨饿了。在汝南,我重金找了打井人打井,到时优质井盐出产,我征满清、征蒙古就都有钱了。” 邢岫烟嘴巴一扁,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173.贵妃毒辣 此为防盗章  上皇听得越发顺耳, 心想老七既然这么说,身为皇帝金口玉言, 也做不出反悔的事,这就板上定钉了。 于是上皇勉励儿子道:“你素来是个妥贴的。” 不一时, 又有宫女送上粥来, 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 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上皇中风过,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 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 聊起政事, 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 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 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 却是火候还差, 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 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 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 放在膝盖上的手, 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邢岫烟就是仗着和别家不一样,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识货的,高超的苏绣、新颖的图样、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绣的,那就值钱一些了。盐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邢岫烟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须知,现在十几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看刘姥姥在荣国府打秋风回几十两银子就置了田产。 却说去年,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她那次才要价300两,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知县夫人成婚六年,一直无所出,一边寻医问药,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174.霉催王子 此为防盗章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 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 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 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 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 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 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 阅读后之后, 发现是道家经曲, 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 渐渐有所了悟, 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 只要他修习道法, 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 灵魂吸纳灵气, 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 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绿江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写耽美争霸,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但是她这么冷淡,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175.贵妃理政 此为防盗章  兄妹俩到了家, 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 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 但母亲没了, 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 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 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 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 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 没有一句话, 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 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 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 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 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 说没说过这话, 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 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176.校场阅兵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 你也忙不过来, 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 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 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 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 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 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 看着积威日重, 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 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 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 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人妻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177.圣驾回京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看着笑, 笑了又气着咬牙, 咬牙后化为无奈, 无奈后又摇头淡笑,如此变幻表情,任是把信看了两遍才折叠起来。 他唤来赵贵,吩咐:“东西送到寝殿去。” 当晚, 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 蓝色主色调,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 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 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 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 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 还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设计的,用上好的月色云锦,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还有几把折扇,打开第一把,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 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 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他奇道:“这么不寻常的女子,她是什么门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十年前,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178.皇帝有感 此为防盗章  因为如果让邢家三人知道现在他们有钱了, 会是一个背不动的负担。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 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 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 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 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 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 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 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 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 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 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晚上邢忠和邢李氏回来了,这些天,他们又去了江宁县看邢德全和刑氏姐妹,因为他们把今年收成卖了些钱又起争执了。听说是邢家二姐想当家,把剩下的家财当作自己的嫁妆,邢家三姐哪里会同意,两姐妹就争起来。邢德全也不是顶事的,烂赌鬼,又欠了一些债,李氏仅仅把住邢忠经济命脉,才没有让丈夫去把堂小叔子的债全还了。 因为如果让邢家三人知道现在他们有钱了,会是一个背不动的负担。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179.内务府案 此为防盗章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 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 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 她听到人声响动, 转醒睁开眼睛, 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 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 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 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 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 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 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 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 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180.石婉歹心 此为防盗章  但是不说这话, 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 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 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 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 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 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 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 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 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 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 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 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 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他手上有一批公司关键的客户。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自娱自乐。 181.僧道现身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很识相, 要说父母亲和变态大叔,她自然相信变态大叔的能力。而这话也不是假,一百二十年的感情和四五年感情是有区别的。况且, 和刑忠一起时,因为是古代,过了七岁就算是亲父女也不得太亲近。可是和徒元义一起的一百二十年,只有两个阿飘,他“年纪”这么大, 她又是现代的, 自然也没有什么“男女大妨”。 徒元义听了这句,俊颜不禁绿了, 但要让他堂堂肃宗皇帝向一个对他无男女之情的小姑娘解释自己不老,还有一颗“谈情说爱的红尘心”而并不想当“爹”, 他无论拉不下脸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解释这些,他身为帝王便是要占有一个女人,占了也便占了, 何必解释, 这女人也包括邢岫烟。 所以, 最终他冷冷哼哼两声,说:“我又不是没女儿,何必要你来当我女儿?”说出去却又有些后悔,暗想都有女儿了, 她是不是觉得他更老了? 邢岫烟却道:“叔叔有亲女儿, 我也有亲爹, 但是在我心里叔叔是比亲爹还亲的人。叔叔还是会疼我几分的吧,不然不会给我治眼睛。” 徒元义虽仍不爽,但是到底还有一分感动,说:“秀秀,你不会以为对我拍拍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182.僧道中/枪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 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 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 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 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 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 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 现在进京春闱, 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 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 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 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 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 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何三夫人拉着邢岫烟的手,说:“邢姑娘果真是蕙质兰心,这个年纪更是难得。” 说着示意嬷嬷取了银票出来,却是拿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何三夫人笑着说让她不要再推辞了。 邢岫烟说:“多出来的银子,我原不该拿,但夫人盛情,我若推辞又显得太过矫情,岫烟惭愧,只得受了。” 何三夫人笑道:“合该是你得的,这样年纪却如此心灵手巧,当真是有福气。” 何三夫人是见她眉清目秀,双目湛然,肌肤胜雪,虽只11岁,却是个小美人了。 邢岫烟送走何三夫人后,邢李氏才敢露出激动神色来,说:“烟儿,三夫人多给了300两呀!之前我还觉得多做那些小玩意儿浪费,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邢岫烟说:“何家是巨富,老夫人做寿,几房人都是有攀比着送礼的,1200两比起其他房送的礼品怕是也并不算贵的。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了,何三夫人只是乡绅之女,与其它房的夫人比起来不算有钱,这就要比用心了。发现东西合心意,给个1500两,既是给我们,也在抬她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愿给呢?”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183.当面对质 此为防盗章  秀妍惊呆了, 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 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 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 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 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 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 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 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 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 建立大周, 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 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况且韦小宝这样的强人都还对康熙、两个师父、洪教主等装弱小可怜和拍马屁,也没有人觉得他不对。能在逆境中求生都算本事。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而京城的制肘势力基本被他铲除,因为他是见过血的皇帝,所以积威在近一年内比从前涨了数倍不止,文武百官再难有敢敷衍他的。 又看了东北边防的情况,倒也安宁,他就是按照记忆,知道这几年鞑子还无力南下,才敢攘外必先安内。 赵贵又进来,微笑地说:“主子,邢姑娘来信了,还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进京。”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184.贵妃斩妖 此为防盗章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 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 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 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 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 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 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 说没说过这话, 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 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 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 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 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 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 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 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 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直男癌皇帝冷冷哼了两声,说:“真是可惜,朕这几年已经开了十家肥皂厂、五家玻璃厂、两家热水瓶厂、三家化肥厂、八家蜂窝煤厂,承蒙你指点,朕生意很不错,番薯在皇庄里长势也好,亩产1200斤,推广开,百姓不会挨饿了。在汝南,我重金找了打井人打井,到时优质井盐出产,我征满清、征蒙古就都有钱了。” 邢岫烟嘴巴一扁,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185.岫烟有孕 此为防盗章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 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 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 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献于上皇, 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 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 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 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 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 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 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黎魏收好四册密档,层层保护,说:“那些有用的人和证据就要靠林大人暂时控制保护,不要打草惊蛇。” 林如海说:“我膝下唯一幼女,将来我不论如何,还请黎大人多加照应一二。” 黎魏淡笑道:“林大人放心,圣人无意与一弱女为难,况且,将来林大人立下大功,圣人还有重用。” 林如海叹道:“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黎魏看了看他面色,说:“你不过早年积毒,胡太医正为你清毒,总有康复之日。你也才过不惑之年,调养好身体,传下个香火,将来才无愧列祖列宗。” 黎魏看看林如海的状态,想起皇帝亲自嘱咐的事,若是他看着像是难熬过去,就把那个盒子给他,如果林如海无事,就原封带回。 林如海万分没有想到今上还给他这样一个精巧的盒子,打量了半晌小心打开,见是一封密封的信。 林如海打了开来,只是寥寥几列字。 “盒有夹层,内有秘药十粒,每3日和清水服一粒,一月后应能大愈。此药珍贵,朕因机缘偶得二十颗,赐尔十颗。望卿保得性命,护得幼女,林家不至绝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186.大胆猜测 此为防盗章  此时, 贾琏自报家门, 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 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 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 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 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 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 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 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 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 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 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 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 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 也是有交好之意了, 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187.突破发现 此为防盗章  乾正四十一年,大周京都。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 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 两月前, 皇帝突然中风,太医会诊, 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 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 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 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 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 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 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 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夏末秋初,正是严热时候,佛堂烟薰火燎的,也没有冰,闷热不已,跪着抄经,膝盖酸痛难忍,七岁的孩童终于熬不住了,脑袋一贴地就晕了过去。 赵嘉桓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紧崩,然后就猛得醒来,头脑如针刺一般巨痛。他躺在地上,眼睛有些茫然地瞧着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他不是死了吗?还有华珍珠呢?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这是一个与他在感情、事业上还算合拍的女人。虽然当时两人在辛秀妍面前有反目的趋势,但那是在危机下的自保本能,他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丧心病狂的大恶人。 他一边揉着头,一看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毁他的前程,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188.杨氏疯狂 此为防盗章  赵贵又进来, 微笑地说:“主子, 邢姑娘来信了,还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进京。”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 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 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 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 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 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 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 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 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 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徒元义说:“那只好先委屈父皇了,还请父皇稍待几天,儿子令李德全派人收拾布置妥当,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宣令外朝内宫官员恭迎父皇进青龙殿。” 上皇听得越发顺耳,心想老七既然这么说,身为皇帝金口玉言,也做不出反悔的事,这就板上定钉了。 于是上皇勉励儿子道:“你素来是个妥贴的。” 不一时,又有宫女送上粥来,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上皇中风过,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徒元义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丰等皇族宗亲的性命,但是把他们全都贬为庶民流放伊梨,那边是朝廷半控制的领地,伊梨将军是世袭制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189.背后秘密 此为防盗章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 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 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 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 笑着接过, 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 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 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 她们虽然个性不同, 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 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 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 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 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 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 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 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姐姐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黛玉没有推辞,接过一看,不但是花样别致精美,那针脚天/衣无缝,那手帕上的青竹像是能随风摆动似的。又见那月白绫罗披帛的绣的梅花,发带上的杏花,画样针工真是让人赞叹不已。黛玉本是爱美的小姑娘,心中喜欢得不得了。 “姐姐真是好俊的女红。”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姐姐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林如海没有想到他一时之间会这么激动,说:“你自己要不中用,你有再多舅舅也无济于事。你看你在荣府里哪有个继承人的样子?” 贾琏哭道:“请姑父教我……” 林如海也是没有办法,他是打算续娶,但是万一生不出儿子,将来黛玉连个顶用的娘家兄弟都没有,这贾琏也是矮子里面挑高子了。若是他上道,指点他一分,让他保住荣府继承人的身份,将来也算黛玉的兄弟。 林如海说:“平日莫贪小便宜,正经的亲戚走起来,你母亲当初是最受宠的,你三个舅舅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怕是要失望……” 贾琏这份机灵还有,哪有不明白的?他说:“从前是侄儿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哪有不见舅舅的理呀?舅舅要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我身上痛着也是开心的。” 林如海又让他起来,赠了点银两,让他自去。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雇了马车前往姑苏,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190.废立皇后 此为防盗章  “喂, 喂,大叔, 你要杀人呀?” “杀人?哼, 你是人吗?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这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秀妍的心头,她如被醍醐灌顶, 画面依稀在意识海中呈现。 她在街头看到了他们, 她的前男友赵嘉桓和前闺蜜华珍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 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 很快升为主管, 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 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 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 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 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 那天忙完工作, 就想去告诉他, 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他手上有一批公司关键的客户。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自娱自乐。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秀妍说:“我……我叫辛秀妍,中国人。” 徒元义上下打量她,看她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薄薄的一层衣服,还没有袖子,下裳更是奇怪,只到膝盖,藕臂和小腿全露出来。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191.怀孕高峰 此为防盗章  翌日, 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 又布置作业,其间, 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 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 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 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 他会颜面扫地, 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 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 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 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 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 其实, 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她知道不止这数,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192.杨氏之死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不禁咬牙道:“天没黑, 开始做梦了。” 邢岫烟可怜巴巴地说:“好叔叔, 那您封个郡主、县主也行呀, 总不会是郡君吧。我发誓,我不要封邑,你那点奉禄, 我想办法赚十倍还你。互惠互利。” 这种恼怒之感太复杂,有听说过皇帝看上的女人不从的吗?现代女不屑皇帝且去江湖潇遥的是话本, 史上从未听说过,去的也死了, 或者天子亡国就可以了。他要是不想得到她这么疼她干什么, 他真有这么缺女儿吗?他君临天下, 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缺女儿吗? 直男癌皇帝冷冷哼了两声,说:“真是可惜, 朕这几年已经开了十家肥皂厂、五家玻璃厂、两家热水瓶厂、三家化肥厂、八家蜂窝煤厂,承蒙你指点, 朕生意很不错, 番薯在皇庄里长势也好, 亩产1200斤, 推广开, 百姓不会挨饿了。在汝南, 我重金找了打井人打井, 到时优质井盐出产, 我征满清、征蒙古就都有钱了。” 邢岫烟嘴巴一扁, 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193.霉催警幻 此为防盗章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 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 长毛太平天国之乱, 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 帝制结束, 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却说后期的他修炼出了实体来, 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 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 即便是如此, 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早先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 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 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的日子里, 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 他把她拎回来, 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 她也在灵池里游泳, 身体是莲藕做的, 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原本秀妍是没空恨他们的,当初她因为各种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放弃追究,就没有想过一直将自己放在怨妇的位置上。那小说的事不过是她凡人性的玩性释放。 日子总是自己的,可是当初他们不拦着她说话,她就不会被突然意外害死,这个她不得不遗恨。原来他们也死于非命了,老天总算有一点公平。她此时打算将他们当农奴,做她食物链的底端当报仇。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此时她可不想要农奴了。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负你妹,你当自己是谁呀!” 赵嘉桓说:“秀秀,这个神仙是你师父,对吗?别抛下我。以前是华珍珠勾引得我,她嫉妒你升职,嫉妒你比她有才华,是她求我。当时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孩子。” 华珍珠抓着赵嘉桓的腿,骂道:“赵嘉桓,你不是东西!你自己好色,一时不能得到秀秀,把眼睛转向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牛做马,你敢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赵嘉桓努力想甩开她,但华珍珠抱得很牢,华珍珠叫道:“秀秀,咱们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过的,你要感谢我帮你免费清洁。你想想看,要不是我,赵嘉桓这王八蛋就祸害你一辈子!是我帮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辛秀妍是想甩开赵嘉桓和华珍珠,但是她也心有一丝儿不忍。她不知道时空法术,但识得时空隧道里的越来越强的罡气。赵、华两人刚来,不像她修炼百年,他们对抗不了罡气的袭击,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压迫农奴的念头是一回事,但秀妍到底心地善良,也没有活到结婚后中年有子后被抛弃,没有那种天要塌了的大怨气。在她看来,奸/夫/淫/妇尽管可恶可耻,那也罪不至魂飞魄散。因为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才是在平凡人中科学的,他们只是不义,没有在之前和她说清楚,还没害她一生悲惨的程度。辛秀妍根红苗正,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素来还有些淡泊性子。这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看了看专心对付前方袭来的罡气的徒元义,秀妍说:“大叔,就带上他们吧。”秀妍现在还以为是“穿”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徒元义猜出一些事此时无暇多顾,只淡淡问道:“他们是你同乡?” “嗯。” 徒元义心想:自己是要去改变历史,也不知这些异世孤魂去了会怎么样,多带些变数去也好。总不至于比原来的发展趋势更差的了。 其实作为一皇帝来说,他的观念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况且是古代男人,负心薄幸也多的是,秀妍这种发现不对把男人扔掉的太幸运了。要知古代女子要是嫁个寒门读书人,常常要养四体不勤的丈夫读书,熬坏了身子,书生丈夫高中就抛弃糟糠,然后攀上高门,左拥右抱,逼死发妻。而古代男人抛弃女人,作恶男人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受害女人小。与古代女人相比,秀妍这是很好的了。 时光倒流回去,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做伴也好,是排解寂寞良药。 看到前方的光亮,这时罡风越来越强,徒元义全力对抗,秀妍也施展浅薄的法力帮忙。 “啊!!!” 他们出了时空隧道,身子都飘到了空中,发现天空电闪雷鸣,他们却几乎无处可躲。 “救命呀!”她大声喊道,又发现赵、华二人化为一团白光飞向了地面,他们没有功力,受不住本时空法则太久的压迫。 徒元义飘过来抓住她的手,此时他们身子也是越来越透明,原本灵魂就是虚象,受生前意识影响化为生前的模样。 “大叔,怎么回事儿。” “怕是,我要回归了。也不知你会这怎么样。”现在是主角们都还存在的时间,他自然是变回他,但他们这些时空旅行者不知会如何。他原是打算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就行了,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和后世时不一样,天道之下,她竟另有机缘。 赵、华没有修为,灵魂也瞬间脱去了形态,化为两股白光灵气能量飞到人间去了。他也没有力量阻止辛秀妍“身体”变得越来越淡。 “你说啥呀!” 这时她发现自己也几乎全透明了,她失去意识之前,依稀听着他说:“这里是《红楼梦》世界,秀秀,好好活着,朕……” 这两个太监能跟着微服私访是因为他们和一般太监不一样,他们会武功。前几年圣上挑中一些可培养的太监,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内功,练得一身武艺,充作重建东厂、西厂的骨干。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194.贫寒亲戚 此为防盗章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 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 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 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 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 成为二手货, 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 反而和她一样笑, 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 其实, 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 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 也有交好的苗寨, 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 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 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 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195.封后祭天 此为防盗章  却说听了稍稍作艺术改编的“真人真事”后,徒元义凤眼一斜, 点评:“你这种没本事没心机偏还清高的女人要是在后宫, 一百条命都不够你用的。女人之间哪有什么真的姐妹情?你说的那种商行里和后宫也差不多。” 秀妍掩面而泣, 最后他总算没有加什么惩罚, 还赏了她几颗果子, 抚了抚她毛绒绒的头, 如安抚一个未成年小孩:“乖,吃吧。”在这里, 灵魂是可以吃东西的。 …… 岁月悠悠,徒元义还会时不时牵着防止她逃跑走丢的绳子走出神仙府地。到外面的世界,但见天下苍生如猪如狗,匍匐于鞑子脚下, 文人毫无风骨, 已是鞑子欺压汉人最好的走狗。 百姓麻木、国势颓废, 在后金开国八十年后, 第三代皇帝在位, 西方的英吉利国因为鸦片用坚船炮火打开了国门。 面对那种近现代的力量, 徒元义眼中也露出敬畏, 飘在空中看着后金军愚蠢可笑的稍稍反抗,最后也是兵败如山倒。西洋人两千人登陆, 打得几万人怆惶逃走。 秀妍更相信, 这个被改变的时空不过是回归“正轨”, 看到曾经在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写的一帧帧一页页真实场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徒元义到底已当了百多年的鬼, 而他原是内敛的人物, 此时也只是眼眶瞪大,牙根紧咬。他也许并没有高调唱得一般爱民如子,真把百姓当自己孩子一样,但是曾经当过皇帝,看着中原被曾被鞑子蹂/躏后,西夷再来杀人放火、耀武扬威,心底的痛无法述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西夷是来帮助汉人赶走鞑子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岁月悄然过,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长毛太平天国之乱,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却说后期的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早先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的日子里,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原本秀妍是没空恨他们的,当初她因为各种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放弃追究,就没有想过一直将自己放在怨妇的位置上。那小说的事不过是她凡人性的玩性释放。 日子总是自己的,可是当初他们不拦着她说话,她就不会被突然意外害死,这个她不得不遗恨。原来他们也死于非命了,老天总算有一点公平。她此时打算将他们当农奴,做她食物链的底端当报仇。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此时她可不想要农奴了。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负你妹,你当自己是谁呀!” 赵嘉桓说:“秀秀,这个神仙是你师父,对吗?别抛下我。以前是华珍珠勾引得我,她嫉妒你升职,嫉妒你比她有才华,是她求我。当时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孩子。” 华珍珠抓着赵嘉桓的腿,骂道:“赵嘉桓,你不是东西!你自己好色,一时不能得到秀秀,把眼睛转向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牛做马,你敢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赵嘉桓努力想甩开她,但华珍珠抱得很牢,华珍珠叫道:“秀秀,咱们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过的,你要感谢我帮你免费清洁。你想想看,要不是我,赵嘉桓这王八蛋就祸害你一辈子!是我帮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辛秀妍是想甩开赵嘉桓和华珍珠,但是她也心有一丝儿不忍。她不知道时空法术,但识得时空隧道里的越来越强的罡气。赵、华两人刚来,不像她修炼百年,他们对抗不了罡气的袭击,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压迫农奴的念头是一回事,但秀妍到底心地善良,也没有活到结婚后中年有子后被抛弃,没有那种天要塌了的大怨气。在她看来,奸/夫/淫/妇尽管可恶可耻,那也罪不至魂飞魄散。因为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才是在平凡人中科学的,他们只是不义,没有在之前和她说清楚,还没害她一生悲惨的程度。辛秀妍根红苗正,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素来还有些淡泊性子。这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看了看专心对付前方袭来的罡气的徒元义,秀妍说:“大叔,就带上他们吧。”秀妍现在还以为是“穿”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徒元义猜出一些事此时无暇多顾,只淡淡问道:“他们是你同乡?” “嗯。” 徒元义心想:自己是要去改变历史,也不知这些异世孤魂去了会怎么样,多带些变数去也好。总不至于比原来的发展趋势更差的了。 其实作为一皇帝来说,他的观念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况且是古代男人,负心薄幸也多的是,秀妍这种发现不对把男人扔掉的太幸运了。要知古代女子要是嫁个寒门读书人,常常要养四体不勤的丈夫读书,熬坏了身子,书生丈夫高中就抛弃糟糠,然后攀上高门,左拥右抱,逼死发妻。而古代男人抛弃女人,作恶男人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受害女人小。与古代女人相比,秀妍这是很好的了。 时光倒流回去,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做伴也好,是排解寂寞良药。 看到前方的光亮,这时罡风越来越强,徒元义全力对抗,秀妍也施展浅薄的法力帮忙。 “啊!!!” 他们出了时空隧道,身子都飘到了空中,发现天空电闪雷鸣,他们却几乎无处可躲。 “救命呀!”她大声喊道,又发现赵、华二人化为一团白光飞向了地面,他们没有功力,受不住本时空法则太久的压迫。 徒元义飘过来抓住她的手,此时他们身子也是越来越透明,原本灵魂就是虚象,受生前意识影响化为生前的模样。 “大叔,怎么回事儿。” “怕是,我要回归了。也不知你会这怎么样。”现在是主角们都还存在的时间,他自然是变回他,但他们这些时空旅行者不知会如何。他原是打算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就行了,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和后世时不一样,天道之下,她竟另有机缘。 赵、华没有修为,灵魂也瞬间脱去了形态,化为两股白光灵气能量飞到人间去了。他也没有力量阻止辛秀妍“身体”变得越来越淡。 “你说啥呀!” 这时她发现自己也几乎全透明了,她失去意识之前,依稀听着他说:“这里是《红楼梦》世界,秀秀,好好活着,朕……”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姐姐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黛玉和邢岫烟相伴一年多,感情极好,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管家算账学规矩仪态,一起给石慧写信,还多一起吃饭睡觉。平日不是邢岫烟睡在汀兰院,就是黛玉歇在了梧桐院,邢岫烟实现了穿越睡仙女这种种/马男伟大的理想。 而管家上面,邢岫烟和黛玉也两个臭皮匹想出多种方法,也有向探春宝钗学习的实践操作,也有田庄划块给佃户和附近散户投标承包租种的现代方法,反正不管你种什么,一年里让人按招标价送上银子。 196.皇后之见 此为防盗章  秀妍说:“我……我叫辛秀妍, 中国人。” 徒元义上下打量她,看她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薄薄的一层衣服, 还没有袖子,下裳更是奇怪, 只到膝盖,藕臂和小腿全露出来。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 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 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 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 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 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 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 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 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 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况且韦小宝这样的强人都还对康熙、两个师父、洪教主等装弱小可怜和拍马屁,也没有人觉得他不对。能在逆境中求生都算本事。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翌日,却是刚好贾琏送了林黛玉抵达扬州,父女相见两眼泪汪汪。林如海发现,黛玉瘦得着实让人心疼,问及贾家生活,黛玉还处处拣好听的讲,林如海更是心痛。早有皇帝给的暗卫传来些京城的情报,就算林黛玉进府走的是西角门,贾母巴巴地让他把人送去,连个院子都没注备,让她和一个外男挤在碧纱橱里。府中在敏儿孝期穿红戴绿也就罢了,也未让黛玉守孝。他明明信中附上两万两银子花用,贾府上下却谁人也不说,只说她是一针一线都是用贾府的。这是哪门子的好呀! 如果他死了,他唯一的女儿只怕会没有了活路。 他必须活着,也必须在圣人动手之前在江南稳住,表面上也让老圣人安心,为圣人快刀斩乱麻地清理江南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这样的君王虽然狠,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只有黛玉一女,跟了这种君王干,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太安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197.贾母要作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 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 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 将她被背在背上, 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 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 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 她趴在他背上, 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 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 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 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 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 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 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姐姐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198.皇后之怒 此为防盗章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 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 她竖着耳朵听, 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 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 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 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 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 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 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199.元春之死 此为防盗章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 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 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 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 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 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 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 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 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 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 据说突降罕见暴雨, 江上忽刮大风, 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200.岫烟生产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 因为天天刺绣, 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 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 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 乘了马车, 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 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 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 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 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 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 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 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 邢岫烟不由一双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厉害,因为昨夜等着赶绣活,她写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觉不错,但妙玉竟从字迹上一眼瞧出来。 妙玉又看向那诗《山间闲居》: 起止随日月,动静任心偶,散衣看鸟落,青眼对水流。(注:此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平平淡淡四句诗,妙玉倒轻轻点了点头,这诗虽绝妙,但胜在写实,淡淡几句话尽写闲居之景,又显随遇而安的处世,没有妙玉不喜欢的俗气。 邢岫烟暗暗呼出口气,天知道三天要写首诗出来,而且还要符合她的人设,不能有俗气,作为一个在现代当过写手的人来说也是极不易的,这两年来,她感觉在江郎才尽的边缘。 妙玉抬眼看她,说:“家里又接了绣活?” 周显川无奈,廉亲王集团是要明日一早起事,只有各府的组织的私兵和诚亲王带回的3000兵马不足以打进锦衣卫和现留在京中足有5000人的拱圣军依着城墙的皇宫。忠贤亲王这才是恩情和妻儿性命相加于周显川,让他起事,西营可是有三万人马。 而在肃宗徒元义乾元二年开始,京都禁军是没有节度使的,只有四营的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帝。南营和北营的主力随驾南巡,东营是神武将军冯唐带兵的,但神武将军原也是老圣人的心腹,他就算不参与此次宫变,然而一但迎了老圣人回朝,他也不会不认。毕竟廉亲王打出的旗号是迎老圣人临朝,而不是诛杀圣人,圣人又不在京里,冯唐就无所谓“勤王护驾”之事。 廉亲王等人不过是想借徒元义不在京里掌握主动权,老圣人临朝就有大义在,下旨废帝,又有这么多人景从,廉亲王监国就有了合理性。然后过一段时间老圣人可重新退位,传位于廉亲王,于是各方皆大欢喜。 周显川见到了徒元义才知道了廉亲王集团怕是凶多吉少。御驾还在徐州,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201.似水流年 此为防盗章  却说后期的他修炼出了实体来, 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早先原本是囚徒的待遇, 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 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的日子里,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 就算她偷跑出去玩, 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 身体是莲藕做的, 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 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 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 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 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原本秀妍是没空恨他们的,当初她因为各种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放弃追究,就没有想过一直将自己放在怨妇的位置上。那小说的事不过是她凡人性的玩性释放。 日子总是自己的,可是当初他们不拦着她说话,她就不会被突然意外害死,这个她不得不遗恨。原来他们也死于非命了,老天总算有一点公平。她此时打算将他们当农奴,做她食物链的底端当报仇。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此时她可不想要农奴了。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负你妹,你当自己是谁呀!” 赵嘉桓说:“秀秀,这个神仙是你师父,对吗?别抛下我。以前是华珍珠勾引得我,她嫉妒你升职,嫉妒你比她有才华,是她求我。当时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孩子。” 华珍珠抓着赵嘉桓的腿,骂道:“赵嘉桓,你不是东西!你自己好色,一时不能得到秀秀,把眼睛转向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牛做马,你敢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赵嘉桓努力想甩开她,但华珍珠抱得很牢,华珍珠叫道:“秀秀,咱们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过的,你要感谢我帮你免费清洁。你想想看,要不是我,赵嘉桓这王八蛋就祸害你一辈子!是我帮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辛秀妍是想甩开赵嘉桓和华珍珠,但是她也心有一丝儿不忍。她不知道时空法术,但识得时空隧道里的越来越强的罡气。赵、华两人刚来,不像她修炼百年,他们对抗不了罡气的袭击,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压迫农奴的念头是一回事,但秀妍到底心地善良,也没有活到结婚后中年有子后被抛弃,没有那种天要塌了的大怨气。在她看来,奸/夫/淫/妇尽管可恶可耻,那也罪不至魂飞魄散。因为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才是在平凡人中科学的,他们只是不义,没有在之前和她说清楚,还没害她一生悲惨的程度。辛秀妍根红苗正,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素来还有些淡泊性子。这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看了看专心对付前方袭来的罡气的徒元义,秀妍说:“大叔,就带上他们吧。”秀妍现在还以为是“穿”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徒元义猜出一些事此时无暇多顾,只淡淡问道:“他们是你同乡?” “嗯。” 徒元义心想:自己是要去改变历史,也不知这些异世孤魂去了会怎么样,多带些变数去也好。总不至于比原来的发展趋势更差的了。 其实作为一皇帝来说,他的观念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况且是古代男人,负心薄幸也多的是,秀妍这种发现不对把男人扔掉的太幸运了。要知古代女子要是嫁个寒门读书人,常常要养四体不勤的丈夫读书,熬坏了身子,书生丈夫高中就抛弃糟糠,然后攀上高门,左拥右抱,逼死发妻。而古代男人抛弃女人,作恶男人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受害女人小。与古代女人相比,秀妍这是很好的了。 时光倒流回去,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做伴也好,是排解寂寞良药。 看到前方的光亮,这时罡风越来越强,徒元义全力对抗,秀妍也施展浅薄的法力帮忙。 “啊!!!” 他们出了时空隧道,身子都飘到了空中,发现天空电闪雷鸣,他们却几乎无处可躲。 “救命呀!”她大声喊道,又发现赵、华二人化为一团白光飞向了地面,他们没有功力,受不住本时空法则太久的压迫。 徒元义飘过来抓住她的手,此时他们身子也是越来越透明,原本灵魂就是虚象,受生前意识影响化为生前的模样。 “大叔,怎么回事儿。” “怕是,我要回归了。也不知你会这怎么样。”现在是主角们都还存在的时间,他自然是变回他,但他们这些时空旅行者不知会如何。他原是打算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就行了,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和后世时不一样,天道之下,她竟另有机缘。 赵、华没有修为,灵魂也瞬间脱去了形态,化为两股白光灵气能量飞到人间去了。他也没有力量阻止辛秀妍“身体”变得越来越淡。 “你说啥呀!” 这时她发现自己也几乎全透明了,她失去意识之前,依稀听着他说:“这里是《红楼梦》世界,秀秀,好好活着,朕……” 妙玉有几分嗔怒,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她,说:“当初真不该让秦嬷嬷去教导你,她一手绝活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邢岫烟知她性子,也不恼,只又取出观音像的花样子给妙玉看,辛秀妍以前是在广告公司工作过的,自然会画图。妙玉虽然出家,女工也是极好的。 邢岫烟就是仗着和别家不一样,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识货的,高超的苏绣、新颖的图样、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绣的,那就值钱一些了。盐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邢岫烟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须知,现在十几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看刘姥姥在荣国府打秋风回几十两银子就置了田产。 却说去年,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她那次才要价300两,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知县夫人成婚六年,一直无所出,一边寻医问药,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202.警幻来了 此为防盗章  他必须活着,也必须在圣人动手之前在江南稳住, 表面上也让老圣人安心, 为圣人快刀斩乱麻地清理江南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 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这样的君王虽然狠,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只有黛玉一女,跟了这种君王干,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 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 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 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 一阵清香扑来, 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 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203.忽悠警幻 此为防盗章  他是贾环, 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 毁他的前程,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 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 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 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 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 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 若是出什么事, 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 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 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 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贾赦叹道:“罢罢罢,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204.警幻之死 此为防盗章  五天时间, 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 一个绣屏, 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 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 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 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 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 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 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 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 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 没有父母照看, 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 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 从小便多纵着她, 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 纵使明白, 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邢岫烟说:“多出来的银子,我原不该拿,但夫人盛情,我若推辞又显得太过矫情,岫烟惭愧,只得受了。” 何三夫人笑道:“合该是你得的,这样年纪却如此心灵手巧,当真是有福气。” 何三夫人是见她眉清目秀,双目湛然,肌肤胜雪,虽只11岁,却是个小美人了。 邢岫烟送走何三夫人后,邢李氏才敢露出激动神色来,说:“烟儿,三夫人多给了300两呀!之前我还觉得多做那些小玩意儿浪费,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邢岫烟说:“何家是巨富,老夫人做寿,几房人都是有攀比着送礼的,1200两比起其他房送的礼品怕是也并不算贵的。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了,何三夫人只是乡绅之女,与其它房的夫人比起来不算有钱,这就要比用心了。发现东西合心意,给个1500两,既是给我们,也在抬她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愿给呢?”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黎魏收好四册密档,层层保护,说:“那些有用的人和证据就要靠林大人暂时控制保护,不要打草惊蛇。” 林如海说:“我膝下唯一幼女,将来我不论如何,还请黎大人多加照应一二。” 黎魏淡笑道:“林大人放心,圣人无意与一弱女为难,况且,将来林大人立下大功,圣人还有重用。” 林如海叹道:“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黎魏看了看他面色,说:“你不过早年积毒,胡太医正为你清毒,总有康复之日。你也才过不惑之年,调养好身体,传下个香火,将来才无愧列祖列宗。” 黎魏看看林如海的状态,想起皇帝亲自嘱咐的事,若是他看着像是难熬过去,就把那个盒子给他,如果林如海无事,就原封带回。 林如海万分没有想到今上还给他这样一个精巧的盒子,打量了半晌小心打开,见是一封密封的信。 林如海打了开来,只是寥寥几列字。 “盒有夹层,内有秘药十粒,每3日和清水服一粒,一月后应能大愈。此药珍贵,朕因机缘偶得二十颗,赐尔十颗。望卿保得性命,护得幼女,林家不至绝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黛玉和邢岫烟相伴一年多,感情极好,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管家算账学规矩仪态,一起给石慧写信,还多一起吃饭睡觉。平日不是邢岫烟睡在汀兰院,就是黛玉歇在了梧桐院,邢岫烟实现了穿越睡仙女这种种/马男伟大的理想。 而管家上面,邢岫烟和黛玉也两个臭皮匹想出多种方法,也有向探春宝钗学习的实践操作,也有田庄划块给佃户和附近散户投标承包租种的现代方法,反正不管你种什么,一年里让人按招标价送上银子。 这极大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收入,又保证了林家的收入,缩小了庄头管事的贪污空间。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而今生也是贫家女,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她知道不止这数,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205.大难不死 此为防盗章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 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 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 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 她听到人声响动, 转醒睁开眼睛, 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 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 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 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 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 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 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 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徒元义说:“我会安排人留下招呼他们的,你治眼睛要紧。”他之后又是忙得很,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安排她。 “嗯。” 邢岫烟发现生活有希望了,一百二十年相处的信任,他脾气古怪,但从未害过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但是她就这么做了,在她心里,他就是那花白胡子的大叔。和大叔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却比现在的父母更强。 徒元义拉过邢岫烟,将她被背在背上,出了邢家。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206.帝王心意 此为防盗章  当晚, 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蓝色主色调, 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 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 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 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 还有一套成衣, 也是她设计的, 用上好的月色云锦,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 还有几把折扇,打开第一把, 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眼睛水汪汪的, 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 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 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 皇后问及选秀之事, 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太安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207.蜀中遇险 此为防盗章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 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 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 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 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 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 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 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 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 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于出身的限制,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这样云淡风烟,万事不萦怀,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那是三个无赖,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208.你死我活 此为防盗章  于是, 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 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 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 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 恐难当大任, 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 皇帝终于肯见他, 温言对他说, 知他孝顺敦厚, 兄友弟恭, 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209.当上老大 此为防盗章  张氏看她说的真诚, 倒不好再拿钱去, 倒显得她们庸俗了。于是感谢后收了起来,话语中又亲近了几分。 邢岫烟说, 石慧要学的话,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 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 就着手准备。 翌日, 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 又布置作业, 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 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 下午休闲, 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 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 在苗寨里, 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 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 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那是三个无赖,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悻悻回江宁县,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贾母看向贾琏,心中虽然一想到元春封妃就兴奋,但是想到当初义忠亲王和他一党的人的下场也难免胆寒,贾政也不禁腿软退缩。 贾赦却因为贾琏一句“某某娘娘的大伯父未竟比得上一等将军”而有些深思。 若是成功,他是个大伯父,而政老二却成了娘娘生父。明明是他担了最大的风险,最后得最大好处的却是政老二,凭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干是一等将军,冒风险干了有两个结果,一是失败丢掉性命,二是成功帮助政老二当上国丈,更压他一头。 贾赦叹道:“罢罢罢,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210.战略发展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丰等皇族宗亲的性命, 但是把他们全都贬为庶民流放伊梨, 那边是朝廷半控制的领地, 伊梨将军是世袭制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 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 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 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 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 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 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 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 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 有此君恩, 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 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 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 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 降为三等靖毅伯, 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 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 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徒元义却冷冷逼问:“说,你叫什么,哪里来的?” 秀妍说:“我……我叫辛秀妍,中国人。” 徒元义上下打量她,看她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薄薄的一层衣服,还没有袖子,下裳更是奇怪,只到膝盖,藕臂和小腿全露出来。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况且韦小宝这样的强人都还对康熙、两个师父、洪教主等装弱小可怜和拍马屁,也没有人觉得他不对。能在逆境中求生都算本事。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其实刚开始他是接受不了,对于一个直男癌皇帝,断袖什么的太恶心了。 但是听她说着种马/吊/丝男嫖尽天下和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的故事后,他忽然觉得断袖爱情故事真是清流。 他生来就是皇子,当上皇帝,后宫三千,但是听着种马吊丝逆天造反敢把皇帝拉下马,种马占了原皇帝的女人江山,又露出可恶的面孔污辱原皇族时,他是膈应无比的。 梦幻七彩玛丽苏情倾天下就更无法接受了。想着当年如果后宫中有个女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还和一二三四五个男人暧昧,或者给他戴绿帽,简直是想被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呃,挫骨扬灰,在玛丽苏世界中,还是爱之深,恨之切的表现。所以,朕会让她配公/狗,朕就这么无理取闹。 这却是外话。 赵贵又进来,微笑地说:“主子,邢姑娘来信了,还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进京。”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211.二侠找来 此为防盗章  周显川见到了徒元义才知道了廉亲王集团怕是凶多吉少。御驾还在徐州, 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 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 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 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 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 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 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 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原来,他死后灵魂不散,一直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然而,他对后世之事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吏治变清明,百姓安居,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那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十二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绿江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写耽美争霸,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212.面目全非 此为防盗章  林家的两个女孩儿们正高兴时, 经过半年的南巡, 徒元义的御驾终于起程回京了,京师危急,徒元义来不及赶来扬州再见邢岫烟一面。 大周廉亲王府花厅。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 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 长得是丰神俊秀, 世外仙郎之貌,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败也甄家,上皇虽然贪图享乐,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出身实在不高,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 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 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 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 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 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 侧室吴氏和崔氏, 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 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 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 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太安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邢岫烟就是仗着和别家不一样,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识货的,高超的苏绣、新颖的图样、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绣的,那就值钱一些了。盐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邢岫烟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须知,现在十几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看刘姥姥在荣国府打秋风回几十两银子就置了田产。 却说去年,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她那次才要价300两,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知县夫人成婚六年,一直无所出,一边寻医问药,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213.狡龙戏凤 此为防盗章  张氏看她说的真诚, 倒不好再拿钱去,倒显得她们庸俗了。于是感谢后收了起来,话语中又亲近了几分。 邢岫烟说,石慧要学的话,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 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 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就着手准备。 翌日, 石慧就被送来了, 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 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 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 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 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 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 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徒元义用力抽紧绳索,秀妍感觉手上一阵巨痛,他自是习得道法,能制住鬼魂。 “喂,喂,大叔,你要杀人呀?” 214.郎情妾意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起妙玉一行人要走的事, 李氏可是知道妙玉是棵金大腿,一个修行女尼, 还使奴唤婢的。这时要走, 岂不失去金大腿了? 李氏是秀才女儿,也是比一般妇人多了分见识, 所以小时候愿意让女儿跟着大家小姐出身的妙玉学习, 也是修个缘法当个才女,只盼别和普通农家女儿一般粗鄙浅薄。 所以,说邢家父母不在乎女儿也是前后说不通的, 贫寒人家一点都不疼女儿的父母, 绝对不可能由着女儿占去大把时间跟着女尼学习那些不赚钱的东西。一般穷人家的女儿让她干家务都干不过来呢, 要学到会写诗的程度, 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 可见原著中邢岫烟父母缘淡薄,她的本性使然也要负点责任。 李氏道:“这就走了,可是去哪里?何日回来?”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 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我们八年情谊,她们要走, 我想总要有所表示, 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 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 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 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 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石睿知道石慧是叛逆但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可以说石慧是有些才气的,让她这么吹的人必有些才学,不禁心生向往。 他奇道:“这么不寻常的女子,她是什么门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十年前,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林如海说:“平日莫贪小便宜,正经的亲戚走起来,你母亲当初是最受宠的,你三个舅舅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怕是要失望……” 贾琏这份机灵还有,哪有不明白的?他说:“从前是侄儿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哪有不见舅舅的理呀?舅舅要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我身上痛着也是开心的。” 林如海又让他起来,赠了点银两,让他自去。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雇了马车前往姑苏,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215.招安调动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 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 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 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 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 这次不中, 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 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 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 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 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216.皇帝远谋 此为防盗章  贾母看向贾琏, 心中虽然一想到元春封妃就兴奋, 但是想到当初义忠亲王和他一党的人的下场也难免胆寒,贾政也不禁腿软退缩。 贾赦却因为贾琏一句“某某娘娘的大伯父未竟比得上一等将军”而有些深思。 若是成功, 他是个大伯父,而政老二却成了娘娘生父。明明是他担了最大的风险, 最后得最大好处的却是政老二,凭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干是一等将军,冒风险干了有两个结果, 一是失败丢掉性命, 二是成功帮助政老二当上国丈,更压他一头。 贾赦叹道:“罢罢罢, 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 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 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 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 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 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 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 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 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 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徒元义却冷冷逼问:“说,你叫什么,哪里来的?” 秀妍说:“我……我叫辛秀妍,中国人。” 徒元义上下打量她,看她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薄薄的一层衣服,还没有袖子,下裳更是奇怪,只到膝盖,藕臂和小腿全露出来。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217.各方工作 此为防盗章  此外, 还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设计的, 用上好的月色云锦, 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 还有几把折扇, 打开第一把,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 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 还有一把是古董扇, 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 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 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 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 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 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218.言大都督 此为防盗章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 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 这下证据确凿, 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 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 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 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 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 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 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 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 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 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 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 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 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 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绿江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写耽美争霸,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一翻话说来似有理有节,似全无谋私之心,还符合他贤王的名声,贤王就可以留乾元帝性命。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219.四川改变 此为防盗章  不一时, 又有宫女送上粥来,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 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 上皇中风过, 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 还如从前孝顺, 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 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 聊起政事, 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 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 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 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 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 但是时间宝贵, 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220.皇后还朝 此为防盗章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叔父养我一场, 张罗我成家,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 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 悻悻回江宁县, 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 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 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 邢二姐接得活, 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 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 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 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忽听一个小丫头嘻嘻一笑,说:“邢姑娘倒真是爱极了这池里的莲花。”前些年这池里的莲花一整年也开不了几朵,去年五月却开得灿烂若云霞如桃花般热闹,芳清四溢,到了今年开得更胜一分。连妙玉这喜梅的人都爱极了这池莲花。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221.后宫现状 此为防盗章  汇报刚刚结束, 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 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 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 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 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 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 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 别人都奉承戴权, 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 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 现在仍头痛不起, 奴才不敢瞒着, 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 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林如海也是没有办法,他是打算续娶,但是万一生不出儿子,将来黛玉连个顶用的娘家兄弟都没有,这贾琏也是矮子里面挑高子了。若是他上道,指点他一分,让他保住荣府继承人的身份,将来也算黛玉的兄弟。 林如海说:“平日莫贪小便宜,正经的亲戚走起来,你母亲当初是最受宠的,你三个舅舅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怕是要失望……” 贾琏这份机灵还有,哪有不明白的?他说:“从前是侄儿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哪有不见舅舅的理呀?舅舅要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我身上痛着也是开心的。” 林如海又让他起来,赠了点银两,让他自去。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雇了马车前往姑苏,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一翻话说来似有理有节,似全无谋私之心,还符合他贤王的名声,贤王就可以留乾元帝性命。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222.河东狮吼 此为防盗章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 她趴在他背上, 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 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 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 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 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 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 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 我是关心你。叔, 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 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 前往码头,又乘了船, 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 而船也很舒适, 鼻尖闻着花香, 还有糕点水果吃, 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 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 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223.贾府现状 此为防盗章  最后, 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 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十二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 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 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 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 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 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 石屋陈设简单, 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 发现是道家经曲, 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 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绿江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写耽美争霸,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邢岫烟冷着脸,说:“我何曾失信于人了?是你们自己接的活,自己绣去。” 但是她这么冷淡,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却说后期的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224.男大当婚 此为防盗章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 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 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 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 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 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 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 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 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 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 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225.解散后宫 此为防盗章  …… 煌煌京都, 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 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 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 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 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 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 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 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 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 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 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 别人都奉承戴权, 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 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 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十年前,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226.风中玫瑰 此为防盗章  林家的两个女孩儿们正高兴时, 经过半年的南巡,徒元义的御驾终于起程回京了, 京师危急, 徒元义来不及赶来扬州再见邢岫烟一面。 大周廉亲王府花厅。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 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长得是丰神俊秀,世外仙郎之貌,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 败也甄家,上皇虽然贪图享乐, 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 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 出身实在不高, 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 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 侧室吴氏和崔氏, 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 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 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 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翌日,却是刚好贾琏送了林黛玉抵达扬州,父女相见两眼泪汪汪。林如海发现,黛玉瘦得着实让人心疼,问及贾家生活,黛玉还处处拣好听的讲,林如海更是心痛。早有皇帝给的暗卫传来些京城的情报,就算林黛玉进府走的是西角门,贾母巴巴地让他把人送去,连个院子都没注备,让她和一个外男挤在碧纱橱里。府中在敏儿孝期穿红戴绿也就罢了,也未让黛玉守孝。他明明信中附上两万两银子花用,贾府上下却谁人也不说,只说她是一针一线都是用贾府的。这是哪门子的好呀! 如果他死了,他唯一的女儿只怕会没有了活路。 他必须活着,也必须在圣人动手之前在江南稳住,表面上也让老圣人安心,为圣人快刀斩乱麻地清理江南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新圣人本来已是天下之主,他身为臣子应该效忠于他。况且,他能启用黎魏这样的狠人,又看得清江南问题的根本就在土地上,这样的君王虽然狠,却是真正有为的君王。左右他五服内没有亲人,只有黛玉一女,跟了这种君王干,将来就算是如韩信一样被鸟尽弓藏,也是现在窝窝囊囊地死强吧。若能重用他十年,将来就是如韩信萧何,那也是能标炳史册的人物,况还留得了时间刚好能看着黛玉出嫁。这怎么都不会吃亏。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贾琏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送客了,也难怪林如海生气,也看秀贾琏是个色中饿鬼,原知预料着姑父要死,却流连风月之所,着实让人寒心。 然而,贾琏却是如今荣国府中少爷一代唯一能拿出的人了。贾珠早逝,贾宝玉也才12岁,贾环、贾琮就更小了。贾宝玉这凤凰蛋子,他听了很多的情报,将来怕也是不做事,沉迷女色的货色。 贾琏相比起来,好色的同时,至少还有些庶务上的才干,只可惜被养废了。这样也可以看出贾家的教养真不怎么样,黛玉单独过去,只怕名声前途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盼江南的事过去,他决定娶个继室,看看能不能传承个香火。 贾琏说:“姑父既然大好了,自是喜事,也不必特意送信了,侄儿离家日久,也是该回去了。只是老祖宗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侄儿要带黛玉回去,说来姑父这边也没个女儿家的长辈,老祖宗向来疼惜表妹,姑父思量一二。” 若是以前林如海还信,现在却是不同了,打定主意不让黛玉独自去荣府。就算还未续取,只要江南大定,他豁出脸面去向皇帝请个宫廷教养嬷嬷来,总比进荣府被毁了前程好。 林如海端着茶杯,说:“黛玉是林家大姑娘,回哪里去?荣国府簪缨之族却也不是她的家。” 时人端茶往往有送客之意,贾琏哪有不懂,知这事无可争取,只有告退。 忽又被林如海叫住了,林如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表达感谢并且暗示之前的提议作废,附了银子。 又交给贾琏两千两银子,辛苦他跑了一趟,林如海看贾琏看着机灵,良心未泯,却被养废,不由得提点他一句,说:“来了一趟江南,琏儿可要打算去姑苏一趟?” 贾琏不解:“去姑苏?干什么?” 林如海说:“去年你三舅从西南边锤调任苏州从七品判官,他去西南宣慰十几年了,你们怕还是你母亲在时见过吧。” 贾琏听他说起母亲,眼睛顿时红了,他在荣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小时候问起来,王夫人说他母亲家犯了大罪,还连累过荣府,若是提起,谁都会厌了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舅舅在人世的,或者他外祖父。 贾琏眼圈儿红了,说:“我还有舅舅?我原来还有舅舅?” 林如海说:“你如何没有舅舅?你大舅人现任崖州安抚司俭事,你二舅两月前升任福建漳州知县。” 石家当初是一代大儒,任太子太傅,实在是位尊清贵之极,门生遍及天下,石门三子都是一时佳话的少年进士,唯一幼女也是才貌双全。 若非当时贾代善也是老圣人心腹,贾赦哪里能娶上石家之女? 林如海知道新帝将会有大动作,若他不是新帝的人,做了那些事,那么张家三子的其中两子十几年升了一级的事他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既是帮新帝办差的,也明白新帝正值用人之际,石家三子的才能定会被启用。 因为义忠亲王之事,石太傅劝诫不住当时的太子,或也有一拼的犹豫,义忠亲王事败留了性命,但是当初和他相关的人就受了难。 石太傅死了,死前上表请罪,皇帝想起当初少年时与石太傅君臣之情,免了三子死罪,但原本前途光明的石门三子被贬到边锤夷人之地,十几年不能升官被人遗忘。 新帝要打破现在的朝堂局势要分化,打击的打击、如他这样有用的就收拢,还要启用不属于老圣人或者三、五、九皇子一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升原来名义上是义忠亲王的人,反正义忠亲王一脉都死绝了。林如海也不知道义忠亲王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可卿。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227.皇后风格 此为防盗章  却说在徒元义忙着重生同时,另一头别人也没有闲着。 当时正时至夏末, 荣国府大小主子一帮人前往宁府吃酒宴, 却没有小冻猫子贾环什么事。贾环正值七岁,比贾宝玉小两岁, 比贾探春小一岁多,按说这年纪的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早已进学, 但是贾环却是刚被允入家学。便是这种地步了, 身边常有人勾着他不用心读书,又有王夫人常常让字都识不全的他抄写佛经。 夏末秋初, 正是严热时候, 佛堂烟薰火燎的,也没有冰, 闷热不已,跪着抄经,膝盖酸痛难忍, 七岁的孩童终于熬不住了, 脑袋一贴地就晕了过去。 赵嘉桓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紧崩,然后就猛得醒来, 头脑如针刺一般巨痛。他躺在地上, 眼睛有些茫然地瞧着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他不是死了吗?还有华珍珠呢?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 这是一个与他在感情、事业上还算合拍的女人。虽然当时两人在辛秀妍面前有反目的趋势, 但那是在危机下的自保本能, 他只是一个凡人, 不是丧心病狂的大恶人。 他一边揉着头,一看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毁他的前程,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228.后宫反应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石慧要学的话, 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 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 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 就着手准备。 翌日, 石慧就被送来了, 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 又布置作业,其间, 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 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 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 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 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 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 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 成为二手货, 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 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说着示意嬷嬷取了银票出来,却是拿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何三夫人笑着说让她不要再推辞了。 邢岫烟说:“多出来的银子,我原不该拿,但夫人盛情,我若推辞又显得太过矫情,岫烟惭愧,只得受了。” 何三夫人笑道:“合该是你得的,这样年纪却如此心灵手巧,当真是有福气。” 何三夫人是见她眉清目秀,双目湛然,肌肤胜雪,虽只11岁,却是个小美人了。 邢岫烟送走何三夫人后,邢李氏才敢露出激动神色来,说:“烟儿,三夫人多给了300两呀!之前我还觉得多做那些小玩意儿浪费,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邢岫烟说:“何家是巨富,老夫人做寿,几房人都是有攀比着送礼的,1200两比起其他房送的礼品怕是也并不算贵的。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了,何三夫人只是乡绅之女,与其它房的夫人比起来不算有钱,这就要比用心了。发现东西合心意,给个1500两,既是给我们,也在抬她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愿给呢?”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献于上皇,上皇大悦,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229.皇后挖坑 此为防盗章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这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秀妍的心头, 她如被醍醐灌顶, 画面依稀在意识海中呈现。 她在街头看到了他们, 她的前男友赵嘉桓和前闺蜜华珍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 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 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 很快升为主管, 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 也没时间约会, 这时, 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 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 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 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 哭着说:“对不起, 秀秀, 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他手上有一批公司关键的客户。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自娱自乐。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230.慈善大会 此为防盗章  一翻话说来似有理有节, 似全无谋私之心, 还符合他贤王的名声, 贤王就可以留乾元帝性命。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 这虽是空旷之地, 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 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 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 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 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 手一放弦, 蹦一声弓弦震动, 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 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 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 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 这瞬间夺人士气,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皇宫太极宫,两仪殿御书房。 徒元义看完江南的秘折,心底满意,这一次积累五年发狠修理,明面上让许多大家族没吃亏,还是有恩之君,但实事上已经挖掉他们的根,他们再怨也没有和他叫板的底气。几乎把各种别的势力都驱除出江南,把这块心脏之地握在手中,特别是甄家让他提前几年干掉了,他的时间又多了一些,可以抽手做别的事。 而京城的制肘势力基本被他铲除,因为他是见过血的皇帝,所以积威在近一年内比从前涨了数倍不止,文武百官再难有敢敷衍他的。 又看了东北边防的情况,倒也安宁,他就是按照记忆,知道这几年鞑子还无力南下,才敢攘外必先安内。 赵贵又进来,微笑地说:“主子,邢姑娘来信了,还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进京。”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邢岫烟到了蟠香寺中,五月桃李开尽,独一池荷光绽放,亭亭茎直,不染污淖,邢岫烟不由看呆了去。 忽听一个小丫头嘻嘻一笑,说:“邢姑娘倒真是爱极了这池里的莲花。”前些年这池里的莲花一整年也开不了几朵,去年五月却开得灿烂若云霞如桃花般热闹,芳清四溢,到了今年开得更胜一分。连妙玉这喜梅的人都爱极了这池莲花。 邢岫烟抬眸淡淡一笑,叫了一声“雪梅姐姐”。邢岫烟,应该也叫辛秀妍,她没有想到当初变态大叔说的“穿越时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当时身不由己,阿飘辛秀妍失去意识,醒来成了8岁的邢岫烟,小姑娘因为熬夜刺绣受了风寒,被她换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记忆时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对于一个也是不要脸地靠着曹大大吃饭的写手来说,名字、身处环境、人际上都对得上,不是那个贫寒女邢岫烟是谁? 辛秀妍记得曹大大写大作时有可能是没有时间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妇说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来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们称他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应该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单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错。比如贾宝玉和贾琏是隔房的,贾宝玉头上原有贾珠,他被称为“宝二爷”,而不是算上贾琏被称为“宝三爷”。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长姐”之名,父亲死后操持家里,出嫁时能带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资。从这点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亲兄长,那么邢家大半家业应该由长子继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会早一点继承家业当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该由长兄长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带上大半家资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231.缘分之妙 此为防盗章  乾正四十一年, 大周京都。 要说京里近来什么事最热门, 就要属皇帝禅位之事,两月前,皇帝突然中风, 太医会诊,建议皇帝静养,不宜过劳。 十年前, 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 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 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 拉拢朝臣, 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 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 常常进宫侍疾, 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 弄得人嫌狗憎, 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 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 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232.贾环成亲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 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 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 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 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 手一放弦, 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 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 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 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 这瞬间夺人士气,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 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 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 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233.粗/暴手段 此为防盗章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 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 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 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 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 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 还吉利, 她几年怀不上, 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 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 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 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 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234.一出好戏 此为防盗章  又看了东北边防的情况, 倒也安宁, 他就是按照记忆, 知道这几年鞑子还无力南下, 才敢攘外必先安内。 赵贵又进来, 微笑地说:“主子, 邢姑娘来信了,还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进京。” 徒元义淡淡挑挑眉,伸手道:“呈上来朕瞧瞧,这丫头在那边是乐不思蜀了。”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 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 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 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 送过东西, 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 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 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 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 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 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尊敬的宇宙无敌邪魅狂霸拽秒杀秦皇汉皇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完败龙傲天叶良辰倾倒千万八到八十岁女性的英明神武光被遐荒千秋万载一统江山的我的亲叔叔大周皇帝陛下:】 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又快过年了,给叔提前拜年,祝叔来年事事如意! 我一切都好,反正天天有黛玉为伴,要说小黛玉可真是个壕中壕,家里古董字画可真多,通过一年的接触学习,我已经能认得金石古玩了,要是搁后世,我可以当鉴定师,事少钱多又有趣,理想的工作。我们家黛玉越来越漂亮了,我过着天天美人为伴的幸福日子。我还经常不大意地把绛珠仙子给睡了,实现了无数吊丝种/马男的梦想,因此我成就感和自信心砰砰砰地高涨。 过着这种幸福日子,常生感慨,我知道是我叔给我在外挡了风雨,所以我每天一柱香,保佑我叔万万岁,我的幸福也就万万年了。 虽然我不做刺绣了,不过我能画图,可以看着林府的绣娘干活。以前自己要费心做活,现在指挥人就行了,突然明白叔当皇帝的感觉了。现在黛玉妹妹是我的芭芘娃娃,突然发现,原来古代也不是那么保守,新式打扮,嬷嬷们也会接受呀。 我和黛玉开了个成衣铺子,招收一些民间的绣娘,我在为了我叔的江山GDP而努力呢,增加我大周的就业率。 就是有一个问题,林如海还没有老婆,黛玉既希望有个新母亲,又有些害怕,这年头都说后妈难当,但是对黛玉来说是后妈难挑。 叔应该认识很多女人,有没有好介绍呀,但不要虐待我家黛玉的女人,温柔善良的来一个。 叔呀,古人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叔一个人占一个后宫,让天下那么多别的男人没有老婆,这不厚道,叔牙缝里剩个下来给林如海吧。 有没有后宫女官叔没用过的,年纪别太小,心地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算账都会的?(贾元春不要,乱辈份。) 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叔想把林如海往死里榨为叔的大周帝国做贡献,总要给点甜头啦。 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石慧,石家的女儿,她邀请我正月后和黛玉去他们家玩,您说这事儿行不行?但是我又怕回苏州有麻烦,再说我去苏州,哪有住石家不住自己家的?我们倒是想让石慧来扬州,可不是林家没主母吗。真是苦恼ING。 叔刚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我就知道叔还是疼爱我的。其实,叔要是不好意思认我当义女,让皇后认我当义女也可以的。慎重考虑一下吧。 我现在不能刺绣也有些不习惯,虽然和黛玉每天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但是还是有点空虚。我做成衣生意,可嬷嬷们也不准我们露面的,也挺郁闷,以前我上街都没有人管我的。 我在想黛玉也不小了,她嫁人之后,也不能和我这样玩,将来我就更空虚了。所以,将来叔接我进京,叔在您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个高管的工作吧。以后,我会变得狠一点,成为一个有用的女人,我会向冷酷霸道的大总裁方向前进的,然后给叔赚更多更多的钱。 要说我的梦想,还是写断袖爱情故事,但我发现我要干那个会被装猪笼沉江,那我开创穿越女被沉江之先河,岂不是悲剧? 这个世界只有叔能欣赏高雅的艺术了,只有叔能明白我。曲高而和寡也是世间无奈之事,但要因此妥协泯于大众,我又不甘心。 我觉得我和屈原还是挺像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屈原至少还有那么多真心崇敬他的后世人,成就了端午节,我要沉江肯定不能创造端午节,我能成就什么节?我头一回惋惜我不是棒子,不然后世棒子们可以用他们厚颜无耻的“考据”为我争取一下,强说端午节是纪念我,谁说是纪念屈原来着? 之前叔给我两万银票,现在我创业了,我决定我和黛玉的成衣铺子,我分一半自己的股份给你,有赚就给叔分红。 将来我要还能有别的产业,我都分一半给叔,我这么善良体贴孝顺,叔何必吝啬一个册封?册封公主又无碍江山朝堂。 叔,您都是大周皇帝了,您的爱徒还是个白身,有损您的体面。人家贾史氏不过一个国公夫人,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身份不一样,她能跟我叔比吗?我怎么说至少沾上叔的贵气能当个县主吧? 我要是受册封,叔又传我一点武功,给我派个船队,我要出海去。我们占了新大陆,叔给我当个诸侯女王。当然,是我有能力做上大总裁为叔赚下许多银子之后才能干海外诸侯女王,为叔镇守一方领地,我大周朝疆域超越前朝,我跟着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青史留名。哈哈,理想是美好的,还是先做好我的成衣生意吧^-^。 我给叔捎了些礼物,荷包是我画的花样,还有那件睡衣也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很可爱? 不过,叔叔,您招幸妃嫔的时候千万别穿那件,有损您的英明神武形象,您的妃子会笑场的,多尴尬呀。(我知道叔想让我吃竹笋炒肉,可惜叔叔不在身边,我自愿吃也吃不上~~) 还的两双情侣毛绒拖鞋,你自己一双,皇后娘娘一双。 对了,我将来还要和黛玉开个卖拖鞋的铺子,您不许再和我争,我会留股份给叔的。 最后祝我叔江山永固、万事如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叔代我转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的, 才冠天下旷绝古今聪明睿智温婉淑慎礼让恭俭孝贤贞静美艳无双纯洁善良低调谦虚的爱徒邢岫烟 大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泽被苍生遐尔一体文承武德举世崇敬万古长青千古一帝圣人陛下乾元四年腊月初一】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235.袭人了悟 此为防盗章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 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雇了马车前往姑苏,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 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 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 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 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 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 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 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 双膝跪地请安, 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 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 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且更上一层楼了,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236.贾环悲摧 此为防盗章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 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 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 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 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 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 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 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 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 铅弹杀伤力并不强, 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 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 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 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 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 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不然一个瞎眼的姑娘能怎么办?此行出来也没有带个丫鬟嬷嬷,他又不好解释赵贵不是男人。“从前”出仙境行走人间,她的莲藕身太废柴走不了多少路,他也会这样背她。 随着他的脚步,邢岫烟身子微微摇晃,她趴在他背上,说:“叔,我听着你有很多属下,让他们背我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腰要是闪了不太好,毕竟不像从前。”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237.庶出子女 此为防盗章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 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 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 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 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 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 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 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 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 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 没有父母照看, 性子古怪了些, 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邢岫烟若是从前定要好好调侃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但是现在是古代,她要在这生存,人前人后还是要装一装的,当多面人也是没有选择。 张氏再请,邢岫烟也有意交好个闺中朋友,这石小姐活泼可亲,她见了也喜爱,于是点头道:“石小姐若是不介意寒舍粗鄙,常来与我做伴也使得。但夫人这银两还请收回,我能教的定然教,学到几分看个人。我师傅教我时没收过半钱银子,如今我已经用这门手艺生活,很不必再以授徒谋求钱财。我师父当年教我是因为缘分,我要教人定也是看缘分。” 张氏看她说的真诚,倒不好再拿钱去,倒显得她们庸俗了。于是感谢后收了起来,话语中又亲近了几分。 邢岫烟说,石慧要学的话,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238.贾琏回京 此为防盗章  乾元三十三年, 大周肃宗徒元义驾崩,年仅54岁,累死的。 他的帝王生涯前期和老圣人、兄弟们斗智斗勇, 中期平衡朝堂, 整肃父皇一朝贪腐遗毒,后期应对外族的挑衅侵略保境安民,殚精竭虑。他励精图治,才使事实上已经被掏空的国家底子重焕了生机。 然而, 后世朝堂民间却盛传他是一个暴/君。他差点让那些笔杆子们把他的祖坟给挖了。他死了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他死后灵魂不散,一直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然而, 他对后世之事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 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 吏治变清明, 百姓安居, 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 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那么个不肖子? 最后, 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 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十二岁, 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 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 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绿江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写耽美争霸,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七弟,你巧立名目,血洗江南,动摇社稷,已非仁君所为!我身为大周皇子以社稷为先,迎父皇重新临朝,拨/乱/反正!在场诸位都是我大周忠臣良将,必定光宗耀祖!你我兄弟一场,我劝你认清形势,自行退位,恭迎父皇临朝,我等自是既往不咎,让你余生也得享荣华富贵!” 一翻话说来似有理有节,似全无谋私之心,还符合他贤王的名声,贤王就可以留乾元帝性命。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河西军强箭营的将军射了两轮箭后,就被周显川的西营将士冲杀乱了阵形。 徒元义出了盾牌护卫阵,指令锦衣卫朝冲杀上来的河西军发三轮火铳。 只听宫门前砰砰作响,徒元义真实地见识到火/器的厉害,在20步内是例无虚发。二千人锦衣卫打了三轮后,对方倒下了一千五百多人,或死或伤。 徒元义拔出天子长剑,高喊道:“儿郎们,跟朕冲!” 说着当先御马往战阵冲去,锦衣卫们不禁热血沸腾,纷纷驾马跟上。拱圣军在城楼发了几炮打乱河西军和诚亲王带领的奉圣军的阵形后,王虎也抽调大部分人出城门来,跟在锦衣卫之后。 徒元义驾着马当先就朝马保成冲去,虽说廉亲王才是名义上的头子,但徒元义知道河西军的灵魂人物是马保成。 徒元义挥开射向他的箭羽,砍杀掉围上来想立“不世奇功”的小将,直到一盏茶功夫才杀到马保成近前。马保成也是一代宿将,虽然见徒元义武功高强而心惊,但他以帝王之尊杀来,他哪里能不应战? 长戟朝徒元义一刺,徒元义举剑一搁,马保成只觉虎口生疼,心中更骇。他勇武过人,力举千斤,几乎难有人能硬接他一戟。 徒元义凤目杀意浓盛,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徒元义打马冲上前,两人兵器再来一次条锋,第三招时,马保成捅帝心口,帝伸手一压,借力纵身一跃,横脚朝马保成踢去。 马保成只挡了一招,就被帝踢下马去,正在这时马保成的小儿子马剑声杀到,才迟缓了徒元义的一剑。 “贼子该死!”徒元义怒喝一声,这时也有后续的锦衣卫杀到,向马剑声杀去。 而徒元义却冲向了被下属保护着要走的马保成,连翻砍杀了护卫,最后一剑砍飞他的头。 鲜血从碗口大的颈上冲上来,腥臭味弥漫,徒元义抓起马保成的头,高喊道:“河西军首逆马保成伏诛!投降不杀!” 神武将军冯唐是东营指挥使清晨接到徒元义的密旨,发兵勤王,但是他还是晚了半刻钟到。 他当然也有私心,如果事不可挽回,廉亲王谋逆成功,众望所归,他也只能称臣。而如果双方交战持续,他自然是助圣人平叛,他到底觉得廉亲王虽然得到众多支持,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听到徒元义说:“河西首逆马保成已经伏诛。” 冯唐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晚了。 “京都禁军东营指使冯唐率军勤王!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冯唐来后,又有北营指挥使抵达,北营指挥使李铎原当然不算是徒元义的人,只不过副使是徒元义的亲信,他们来迟半步,当然也有犹豫的地方。现在只有南营的指挥使不在,而南营的指挥使才勉强称得上是徒元义的人,带着他南巡了。王子腾不升官奉旨巡边后,这京营禁军不受他节制了,原本暗中的各方人马都抬头了。 大家都觉得徒元义能依仗的不过是南营指挥使和北营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此次平叛他却根本没有调动他们。依仗着锦衣卫、拱圣军,支使着周显川杀了头阵,而后续赶到的冯唐等人又有平衡震慑周显川之意。赌着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除去了心腹之患,又真正掌握了京营军权。 冯唐一赶到,在朱雀门已经没有了功劳可抢,奉命去西宫门打河西节度使的长子马剑啸。那还有8000人马,现在不知攻破宫门了没有。 西宫门虽是小门,但是有护城河,马剑啸填堵了护城河,这花了些时间,而西宫门城墙上也有两台火炮,震慑了河西军一会儿。等冯唐令兵杀到,宫门将破未破,廉亲王人等没有估计到周显川和冯唐这显然不是徒元义的人最后会倒向徒元义。特别是周显川,一方面是要助河西军打宫门的,一方面也是提防万一冯唐“想不开”要向徒元义这不仁之君尽忠。 只要周显川迟滞冯唐,廉亲王一进宫,抬出上皇来,那么大事已定。 廉亲王支持的人是有很多,也有军队可调,可惜到底少了运道。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239.将要分家 此为防盗章  当上公主、郡主, 她就可以做肥皂、种番薯、做衣服, 发家致富不用担心有人来强占了,她会良心给大叔两成股份的。 徒元义不禁咬牙道:“天没黑,开始做梦了。” 邢岫烟可怜巴巴地说:“好叔叔, 那您封个郡主、县主也行呀, 总不会是郡君吧。我发誓,我不要封邑,你那点奉禄,我想办法赚十倍还你。互惠互利。” 这种恼怒之感太复杂,有听说过皇帝看上的女人不从的吗?现代女不屑皇帝且去江湖潇遥的是话本, 史上从未听说过, 去的也死了, 或者天子亡国就可以了。他要是不想得到她这么疼她干什么,他真有这么缺女儿吗?他君临天下, 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缺女儿吗? 直男癌皇帝冷冷哼了两声,说:“真是可惜, 朕这几年已经开了十家肥皂厂、五家玻璃厂、两家热水瓶厂、三家化肥厂、八家蜂窝煤厂,承蒙你指点, 朕生意很不错, 番薯在皇庄里长势也好,亩产1200斤, 推广开, 百姓不会挨饿了。在汝南, 我重金找了打井人打井,到时优质井盐出产,我征满清、征蒙古就都有钱了。” 邢岫烟嘴巴一扁,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240.贾母去逝 此为防盗章  朱雀门和西门外杀得血流成流, 幸好是深秋天寒, 不然要变成苍蝇乱舞,传染病丛生,京兆府的衙役和内宫太监们一起清洗大门口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却仍没有洗干净。 徒元义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丰等皇族宗亲的性命, 但是把他们全都贬为庶民流放伊梨,那边是朝廷半控制的领地, 伊梨将军是世袭制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 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 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 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 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 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 有此君恩,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 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 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 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甄家真要算来,出身实在不高,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241.背后之人 此为防盗章  圣人以大魄力搅动江南局势, 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引蛇出洞才一网打尽。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亲, 还有就是朝中大臣,圣人没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 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显川跪在地上, 身上还穿着掩饰身份的普通乡绅穿的绿绸衫, 只不过他高大的身躯和这身打扮有几分不搭。 徒元义下了马来, 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 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 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 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 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 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 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 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 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徒元义以前当过皇帝,虽不是沉迷后宫女/色的皇帝,但是什么没见过,特别是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媚/惑/招术用起来是比青/楼/楚/馆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元义心中有几分不屑,但眼前这人是唯二的阿飘,于是说:“你既是风/尘中人,以后就留下来服侍朕。” 徒元义看看,她还是颜色颇好的,当了几十年阿飘,别说女鬼了,连个母蝗虫的魂都没见过。 纳尼? 秀妍惊呆了,她现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弹坐了起来,说:“大叔,你凭啥说我是风/尘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妇女!还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干嘛自称‘朕’,你当自己是皇帝呀。中国皇帝绝种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义怀疑加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什么皇帝绝种?朝代更叠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秀妍道:“现在是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没有皇帝,反而达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家需要能干的领导,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远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义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是鞑/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现是明朝吗?我穿越了?这里是关外辽东?” 她记得后金是努/尔/哈/赤在明末东北建立的政权,到皇太极改了国号为清。入关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两人鸡同鸭讲好久,秀妍反驳他背起历史歌诀来。 从“禹传子启坏禅让,商周两代紧相连;汤兴桀亡六百载,文武周王幽王丧”,一直说到“帝制从此烟消散,又掀民国第一章。” 徒元义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在明末时徒氏高举义旗推翻明朝,登基称帝,建立大周,怎么会是被后金入关呢?现在后金还是入关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国祚竟是虚幻的吗?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一时泪流满面。难道都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应该存在。 徒元义忽又想:不对,现在鞑子入关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说到鞑子王朝都被灭了,恢复了中华。她怎么知道后世之事的。 于是,秀妍同学又被变态大叔言语威胁,被逼问出了后世的许多“天机”。 徒元义当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飘,拥有别人没有的强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个猜想:这人竟然是后世之人,不,是后世之鬼。 但徒元义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里会这样精通历史,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有精心读史的,难道这还是书香世家被当男儿养的女子? 徒元义到底不甘心,最后问她:“你没有听说过大周吗?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后周,就没听说过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历史……” “什么架空历史?” “架空历史就作家杜撰一个朝代写个故事。现在很红呀,什么《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说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红楼梦》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现实存在的朝代。” 徒元义有问于她,她就提了要求给她松绑。但是在她右腕上却结了一条绳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变态大叔之手,哪里还有挣脱的可能? 徒元义一刻不离的牵着绳子,他就算修炼吸取日月精华时,也是把她包成一个茧关起来,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来问东问西,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篾片”,好在她是个小说家,讲故事还行。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秀妍从最初的伤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后习惯和认命了。 这些年徒元义从她这里得到信息之外,她也听他说起过,这里不是东北,这里不是现代,出了这处宝地,外面正是鞑/子的天下,鞑子国号后金,而不是清。在后金之前有一个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飘的形式穿越了,现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里呢?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就算有,鞑/子的天下汉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为人只怕还不如当阿飘自在。 一年后,他温和多了,一天她大着胆子跟他说:“大叔,按你所说,你也只遇上我一个阿飘,我去别处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我不会跑的。你把我腕上的东西解开吧。” 徒元义却一本正经,开口:“我习惯牵着你溜。” “……”秀妍要崩溃了,“大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呢?我好可怜呀,生时朋友背叛,最后死于非命,到了死了还被这样欺负。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 徒元义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杀你,想我将你打魂飞魄散吗?” 秀妍此时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着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义蹲下身,睨着她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吗?那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小白菜?欺骗主人,惩罚很严重。” 秀妍止了哭,被吓到了,变态大叔的乐子太少了,所以把她当乐子,可能孤独压抑太久了,发泄出来那是相当的让人不愉快的。 刚开始那时候,比如把她挂在东南枝,能一挂就挂三天。或者把她浸在灵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飘在外头触不到什么实物,但在这方天地却偏偏能触到。虽然她不会再死,但是那种感觉也是相当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独又委屈,斗大的泪珠儿就涌出来,反正对着他,若是装高冷强要尊严,会更吃亏,装可怜求饶,他还会心软些。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做人尊严”。况且韦小宝这样的强人都还对康熙、两个师父、洪教主等装弱小可怜和拍马屁,也没有人觉得他不对。能在逆境中求生都算本事。 秀妍哭叫道:“我的亲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温饱,那也有温饱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当年我在大学里……也就是书院里,也是一朵娇花。想追我……不,想娶我为妻的人也是前门排到后门,奈何我一心向学,未曾早早寻个良人。毕业后,我带着我的好姐妹进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诚恳踏实,撸着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将和赵嘉桓、华珍珠的事改编一番,边哭边说,徒元义拿了一个此地的灵果吃着,听她说到关键处会问一句“后来呢?” 徒元义有了与她相处的心得,他所有的乐子就得从她身上找,而听她讲些后世之事,又或听她说一些“可歌可泣”的断袖爱情故事。 242.偏执成魔 此为防盗章  林家的两个女孩儿们正高兴时, 经过半年的南巡, 徒元义的御驾终于起程回京了, 京师危急, 徒元义来不及赶来扬州再见邢岫烟一面。 大周廉亲王府花厅。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 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长得是丰神俊秀, 世外仙郎之貌, 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败也甄家,上皇虽然贪图享乐, 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出身实在不高,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 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 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 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 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 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 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 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秀妍掩面而泣,最后他总算没有加什么惩罚,还赏了她几颗果子,抚了抚她毛绒绒的头,如安抚一个未成年小孩:“乖,吃吧。”在这里,灵魂是可以吃东西的。 …… 岁月悠悠,徒元义还会时不时牵着防止她逃跑走丢的绳子走出神仙府地。到外面的世界,但见天下苍生如猪如狗,匍匐于鞑子脚下,文人毫无风骨,已是鞑子欺压汉人最好的走狗。 百姓麻木、国势颓废,在后金开国八十年后,第三代皇帝在位,西方的英吉利国因为鸦片用坚船炮火打开了国门。 面对那种近现代的力量,徒元义眼中也露出敬畏,飘在空中看着后金军愚蠢可笑的稍稍反抗,最后也是兵败如山倒。西洋人两千人登陆,打得几万人怆惶逃走。 秀妍更相信,这个被改变的时空不过是回归“正轨”,看到曾经在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写的一帧帧一页页真实场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徒元义到底已当了百多年的鬼,而他原是内敛的人物,此时也只是眼眶瞪大,牙根紧咬。他也许并没有高调唱得一般爱民如子,真把百姓当自己孩子一样,但是曾经当过皇帝,看着中原被曾被鞑子蹂/躏后,西夷再来杀人放火、耀武扬威,心底的痛无法述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西夷是来帮助汉人赶走鞑子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岁月悄然过,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长毛太平天国之乱,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却说后期的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早先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的日子里,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原本秀妍是没空恨他们的,当初她因为各种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放弃追究,就没有想过一直将自己放在怨妇的位置上。那小说的事不过是她凡人性的玩性释放。 日子总是自己的,可是当初他们不拦着她说话,她就不会被突然意外害死,这个她不得不遗恨。原来他们也死于非命了,老天总算有一点公平。她此时打算将他们当农奴,做她食物链的底端当报仇。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243.乾元盛世 此为防盗章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 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 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 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 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 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 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 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 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 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 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 不像农里乡间, 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 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 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244.平南行动 此为防盗章  百姓麻木、国势颓废, 在后金开国八十年后, 第三代皇帝在位,西方的英吉利国因为鸦片用坚船炮火打开了国门。 面对那种近现代的力量,徒元义眼中也露出敬畏, 飘在空中看着后金军愚蠢可笑的稍稍反抗,最后也是兵败如山倒。西洋人两千人登陆,打得几万人怆惶逃走。 秀妍更相信,这个被改变的时空不过是回归“正轨”, 看到曾经在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写的一帧帧一页页真实场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徒元义到底已当了百多年的鬼, 而他原是内敛的人物,此时也只是眼眶瞪大, 牙根紧咬。他也许并没有高调唱得一般爱民如子, 真把百姓当自己孩子一样, 但是曾经当过皇帝, 看着中原被曾被鞑子蹂/躏后,西夷再来杀人放火、耀武扬威, 心底的痛无法述说。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西夷是来帮助汉人赶走鞑子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岁月悄然过,天下烽烟四起。 他并不是全呆在外面, 大多时间呆在那一方宝地修炼,时时拿着秀妍逗点乐子, 但每次出去看见的都不是太平天下。 第二次鸦片战争, 长毛太平天国之乱, 中法之争、中日之战、八国联军侵华、鞑子皇帝被赶下马, 帝制结束,一切重新回归历史。 却说后期的他修炼出了实体来,到了外面时,只要不以非凡人之身沾染天下大势的因果,是能触摸到外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换个随身宠物的打算。 秀妍早先原本是囚徒的待遇,过得两年渐渐就变成了婢女,再过一年她摸清只要她不逃跑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就顺竿往上爬,成了徒弟。 他还教她一些“阿飘”修炼的道法,但她还不能修炼出实体来。他用灵池里的莲藕做一具身体,可以让她附身其上。但是每年都要换,因为身体有保质期。不过他那爱牵着她身上的绳子的毛病却是十年才改。 而到后期的日子里,他却从未重罚过她了,就算她偷跑出去玩,他把她拎回来,也只是黑了黑脸。 他又闭关修炼了,她也在灵池里游泳,身体是莲藕做的,常泡在灵池里可以保养,她几乎除了被压榨着逗乐的时间之外都泡池子里,连修炼都是在水里呆着。 她忽然发现结界处松动,连忙从池里出来,风干衣裳,御风而去。 就见结界处闯进两个人影来,秀妍见了顿时红了眼。你道这两人是谁?正是生前拦着她说话,连累她被爆炸事件的一对狗/男女。 秀妍的身体本来就是徒元义按照她的容貌做的,这时两个人当场就认出来了,华珍珠惊道:“辛秀妍!!怎么是你?!” 赵嘉桓和华珍珠也许是受伤更轻,没有马上灵魂出壳,他们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离体被什么东西吸入这方空间,直接就来了这里。 赵嘉桓问:“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秀妍说:“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老娘的地盘!”说着施法使出当初徒元义对她用的束魂术。 两魂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秀妍牵着两条绳子,正觉得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她早不被束缚自由,还深受他的宠爱,只不过最初的那一段记忆印像太深刻了,她一直心中有个念头,想要如此反转。 原本秀妍是没空恨他们的,当初她因为各种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放弃追究,就没有想过一直将自己放在怨妇的位置上。那小说的事不过是她凡人性的玩性释放。 日子总是自己的,可是当初他们不拦着她说话,她就不会被突然意外害死,这个她不得不遗恨。原来他们也死于非命了,老天总算有一点公平。她此时打算将他们当农奴,做她食物链的底端当报仇。 正在这时,感觉空间的空气都被固化,又如空间一切像是碎裂的破璃,又觉罡风凛烈,刮得她莲藕做身体爆裂了。 秀妍又变成阿飘了,她的法力也失效了,赵嘉桓和华珍珠身上束缚尽解,趴在地上恐惧不已。 秀妍却想跑向师父闭关的山洞,惊慌失措叫道:“叔叔!救命呀!” 头顶打开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而这时已经有些仙风道骨的徒元义移形换影到她身边,秀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装可怜说:“我的亲叔叔,这是怎么了呀!” 徒元义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庄重,说:“穿越时空。” “纳尼?”穿越时空,她是要穿回去了? 徒元义与她相伴一百多年,在让她逗乐子的时候,他都在窃取一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她讲的断袖爱情故事。 他听她说起一个断袖爱情故事《赦(色)遍天下》时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曾经的荣国府一家,人物一一对上,但是故事情节就和他经历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多方试探,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竟然原本存在于一个话本之中,正是架空历史的话本。而她胡编杜撰的贾大老爷真绝色的断袖故事,是基于原话本上改编的话本,她原来的世界上的人许多都这么没节操天马行空地杜撰。 他翻遍洞府中的竹简苦心研究,查到了时空穿越的记载。在这个时空一甲子有个破绽可以轮回,当初她能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破绽,现在又有两魂在这个时空中间隔了一甲子进来了。这就是机会,施加法力,把那破绽引向时空倒流,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大周。他要改变历史,就算传位一个能干的乞丐,也不传给不孝子。 “我的亲叔叔,我是可以回去了吗?”秀妍一想到可以穿越时空回去,就算重新投胎也是喜事,抬头看向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主子心情复杂,“大叔,虽然你性格孤僻,还曾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介弱女,但这些年来你却对我很好。突然要分别了,大叔,下辈投个好胎。” 徒元义没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那旋涡飞去。 “辛秀妍!你们要走?” “别丢下我们!” 秀妍发现这赵嘉桓抱住了她的一只脚,而华珍珠却抱住了赵嘉桓的一只脚,四人一串子地往时空之门飞去。 时空隧道罡风凌冽,幸好徒元义已经颇有道行,防御着前方的罡气,秀妍的一条腿被抓得难受,不禁大叫:“赵嘉桓,你要点脸,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 此时她可不想要农奴了。 赵嘉桓说:“秀秀,别扔下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负了你!” “负你妹,你当自己是谁呀!” 赵嘉桓说:“秀秀,这个神仙是你师父,对吗?别抛下我。以前是华珍珠勾引得我,她嫉妒你升职,嫉妒你比她有才华,是她求我。当时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孩子。” 华珍珠抓着赵嘉桓的腿,骂道:“赵嘉桓,你不是东西!你自己好色,一时不能得到秀秀,把眼睛转向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牛做马,你敢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赵嘉桓努力想甩开她,但华珍珠抱得很牢,华珍珠叫道:“秀秀,咱们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过的,你要感谢我帮你免费清洁。你想想看,要不是我,赵嘉桓这王八蛋就祸害你一辈子!是我帮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辛秀妍是想甩开赵嘉桓和华珍珠,但是她也心有一丝儿不忍。她不知道时空法术,但识得时空隧道里的越来越强的罡气。赵、华两人刚来,不像她修炼百年,他们对抗不了罡气的袭击,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压迫农奴的念头是一回事,但秀妍到底心地善良,也没有活到结婚后中年有子后被抛弃,没有那种天要塌了的大怨气。在她看来,奸/夫/淫/妇尽管可恶可耻,那也罪不至魂飞魄散。因为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才是在平凡人中科学的,他们只是不义,没有在之前和她说清楚,还没害她一生悲惨的程度。辛秀妍根红苗正,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素来还有些淡泊性子。这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看了看专心对付前方袭来的罡气的徒元义,秀妍说:“大叔,就带上他们吧。”秀妍现在还以为是“穿”到她原来的世界去。 徒元义猜出一些事此时无暇多顾,只淡淡问道:“他们是你同乡?” “嗯。” 徒元义心想:自己是要去改变历史,也不知这些异世孤魂去了会怎么样,多带些变数去也好。总不至于比原来的发展趋势更差的了。 其实作为一皇帝来说,他的观念里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况且是古代男人,负心薄幸也多的是,秀妍这种发现不对把男人扔掉的太幸运了。要知古代女子要是嫁个寒门读书人,常常要养四体不勤的丈夫读书,熬坏了身子,书生丈夫高中就抛弃糟糠,然后攀上高门,左拥右抱,逼死发妻。而古代男人抛弃女人,作恶男人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受害女人小。与古代女人相比,秀妍这是很好的了。 时光倒流回去,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做伴也好,是排解寂寞良药。 看到前方的光亮,这时罡风越来越强,徒元义全力对抗,秀妍也施展浅薄的法力帮忙。 “啊!!!” 他们出了时空隧道,身子都飘到了空中,发现天空电闪雷鸣,他们却几乎无处可躲。 “救命呀!”她大声喊道,又发现赵、华二人化为一团白光飞向了地面,他们没有功力,受不住本时空法则太久的压迫。 徒元义飘过来抓住她的手,此时他们身子也是越来越透明,原本灵魂就是虚象,受生前意识影响化为生前的模样。 “大叔,怎么回事儿。” “怕是,我要回归了。也不知你会这怎么样。”现在是主角们都还存在的时间,他自然是变回他,但他们这些时空旅行者不知会如何。他原是打算把她的灵魂拘在身边就行了,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和后世时不一样,天道之下,她竟另有机缘。 赵、华没有修为,灵魂也瞬间脱去了形态,化为两股白光灵气能量飞到人间去了。他也没有力量阻止辛秀妍“身体”变得越来越淡。 “你说啥呀!” 这时她发现自己也几乎全透明了,她失去意识之前,依稀听着他说:“这里是《红楼梦》世界,秀秀,好好活着,朕……”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而今生也是贫家女,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她知道不止这数,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东西不多不少,但都是价值不菲的,邢岫烟却抱着王福递上来的小匣子神思飘远了。 又招来另外几个嬷嬷安置这些东西,邢岫烟却一人跑回书房看信。 徒元义说:“那只好先委屈父皇了,还请父皇稍待几天,儿子令李德全派人收拾布置妥当,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宣令外朝内宫官员恭迎父皇进青龙殿。” 上皇听得越发顺耳,心想老七既然这么说,身为皇帝金口玉言,也做不出反悔的事,这就板上定钉了。 于是上皇勉励儿子道:“你素来是个妥贴的。” 不一时,又有宫女送上粥来,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腻。徒元义亲手侍奉他用了,又给亲自他捏肩捶腿,上皇中风过,每日太监宫女听从太医指点要给他按摩过血。 上皇这时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还如从前孝顺,心中曾生的先废了他重新临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着儿子只要听他的话,不废他也犹可。 徒元义傍晚又扶着上皇在殿外走动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时也不能装作无知,但总显示出一些小漏洞让上皇听了,上皇觉得他老练起来,却是火候还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义没有在上皇宫留晚膳,说是甄贵太妃来了,上皇与儿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烦了。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245.黛玉南下 此为防盗章  妙玉有几分嗔怒, 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她,说:“当初真不该让秦嬷嬷去教导你,她一手绝活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邢岫烟知她性子, 也不恼,只又取出观音像的花样子给妙玉看, 辛秀妍以前是在广告公司工作过的, 自然会画图。妙玉虽然出家, 女工也是极好的。 邢岫烟就是仗着和别家不一样,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识货的,高超的苏绣、新颖的图样、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绣的,那就值钱一些了。盐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邢岫烟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须知, 现在十几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 看刘姥姥在荣国府打秋风回几十两银子就置了田产。 却说去年, 岫烟给知县大人家的夫人绣了送子观音图,她那次才要价300两,不过那是比较小幅的,知县夫人成婚六年, 一直无所出, 一边寻医问药, 一边拜佛求子。 邢岫烟那时绣活刚好恢复, 且更上一层楼了, 心想着李氏那种赚钱方式真没出头之日,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见知县夫人每初一十五都来上香求子,就借机接近她的一个嬷嬷,给她看了她的绣活。 那嬷嬷也是识货的,知道那苏绣技艺极好。邢岫烟送给了那嬷嬷,又说起她娘俩的这门手艺,透露会绣送子观音图。她倒一阵花言巧语,还说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嬷嬷。结果,一心求子的知县夫人看了嬷嬷拿着的一张“样品手绢”也极为赞赏,又有心腹嬷嬷撺缀,心动了。 翌日就求了上来,开价300两却吓了一跳,但邢岫烟是想做高档绣品生意,端着也不接受降价,奉承了夫人许多话。知县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订了下来,反正为了求子,其实她三千两都花下了,不少这一点。 邢岫烟花了一个月绣好,知县夫人取走绣品后,挂在屋中,没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个月后被诊怀上了。再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子,知县一家高兴满月大宴宾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县夫人的表姐,就听说了邢岫烟的绣的观音像新颖别致,还吉利,她几年怀不上,没有想到订了这幅绣像就怀上了。 何家夫人想着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寿,何家豪富,金银珠宝倒是寻常了,别致的观音像苏绣却是极好。有这吉利不说,她在表妹那也看过那女红,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欢的。 于是,岫烟又接了单生意, 这次要绣大幅的,大概是要三个月赶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样也是喜欢的,一边看一边说:“我就说你跳脱得猴儿一样,看你脑子里就想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写字?” 邢岫烟淡淡道:“女子生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心里求个无愧已是难得,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家,没这些花绕,却哪来的清净。” 妙玉眉头一蹙,邢岫烟知她性子不爱听这些,但是也忍不住说:“虽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与我一样是俗家红尘中人,总觉您过得清冷了一些。见过红尘俗事,对于佛法的玄妙可贵才有更深的体会。” 妙玉冷声道:“你大起来性子越发左了,这些话也该你来胡说的?” 邢岫烟暗想,这时妙玉还未遇上贾宝玉,怕是没有真动红尘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这种期盼若被人说到了又是本能地极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会掩饰,何况现在这么年少还没有真遇上动心之人。 但要邢岫烟看,那贾宝玉真没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丽绝妙的人物,贾宝玉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苏。心地是纯善,但也抵不住实际上的害人没担当。妙玉就算最后被贼寇掳走受难了,宝玉除了悲伤叹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会抛到脑后。 可这个《红楼》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强配个薛蝌过日子,妙玉真是难了,除非她父亲的案子不碍了,她能还俗。 妙玉虽然不喜邢岫烟俗气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师之情,见她发呆以为刚才冷言吓着她了,不由叹道:“我近日要随师父前往京城西门外的牟尼院,此次离开姑苏,怕是难再回来。我走后,你好自为之。” 邢岫烟只微微一惊,问道:“你何日走,我来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须你来送?” 邢岫烟说:“你自不讲俗礼,但我对于师长离别,心里难过却是人之常情。何况,雪梅、墨梅也从小看我长大,秦嬷嬷也精心教导我,蒋嬷嬷又照料过我,我舍不得她们。” 妙玉淡淡起身,说:“何人是你师长了……”说着拂袖离去。 邢岫烟不由哀叹,果然是性冷高华,不可亵玩的冷美人呀,也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原著书中人,连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烟是与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烟回到家中,李氏见了忙停了绣活,嘘寒问暖,以前她父母缘淡泊,但是现在女儿绣活好,会赚钱,像那一幅绣活300两,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两年她也极力拉拢父母亲,凡事有商有量,培养更深的感情。邢岫烟现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几笔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说是父母将她扔在贾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贾府偏把女儿扔给邢夫人,又何尝不是清楚贾府富贵,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父母,邢岫烟正值妙龄,且只是个女儿,有多少狠心父母卖了女儿自己享福?偏书中淡淡几笔点到,也只表明他们穷酸、不堪、打秋风,绝没有说到想把她卖了。薛家促成她与薛蝌的亲事,也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而此事薛宝钗拉拢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气,如果当真当没有这个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谈得用这样的方法拉拢她呢? 却说邢家原没有什么资产,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几十亩田,自然是归于堂弟邢德全。邢忠当年不过是寄于叔父家,娶了妻之后,当然不能和堂弟堂妹争产。 分家过后,邢忠带着几亩薄田依附岳父家过了三年,但岳父死后,舅家两兄弟也是不能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住了,于是一贫如洗的他们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里不忙就去城里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绣活为计,艰难度日。邢忠还好喝两口酒,税赋也不轻,家里更存不下什么钱来了。 前年邢德全还欠下赌债,要债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几十亩地当还债,邢家姐妹求了来,邢忠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抵不过纠缠和叔父恩情,又念着邢夫人荣国府那门亲戚也不能断,只把家里的主要靠着母女绣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几两银子给邢德全还了赌债。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见,但邢忠以邢夫人为由,李氏只能把怨气压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气了,女儿邢岫烟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紧,荆钗布裙过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现在,女儿有这门高超手艺,却是成了摇钱树,不过关于绣品价格300两的事,李氏还是听女儿的话把严嘴巴,邢忠那都要瞒一瞒。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246.故人心变 此为防盗章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 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 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 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 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 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 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 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 秀秀, 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 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 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 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他手上有一批公司关键的客户。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自娱自乐。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因为如果让邢家三人知道现在他们有钱了,会是一个背不动的负担。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人妻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邢岫烟冷着脸,说:“我何曾失信于人了?是你们自己接的活,自己绣去。” 但是她这么冷淡,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247.各自分飞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起妙玉一行人要走的事, 李氏可是知道妙玉是棵金大腿,一个修行女尼,还使奴唤婢的。这时要走, 岂不失去金大腿了? 李氏是秀才女儿,也是比一般妇人多了分见识, 所以小时候愿意让女儿跟着大家小姐出身的妙玉学习, 也是修个缘法当个才女,只盼别和普通农家女儿一般粗鄙浅薄。 所以, 说邢家父母不在乎女儿也是前后说不通的,贫寒人家一点都不疼女儿的父母,绝对不可能由着女儿占去大把时间跟着女尼学习那些不赚钱的东西。一般穷人家的女儿让她干家务都干不过来呢, 要学到会写诗的程度, 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 可见原著中邢岫烟父母缘淡薄, 她的本性使然也要负点责任。 李氏道:“这就走了, 可是去哪里?何日回来?” 邢岫烟说:“听说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会不会回来。母亲, 我们八年情谊, 她们要走, 我想总要有所表示,我这几天就给妙玉赶一双僧鞋, 秦嬷嬷、蒋嬷嬷我也想做一双,但是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 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 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 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秦嬷嬷抚着那绣屏上的活计,有些痴迷,说:“如今你是青出于蓝了,我这门手艺你能学了去总算不会失传了。” 邢岫烟说:“嬷嬷要是将来回姑苏,请务必要来看我,我若不住在这里了,也定请人告知你一声。他日……他日嬷嬷要是不在妙玉身边了,来陪我却是正好。” 秦嬷嬷听她一席话,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动,她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为报达夫人当年的恩情,是不会离开的。李氏在一旁听了也懂了,但想女儿这手绝活都还是秦嬷嬷教的,若是能这样赚银子,养个老也没有什么,所以面色平常。李氏小气也是生活给逼的,当初定亲时邢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没想到会清贫成这样。邢忠只拿了他父亲当年的一半田地,其余家资具给了邢家三姐弟,最后分家了连屋子都又无钱再盖,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赶出来后都只能租住在蟠香寺边。 正说着,蒋嬷嬷抱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小姐给邢姑娘的,邢岫烟笑着道谢,她知道妙玉定是讨厌人推辞,她定会认为是矫情。妙玉这人极是高傲,她给你你就拿着,假意推辞,她会看不起你。 邢岫烟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书籍,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见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怜邢岫烟对于玉器之类的东西品不出具体价值来。 邢岫烟笑着说:“妙玉有心了,请嬷嬷替我谢谢她。” 说着把她本就是绣给蒋嬷嬷的荷包给了她,一番言语惜别。最终蒋、秦二人都离开了,邢岫烟抱着包袱看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远去。 妙玉在马车中,打开包袱,一见那绣屏,是两个女孩,稍大的那个女孩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捧一卷书,正是她的模样。而较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一身蓝布麻衣,正要练字,却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过来一看又是不同的画面,小女孩在抚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动,面上显出“嫌恶”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听过的魔音。 妙玉抚了抚绣屏,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 …… 妙玉走后,邢岫烟的生活重归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绣房时干活,一直赶了四个月,那幅观音像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来上香时,也一样亲自上门来取,当那幅观音像展开在眼前时,只觉满室寂静,何三夫人及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全震惊了。一展开时,这幅观音像好似会发出佛光似的,但见观音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白衣层层叠叠,衣袂飞扬。脚下莲花座台,旁边侍着金童玉女,眉目如画,笑容可掬。 细看,发现绣工精致,针法细密,用色清雅出尘。 何三夫人不禁赞叹,深觉这幅观音像值了。邢岫烟母女收起了观音像绣画,用专门制作的绸缎包放好。邢岫烟又取了一个儿童肚兜、两条绣了红梅的手绢、两个荷包出来,说:“原是买了线来绣这画图,却又剩下许多线来,便是做了这些小玩意。像夫人这样的尊贵客人,我每次都是专门买了物料来单做的,再没有那余料做别的东西另卖给他人的道理。然而余料扔了可惜,这些小玩意当是这件活的赠品,夫人要不嫌弃留着赏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观音像给惊艳了正自开心,听了邢岫烟这话更是满意。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喜欢自己的东西不被别人占去,喜欢私人订制。又见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线绣着福字,做工比之家里的绣娘是的精细多了,总觉她的绣活灵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里的哥儿合适的,这份心更让她感动,余下手绢、荷包也是佳品。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林如海想着那个盒子,心头热乎乎的,涌起强烈的生存欲望。这种计算,让林如海觉得只要能现在活过去,他就轰轰烈烈地干了,人生不过一个死字,但是怎么死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 林如海当晚偷偷取出那夹层中的药丸,只闻了闻,一阵清香扑来,心旷神怡。他用清水服下,半晌只觉腹中一团火热,然后慢慢的热气散开来,整个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绵绵不绝,一刻钟后再又传到全身上下,只觉暖洋洋的舒服无比。最后却全身内外越来越热,他肺部骚痒,急切地咳了起来,一声声咳着,喉间一股腥味,一大口腥臭无比的黑色浓血痰吐了出来,肺部瞬间轻松了许多。 呼吸了几下,他又发现身上粘腻无比,他摸了摸,竞是一层污秽,身上一阵酸臭。 林如海不禁惊骇无比,以他探花郎的才智,有些明白这药的强大威力了,这是能强效的去除积在体内的毒素。 他只服用了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此时他虽然又饿又渴,精神头却好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喜悦,若是以前多有几分无奈投靠新帝,此时却对新帝感恩戴德了。 林如海叫了水洗澡,次日已能下床,胡太医给他诊脉时也大奇,说他脉像较之前好了不少,听他说感到饥饿更是大喜。能吃就是能把亏下去的身体补回去。 林如海就依照着皇帝之言,隔三天服一粒,从初时的吐出一大口黑浓血、身上排出许多污淖,服了第五颗时他已不会吐痰,只出了薄薄一层的身泥。此时半月过去,林如海除了瘦一点之外,精气神与常人无异,胡太医也奇怪,说他竟然是大好了。 林如海发现皇帝的秘药多了五颗,心想着是否要送回去,这样的仙丹妙药,就算是皇帝也是得难的。说句实话,若是当初太上皇中风要是有这样神奇的仙丹,他当时应该能很快好吧。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新帝救了他一命,最后还是不得不取他的命了。 黛玉体弱,不知这药能不能帮她,林如海这样一想,就止不住了。圣上没有说不能给黛玉吃,只是这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打定主意,他前往黛玉的院子瞧她…… …… 贾琏一直等着林如海死翘翘,可是当他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外头勾栏花楼找母马过了近一个月,只看到林如海一天好过一天。到得现在竟然是大好了。就连黛玉也没有了当初的可怜模样,多了几分神彩飞扬。 贾琏完全蒙了,这怎么办呢,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嘱托他完成不了了。原本以为他能发一笔横财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回京的路上余留的花用他都用在了母马身上了。 今天,林如海召见他,跟他说他已经大好,可以派人送一封信回京里让老太太安心了,并且他和黛玉父女经年未见,打算将她暂时留下。 248.安国刺客 此为防盗章  煌煌京都, 巍巍太极宫, 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 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 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 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 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 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 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 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 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 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 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 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 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哪里敢真和他硬,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249.平南战后 此为防盗章  然而, 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 也没时间约会,这时, 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 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 互相了解, 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 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 哭着说:“对不起, 秀秀, 我是真的爱嘉桓, 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 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 她扯出一抹笑, 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 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 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 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他手上有一批公司关键的客户。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自娱自乐。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前往码头,又乘了船,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鼻尖闻着花香,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多余粮食自留,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250.返回广西 此为防盗章  她在街头看到了他们, 她的前男友赵嘉桓和前闺蜜华珍珠。 这世上有没有男友和闺蜜在通/奸,选择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 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 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 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 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 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 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 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 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 就想去告诉他, 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 秀秀, 我是真的爱嘉桓, 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 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他手上有一批公司关键的客户。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自娱自乐。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秀妍意识记忆中的东西纷杂,最后定在了当时重遇狗/男女的画面上。他们居然也看她写的小说,揭穿她的小心思。原来是他们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说,发现了不对劲,为何各部小说中各种奇葩卑鄙变态反派都是俩同事呢? 之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种奇文。在网站做的作者推荐栏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赵嘉桓得意地笑,说:“原来你这么怨我,真当你什么都不介意了呢。” 华珍珠讽刺地笑,说:“秀秀,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实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对手,靠着意/淫活着。真是可笑。” 就在当时,街头的一辆汽车意外爆/炸,然后她灵魂/出壳,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向自己的身体扑去,但是都被弹开。最后她尸身边染了血的精装《红楼梦》发出一阵旁人没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觉被吸了进去,一阵晕眩。 然后,就是飘在了这里,遇上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已经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来,她原是低低压抑地笑,忽想连死都不能死痛快吗,于是毫不计形象地呜呜大哭。 徒元义被她的哭声震得脑袋生疼,不由一把拉过她,骂道:“不许哭!” 秀妍脖子一紧,她也无法去研究为什么当了鬼还能被这种绳索困住,忙要夺过绳子。徒元义以为她要逃跑,哪里会由着她,又施了神通将她束缚。他这种术法好像是能专门制住她这种“阿飘”的。 徒元义轻松地将她扛在肩头,腾云驾雾般离开原地,不久到了一处有山有水、花团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宫殿,秀妍看着倒像是以前去电视里看到过的唐代的宫室。 徒元义“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术,宫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记记化出的,这一处灵气馥郁的地方极适合他的修炼,而且这里不像是凡间。金陵紫金山跃过一层凡人突破不了的结界就到这里了。 徒元义下了马来,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出身贫寒,幼时父亲被乡间恶霸打死,留了你孤儿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后你才上了少林寺当了武僧,学得了一身好武艺。朕在江南杀了如当年打死你父亲一般的乡间恶霸,周卿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周显川心思极其复杂,此时命在倾刻,谋逆之罪抓现形,哪里能活得成?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却仍不敢抬起头来,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说:“周将军,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251.敲打陈逸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 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 就着手准备。 翌日,石慧就被送来了, 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 又布置作业,其间, 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 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 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 三年后不留他, 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 反而和她一样笑, 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 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252.探春探亲 此为防盗章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 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 轻轻握了握。 父皇, 此事也怪不得朕了, 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 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 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 而四季狩猎时期, 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 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 大着胆子去触碰, 好在入手是温的, 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徒元义坐在御辇上,帝王仪仗迤逦回太极宫。他俊容肃然,凤目闪过冰冷的寒芒,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这般父慈子孝,但是时间宝贵,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个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义却已御驾起程去北郊围场,为期七天的秋弥。若是从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猎常常会是长达一个月,只为玩乐,所耗银钱是天文数字。 但是徒元义现在比上皇更会赚钱,也更省钱,不喜铺张,而四季狩猎时期,他更多是借机让自己发现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权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连甄贵妃都不敢惊到熟睡的上皇。却一直到近中午,戴权极少见上皇如此,小心去龙床一探,却见上皇背着他躺着不应。 戴权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去触碰,好在入手是温的,又叫了几声,他仍然不答,于是告了罪给他翻过身来,却见上皇歪着嘴、流着口水,双目满是泪水,竟然又是中风了,还是个全身中风。 而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权闻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当消息传到太极宫时,今上徒元义早就出发去了围场,只得他到时回来再说了。 …… 话说两头,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要与舅家重新联系。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几年,如今他们朝中无人还能出现升了半级调任至苏州当判官这种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岁中进士方娶妻张氏,少年患难夫妻,在西南边锤一呆是十几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后第四年张氏又怀孕,产下一女,名唤石慧。 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长大,于是性子难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谁家女子也不拘着出门,如苗家女子还是女人当家作主,走婚习俗。石慧就识得几个苗寨寨主的女儿,她虽然被母亲教导说中原之地与西南不同,女子要严守礼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应着,心里到底不甘。 张氏发现女儿11岁了,女工烂得一塌糊涂,她在与知县夫人聊天时,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轻的苏绣大家。她绣的观音像,现在是姑苏富户女眷争相订制的宝物,据说有个扬州大盐商家的太太慕名而来,花下8000两订制一幅她绣的观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为一整年的绣活都排满了。 张氏是从知县夫人那看过那件宝贝的,当真是好东西,她都幻想着若是石慧能得个五分这样的手艺,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个性活泼,以前石张氏是对丈夫士途绝望,就想把女儿嫁个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满足了。可现在,她也敏感地觉得丈夫前途有望,她还是希望把女儿教导得优秀一点,嫁得稍微高一点。 相当初,石家何等清贵门第,嫡女出嫁是何等风光,到了石慧就变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张氏便打着算盘要把女儿送去学点技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带了女儿上门去了。丈夫被贬多年,他们在西南呆久了,她也没有从前那样拉不下脸面。 邢忠夫妻在城里虽然买了院子,但是邢岫烟要绣观音像,在蟠香寺旁边绣有个更好的喻意,他们还没有搬离。却近来他们又去了江宁县,帮着邢家三兄妹打理几十亩地的夏季租子,只留两个小丫头陪着邢岫烟。 张氏携女上门,见着邢家姑娘当真吓了一跳,原本听说过她的年轻,却没有想到这样年轻,这真的比石慧也只大了一两岁。 招待张夫人和石小姐,听明来意,邢岫烟不由得惊呆了,她见过客人来订东西的,但没有官宦人家送千金小姐来学针线的。其实,张家前几年艰难,近些年却是发了财,西南夷一带有一种宝石是卖白菜价,但是倒卖到江南或京都价值涨几十倍。以前还受很多盘剥,现在石柏调到江南来,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会更好做了。 看着两千两的银票,邢岫烟推拒道:“非小女矫情,是我从未教过别人,若是教不好令爱,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张夫人道:“邢姑娘让小慧在一旁观模,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她也受益无穷。”张氏看过他的绣品,那是叹为观止的,她久在西南夷,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绣品珍宝了。 邢岫烟说:“以府上的身份,自是能为石小姐请专职的苏绣师傅,怎么对小女如此抬爱,小女不胜惶恐。” 张夫人道:“听闻邢姑娘年轻,小慧自来爱和同龄姐妹一道,跟着年长的师父嬷嬷她却呆不住的。再说姑苏城里的苏绣师父哪个比得上邢姑娘?” 邢岫烟淡笑道:“夫人过奖了。”说着,她又亲自煮茶,茶具虽不如妙玉用的珍贵,茶也只是中上品级的毛峰,但她一招一式从容优雅,少女一袭麻布青衫、轻灵飘逸,又见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让人心旷神怡。 张夫人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没有见到年轻姑娘有这一手茶艺,一时看呆了去。 “夫人,请用茶。”邢岫烟其实是根本没有那么仙,只是亲自招待贵客用茶,能让贵客舒服,就算是婉拒客人,客人一般也不至于反目。这些贵客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艺之路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已经有些放弃进京去遇上薛蝌那段姻缘了。她到时找个能顶事、疼老婆的男人就行了,穷书生不要。 张夫人笑着接过,说:“邢姑娘还煮得一手好茶。” 邢岫烟道:“从前跟着我一个命中贵人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邢岫烟又端了茶给石慧,老实说这姑娘长得可真精致,一双俏皮的桃花杏眼,挺鼻朱唇,娇俏可人。 石慧说:“姐姐长得好看,又精女红茶艺,真是妙人。姐姐你就收下我吧,你要不收我,母亲也会想法子请个嬷嬷在府里教,那我便不能出门了。” 邢岫烟不禁失笑,说:“跟着我学,原来是能出门呀?” 石慧忙捂住嘴,一双机灵的眼珠子看向自己母亲,张氏脸色微沉,说:“你就是跟着邢姑娘也得给我老实一些。” 石慧忙求饶:“母亲,我会老实的,只要不天天拘在院子里,我觉得这里挺好。” “姐姐真是好俊的女红。”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253.宝钗婆媳 此为防盗章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 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 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于出身的限制,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 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 才这样云淡风烟,万事不萦怀, 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邢德全和两位姑姑是比猪队友更加可恶的人, 那是三个无赖,和无赖是没道理可讲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订金全拿出来, 他们好上门道歉平息这事。但那钱进了三人的口袋哪里还有出的?他们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泪纵横, 说:“罢罢罢, 叔父养我一场,张罗我成家, 现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儿,算是偿还他的恩情。你们拿着那钱且去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你们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确定邢岫烟已经瞎了, 再无可能为他们刺绣赚大钱, 悻悻回江宁县, 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着银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却还要收尾。邢李氏悄悄从柴房的一块青砖下取了这两年邢岫烟赚的钱,拿出了九成来,夫妻俩带着银两前往各家偿还订金。 姑苏的一家道歉偿还之后,杭州知府徐家也要还,这路途却远,夫妻俩只得再跑一趟。由于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苏娘家时,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发前,邢李氏叮嘱她们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儿好生吃药,太夫也没有说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莲,你在哪儿?”小莲是她家里买来的一个丫头,小菊跟着母亲去杭州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她午睡了起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小莲……”哪了一阵没有人应,她摸出了门口。夏日里她睡了一阵身上有些粘,想让她烧点热水洗澡。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她竖着耳朵听,脚步声显示有好几个人,邢岫烟久没有听到人出声,但是脚步声明明停在那。 “几位客人,不知有何贵干?”邢岫烟心里有些害怕,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忽听一个男人问道:“你真瞎了。” 听到这个清冷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烟苦笑,说:“我确实瞎了,不用阁下提醒。”这人说的话虽不好,但声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气,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你这般作死却没死算是幸运的了。” “什么?” “说你活该,没用。” 邢岫烟虽怕却也恼,道:“阁下是何人?我往日与人并无怨仇,阁下何以寻上门来如此讥讽于我?” 邢岫烟没有得到回答,却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隐隐散发着说不清的好闻气息。 忽然感觉后领被拎起,这人竟然将她拖回屋去,邢岫烟怒了,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两声,问:“家里没有人吗?” 邢岫烟被这样拎小狗一样对待,还被人不当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呀?” 那人说:“我来得急,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还是快点让你父母出来。” 邢岫烟吃惊,问道:“是邢德全他们又犯什么事了?你们明知他还不起,干嘛还要借他钱?你真别找我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以前是赚了一点钱,但是被他们连累得毁约,那些钱都拿去赔偿了。” 徒元义提起她的衣襟说:“我讨厌你跟我鸡同鸭讲。” 徒元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虽然年纪尚幼,但仍和灵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丽。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负灵力,只不过从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几下她认为很厉害的三脚猫,用着莲藕作的身体还好,但是附着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敛修习灵力。她还反其道为之,废神去做刺绣,幸好他早些发现她,而她因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让她自己慢慢透支灵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义有几分他陌生的复杂恼怒,初相逢时不禁发作起来。一边是她不爱惜自己,总是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边是他这些年竟然这么思念他,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让他好找,几年内他都快绝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难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习得的则法,异世灵魂存于一个时空,如果有相和的身体,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时就会去夺舍重生,如果没有那么还是游魂。虽然对于原主太过残忍,可是物竞天泽也是大道,灵魂相和其实只怕灵魂还和原主有关,比如转世、同源等等,同一时空只有留下强者。当时看她提前被法则大道压迫化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亲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转世。 这时,邢岫烟却是大急,道:“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这样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发育中的胸脯。 徒元义也发现了这时的尴尬,松了手,压下恼怒,心思却有些飘荡。 徒元义叹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无理取闹……” 他听了这个她“说书”时常爱用来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词不禁笑了,说:“我既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势逼人,冷静后只得服软:“阁下,请你放过我吧,我身上没价值了。”治好她的眼睛,会不会像传销一样禁制她,然后逼她不断刺绣,好谋取巨额利益?现代人的想象力还是有的。 徒元义说:“我放过你的话,你会作死。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没我的话,你左右是个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来,触及她的发顶却轻了,只温柔抚摸,说:“秀秀乖,不闹了,我赶时间。” 邢岫烟如遭电击,道:“你是……变……大叔?”她生生吞回那个“态”字,虽然在她心里,“变态大叔”已经是一个“爱称”了。 “我有那么老吗?”徒元义凤目阴熠。 邢岫烟也没有计较他的不服老,只扑了过去,习惯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儿真的好惨哪!真是有千万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这个世界,怎么现在才来看秀儿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为姑苏第一绣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乱穿的,就如她这样的平民,尽管见过许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着上好的锦缎,说明叔是达官贵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员只怕也不是难事。 现在她瞎了,也无以为生,将来荣国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难护住她平安。 一个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师父,不靠他靠谁去? 多少年摆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体优雅举止,但此时只怕还是老招数有用。 眼泪就着他的昂贵衣服下摆擦了起来,徒元义咳了咳,凤目一瞟四周,御前锦衣卫扮的随从忙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轻轻提了提脚,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见她凄凄惨惨如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条瞎狗,他不由得心软,温和扶了她起来,擦去她的眼泪,说:“不哭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吗?”邢岫烟抓着他的手。 “我何时骗过你?” “经常。” “放肆!” “好师父,你能别骂人吗?我已经很惨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邢岫烟犹豫,她是很想去医眼睛,但现在毕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义江南一行其实有很多事,他微服出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烟之外,就要看江南势力的洗牌情况。 他也曾听她说过,她生前是姑苏人,这才抽空亲来一趟。 闺蜜原是她的大学同学室友,她们三年前一起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她在一个项目的共事过程中与比她大五岁的经理赵嘉桓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两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为主管,但是华珍珠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然而,就在她跟进一个项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没时间约会,这时,华珍珠去向赵嘉桓献殷勤,最后献到了床上。 秀妍和赵嘉桓还没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时间后,互相了解,感情稳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难免感到了疲惫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诉他,忙完那个案子就答应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却撞见难堪/之极的事,男女在行鱼水之欢时总难以体面。 华珍珠当时跪在她身前,哭着说:“对不起,秀秀,我是真的爱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却看向赵嘉桓,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嘉桓目光复杂,说:“上个星期。” 秀妍心犹如被撕开,但是尊严不能让她低下头来,她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虽然忙,不会忙到连分手都没时间。老赵,你给我个电话都好呀。男/欢/女/爱,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风流,偷偷摸摸背着还没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窝边草叫做下流。” 华珍珠惊呆了,赵嘉桓哼哼两声,说:“辛秀妍,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谁呀?现在嘴上占点便宜,你以为就能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吗?” 华珍珠说:“阿妍,我知道你要强,我知道你难过,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原本华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学开始一直这么叫,直到赵嘉桓爱叫她秀秀,她也跟着叫秀秀。此时这么称呼却有思及从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几分清高,当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华小姐,别哭了,你没对不起我。你当垃圾收购站,帮我免费做清洁,还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倒贴赔上自己的身体。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这种人,以后一关一关做清洁、做奉献,你很快能飞潢腾达了。” 赵嘉桓因为一再听到“下流、垃圾、清洁”这些讽刺的词被刺痛深处,忍不住拿起烟灰缸朝她砸去。这一砸也砸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她当场昏迷过去。赵、华二人还惧怕闹出人命,只能连忙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到公司时,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爆出她曾经窃取过好几个华珍珠的策划,她能升上来靠的就是那些成绩。结果,被赵嘉桓发现她只是个嫖/窃者,所以发生争执,发生意外,而他们好心送她去了医院。赵嘉桓已经公开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顾受委屈的华珍珠。 她回公司时,华珍珠还是很担心她会闹起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各种说词。总经理郑小姐给过她机会解释,不过她没有气急败坏地急于解释,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个项目。 郑小姐一双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许久,却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讶异,却也直言:“其实我知道,我就算证明我是原创,你们最多开除华珍珠,却不会动赵嘉桓,不是吗?那么对我来说真相就不重要了。” 郑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广告公司都会极力留住人才,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赵嘉桓工作拼命,业绩和客户的满意度一直是同级中最高的,他手上有一批公司关键的客户。其实三年前就有广告公司来挖他,但赵嘉桓还是留了下来。公司当然不可能因为男女方面的一点私事辞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总女儿或者她的资历超越赵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轻了五岁,几个工作的项目表现是好,业界名声却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说:“郑总,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我会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个可怜虫。你能说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但我想让自己调节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她辞职离开了公司。 因为辞职调节期间没有收入,她决定把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分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不想来了一个深腐宅大神写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神奇的小说,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时是抗距的,但是渐渐被影响。明明文学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于写两个绝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结果一入坑暂时出不来了。 岳晴自己是写手,她写耽美文有个爱好,总是把她最讨厌的人安排进文中当恶毒女配,就是想破坏攻和受的真爱找存在感、以为自己是玛丽苏,其实不过是可笑的可怜虫,都是被打脸打肿的那类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赵、华二人纠缠过多,但许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觉得在这种耽美小说的打脸却十分好玩,自娱自乐。 她就是这样在精神放松时期,误入了腐的天坑,当时《红楼》同人很红,两人会各写一篇文,由着岳晴这个贵人大神提携,文字水平和逻辑水平不错的辛秀妍也很快打开了局面。 她当写手后,也总是把华珍珠写成恶毒自恋被打脸的女配,优秀高贵的男人们都不爱她而是优秀男人们彼此/相爱了,她在两个光辉美丽高能高贵的男人身边像只妄想变凤凰的草鸡。而赵嘉桓则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监或者是反派最后变太监。 她当写手三四年间,一开始有岳晴这样的大神提携,收入还不错,而且网文写手这一行也是非常让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写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从前的职场理想还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后,结果一写三四年。 254.邢家寿宴 此为防盗章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 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 说:“娘, 我也不想嫁人, 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 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 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 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 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 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 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 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 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 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 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 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 介绍了三家, 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 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人妻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晚上邢忠和邢李氏回来了,这些天,他们又去了江宁县看邢德全和刑氏姐妹,因为他们把今年收成卖了些钱又起争执了。听说是邢家二姐想当家,把剩下的家财当作自己的嫁妆,邢家三姐哪里会同意,两姐妹就争起来。邢德全也不是顶事的,烂赌鬼,又欠了一些债,李氏仅仅把住邢忠经济命脉,才没有让丈夫去把堂小叔子的债全还了。 因为如果让邢家三人知道现在他们有钱了,会是一个背不动的负担。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人妻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乾元三十三年,大周肃宗徒元义驾崩,年仅54岁,累死的。 他的帝王生涯前期和老圣人、兄弟们斗智斗勇,中期平衡朝堂,整肃父皇一朝贪腐遗毒,后期应对外族的挑衅侵略保境安民,殚精竭虑。他励精图治,才使事实上已经被掏空的国家底子重焕了生机。 然而,后世朝堂民间却盛传他是一个暴/君。他差点让那些笔杆子们把他的祖坟给挖了。他死了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他死后灵魂不散,一直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然而,他对后世之事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吏治变清明,百姓安居,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那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十二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255.陈逸归家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 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 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 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 教导过义忠亲王, 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 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 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 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 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 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 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 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 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 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 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人妻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邢岫烟迎了父母进堂上说话,而丫头们早准备好侍候着,进门后也有炕,邢岫烟就脱去抖篷。 母女俩坐一炕说话,邢李氏抓着她的手上下细打量邢岫烟,说:“我的烟儿长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烟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说薛姨妈看中她的品貌出众,与那相貌英俊倒像宝钗亲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设的夫妻,这才促成婚事。 却说她这几年是越长越灵秀,邢李氏觉得将来不下于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见,装扮不同,还是被惊艳到了,若不是细瞧出眉眼,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邢岫烟笑道:“哪有母亲这么自卖自夸的?” 邢李氏说:“我倒真是在全姑苏都没见一个女孩儿比烟儿更出色的。” “母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一旁赵嬷嬷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没见过,奴婢从前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过。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呀。” 赵、崔、王、张四位虽然是嬷嬷,其实也就三十五六来岁,在宫里耽误了,赵嬷嬷曾当过尚仪,原被徒元义恩放,调出去教未来锦衣卫的孤儿们认字。所以,四位嬷嬷以她为尊,另外崔嬷嬷在尚衣局呆过,王嬷嬷当过一个高宗的一个从二品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而张嬷嬷是当过一位高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邢岫烟听赵嬷嬷也吹捧,不禁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年来的日子,虽有信件,也有不尽详处。 邢李氏说:“我们当初一回姑苏,知你不见了都急得很,后来是陈先生来了,和你爹爹解释清楚,说他主子带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主子是谁,我们也还是很担心,直到你来了信,我们才知道你来了林大人家里。原来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缘,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四进的院子里,陈先生夫妻也留了下来,陈先生说他主子荐他来给你爹当师爷。这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我们贫寒人哪,只怕庙小,又没有钱。但后来云嬷嬷来了,捎来了钱,一应有安排,我们将信将疑安顿。说来他们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原想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原是和林大人有关。” 邢岫烟尴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么说她和皇帝的“叔侄关系”,心想父母这么认为是林如海就先由着他们吧。 皇帝叔叔没有说不可以告诉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禀持“法无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实她稍稍犯一下也没多大事。不得不承认,百年来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还常和他说笑讨封公主。但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而皇帝叔叔是不会负责帮她编谎的。只有先搁置,想到再说。 邢岫烟又问:“我倒没有问过,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们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没有上炕,只坐在一边椅子上烤火喝茶,说:“他们还是在江宁县这样混着,听说也有人给二妹三妹提过亲,但是她们不愿嫁,就想找个和你大姑父一样的公侯人家。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这么好找的吗?都什么年纪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 邢李氏说起这个不由怒道:“叫你别再管他们,你还惦记呢?他们害得烟儿还不够惨吗?” 邢忠不禁哑然,这事他也没脸再说,邢李氏又问她的眼睛的事,邢岫烟道:“信上不是说过吗,去年就好了,只是为免复发不能用针线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丫鬟报说林大姑娘来了。不一会儿,就见丫鬟打了帘了,黛玉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脚带着八脚”地走进屋来了,端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侯门千金也是不及的。林如海拣回命后,只想自己当着官青史留名,又要给女儿所有最好的,他也没有了什么讲究低调清贵的想法了。 反正家里住着个贵人,他也是万贯家财富养个女儿,且说他就这么点骨血,不把所有钱往黛玉身上花却往哪花,况且那也花不完。所以,就算是见识过当年身为阿飘的徒元义爱当楚留香盗宝、劫后金贡品的邢岫烟也不得不叹,黛玉是个壕,除了鬼,她没有见过比她更富的人。 邢岫烟瞎了一个多月了,活在黑暗的虚空之中,她看过许多大夫了,包括石家也帮忙请过太夫,可是对她的眼睛束手无策。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身份有那手绝活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现代出身尚且重要,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于出身的限制,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会变成坏事。她也守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许原著中的邢岫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这样云淡风烟,万事不萦怀,这是向现实妥协。她怎么就因为一时赚钱冲昏了头呢? 256.陈家归处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送走何三夫人后, 邢李氏才敢露出激动神色来, 说:“烟儿,三夫人多给了300两呀!之前我还觉得多做那些小玩意儿浪费,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邢岫烟说:“何家是巨富,老夫人做寿, 几房人都是有攀比着送礼的, 1200两比起其他房送的礼品怕是也并不算贵的。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了, 何三夫人只是乡绅之女,与其它房的夫人比起来不算有钱,这就要比用心了。发现东西合心意, 给个1500两,既是给我们,也在抬她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愿给呢?” 邢李氏笑道:“还是闺女聪明。” …… 却说在乾正三十三年元月初一乾正帝禅让给七子,当年并未改年号。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新帝登基一年,方改年号承乾。 承乾元年, 新帝在朝堂已渐成势, 虽然仍是老圣人的人势大, 但是不少人明面上是老圣人的人,暗中已投靠了新帝。 又听闻春时,新帝巡狩河西围场,亲猎白虎, 献于上皇, 上皇大悦, 称新帝果是天命所归。 此事于百姓间流传,其时大周建国已经近70载,历经四帝,但是除了太.祖之外,太宗、高宗都武勋平常,此时新帝能猎白虎,百姓纷纷传言他有太.祖遗风。 至秋时,这些传说早就盛于姑苏市井之中。 岫烟刚又接了个绣《金刚经》的活儿,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家的老太太的,生意还是何三夫人介绍的,何三夫人认识的都是“大款”,他们看过字样后直接说1500两起价,若是绣得好到时可以给更多。 她今天跟着父母亲采买针线和布料,邢忠去与人谈购买姑苏城内的院舍的事,如今手底有几个钱了,一直租住在蟠香寺边也有些不像话。到时女人家抛头露面去谈这些不太好,由邢忠去谈。 母女俩进了一家酒楼吃饭,现在她们有钱了,下个馆子也花不了多少,换换口味也是新鲜,她们不过是农家女,并非大家闺秀,自然是能常出门的。 酒楼里却正热闹,说书人是把新帝猎虎的事化成一个比武松打虎更奇的事了。 岫烟暗笑:怕是这个皇帝让人弄了只半死的老虎在围场,他只扑上去打死虎吧。皇帝这种生物,还能有多少节操?为了立威,什么手段不能用呢?连封妃造省亲别墅吸光勋贵们的家底,再把这些人打下来这种缺德的方法都用。说明了□□是为了生存卖身,皇帝更志存高远,为了江山卖身。 不过,现在也不知贾元春封妃了没有,省亲别墅造了没有。按说妙玉进京去牟尼院时,贾元春就差不多已经封妃,次年元宵就是省亲了。这时林如海差不多已经快死了吧。 …… 此时值十月中旬,原该在九月初三去逝的林如海却还没有死。 林家书房,林如海盯着一个中年文士,对这个中年文士他打心底有些畏惧,这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若是正式进朝堂怕是要被很多进士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是当今圣上的密使,也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来。林如海有所接触,发现此人之所以靠不上进士不是才学不够,而是他才学太够了,他信仰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和纵横之术,甚至是阴谋,他过来让清理江南的前峰定的总计策当真毒辣之极。 江南各地,官场倾扎,每一个外地官员要站好脚跟都需护官符,一些世家大族手中握着江南的土地,虽然大周是灭明立国的,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规定什么样的身份的官宦可以拥有多少亩免税的土地,又有多少亩的普通收税土地,而超过定额的土地却要增收三倍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地主大世家可以释奴,把土地名义上挂在已经是平民的奴才名下,控制着大量的佃农,如果新来的地方官不给这些大地主大世家的家族的面子,那么他的税收就很难收上去。而税收完成情况又直接关系到吏部的考评。 江南文风犹胜,有传统文人家族互相联姻的,又有勋贵世家在江南置业的。江南差不多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奴才或佃户,握着土地,等于握着那些人的生存权。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江南这一带,这些世家勋贵就是皇帝。大周建立近七十年,曾经前明出现过的土地问题却率先在江南爆发,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越发失去控制。 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在江南为官从知府做起,又做了巡盐御史三年又三年,对于江南各家的情形很清楚。 去年,林如海就秘密接见过新帝的特使,新帝传来的话很明白,到这份上想死还是想活。现在不投效,将来他没有价值时就迟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林黛玉孤苦无依怕是得不了好。 林如海如此精明的人哪有不明白新圣人和老圣人之间的区别:一个是朝阳,一个是夕阳,老圣人就算现在还把控着朝堂,但是他是熬不过新圣人的。其实已经有许多原老圣人的人暗中投靠新圣人了,用投靠其实也不恰当,皇帝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 林如海身边跟着圣人的暗卫保护他,他用一年时间调查出扬州一带的田庄与那些大族的关联,又秘密收集着那些大家奴才的把柄,整理成册。 黎魏收好四册密档,层层保护,说:“那些有用的人和证据就要靠林大人暂时控制保护,不要打草惊蛇。” 林如海说:“我膝下唯一幼女,将来我不论如何,还请黎大人多加照应一二。” 黎魏淡笑道:“林大人放心,圣人无意与一弱女为难,况且,将来林大人立下大功,圣人还有重用。” 林如海叹道:“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黎魏看了看他面色,说:“你不过早年积毒,胡太医正为你清毒,总有康复之日。你也才过不惑之年,调养好身体,传下个香火,将来才无愧列祖列宗。” 黎魏看看林如海的状态,想起皇帝亲自嘱咐的事,若是他看着像是难熬过去,就把那个盒子给他,如果林如海无事,就原封带回。 林如海万分没有想到今上还给他这样一个精巧的盒子,打量了半晌小心打开,见是一封密封的信。 林如海打了开来,只是寥寥几列字。 “盒有夹层,内有秘药十粒,每3日和清水服一粒,一月后应能大愈。此药珍贵,朕因机缘偶得二十颗,赐尔十颗。望卿保得性命,护得幼女,林家不至绝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邢岫烟由于全都接手了前任记忆,十分深刻地认识到现在的环境和关系,所以她也早收敛了当初的个性,藏于心底,面上看着和本土女无甚区别。 李氏知她一手好绣活儿可是秦嬷嬷教的,自己也获益良多,而蒋嬷嬷也从小照料过她。 李氏笑着应道:“如此甚好,多亏了她们,我儿才有今日,我这就去备料子。” 晚上,邢忠回来,李氏伺候他用了饭休息了,母女俩在灯下做活。 五天时间,母女两赶出了两双鞋,八个荷包,一个绣屏,绣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绣烟负责,而李氏则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听到动静,妙玉跟着师父慧静师太出门,蒋嬷嬷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嬷嬷只留原来的四个嬷嬷、雪梅、墨梅和四个小丫鬟,慧静师父也有两个小尼姑。一众女子远去京都,好在,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镖局护送。 …… 邢岫烟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门口求见,却最终是秦嬷嬷见了她们。邢岫烟跟秦嬷嬷有师徒之谊自是亲厚,倒也正好。秦嬷嬷了解自家小姐,向来讨厌俗礼,她自小养在寺里,没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们这些嬷嬷也实在没办法。 秦嬷嬷道:“难得你有心,小姐并非有意下了你面子,只怕她心里也有不舍的。我们知她心有苦说不出,从小便多纵着她,却没想到弄得有几分让人感觉目下无尘。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纵使明白,让人心底也不好受,却要你们多担待了。” 邢岫烟温文一笑,道:“哪里话,我来是我的心意,她不见是她的道理。我乘兴而来,见了嬷嬷自也是尽兴而归,没有遗憾。”邢岫烟此时虽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随性不强求的性子却是一样。 秦嬷嬷看着这个“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觉这小姑娘虽不是俗人,但决对没有妙玉那样的清高不染,倒觉得邢岫烟通透灵逸,也不别扭,倒是可亲。但她心底最重要的还是妙玉。 “你如今有这番出息,我见了很欢喜,就盼将来你能得个好姻缘,一辈子算是有好着落了,总比小姐好些。”秦嬷嬷却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红,一般这样的女子,于亲事上总有优势。一般的婆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于女红却没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妇会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爱些。 邢岫烟脸上微红,又转开话题道:“妙玉,她……为什么还是不还俗?” 邢岫烟到底是亲近之人,秦嬷嬷没有十分避讳,叹道:“还不还俗岂是那样容易的?当年苏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小姐连这点清净都没有了。老爷都只匆匆与族里分宗,送上大半家财,再把小姐如此安排。况且,小姐这性子……” 邢岫烟知道不该多问,官宦人家的事,只怕不是贪污就是谋反,沾上这两点妙玉能活那么大都是奇迹了。 邢岫烟又解开包袱,介绍着给妙玉及近身嬷嬷丫鬟赶做的一点小礼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独特的糕点。 257.上皇之恼 此为防盗章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 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 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 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 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 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 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 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 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 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 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 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 据说突降罕见暴雨, 江上忽刮大风, 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贾赦叹道:“罢罢罢,这事儿我不管了!母亲,若是没有其它事,我回去了,明日任何事都不要找我。”说着朝史老太君一施礼,转身离去。 王夫人大急,出言喊他,贾赦却衣袖飘荡只给她一个背影,王夫人不禁看向贾老太君求助。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258.贾环心念 此为防盗章  她也感觉到他和从前的冰冷身体不同。 以前他到底是灵魂修真者, 而她当初的莲藕制作幻化的身体也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重。 锦衣卫们悄悄拉开了距离,他们好像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了。而他们发现, 那大总管赵贵都不敢太靠近,众人心想:果然他们明智。 徒元义说:“你要啰嗦, 我就把你扔了。” 邢岫烟说:“别介儿,我是关心你。叔,其实我还挺想你的。” 徒元义问:“有多想?” 邢岫烟说:“好想好想。” 徒元义不满:“我怎么知道好想有多想。” 邢岫烟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想。” “不像话。”徒元义淡淡点评, 嘴角却上扬着。 …… 邢岫烟感到先是乘马车出了姑苏, 前往码头,又乘了船, 她能感到他带着的人也有不少,而船也很舒适, 鼻尖闻着花香, 还有糕点水果吃,她只是看不见。 乘了大约一天的船, 终于抵达扬州。 林如海却提前一步接到消息, 说圣上要来他府暂住。 圣驾行辕还在金陵, 现在今上手底下的官员正在收尾。由贾雨村这个应天新任两江巡抚查操许多犯事的田庄,大量的明着是劣绅实际上是暗奴的人入了狱, 他们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土地。 现在原暗奴名下的佃户的这一季的收成,三成上交国库, 多余粮食自留, 并且锦衣卫奔走号召所有佃户到官府登记, 可以每丁购买十亩中等以上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土地银可以赊账,分十年付清。这些查抄下来的劣绅暗奴的土地禁止买卖,丁尽则重新收归国有,整理成册备案于户部。 锦衣卫长期调查江南乡里,乡间凡有人均有10亩土地以上的农户不得买卖直系亲属为奴。现有为奴的,由官府出面调停主仆双方拿银赎人,否则全家没收土地充作官奴。这一快刀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反对者都在京城,而名义却是与朝中无关的恶霸的刑事案件引发的。但还是引发强烈的反弹,按照关系线索拿人,地方官在锦衣卫的看守下处置人犯和其田产。 一整个年乾元三年,皇帝坐镇金陵行辕,乱世用重典,杀得人头滚滚,把豪族底下的暗奴清理一空,千千万万的佃农重新得到土地。但也有一些奴才深恨新帝这番作为的,因为为奴的如荣国府的奴才可比当什么自由平民好过多了。这是外话。 新帝用人为才,如贾雨村这类小人已升至刑部员外郎,是专查非法暗奴霸占土地,控制佃户的事件。 如贾雨村最是冷酷无情之辈,曾经的仕途不如意以及被世家贵勋轻视让他对世家豪族有一种天然的嫉妒和痛恨。现在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撑腰,狗仗人势之极,凡不是新帝派系的人的暗奴,他是佛挡杀佛,一如他对待贾府,比是新帝心腹黎魏等人还要狠得多。 一州一州地去抄暗奴的家,把江南盘根错节的势力彻底铲除,掌握在手中。这是从根子上打断,世家大族没有了暗奴的土地和人手,就没有了根本。剪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而新帝打出的名号不是抄当官人家,而是乡里的劣绅,这些劣绅明面上与主子是无关系的。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大臣还在京里,竟没有人来得及向皇帝进谏宽仁。 宗室、世家、勋贵全都在京里,无召不得出京,但是有几个在江南的事上是干净的?不由得人心慌慌,新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子呀,没有江南的根基,他们就再也没有本钱与皇帝叫嚣。 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难免要铤而走险,五皇子廉亲王和九皇子恭亲王的人都在行动着,一封一封的密信从京城传到金陵来。而三皇子诚亲王却被调离京师,远在西北奉旨巡边一年,一时不得回京。眼看着他们就快要磨合掉曾经你死我活的恩怨,但是皇帝仍然气定神闲,未起驾返京。 这时候,皇帝并不在金陵行辕,而是在扬州巡盐御史林府中。 林府的梧桐院紧急被收拾出来,就是给微服中的皇帝一行人居住。 邢岫烟按照指示盘膝坐在塌上,大叔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令退左右,连赵贵都不许呆在屋外。 徒元义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了神采,暗暗摇头,要是再迟一些,她慢慢绣,慢慢耗着精气,一开始不会瞎,最后就是她灵魂衰亡了。 以前她跟着他在那仙境修炼,但是她还没有学过高深的运行灵气,当初只会吸取日月精华而已。她绣花时,总是控制不住的让自身的灵力散在一针一线上,每绣一针都是少去一丝,而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重新为人又不能像以有一样吸取灵气补充了。她被逼着要赶绣活,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不住了,所以突然恶化瞎了。 徒元义淡淡解释其中缘由,邢岫烟吓得脸色苍白,敢情别人绣花是绣花,而她是在透支生命呀。当初她是有多傻呀,以为自己在古代,女红也这么好,还以为自己有那神技外挂,现在眼睛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也许灵魂也会没了。 怎么办?抱牢金大腿。 “哇……叔……你要救我……”她摸到他的衣袍,哭得唏哩哗啦,“我不晓得呀,我不知道我穿越后以前修的灵力也还在身上,我以前是阿飘,现在是人,我自己感觉不到什么灵气……” 徒元义自然是知道什么叫“阿飘”,一边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摆,优雅地拍了拍膝盖,龙眉挑起,凤目潋滟,说:“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岫烟感觉冤枉,说:“我以前不知道可以重新做人的。我想着我不修炼是阿飘,修炼了是一个厉害的阿飘,那里只有我们俩,我再努力也厉害不过你呀。” “没出息。”徒元义不禁轻笑。 “不,是叔你太出众了,我在叔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徒元义哈哈笑着,看着这女子百变姿态,能逗乐他的只有这种聪明和蠢萌天然结合的人,而且她的聪明和蠢萌是他一个人的。 她为人太过心软,总有一分侥幸心理,心里知道一些事的后果,又会想也许不至于那么坏。她对赵嘉桓和华珍珠心软,对着邢家人心软,结果自然是会实际吃大亏。 徒元义说:“现在,你该明白,这地方除了我没有人护得住你。” 邢岫烟道:“是呀,幸好有叔叔在。能护我的也真是没谁了,也难怪我心里一直将叔叔当爹爹一般。” 邢岫烟冷着脸,说:“我何曾失信于人了?是你们自己接的活,自己绣去。” 但是她这么冷淡,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揉着太阳穴,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259.羽奴巡城 此为防盗章  贾琏扑倒在林如海脚下,说:“我打小时就听大家说我母家的不好, 无论是在父亲还是老祖宗面前是提都不能提的。我以为我母亲家无人了, 竟不知还有三个舅舅在世……” 林如海没有想到他一时之间会这么激动, 说:“你自己要不中用, 你有再多舅舅也无济于事。你看你在荣府里哪有个继承人的样子?” 贾琏哭道:“请姑父教我……” 林如海也是没有办法,他是打算续娶,但是万一生不出儿子,将来黛玉连个顶用的娘家兄弟都没有, 这贾琏也是矮子里面挑高子了。若是他上道, 指点他一分,让他保住荣府继承人的身份, 将来也算黛玉的兄弟。 林如海说:“平日莫贪小便宜,正经的亲戚走起来,你母亲当初是最受宠的,你三个舅舅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怕是要失望……” 贾琏这份机灵还有, 哪有不明白的?他说:“从前是侄儿是不知道, 如今知道了哪有不见舅舅的理呀?舅舅要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 我身上痛着也是开心的。” 林如海又让他起来,赠了点银两, 让他自去。 贾链是个机灵人物, 有钱了自然是备上在最合适的礼, 雇了马车前往姑苏, 暂且不提。 …… 煌煌京都,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全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全”的儿子的能耐,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别人都奉承戴权,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你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全,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260.帝后相逢 此为防盗章  乾元三十三年, 大周肃宗徒元义驾崩, 年仅54岁,累死的。 他的帝王生涯前期和老圣人、兄弟们斗智斗勇,中期平衡朝堂, 整肃父皇一朝贪腐遗毒,后期应对外族的挑衅侵略保境安民,殚精竭虑。他励精图治,才使事实上已经被掏空的国家底子重焕了生机。 然而,后世朝堂民间却盛传他是一个暴/君。他差点让那些笔杆子们把他的祖坟给挖了。他死了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 他死后灵魂不散,一直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然而, 他对后世之事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吏治变清明,百姓安居,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 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那么个不肖子? 最后, 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十二岁, 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 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 京都王气衰竭, 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绿江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写耽美争霸,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须知,这是古代,黛玉到底是大家闺秀,现在两人身边共有8个教养嬷嬷,便是邢岫烟这种耽美作家也不敢用不纯洁的东西荼毒她。别说林如海剥了她的皮了,那些教养嬷嬷也容不得她这样“堕落”。 黛玉只道怕是圣人宫廷之事不可说,只得尴尬一笑,默然不语,让林如海担了这名头。 赵全、苏清引着下人将从车上的货抬进梧桐院,一个东厂厂公赵贵手下的内侍名唤王福的进来,下拜道:“给姑娘请安。” 邢岫烟笑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崔嬷嬷、金瑶你们去安排席面茶水招待公公们,青璇你找王嬷嬷去准备住处。”王嬷嬷是黛玉原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笑道:“谢姑娘体恤。这是东西单子,还请姑娘查收。”赵嬷嬷接过了单子,王福又令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大氅。 王福取出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全身竟无一丝杂毛,在场一众姑娘媳妇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这是关外的狐皮,与关内的不一样,是特意给姑娘备的。” 王福又打开另一箱子,里头却是女子貂皮内衬的胡服和胡靴,南方和闺中都不多见,便是京都其实穿的人也是不多,只有久居朔方、河西和伊梨一带的贵族女子会穿胡服。邢岫烟和黛玉现在开着衣服铺子,要说宫里的普通样式她们还瞧不上,只有南方没有的好皮料子和胡服胡靴新奇。 再有人参、燕窝补药两箱,和几个匣子首饰,一箱子的贡品布料,还有姑娘媳妇疯狂追捧的香皂、精巧的水银镜等等物品。 261.慈父严母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 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 她虽然贪钱, 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 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 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 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 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 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 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 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 说:“托了冰人相找, 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 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 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 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邢岫烟真怕哪一天, 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 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底盼望自己能有侥幸,摆脱邢德全、邢二姐、邢三姐的阴影。但事无不透风的墙,去年12月时,三位大佛就已经知道了,为银钱之事闹上门来。他们可都听说过侄女的一幅绣品可值几千两。财帛动人心,他们这性子哪里坐得住? 于是在腊月里就赖在了邢岫烟家,让她无法做活,一直到过年前,邢李氏不得不取了三千两银票出来,分给三人才让他们满意。 他们离去后,一家三口才算过了个安稳年。两个月平淡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邢家三个坑侄女的会再闹上门来,还带了人来。 他们三个在姑苏金陵一带广接生意,收了人家几千两的定金,要求她给客户刺绣各种作品。 而此时三人为谁先谁后,在邢家争了起来。 “我是大哥,所以大侄女应该先绣我的!”邢德全理直气壮,上次邢李氏给的一千两,他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急需银钱。他现在接了扬州大盐商陈家和江宁富商李家的绣活,邢岫烟在这一带名气真是响亮。 邢二姐说:“你一个男人家不顶立门户却好意思让大侄女给你绣!我都替你臊得慌!大侄女,你给二姑先绣吧,张家可是杭州知府老爷的舅家,若是能攀上这关系,将来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邢二姐的一千两银子倒没有花完,她可是要存嫁妆的,女子总有几分为将来的盘算。 邢三姐却说:“二姐,我最小,你们应该让我才是。我这个嫁衣可是布政布家的小姑子要的活,要赶着冬日里出嫁的,不好误了时辰。” 邢岫烟不得不佩服三人的钻营本事,居然能勾上这些人家,不是说邢家落魄的吗?不过他们要是打出她的名头去接触大人物的奴才,总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两个月足够他们接到生意。 邢家三兄妹又拿出订金给她,说是给她找着生意,帮了大忙了。每个活计三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以她的一幅难求状况,显然他们占去定金一半以上。 邢岫烟说:“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绣。” 邢德全说:“大姑娘,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反悔可是要赔钱的,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因为如果让邢家三人知道现在他们有钱了,会是一个背不动的负担。 邢岫烟说起了贾琏意外来访,以及他和石家兄妹的关系的事,邢忠道:“这事倒真是巧了。那么说,荣国府先头的太太娘家原是极富贵的。” 邢岫烟听石慧提过,点了点头,说石家老太爷曾经官居一品太傅,教导过义忠亲王,已是位极人臣了。邢忠抽了一口气,在小官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一品是什么概念。现在的各部尚书才是二品官,只有大学士也才是一品,但大学士头衔还是比不上三公三师或是首辅。就算是最能干最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能臣,要做到一品三公三师也真是要乞求人品爆发了。 邢李氏却说:“听你说石家有个哥儿已是举人,现在进京春闱,怕是会中进士呢。”邢李氏想起自己的爹考了一辈子没有中举人,而这哥儿才二十岁就中举人了。若是再中进士可真就是年轻有为了。 邢岫烟说:“会不会中我倒不知,但是他大家教养,这次不中,将来也有机会。” 邢李氏说:“也不知他说亲了没有。石家姑娘喜欢岫烟,若是岫烟能嫁给石家公子……” 邢岫烟苦笑,说:“娘,我也不想嫁人,再说人家是什么门第,石慧与我好是一回事,但是结亲就是另一回事了。此时石家等来十几年后的重新崛起,正是需要一家帮得上忙的姻亲的时候。” 邢忠叹道:“也是我们没用。” 邢岫烟说:“这怎么能怪爹娘呢,我要怪爹娘,爹娘怪谁去?” 邢李氏心中却有些痴念了,她虽然贪钱,也是因为穷怕了,并非和邢德全三兄妹一样全是没心肝的。现在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她更操心的是越来越亲近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都12岁了。 邢岫烟自从开始赚大钱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她收着的,邢岫烟自己那里不过存着十分之一,是为了她买些需要的东西方便。邢李氏见女儿孝顺又不贪钱,心中对她更怜,不愁吃穿时,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想她好的。 邢岫烟又问起:“二姑姑的婚事怎么样了?” 邢李氏知女儿早慧,这关起家门来也不要紧,说:“托了冰人相找,介绍了三家,二姐儿都不满意。” 邢忠道:“她眼睛瞧着大妹妹呢,可那国公府太太哪里是会天上掉下来的?姐儿是一天天大了,二姐儿都十九了,三姐儿也十八了,这哪里等得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呀!” 邢岫烟听了也是惆怅,这两个姑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邢岫烟真怕哪一天,她的名声从贵妇圈传到民间,那两姐妹知道了,那还不榨干他们家,没地说理去。 要是她们能远嫁,那么,他们在姑苏一辈子都没事了。但也要她们愿意呀。 邢忠夫妻少不得还是要操心,总想把姐妹俩的事今年定下来。 晚上邢岫烟更加发现自己的危机了,以前说是怕饿着,现在是有钱了也守不住,连家里的人的潜在危险,他们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又去哪里能马上找到有本事护着她,不纳妾,又不是要她养的穷书生的男人呢。就算接受现实让他纳妾吧,有没有那种别让小妾来烦她的? 古代女子的路真的不多,如原著中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很现实的写照。 苦思处仍旧没有结果,疲累之极才悠悠睡去。 …… 岁月流逝,今已是承乾三年,实际上徒元义已经登基第四年了。 这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由于之前禅让的事,这是有六年没有春闱了,这积压下来的学生更多,所以这一批进士都很有水平。皇帝取了208名进士,石睿运气不错,考上进士19名。 不过,今年以来上皇却越来越病重,太医会诊也解不了上皇中风的状态。现在躺在塌上说不出话,提不了笔了,嘴巴也歪着,自己是一动不能动。 朝堂局势越来越明显,原本上皇的人不是投效新帝,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追责问罪,朝堂上新帝已不像原来那样束手束脚。原本被扶植着给新帝添堵的诚亲王、廉亲王气势也大减,只不过诚亲王手上还握着西北一半兵权。这个是上皇给徒元义添得最大的堵。 承乾三年春末,新帝以巡视河工为名南巡,皇叔德亲王随行,京都禁军北营骁骑营、南营火/器营护卫,此外还有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退场的锦衣卫护驾。徒元义一登基就着手壮大锦衣卫,是这四年来,他招募的平民武师,其中多是山东、两淮、湖广一带的好汉。他微服出巡时但到民间遇上武师总要教量一翻,可用者会恩典做御前侍卫,有空时还会培养他们,这是自己这出去的心腹,将来可下放地方。 新帝行辕最终落在了金陵,几天内,新帝游览秦淮河、遭云、水利,接见金陵官员,上下一派详和,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停留达一个月的新帝终于要起驾前往杭州的那一天,江南一带发生大动荡,有苦主告御状,金陵有恶绅吴良侵占良田,奸/□□女,包揽诉讼。 皇帝令锦衣卫捉拿吴良,人证物证俱在,新帝大怒,下旨抄家。正以为此事就了了的时候,此时,各种冤案上告的事冒出头来,江南势力动荡拉开了序幕。 …… 朝局势力的动荡离平民生活总是太远了点,邢岫烟就对朝政变化完全无知无觉。 可是她自己却遇上了天大的事,看着门前一群人争吵不休,她一个头两个大。 262.没羞皇帝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嘴巴一扁, 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徒元义说:“怎么不可以?天下都是朕的, 你也是朕的。” 邢岫烟没有计较那句“你也是朕的”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觉梦想破灭,说:“你比雍正还会摞银子!男版王夫人。”还摞了她看中的产业,她写过技术流耽美大文,于是就研究过一些工艺。当时说给他听时,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还会去人间小小研究一下。 “放肆!”徒元义怒斥道。 百年习惯, 邢岫烟也听出来他的语气是真怒, 哪里敢真和他硬, 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他要是不管她了,她真的是会很惨,眼睛好后没有他护着, 总会有人猎奇逼她刺绣吧。 于是,“瞎狗”被吓得哑了。 徒元义无奈道:“朕要走了。” 邢岫烟弱弱摸到他的袖子拉住,说:“你别生气,我不要银子了,就求叔叔好好的。” “真是笨蛋。”他暗暗摇了摇头。 “我知道叔叔会是个好皇帝的。”邢岫烟心想,他除了对女人刻薄渣之外应该是好皇帝吧。给女人幸福这种伟大的事从来不是皇帝这职业的义务, 而是妇联主任的使命。而她身为公主(自封的), 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稍稍同情一下他的后妃, 然后好好抱皇帝叔叔的大腿。 却忽听他叹道:“天下不服朕的人多了。”话中多有无奈惆怅之意。 邢岫烟骄横样, 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肉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肉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姐姐。”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妹妹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妹妹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姐姐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妹妹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妹妹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妹妹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姐姐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姐姐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妹妹吧,小慧妹妹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妹妹。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当晚,徒元义看到那件特别的睡衣,蓝色主色调,背后绣了个他老时的Q版图像刺绣,还有胸前有两团盘龙,远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裤子是屁股部分用红色的。看到那个设计,徒元义哭笑不得。 但是他还是寻出了两条发带和一个荷包应该是她从前自己绣的,一双情侣拖鞋他穿着倒舒服。原来她还有这些东西没有告诉过他,想来是太生活琐碎了。 此外,还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设计的,用上好的月色云锦,外套紫色软烟罗罩衫。一双同色云靴,又有络子、玉佩,还有几把折扇,打开第一把,只见一面是她的字迹,写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另一面画着一条可爱萌蠢无比的小龙,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后几把倒有正常图画的,还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给的。还有一个胖龙形的抱枕。其余特产不一一列举。 腊月十五,徒元义按规矩歇在栖凤宫,皇后问及选秀之事,毕竟皇帝登基多年,现在上皇又中风一时不会死,但也不会好。新帝刚登基不选秀说是敬重上皇,但总不能因为上皇这种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选秀,下头的有三个刚成年的弟弟还没有开府指婚呢。 徒元义说:“也别劳师大众的大规模大选了,你也忙不过来,平妃和顺妃也不顶什么用,你下懿旨各地采选两三名,送上来复选,看着行就留下些。国库不盈,许多官员都没还库银,不用太过铺张。”国库不盈他说的眼都不眨,其实现在国库倒不缺钱了,抄了这么多有钱人的家。 杨皇后不禁一愣,但还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太后娘家侄女肯定是要来选的。还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进来,她无奈,看着积威日重,越发潇洒倜傥的丈夫,可她却老了,拖着有些弱的身体。人们都说帝后和谐,其实她知道他有几年没碰过她了。 …… 腊月十五时,徒元义的人却听从指令,送了邢忠夫妻来扬州和邢岫烟一起过年。 林府的大总管亲自到林忠亲自到码头接了人来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府邸,让邢忠夫妻惊叹不已。 目前为止,邢忠夫妻尚还误以为接走邢岫烟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边现在跟着师爷陈彦和一个宫廷出来的云嬷嬷,他们教了他们许多道理。 邢忠夫妻听女儿在信上说过,她鸿运来了,得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叔叔的疼爱提携,所以才给他们请了那些人。 邢岫烟没有说是林如海,但是这明面上看着就是他。 从仪门进入,抵达邢岫烟住的梧桐院,只见邢岫烟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见邢岫烟绾着一个随云髻,一条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额,头上也插着一支价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设计的发带长长垂下,耳上坠着明月铛,颈间带着一个多宝璎珞和一串东珠,手上是一对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镯。 她上身穿着一年青色锦面绣着金色兰花的短袄,下/身是绣着金兰的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徒元义送来的一系红色的宫绦,宫绦两端坠着一对翠绿欲滴、剔透无瑕的玉佩,压着裙摆,外套一件雪青色的云锦缎面白兔毛斗篷。 这身打扮清雅又富贵,不是寻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见女儿如此,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亲女”。 但见侍候邢岫烟的赵嬷嬷、崔嬷嬷、王嬷嬷、张嬷嬷均是一身大家气度,只怕和身边的云嬷嬷、陈先生夫妻一样,具是有来厉的。又见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名唤紫玥、雪珏、青璇、金瑶都是比一般的小姐还要灵气。而小丫头们也衣着光鲜,敛目沉肩,规规矩矩。 黛玉现在也有四个嬷嬷,三个是宫中出来的,不是女官就是当过大宫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嬷嬷、李嬷嬷、钱嬷嬷,加上原来的王嬷嬷,现在的大丫鬟是紫鹃、雪雁、青鸾、金燕。紫鹃是贾府出来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来了扬州后留了下来,后来也被严格教养了规矩。 263.教导徒旭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若是从前定要好好调侃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但是现在是古代, 她要在这生存, 人前人后还是要装一装的, 当多面人也是没有选择。 张氏再请, 邢岫烟也有意交好个闺中朋友,这石小姐活泼可亲,她见了也喜爱,于是点头道:“石小姐若是不介意寒舍粗鄙, 常来与我做伴也使得。但夫人这银两还请收回,我能教的定然教, 学到几分看个人。我师傅教我时没收过半钱银子, 如今我已经用这门手艺生活,很不必再以授徒谋求钱财。我师父当年教我是因为缘分, 我要教人定也是看缘分。” 张氏看她说的真诚,倒不好再拿钱去,倒显得她们庸俗了。于是感谢后收了起来,话语中又亲近了几分。 邢岫烟说, 石慧要学的话,只要准备好绣线绣棚一起过来就成, 张氏笑着答应。反正她的两个小丫头也是陪着她绣的,多几人也无妨。 邢岫烟又道:“此事还要请夫人不要对外声张,只当石小姐在我这儿玩。” 张氏自是了解其中道理。 张氏一行人回去后, 就着手准备。 翌日, 石慧就被送来了, 陪伴着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每天邢岫烟指点她半个时辰,又布置作业,其间,婆子丫鬟也会替邢家做些家务,又帮邢岫烟分一下线打下手,邢岫烟也没有觉得比从前更累。 倒是石慧开朗跳脱,说起在西南时的见闻让邢岫烟有些向往。 这天在绣房呆得闷了,下午休闲,邢岫烟带她到蟠香寺后院走走,也没带婆子丫鬟。 石慧说:“你知道吗,在苗寨里,听说男人才是赔钱货!男人想要找到‘婆家’得先去那家干三年活,干得不让‘婆家’满意,三年后不留他,他会颜面扫地,成为二手货,以后‘嫁’不出去的!” 邢岫烟不禁扑哧一笑,这走婚习俗她在现代也听说过,石慧见着邢岫烟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和她一样笑,心底不由更觉得她不是“俗人”,是她的知己。 石慧叹道:“可惜我们汉人女子却是要受那些苦楚。” 邢岫烟安慰道:“小慧也别部羡慕苗家女子,其实,只能算是各有所长吧。” 石慧反问:“怎么会呢?明明是汉人女子吃亏。” 邢岫烟问:“你去过苗寨吗?” 石慧点点头,说:“父亲宣慰西南诸夷,也有交好的苗寨,寨主的女儿下山来去过我们府上,也邀请我去做客。母亲拗不过我,就让人送我去玩了几次。” 邢岫烟问:“那你觉得是苗家人生活富裕,还是汉人富裕?” 石慧想了想:“那还是汉人。” 邢岫烟说:“贫穷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汉女虽不得自由,总体生活比苗女要富裕一些,苗女看着是当家作主有地位,可家里穷了,再有地位也不济事。再说汉家夫妻也有那河东狮惧内的情况,将来日子怎么样,还是看自己怎么过多些,而不是汉苗之别。况且,小慧心里难道是以汉女为耻,苗女为荣吗?” 石慧不禁一怔,她极厌恶三从四德,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苗女那种规则好,但从来没有换个角度看,也没有人这样和她说。母亲跟她说三从四德是美好的品德,德言工容是女子立身根本,这些话却在一开头就让她心生叛逆了。邢岫烟几下分析,却让她觉得头头是道,真知灼见。 石慧说:“我自是以汉人为荣的。” 正在这时,却忽听门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总算听到小妹有服人的一次。” “哥哥!”石慧双眼一亮,转过头去。 只见院门外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美,墨发如瀑,一双含情桃花眼,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 石睿知道邢岫烟是石慧的师父,她怎么说也是未婚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礼教规矩没有那么讲究,他又在西南呆了十几年,所以倒一时莽撞了。 石睿忙向邢岫烟一揖,说:“小子失礼了。” 石慧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说:“哥哥,我可有两年没见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石家祖籍福建,石睿这两年是回原籍科考了,这次是秋闱刚考完,他名次占前,考上了福建省的举人功名。石睿虽然是在西南长大,但是与石慧的娇宠不同,石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家学渊源,总算是在19岁就考中了举人,也就等着明年春闱了。 石睿昨天其实下了码头宿在姑苏城外的驿站里,今日一早进城。父亲还在上差,与母亲抱着哭了一会儿,问起小妹,却是说她在蟠香寺一户姓刑的姑娘家学刺绣。石睿是知道小妹女红差且没这耐性,倒是觉得有趣。 张氏想早些一家子齐聚,派人来通知石慧回去,石睿说要亲自去接小妹,张氏知他们兄妹感情好,自是依了儿子。 石睿抚了抚石慧的头,说:“小慧长高了。” 石慧却看了看他,说:“没有呀,从前只到你的肩膀,现在还是到你肩膀。” 刑岫不禁轻轻掩了掩上扬的嘴角,石睿笑道:“我们都长高了。”男子到19岁还会长高倒是正常的。 石慧也没有问他功名俗事,只说:“福建好不好玩?那边东西好不好吃?” 石睿笑道:“我可没忘了答应你这猴儿的‘大事’。”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便要与她带回来,就是石慧最大的事了。 石慧果拍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慧又跳到邢岫烟身旁说:“邢姐姐,你与我一同家去吧,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乐呵乐呵。” 石睿本是被君子非礼勿视教育长大的,遇上女子他通常不去看人脸,刚才作揖也没有抬头看脸,只是觉得她一身朴素青衣,身形窈窕。这时见石慧闹开,不由看去,却怔住了。这是一个极美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特别是一身轻灵的气质,青山隐隐、云烟渺渺,身上却没人冷傲孤高之感。 石睿不敢多看,收了目光,刚才见少女盈盈星目,到底是血气方刚少年,心头难免是一热。但他自小教养极严,为人方正,不是那浪荡子,因有这荡漾越发自持。 却听邢岫烟笑道:“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来不及,我又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后日带些来与我瞧瞧,我便念你一番情谊了。” 石慧笑道:“好姐姐,若我是个没良心的,后日我来你把我扫出去得了。” 邢岫烟哧笑道:“我可不敢,你有哥哥,我没哥哥。” 邢岫烟是一介民女,而她是官家小姐,她不说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卑微民女,却说你有哥哥,我没哥哥,这也极对了石慧的胃口。 石慧拉着她的手臂说:“好姐姐,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那旁人要是欺负你,你也有哥哥了。” 邢岫烟说:“石公子又不是你的物品,哪能分得?好啦,你快跟着石公子家去吧,石太太怕是等着心急了,我可不做这碍你们骨肉团聚的恶人。” 邢岫烟说话亲近,让石慧高兴之余,石睿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福了福身,转身径自离去了,石慧只冲她背影响:“邢姐姐,你等着我哦!” 邢岫烟也没回头,只举着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再见。 石睿脸都绯红了,怔怔看着佳人背影。 若说她是粗鄙之女却又不像,若说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她是特立独行的灵秀,攫取人的目光。 在马车上时,石睿还在出神想着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石慧还在吹嘘着“跟着邢姐姐学针线,女红课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石慧还拿出“作品”来显示,一条是邢岫烟绣的帕子,一条是石慧学着邢岫烟的作品绣的帕子。也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石慧却觉得进步多了。 石慧还得意地说:“母亲终于承认我绣的是花,不是豆腐渣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姐姐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姐姐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姐姐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姐姐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姐姐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姐姐。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姐姐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妹妹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姐姐心念念地小慧妹妹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妹妹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姐姐妹妹。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姐姐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姐姐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姐姐和林姐姐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264.一笔买卖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却道:“叔叔有亲女儿, 我也有亲爹, 但是在我心里叔叔是比亲爹还亲的人。叔叔还是会疼我几分的吧,不然不会给我治眼睛。” 徒元义虽仍不爽,但是到底还有一分感动,说:“秀秀, 你不会以为对我拍拍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 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 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 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 却胜在公道, 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 你猴毛一出, 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 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来的华珍珠到底也是风月老手了,她有发家致富的志向,现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绝宝玉就让他尝一尝21世纪房事老手的技术。弄得宝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这感觉也不下于梦中与秦可卿欢爱时何基相像,不由得对此时的袭人爱得不行。 事毕,袭人不顾宝玉事后累,强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人瞧见了去,要偷偷自个儿洗掉。 此事先略过不提。 徒元义提着缰绳斜睨着他哈哈大笑,这虽是空旷之地,这笑声却在朱雀门前三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 徒元义手中拿着金丝马鞭朝徒元康一指,朗朗道:“徒原康,你当造反是考秀才呢?造反靠嘴吗?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今日是尔等贪得无厌、目无君王、以下犯上先负朕,不是朕负了尔等,一切是尔等咎由自取!” 徒元康嘶声喊道:“徒元义,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徒元义撩起马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让一张三十石的弓拉成一个半圆,手一放弦,蹦一声弓弦震动,而箭如闪电飞过来。早有徒元康的亲卫看到徒元义搭箭就前后三排盾排结阵挡在徒元康身前。 然而,徒元义这一箭射的却不是徒元康,而是他们举事的最中间的旗帜,上书一个“廉”字,代表着廉亲王。 只见那一箭将旗杆震断,廉亲王的旗帜瞬间掉落在地。廉亲王一方的人马脸色顿觉得不好。就算是二战时期,两军对战都不能失了军旗,何况古人十分迷信,会觉得王旗是为不祥,这瞬间夺人士气,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地造反。 徒元义身后和宫城墙上的锦衣卫和拱圣军将士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徒元康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慑于徒元义的箭法,王旗离徒元义起码有一百二十步,他能一箭射断旗杆,可见其勇武。这更让徒元康怀疑,少年时徒元义弓马平常不过是心机深沉,藏拙。 其他文臣和宗室从最开始的叫门之后,早就退到大军后方去了,连恭亲王徒元丰也退居后方。居于前方的除了廉亲王这个头子之外,就是他帐下诸将带着各自的兵马,还有诚亲王带的3000禁军奉圣军。 廉亲王其实没有打过仗,这时候却觉失了面子,但他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就吩咐自己的老丈人之一河西节度史马保成发兵攻打。 却听徒元义喊道:“周显川听旨,勤王诛杀叛逆!” 就在徒元义这话一落,就听宫城楼上四门大炮轰声雷响,炮弹打进了河西叛军的阵营里,铅弹杀伤力并不强,但是足够让人阵形大乱,而这威慑之力夺人士气。 周显川拔出将军战刀,高呼一声:“护驾勤王,诛杀河西叛逆!” 周显州的心腹将领们也一个个高呼下去,不可能大家都有徒元义的功力,大家都能听到。 廉亲王等大惊失色,而在大军之后被私军保护中的宗室勋贵大臣听到周显川大军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面如土色。 忠贤亲王更是脚都软了,他以为是为外孙女婿调了个帮手,没有想到对方倒向了徒元义。 两方兵力相当,由于河西军是兵贵神速而来,途经两道重要关隘,知道会有人里应外合,不用攻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炮。而京都西营大军也没有带火/器,大周的火/器本就不盛,大炮用的也还是铅弹和石弹,而火铳只有锦衣卫和和南营现有五千火铳兵,整体还是以弓马为主。 因为河西军左翼突然受到周显川的西营大军的“反水”,无法有效组织对徒元义的进攻。 265.龙子从军 此为防盗章  反正要死了, 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 周显川也不藏话, 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 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 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 心思自然已深, 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徒元义呵呵一声轻笑, 却道:“你回去吧。” 周显川愕然, 却仍不敢抬起头来, 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徒元义是什么意思。 徒元义却已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 凤目闪烁着寒芒看向周显川, 朗朗道:“你要随廉亲王人等谋逆, 还是助朕平定叛乱做忠臣良将, 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 你若附逆,朕战场上再取你首级!” 说着竟然领着锦衣卫和西厂太监往北去了, 徒留周显川满心的怀疑,那个装死的赵三此时醒来, 他也着实难忍。 赵三双唇因失血过多而惨白, 说:“周将军, 赶快通知亲王,乾元帝已经秘密回京,这只怕是个圈套。” 周显川百种心思闪过脑海,嘴上应着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剑一挥,赵三人头落地,血浅当场。 周显川将赵三的尸首用乱石泥土掩埋了,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那个土包,感慨万千。 周显川虽出生贫寒,但当官多年,平日也是读书的。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拢络宗室勋贵朝臣恭请老圣人回朝,声势浩大,虽然好看好听,但哪里谈得上密? 都已经要做谋逆之事了,廉亲王到现在还追求一个“贤”字和名正言顺,当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贤王提携之恩,后有圣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报哪个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圣人虽然“刻薄寡恩”,但实是当世英雄,比廉亲王对他胃口多了。 …… 廉亲王以下宗室勋贵百官在各府私卫集结在于朱雀门外,京都城西城门守备是廉亲王一系的人,首先放进城的是诚亲王带着3000骑。 京都西市行人商贩一见官兵杀气腾腾不禁都纷纷避走回家。 皇宫拱圣军指挥左使王虎登上城楼,但见诚亲王军队和各家私军加起来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报廉亲王徒元丰,河西节度使率两万人马星夜赶到,廉亲王知道从凉州一直赶来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过沿途郡县,蚕食地方卫所兵,抢夺粮食。大周的禁军节度使军权的权力没有大唐这么大,薪饷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军和地方卫所兵不一样,是精锐部队。上级武官也享有当地的免税田,但是产出是不足以养禁军的,这是恩与防并重。 禁军也分地方禁军和京都禁军,每郡又有一定部队的半农半兵的卫所兵,没有前明规模那么大,但是和宋时的厢军又不一样。卫所兵一方面是禁军的后备役补充,另一方面不同的体系也呈节制作用。 但河西禁军从西北闪电长驱直入,可见其悍勇。原本京都禁军西营三万大军镇守要道关隘,可以阻挡从凉州来的河西道叛军,但是周显川故意放兵马进来,周显川自己也已带了一万五千兵马跟随其后。其间,又河西节度使的一个儿子,又带了八千兵马攻打西城门,不管哪个门先破,均可里应外合。 廉亲王此时意气风发,一骑当先,冲城楼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场诸位皇亲国戚、当朝文武是来恭迎太上皇还朝的!还请速速打开宫门,不要伤了和气!”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无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们无诏带兵威逼宫门,是为谋逆!” 徒元丰打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廉亲王、诚亲王欲进宫探望父皇,你一个小小拱圣军右军指挥使要罪犯大不敬吗?” 王虎道:“这么多兵马全副武装进京,逼宫造反,到底是谁罪犯大不敬?” 王虎这边喊着话,这时有小校来他耳边一附话,他忙交代城楼伍长一翻,下了城楼。 徒元义秘密回宫,通过的是城外和皇宫连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楼就看徒元义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红色绣着五爪真龙的披风,骑着白马从宫道而来。身后跟着两千飞鱼服锦衣卫,个个手持火铳戴带着绣春刀,胸前戴着护心甲。 “末将王虎参见皇上!”王虎带着拱圣军诸武官下拜。 徒元义俊颜肃然,道:“平身,开宫门!” “末将遵旨!” …… 廉亲王为首的叛军听到宫门松动,以为宫内拱圣军有人想要投降立功为“王师”开宫门,不禁齐声欢呼。 然而让廉亲王人等跌破眼镜的是,当先一骑白马金铠甲男子领着一众锦衣卫和拱圣军出了宫门。 深秋的寒风吹起男子披风,大家看到了披风背面明黄色的内衬,而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竖起了明黄色帝王五爪真龙王旗。 徒元义拉住了缰绳,白色骏马嘶叫一声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虽然对方人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徒元义何时回的京。 明明他们的眼线曾看到御驾几天前还在徐州,而且他因为受了风寒还看过太医,这并不会错。就算现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阳,怎么这么快就进京都了? 徒元义呵呵一声,也没听他说嘶声厉竭和暴跳如雷,带着讽刺淡淡说:“五皇兄好大的阵仗呀!怎么,做久了亲王,觉得帽子太小了?” 这极大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收入,又保证了林家的收入,缩小了庄头管事的贪污空间。 而邢岫烟前世姥姥家就是乡下农民,而今生也是贫家女,当百二十年阿飘也去过农田,对于各种作物的生长期、亩产量、时节、天气无有不知的,庄头管事想像原著中“乌进孝忽悠二货贾珍一样”忽悠她是不可能的。 邢岫烟骨子里傲还带着对敌人心软是有大问题的,但是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华珍珠不会嫉妒她,为抢资源兵行险招睡闺蜜男友了。 但是邢岫烟这人先入为主觉得要保护年纪才上初一的黛玉,人但凡有要守护珍惜的人就会为此刚强。因此她和管事掌柜们对账和催租时,能精明地揭穿他们的常识谎言和漏洞。比如管事若说收成亩产100斤呀,她知道不止这数,起码200斤,番薯至少1500斤;管事若说天气不好,她会说二十四节气时天时正常,对农事来说是风调雨顺了;若说水源不足的,就说除了水稻其它的没有这么大的问题;若说粮价太低,她给报出几上月的粮价。 管事没有办法只有无赖哭着喊老爷太太的,等让微服锦衣衣抄出无赖奴才的与收入不符的家财再喊来林如海,这下证据确凿,无赖奴才软了。 如此她文有四大嬷嬷、武有微服锦衣卫协助,又有林如海支撑,协助黛玉抓典型打下三四个奴大欺主的管事立威,又施恩厚赏忠心的典型,林府产业管理也无不敢不信服黛玉了。 黛玉原不爱俗事,但是她个性好强,求知欲很盛,学习一些农业天文地理的知识也有趣,又因她听邢岫烟说把家管好就是对爹爹最大的孝顺,因此把家里的产业也都一项项管里来了。 黛玉主持中馈,加减乘除的算术和复式记账的知识,也是一教就会,取一反三。这让邢岫烟感慨又自卑,当年她学起来要辛苦多了,仙子的脑袋就比凡人要灵吗? 其实黛玉大大增长了常识,学到了先调研收集证据,打一个捧一个竖典型,严厉中又给些好处的管家方法,在这方面对邢岫烟的办事逻辑条理佩服得很。 却说现在,黛玉向邢忠夫妻见礼,黛玉穿着差不多和邢岫烟是同款的服饰,但是她上衣短袄是水蓝色的,上面绣的是青竹。黛玉已经没有病弱了,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柳叶眉,没有了病西子之态,却更有生动的风流之韵。 邢李氏惊叹:“哪里掉下这么个仙女般的人儿,我只道烟儿是最出色的了,竟还有林大小姐这般的千金。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邢李氏也忍不住拉着黛玉上下打量,又拿出给黛玉备的礼,邢李氏在云嬷嬷的指点下,贵族女眷间的相处方式和礼节往来学到几分。 邢李氏给黛玉的是一个亲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十二生肖的金锞子,又给了一块鸭血石暖玉佩。 邢李氏说:“常听烟儿信中提起大姑娘,如何出色,又与一般姐妹无二。这玉佩是同一块原石打了三块,烟儿留一块,一块给你,也听烟儿念着石家一位小姐,最后一块留给她。”邢李氏有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身边嬷嬷的提点。 “谢谢婶子。”黛玉果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喻意。 晚上林如海在正院设了小宴,倒是坐了一桌子,邢忠夫妻虽然有人提点,仍有些拘谨。师爷陈彦和妻子尹氏也在座。 从言辞中,林如海听出他们是误以为他是救邢岫烟并提拔他们的人,但是邢岫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事涉及圣人,他也不能解释,还得含糊地圆过去。这事暂且不提。 邢忠夫妻就在林家暂时住了下来,就住在香雪院。 腊月二十六日,林家上下大扫除,黛玉、邢李氏和几个值班的嬷嬷大丫鬟都挤在梧桐院。岫烟黛玉两人爱看书,但是邢李氏却不怎么会看书,只好一起做女红。邢岫烟拿不得针就坐在炕上画花样,黛玉正亲自为林如海做着过年穿的大毛袍子,而邢李氏则在为女儿邢岫烟绣一条裙子。 忽然听邢岫烟身边崔嬷嬷进来,笑道:“姑娘,京里送东西来了。” 邢岫烟抬起头,心中一喜,忙要从炕上起身,值班丫鬟青璇、金瑶过来相扶。 邢李氏倒奇怪,说:“何事这么慌张?” 邢岫烟先撒谎:“前次,我……派了几个人去京里……做生意,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邢李氏不禁满心的不好意思,看向黛玉,说:“林大人也太破费了一些。” 黛玉长时间和邢岫烟相处,自然知道邢岫烟有靠山,邢岫烟信黛玉人品,已经和她说过“皇帝叔叔”的事。 只不过,故事改编了一下,但也是说她和“皇帝叔叔”感情是极好的。黛玉灵秀人物,又得林如海暗示明白她不简单,但是黛玉心思纯正也只当她真和圣人是“叔侄情”。 266.锦州军议 邢程在傍晚时才离营去, 要说军营重地难进, 但是他身上带着个锦衣卫的令牌,关卡之人自然无不放行的。 徒昶难免对这个小舅依依不旧,却看营中其他人竟也像是对小舅舅生出些情谊似的, 让徒昶也是哭笑不得。 小舅去小教九流之地,混得都是极好的,他若从军,只怕也是如此, 这方面他就矜持得多。 无休无止的训练和思想工作又开始了,徒昶还必须熬下去。 …… 却说这日, 皇帝和皇后终于结束了相对轻松的时间, 摆驾锦州。 经过“辽中经略”谭谦的建设,已经完全修复了前年被后金进攻后的残垣,又一派详和之态。 “辽中经略”是个临时的官职,“经略”为从一品,也是与总督齐平了, 但是为了能让他统筹边防之政务, 给他领兵部尚书衔。所以说谭谦等于是花了十五年做到位极人臣, 实在是皇恩浩荡。 一应大小政务事无具细,处理起来十分用心。 驻守锦州的也是邢岫烟的老朋友红衫军,指挥使为赵文龙,曾经的平定白莲教起义的大功臣, 现在已是靖安侯。 而周显川的白衫军驻在朝阳, 而西宁郡王率的朔方军此时驻在大同, 进可助攻,退可震慑蒙古各部。 黑衫军则是驻守北平,此时北平虽然不是京城,但是也是边防重镇,特别这里也有很大部分的奸臣。 如此北防当真如铁桶一般。 圣驾抵达第二天就,帝后就巡视了城防、后勤并检阅了红衫军。 翌日,在锦州,就秘密召开了只有谭谦、赵文龙,偷偷来的萧景云、卢坤、周显川几个人的军事会议。 皇帝拟春末夏初发动进攻,但也要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赵文龙道:“我军应先攻下盘山,此地毗邻锦州东南方,后金在此经营日久,镶红旗有两万精兵驻守在此。若是北征,有这部分的兵马随时骚扰大军后方于我军实为不利。” 卢坤道:“赵大人言之有理,臣也是这个意思。” 这点大家倒都同意,近在眼前的肉不吃不应该。 徒元义问:“那拿下盘山之后,又如何布军?” 周显川道:“此时大周兵强马壮,我军可一举攻下他们的国都沈阳,后金必亡。” 将他们打回原形,将他们的朝廷骨架子都拆了,国就灭了。 若有此功,必定封侯。 周显川本来是封侯了的,不过为了旧主求情,皇帝还真给他降爵,什么事都是要有代价的。 徒元义对后金有着前世的“亡国之恨”、“抹黑之仇”,此时有二十万大军,合力猛攻,未必不成,是以不心动也是骗人的。他就想将后金踏碎碾平,方消他百年心头之恨。 徒元义思考了一下,却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又问其他人。 萧景云奏道:“臣以为,应当打辽阳,辽阳为建奴故都,前明末年,建奴酋首才将国都迁至沈阳。但辽阳也一直是其东南重镇,接连辽南。臣闻后金伪朝廷大力开发辽南,经营日久,有良田万倾,且与朝鲜国、日本国往来密切,是后金的精华之事。若是截断其南北,南粮不能北调,待到夏时后金必然缺粮草,内部将会军心大乱。” 赵文龙道:“妙哉!臣也是这个想法。” 其实徒元义其实也是这个法,后金至今不肯投降,可见气运实力仍在。当年朱元璋北伐元朝,也因元朝尚有实力,不先打大都,而还占山东、河南。徒元义通读史书,当然会有借鉴的想法。 徒元义却道:“皇后是何想法?”近来他也问过邢岫烟,但是她却犹而难决,还在考虑。 邢岫烟其实现在也难拿主意,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的教训和开启帝国主义时代的两种思想在纠缠。 她长叹一声,说:“打辽阳虽然也很大的战略意义。但是我想,辽阳重镇,北有沈阳上三旗中的正黄、镶黄两旗轻易驰援,南有鞍山,西有本溪,地缘上与我军不利。女真不满万,满万不战,攻占盘山之后他们还是有实力的。金弘理颇有几分能耐,只怕诸君能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辽南确实是后金王朝的精华所在。” 邢岫烟走到地图前,说:“拿下盘山后,威慑沈阳与辽阳,金弘理必然要在此重兵守备。我军应攻其不备,闪电拿下彰武,进而北上占领四平、法库,兵压公主岭。四平是后金与关内汉奸走私集团、蛇鼠两端的蒙古许多部落商贸往来的必经之路,公主岭一带也是关东重要粮仓,其地理位置也是东可探关东全境,西可图蒙古。四平虽然有重兵镇守,会是场苦战,但是其战略意义却比取辽阳要高得多,只要牢牢占住四平,华夏将在地缘上改变几百年来被北方民族泰山压顶的那种状态。而此时敌军战略败局已定,甚至不打沈阳,就此收兵,我大周今后五十年都立于不败之地。”后金的物资粮食可不仅仅来自辽南,贸易也不仅是朝鲜和日本。 赵文龙道:“可是攻占四平,战线拉得要长得多,西边的蒙古不知是何居心。便万一……不能取沈阳,我军北伐岂不功亏一篑?” 邢岫烟道:“所以要竭尽全力拿下四平,与我大周连成一片。我军占了四平后,后金要么率军北伐争夺要地;要么反击锦州、盘山想围魏救赵;要么固守沈阳、辽阳不出。但是三种情况都对我军有利,他们不过做困兽之斗。待到盛夏青黄不接时,他们饿殍遍野,力量更不够瞧了。” 周显川却道:“攻打沈阳一举灭了后金,他们连困兽之斗都没有机会。” 邢岫烟说:“如何没有?他们若是北撤吉林保存实力,我军若还要战,战线不一样要拉长?反观我军,便是顺利占领辽宁全境,一来岂能不个个地方要分兵把守,能调作战之军力必定捉襟见肘;二来新夺之地管理事务纷杂,分耗人力物力,极有可能陷入泥潭,难以再战。到时他们后撤吉林必奋力坚守住四平经济要道,我军已是疲备之师再想攻取四平、断其生机却难上加难。到时女真便如南宋,虽然有亡国之耻,仍有北方半壁江山,四平的气口还在,生机就还在,一来打蛇不死大约会在二十年后卷土重来,二来此次战果也只辽宁半壁后金江山。但反之,我军先拿下四平,而不急于占取辽宁广褒之地,沈阳、辽阳也未陷落时,金弘理怎么甘心后撤吉林?他势必要与我军缠斗,而到时,我军兵力分兵把守的情况并不严重,任他显何神通,我军都可以逸待劳。两国交战,不可急于一时贪一城一地的战果,结果限入分兵驻守、束手束脚的危机。等女真人生机全断,辽东、吉林、黑龙江、外兴安岭不过是‘无主江山’,我军犹如探囊取物,谁与争锋?” 虽说五族共和,但是她站在这个立场,当为现在的国家谋取最大的利益,便是心狠手辣,也顾不得了。历史就是这样,生在其时,立场不同,难说谁对谁错。 徒元义不禁眼前一亮,已领悟其精髓,心中涌起热血。 萧景云也不禁击掌赞叹:皇后姨姐,你够狠! 谭谦忽道:“占住四平后,金弘理会发兵夺回四平,还是攻占锦州?” 邢岫烟笑道:“按理应该要夺回四平,毕竟我军新占四平时,根基尚浅,可比锦州好打,而且四平太重要了。” 卢坤说:“此时我军可调之兵尚多,再攻打沈阳,金弘理必定回援,可以围点打援。” 萧景云道:“便是再打辽阳,金弘理也不得不救。北方气口断了,南方再断,还陷入南北夹击,后金大势已去。” “妙哉!”徒元义抚掌道,“梓桐打下北越真不是运气!” 邢岫烟笑道:“还不是陛下支持,将士效命,我可没有冲烽陷阵。” 当下徒元义下旨保密,在场人不可对任何人泄露秘密。而攻打盘山的任务则任交给湖北新军,这不禁让在场几位将领眼睛发红。 而此时川军的粮草、军械的后勤改南往北,之前平南有陈逸,是要支持五个军,现在往北支持两个军,应该没有问题。川军第一军在京营驻地重新集结适应训练,也在等待后勤到位,此时也在北上的路上了。 …… “你要亲征四平?”徒元义吃了一惊,“我不同意。” 邢岫烟看看徒元义,说:“那你能挑出比我更适合的人吗?” 徒元义苦心经营,但是他用心培养提拔的可用之人中,多有将才,实无帅才,从前的大将军萧朗实是本朝最后一个帅才。 邢岫烟身为皇后,倒可平衡各军关系,且她经验丰富,又有后世之眼。 徒元义自己多了百年沉淀,倒是有这个才能,但他身为皇帝,这么多军直接听命于他,他也走不开。 若是调文官节制武将,便是谭谦,那也是有不足之处的。 徒元义竟然被问难住了,或许是原本的气数就在后金那边,大周原来更拿不出人来抵抗女真铁骑。现在虽能依仗火器战胜,但没有把握大局的帅才。 他真应该要考虑将来培养帅才之事,但眼前是来不及了。 邢岫烟道:“我调第一军北上,调黄衫军给我,合力打下四平后,纵横捭阖、囊括关东就靠你了。” “咱们夫妻团聚才一个月,我实在舍不得。” 邢岫烟道:“咱们儿女情长,英雄气不能短。” 徒元义忽道:“那卫国还在黄衫军呢,若是北征四平,他不是要奔袭千里?若有危险怎么办?” 邢岫烟也心疼儿子,却说:“当年我能吃的苦,他怎么不能吃?他是龙是虫是虎是猫,正好可以瞧瞧。” 徒元义似被割肉一样,道:“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万一出什么意外,你怎么办?” 邢岫烟蹙了蹙眉,说:“这是他的命运,皇上,你左心疼右心疼的,想煅炼他,却常常忍不住打折扣,虽是慈父之心,但这样不行的。将来他要担起他的使命,轮到他去为人遮风挡雨,没有别人像你一样为他顶着。或者,你想他只当个安座高堂在勋贵和文官之间技巧性搞平衡的皇帝?” 徒元义身为一代明君,弱点居然是老婆孩子,也实是命运的玩笑。 267.皇后阅兵 徒元义坐镇锦州, 徒旭在他身边当军事机要室少尉当然也留下, 邢岫烟想将女儿徒圆圆也留下,让她照顾父皇。 徒元义说:“我身边内侍、锦衣卫这么多,哪里需要圆圆照顾了?” 徒圆圆也道:“母后, 我在新军做习惯了,别的军里,我人也不熟。” 邢岫烟想了想说:“那盼儿留下,你可去你爹那, 帮你爹分忧。” 萧盼儿说:“娘娘不要我了?” 邢岫烟笑道:“谁能舍得不要你?盘山之战就要打响,战事一急, 军中机要文书太乱, 你爹又忙,谁能比你聪明体贴,协助他的工作,照料他的生活?” 萧盼儿这才答应,还在邢岫烟怀中撤了一会儿娇, 说打完盘山之战, 她就回她身边。 邢岫烟莞尔, 再重逢也会是起码半年之后了。小丫头们是一天一个样呀,半年后大约会是个迷倒万千少年的娇媚模样了。 …… 邢岫烟带着徒圆圆在警卫的护送下返回山海关,这时军政事务从行宫迁至锦州。 邢岫烟也没有在行宫安心住几天,第一军勇毅军张虎来觐见汇报后的第三天就计划举行阅兵仪式。然后, 她也将住军营中。 邢程过来见姐姐, 还说自己要去锦州。 邢岫烟微微一笑:“原来皇上比我更亲呀!” 邢程忙摇头:“不是!可是, 就我一个人游手好闲,又要被人笑了。” 邢岫烟调侃道:“你堂堂‘东海小白龙’,翻云覆雨,谁能笑你?” 邢程睁大眼睛,说:“娘娘连这个都知道?我……也是玩玩……” “很威风呀。” 邢程道:“姐姐,你要不同意,就派我做些大事,我这巡城官也不过太平衙门,等他们都一个个建功立业了,我又要被人笑死。” 邢岫烟想了想,招了招他到跟前来秘密嘱咐如是如是,邢程这才眼前一亮,神采飞扬。他先安心在山海关永平府城中呆着且先不提。 ……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天气日暖,且川军后勤补给也通到了北边,黄衫军换上了迷彩军服,如今正热火朝天的训练。 十公理负重是每天例行基础,徒昶也已经习惯了。 “快点!跟上!” 徒昶身为排长,正在喝令自己的兵。曾经很令徒昶奔溃的是,全排除了他内功纯正之外,最能跑的是猴子。 若是负重跑,连他都跑不过猴子,在其它人也气喘吁吁时,猴子还是稳稳的。 猴子那是叫精瘦,不是瘦弱。 在营里呆久了,曾经他能高高在上看他们,现在的情分却非同一般了。 他也不嫌他们乡里巴人、谈吐粗俗、眼皮子浅了,反而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下午又带着真弹真炮越野跑了半天,然后带着衣服毛巾蜂拥去河里洗澡。 徒昶也脱光了上身,但是绝对做不到一些特别“开放”的士兵一样全脱光光。然后,那些人还互相看着下面,互相取笑,说劳段子,哪有什么礼仪可言? 他堂堂嫡皇,再怎么样也不能有这种黑历史。 二排打排长赵五儿看着徒昶那颠倒众生的容貌不禁嫉妒,说:“看看,看看,常排长真是白豆腐似的。” 众人哈哈大笑,赵五儿走过去,在徒昶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时,在他胸前摸了一把。 这个小排长知不知道他是在未来的宣武帝的胸上摸了一把,是连徒元义都没有这样摸过? 徒昶不禁一愣,赵五儿又在他肩背上一摸,说:“这少爷的身子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玉雕的似的……” 话音刚落,徒昶就一把将人按水里。 徒昶想起他进皇家学院住校读书前,父皇什么东西都交代完了,突然又把他叫回去秘密叮嘱一些事。 没有女人的男校也不是最安全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喜欢男人的人。父皇还给他举了例,说当年金世越就对萧凯念念不忘。 男人在防备女人欺骗勾引同时,也要防备男人欺骗非礼。 “排长!” “常排长!你放开我们排长!” “不要偷袭我们排长!” 忽然一排的战士和二排的战士打了起来,水花飞溅,后来连长赶来才制止了。 结果论起谁先动手的,自然是徒昶,他晚上又被叫去批评,错过了晚饭,但是周武和猴子都偷藏了馒头。 徒昶吃着猴子给他留的馒头,忽然营长紧急集结,他只能勉强咽下一大口,灌了口水出去了。 方营长站在上头,还是很有官架子的,就算他学新军作风,那也是当时黄衫军势弱,而新军的东西有点好玩,官威其实也不弱的。 方营长说:“后天,皇后娘娘要来检阅我军和勇毅军!这是我们全军上下的光荣!战争即将打响,我们要时刻做好准备。卢军长大人已经决定,皇后娘娘阅兵时,由我营演示炮兵攻克指定目标。到时勇毅军也有炮兵演示,咱们要是技不如人,咱们黄衫军上下都会跟着没脸!所以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也是一项严肃的任务,你们能完成吗?” “保任完成任务!” “明天好好训练,听到了吗?” “听到了!” 队伍解散后,徒昶还有些心不在焉。 母后竟然从锦州回来了吗?要来阅兵,那他就能见到母后了。 …… 翌日一早,邢岫烟换上新军督都的军礼服骑马由警卫军簇拥护送出城前往校场。 卢坤、张虎率师一级的将领都候在校场门口迎接,再两百警卫员前开道,由诸将众星拱月,后跟四面名警卫。前头一人手执帅旗——杏黄火凤旗,中间一个大大的“邢”字。 黄衫军和勇毅军受阅将士分列左右,个个腰杆挺得笔直。 帅旗插在了校场阅兵台上,邢岫烟率卢坤、张虎上了阅兵台。 站在台沿的旗语兵,打了个旗语,全军上下肃然敬了一个军敬。 “大督都好!” 这里虽然是北伐,他们只打四平,坚守四平,主角是皇帝,但是川军是习惯了。黄衫军原有困惑,但是第一军来,又将他们划归皇后辖制,他们就没有困惑了,照着熟悉的新军风格,这才令他们改变起来不难。 徒元义训练的京营禁军本就有很多后世近代化风格,只不过没有这么细,他到底是封建帝王。 “同志们好!”邢岫烟还是功力不错的,喊一句话,校场能人人听见。 接着黄衫军后退,第一军是新来的,是客,由他们先演练军阵的变化。 前面一小队步兵分别从两侧退出,而炮兵列队两排,交替发/射,模拟对远在五百米外的冲锋骑兵进行炮轰。 然后第二次变阵,火铳步兵再次上前,分三排密集射击,而炮后撤两边。 最后火/铳营骑兵出列追击残军,演示各种队形。这是川军典型的步、炮、骑全面火器化的军队。 而黄衫军却有更精锐骑兵,还是西域和阿拉伯品种的马,他们是没有去平南的,因为这种马在南边不适合生存。他们也全面火器化,不过身上还佩着一把陌刀,便于近战自保。 不过机动骑兵在校场不易施展,只列了方阵。 徒昶是炮兵一营一连一排,他们演示时,他是排在了第一排,他更不敢丢脸,直到后退再由步兵上来。 邢岫烟看到这大半年,军事训练没有泄怠才安了心,要看炮兵打靶,实是她有点私心。 到炮兵推了独轮车炮到打靶地点,而各位将军也骑马到了。 北边和西边前方五百米外准备了十个靶,上头插着各十竿旗子,邢岫烟用望远镜能看得清清楚楚。 黄衫军炮兵打北边的靶,而勇毅军打西边的旗子 徒昶督促他管的五蹲炮排好阵,目测距离,下令调整诸元,手下将士动作熟练飞快。 再有士兵将弹备好,徒昶当即下令:“发/射!” 而同时,他听到和他同一营的军官们也下令。 砰砰砰砰砰,几乎难分前后,五十发炮/弹发出去了。 有三把旗子这一批就倒下了,没有倒下的继续打。 徒昶指挥战士再发射,几乎同时他的目标旗子发出五团烟火。 这时一炮打中那旗子近处,火浪将旗子摧倒还烧了起来。其它排也少有到第三次才打中的,都打中了目标。 邢岫烟看了看露出了笑容。 而川军是身经百战的老炮兵营的人上来演示的,第一批时就打中了七个靶,徒昶不禁有些沮丧。 张虎哈哈大笑,又奉承了邢岫烟一句,卢坤暗想:你们这么多年,消耗了多少炮/弹,怕是银子喂出来的,有什么得意的。 算了,如今正当同心协力的时候,不要争这样点长短,误了大事。 阅军之后,邢岫烟就不走了,在此设了帅帐长驻下来,一边练兵,一边等候约定的日子,还有派出去的探子的消息。 268.大战之前 此为防盗章  邢岫烟冷着脸, 说:“我何曾失信于人了?是你们自己接的活, 自己绣去。” 但是她这么冷淡,邢家三兄妹可不答应了,邢德全骂道:“这活你不接也得接!不接我就懒在这儿不走了!我要让人来评评理, 我爹养大了大哥,现在你一个小辈来对我不敬,让人来瞧瞧!” 邢家二姐和三姐却没有接这话,邢岫烟的名声如果臭了, 她们可不好嫁人。她们正急着要找好人家嫁呢。 但是不说这话,她们也能大闹一场。邢家一阵动荡。 最后邢忠也被邢德全三人闹得没有办法, 邢李氏看着家不成家, 邢岫烟思着自己还有绣活要赶,必须要弄走他们才于。于是谈判,邢岫烟不得不一人的接一幅,再多没有,因为她就算和邢李氏一起也赶不出来。如果他们再要强逼也是一无所获, 于是才安抚了三人。 多了三个赶制的定单, 就算是和邢李氏一起做, 邢岫烟也是身心俱疲。 这日不知睡到多久,她听到人声响动,转醒睁开眼睛,却见一片漆黑。她仍觉头晕目炫, 揉着太阳穴, 对自己的丫鬟说:“小莲, 做什么大半夜这么吵?” 丫鬟小莲看看窗外斗大的日头,心中一惊…… …… 这茶楼整天不是有说书人就是有篾片相公说着热门事件。之前几天,大家都在听皇帝南巡,处置为害乡里的恶霸劣绅的事,一个个非法侵占他人良田的劣绅被发配砍头,听得茶楼听众或赞叹或抽气。 一个篾片说正站在台上,却神采飞扬说着另一件真人真事。那处置恶霸的事讲多了也要换个口味调剂一样。 “都说苏绣技艺冠绝天下,但要说近年来谁是苏州第一绣娘就是邢家大姑娘。这邢家姑娘年不过十三岁,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可惜她家世清贫,从小跟着父母租了蟠香寺旁的屋子住着。这邢姑娘是有灵性的,听说四岁学习刺绣女红,到9岁时技艺已超其母。邢姑娘自小住在蟠香寺旁,怕是受佛法感召,能绣得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像,也能绣得各种经书。听闻赵知县的夫人求了一幅送子观音的绣品,当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何家三夫人为老太太也求了一幅观音象,三日后老太太头痛了起来。” 酒楼宾客一阵轰闹,有人问道:“害老太太头痛,那这邢姑娘的观音像怎么还能说好呢?” 篾片相公一笑,故作风雅一展折扇,说:“大家先听小可细细道来。你道这老太太头痛是坏事吗?原来何家的老大和老三原是定于那天要乘船前往杭州的,但是老太太这一头痛,兄弟俩都不敢离开。就在当天晚上,据说突降罕见暴雨,江上忽刮大风,原本那个时间去杭州的船全翻了,好些行商的人尸首都找不回来。而就是老太太那一阵头痛才留住了两儿子,何家兄弟才能活命,而第二天,老太太的头又好了。你们说,这邢姑娘和绣品是不是个宝贝?” 忽有人惊奇叫道:“有这门手艺邢家自然是发财了,旁人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这一个女儿呀!” 篾片相公应道:“可不是?豪绅巨贾之家是万把万把的银子送到邢家,为求邢姑娘的一幅观音像。但邢姑娘只有一人,哪里绣得过来?所以,她是去年就放出话来,一年内的时间可以预订,一年最多只绣三幅观音像。去年就是杭州钱家,扬州宋家,苏州赵家的人求了去。今年的时间也就一早订出去了,可是问题来了。却说这邢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父母不怎么中用也就罢了,她却还有门子亲戚是拎不清的,那是父亲的堂兄弟和姐妹。邢家堂叔是个烂赌鬼。这邢家的堂姑们一心想嫁个豪门,却又苦于没有家世和嫁妆。原本他们是不知道大侄女有这门手艺,他们听说后了。他们以邢姑娘的名义代为接了生意,一万两一幅呀,他们居然接了人的千两订金,全要当年交货。然后,他们再找上门去,邢姑娘拒绝接活,他们就全赖在那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活总要干的,于是邢大姑娘只能答应再接三幅。可是邢姑娘一人只有两只手哪里赶得及呀,然后没日没夜地绣。过一个月,一天早上,邢姑娘醒来,听到嘈杂声,因问丫头大半夜吵闹不休二什么。可怜那钟灵毓秀的姑娘,才13岁竟是瞎了!" “竟有这般狠心的长辈!” “哪里是狠心呀,是狼心狗肺!” “那可还治得好?” 那篾片相公又说:“也不知能不能好,便是能好,那眼睛怕是也受不住绣活了。” “你说的这个邢家,我倒是知道。他们不是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吗?他们家的大姑奶奶不是嫁进了京城荣国府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说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不去求财大气粗的荣国府帮忙生计,却逼瞎了家中的女孩儿,真是不该。” “邢家也是家道中落,那大姑奶奶怕也是知道弟妹的德性,也负担不起。” 徒元义带着锦衣卫随从微服到闹市,在此酒楼包厢休息,听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待听到荣国府三个字时不禁一怔。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是她?不在金陵,不在荣国府,却是在姑苏?他曾经听说过详细剧情的都是‘同人’,并非原来的版本,也没怎么听说过邢大姑娘。 也听说了林黛玉,早有密探回报说她和画像不像,性子是个再标准的大家闺秀,毫无出格之处。 徒元义在江南逛了几次酒楼,爱听篾片相公说书,不过是想到辛秀妍的“话本作家”的职业,还有她曾经就是他的徒弟兼“篾片”。徒元义心想到了古代,她会不会重操旧业生活,或者她自己不出面,忍不住让别人说她的本子,他也能分辨一二,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来也巧,邢岫烟那事涉及一些富贵人家,而眼瞎的事也就传开了。市井中人除了爱听英雄演义之外,也有爱听真人故事的,达官贵人的事篾片却不敢说,像邢岫烟这样有名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姑娘,偏偏没有家世所傍的,篾片相公敢说,而听众们猎奇也爱听。 徒元义听了不由心中一禀。 邢姑娘,辛秀妍,邢,辛? “司马啸,去查查这位邢姑娘什么来历。” …… 司马啸自潜邸时就当了肃亲王的密探,经年在江南行动,于打听查访消息上很是老道,现已编入锦衣卫。在将秦其昌调回京后,卫诚留在扬州协助保护林如海,其它的事就由司马啸负责了。 司马啸带人查访,只花了半天时间,夜晚就回到徒元义密居的院子回话,屋中只有赵贵贴身服侍着。 除了她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填房邢夫人之侄女之外,包括邢夫人父亲当过几年江宁县丞、她母亲是李秀才的女儿,极其祖上三代、旁系三代都查了出来。 徒元义俊脸肃然,最后司马啸才有些弱弱地说:“臣斗胆……去偷瞧了邢姑娘一眼,她……她长得有七分像……辛姑娘。只是,她还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虽然已有这样的期盼,但乍然听说,还是心口一阵激动,但是激动过后却又有几分怯。 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邢岫烟由两个嬷嬷扶着出了院子,乘了马车,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嬷嬷们又扶她下软轿,指引她上了台阶。 一个声音有些怪的男人说:“姑娘总算来了,主子爷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让奴才扶姑娘进去吧。” 那李嬷嬷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烟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瞧出赵贵与寻常男子不同,而林如海和贵客没有阻止这个“男子”避见这位贵小姐,其中必有缘故。 李嬷嬷忙道告退,把邢岫烟交给了赵贵,赵贵小心搀扶,提醒道:“小心门槛。” 邢岫烟道:“多谢这位哥哥了。”邢岫烟也听出这人声音,是大叔身边的“小厮”。 赵贵忙道:“姑娘折刹奴才了。” 邢岫烟被扶着进了堂,却好一会儿没有人声,林如海站了起来,但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 徒元义抬头看去,但见她淡淡的嫩青色华衣裹身,外罩着白色的软烟罗纱衣,纤腰用白绢腰带一束,雪青色的裙摆垂地,端是清丽出尘,风流飘逸,暗合她的气质以及“岫烟”二字。其实,这身衣服原是府里准备给黛玉的,黛玉平日爱穿素雅却精致的衣服,倒与邢岫烟有所不谋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领口处琐骨若隐若现,戴了一串明珠,更衬她肌肤莹然生晕。她头上除去了女童的双丫髻,简约绾了一个凌云髻,再配了一支累丝攒珠银凤钗,两边插着一双珍珠碧玉步摇,手腕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镯。 全身上下富贵却无一丝俗艳,因是只有光感却瞧不见东西,一双盈盈美目似有情似无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转。 她实在瞧不见东西,微微歪过头,侧耳听,却隐隐听到不止一人的呼吸声,这样为难了。 一双柳叶眉微一蹙,这一嗔一忧的神态,婉转生动。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义但见一身荆钗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瑶池小仙女,华美不失清丽出尘、灵秀飘逸,只不过年纪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别有味道,让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声,说:“你进来么久也不行礼问安。” 邢岫烟在他面前真是不习惯用古代礼节,以前她一个阿飘还管什么人间的礼数呢?这时忙敛衽福身,说:“叔叔莫见怪,我一时忘了。” 再一声叔叔让徒元义微有不悦,却又无从纠正,他正色道:“去见过林大人,你将要在他府上住些时日,不要失了礼数。” 邢岫烟不禁笑了起来,心想着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风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热门主角。 由赵贵扶着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礼。” 邢岫烟觉得这个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又不禁问道:“听说林大人府上千金与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兰汀院,待会儿在下让小女来拜见姑娘。” 邢岫烟笑着说:“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欢同龄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说:“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邢岫烟摆了摆手,说:“林大人,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林如海不禁吓了一跳,只差跪下,说:“臣……” 徒元义插口道:“如海,你也别客气了。今后岫烟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进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为聪明人,他明白了这姑娘恐怕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点破。 “在下定不付所托。” 邢岫烟却又说:“叔,你这么急要去忙什么呀?” 徒元义却说:“不该问的少问。” “你这人真没劲,我问问怎么了?” “问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徒元义说:“行了。赵贵,扶她去坐下。” 邢岫烟正被赵贵扶着坐下,徒元义又让赵贵去宣了苏清和赵全进来,两个心腹太监进来,徒元义却来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两人严肃规矩地行礼:“奴才苏清/赵全参见皇上。” 这不禁把邢岫烟吓了一大跳,微微张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遥远的记忆,当初阿飘大叔总是自称“朕”,还对帝王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每当她说皇帝这种生物的不好,他都会骂大逆不道。 一个能到扬州来,说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进来的,如此任性无理取闹的还能有谁?她当时穿来的就是《红楼》世界的后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贾元春的老公?骗妃子省亲造园子捞钱的皇帝?这还不够,这个刻薄的皇帝还讽刺贾元春受封时年纪大,让她当“凤藻宫尚书”。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号,读过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一句“而今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的都会有点不祥的预感,偏贾家人不约而同都瞎了。 哎哟喂,想想大叔的年纪,贾元春受封时大约25岁,现在最多27岁,虽说这个年纪受封是比较老了,但是配他总不会老了吧?皇帝这种生物有特权,永远专一钟情于大/胸长腿十八岁少女吧,真渣。 徒元义说:“以后你们就跟着邢姑娘,保护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两个太监忙去参见:“奴才苏清/赵全给邢姑娘请安。” 邢岫烟忙道:“不必多礼,两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说……两位以后好好干,干得好,我求叔……皇上,给你们加薪,年底有分红,过年有红包。干不好就没有。” 两人对看一眼,伏身道:“谢主子提点。” “好说,好说。”邢岫烟尴尬摆了摆手,突然要当“还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适应。但她内心却是喜悦无限,原来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亲叔叔”。 徒元义说:“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最后连林如海也退下了,独留邢岫烟和徒元义。 徒元义说:“我一会儿就启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着,等事情平定,就会来接你。” 邢岫烟还有些飘,说:“叔,不,皇上,你怎么真是皇帝呢?” “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呢,皇上,你真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会收我当义女呀?”邢岫烟脑子乱糟糟,却压抑不住高兴得跳起广场舞,“原来我是‘还珠……公主’,不,你给我起个好听点的封号。” 有那种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为皇帝,马上要鸡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吗?有宁愿当平民被人欺压得瞎了将来还有可能被恶棍凌辱的女人吗?真有这么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实上,她觉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玛码疼小燕子还疼一点,一百二十年的感情总深一点。 她脑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没有装着,就抓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但周显川偏生一股子蛮劲,一如当初他为了自强和报仇上少林学武,也如他为奔前程还俗入京,那时他像个乞丐,多亏忠贤亲王的收留之恩,还将他推荐给了老圣人正式当了官。 反正要死了,不必做贪生怕死之状,周显川也不藏话,道:“罪臣一介武夫,于朝政一窍不通。圣人说杀的是该死之人,但也有人说死的是无辜百姓。” 随侍的锦衣卫不禁骂道:“大胆!” 徒元义举手阻止属下,却道:“你在怀疑‘君无戏言’吗?” 周显川以为刀剑加身,然而却并没有。他当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义留他不杀当然不会是想和他聊天这么简单。 “罪臣不敢。”这时他怀疑之中还了一丝侥幸,圣人是不杀他吗? 269.攻克盘锦 此为防盗章  和廉亲王相比, 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 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 侧室吴氏和崔氏, 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 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 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 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 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 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 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 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 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 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 过得几年, 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 当时徒元康也认为徒元丰才是自己的竞争者,没有想到父皇会传位给徒元义。 徒元康和徒元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起事书,迎上皇返朝,再由上皇下昭(实际上是他们起草)废掉乾元帝徒元义,因为上皇身子不便,先由廉亲王监国。 这是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下决心的事,不是吃饭喝水,徒元丰掌心都出汗来。若不是他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七哥已经抄了甄家下狱,只怕他一回京同样在江南落下把柄的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是绝对不会向廉亲王妥协的。 “五哥,你居长,还是你先留印吧。”徒元丰说。 徒元康看看老九一张好看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弟弟曾被他高估了,他只是会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而已,不过个绣花枕头。 徒元康拿起自己的印鉴沾了红印泥,在一式两份的起事书上盖上印,这才看向徒元丰。 徒元丰说:“五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说着也拿了印在起事书上盖上,若不是徒元义实在做的太绝,徒元丰也不想淌浑水。因为老五和老七谁当皇帝,他都是恭亲王爵。但是现在他落下把柄给老七,只怕王爵保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而老五承诺他登基后封他这一支为世袭罔替的恭亲王爵位。 …… 徒元康和徒元丰签订的与其说是起事书,不如说是合约,各持一份,这是对方的把柄,对方不能中途后悔。 签订之后,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干就干了,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贾府、王府、史府自然也接到了徒元丰的橄榄枝,毕竟甄家也是老亲了,而三府在金陵的损失一点也不小。 当然,其中受损最小的可能还是贾府,因为他们全家都是二货,根本对自己有多少财富没概念,被奴才借势背黑锅的多,得到的实惠要小。至多者,贾府的帖子明面上可以打打官司而已。 贾赦和贾政得到史老太君授意,要跟随二王进宫,恭请老圣人重新临朝。贾母、王夫人不过是贪将来廉亲王成为新圣人后,将封贾元春一个妃位,尽管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讳为:贾原春,但下文也有用原名的。)。就因为她博了这么多年,都二十七岁了,花了无数的银两,贾家不得不动心。 但是贾琏作为年轻一代唯一顶事的男人,当时也在场,原本贾母的意思是在大事没有尘埃落定前让贾琏看住这一大家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出面的。 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呆了,脑子翁翁作响,但想到表弟石睿说过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告诫过他府上不要沾惹敏感之事。关于江南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贾琏原也不平,但石睿说:“江南动荡真与你有什么影响?你手中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时,贾琏眼见一家子头脑发热,哪里能不紧张的?他挡在贾赦、贾政兄弟面前,道:“父亲,二叔。这可是形同谋逆,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听闻老圣人早就……行动不便,又怎么重新临朝?而老圣人禅让给圣人可是名正言顺的。” 贾政为人迂腐,其实虽然贪恋当家人的地位,也是个官迷,但是让他谋逆还是少了一分胆的。 贾政心头一寒,却说:“如何是谋逆?皇上……”他本不擅长口舌之利,他想说皇上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但是他也是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言君过? 贾赦却对贾琏不满,说:“你不要坏我等大事,好好看着家,江南之变,我们四大家族的根都被人拔了,此事岂能干休?” 贾琏劝道:“江南那些奴才借着荣国府的势大发横财,但是他们每年能送多少钱钱给你花?有多少人明面是自由身,一边不孝敬,一边还是借我们两府之名谋利?我们何必为了他们犯忌讳?现在圣人在江南了结这些为祸奴才,名义上没有牵扯到我们府上正是保全了我们。如果遇上想对我们两府开刀的,死的就不是奴才,而是我们了。现在丢的钱是别人的、利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父亲和二叔出头作何来?” 这是石睿劝慰他的话,石睿自去年春闱之后,就留在京里当庶吉士了。贾琏从南边回来后,常和他混,还掌握着舅舅家的一些生意,也仗着庶务之才弄点钱花。他从表弟身上也学到一些见识,唯一不快的就是表弟不许他如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贾赦这么一听,却是有理,其实贾赦虽然贪花好色,又无能地被贾母压着,但是于外务上还比贾政老道一些。他在贾元春省亲耗尽内囊后为了府中的生计和延续还能谋算平安州的银子,可见胆大包天之外的眼光和心计。这也是贾家被抄家的大罪状之一。 贾赦对于贾府实际上已经对那些奴才失去控制心中是有数的。正因为贾家势弱,而王子腾却很精明,王家的势力还基本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家中他的大房才被有王家支持的二房压一头。因为他清楚,没有了王子腾,贾家现在也会现原形——不过空当名头的纸老虎。 贾赦犹豫了,王夫人却急道:“琏儿,事成之后,元春就要当娘娘了,你不希望当国舅爷吗?这没有谋逆,只不过是出面迎老圣人临朝而已。” 贾琏自从南边回来,除了被贾母大加责骂一通后,对王夫人很是膈应,害得他和石家三位舅舅前十几年都没有了联系,他母亲的嫁妆现在也不见影。贾赦和邢夫人那都没有,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最有嫌疑,而贾母好歹是婆母,真拿点虽然不要脸也还有点道理,王夫人若拿了就着实可恶了。 贾琏道:“老圣人那样子如何重新临朝?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就是谋逆,何必自欺欺人?谋逆的从龙之功要担多大风险?圣人名正言顺杀回京都来,二婶又确定圣人会是败的一方?父亲本就是一等将军,不缺荣华富贵,为何提着脑袋就为了当一个不知是什么名份的、也不知会不会得宠的娘娘的大伯父的名份?父亲只管家中坐,不偏不倚,不管哪方赢,最后却是稳稳的还当一等将军,比那不知会不会兑现的娘娘大伯父的身份不知强多少。且看看外祖父当年可是能算出义忠亲王会输会赢?但见他们输了之后是什么下场?” 这也是石柏教过他的仕途之道,就是不偏不倚,不能陷入夺嫡忌讳。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石睿不禁忍不住扑哧一笑,取了邢岫烟的作品细瞧,叹道:“邢姑娘真是好手艺呀!” 石慧头一昂,说:“那当然啦,邢姐姐现在可是姑苏最受贵妇们追捧的绣娘,我在这里时就常见到有人来求绣品的。而且,她棋琴书画无一不精,经史子集也博采众长,姑苏的官宦人家的女子也多有不及的。” 270.送上大餐 此为防盗章  石慧想了想, 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 十年前, 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 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 教了她一身本事, 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 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 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 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 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 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 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 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 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 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荡妇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271.请君入瓮 此为防盗章  朱雀门和西门外杀得血流成流, 幸好是深秋天寒, 不然要变成苍蝇乱舞, 传染病丛生, 京兆府的衙役和内宫太监们一起清洗大门口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却仍没有洗干净。 徒元义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丰等皇族宗亲的性命,但是把他们全都贬为庶民流放伊梨, 那边是朝廷半控制的领地, 伊梨将军是世袭制的。 而涉事的勋贵、文臣武将主犯判斩刑, 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全都诛杀,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没收所有涉事人员的财产,由户部统计。 诛杀谋逆之臣乃是大战事,徒元义犒赏三军。特恩凡有功者,牺牲在此战中的普通士兵赏直系家属良田十亩, 若是百夫长到伍长奖二十亩为功勋田,下一代继承人免税赋。而活着的普通参战士卒按功则是自己活着享有这种权力, 这样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着落。而武官则奖赏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显川直接封其为一等靖毅侯, 神武将军封了二等神武侯,拱圣军王虎也领一等将军爵位, 锦衣卫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营、锦衣卫、拱圣军上下皆大欢喜,有此君恩, 在军人心目中徒元义“刻薄寡恩”的传言不攻自破, 在京营军中尽得人心。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周显川在大朝会上却请旨用侯爵换得忠贤亲王一家的平安, 请圣上准许他奉养忠贤亲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们觉得他疯了, 却又觉得这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义,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负义之辈。 徒元义同意,降为三等靖毅伯,允许他另僻别院奉养忠贤亲王一家。 徒元义并未诛杀宗室和兄弟,倒让没有直接参与等看戏的宗室无活可说,当然这些人有权势的也不太多了。一个随他下江南的老德亲王是掌管宗室的,对此更无话可说,谋逆哪朝哪代都是砍头大罪。 接下来大半年,徒元义的根基所在的户部是最忙的部门,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这到宗室勋贵的官员也是个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义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书,而杀了这么多人,多出来的空缺成了诸多进士举人和恩荫名额人员的香饽饽。 …… 如花美眷在天边,逝水流年在指间,岁月如梭又一年。 到了乾元四年冬。 京都地处秦川,已是处处结霜,行人往来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身子,口中呼了出白气来。 京都繁华之地,不像农里乡间,到了冬月就四处寂静,小商小贩和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年前京城的那场叛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段故事。但坊间都说今上英明神武,一众肖小到他面前根本是以卵击石。 这天,贾环带着赵国基在京都四处游荡,总是看到商店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比如各种肥皂、火柴、精美的小镜子、蜂窝煤,穿越者几大发财路子全被人走了。 贾环的壮志雄心被打击得只有一丝丝了,他倒是想养殖珍珠,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里是内陆京都,没有海。 他倒是想过温室种植反季节蔬菜,可惜,现在没有塑料薄膜,玻璃又太贵,光看成本就建不成温室。 好在,他经营起了一个特色糕蛋铺子,让他过上了小/康/生活,足够他去书院读书。现在贾环认清现实,想要有好的资源,就必须有地位,读书科举是他这种庶子唯一的路。 他是现代人,也不会武功,上场杀敌是不敢的,就说去年江南和京都的杀戮,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消息也在京都井流传,想想都背脊发寒。 贾家因为江南的根基也被动了,贾家在江南的暗奴犯事的不少,均被拿下。不过要感谢贾家家主的不中用,他们已经对暗奴、宗族失去控制。王子腾却是在开始前就被早一步调到东北巡边,等他回来江南王家的暗中大部分势力就剪断了。贾家由于贾琏的阻止没有参与廉亲王的叛乱,暂时保住荣国府了。 贾环现在已经12岁了,穿越来已经有5年多了,他虽然不算熟读《红楼》却也知按原著,此时贾元春应该已经封妃了。这里没有也罢了,还有那些穿越者发财的产品,他觉得他穿的肯定是同人。现在那些发财截径被人抢了先机,他要加快得到功名,只有功名才能真正守住他将来得到的东西,不然王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贾环近几年讨得贾政之心,文章倒让贾政有几分看得上,所作诗词也多有比宝玉好的,让贾政倍有面子,因此他的待遇要好上许多。但是年初他要下江南去考试,这又是一个大关,王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因为贾宝玉还是个废物,庶子科考出头那还得了? 这天晚上,贾环就向贾政说明自己有信心考出秀才来,毕竟他也是五年苦读,可能举人火候不到,但是精于考试的现代人,赵嘉桓原来是算是职场精英,用成人的维思控制力和小孩的记忆力读书是很有优势的。 贾政有些犹豫,说:“你毕竟还小,长途跋涉的,再说,江南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大事,不若等来年再去吧。” 贾环拜道:“父亲,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孩儿正当少年,正是雏鹰展翅之时,怎么能空留连于后院,有负圣人教诲?再则,宝二哥哥不爱科举仕途经济,孩儿怕哥哥无心科举,人各有志也是无可奈何。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父亲担着荣国府振兴的重任,孩儿希望早日取得功名能帮上父亲。便是再多的苦,孩儿也不怕。” 这翻话既给贾宝玉上了眼药,又点到了贾政的野心,贾政是个假正经,面上装得什么似的,其实内心是极怕自己不是荣国府的二老爷,而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将来沦落到如贾代儒一般的。 贾政心中对贾宝玉这逆子恨铁不成钢,贾珠早逝,家里怕贾宝玉重蹈覆辙就不拘着他读书,结果就成了整日内闱厮混的混世魔王。贾政对于去年京都的事件还是脖子发凉,现在想想他对元春,不,是原春也不抱有希望了。 他更知道让贾宝玉去走科举真是不太可能,二房要出头不能指望他,贾环是个懂事的,书还读得极好,反而有希望。 须知,大房贾琏不读书,贾琮也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二房将来出个进士儿子,贾政在谋夺爵位和当家人身份上就更有底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贾政却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家族好,谁让大房的人都不争气呢? 说起这个来,他又警惕,贾琏自前年从江南回来,没带回林黛玉自然受贾母责骂。两年前新开科的春闱之后,考中进士的石睿亲自上门来了,让贾家二房很一顿没脸,之后石睿又与贾琏亲厚,常常带着贾琏出门交际,贾琏倒认识了一些清贵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但他混的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贾琏跟着石睿出去学问虽是被人看不起,但是他到底是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做人,还有表弟罩着,旁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都让贾政和王夫人咬碎银牙。去年贾琏有那翻见地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贾氏一族,不然现在斩的就是他们了。 贾政心想:不就是已经落魄的石家吗,一个进士表弟算什么,他的儿子要是考中进士可是自家的。 当下贾政答应下来,勉励几句,贾环大喜出了书房。而晚上贾政歇在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得知儿子这么出息当真喜出望外,对着贾政小意温存,两人水乳交融。 …… 翌日一早向贾母请安时,贾政就当众提出让贾环去金陵参加科考的事,这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厌恶又害怕。 贾母微微不悦,道:“环儿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个罪。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去和那贫寒子弟争这事?” 贾政道:“环儿刻苦努力,四书五经也已读熟,正是该下场的时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们自然应该支持他。” 王夫人捏着佛珠,心里对贾环厌恶之极,没想到贾环狡猾的贱胚子早年讨好着贾政,以读书为名让他推掉很多抄写佛经的差事,真让他读了些书了,现在还要科举。她的宝玉大了两岁都还没有下场呢,将来考不上还好,要真考个童生秀才来,宝玉怎么办?老爷怎么可以这么作践宝玉? 王夫人说:“老爷,你难道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家里不差他一口饭吃。这山高水长的,环儿才11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贾政骂道:“无知妇人!将来没有功名,哪来的饭吃!此事你不必多说,但凡宝玉能上进一点,现在又何苦让环儿小小年纪去拼个前程?” 贾宝玉听父亲提起他,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万事不关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却心情复杂。 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就算他开始用功读书也觉得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认为他没有灵性,但近几年贾环的才华也惊艳到过她的。 但她又担心王夫人会往她身上撒气,因为贾环的事,将来在她的亲事上下黑手。现在探春也有13岁了,要搁在平常的贵族人家,早就忙于各种交际,认识很多人了。 邢夫人虽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但其实是等着看王夫人笑话的。贾赦却不在,他也并非每天都过来请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见他。邢夫人的生活不过是到处扣出银子和讨好贾赦,其它东西都无法吸引她。虽然贾琏近年与她有些面子情,但还是没有银子实在。 然后,贾政又问宝玉今天为何没有去学里,贾宝玉脖子一缩,贾母忙道:“宝玉昨晚儿感染了风寒,你怎么忍心让他那么早起来去家学?病都还没好呢!” 贾政又骂了几句孽障,要拉走他让大夫瞧瞧是不是装病,贾母顿时嚎叫了起来,此事又不了了之。 石慧头一昂,说:“那当然啦,邢姐姐现在可是姑苏最受贵妇们追捧的绣娘,我在这里时就常见到有人来求绣品的。而且,她棋琴书画无一不精,经史子集也博采众长,姑苏的官宦人家的女子也多有不及的。” 石睿知道石慧是叛逆但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可以说石慧是有些才气的,让她这么吹的人必有些才学,不禁心生向往。 他奇道:“这么不寻常的女子,她是什么门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十年前,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你捎东西,你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你这出息,你还想拿回荣国府!你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你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荡妇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你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你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你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贾母却是为难,要她为了逼贾赦谋逆而哭喊着回金陵她也还做不到,贾政却想到义忠亲王之事,和谋逆之罪加身而怂了。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朝中去参加的人不多也不少,诚、廉、恭三王的亲信或姻亲是同一战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天气阴云密布,风卷沙尘。而一场血腥斗争来临之前,消息总是偷偷的流传于坊间。 都说现圣人刻薄寡恩,在江南草菅人命,是残暴不仁的昏君,贤王廉亲王以下,有诚亲王、恭亲王、忠贤亲王、忠孝亲王、忠顺亲王等宗室、荣华公主府、荣仪公主府、康宁郡王、勇毅候等宗室、皇亲国戚为首的贵人百官要求老圣人重新临朝以正朝纲。 周显川是京营禁卫军西营指挥使今年四十六岁,早年生活坎苛,后在少林寺当过和尚,从小练武,又怀着一颗出人投地之心来到了京都,遇上命里的贵人,忠贤亲王。忠贤亲王是老圣人的叔叔,对扶持老圣人上位、助他坐稳江山出过大力。 后被忠贤亲王举荐从军,累功勋资历到现在做到了京都禁卫军西营指挥使。 他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这种女儿当了廉亲王侧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他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他是忠贤亲王门客出身,得忠贤亲王相邀,不得不来廉亲王府。 吏部尚书孙敬良劝说周显川,周显川说:“孙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受忠贤亲王提携之恩,也受老圣人知遇之恩,但只要老圣人和亲王若有危难,下官万死不辞。但是君臣之礼却是不得不守,如今圣人的事非功过也不是下官可以置喙的。” “周将军,我等并非要做了大不敬伤及……那位性命之事。” 孙敬良的女儿是廉亲王的侧妃,现已育有一子,老圣人当初确有培养廉亲王的意思,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孙敬良才上了廉亲王的船。 但是当老圣人突然传位于七皇子时,他已经下不了船了,近年来,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权力被架空了大半,而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原本他还生出辞官自保的想法,但是女儿外孙和儿子们均是抽不了身的,只有留下来。 “周将军,古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位在江南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大周江山社稷,实非仁君明君所为。又重启东西厂,任由宦官行走宫外,干涉朝政,这可是要引来亡国之祸。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舍小义而取大义。俗话说的好,食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那位所作所为实非人主呀!” 周显川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圣人虽然重建东西两厂,但是太监却不得干涉军队指挥。他们只是有两个识字太监在京营教士卒识字和基础写算,并告知圣定给禁军定下的饷银是多少,告诉他们如果上级没发这么多可以告诉他们。 禁军中还有不少想认字的士卒挺喜欢西厂太监的,虽然那两个太监也贪财收受他们的好处。 周显川是下层上来的,明白圣人这么做是防止吃空饷和上级武官贪污喝兵血。要说圣人不爱惜将士,这却是空口白牙了。 周显川道:“圣人有错,为臣者理应进谏,若是一有不合就举……”那个“兵”字被周显川吞回肚子里。 “显川。”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只见他一把美髯垂于下,龙眉虎目,雍容贵气,正是忠贤亲王徒烨,大周真宗皇帝徒煜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 周显川带着忠贤亲王的亲卫骑着快马回西营,官道上小尘埃漫天。忽然,嗖嗖两声,两支箭迎面飞来,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忠贤亲王的亲卫。周显川忙向后一仰,只觉箭羽带着罡风从他脸的上方掠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 好箭法! 忠贤亲王的亲卫也是江湖好手,却是不服输挥刀去砍,箭杆折断后,那箭前半断却由于余力射中他的胸口,好在入肉已经不深。 周显川拉住缰绳,定睛一看,前方一个紫袍骑士,腰间却缠着明黄玉带,一双龙靴尤其醒目。但见他墨发高束,额间是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抹额,一张俊脸如宝剑出鞘的锋锐,龙眉凤目,不怒自威。 而他腰悬天子宝剑,手中正握着一把黄金弓,十名锦衣卫和四名西厂太监护随其后。 周显川和忠贤亲王的亲卫刘三都不禁啊了一声。 圣人,他何时回京都了?不是说御驾尚在徐州吗? 周显川尽管被忠贤亲王所压计划参与这场宫变,此时却本能翻身下马来,将拜未拜尴尬不已,而忠贤亲王的亲卫赵三虽没见过圣人却能认服色,取出信号弹想放信号提醒危急。 说时迟那时快,徒元义举弓搭箭,双箭齐发,嗖嗖两声,周显川以为圣人是要射他们一人一箭,却只觉罡风从他身边飞过,听得身后啊一声惨叫。 “赵三!”周显川转过头,发现赵三双手手掌各钉着一箭,顿时鲜血淋漓。 徒元义凤目冷冷看向周显川,说:“周爱卿,你和皇叔祖的亲卫一起是要干什么?” 周显川回京议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在西营中还有心腹先掩饰着,按理他身有要职,不能受到宗室的一封密信就扔下职务回京里的,况且是议这等事。 但是现在徒元义有西厂和锦衣卫双重监视耳目,在他樵装离营就知道了。 周显川跪了下来,拱手道:“罪臣周显川参见皇上。” 徒元义没有喊平身,打马上前,看着周显川,冷笑道:“你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好五哥的臣子?” 周显川道:“罪臣无话可说。还请圣人瞧在罪臣以往还微有功劳,留罪臣妻儿性命。” 说着拔出剑来,往脖子抹去,徒元义长剑剑鞘挥出,飞快打在他手上。 周显川眼见情势,圣人人多,自己现在人少,并且圣人自己武功高强,弓马娴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现在没有胜算。 贾府因为有贾琏这个有点良知的人阻止没有押上去赌,因贾琏受石睿影响更看得清些而没有去参与这场大事。 而徒元义为了得到在京营军权明升暗降在京营势力很大的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奉指巡边东北去了。王家也没有个主心骨,因此没有参加,而史家双侯因为王家和贾家无人去从龙也就没有去。 但有一个傻逼贾珍想要去,是被与他关系交好的贾琏给生生按住的。当年支持过义忠亲王之事,贾敬都去当道士了,贾珍还是这样一听说从龙之功就像被淋狗血。为此,贾珍差点和贾琏翻脸,最后贾赦也出面了,说了一句:“你又没有女儿可以当娘娘。”贾珍这才停歇了。 …… 而事件主角徒元康和徒元丰说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那些在江南遭受损失的人家也有人贪这从龙之功并且报负寡恩之君徒元义。 272.帝后曲谐 此为防盗章  两天后, 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 称“自己才疏学浅, 且不得人心, 恐难当大任, 为江山社稷, 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 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 皇帝终于肯见他, 温言对他说, 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 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 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 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 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 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邢岫烟却道:“叔叔有亲女儿,我也有亲爹,但是在我心里叔叔是比亲爹还亲的人。叔叔还是会疼我几分的吧,不然不会给我治眼睛。” 徒元义虽仍不爽,但是到底还有一分感动,说:“秀秀,你不会以为对我拍拍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么呢?”邢岫烟奇道。 “要什么我没想好,再说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三根头发,说:“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着我猴毛为证,将来我让你做什么,猴毛一出,你便不得违抗。” 邢岫烟哧哧出声,揉着头顶,心想:真是比当鬼时还变态,以前是逼她讲断袖爱情故事,现在也是不吃亏。不过,大叔虽然不吃亏,却胜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报。 “大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的拔我的头发?什么猴毛,这古代是叫青丝知道吗?” “我说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听令。” 徒元义也不与她闹了,说:“我与打通经络,往后你行止坐卧之时,需注意收敛灵气。这方凡尘天地灵力虽然少,却是比两百年后多了不少。” 邢岫烟不是没有想过像当阿飘时一样在神仙府地吸收灵气,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这是《红楼梦》,都还有警幻、一僧一道、马道婆这般人物,大叔这样的人物重生,会点修真武功,并不奇怪。 邢岫烟乖乖点头,徒元义下一句却半晌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干干对坐着,直到她叫了他一声。 徒元义清冷的声音说:“你将外衣除去……你穿那么多,我怕认穴不准。” 邢岫烟若是对别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会在人前脱衣服,但是对他却没有心理负担,以前“高仿身体”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况她又不是脱光,只是脱到穿肚兜和短裤,前生去水疗中心护理按摩都是脱衣服的。 徒元义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连忙出声阻止:“这样行了。” 邢岫烟这才重新坐好,徒元义说:“我灵力疏通你的经络时,你会身上生疼,全身发热,皮肤麻痒难忍,但你不要乱动抵抗,以免走岔道费事。” 邢岫烟点头:“我定然不会抵抗,只当自己是条咸鱼。” 然后,他指令她闭目入定,放松全身,然后他也入定运起灵力,身若惊鸿,他捏出指决,从灵台气海运出灵力,一指点上她的头顶百汇穴。 他右手运使灵力从百汇穴贯通她的督脉,另一只手却间歇点她百汇、后顶、强门的督脉诸穴协助灵力通穴,一直到腰阳关、腰俞、长强。邢岫烟闭着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从头顶冲进下,刚开始她还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后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说,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里。但想早先做出承诺不会乱动抵抗他的灵力只得咬紧牙关。 好不容易督脉打通,徒元义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又运灵力,盘膝在她对面,右掌贴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脉。任脉起于会阴穴,经曲骨、中极、关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浆而止。 接着是其它的经络,如此奇经八脉打通过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灵力蕴藏于肉身,辅是食疗养生,她这过于损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会痊愈。 每一经络打通的灵力运法自有不同,或阴或阳,或灵动或守拙,这也让邢岫烟各种痛楚都尝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时刻,但是听得他的动作,又想大叔好心运功给她治眼睛,必是损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后腿怎么也对不住人家。于是只得强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经死了,是条咸鱼。 一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元义这才收功,两人都浑身湿濡,筋疲力尽。 徒元义取出自己在空间里修的“雪参养荣丸”一连服了三颗,又给送了一颗到她嘴里,这药和林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可不一样,是空间里的人参加了灵泉精华,养元补气最好不过了。他自己也不多了,毕竟身为帝王,走的是人杰之道,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炼丹炼药上面,特别是近几年政务繁忙。他对于成仙没有这么大的执念,回来只想改变历史,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邢岫烟睁开眼睛,已有光感却仍还看不见,徒元义说:“你瞎了些时日,身体的视觉系统退化,需过几天才能瞧得见。” 邢岫烟心中大喜,准确地摸过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无敌邪魅霸拽龙傲天叶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灵敏,现在经络皆通虽然乏力却也更进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说:“你在没有学会控制灵气之前再不可动绣花针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烟撒娇。 “我明日上午就要离开扬州。” “您是……不带我一起走吗?” “现在不行,我没空照看你。” “那我怎么办?扬州我不熟呀。” 徒元义笑道:“这里你再‘熟悉’不过了,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烟惊道:“林如海?不会吧,林如海现在差不多应该死了。” 徒元义说:“听你讲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顺手救下了他。” 邢岫烟惊呼:“叔,你不会爱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红楼世界逆袭吗?”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说八道!”徒元义俊颜骤然一虎。 邢岫烟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义不屑冷哼说:“你以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袭吗?我告诉你,辛秀妍,你一样会被踩在脚下。因为你不够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够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编出精彩绝伦的故事,你能看到问题根本,想出计谋,但你做不了,因为你太心软,你习惯退让。你若是男人,你比贾宝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烟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徒元义残酷地说:“不要再说你是男人就好了这种话,别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没用与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什么关系。” 邢岫烟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以前她也有些底线上的骄傲,她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身边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犀利中正地说过。 徒元义见她可怜,心底一软,抚了抚她的头说:“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着,等我忙完事会接你。我会留几个人下来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义离开这个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详提。 十年前,现被追封了义忠亲王的前太子谋反,自那以后,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驾崩前会写下传位昭书,以免义忠亲王之乱重现。 这十年来,几个长成的皇子全都为争这一个位置明争暗斗,拉拢朝臣,讨好皇帝,皇帝在几个儿子间玩平衡不亦乐乎。原来三皇子诚亲王和五皇子廉亲王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两派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皇帝身体出现问题时两派都在明晃晃极力竞争显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灵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这个非常时期,七皇子肃亲王却只在家里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常常进宫侍疾,亲侍汤药。七皇子自两年前在江南调查贪腐、视察河堤时得罪了很多勋贵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几乎没有势力。这些时日,皇帝也天天听着暗卫给他的汇报,几个成年皇子不是自己争,就是朋党,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当了三个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继位,几十年的帝王生涯,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而想禅让皇位,但是把持权力几十年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与其选一个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极大的势力的皇子继位,还不如选没有结党,一心孝顺,继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么还是要依靠着他这个父皇的安全温顺的下一任皇帝。 于是,乾正帝于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义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举行禅让仪式,新帝登基。 这一召书就一个万吨梯恩梯炸/药,将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义得到消息,在太极宫两仪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请父皇收回成命,最后是饿得晕过去,让乾正帝令人抬下去医治。 两天后,七皇子能下地了,又来太极宫两仪殿跪求,称“自己才疏学浅,且不得人心,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请父皇不要退位。”这一句“不得人心”却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据说七皇子磕得头都青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当他三日后再来时,跪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肯见他,温言对他说,知他孝顺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负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将来也可以慢慢学。 于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头痛哭,然后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劝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于大明宫大朝会的紫宸殿上禅位于七皇子。七皇子肃亲王在几个成年兄弟能杀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称帝,入主大明宫和太极宫,而老圣人移驾上阳宫安养。大周的皇宫正式大朝会在大明宫,而皇帝起居在旧的太极宫,这两宫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盘”,而上皇退位自是要迁居适合休养的上阳宫。 太极宫的尚书房,徒元义终于这么真实地再一次坐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听闻父皇中风醒来时芯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万分不想蝴蝶掉自己与皇位的缘分。 赵贵忽然进了尚书房,看着越发俊美倜傥,轻灵逍遥的主子,以前常听说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赵贵却觉得别人都是没见着主子真正的风采。 赵贵20岁靠着贿赂当时的总管太监,被分到了当时的才5岁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七皇子身边当贴身小太监之一。当时七皇子身边的有四个贴身小太监,他因为机灵,书读得好而脱颖而出,贴身太监可是要识文断字的。 赵贵觉得主子这几个月以来变化很大,他许在外头还隐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没有人时,那威严大气,比之太上皇更像一个皇帝。 赵贵禀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肃亲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肃亲王。 徒元义猛然从奏折中抬起头,凤目冒着精光,问:“查得怎么样?”秦其昌是他的潜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并不得宠,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赵贵道:“秦其昌并没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马啸、卫诚在那边,若是有消息,马上回报。” 主子三个月前突然让秦其昌去金陵一带找一个女人,主子说也许会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别的名字。他给画一张画像,让秦其昌秘密南下寻访,且只要长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来,许是此女的亲戚也说不定。这样不明确目标的找人,秦其昌也是为难得很,偏主子说,这个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因此,也就有后人脑补了这个矛盾或者是没说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长,也许在邢夫人父亲一辈时是比较亲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来的世界正是这个版本的解释,她的父亲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过父母早逝,后来托庇于当着小官的叔父家中。因为叔父当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还能定下秀才女儿李氏为妻。 邢岫烟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独女,外祖父是个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时考过府试中了秀才,后来的功名利禄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时放开怀来,极喜爱一句“云无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隐隐,烟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说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给唯一的外孙女起名岫烟。 辛秀妍成了刑岫烟,虽然穿到了熟悉的红楼,可是一介升斗小民,无权无势无靠山,礼教森严,真要她一个女子去像她写的耽美同人男主角们一样干事业,她真不敢呀。她为了技术流而研究过许多男主角们(攻受)一步步创业的合理性,可是她没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怀如“印钞机”一样的店铺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许还可以早早去攀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与亲戚合作共赢,然而荣国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师续的,但估计大房的结局也不会好,到时墙倒众人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在古代,自个儿投入实验开作坊赚钱没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过,在古代写话本卖钱的事,但是她一个闺中女子写穷书生种马吊丝逆袭,被人发现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烟最后考虑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顶立门户的人了,品貌都不错,要是在现代,也是个霸道总裁了。可惜古代商户身份太低了,只比贱籍要强一些。刑岫烟也想过,现在趁机练点本事,偷偷攒些嫁妆银子,到时也顺其自然跟着父母去荣国府,在《红楼》世界,能嫁个品貌过得去也不穷不败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运了。虽然少不得改变了邢岫烟淡泊的个性,变得满身铜臭,变得平庸俗气,然而原来辛秀妍却也不是不染纤尘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给出来,和薛蝌经营“家族企业”也是条路,比天天刺绣,指头全是针孔要强些。薛蝌对古代的商路知道的总多一些,这个年代家中有男人顶事,没准会走向发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经对于父母亲人的怀念只剩淡淡的怅然,当了一百二十年阿飘,现能重新做人,日子虽说艰难些,有机会看看红楼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会怎么样,回原来的世界投胎,还是去那方仙境?还会遇上变态大叔吗? 想想那变态大叔后来待她也算不错,他怕是就像贾母把孙儿孙女当宠物养差不多。面对变态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软、求饶、装可怜就会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纪那么大,自有一股威严,竟觉向他低个头没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讳,赶紧抱着他的腿喊着:“我的亲叔叔呀,你饶了秀秀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会雷声大、雨点小。 猜想他也许很孤独很可怜,她要比他更孤独更可怜,顺着他的毛捋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宝贵经验。 邢岫烟挥去杂乱思绪,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时妙玉已做了早课,正在屋里。 妙玉三岁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带发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从来不需为银钱俗物操心的,虽然出家,但仍是个财主。 邢岫烟在现世时就猜测妙玉明着提起时是说在家养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亲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党争,为了保全女儿,在受难前给小女儿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实属无奈。 进屋后,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内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个水田缎镶边褙子,拴着秋香色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白绫裙,手执一册书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极美,轻灵绝俗,便是她见过的现代当红明星便是有这样的姿容的也绝无这般气质。但她性情桀骜,深通佛法却偏情恨未断,生在富贵之中却是带发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难容于世。 邢岫烟上前说:“妙玉,早上好!”其实,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老师,早上好”。妙玉与原来的邢岫烟就有六年的实质的师徒情谊了,邢岫烟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烟就开始跟着妙玉读书识字,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妙玉比邢岫烟大了四五岁,邢岫烟来到蟠香寺时才三岁,妙玉也不到八岁,自然还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却也寂寞,三岁小儿正是可爱之时,八岁的大姐姐妙玉有这样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欢喜得紧。 邢岫烟家境清贫,小时长得可爱,眼睛纯净如水,也得妙玉怜惜。后来跟着她学习,妙玉发现她也大有灵性,天然的随遇而安个性也对她胃口,是以教得尽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导这个小女孩。 邢岫烟在大观园能做诗也是多亏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导不出这样的女孩儿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过她的一叠功课,是两页簪花小楷书法,还有一篇诗词作业。邢岫烟家里可供不起她,这些笔墨原是妙玉给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声,说:“小时见你倒是沉稳的,但近来性子越发跳脱了,写两页字都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