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母共成长》 第1章 要么给钱，要么坐牢 电视台采访现场。 台前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欢迎矛盾文学奖得主、知名心理咨询师温言温老师！” “温言！温言！” “温言！温言！” 台下观众激动的扯着嗓子高呼，伴着热烈的掌声，温言朝主持人走去。 她穿着一条奶黄色连衣裙，到肩的长发编成一条马尾用墨绿色的发带固定，随着灯光挪动，就好像从天而降的天使，整个人都带着一层柔光。 温言与主持人微笑点头握手，简单的认识后在沙发上落座。 此次采访的内容主要是温言前段时间出的一本书，名字叫做《我与父母共成长》。 书中讲述的是一位留守儿童被父母接回家中，一家人从开始的陌生，经过各种磨合懂得了如何做人子女，为人父母的故事，在心理学界以及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简单的介绍完后，便开始的采访环节。 主持人：“温老师，听说您将《我与父母共成长》这本书的所有稿费都用来建立‘爱学习慈善基金会’，请问温老师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 温言：“我只是想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一下那些想要读书，却因为经济压力无法上学的孩子们，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 主持人一脸惊讶：“现在的生活这么好，应该没有没有家庭养不起孩子读？” 温言沉默的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持人瞧见她脸色不对，忙转移话题：“温老师一定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真不知道多么优秀的父母才能培养出温老师这样的孩子，您的父母若是知道您现在的成就，一定很欣慰。” 温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后，终于到了采访尾声，现场开始了观众问答环节。 一位中年妈妈被选中，她抱着话筒询问温言：“温老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呢？” 温言想了想，回答：“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十一年前，虔城的一个小镇上。 山水镇许家。 “一百万，没得商量！” “一百万？温祖光你想钱想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管过你儿子，开口就是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老子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你弟弟俩车轮子撞死，要一百万怎么了？我就是要一千万你家也得给，不然告到你弟牢底坐穿！”温祖光拎起男人的衣领，“要么给钱，要么坐牢，老子有的是时间。” “温祖光，你不要太过分了。”男人将他狠狠地推开，温祖光窝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一气之下直接与男人扭打在一起。 两边的亲戚朋友见状，迅速加入了战斗，许家客厅里桌子凳子，摔得摔，打的打，闹得鸡飞狗跳。 “呜呜呜，我这都是什么命啊，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不活了，不活了——”许韶华伤心的跪在地上大喊。 角落里，温言害怕的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行了，闹够了没有！”许老爷子在儿子的搀扶下，红着眼从房间出来。 被车子撞死的人是他养了十几年的亲外孙，虽然这孩子平时调皮捣蛋，但老爷子心底还是很疼爱这个外孙，如今外孙出事，他心里不好受更觉得对不起女儿和女婿。 “都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小立，小立啊，外婆对不起你啊！”许老太太抹着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妈，小立死的好惨啊，呜呜呜——”许韶华扑到母亲的怀里，母女二人的哭声充斥着整个客厅，正在打架的一群人纷纷松开了手。 “闹什么闹，有什么好闹的，再闹下去小立能活过来吗？大家都冷静冷静，现在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开口说话的是许老爷子的儿子许少衡，也是许家的管事人，他常年在外工作，这次听到外甥出事，匆匆回家处理这件事。 许少衡看向男人，“你就说最高能给多少，小立已经走了，说什么也没用，现在就好好商量赔偿金的事。” “咱也不是那种要钱不要脸的人家，可我这姐姐姐夫养大一个儿子也不容易，你就凭良心给个价，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好好商量。” 肇事者哥哥重重的叹了口气，“许家弟弟啊，你家孩子走了，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也想要补偿你们，我弟弟才二十多岁，这要是坐牢一辈子就毁了，可你姐夫开口就是一百万，我家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啊。” “姐夫，你觉得呢？”许少衡问。 温祖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询问身后的亲戚朋友： “祖光，有钱总比没钱好，要不咱少点？” “养了侄子十几年，这要是给太少，祖光也不能做赔本买卖？” “这孩子已经没了，钱可不能再没了，祖光你可别听他胡说，谁不知道他家做生意的，有钱的哩。” 温家人的话陆续传到了许少衡的耳朵里，他憋着一口气将温祖光拉进房间。 “姐夫，那家人我让人查过，确实没什么钱，这几年做生意赔了不少，你要是狮子大开口，万一人急了，宁愿去坐牢也不给钱，那你可就是儿子和钱都没了。” “那，那怎么办？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总不能到头来啥也没有啊？”温祖光抓着小舅子的手，就好像抓着救命稻草，“少衡，你可帮帮姐夫啊。” 许少衡想了想说了个心底价，温祖光听到金额后有些不满，但又怕到时候两头落空，啥也没捞到，只好答应小舅子的提议。 “少衡你是个见过世面的，一会儿就你给姐夫谈，行？”温祖光讨好的说：“今天这么多人，我就最相信你，其他人我都信。” 许少衡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两人走到客厅，肇事者一家人紧张的站了起来，对方哥哥直接问：“许家弟弟，这钱，你们商量好了吗？” 第2章 妈，你要带我走吗 “三十万。”许少衡看着对方，接着又道：“你们也得理解一下，我姐姐姐夫将来也就指着这儿子养老，被你弟弟这一撞，好了，儿子没了，将来老了还不知道找谁去，三十万，不算多。” 对方为难的商量起来，几分钟后肇事者哥哥腆着脸，“实不相瞒，去年我家做生意赔了不少钱，现在整个家也就只能拿出十万块钱，再多真的没有。” 男人朝温许两家人跪下磕头，“求求你们，我弟弟年轻不懂事，我们知道千错万错都是那个畜生的错，是他不小心害你家孩子没了命，将心比心，赔偿金我们愿意给，能不能再少点？” “我们不是不给，是真的给不起啊，呜呜呜，弟弟啊，你这个畜生，你看你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我们家都要被你弄得倾家荡产啊——” “我们家没了孩子，你哭什么哭，让你给三十万还是便宜你了，这么能耐，让你弟去坐牢啊。”温家人忍不住大吼。 “行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吵能解决问题吗？”许少衡不悦的皱起眉头，“他家哥哥，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你也别说家里能拿出多少，我姐夫也不多要，你就给个最终的数，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 肇事者一家人细细的商量了一番，最终将价格谈到了十五万，价格商量好，温祖光也同意了签原谅书，肇事者一家人松了口气，这才离开许家，临走前打了好几次保证，马上凑钱。 他们走后，温家人带着温祖光去了外头： “祖光，你这小舅子脑子抽了？明明可以要到更多，最后弄个十五万，能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样说，祖光这些年养小立也没花几万块，给了十五万也不错了。” “祖光啊，你可千万得小心许家人，这些年小立都是你老丈人和丈母娘养大的，孩子跟他们亲，到时候赔偿金下来他们要是找你要钱可千万别给。” “多谢大家关心，我心里有数，我先回去了，等事情处理好再请大家吃饭。”温祖光疲惫地摆摆手。 此时，许家客厅。 许老爷子夫妇和儿子以及女儿许韶华都坐在沙发上，看到女婿进屋，许老爷子不客气的哼了声。 “爸。” 许老爷子没有应声，倒是坐在一旁的许少衡开了口：“姐夫，如今小立没了，赔偿金也谈好了，我们的意思是言言这孩子，要不你们还是带回家去养。” 温祖光震惊的抬起头，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言言从小就在许家长大，我和你姐也带不好啊。” “带不带的好那也是你的女儿，小立走了，这要是言言再出点什么事，我们是真的担不起这责任，再说了，你看看整个山水镇，有哪家是老丈人给女儿女婿带孩子的？” “爸妈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些，我家里也还有孩子要养，给你带了十几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再说了言言都十二岁了，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用你们太操心。” 房间里，温言贴在门上偷听大人们的聊天，眼泪不自觉的滑落，她揉了揉眼睛，不敢哭出声，怕被发现。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就温言的抚养问题谈论了许久，最后以温言被父母带走为结束。 事情谈好后，许韶华带着女儿去了甜品店。 “一杯奶茶，一份蛋糕。”点完餐，许韶华拉着女儿进了隔间。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奶茶蛋糕，温言看着面前可口的吃食，咬着唇，一动不动。 “言言，愣着做什么，快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蛋糕了吗？”许韶华笑着将蛋糕往女儿面前推。 温言拘谨的拿起叉子，“妈，你不吃吗？” “妈妈不吃，妈妈看着言言吃就好了。”许韶华笑盈盈的看着女儿，眸子里充满着慈爱。 温言红着脸点头，将第一口蛋糕递到了妈妈的嘴边，许韶华惊讶的愣了下，张开嘴品尝蛋糕，“言言可真乖，你舅舅说的没错，你是一个好孩子。” “妈，你要带我走吗？”温言紧张的捏着衣角看向母亲。 “好孩子，我和你爸要工作没时间带你，不过我家言言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对不对？等会儿回去，你在外公面前多说两句好话，他这人嘴硬心软，只要你好好求他，他一定会养你的。” “可是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外公不是带不过来吗？” “你这孩子怎么一根筋呢，你就说你不想跟我们走，实在不行一哭二闹你外公心软不就把你留下了？” “跟着我们有什么好，住在出租屋连个让你睡的地方都没有，你就跟着你外公，等爸妈挣了钱就把你接回家。” “哦。”温言失落的点了点头。 许韶华开心的挑了个眉，“这就对了。” 离开甜品店，许韶华牵着女儿回家，看着母女俩相处融洽，许家老子满意的点头。 许韶华将女儿往父亲面前推，“言言，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外公说呀？” 温言怯怯的躲在妈妈身后看着外公，抿着唇，一言不发。 许韶华不悦的皱了皱眉将女儿从后面再次推到了父亲面前，带着怒意道：“言言，说话啊！” “韶华！”许老爷子不满的冲她摇头，随即慈善的看向外孙女，“言言不想说就不说，言言快过来，外公这里有小零食。” 温言低着头慢吞吞的走到外公跟前被塞了一手的糖果和饼干。 “言言乖，以后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要听话知道吗？” “嗯。”温言点着头，她下意识的看了母亲一眼，那张脸写满了不愿，她委屈的红了眼。 回到房间，许韶华直接甩开了女儿的手，忍不住大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你跟你外公说你要留下，你就跟个哑巴似的，说话不会啊？真是气死我了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温言站在角落里害怕的吸了吸鼻子。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不知道说还不知道哭吗？弟弟死了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你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的姐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谅父母！” “呜呜呜~”温言大声哭了起来。 第3章 她就像个皮球，被人踢来踢球 温祖光推开门连忙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好了好了，言言别哭了，你先出去，我来和你妈说。” “爸！”温言拉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爸爸，“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温祖光心头一软，到底是自己女儿，也不忍心拒绝，笑着答应：“你放心，爸爸不会丢下你的。” 温言高兴的点着头，那双泪眼似染了光般，一闪一闪的。 温祖光走进房间，“韶华，你爸不想带孩子就不带，不就是个孩子嘛，我们带走算了。” “带走？”许韶华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说的好听，你懂什么啊？带她去哪儿？她能住哪儿，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夫妻俩为此大吵了一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而许家人也闻言赶了过来。 客厅里，外婆劝着妈妈，舅舅劝着爸爸，温言躲在角落里，大人的谈话一一传进耳朵里，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皮球，被人踢来踢球，谁都不想要。 想着想着，温言难受的蹲在地上，她紧紧捂住腹部，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感到害怕。 胃里好似什么东西在翻滚，有种反胃的感觉，想吐又吐不出来，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坠，让人生不如死 “言言，言言？” “言言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温言艰难的睁开眼面前的人带着重影，根本无法看清，但是从声音中她能听出来，大家都很关心她。 有那么一瞬间温言在想，如果她现在痛死了，家人是不是就不会为她的抚养问题而争吵，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抛弃了。 温言笑着流泪，胃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言从床上爬起，她看到一屋子的人关切的望着她。 “言言醒了！”舅舅激动的喊了声，外公外婆快速的来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说了一些关心的话。 “言言这毛病多久了？看着好像胃病，姐夫，你明天带她去医院看看。” “小孩子哪来的胃，我看她就是娇气零食吃多了才这样。”许韶华不悦道。 原本她还想着跟父母商量一下将女儿留下，现在好了，这个美梦就要泡汤了，这孩子简直和她八字不合。 许老太太皱了皱眉：“韶华，少说两句，这是你亲女儿，现在小立没了，你们就这一个孩子，难道要看着言言也出事你才甘心吗？”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这孩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带啊。” “不知道带你生她做什么？哪有你这样当妈的？我告诉你，为人父母就有照顾孩子的责任，你生她就要养她，就要教育她，这是你自己的选的路，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好了，妈，我和韶华明天就带言言去医院检查，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温祖光开口。 许韶华还想说些什么，温祖光瞪了她一眼，她抿着唇，终究是没再开口。 直到许家人离开，温祖光才对着妻子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你明知道你家人看不起我还说这么多，是存心想让我难堪吗？” “老公，我，我没有。” “那你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我都说了，你爸不给带，我们就自己带，我看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好的，老话都说谁带的孩子跟谁亲，这孩子我们带走，不然迟早得养出个白眼狼出来。” 许韶华冲着丈夫使了个眼色，温祖光看了眼床上的女儿，这才想起房间不止夫妻两人。 他朝女儿走去，小心翼翼的询问：“言言，你要不要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啊？” 温言纠结的咬着唇，她看向妈妈，见妈妈点头这才回答：“我想爸爸妈妈一起住。” 温祖光展颜一笑，“这就对了，不愧是我温祖光的女儿，就算养在老许家，她也是向着我的。” ······ 翌日一早，还未吃早餐，温言就被父母带去了医院。 许韶华缴费回来，看着单子上价格十分不满，“现在的医院怎么收费这么贵，照个b超居然要九十块，他怎么不去抢啊？” 许韶华一路碎碎念，周围的人纷纷朝她看来，温祖光被盯得不好意思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闭嘴你。” 就在这时，说巧不巧，遇上许家邻居阿姨来打招呼。 “祖光韶华，你们带言言来检查啊？” “是啊阿姨，这孩子闹着说肚子疼，带她来看看。”许韶华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发顶。 邻居阿姨打量了温言几眼，“这孩子以前就总是肚子疼，你爸妈拿不定主意，说是要等你们回来带去大医院看看，这次来了可要好好检查，我瞧着她不是胃病就是肾结石，这要是肾结石可就麻烦了。” “这么严重啊？”邻居阿姨的话吓到了温祖光夫妻，两人连忙带着女儿赶往b超室。 半个小时后，温言从b超室出来，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去办公室，温祖光夫妻连忙跟上。 “医生，我女儿没事？”温祖光担心道。 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却知道胃病和肾结石不是小病，到底是亲生的，也是怕刚没了儿子又失了女儿。 医生伸手推了下眼镜看着检查报告，“从报告上看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胃胀气，吃饭的时候注意点，如果想要进一步了解建议照个胃镜看看。” “照胃镜要多少钱？”温祖光问。 “这得看是有痛的还是无痛的，也就几百。” “这么贵啊，算了算了，我瞧着这孩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咱们还是回去。”许韶华拉着女儿离开。 一家三口走到楼梯口，确定周围无人，许韶华甩开了女儿的手，“言言，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说谎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可以骗父母呢？” “妈，我没有。”温言委屈的想要解释却被许韶华抢先开了口。 “你没有？刚刚医生的话你听到了？你没病？真没想到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我看你就是故意装病忽悠我们。”许韶华生气的用食指狠狠戳温言的额头好几下。 第4章 没病，怎么会疼呢 许韶华生气的看着温言，“我告诉你，以后再装病我就不要你了，谁要你谁带走，听到没有？” “妈，我真的没有，呜呜~”温言委屈的不停哭。 “哭什么哭，难道医生还会骗人吗？你就是没病。” 就在这时，温祖光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言言，小孩子要诚实，你看爸爸妈妈为了你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又浪费钱又浪费时间，你说你这不是给父母添麻烦吗？” “爸，我——” “行了行了，我们不想听你解释，一会儿到家你自己跟你外公外婆说，可不是我们不带你检查，是你自己没病。”温祖光带着妻子离开。 温言难受的吸了吸鼻子，肚子热热的，熟悉的感觉让她不安，每一次胃痛来临之前都是这个症状，她看着远去的父母，靠在墙上哭着揉了揉肚子。 她对自己说：不疼，我一点都不疼，医生都说了我没病，没病怎么会疼呢。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听到了温言的呼唤，一阵蚂蚁撕咬的痛苦过后，她竟然真的不疼了。 温言艰难的扶着墙爬起，一步一步往父母离开的方向走去，到达医院门口，温祖光夫妻回头看着缓步走来的女儿，不断催促。 “你这孩子，不就是被爸妈说了两句就生气？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快点走，我们还赶着回家呢。”许韶华急躁地催着女儿。 温祖光：“好了，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别骂她，一会儿哭了你爸妈又该说我们对她不好。” 丈夫都开口了，许韶华也不好多说什么，拉起女儿的手回了许家。 许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看到车牌号，温祖光顿时眼睛一亮，“那家人来了。” 说完，温祖光快步的跑向许家，而许韶华也匆匆甩开了女儿的手跟上丈夫的脚步跑了。 马路边，温言愣在原地，看着远去的父母，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伸手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想哭，却又好像不太伤心。 自有记忆起，她和弟弟就一直生活在许家，爸妈从来都只活在电话里，外婆说他们工作忙，回家就养不活温言姐弟，所以让姐弟俩好好听话，等爸爸妈妈挣到钱了，就能回家了。 她恍惚的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耳边萦绕着邻居们的闲言碎语： “小温言，没人要，爸爸不疼，妈不爱，可怜兮兮，被人嫌。” “言言，你要乖乖听话哦，不然你外公外婆生气就没人要你了。” “破小孩，你爸妈不要你了，略略略，我就是打你也没人给你出气，哼！” “这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哦，许家的外孙啊，就是爸妈几年都不回来看一次的那家人啊？” “许家真可怜，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都嫁出去了，还要留下两个孩子给父母添麻烦。” 温言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即使拼命的否认，却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想，如果当年外公外婆不是因为心疼女儿留下她和弟弟，那她现在会在哪儿呢？ 如果她从小就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留守家庭的孩子是不是天生就不配拥有爱，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使回到父母身边也无法感受温暖，既如此，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她只是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言言，言言，恭喜啊，听说你就要有自己的家了，以后你可要常回来看看。”表姐开心的跑到温言身边。 “家？”温言错愕的抬起头，“姐，你是不是听错了啊？” “怎么会呢，刚刚我亲耳听到舅舅让姨夫买套新房子，说是带着你一起住呢，恭喜你啊。” “带着我？”温言有种从地狱直升天堂的感觉，“我爸妈愿意带着我走？” “当然啊，不带你带谁啊，而且他们好像以后都不走了，就把房子买在山水镇，你以后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了。” 许家孩子多，房间不够住，温言和表姐从小就和外婆一间房间，能够拥有自己的空间是她们从小的梦想。 只是一想到就要离开生活十几年的地方，温言并没有特别开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祖光公布了这个好消息，许是收到了赔偿金，他心情不错，整个饭桌上都洋溢着喜悦，全然不见几天前的悲伤。 收了赔偿金，温许两家人齐聚给温立办了后事，说是办后事其实不过是送去火葬场处理。 葬礼那天，家人不让温言去，她从表姐的嘴里得到了只言片语，说是爸妈给弟弟买了一个骨灰盒放在火葬场里。 温许两家人从火葬场回来，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说着中午去聚餐的事情，全然没有半点伤心。 一条人命，十五万块，年幼的温言，好像明白了什么。 “爸！”温言冲着人群喊。 温祖光笑容满面的朝女儿走来，“言言乖，等爸爸买了房子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爸，小立埋在哪儿啊？” 温祖光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就在这时温家的亲戚眉开眼笑的走来。 “祖光，你这儿子生的值了，赔了十几万不算白养。” “祖光啊，你现在可算是发达了，以后可别忘了家里的兄弟姐妹啊。” “祖光，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你能不能——” “弟弟埋在哪儿啊？”温言又问。 温家人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位长辈看向温言：“一个小孩子买个墓地多浪费啊，给他放在火葬场就不错了。” “对对对，给他买了个两百块钱的骨灰盒他该心满意足了。” “哪有当爹妈给儿子埋的道理，要不是他留下十几万，依我看直接丢在火葬场得了。” 温家人纷纷赞同这个说法，想到一起长大的弟弟被这般对待，温言正欲争辩，许少衡连忙带着她离开。 舅甥俩来到房间，温言甩开了舅舅的手，质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把小立的骨灰丢在火葬场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父母都能给自己孩子买个墓地，为什么他们这么狠心，难道就因为小立不在他们身边长大吗？” 第5章 言言，你要乖 许少衡叹了口气，无奈的拍了拍温言的肩膀，“言言，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小立？他们就不怕夜里小立哭过来吗？小立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埋，为什么？”温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留下那么多钱，你们却连埋都不给他埋，就这样丢在火葬场里，你们怎么可，可以，可以——” 温言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言言，言言！” ······ 金乌西坠，薄暮冥冥，天空一片萧瑟。 温言从床上爬起，看着窗外的天，秋风猛烈袭来，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哈欠！” “言言醒了？”外婆推开门走进屋，“饿了？外婆带你下去吃饭。” 温言点了点头跟着外婆下楼，客厅里十分安静，除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外公，就只剩下她和外婆。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外婆连忙解释：“这几天麻烦了不少人，你爸妈请大家吃饭去了。” “中午不是才吃完吗？”温言的语气不是很好。 埋小立没钱，吃饭却有钱，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妈。 “不说这些了，外婆给你熬了瘦肉粥，还有你外公啊，特地给你买了嫩豆芽，外婆去给你弄啊。” 瘦肉粥和炒豆芽是许家特定的病号餐，从小到大，家里的孩子生病外婆就会单独煮一份瘦肉粥给生病的孩子吃，而外公也会去买嫩嫩的豆芽。 以前，家里的孩子最喜欢吃病号餐了，不是有多好吃，而是那满满的爱和关怀。 “咳咳！”呛人的浓烟飘到温言鼻息，她忍不住猛咳了好几声。 许老爷子回头看了眼外孙女当即将烟掐了，他招了招手，“言言快过来，外公这有葡萄。” “吃什么葡萄，每次孩子吃饭你就给零食，哪有你这样当外公的？”许老太太训了老伴一顿。 她将熬好的粥放在温言面前，“言言乖，先把粥喝了，一会儿再吃葡萄。” 许老爷子拿起葡萄放在一旁，嘴里碎碎念道：“孩子喜欢就吃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言言别怕，这葡萄外公给你留着，等你喝了粥再来吃。” “好。”温言笑着点头，她捧起瘦肉粥，开心的吃了起来。 看着她喝粥，许老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在我们身边长大，以后回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温祖光那个不靠谱的东西，要我说当年就不该把韶华嫁给他，不然言言也不会跟着受这么年苦。”提起女婿，许老爷子就一肚子气。 这个女婿，他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年轻的时候好赌，不务正业，有了孩子以后也没收敛。 当年他夫妻俩怕女儿受委屈，又是给钱，又是送粮食，资助了好几年，还包揽了养孩子的责任，女婿才肯出去工作。 工作这么多年，钱没见到几个，抚养费从不准时，逢年过节不回家，平时电话也是少得可怜，要不是这次孩子死了，估计也不会回来。 这些年，老爷子肚子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只是想到女儿只好硬生生的吞回去。 “好了，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么能耐当年怎么就没阻止他们结婚呢？现在孩子都大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许老太太伤心的哭了起来。 “你疼女儿，我就不疼女儿吗？小立没了，就只剩下言言了，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才好。”许老太太搂着温言，“言言啊，你以后可要乖乖听话，在家里勤快点，你这么乖，你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温言埋头喝粥，轻轻的“嗯”了声。 ······ 处理好后事的第二天，温祖光夫妻就在许少衡的陪同下出去买了一套房，至此，许家人才松了口气。 签完买房合同，许家帮着联系了装修工，只是想要住进去还得等几个月。 小镇的房子不算贵，可买完后，赔偿金也差不多花完了，剩下的几万块还得装修和买家具，这也是个难题。 饭桌上，许老爷子大手一挥承诺包下部分家具，说是弥补女儿当年的嫁妆，许家上下喜气洋洋，温祖光夫妇笑得合不拢嘴。 温祖光更是举起酒杯跟许老爷子喝了好几杯，“爸，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两个孩子，从明年开始你放心，我们会带着言言好好过日子的。” 许老爷子喝下女婿倒的酒，“祖光啊，以后你可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能再去赌了，做人呢就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想着一夜暴富，你现在是当爹的人，要有当爹的样子——” 温祖光听着岳父的教导，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一口白酒入腹，心里不是滋味。 许老太太见老伴老毛病又犯了，连忙给他夹了一块鸡肉，“吃你的饭，孩子都长大了，自己心里有数，天天念念念的，你不嫌烦，孩子还觉得烦呢。” 温祖光讪讪一笑，感激的看向岳母，“妈，爸说的都有道理，我们心里明白的，我现在已经很少赌了，以后也不会赌了。” 许老太太满意的点头，她给女婿盛了碗汤，“瞧瞧你这两天忙得都瘦了，喝点鸡汤补补，你和韶华就放心工作，房子装修的事，我和你爸会盯着，等你们过年回来就能住新房子了。” “谢谢妈！” 午饭过后，温祖光带着妻子回了老家一趟，说是几年没回去了，正好也看看老母亲。 许家客厅里，许家父子谈起温祖光买房一事。 许老爷子端着茶看向儿子，“少衡，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如今合同签了，钱也给了，我这颗悬着的心啊，总算是放下了。” 许少衡笑了笑，“爸，以后您少说姐夫，他那个人您又不是不了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您说多了他不乐意听还觉得您啰嗦。” “就算他不爱听，那我也得说，温祖光这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就没定性，不然能打了几年工一点积蓄都没有？” “还不是好赌，你姐也是，从不知道拦他，就知道一味的惯着，要不是今早我们压着他去买房，信不信不超过两天，这十五万块他就能霍霍光？” 第6章 姐，你想回家吗 许老太太给老伴倒了杯茶，“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你一个老头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许老爷子看了老伴一眼，低头喝茶没再说什么。 “爸妈，姐夫房子的事情还需要您俩多操心一下。”许少衡左顾右盼，确定无人后往父亲手里塞了一沓厚厚的红票子，“十五万买完房子哪里够买家具，这些钱就当我送他们的搬家礼。” 许老爷子欣慰地点头，他叹了口气感慨：“但凡祖光能为自己的家考虑一点，这日子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以后有了家，只希望他真的能好好的跟你姐过日子。” “他这人啊，从年轻气就是个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的人，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希望他争气一点，不要天天想着上赌桌。” “爸，剩下的钱姐夫给你了吗？他今天要回老家。”许少衡担心的说道。 温祖光好赌是家族遗传，几个兄弟，一屋子的赌徒，现在温家都知道他有钱，岂有不拉着一起赌的道理？ “你放心，就给他留了一万块，剩下的钱都在我这留着装修呢，这是小立的赔偿金，他用命换来的钱，我绝不允许温祖光拿去赌。” 角落里，温言靠在墙角，许家的话如数落进她的耳朵里。 外公的恨铁不成钢，舅舅的无奈，还有外婆的担忧，比起这些隔着血缘的人对自己的关心，她的爸妈好像更像陌生人。 晚上，温祖光夫妻回到家宣布了明日就回广东工作的一事，至于温言，在新房子没装修好前则继续留在许家抚养。 听闻这个消息，温言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反而松了口气。 房间里，表姐瞧着温言愁眉苦脸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你别担心，等过年了，小姨和姨夫就会过来接你回家的。” 温言看着表姐，抿了下唇，表姐和她一样自小生活在外婆家，可她们却又不同。 她是因为父母不愿意将孩子带在身边，所以才留在许家，而表姐则是因为儿时过来玩，因不舍这边的同伴，大姨没办法只好同意她留下。 同样是生活在外婆家，大姨虽然嫁的远，但平时电话没少，各个节日也都会尽量的过来看女儿，该给的生活费也是准时到账，不像她—— 表面上，她和弟弟小立是因为父母工作忙而留在许家，交给家里的老人照顾，可许家人都知道，她爸妈给的那点生活费根本不足以养活两个孩子，这些年来许家老两口没少补贴。 在爸妈的心里，她与小立只是个麻烦，是父母的累赘。 温言失神地眨了眨眼，“姐，你想回家吗？” “回家做什么？”表姐笑着摇头，“我从小在山水镇长大，我以后哪也不去就待在山水镇。” “可你都快初三了，你的户口不在山水镇上不了这边的高中，要是不回去，你以后怎么上学啊？”温言问道。 早在表姐上初一的时候大姨就多次提出要把她接回去，可是表姐不愿意，以至于拖到现在。 表姐脸色一僵，笑了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哎呀，说你的事怎么聊到我的身上来了，你呢就好好的学习，等过年了拿着好成绩跟着小姨回家，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疼你的。” “会吗？”温言心里没底。 表姐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会啊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爸妈，你看我妈虽然我不在她身边长大，可是经常都给我买——” 后面的话，表姐没有继续说，因为在温言姐弟住在许家的这些年里，温祖光夫妇别说买东西，就连过年也一定回来看看。 自姐弟俩被送来许家，温祖光夫妇就好像脱了累赘，一身轻松，除了偶尔不能及时给生活费的时候会和许家老两口多聊一会儿，平时连个电话问候都没有。 “言言，你是一个乖孩子，表姐相信以后大家都会喜欢言言的，你说对不对呀？”表姐从口袋里拿了两块大白兔奶糖放在温言的手里。 “糖？”温言诧异地愣住。 “糖是甜的，以后你要是觉得不开心了就吃一块糖，你会发现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看着表姐的笑容，温言吃着糖就好像看到了明媚眩目的太阳，闪闪发光。 “吱呀~”房门突然被推开，姐妹俩心虚的跑回课桌，“认真”的做作业。 “言言，小暖！”温祖光夫妻走进房间，姐妹俩乖巧地起身。 “爸，妈！” “小姨，姨夫。” “好孩子，小暖，你舅舅喊你出去呢。”温祖光笑着给陈小暖塞了一块巧克力，“小暖乖，快去找你舅舅。” 陈小暖虽年纪不大，但从小生活在许家，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一听就明白了。 “谢谢姨夫，我去找舅舅。”陈小暖拿着巧克力蹦蹦跳跳地离开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温祖光一家三口，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温祖光这才看向女儿，“言言，爸妈明天就要回去工作了。” “嗯。”温言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你在家里要乖乖听话，等爸妈过年回来就带你回家，知道吗？”温祖光眼神期待的看着女儿。 温言心颤了颤，回家 想起之前妈妈的态度，她不敢相信的看向爸妈，她真的能回家吗？ “你这孩子哑巴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许韶华不耐烦的看着女儿，“真是被你外公外婆养坏了，嘴巴这么笨，以后谁会喜欢啊。” 温祖光不悦的瞪了妻子一眼，许韶华抿了抿唇没再数落。 “以后多跟你表姐学学，她都知道让我和你爸路上小心，挣很多钱，哪像你——” “行了行了，一个孩子哪懂这么多，你先去收拾行李，我跟言言说两句。”温祖光推着妻子往外走。 “钱给我。”许韶华伸脚抵在门口不肯离开。 “什么钱？”温祖光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在言言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温祖光，你是不是又把钱输没了？”许韶华直接就急了，“我告诉你，那是小立的赔偿金，也有我的一份，装修钱都不够你居然又拿去赌，你——” 第7章 分离 “嘘！”温祖光连忙捂住许韶华的嘴，他压着声警告：“说这么大声做什么，一会儿你爸妈听到了又该说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许韶华生气的甩开他的手，“那你把钱给我。” “没了。”温祖光没好气道，见妻子变了脸，他直接破罐子破摔，“我把钱给哥拿去做投资了。” “什么投资？你哥天天在牌桌上会做什么投资？” “哎呀！”温祖光不耐烦的将她往外推，“你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装修钱不够所以才要钱生钱啊，这些你就别管了，等我发大财不会亏待你的。” “言言下半年的生活费一千块还没给呢，你现在让我怎么跟爸妈解释？” “什么生活费，该给的钱不都给你爸妈了吗？你就让他们从装修的钱里扣，行了别烦我，我还有话跟言言说。” “啪！” 温祖光反锁了门来到女儿身边，“言言，你妈那人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爸，你们过年真的会接我回家吗？”温言感觉自己就跟做梦似的。 “那当然了，爸爸能骗你吗？等新房子装修好了，我和你妈就回山水镇工作，以后你就不用看在许家看人脸色生活。” 提起这个，温祖光眸光暗了几分，他小声问女儿：“言言，你在许家，你外公外婆没欺负你？” “我告诉你，咱们家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温祖光的女儿绝对不能被人欺负。” “外公外婆对我很好。” “这还差不多，我每个月给他们那么多钱呢，他们要是敢不好好照顾你，我就让他们在山水镇抬不起头来，你外公最好面子，看他以后在怎么在山水镇生活。” “爸，你不喜欢外公吗？” 温祖光避开女儿的打量，似在躲避什么。 “爸，你怎么可以说外公坏话，你这样是不对的。”温言看着父亲，心里不满。 当年如果不是外公外婆收养她和弟弟，他们姐弟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在她眼里，许家人早已是最亲的亲人，比爸妈对他们还好，可是爸爸好像不喜欢许家。 关于许家对自己的帮助，一直是温祖光最不愿面对的事，他摆摆手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你是温家人，怎么总是向着老许家说话？我告诉你，以后不准这样了，你是我的女儿，就该向着我说话。” “哦。” “你外公平时在家没少说我坏话？这个糟老头子，我就知道他看我不顺眼，以前我得住在许家不能说什么，以后我就要走了，他要是再敢数落我，我就不客气。” 看着爸爸眼神凶狠的模样，温言吓得不敢说话。 她想起，小的时候时常听到外公感慨，说是后悔让爸妈结婚，如果他们不在一起，她与弟弟就不会从小跟爸妈分离。 那时她还小，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在她眼里，许家是亲人更是恩人，可爸爸不仅没有半分感激，言语中还透着怨，尤其是爸爸方才的眼神，充满恨意。 温祖光叮嘱了女儿两句，从房间离开，走到门口时，温言喊住了他： “爸！” 温言红着眼望着父亲，“你们真的会来接我回家吗？” 温祖光笑了笑，转身离开。 翌日，温言和外婆送温祖光夫妻离开山水镇。 同时，许少衡也跟着离开了，还带走了他的孩子，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外甥的后事，如今事情结束，也是时候回去工作了。 几日后，大姨将表姐小暖接走，说是想要带她回家住一段时间，许家知道女儿是想让孩子与家人多亲近，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许家，短短几天的时间，从热闹归于平静，家里空落落的，一切好似回到从前，却又与从前不同。 温言站在门口目送大姨带着表姐离开许家，直至身影不见，却仍然没有收回视线。 “言言，别看了。”许老太太拉着外孙女回到客厅。 以前家里孩子多也热闹，经过温立的离世，大家更加明白了亲人的重要性，许家的孩子除了温言都被父母接走过暑假去了，如今家里只剩下许家老两口和温言。 “言言，来吃点葡萄。”许老太太剥了颗晶莹玉透的葡萄递到她嘴边。 温言从小就喜欢吃葡萄，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可是看着空落落的家，她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怎么了？不开心啊？你爸爸妈妈不是不想带你走，只是要挣更多的钱，这样才能买新家具带言言回家啊，你说是不是？” “外婆，姐还会回来吗？” “小暖啊？”许老太太放下葡萄叹了口气，“小暖不是咱山水镇的人，迟早都是要回去的，这些年你大姨一直想要把她接回家，她要是能回去，也挺好。” “表姐不会回来了吗？” 许老太太低着头，沉默未语。 温言拿起葡萄放进嘴里，酸涩的汁水在唇齿围绕，没有一点甜味儿。 她知道，表姐大概是不会回来的，许家的孩子，除了她和小立，都是被父母记挂的，如今小立走了，就只剩下她了。 有时候她恨爸妈，恨他们为什么生而不养，可有的时候她又很庆幸，因为她真的无法想象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这个暑假，温言过得不错，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许家老两口极尽关心，处处都为她考虑，可温言心里也明白，这样的好日子不会太久。 暑假结束，表姐回来了，大姨给她办了转学，从此以后她就要在自己的家里生活了。 “言言，以后就只剩下你了，你——”陈小暖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了，哭了许久才蹦出一句：“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温言抱着表姐点了点头，“姐，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表姐的家在外省，需要坐很久的车才能到，温言从小就没离开过山水镇，对她来说，离开了山水镇，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你这孩子，小暖就是回家读书，等她考完试就会回来的，快别哭了，该上车了。”许家大姨催促。 第8章 儿女与父母 温言松开了表姐，她看向大姨不舍的问：“大姨，以后小暖姐会回来的？” “当然会啊。”许家大姨保证。 后来温言才知道，有时候大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自那年分离后，大姨来许家也没那么勤了，说是工作忙，没时间，待温言再次见到表姐，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可是却那么的陌生。 在成长的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除了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过客，总有人要离开，你也会遇到新的伙伴，不论曾经拥有多少美好，时间总会将它冲散。 ······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腊月。 期末考试结束，温言捧着成绩单开心的回了许家，一进门，围在火炉旁的人朝她看来，其中还有两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她的心像是被鞭子狠狠的抽了下，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看到爸妈回家都不知道喊人。”许韶华嗔怒道，可话语间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还带着点点宠溺。 她似乎还是几个月前的模样，只是又有些不同，不知是身上那套粉紫色的裙子让人看起来更加温柔，还是她变了性子。 “愣着做什么，快到妈妈这边来。”许韶华笑着朝女儿招手。 温言看着母亲，总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想起那次在医院，妈妈质问她是不是装病，那一次她真的好绝望，可是现在，妈妈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人温柔了，说话都好听了。 这，真的是她的妈妈吗？ 见女儿迟迟没有动作，许韶华起身走到女儿身边，她贴心的给女儿搓了搓手，“怎么这么冷？妈妈给你买了双手套，你以后都戴上，这样就不冷了。” “谢谢妈！” “跟妈客气什么，你爸爸还给你买了两件新衣服呢，说是给你过年穿，言言开不开心啊？” “开心。”温言甜甜的笑了。 这样的爸爸妈妈真好，或许是她之前想多了，就像表姐说的那样，这世上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之前的那点不愉快，被妈妈的一句关心彻底冲淡。 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的简单，明明之前还很生气，只是简单的关心，一双手套，两件新衣服，就会忘记所有的痛苦，就好像裹在里，空气都是甜的。 “妈妈带你去换新衣服。”许韶华带着女儿进了房间。 客厅里，许家老两口欣慰的看着女儿和外孙女。 “瞧瞧，到底是亲母女，哪有不亲近的，你们小两口啊，以后可得好好的关心言言。”许老太太笑着跟女婿说。 温祖光点头答应，“妈，房子都已经装修好了，那我们今年就不在许家过年了，一会儿我和韶华就带言言回家。” 许老太太虽心里不舍外孙女离开，可也不好打搅女婿一家三口团聚，“行啊，你就带言言回去，她喜欢吃糖醋排骨，等回了家你做给她吃，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温祖光起身，冲着房间喊道：“韶华，言言，咱们回家！” 房间的门打开，温言换了一条毛绒连衣裙，许是换了新衣服又见了父母，心情好了，连带着人也看起来活泼了不少。 “外婆，这是爸妈给我买的新裙子。”温言高兴在外婆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家言言是最好看的孩子。”许老太太眼里闪着泪光，平时巴不得女儿快点将孩子带走，可是到了分离的这一刻，却又百般不舍。 她抱住温言，“言言啊，以后可要多回来看看外婆啊。” “妈，瞧您说的，我那房子过来也就几分钟的路，等明天我就带孩子回来看您。”许韶华说。 许老太太难受的揉着眼，泪水不断往外冒，很快就染红了眼，她偏头摆了摆手，“走，回家去。” “言言，跟外婆说再见。” “外婆再见，外公我走了。” 许老爷子端起茶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温祖光夫妻带着女儿离开，直至三人的身影消失，许老太太激动的冲出门，可惜街道上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三人的模样。 她靠在门上，难受的哭了起来。 “老婆子，快回来，外头冷，一会儿冻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许老太太伤心的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言言回了家能不能习惯，这韶华就没照顾过孩子，能把言言养好吗？” 许韶华是许家最小的女儿，一直以来备受宠爱，可也因此导致她做事无所畏惧，因为总有父母为她兜底。 当年她奋不顾身的嫁给温祖光，即使家里为此要和她断绝关系，她也没有放弃。 直到后来，她因生活压力没办法养活温言姐弟，只好回到许家求着父母帮忙抚养，当时许老爷子正在气头上，自然不答应，只是后来看着大冷天，两个孩子冻得脸都红了。 老人家就是嘴硬心软，最后还是收下了姐弟俩，只是没想到夫妻二人留下孩子后，会连回来看一眼都嫌麻烦。 许韶华生了两个孩子，可却都是自己的父母养大，所以说，即使三十几的人了，许老太太还是放心不下。 “你还说我管得多？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孩子的路就让孩子自己走，咱们不管。”许老爷子拉着老伴进屋。 “你不是说了嘛，孩子的路，让他们自己走，咱们年纪大了，能管多久？就让他们自己学着该怎么做父母，这路啊，只有自己走过才会知道是对是错。” 许老爷子劝了老伴半天，好不容易老伴不哭了，他自己反倒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言言这孩子从小就在跟前，她过来的时候才刚学会走路，就这么高——”许老爷子比划了一个高度，大概到他膝盖。 许老太太哭笑不得的拍他手，“胡说八道，言言小时候哪有这么矮？” “是吗？我记得言言过来的时候还不到两岁？那时小立才几个月大，韶华因为营养不足，喂不了奶只能送过来，我还给她熬了鸡汤呢，韶华这个没良心的，给她养了两个孩子，连声谢谢都没有。” “儿女债，父母还，谁让你是她爸，我是她妈呢？” 第9章 新家 温家。 新房子在山水镇新建的小区里，比不上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但总归是自己的家。 温祖光推开房门，内心的欣喜无法言表，这是他第三次来到新家，却是第一天开始在这儿生活。 “言言，快进来，你喜欢咱们的家吗？”温祖光拉着女儿开心的走进客厅，小区楼房都是一层两房，四室两厅的设计，比起许家来说还宽敞了不少。 “你喜欢哪个房间？”温祖光指着面前的主卧介绍，“这是爸妈的房间，剩下的房间你随便选，只要你喜欢就行。” 爸爸的话让温言愣住，她从小就跟表姐外婆一同在一个房间里，从未有过自己的房间，如今爸爸却让她随便选。 这么大的惊喜使得温言不知所措，看着剩下的三个房间，各有不同，她却停住了脚步，不知该往何处走。 “不如就靠近阳台的那间，光线好，正好适合孩子。”许韶华提议。 温言乖巧的点了点头，脸上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虽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此刻的心情有多高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安排。 “爸妈先去收拾一下，你也去你房间整理整理。”说完，温祖光带着妻子离开。 温言来到自己的房间，临近阳台，风景空气阳光都十分的不错，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这是距离主卧最远的房间。 推开新房间的大门，里面的家具简单却也温馨，一个木制衣柜，一张双人床，还有一张电脑桌，隐隐透着一股子木材的味道。 温言走上前，手拂过干净的桌子，这些都是外公外婆替她精心挑选的，明明桌子冰凉，可她却感受到一股子暖意。 一旁的床上铺了新买的卡通床单，她忐忑的坐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穿新被子轻轻的靠在一角。 床很舒适，因为下面垫了厚厚的两层薄棉被做打底，既舒服又暖和，最适合冬天不过。 “言言！” “啊！”闻言，温言紧张地从床上跳起来并迅速地将躺过之处的折子抚平。 许韶华走进屋看了眼从许家带来的衣服，眉头轻蹙，“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把衣服放进衣柜？” “我——” “行了，你爸从酒店订的餐到了，你快出来吃饭。” “酒，酒店订的？”温言惊讶地问。 山水镇是个小镇，寻常只有办喜事的时候才会去酒店吃，平时是吃不到的。 “对啊，今天可是我们住进新家的日子，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你别墨迹了，快去餐厅吃饭。” 温言连忙跟上妈妈的脚步，没走两步就闻到了不远处饭菜的香味。 她从小就鼻子灵，一嗅就嗅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 饭桌上，温祖光朝女儿招手，他正在倒酒，桌上还有一瓶饮料，明显是给温言准备的。 温言走上前，看着眼前对自己笑容和蔼的父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经，她以为爸爸妈妈不要她了，以为她和弟弟是累赘、是拖油瓶，可是现在看来，她好像错了。 如果爸爸妈妈真的讨厌她，根本不会准备的这么多，温言开心的低着头傻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听你外婆说你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你爸特地给你点的，这酒店的厨艺肯定比家里做的好吃，你快过来尝尝。”许韶华拉着温言落座。 十二年来，这大概是温言吃的最开心的一次，只是在一家人开心的时候，她又难免失落。 只可惜小立不在了，不然这份幸福本该也有他的一份。 在她愣神之际，一块焦糖色的糖醋排骨放进了她的碗里。 温言抬头看去，是爸爸夹的，而一旁的妈妈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许韶华笑容满面的将果汁放在她面前，“怎么样？糖醋排骨好吃？” “好吃。”温言捧着碗，眼睛闪闪的点了点头，嘴角上挂着一颗沾着汤汁的米饭。 “这孩子，吃个饭还把饭粒沾脸上。”许韶华娇嗔，随即抽了一张纸巾给女儿，“快擦擦，以后吃饭慢些，这里是自己家，又不是许家，没人跟你抢。” 温言笑着接过纸巾，擦拭嘴角的时候一直想着妈妈方才的那句话，感觉有点不对，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吃完晚饭，温言被许韶华催着去洗漱。 “妈妈给你买了新睡衣，一会儿记得换上。” “睡衣？”温言不解地看着妈妈。 “就是睡觉穿的衣服，这孩子放在山水镇养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连睡衣都不知道。”许韶华直摇头。 “老人家带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她不懂以后我们慢慢教就是了，言言快去洗澡。”温祖光贴心的给她放好洗澡水。 走进洗手间，看着这陌生的地方，温言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有记忆以来，她和爸妈第一次在一起生活，虽然留着一样的血液，可是这心里却觉得十分的陌生。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眼睛红了，她想她好像想外公外婆了。 以前看着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着的时候，她没有一次是不羡慕的，可现在跟着爸妈，却离开了许家，她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止不住的往下落，直到门外传来妈妈的催促声，她才匆匆的擦去泪水，洗了把脸。 洗手间里，热气弥漫，睫毛上的水珠与泪水混合，迷了眼，也带走了眼球的红血色。 “言言，你快点洗啊，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洗个澡还磨磨唧唧的。” “好，我，我马上就好。”怕妈妈发现自己在哭，温言只能压着声音回应。 直至听到一阵离去的脚步声，温言松了口气。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食指抵着双颊往上撑，做出一个“微笑”的模样对着自己说道：“加油！” “外公外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爸爸妈妈都喜欢我的。”镜中的温言笑容绚烂，就好像是七月里的天一般温暖。 匆匆的洗漱完毕，看着手中的睡衣，温言心里高兴的无法言喻，这是她第一次拥有睡衣，也代表着爸妈对她的爱，她发誓一定要做个好孩子，让爸爸妈妈都喜欢她。 第10章 夫妻吵架 “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久啊？”许韶华再次来到洗手间外催促女儿，这一次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 温言不敢多耽搁，匆匆穿上睡衣走出了洗手间的门。 冬夜里，白日黑夜各一个温度，没了洗手间的热气弥漫，一股子冷风瞬间将她包裹。 “哈欠！”温言低着头摸了摸鼻尖。 “你这孩子，天冷了怎么也不知道穿衣服啊？你的衣服呢？多穿点。”许韶华念叨着从房间拿了一条毛绒毯给她披上。 母女俩回到温言的房间，许韶华打开从许家拿走的行李袋，温言的衣服不算多，只是当她全部放进衣柜后才发现，女儿居然没有睡衣外套。 “怎么连件在家穿的外套都没有？”许韶华不悦的蹙眉，嘴里不停碎碎念。 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温祖光听到房间的动静，放下遥控器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女儿，你看看她，连件在家穿的衣服都没有，在家里总不能穿外头的衣服。” “没有就去买，跟个和尚似的念个没完，烦不烦啊。” 许韶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行行行，你女儿你最疼，明天你带她去买。” 她打量着女儿不满都写在脸上，“今天你就先用毯子裹着，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没衣服穿都不知道跟你外婆说，让她给你买啊。” “什么东西都得等我们，你说你长这么大有什么用，跟头木头桩子似的，说话啊。” “许韶华，你是和尚嘛？要不要给你个木鱼？言言，别理她，跟爸爸看电视去。”温祖光拉着女儿离开，许韶华紧随其后。 客厅里，正在播放《家有儿女》，听着电视机传来的欢声笑语，对比此刻一家三口的尴尬气氛，温言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毯子里。 她悄悄瞥了眼坐在很远的妈妈，心里十分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妈妈不会吵架。 “爸爸，妈妈是不是生气了？”温言用很小的声音询问。 温祖光看了妻子一眼，“别理她，她就这脾气，言言乖，电视好看吗？” “好！”温言心不在焉的回答，其实她根本没在看，但她知道只有这样说爸爸才会开心。 温祖光满意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还是在自己家好？是不是比许家更好？” 温言的心一沉，爸妈对她是不错，但是她许家好像更加的自在，而不是像现在小心翼翼。 “嗯，言言喜欢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听着女儿的回答，温祖光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拉着女儿说：“你外公那个势利眼，一直都瞧不起我，肯定对你不好，但是没关系，以后爸爸回来了，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我跟你说，你外公啊就是个大坏蛋，你以后少去许家，可别被他们带坏了。” 温言不适地松开了爸爸的手，“外公外婆对我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年纪还小，分不清好坏，我告诉你，想当年啊你外公就因为我没给彩礼，一直看不起我，还同意我和你妈结婚。” “结果怎么着？还是我聪明，让你妈悄悄偷了户口本，他以为他不同意我们就结不了婚？还想拿彩礼钱，我一毛都不给他。”温祖光得意地炫耀着年轻时与岳父的斗智斗勇。 看着他洋洋自得的笑脸，许韶华冷笑，“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出去看看，整个山水镇哪家娶老婆没给彩礼的，你也不怕被人看不起。” “看不起？哼，明明是我温祖光有本事，才能不花钱娶媳妇，你出去问问，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温祖光。”温祖光满脸的骄傲。 “再说了，我没给你彩礼，你不是也没给我嫁妆吗？你去看看，山水镇嫁女，哪家不是准备厚厚的嫁妆，有嫁妆才有彩礼，咱俩扯平了，谁也别说谁。” 听着丈夫耍无赖的语气，许韶华十分不满：“谁说我没嫁妆，这一屋子的家具不就是吗？这些可都是我爸妈花钱买的。” “这点家具能值几个钱。”温祖光的声音逐渐变低，这件事上，确实是他理亏。 “不值钱，那也比彩礼高啊，我这几万块的家具，我爸才问你要多少钱彩礼？几千块，几几千块你都给不起还好意思说我没嫁妆。”提起娘家，许韶华充满着自豪。 她是许家最小的女儿，许家老两口年轻时勤快，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作为小女儿的许韶华自然也是要什么给什么。 “不就是几千块钱嘛，明年我就给你爸妈，以后别老是说我不给彩礼钱，一家子势利眼，张口闭口就是钱，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温祖光不满哼了哼。 “这房子还是我买的呢，住着我的房子还问我要彩礼钱，你们许家人真会算计。” “温祖光你要讲良心啊，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什么叫做你的房子？要不是我爸妈帮你带儿子，你现在能有新房子住吗？” “许韶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没怪你爸妈没有看好小立，让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你还想跟我抢房子？”温祖光生气地站了起来。 沙发的一角，温言害怕的往边上挪，看着爸妈吵架，她不敢吭声，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吵得面红耳赤。 “温祖光，儿子也有我的一半，就算是离婚，你也得把一半的钱给我，还有这满屋子的家具，都是我爸妈花钱买的，都是我的。” “许韶华，你要造反吗？你想离婚？好啊，明天就去，谁不离婚谁是王八蛋！”温祖光双手叉腰，怒气汹汹地大吼。 许韶华看着丈夫，气不打一出来，想到这些年来因为嫁错人所受的委屈，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离婚可以，房子归我。”许韶华往主卧的方向走。 温祖光连忙跟上，“给你？你算什么东西？小立是我的儿子，我是他老子，他的赔偿金理应全部归我，你敢跟我争，你当我老温家的兄弟是吃素的？” 夫妻俩大吵了一架，谁也不肯让对方。 “砰！”的一声响起，温言的心跟着一跳，她紧张又害怕的跑过去，趴在走廊的墙边看着前方。 主卧的门已被关上，爸爸被妈妈赶出了房间。 第11章 生病 温祖光回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女儿，面子有些挂不住，苦涩的笑了笑，“言言你放心，这房子是爸爸的，谁也抢不走。” 温言怯生生的躲在墙角，只露出半个脑袋，“爸，妈妈没事？” “能有什么事？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欠收拾。”温祖光啛声，“有她求我的时候。” 温言担心的缩了缩脖子，“妈妈把门关了，您怎么办？” “我？”温祖光轻笑，“你是不知道你爸我的本事，你妈就是个黄脸婆，真当我稀罕她，老子自有地方去。” “爸——”温言怯怯的唤了声，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别怕，等明天老子保证她跪下求我回来。”话落，温祖光拿了钱包直接出了门。 听见关门的动静，许韶华从房间走来，她看向女儿，生气的问道：“你爸呢？” 温言摇摇头，指着门的方向：“出，出去了。” “这个王八蛋，一定又去赌了，上次回家没了一万，这次还敢去，真是不长教训，他怎么不赌死在外头啊！” 许韶华骂骂咧咧的回了房间，念叨半个多小时。 温言愣在原地听着妈妈对爸爸的抱怨，不敢吱声，心里除了害怕只剩下恐惧。 “言言！”许韶华从房间里出来，“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你要跟谁？” 离婚！ 温言瞳孔一震，心底升起一股凉意，瞬间将瘦小的身体淹没。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愣着做什么，说话啊？你该不会想要跟你爸？”许韶华用食指狠狠的戳温言的脑门，“死丫头，枉费你外公外婆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几年，你居然还要跟哪个混蛋。” 温言眼眶一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身子跟着打颤，既害怕又难受。 “还哭，哭什么哭，今天是住新家的第一天，你在这找什么晦气，不准哭！”许韶华凶巴巴的看着女儿。 “呜呜——”温言忍不住哭出了声，气得许韶华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起。 温言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脸惊恐的看着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叫你别哭，再哭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不要，我不要！”温言跟拨浪鼓似的不停摇头，她抱着妈妈的大腿，身子抖如筛糠，“妈，我，我不哭，我不哭。” 她一边跟着妈妈求饶，眼泪不停歇的从眼眶里垂落。 “滚回你的房间！” 温言擦了擦眼泪，匆匆从地上爬起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温言捂着嘴身子一抽一抽的发抖，直到外面传来关灯的声音，她才心安的瘫坐在地上。 她抱着腿缩在门角，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妈妈的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 “我不能哭，言言不哭，妈妈不喜欢爱哭的孩子，言言不哭。” 温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知过了过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阳光明媚的清晨，温言被一缕刺目的阳光唤醒，她迷迷糊糊的挪了挪眼，可眼皮好似好千斤重，不论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啪啪啪！” “啪啪啪！” 刺耳的敲门声在耳边接连响起，温言皱着眉，靠在墙角沉沉的睡了。 “温言，温言！快开门！” 门外传来母亲急促的催促声，但温言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靠着墙角，睡的正沉。 “死丫头，我让你开门！” 许韶华等不及了，拿了钥匙踹门而入，她走进房看着空荡荡的床，心里咯噔一跳。 “人呢？”她紧张的走上前，发现床还是之前铺好的模样，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 要是孩子丢了，不管是爸妈还是温祖光都不会放过她，许韶华慌张的准备去找孩子，就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余光一瞥，看见了缩在角落的女儿。 想到自己方才的担心，许韶华怒气汹汹的拽起女儿，“死丫头，我不就是打了你巴掌吗？你用得着这样搞我？” “你爸是个没良心的，你就是个讨债鬼，你是想吓死我吗？躲在这儿！”许韶华生气的松开手，温言没了倚靠直接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女儿的模样，许韶华再次慌了，她心虚的走上前伸手碰了下女儿的脸，“怎么这么烫？” “你不会是发烧了？”许韶华将女儿抱起拍了拍脸，“言言，醒醒，快醒醒！” “唔——”温言听到呼唤轻轻的吭了声，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只是眼皮就好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到妈妈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她的脑袋很重，混混沌沌的像一团浆糊，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死丫头，就知道给我添麻烦，怎么就生病了呢。”许韶华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女儿离开了家。 ······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温言睁开了眼，她望着四周发现自己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周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啊——”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喉咙就好像被鱼刺卡住似的，十分难受。 温言吸了吸鼻子，又绝望又难受，她想坐起来，可是她的手凉的发麻，根本没有支撑身体起来的力气。 她看向一旁才发现自己正在打点滴，眼看着药品里的液体一点点的变少，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走进病房的人是一个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女护士。 “小姑娘，你醒了。”护士戴着口罩，但是温言能感觉的出来，这个姐姐在对她笑。 “感觉怎么样啊？”护士一边跟温言聊天，一边趁她不注意将手上的针拔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护士看着她，温言抬手指着嗓子。 护士会意连忙出了病房，再次回来时手上端着一杯热水，她扶着温言起身小心翼翼的给温言喂了水。 喝了大半杯水，冒烟的嗓子就像是绿洲给了沙漠，得了水源的滋润，瞬间恢复生机。 “谢谢姐姐！”温言乖巧的笑着。 护士开心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姑娘真乖，以后不准那么淘气了知不知道？” “嗯？”温言疑惑地愣了下。 “你还不知道？你爸正因为你生病一事闹着要和你妈离婚呢，你说说你，有床不睡干嘛要睡地上，还把自己弄感冒，你妈被你爸臭骂了一顿，两人都快要离婚了。” 第12章 滚出去 温言心底一沉，爸爸妈妈要离婚，还是因为她？ 她紧紧地攥着被子一角，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吓得护士慌慌张张的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温祖光夫妇和许家人陆续走进房间。 看到病床上的温言，许老太太哭着扑了过来，她紧紧的搂着外孙女，“我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都怪你，害得妈都跟着哭，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温祖光生气的将妻子教训了一顿。 父母在旁，许韶华也有了底气，她叉着腰，不甘示弱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三更半夜出去赌，孩子能感冒吗？” “你是妈，就该你照顾孩子，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当妈的！” “你不是妈你是她爸啊，你就没有照顾孩子的责任吗？” “许韶华你讲不讲道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温祖光我告诉你，爱过不过，大不了离婚，房子和言言归我，你爱去哪去哪，就算以后死在牌桌上我也不管。” “够了！”许老爷子怒喝，“吵什么吵，孩子都生病了没看到吗？都给我闭嘴！” “爸。”许韶华闭上嘴，不敢放肆，她向来怕自己父亲。 温祖光别过头去，面对这个岳父，他总是硬气不起来。 “都给我滚出去，爱离婚离婚，大不了言言我来养，滚！” 许老爷子发话，夫妻俩不敢放肆，耷拉着脑袋出了病房。 “行了老头子，孩子还在呢，别气了。”许老太太拉了拉老伴的衣服。 许老爷子沉沉的叹口气，“我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这样一个孽障来，这一个两个是当我死了吗？这样欺负我的言言。” 许老爷子不甘又恨铁成钢的拍着胸口，“这两个不成器的，就没有一个关心女儿，知道生不知道养，你说我怎么教出这样的两个东西？” “好了，别说了，孩子还病着呢，你一会儿去菜市场买点排骨熬个粥，再买个嫩豆芽，言言生病要吃清淡的。” 许老爷子再次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在这儿好好的照顾言言，我现在就回家给她煮粥喝。” “去。” 许老爷子刚离开病房，突然听到女婿着急的喊女儿的名字，急得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 此时，病房里，温言听到外边的声音看向许老太太，“外婆？” 许老太太轻轻的帮外孙女搓了搓她冰凉的小手，“别怕，有外婆在，谁也不能欺负咱们言言。” “爸爸妈妈真的会离婚吗？”温言紧张的咬着唇，满眼期待的等着外婆说“不会”。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爸爸妈妈，但也不喜欢他们离婚。 她不小了，也知道一些大人的事情，班上那些父母离婚的同学都会被人欺负，她虽然爸妈不在身边，但是因为有个完整的家庭，同学们也是会忌惮一些。 如今爸爸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不想看着他们离婚。 而且她听说了，爸爸妈妈离婚后都不会要孩子，到时候她就真的没人要了。 “外婆，爸爸妈妈真的会离婚吗？他们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离婚的？”温言难受得眼泪直落。 “胡说什么，我们家言言是最乖的孩子，你爸爸妈妈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你离婚呢。”许老太太温柔地哄着。 “真的吗？”温言半信半疑的看着外婆，可她刚刚明明听到护士姐姐说，就是因为她生病，所以爸爸妈妈才要离婚的。 “当然是真的啊，外婆会骗你吗？你别害怕，你爸妈就是担心你，吵吵就好了，不会真的离婚了。” 温言抱着外婆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想起昨天晚上妈妈问她，如果离婚，她要跟谁，她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想跟着外婆，因为爸爸妈妈都不爱她。 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能感觉的出来，妈妈讨厌她，爸爸，爸爸只是嘴上说好，可从未真正关心过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爸爸妈妈不同，明明大姨都那么疼爱表姐，可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就是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会哭吗？ 想着想着，温言又忍不住想哭，但是这次她只揉了揉眼睛，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言言不哭，只要她不哭，爸爸妈妈就不会讨厌她了。 可即使这样，温言发现自己并不开心，或许是因为违背了自己本来的意愿。 “言言，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啊？”许老太太心疼的将外孙女搂进怀里温柔的哄着：“言言乖，言言不哭。” 她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白兔奶糖，捏着拳头到温言面前，“言言看这是什么？” “拳头。”温言心不在焉的应着。 “不对，这是大白兔奶糖，言言信不信外婆能给你变出糖啊？” 温言摇摇头，拳头怎么可能变出糖呢，外婆一定是开玩笑。 许老太太笑着缓缓张开手，掌心里放着两块大白兔奶糖，她笑着将糖纸剥开递到温言的嘴边，“啊~” 温言张开小嘴咬住了大白兔奶糖，糖很甜，带着浓浓的奶味，十分的好吃。 “好不好吃？” 温言点着头。 “这就对了，乖孩子才有糖吃，言言很乖，所以外婆奖励你吃糖，你这么乖，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对不对啊？” “对。”温言没什么自信的顺着外婆的话回答。 爸爸妈妈真的会喜欢她吗？ 或许在这之前她会犹豫的回答，大概，但是经过这一夜的相处，她心里明白，其实爸爸妈妈不喜欢她，甚至觉得她就是个拖油瓶，只是不知道为何，即使不喜欢她，爸爸妈妈也没有拒绝抚养她。 或许，这就是外婆所说的当父母的责任。 身为父母，生了孩子，就要养孩子，养了孩子就要教育孩子，这是她那天偷听到外婆说的话。 “外婆，爸爸妈妈会走吗？”其实温言想问的是，她会不会再次被丢下，可是她心里明白不能这样问，外婆会为难。 “傻孩子，怎么会呢，你爸爸妈妈以后就在山水镇工作，他们不会走了。” “是吗？”温言笑了笑，心底是开心的。 第13章 和好 “妈！”温祖光激动的冲进病房，他看了女儿一眼，笑容僵了几分示意岳母跟自己出来。 温言眼睁睁看着外婆被爸爸带走，再次回来的时候跟自己说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话。 “言言啊，以后你可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千万不能惹你妈妈生气知道吗？” “嗯。”温言乖巧的点着头。 孩子都是敏感的，虽然外婆什么都没说，但是温言能够感觉的出来，家里恐怕是发生了大事情，只是外婆不说，她也没敢多问。 打完针，温言的烧也退了，温祖光来接她回家。 离开医院时，她看向身后，“爸，妈呢？” “你妈身体不舒服，你外公外婆陪着她在做检查呢，要晚一点才能回家。”温祖光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妈妈没事？” “呸呸呸，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妈肯定没事，你妈怎么会有事呢。”温祖光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父女俩回去的时候路过步行街，经过商店时，温祖光似想起了什么，开心的拉着温言走进店里，说要给她买衣服。 看着爸爸这般热情的模样，温言心里有些担心。 “爸，您之前不是刚给我买了两套衣服嘛，我有衣服穿。” “那是外面穿的衣服，我现在给你买的是家里穿的睡衣外套。” “哦。”温言跟上爸爸的脚步，在销售员的推荐下，买了两套睡衣外套。 温祖光爽快的付了款，又带着温言去了菜市场鸡鸭鱼肉的买了一大堆，这还不够又去了药房买了许多补品。 “爸，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妈补身体啊，她现在身体弱，就该好好补补，以后你不准惹你妈妈生气了，听到没有？” “好。”温言苦笑。 难道这件事真的是她错了吗？为什么家里的大人都让她要听妈妈的话，她明明没有惹妈妈生气啊。 温言来不及多想就被爸爸带回了家。 “我先去做午饭，你在这里好好带着，不准乱跑，听到没有。” “嗯。”温言走向客厅看电视。 另一边，温祖光拎着食材进了厨房，隔着两间屋子温言都能听到爸爸在唱歌，听着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心里感觉怪怪的。 爸爸妈妈突然和好，大概是不会离婚了，可她却有种自己即将被抛弃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温祖光做完饭往保温盒里装，他领着保温盒来到女儿跟前，“言言，爸爸去给你妈送饭，你在家好好待着，哪里也不准去知道吗？” 温言从沙发上站起来，紧张的点头，“好。” “这样才乖嘛，我很快就回来。” 温言送别爸爸，殊不知，这一等就到了晚上。 “咕噜~” 爸爸刚走，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温言走进厨房，里面乱七八糟，都是没有收拾的厨余垃圾，她拿了块抹布将厨房整理干净，这才发现原来爸爸没有给她留饭。 她摸了摸干扁的肚子，在冰箱里翻了许久都没找到能吃的东西，思来想去，只好用平时吃早餐省下来的钱买了一包方便面。 晚上七点。 不知不觉，温言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里电视正在播放。 温祖光小心翼翼的扶着妻子走进家门，二人满脸喜色。 “你先去坐着，我一会儿给你熬汤喝。”温祖光勤快地对着妻子说道。 “今天这么晚就先算了，还是先把这件好事告诉言言。” 温祖光点头答应，他搂着妻子笑道：“现在你是家里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言言这孩子听了什么反应。” “怎么看电视也不知道出来迎一迎我们。”许韶华不悦的蹙了蹙眉，夫妻俩走到客厅，发现女儿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睡觉还放着电视，电费不要钱啊，真是不知道体贴父母。”许韶华生气的将电视关了。 与此同时，温言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爸，妈！” “你睡觉开什么电视，谁教你的坏习惯？”许韶华没好气的看了女儿一眼，“我在医院躺了一天，也不见你过来看一眼，果然不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亲不起来，怎么养的你。” “好了好了，老婆，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生气，小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温祖光柔声哄着妻子。 “你就知道惯着她，等以后惯坏了，我看你怎么办。”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今天是家里的好日子，你就不要说她了，免得破坏气氛，你不想在家里吃，咱们就出去吃，街上有家新开的饭店，味道可好了。” “难得见你大方。”许韶华阴阳怪气的啛道。 “老婆，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就放心，我以后绝对不惹你生气，家里你做主，我和言言都听你的，怎么样？” 温祖光讨好的拉着妻子的手，“以后，谁也没有我老婆大，谁要是敢让你不高兴，我温祖光第一个不答应。” 许韶华撇开他的手，“这还差不多。” 她看向女儿，“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一下，你爸带我们出去吃饭。” 温言连忙起身跟在父母身后，看着前面说说笑笑的爸妈，她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好不容易来到饭店，许韶华拿着菜单点了几道爱吃的菜，温祖光贴心的给她拿了饮料，一直哄着她，夫妻俩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一点不和的模样。 要不是上午打针的手还疼，温言都要怀疑昨天晚上那个要离婚的爸妈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言言，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啊。”温祖光给妻子夹了一块排骨，催促着女儿。 看着满桌子的辣菜，温言却不知从那入口。 她刚打完针，外婆说生病的人要吃清淡的，可这一桌子的菜除了那盘粉蒸排骨，其他都加了很多辣椒，可粉蒸排骨又放在妈妈的面前，她很难夹到。 “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要人哄啊？惯的你，老公你别理她，爱吃吃，不吃拉倒。” “老婆说得对！” 第14章 那个家，她回不去了 温言低头扒饭，白乎乎的大米饭，带着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只是看着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却不能吃，心里免不了有点难过。 她起身踮起脚夹了一块粉蒸排骨，放在碗里小小的尝了一口，排骨软软糯糯的，咸香可口，十分美味。 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块，饭店里的菜确实很好吃。 “你这孩子，怎么光知道吃肉不到吃点别的啊？”许韶华皱眉，“在外面吃饭不准站起来夹菜，这样是很没规矩的行为，你不知道吗？” 温祖光坐在一旁呵呵笑着，显然也赞同妻子的说法。 “以后不准站起来夹菜，你面前这么多菜不吃非得到我面前夹？” 温言拿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眼泪啪嗒的落下，滴在米饭里，她夹起塞入口中味道咸咸的和粉蒸排骨的咸不太一样。 “说你两句就哭，还委屈你了？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啊？温祖光你看看你的女儿，大喜的日子，太晦气了。” “妈，我没有，我，我——”温言身子一抽一抽的哭着。 “哎呀，你别说她了，吃你的饭，言言你听话啊，不准挑食，这粉蒸排骨是我给你妈点的，你面前这么多菜呢，你就吃你面前的菜，怎么这大个人了还跟妈妈抢吃的。”温祖光不太高兴的说。 温言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哭，直至爸爸结了账要带她走。 那一刻她的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她可不可以不回那个家，她可不可以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爸爸妈妈不喜欢她，她也不想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她想逃，逃的越远越好。 可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却顿住了脚步。 许家，她回不去的，那里不是她的家，她一直住在许家会给外公外婆添麻烦，邻居们也会说闲言碎语。 那个家，她回不去了。 可她的家，哪里才是她的家，她没有家了。 “言言，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爸爸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温祖光冲着女儿招手。 温言一怔，眼里瞬间有了光亮，爸爸说要带她去吃蛋糕？ 她迈着小碎步朝爸爸走去，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那一刻，她动容了。 或许，是她误会了，爸爸妈妈对她还是挺好的。 “爸爸，你要带我去买蛋糕吗？” “对啊，爸爸能骗你吗？言言最喜欢吃蛋糕了对不对？刚刚我看你晚饭没吃几口，正好买个蛋糕给你吃。” 温言抹去眼泪，开心的笑了，“谢谢爸爸！” “不用谢，我是你爸爸，这些都是应该的。” “咳咳！”许韶华低咳了两声，温祖光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女儿问道：“言言啊，你想不想要弟弟啊？” “弟弟？小立吗？”温言疑惑地眨巴着眼。 “呸呸呸！”许韶华当即变了脸，“少提那个短命鬼，以后不准说他了。” 温言看着妈妈，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感觉眼前的人无比陌生。 短命鬼？ 在妈妈眼里，小立就是一个短命鬼？ 温言咬着唇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爸爸妈妈的意思是说再给你生个弟弟，你觉得怎么样？” 温言身子一僵，松开了爸爸的手，她回头看向妈妈平坦的肚子，许韶华似感受到了女儿的打量，一脸慈爱的摸了摸腹部。 “妈妈怀孕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温祖光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呢，是老婆？” “对，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怀孕，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喜不喜欢弟弟，如果你喜欢妈妈就再给你生一个。” 温言颤手捏着衣角，虽然爸爸妈妈否认了，但她不傻，爸爸妈妈的反应一定是有弟弟了，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她难过的低着头，小立才离开多久，不到半年，爸爸妈妈就有了新的孩子。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喜欢弟弟。” 许韶华：“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就是啊，有个弟弟有什么不好，能陪你玩，以后还能保护你不让你被欺负。”温祖光连忙附和。 温言偏头笑了笑，保护她？ 过了年她都13了，一个小十几岁的弟弟，到底谁保护谁。 爸爸妈妈的话很明显，他们早就决定了要这个孩子，只是温言不明白，大人都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来问孩子。 明明是自己想要再生一个，为什么还要搞得像是为了她才生的一样。 她想要弟弟，她想要小立回来，可是可能吗？ 妈妈说小立是短命鬼，可如果没有小立，他们现在又怎么可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温言很难过，但她明白不能说，会被骂。 想了许久，她说了句不符合年龄的话：“如果你们能够养好这个孩子就生，可若是只生不管，就不要生，以后也不要指望我帮忙养。” 温祖光夫妻俩相视一笑。 温祖光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你才多大，我和你妈会照顾好你弟弟，不用你操心。” “你爸说的没错，就你？”许韶华轻哂，“不给我们添麻烦就好了，哪里能帮我们什么忙。” “签协议。” “什么？”许韶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祖光忙问：“言言，你不是开玩笑？” “签协议，写上不论今后你们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孩子与我无关，你们自己抚养，还有，我以后不会要你们一分钱家产。” “你这死丫头，小小年纪就惦记着你爸我的家产？你是咒我死吗？你放心，我温祖光就是饿死，以后也不用你给我养儿子，这个弟弟呢，你爱认不认。” “我们走！”温祖光十分生气的拉着妻子离开。 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温言站在原地待了许久，最后不知是被冷风吹的受不住了，还是困了，这才慢吞吞的回到家。 到家的时候，爸爸妈妈正在商量准备婴儿房的事情，两人又计划着明天去买婴儿用品，温言站在门口看着相谈甚欢的爸爸妈妈，心，彻底凉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期待，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对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而她恰好遇上罢了。 温言回到房间，匆匆的洗漱后便睡了。 夜里醒来，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动静。 第15章 把她送走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开着电视，温祖光夫妻正在吃烤鸡。 温言小心翼翼地的打开不到手指大小的缝隙，隐约间可以看到爸爸妈妈正在开心地庆祝。 “老公啊，我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外边的人都说了，孩子只有养在自己身边才亲，言言从小就不在我们跟前，怎么可能和我们亲呢？” 许韶华撕了块鸡肉送到丈夫嘴边，“要我说啊，不如咱们就把言言送到许家去，就让他们继续带言言。” 温祖光吃着鸡肉若有所思地考虑妻子的提议，“把言言送回许家？这样不好？你爸本来就看不起我，万一又说我养不起女儿，以后让山水镇的人该怎么看我？” “哎呀，你怎么这么蠢呢。”许韶华抵了抵自己的肚子，“我现在可是高龄产妇，就跟我爸妈说我们照顾不过来，你要上班养家，他们一向心软，不就把言言送回去了吗？” 温祖光恍然大悟，“老婆，还是你聪明，你说的没错，言言这孩子，我看着养不熟，这么大了以后就算在咱们家养着，也不会和咱们亲近，倒不如送走算了。” 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妻子的肚子，“乖儿子，以后爸妈的养老问题可就靠你了，你可千万别跟你姐姐似的没良心。” “你放心好了，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来教，我就不相信我许韶华还养不好一个孩子，老公，你就专心挣钱，家里的事我来搞定。” “老婆，你真是太贤惠了，当初娶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夫妻二人腻歪了一会儿又商量着该怎么和许家说将女儿送回去的事情。 房间里，温言悄悄地关上门，她失神地蹲在角落里仰头看向窗外，阳台上今夜没有月亮。 “呵呵~”她不自觉地低笑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温言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我该不会是捡来的？ 她曾亲眼见过，大姨不舍表姐离家，时常过来哄着表姐回家，可是她的爸爸妈妈却恨不得将她送的越远越好。 或许，从一开始爸爸妈妈就没有打算要带她离开，只是碍于许家的压力，不得不将她带走，所以如今妈妈一怀孕就要将她送回去。 只是，许家，她真的回得去吗？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许家，外公外婆对她很好，但身边的奚落声却没少过，从她有记忆起就被人唤做“没人要的孩子”。 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以前爸爸妈妈回来时都会住在许家，在山水镇，女婿住在岳家是被人瞧不起的，即使许家人没说什么，但是邻居们总会忍不住嘴碎。 所以为了不被人看笑话，爸爸妈妈能不回来就不回来，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爸爸妈妈不喜欢她，不想养她，或者没有能力照顾好她，那当年为什么要生下她？ 身为父母，若没有教导子女的能力，有什么资格生孩子呢？ 温言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或许回到许家也没有那么差，至少外公外婆待她是真心的，或许她和爸爸妈妈真的没有缘分，又或许—— 她摸了摸自己那张与妈妈七分相似的脸，想要狠狠的撕开这块面皮，如果不是这张脸，她真的好想告诉自己，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所以才不被喜欢。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这张相似的脸是明晃晃的证据，是永远无法割舍断的血脉缘。 ······ 翌日，早上七点。 冬日里的天总是暗的特别早，又亮的特别晚。 不知是不是因为妈妈怀孕，还是因为爸爸妈妈已经决定送她离开，今天的早餐特别丰盛，可温言却没什么心情品尝。 匆匆地喝了一碗粥，她便以要做作业为借口回了房间。 她坐在桌上拿着笔，心不在焉的打开已经写完的寒假作业，不知从何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随着房门被推开，她的心也在同时揪了起来，就连握着笔的手都在忍不住打颤。 想起昨天晚上爸爸妈妈的对话，她的心往下一沉，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言言，在做作业啊。”许韶华难得温柔的看着女儿。 “妈。”温言放下笔，偷偷地瞄了妈妈一眼。 “好孩子，快别写了，你外公外婆今天请客，让我们过去吃饭呢。” “现在？”温言看了眼桌上的小闹钟，才九点多。 许韶华笑了笑拉着女儿离开了房间，前往许家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言言，你喜不喜欢外婆家啊？” “嗯。”即使知道妈妈想说什么，可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温言还是忍不住期待。 万一，妈妈就改变主意了呢？ 听到女儿肯定的回答，许韶华别提多开心了，“言言啊，是这样的，现在呢家里刚买了房子，花了很多钱，为了能让你以后过的更好，我和你爸爸过完年就要出去工作了。” “言言是个乖孩子会好好听话的对不对？” 听着妈妈柔柔的语气，温言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为了她？是为了自己？ 昨天晚上她都听到了，爸爸妈妈是觉得她从小没跟在身边，和他们不亲，而现在他们又有了新的孩子，所以她就成了累赘。 就好像小立，死了以后，妈妈却连提都不让人提，即使他的离开给家里帮了很大的忙，难道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就不配拥有父母的爱吗？ 可孩子又有什么错，无法选择出生，更不能选择父母，碰上了不负责任的父母，被嫌弃是个累赘，却只能暗暗难过自己运气不好？ 为什么父母可以随意的决定生孩子，而孩子就不能选择父母，一对只生不养的父母，真的有资格当父母吗？ 这个问题太大，温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她知道，这一刻她的心里是怨爸爸妈妈的。 怨他们对自己生而不养，怨他们没有承担做父母的责任，怨他们明明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却还是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 “言言！”许韶华在温言眼前招了招手，她冲着女儿笑道：“言言，你以后还是跟着外公外婆住好不好？” 第16章 你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我 温言脸色一僵，低着头，没有回答妈妈的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许韶华不安地看向丈夫，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温祖光冲她摇摇头，“老婆，你去前面超市买点吃的。” “买什么吃的啊。”没有得来女儿肯定的回复，她哪里有心情买吃的。 “多买点水果，一会儿给你爸妈送去。”温祖光递了个眼神，许韶华当即会意。 温祖光拉着女儿往许家的方向走，“言言啊，你妈妈刚刚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不是不要你，只是爸爸妈妈没有办法，所以才不得不把你送回外婆家。” “我们要是带着你就没办法工作，所以啊，为了能让你早点过上好日子，只能把你送去许家，你会理解爸爸妈妈的对嘛？” 温言话到嘴边顿了顿，“爸，如果我就要跟着你们呢？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还会送走吗？” 说完心里的话，温言松了一口气，她满眼期待的望着爸爸，可却从爸爸的眼里看到了犹豫和纠结。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或许不是她多想，只是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如果爸爸妈妈真的心里有她，即使生活再难，也一定舍不得与她分开。 或许，从当年爸爸妈妈决定将她和弟弟送去许家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想过要把孩子带到身边。 这些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当名称上的父母，突然间多出一个女儿，不愿意养，也是正常的。 “爸！”温言深吸了一口气，红红的鼻尖像极了一个小番茄。 她握了握拳，鼓起勇气问道：“你们既然不想要我，当年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啊？” 温祖光眼神不在意的避开女儿的视线，“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你妈什么时候不要你了？要不是有我们，你以为许家会养你吗？”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我们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 “是吗？真的是为了我吗？我在许家生活了十几年，你和妈妈回来看过几次？上一次回来过年是什么时候，您还记得吗？” “说这些做什么。”温祖光避开了这个问题，“我和你妈不回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没有自己的房子，回来了我们住哪儿？住许家你外公肯定又要瞧不起我，那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不能去租一个房子吗？你怕外公看不起，那你不要去赌啊，你把钱存着，你好好工作，外公又怎么会看不起你？”温言急的身体发抖。 从小到大有关爸爸的评价，她从身边的人嘴里也听了个大概。 别人说她爸是个赌鬼，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牌桌上，不把钱输光，就不会离开，兴致来了，就是借钱也要去赌，然后许家人就来收拾烂摊子。 每次逢年过节，许家的亲戚过来提起她的爸爸，都是咬牙切齿。 她看得出外公外婆为了她和弟弟承受了很多委屈，可最后为了能够让女儿轻松些，还是咬牙养着她和弟弟。 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爸爸不是好人，每一次听到有人诋毁爸爸，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狠狠的骂他们。 可是现在，回想起身边人说过的话，她好像真的错了。 虽然跟爸爸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从妈妈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里，她发现，原来曾经所谓的诋毁，竟然都是真的。 “死丫头！”温祖光甩开女儿的手，阴沉着脸瞪向她，“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你就是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老子就是喜欢赌怎么了？老子乐意！要不是有老子，你能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 “你要是不赌，生活会更好，外公更不会瞧不起你，外面的人也不会说你温祖光是个靠着岳父养的混蛋！” 温言也是气急了，想到这些年来压在心里的委屈，一触即发，便全都一吐为快。 “啪！”温祖光恶狠狠的甩了女儿一个耳光，“死丫头，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教训老子，我看你就是被你外公教坏了，居然敢来教训老子，谁给你的胆子？” “早知道你会这么不懂事，当年我就该掐死你！” 温言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睛猩红的看着爸爸，“那你掐死我啊，你生了我又不想养我，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生我？还不是为了骗我妈结婚！” “你这话什么意思？”温祖光颤着声，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安。 “我说，你是因为外公不同意你们结婚，所以才故意让我妈怀孕，逼着外公同意，才生的我！” “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外公那个糟老头子？”温祖光一向最好面子，如今遮羞布被女儿扯下，这胸口就好像堵着一团怒火烧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妈怀孕，那是因为你外公没有把自己女儿教好，他自己不会教女儿关我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要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借钱给我做生意，我现在会这么苦吗？” 提起岳父，温祖光的嘴就好似开了闸的洪水，根本停不下来。 “你妈说的没错，不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就是跟自己不亲，你这么喜欢你外公外婆，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滚回许家啊，你看看我不给钱，许家还要不要你！” 看着爸爸狰狞的面孔，温言害怕地往后退，眼泪似流不尽般沾湿了她的衣领。 “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得给我受着，你敢让我不开心，我就让你不好过！” “呜呜呜，啊！”温言压抑的边哭边跺脚。 “你这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生我？”一行行泪水从温言的眼眶里滚落，像是打开的水龙头，不断地往外涌。 “你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要生我，我做错了什么，要做你的女儿？” “做我女儿怎么了？做我女儿还委屈你了？我告诉你死丫头，你妈妈已经怀孕了，我将来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懂事点，你就给我安分点，不然我饶不了你。” “那你弄死我啊！”温言哭得险些断气。 她冲着温祖光大吼：“反正你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也不缺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们拿着小立的补偿金逍遥自在，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第17章 言言别怕，有舅舅在 “死丫头！”温祖光气得扬起手就要往温言脸上甩。 温言将脸凑上前，她仰头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滑落，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姐夫！你做什么呢？”许少衡冲上前眼疾手快地拉住温祖光的手，“你想干嘛？” 温祖光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松了手，他笑着看向小舅子，“少衡啊，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姐夫是准备打死言言吗？”许少衡将外甥女拉到自己的身后，他俯身安慰：“言言别怕，有舅舅在。” 温言怯生生地躲在舅舅身后，连看爸爸的一眼都不敢。 “姐夫，虽然我姐现在怀着孩子，可到底还没生出来呢，言言现在是你们唯一的孩子，难道死了一个小立还不够，你还想让言言也出事吗？” 面对小舅子的质问，温祖光心虚的低下了头，“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是言言不听话，我就教训教训她，她是我女儿，我教训她不可以吗？” “教训？呵！”许少衡轻嗤，“你是她爸，言言要是犯错，你教育她理所应当，可我从没见过哪家教育孩子是往死了打的。” 他走上前，“言言从小在许家长大，你跟她没有什么感情，我们都能理解，可要是这件事传出去，说你虐待自己的女儿，姐夫，你说山水镇的人会怎么看你呢？” 温祖光眼神不安的四处闪躲，许少衡接着又道：“只有这世上最没用的男人才会拿自己的女儿撒气，山水镇就这么点大，这里人来人往，姐夫也不想被人编排说闲话？” “呵呵！”温祖光尴尬的搓了搓手，“你说的没错，我刚刚也不是真的要打她，只是这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的，我在气头上，这不是没忍住吗？” 温祖光看向女儿，讨好的笑道：“言言啊，刚刚爸爸没打疼你？你放心，爸爸再也不会跟你动手了，爸爸不是故意的。” 许少衡拍了拍外甥女的肩膀，“言言，舅舅带你去买奶茶好不好？言言最喜欢草莓味的对不对？” 温言怯怯的点了点头，温祖光连忙跟上两人的步伐。 买完奶茶，许少衡又带着温言去了一趟超市，选了一堆小零食，温祖光心里有愧，深怕惹恼了小舅子，只好抢着买单。 提着满满两大袋的零食离开，温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哭痕，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喝着奶茶乐呵呵的跟舅舅聊天，丝毫看不出来刚刚狠狠地哭过。 前往许家的路上，温祖光欲言又止的看了小舅子好几次，终于在即将到达许家大门的时候他攥着手跑上前，“少衡，刚刚的事，你看是不是不要跟爸妈说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尤其是爸，他本身就有高血压，要是一激动，犯病可就不好了，你说呢？” 许少衡哪里会听不懂话外之意，他这姐夫，一见老爷子就怂得很，“姐夫，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以后对言言好好的，我自然不会多嘴。” “对对对，言言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对她不好呢，这不是最近我太累了，脑子乱糟糟的，才让言言受了委屈，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你们去哪儿了？”许韶华急匆匆的从许家走来，她看向丈夫，“我就买了点水果你们就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爸妈让我去接你们，正好碰见姐夫我们就聊了两句。”许少衡解释。 许韶华半信半疑的看向丈夫，见他没有反驳便没多问，“少衡你也是，你找你姐夫也不知道给我留个信，害得我们干着急。” 几人聊了几句这才进门，走的时候许韶华盯着女儿手上的奶茶还有弟弟买的一大包零食，眉头轻蹙。 她拉着丈夫故意落后了几步，“你买这么多零食做什么？这得花多少钱啊，咱们以后还得养肚子里的这个，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你就不能省着点花？” 温祖光讪讪一笑，他哪里敢说自己打女儿被小舅子撞见了。 “不是我买的，是少衡给言言买的，说是这次过年回来匆忙也没给孩子带什么礼物。” “真的？”许韶华眸子一转闪过一抹算计，“少衡这么疼言言，可真是比你这个亲爹对她还好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温祖光不满道。 许韶华不悦的看向丈夫，“在我面前演什么，昨天不是说好的嘛？今天跟爸妈商量一下把言言送回许家的事，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 “韶华，要不还是把言言留下，山水镇的人都知道咱们家死了一个儿子，这要是连女儿都不要，以后镇上的人该怎么看我们啊？” “温祖光你脑子抽了？言言和我们又不亲，养在身边有什么用，你看看她才跟我们住几天，就惹下这么多麻烦，把她留下，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姐，姐夫，你们在聊什么呢？”许少衡站在对面已经看夫妻俩好一会儿了，只是两人聊得太投入没有发现。 “少衡，我们有件事想要跟你们商量商量。” 温祖光脸色一变连忙给妻子使眼色，可许韶华就当没看见似的，直接忽略。 “什么事啊？”许少衡略过姐姐，意味深长的看向温祖光。 “是这样的，我现在不是怀孕了嘛，以后要养两个孩子压力比较大，所以可能照顾不了言言，所以我们的意思是——” “姐你是想把言言留在许家？” “对！少衡，还是你心疼姐，你放心以后言言的抚养费我们会准时给的，言言这孩子从小就在许家长大，我相信留在这儿对她也比较好。” “噢，这样啊，可是言言姓温，她要是留在许家，恐怕外边的人会说闲话。”许少衡一脸为难的咬着唇思考，“要不这样，我有个好办法，既能让言言留下，也能让别人没话说。” 许韶华满脸欣喜的点着头，温祖光错愕地愣住，想不明白小舅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18章 抚养问题，再起争执 “不如让言言改姓许？以后就是咱们许家人了，这样一来，外面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许少衡朝外甥女招手，“言言，你跟着舅舅姓好不好？” “不是，少衡，你这不是开玩笑呢，言言可是咱们老温家的长女，怎么能够跟着你姓许呢？这不是胡闹嘛。”温祖光尴尬的笑着。 “是啊，言言又不姓许，一直待在许家合适嘛？姐夫咱做人也得讲讲道理是不是，办法我已经给了，你又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许少衡无奈的摊手。 “说什么呢？”许家老两口沉着脸从屋里头走来。 许韶华连忙上前挽着父亲的手，“爸，我现在怀着孩子恐怕照顾不好言言，所以就想让言言在许家多住一阵子，您看，可以吗？” “祖光，你怎么看？” 温祖光下意识的看了小舅子一眼，见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心里有些不满。 “爸，我们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嘛，要不您再帮我们带一两年，您放心，等韶华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们空了就把言言接回去。” 许老爷子冷笑，“祖光啊，你可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啊，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家里的事啊都是少衡做主，少衡你跟你姐夫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爸，建议我已经提了，要么让言言跟咱们许家姓，要么——”许少衡话锋一转：“不如送温家？” “我记得亲家老太太还挺硬朗，这些年她一直帮姐夫的几个哥哥带孩子，这都是温家人，总不能他们的孩子给带，姐夫的孩子就不给带？” “不是，少衡，我妈她年纪大了，怎么能照顾好言言呢，再说了，她现在要给我几个哥哥带孩子，哪里腾的出手。” “姐夫，这话就是你不对了，你心疼你妈，我还心疼我爸妈呢，前几年你说你要忙工作，亲家老太太又死活不肯帮你带孩子，我爸妈看两个孩子可怜就接回来了，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赖上咱许家啊。” “我——” “姐夫，十几年了，你看看山水镇谁家岳父对女婿这么好的，以前你居无定所，孩子跟着不方便，我们也没说什么，可是现在，你房子也买了，那照顾孩子的责任是不是该担起来了？” “我——”温祖光被小舅子说的哑口无言。 “爸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让言言再多住一年，而且这不是因为我怀孕了嘛，现在养孩子开销这么大，我们不出去工作怎么养啊。”许韶华一脸委屈。 “你现在怀着孩子还想出去工作？”许老爷子嗔怒道。 许韶华最怕父亲发脾气，低头闭上嘴，不敢再说。 “不不不，爸你误会了，韶华是高龄产妇，怎么能去工作呢，我就是陪着我去工作，我不会让她干活的。”温祖光连忙解释。 “嗯，这还差不多，既如此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小两口以后就在山水镇发展，言言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们太照顾，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和言言培养一下感情。” “爸~” “韶华，你还想怎么折腾？你是我们许家幼女，这些年我和你爸帮了你多少？你多大了，还想着让爸妈收拾烂摊子？这孩子你们要是养不起，就别生了，好好带言言。” “妈！”许韶华不敢相信的看向母亲，以前母亲都是向着她的，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可是现在居然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让她难堪。 “爸妈，这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不就是个孩子嘛，我们养得起，我们养得起。”温祖光陪着笑脸。 许老爷子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少衡，你跟我来房间一趟。” “是，爸。” “韶华，你来厨房帮帮我。”许老太太发话。 “妈，我，我也去，我炒菜可好吃了。”温祖光讨好的说。 客厅里只剩下被遗忘的温言，她抱着奶茶心不在焉的咬着吸管，原本热乎乎的奶茶已经没有了半分温度，就像她此刻的心一般的凉。 她失神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大人们的谈话。 原来，她真的没有家。 邻居们说的对，她是没人要的孩子，爸爸妈妈不想要她，就连许家—— 她放下奶茶，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外公房间的方向走去，门是虚掩着的，外公和舅舅的谈话，如数入了她的耳朵： “爸，咱们今天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了？我瞧着言言站在一旁脸都吓白了。” 许老爷子叹了口气，“温祖光那个混账，不给他一剂猛药，他能接言言回去？这些话，今天不说，以后也得说，若不能绝了温祖光的心思，言言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这孩子从小就在咱们家长大，我待她那是比亲孙女还亲，可她现在也大了，你的担子也重，一直在许家养着，你能负担的起嘛？就是你愿意，你媳妇呢？” 许少衡低下了头，“姐夫那个人一直就是个不靠谱的，让言言跟着回去，也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 “人总是要长大的，让言言早些时候知道她爸妈是什么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老爷子后悔道：“以前我和你妈就是太惯着你姐，她才会这么无法无天，如果她当年听了我们的话不嫁给温祖光，这些年哪会过得这么苦？” “要不是看在言言的面子上，我真恨不得给温祖光两拳，瞧瞧他，哪有一点当爹的模样？听说回来第一天就回老温家赌去了，天天赌天天赌，迟早那套房子也得给他败了！” “好了爸，您还有高血压呢，别生气了，以后的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反正他在山水镇距离咱们也近，要是真欺负了言言，咱们也能帮一把。” “少衡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言言本不该是你的责任，可是你姐夫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两个孩子两百块，这点钱哪里够啊，要不是你贴补，咱们老许家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第19章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爸，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您手里头的钱还够吗？”许少衡拿出钱包将一沓红钞票往父亲手里塞。 “不用不用，我有钱，你别给我钱，我够用。”许老爷子摆手将红钞票往外推。 “够什么够啊？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孩子们都要发红包，您手里的钱都给姐夫贴装修了？拿着！” 许老爷子难受地抹了把眼泪，“温祖光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爸，少衡，可以吃饭了！”厨房的方向传来温祖光的声音。 听到爸爸的声音，站在房间门口的温言急匆匆的跑回了客厅，原本煞白的脸因跑得太急，熏得双颊都红扑扑的。 “言言，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也不知道来厨房帮帮忙，怎么会有你这么懒的丫头。”许韶华端着汤走到客厅，满脸都写着对女儿的不满。 “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一个厨房三个大人还不够，非得叫上个小的？以前你在家我什么时候让你干过活？多大个人了，还拿女儿出气。” 听着母亲的教诲，许韶华不好意思地臊红了脸。 “妈，孩子都被你宠坏了。” 许老太太给了女儿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许韶华没敢说下去只能转身离开避免尴尬。 “老头子，少衡，你们父子俩做什么呢，赶紧过来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来了，妈！” 一家人上了饭桌，今天许家儿媳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也因此空了不少位置，看着宽阔的大桌上，许老爷子朝外孙女招手，他指着身边的位置说道：“言言，快，坐外公这儿。” 温祖光看着女儿落座的副位眉头一紧，许家向来是最知道规矩的，副位这个位置一般都是贵客和辈分高的人做，以前都是他和小舅子各坐一个位置，可今天岳父却让女儿坐在了小舅子的前头。 “言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那是你舅舅的位置，快起来。”温祖光知道老头子最不喜欢没规矩的人，如果女儿惹恼了他，恐怕以后想送回来就更难了。 “吃个饭讲究这么多做什么，言言在许家一直都是坐在这个位置，我就喜欢她坐在这儿，你要是不喜欢你就给我坐下面去。”许老爷子不高兴道，显然是想替外孙女撑腰。 女婿是贵婿，一般都是要好生招待的，老爷子这番话下来，温祖光觉得自己的脸面全没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偏以后还在靠着岳父不能得罪，想到此才只好将心中的不满往下压。 “陪爸喝点酒。”许韶华倒了两杯酒递给父亲和丈夫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爸，这些年来多亏了有您帮忙，这杯酒我敬您！”温祖光端起酒杯爽快的一饮而尽，可许老爷子却端着酒迟迟没有动静，气氛一时僵住。 “老头子，愣着做什么，祖光给你敬酒呢。”许老太太开口打圆场。 “咳咳！”许老爷子放下酒杯，“祖光啊，这言言你打算怎么办啊？” 温祖光看向岳母求助，只可惜在这件事上许家人似乎早已达成一致，一听老伴提起这话题，许老太太埋头吃饭，愣着一个眼神都没给女婿。 温祖光尴尬不已，只讪讪笑道：“爸，言言还小，要是我们带着，恐怕是不太方便，而且她从小生活在山水镇，一时半会儿也难适应。” “你们还要回去？韶华都怀孕了，她之前那份工作还能做？” “韶华，韶华当然不能做，可是夫妻分居也不好，现在两个孩子要养，我压力也很大，总不能不出门工作？” “你的新工作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就在山水镇，和你之前的工作内容是一样，工资也差不多，以后你就在山水镇干活，这里消费不比广东，只要你好好工作就没问题。” “新工作？”温祖光诧异地看着岳父，“爸，您给我找的工作？” “韶华年纪大了，怀着孩子在外面我们也不放心，你如今也买了房子，房子放着也是放着，与其出去租房工作，不如就在家里干，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去跟老板说一声。” 许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人脉不少，温祖光一直都知道，由他介绍的工作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如果接受了，以后在岳父面前恐怕是再难抬得起头。 “怎么不说话？是对我给你安排的工作不满意嘛？”许老爷子撂下筷子，“祖光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的钱也不好挣，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总想着自己快活。” “是，爸您说的没错，我其实已经跟老板说过辞职的事情，只是担心这里工作不好找，既然爸都已经解决了，多谢爸，我，我再敬您一杯。” 许老爷子欣慰的点头，“以后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这生活啊，谁家都有磕磕碰碰的，韶华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做事要多为家里考虑。” “是，爸。”许韶华低着头回应。 午饭过后，温祖光带着妻子女儿回了家。 “都怪你这个臭丫头，你跟你外公说了什么？”一回到家，许韶华就忍不住冲女儿开骂。 温言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女儿，就跟个哑巴似的，跟她说话连句回应都没有，我怎么会生出这样没用的东西。” “行了，你也别气了，对身体不好，我也没想到你爸会给我安排工作，老爷子这次是铁定了心要让咱们留在山水镇发展，等过完年咱就把那份工作辞了。”温祖光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在外漂泊的这些年来，夫妻二人无比渴望能够拥有一个家，但是当真正的有了自己的房子，他们却开心不起来。 这房子是花儿子补偿金买的，镇上的人都知道，难免指指点点，在外边工作虽然没有在山水镇过得日子好，但好在自由。 一想到从今以后就要在山水镇生活，夫妻俩的脸色都不太好。 “都是你这个死丫头，让你去许家有什么不好？你外公外婆疼你，什么都不用干，跟着我们做什么，就知道给父母添麻烦，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第20章 太不要脸了 “韶华！”温祖光冲妻子摇摇头，他转身看向女儿：“言言你以后要听话，你要是不听话爸爸妈妈就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温言咬着唇，怯生生的点了点头，“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她前脚刚走，客厅里就传来了夫妻俩吵架的声音，其内容无非就是两家老人不能帮着养孩子的事情。 许韶华想要跟着丈夫去广东生活，可许家人不愿意，温家老太太也不可能帮他们带温言，最终只能夫妻二人留下在山水镇生活。 房间里，这几天以来，温言已经记不清是第一次听到爸爸妈妈为了她的抚养问题而争吵。 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心里十分自责因为自己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可是慢慢的她开始难过，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为什么最后却要她来承担。 直到现在，她已经麻木了，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逃”，待羽翼丰满，她一定要逃离这个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新的一年到来。 元宵刚过，温祖光在岳父的安排下投入了新工作，而温言也开始了新的一学期，至于许韶华，没了工作以后，她每天除了做饭便是去许家串门，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脾气也好了不少。 临近中秋，许韶华的预产期到来，温祖光因为工作的缘故暂时不能回家，许家担心许韶华，老太太直接搬来了温家照顾女儿。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许韶华发动了并顺利的生了一个儿子。 温祖光听到消息以后高兴的说不出话了，温家人听到消息也急忙忙的赶来看小侄子。 病房内，许家人围着许韶华和孩子忙上忙下，温家人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病房。 “亲家，恭喜啊，又有一个小外孙。”温家大哥笑眯眯的说话，与他同行的还有妻女以及温家二哥。 许老太太抱着外孙往后看了好几眼，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亲家没来啊？” 温家大哥尴尬的笑了笑，“我妈年纪大了，这不一会儿就要天黑了，所以就让她明天再过来，老太太听说多了一个小孙子可开心了呢。” “是吗？”许老太太心照不宣的笑着。 温家这位老太太的对温祖光这个儿子向来是不喜欢的，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他的孩子，不然她又怎会在儿子每每需要帮助的时候推脱，最后只能让儿子来求组岳家呢。 “韶华，你辛苦了，这孩子可真好看。”温家人凑到病床旁将许家人直接挤到了外边。 温家嫂子拉着许韶华的手，“弟妹啊，女人生孩子坐月子是头等大事，你可得好好补补，不过有亲家老太太照顾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你嫂子说的对，弟妹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千万别省着不舍得花钱啊。” “祖光是个有本事的，他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工作，养你和孩子足够，说到底还是你命好啊，以后可就是享福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许韶华刚刚生产完没什么精神，只迷迷糊糊的应着温家的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许家舅妈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说道：“亲家哥哥嫂子，姐姐刚生完孩子身体没恢复要多休息，依我看你们还是早点回去。” “孩子舅妈，恭喜啊，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该回去了，只是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都没吃饭呢，不如去外边的小饭馆吃一顿？”温家大哥提议。 “大哥说得对，正好庆祝一下小侄子出生！”温家二哥附和。 “谢谢亲家哥哥，不过今天就算了，姐夫不在，我和婆婆还得照顾姐姐和孩子也没时间出去，不如你们去？”许家舅妈打开了病房的门，显然是准备送他们离开。 温家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温家大嫂笑呵呵道：“孩子舅妈，韶华都生儿子了，你们许家也不表示表示？” “吃顿饭庆祝一下总不过分？这可是祖光和韶华唯一的儿子，是大喜事，按照规矩你们可是要送礼请客吃饭的，这样匆匆忙忙赶我们回去，是不是不合礼数啊？” “亲家大嫂，你可真会开玩笑，这老温家的孙子怎么让咱老许家请客，什么时候山水镇变了礼数咱都不知道啊？还是说这是你温家的礼数？”许家舅妈当即冷下了脸。 温家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显然是没想到许家还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 “请！”许家舅妈示意门口的方向。 温家人不情不愿的离开病房，走的时候几人忍不住发牢骚： “真没想到许家人这么小气，居然连顿饭都没招呼，祖光这么会有这样的岳家。” “以前看许家老两口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这个许家儿媳这么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咱们赶了出来，老公，你可得好好跟祖光说说，咱们老温家多没面子啊。” “还想着蹭顿饭呢，连个红鸡蛋都没给我发，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一定要跟祖光好好说说，许家人太没有规矩了。” ······ 与此同时，病房里。 送走了温家人，许家舅妈气得脸都憋红了，“温家也太过分了，姑姐为他们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当奶奶不来就算了，连个水果都没买，两手空空就来看人还想蹭饭，想什么呢。” “妈，这件事你可得好好跟姐夫说说，哪有这样做人的，还说咱们不懂规矩，这山水镇谁家生孩子不是婆婆照顾的，就他温家特殊。” “什么都丈母娘干了，要她这个婆婆做什么，温家都是一群什么人啊，简直太不要脸了。” “别说了，你姐还在睡觉呢，有什么事等你姐夫回来再说，先让她好好休息。”许老太太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跟儿媳说道。 许家儿媳看了眼小外甥，突然问道：“言言没事？今天生孩子也没来得及通知她，妈，你在这儿看一下，我先回去给言言做饭。” “那你路上小心！” “诶！” 第21章 弟弟 许家舅妈急匆匆的赶回了温家，好在医院距离温家不远，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到了，只是当她推开门才想起温言还在上晚自习，恐怕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厨房和冰箱留了张纸条在桌上就走了。 晚上九点多，温言回到家，一股子冷气往她身上钻，冻得她冷不住打哆，她换了鞋子准备回房间换衣服，抬头一撇看到了饭桌上留下的纸条。 拿起纸条看了眼，上面写着妈妈生了，让她去一趟医院。 温言心狠狠地抽了下，妈妈生了，她笑了笑，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担忧。 回到房间拿了外套她便匆匆的赶往医院，医院与温家就隔了一条街道的路程，拐个弯就到了，顺着记忆她很快来到住院部。 “言言来了！”许家舅妈提着一个热水壶刚从病房离开，“我就知道你要来了，晚上吃饭了嘛？饿不饿？舅妈炖了鸡汤放在保温盒里，你快去吃点。” “谢谢舅妈。” 温言推开病房的门，这是一间单人房，里面摆着两张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两张病床上，一张躺着妈妈，一张躺着一个被襁褓裹着的小娃娃，外婆正坐在椅子上看孩子。 “外婆。” “言言来了。”许老太太起身将保温盒拎到了温言的面前，“你妈今天生弟弟，家里一团乱没来得及给你做饭，你先吃点东西。” “外婆，我吃过了。” 山水镇中学要上早晚自习，每天早上五点去学校，晚上九点多才能回来，期间最长的休息时间就是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根本就赶不上回家吃饭，自从温言上初中开始便一直在学校附近吃。 许老太太拍了拍脑袋，“对不起啊，是外婆忘了，咱们言言现在可是大孩子了，那你钱够不够嘛？” 温言正要开口，许老太太从钱包里拿了几张零钱塞给她，“你妈刚生孩子，你爸又不在家，家里这几天估计有的忙了，这些钱你先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要是不够了，就跟外婆说。” 温言看着塞满手的零钱，她每天的饭钱是十块，这些都够吃半个月的了。 “外婆，我妈给钱了，不用这么多。”温言将钱还给外婆。 “拿着！”许老太太将钱往她口袋里塞，“你妈还得做月子呢，万一哪天忘了给你钱你吃什么？这些啊你先拿着，算是外婆给你的零花钱，不准说出去啊。” 温言笑嘿嘿地搂着外婆的脖子，“还是对我好。” “你这孩子，你爸妈对你就不好啊？不准乱说话。” 许老太太拉着温言走到床边，“来看看你的弟弟，长得和你小时候可像了。” 温言看着襁褓中的小娃娃，皱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似的搞不懂哪里和自己像了。 “我小时候有这么丑嘛？” “言言，不准胡说，哪里丑了，多好看啊。”许老太太抱起孩子到温言面前，“你看他还会吐泡泡呢。” “他都睡着了还一直砸嘴，将来一定是个小吃货。”温言好奇的戳了戳弟弟的脸，跟豆腐似的软趴趴的。 “言言来了。” 另一张病床上，许韶华睁开眼一脸疲惫的看向女儿，“下课了？” “妈。”温言朝她走去。 自从那次被打过后，温言和父母的关系很微妙，后来许家又来了温家几次，慢慢的温祖光夫妻待女儿也不像之前那本抵触，时间长了，一家人过得也算和睦。 “刚下课啊？” “嗯，舅妈说你生了，我就过来看看。” 许韶华揉了揉太阳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我这剖腹产还得在医院住几天，你就不用过来了，下课就回家早点睡觉不要乱跑，一个人在家小心点。” “好，那我回去了？” “去。” “外婆，那我走了。” “好，这几天乖乖的啊，有什么事就去找你外公，他在家等着你呢。”许老太太笑眯眯的送外孙女离开。 今天许老爷子只来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家里还有许家的几个孩子要照顾，腾不开手，他便先回去了。 “诶，鸡汤，鸡汤没带！”许老太太返回病房拿鸡汤，再次走出病房时人已经不见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将鸡汤又拎了回来，“这孩子，鸡汤还没喝呢，特地给她准备的，唉！” “妈，您留着喝，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什么休息啊，等你弟妹回来再说，她出去打水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去啊？要不让弟妹先回去，家里几个孩子爸照顾不过来，一会儿肯定得吵。” 许老太太拉着女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你啊，总算是长大了，知道疼你爹了，如今这个小的也平平安安生了，你就好好坐月子，其他的别多想，听到没有。” “是，谢谢妈，今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许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再次做母亲的许韶华人也温柔了不少。 今天许韶华去了娘家串门，正聊着天呢，突然就羊水破了，好在许家人知道她快生产，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一见她要生，连忙联系了人把女儿送来了医院。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踩在阎王殿门，十分凶险，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孩子也顺利生下来了。 “你是我女儿，我不疼你疼谁啊，虽然现在有了小的，你们也不能偏心，要对言言好点，知道吗？” “妈，之前的事我们知道错了，你们不要时不时的就提，我们现在对言言挺好的，刚刚她身上穿的新衣服还是我前两天带她去买的呢。” “这还差不多，这做父母的啊，哪有跟孩子置气的？孩子都聪明着呢，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的，瞧瞧现在不是很好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日子就该这么过。” “嗯，您说得对。”许韶华点着头。 ······ 七天后，许韶华出院，许家人集体出动，温祖光还特地借了辆车来接说是怕妻子受了风，许家人对女婿这做法表示十分满意，就连一向不爱跟女婿说话的许老爷子也连着夸了好几句。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亲戚朋友们听到许韶华生产的消息，也纷纷前来探望，温家的房间客厅堆满了各种礼盒。 第22章 再起争执 “吱呀~” 周五放学，温言背着书包回了家。 许老太太最近都住在温家照顾女儿做月子，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拿着汤勺从厨房出来，“言言回来了。” “外婆。”温言放下书包往主卧的方向看了眼，那里偶尔会传来小孩子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自妈妈从医院回来后，坐月子期间，温言便没再见过妈妈，这是山水镇的习俗，说是进月子房对女孩子不好。 “啊，啊！”主卧内，小娃娃正在叫唤。 “听到没，肯定是你弟弟醒了。”提起小外孙，许老太太满脸的笑容，“饿不饿啊？外婆炖了汤，你喝点？” 温言笑容一僵，忙摆手拒绝，还没等外婆说完，她就拎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这孩子。”许老太太笑着摇头。 回到房间温言整理了一下作业，自从妈妈怀孕以后，一家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似乎再也没有争吵，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让人感到心安。 做完作业刚好到了晚饭时间，前往客厅的时候温言路过主卧。 门是虚掩着的，外婆正在照顾妈妈吃饭，听说妈妈要在房间里呆上一个月，这些天没有看见妈妈，倒是有些想了，温言驻步准备跟妈妈打声招呼，里边的声音陆续传进耳边： “妈，我不想喝这些，天天都是各种汤，我看到就想吐。”房间里传来许韶华的抱怨声。 “你之前生的两个孩子月子都没做好，月子病月子补，现在不补回来，等你老了就知道苦了，快点喝。” 许韶华拗不过母亲，只好抱起碗喝汤，站在门口的温言正欲离开，突然听到妈妈提起自己，她不能地停下脚步靠在墙角上。 “妈，等我坐完月子你是不是就要回家了？” 许老太太从女儿手上接过碗，“你弟媳回去工作了，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带，你爸一个人带不过来，等你坐完月子我就回去。” “啊，那你走了我怎么办，还有言言和这个小的，我一个人怎么带得过来。”许韶华耷拉着脸。 “等过几天祖光就出差回来了，你一个人带不过来就让他帮忙，再说了，言言天天都在上学，连顿饭都不用你做，哪里麻烦了，就一个孩子你还带不了？” “我——”许韶华臊红了脸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只是她没有一个人带孩子的经验，之前怀孕不觉得，现在一想到将来要自己带孩子就觉得害怕。 “韶华，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的孩子你都不带谁帮你带？之前言言还小我和你爸还年轻，家里孩子少帮你带大了他们姐弟，现在我们年纪也大了，家里还有几个孩子——” “行了嘛，不带就不带嘛，我又不是非得逼着你带，还不是我命苦，嫁到温家，家里那个老太太就偏袒祖光上头的哥哥们，帮他哥哥带孩子，就是不帮帮祖光。” 许韶华越说越委屈，眼泪汪汪地往下落，吓得许老太太连忙哄着女儿。 “老天爷，快别哭了，你还在坐月子呢，这要是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办。” “坏了就坏了，温祖光那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回来陪陪我，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妈，我的命好苦啊，呜呜——” 听着妈妈的哭声温言抿了抿唇去了餐桌，她刚坐下吃了没一会儿房间里的哭声止住了，外婆端着碗从里边出来。 温言放下筷子看向外婆小声地问：“她，没事？” 不知是不是之前几次挨打留下的阴影，从那以后温言与父母的关系变得微妙，不似以前那般想要靠近，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似亲近，可这心里却疏离得很，不像父母与孩子，倒像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 许老太太将碗碟放进厨房，这才回答外孙女的话，“你别担心，女人嘛坐月子都是这样的，等过了这一个月就没事了，我要出去给你妈妈买点营养品，你在家好好待着，外婆给你带零食回来。” “谢谢外婆！” “妈，妈给我倒杯水，妈！” 外婆前脚刚走，温言听见了妈妈的呼唤，她转身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咚咚！” “敲什么门啊，进来！”许韶华不耐烦的说道，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小娃娃似乎被闹醒，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许韶华抱起孩子哄，正好房间门推开以为是母亲来了准备将孩子交给母亲哄哄，结果抬头一看却看到了女儿。 她瞳孔一震，一脸惊恐的望着女儿，反应过来后生气的怒斥：“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听到妈妈的话，温言害怕的身子一抖，杯中的水跟着打了个哆嗦险些溢出来。 “你没事进月子房做什么？你不知道月子房有多晦气小姑娘进来不好吗？”许韶华没好气道。 “我——” “哇，哇哇，呜呜呜——” 看着妈妈怀中的弟弟哭闹不止，温言深吸了一口气将水放在一旁便准备离开。 “站住！你以后不准你进这个房间，要是你弟弟出了什么事我绝饶不了你！” 温言错愕的看向不讲理的妈妈，她明明什么都没错，凭什么要怪她？ “瞪什么瞪？说你两句还不行了？你看看你弟弟哭的，都是因为你进来带了晦气。” 许韶华烦躁的哄着孩子：“宝宝乖，宝宝不哭，都是姐姐坏，妈妈打姐姐，你别哭了好不好？” “啊！啊啊啊！哇哇！” 许韶华眸光一扫，眼神凌厉的看向女儿，“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温言轻哂转身就走。 主卧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温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妈妈有骂骂咧咧的，弄得她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心情看什么电视。 不知过了多久，主卧里的动静小了，许是孩子哄好了，许韶华也不再骂了。 直至傍晚外婆才从外面回来，今日出去采购她买了不少东西，有妈妈的营养品，弟弟的婴儿用品，还有她的零食。 “言言，快过来！”许老太太小声的朝外孙女招手，她将一个塞满零食的袋子塞到外孙女的手上，“把零食藏好，千万不能让你爸妈知道，听到了没有？” 第23章 原来，她是有人疼的 温言笑着道谢，原本因为妈妈的那点不开心，瞬间一扫而空，“谢谢外婆！” “快去吃东西，我去看看你妈，她一个人带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好。”许老太太叹口气提着购物袋进了房间。 走进房间，看着坐在床上眼睛通红的女儿，许老太太压着声问：“你怎么又哭了？” “还不是言言，老一辈的人都说了姑娘进月子房以后孩子不好带，这丫头一进屋孩子就哭个不停，我哄了好久才哄好，我看她就是来讨债的，太不懂事了。” “行了，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你们的关系好不容易好点，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千万不能让言言知道，不然她得多伤心啊。”许老太太不悦道。 “妈，你到底是我妈还是她妈啊，怎么就知道帮着她说话。”许韶华满脸委屈。 “她心里不好受，她心里不好受才好呢，这样她才能知道爸爸妈妈有多不容易，以后才更应该体恤父母，而不是只知道给父母添麻烦。” “住嘴，越说越像小孩子了，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有个当妈的样子？她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的亲女儿，当年要不是她，你和祖光能结婚？非得让我把话说难听？” 许老太太平时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突然间声音抬高，许韶华也是怂得很，不敢再说下去，毕竟这月子才过了一半，她得有人照顾，如果母亲不来，恐怕就得自己做月子。 “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许韶华低头认错。 “不论言言是好是坏，你是她亲妈，不好的就慢慢教，你这样说话伤了人心，到时候你女儿不跟你亲，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妈，你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言言是个女孩儿将来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我还能真的指望她给我养老不成？不给我和她爸添麻烦就不错了。” 许老太太知道女儿脾气，多说无益，只提了一句，“希望你以后不要求着我恢复你们的母女关系，对言言好点，等你老了就知道多个孩子的益处。” 许韶华心不在焉的应着，至于听进去多少就没人知道了。 “你这月子也做的差不多了，孩子的名字取了没？等出月子就要去上户口的。” “取了，就叫“小时”，祖光说这孩子来的恰到时候，所以就取名温时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看看言言，这孩子上课每天早出晚归的，我看她瘦了不少，以后这两孩子，你可得好好照顾，不能厚此薄彼。” 此时，房间门口，温言提着零食连忙回了房间打开作业本，装作在写作业。 方才她并非有意偷听，只是经过主卧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些好奇罢了。 可就这么巧，一天两次她都听到了妈妈对自己的不满，这让她想起妈妈刚回来的那几天，一直都在想着将如何才能她送走。 有的时候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就好比父母与孩子的关系。 她从小在许家长大，与父母分隔两地，是名副其实的留守儿童，但她却又与别的孩子不同，人家的父母是迫于生计无法将孩子带在身边，而她的父母纯粹是从未想过将孩子带在身边。 或许，在妈妈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她留在身边，只是迫于无奈没有选择罢了，就如同她，虽然嘴上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可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在她的心里，父母不过是个流着相同血缘的陌生人罢了。 “言言！” 温言思绪一顿放下笔回头看向外婆，“外婆。” “在做作业啊，还是我家言言最听话，我看你最近都瘦了要好好补补，外婆给你炖了汤，你喝点？” 温言呵呵笑着，自从妈妈坐月子以来，她每天都被外婆投喂各种作法的鸡汤，只是再好的东西喝多了也会腻，“外婆我不饿。” “你这孩子，我看你啊分明是不想喝鸡汤？放心这是我刚从市场买的八须鱼，可新鲜了，专门为你做的，你尝尝。” 许老太太笑盈盈的将一盅汤放在桌上。 “八须鱼？”温言错愕的愣了下。 “你的胃不是不好吗？我听说这八须鱼炖中药对胃好，好多得胃病的人吃这个把胃病养好了，特地找那土郎中拿了几服药回来，你先喝着，要是对胃有好处，以后外婆天天炖给你喝。” “胃？”温言一怔，眼眶瞬间变红。 她失神的看着外婆高兴的跟她介绍土郎中治好的病例，还说什么小孩子药吃多了不好，这个中药成分天然，不会伤到小孩子，好几个朋友吃了都好了，让她放心吃。 “言言，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啊？怎么了？是不是胃病犯了？” “啊，外婆，可能是昨晚熬夜写作业没休息好，我揉一揉就没事了，谢谢啊。” “嗐，你是我外孙女，有什么好谢的？这汤要趁热喝，要是凉了可就腥了，我去厨房看看你妈的汤，你先喝着。” “嗯！”温言哽咽的点着头。 外婆走后，她反锁了门，整个人贴在门上，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 自从那次被医生说没病被妈妈训斥后，她便再也没敢跟家里提起自己的胃病一事。 即使后来难受了几次，好几个夜晚因为绞痛难受的在床上打滚，让她生不如死，可她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因为她知道爸爸妈妈不会信，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个麻烦的孩子。 她擦去眼泪看向桌上的那一盅八须鱼汤还冒着热气，她走了过去，端起热腾腾的汤用勺子搅拌，心里感觉暖暖的。 原来，是有人疼她的。 或许在许家的这些年，她失去了很多父爱母爱，但是在许家她却比别人多一份祖辈的关爱，这是旁人没有的。 她端起汤小口小口的喝着，八须鱼的汤很鲜，没有其他鱼的土腥味，带着一股子清甜，汤的上方飘着一些褐色的粉末，想来这便是外婆说的中药。 印象中中药都是很苦的药，但是这个只有淡淡的药香，一点都不苦，还带着丝丝的甜，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好似抹了蜜一般。 第24章 隐藏的爱 翌日一早，温言刚醒就听关门的动静，她起身走向客厅，主卧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言言，是你吗？” “啊？怎么了妈？” 温言走到主卧门口，手悬在距离把手很近的地方却没有落下。 “我想吃点葡萄，你外婆不见了手机也没带，你去给我买点。” “哦，好，我现在就去。” 温家距离市场不过几分钟的路程，看着早市上的水果摊，温言很快就选中了一家卖葡萄的。 “小姑娘，买葡萄啊？”老板领起一串带着露水的葡萄给温言看，“瞧瞧这一串怎么样？我的葡萄可新鲜哩，保证又大又甜。” “就这串，给我多拿两串。” “好嘞！”老板高兴的给她装进袋子里。 温言提着葡萄准备回家，就当要走的时候余光一撇看见了出门买菜的外婆。 “外——” 她还没来得及喊，外婆的身影就被人群挤走了，那是通往菜市场的方向，山水镇虽然只是个小镇，但是镇上种菜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需要去菜市场购买，想要新鲜的菜，便得赶早。 看着年迈的外婆跟一群阿姨们挤着买菜，温言加快了步伐朝外婆消失的方向走去。 她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外婆的声音，就在这时，右侧放一家卖鱼的小摊一个女人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随声看去发现有个背影和外婆很像。 “凭什么我先到这鱼却给她啊？她年纪大了，我还身体弱呢，有些人啊就是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真是为老不尊。” “丫头，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做我倚老卖老？这八须鱼本来就是我的，是你跟我抢，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一张嘴就胡说八道。” “老太太你可别胡说，明明是我先到的，我家长辈还等着这八须鱼补身体呢，这鱼你休想拿。” 老板摆了摆手，“妹子，这个八须鱼是这位阿姨之前就在我这儿定下的，她钱都付了，让我每天给她准备新鲜的八须鱼，真不是我不给你。” 听了老板话女人扁着嘴哼了声，“那她也不能全都拿走？一买就三条，谁家买八须鱼不是急用啊，我，我特地过来给我爸买了补身体的，这要是买不回去，我妈得骂死我。” 女人看向许老太太，许是理亏，语气也比起之前软了几分，“阿姨，刚刚对不住啊，我就是急着回去给我爸熬汤，他老人家最近住院医生让喝八须鱼补身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看这鱼能不能让一让啊？” “丫头，真是不好意思，我买这鱼是专门给我外孙女煲汤喝的，她啊从小胃就不好，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个土方子，这八须鱼是用来入药的，一天都不能断，不然她这病就好不了。” “老板，你家还有八须鱼嘛？我今早都逛一圈了就你家有八须鱼，能不能行个方便，价格不是问题。” “妹子啊，真不是我不帮你，你要说四须鱼，六须鱼，你要多少我都有，可这八须鱼难得，谁家不是早早就预定出去的，你要是想要啊就只能提前定，这位阿姨一个月前就在我这儿定下，昨天才拿到的货。” “可谁也不能知道家里人会生病啊。”女人难过的低着头。 “不如这样，丫头，我这三条八须鱼，你把那条大的拿去给你爸熬汤，这两条小的我正好给我外孙女熬汤。” “真的吗？阿姨，谢谢，谢谢啊！”女人激动的抱着许老太太的手连连感谢。 “别急着谢我，还是赶紧回家熬汤去，谁家还没个难处，这生活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老板把那两条小的给我，那条大的给这个丫头。” “好勒！”事情解决，老板也是松了一口气，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他也不要因为一个得罪另一个。 “谢谢老板，谢谢阿姨！”女人带着八须鱼高高兴兴的离开了鱼摊，临走前还在老板的摊上定了一个月的八须鱼，高兴的老板乐得合不拢嘴。 “阿姨，刚刚的事多亏有你啊。”老板拿了条肥沃的草鱼斩了装进袋子交给许老太太。 “诶，我没买草鱼。” “拿着阿姨，刚刚要不是有你，我哪里还能多一单生意，这草鱼是我送你的，你拿回家吃，要是觉得好了，以后多照顾照顾我生意。” “行行行，你这老板啊，真会做生意。”许老太太开心的提着两袋子鱼离开。 “外婆！” 许老太太看到跟前的人愣了下，“言言，你怎么出来了？” “我妈说想吃葡萄，让我出来买。” “这孩子，你天天学习好不容易放个假就该好好休息，你妈怎么能让你出来买呢，这种事教给我就行了。”说了许老太太朝她手上的袋子伸手，“给外婆，我来拿。” “不用了外婆，我提得动，您看您手上还提着这么多菜呢，给我。” 许老太太将两袋蔬菜交给外孙女，嘴里不停念叨着：“我家言言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外婆的，外婆真是想想都高兴啊。” “外婆，这八须鱼很难买吗？” “这八须鱼啊，肉嫰易消化，特别适合老人和胃不好的人吃，这医院里年纪大的就会买来熬汤煮粥喝，买的人多了，也就少了。” 许老太太呵呵笑着：“言言你别担心啊，外婆早就给你订好了，一定把你的胃病治好。” “谢谢外婆。” “你这孩子，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客气，怎么回家了，和外婆生疏了啊？我是你外婆，照顾你是应该的，以后不准说谢谢了。” “嗯！”温言开心的抱住外婆的手，“还是外婆对我好。”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可不准往外说，听到没有？”许老太太一脸严肃的看着外孙女。 “知道啦，本来就是外婆对我最好，我又没有说错。”温言低着头小声到。 “你可不能这样说，你这样说你爸爸妈妈听了是要伤心的，他们啊不是对你不好，只是他们还没学会怎么对你好，你也长大，就让让他们，等他们学会了，咱们家言言就多两个人疼，你说是不是啊？” “嗯，我知道的。”温言点了点头。 第25章 成长路上，我们都是孩子 那个时候温言不过十三岁并没有完全理解外婆话中的意思，在她的眼里爸爸妈妈是大人，大人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做好父母呢，大人不该是无所不能的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温言再次想起外婆的话才明白，第一次为人父母的爸爸妈妈，在成长的路上也是孩子，他们也需要不断地学习、摸索、磨合，才会懂得如何做好父母，如何经营一个温馨的家。 “言言，想什么呢？该回家了，一会儿外婆给你煲汤喝，喝了这个疗程，咱们言言的胃就不会再痛了。”许老太太看着外孙女，满眼都是慈爱。 回到家，温言喝上了外婆炖的八须鱼中药汤，美好的周末总是匆匆一闪而过，转眼新的一周到来，而一直在外出差的爸爸也终于从外地回家了。 周一的晚上，温言刚下了晚自习回家，往日里安静的家中此刻灯火通明，她刚开了门一股呛人的烟味袭来，呛得她小脸通红。 “咳咳！”她捂着鼻子扇了扇难闻的烟味。 客厅里传来爸爸的笑声，还有几道陌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想来是客人，只是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客人来家里。 她疑惑地走进客厅，沙发上陌生的男男女女朝她看了过来。 “这就是言言？几年不见好像长高了。” “言言，愣着做什么，不认识叔叔啊？” “我是你堂哥，你怎么不叫人呢？” “祖光叔，你家孩子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看见咱们这些长辈居然一声不吭的。” 从几人的口吻中温言能够猜出，眼前的这些人大概就是爸爸老家里的亲戚。 她从小生活在许家，虽然身上流着温家的血，但却很少跟温家人见面，前几年爸爸妈妈回来带她去过一次，匆匆吃了一顿饭便走了，更别提认人了。 被亲戚说了一顿，温祖光的脸色有些难堪，他看向女儿，“愣着做什么，这些都是老家里的长辈和你哥哥姐姐，快过来喊人。” 温言懵逼地被爸爸拉着这个叫叔叔伯伯，那个喊婶婶姑姑，还有几个堂哥堂姐，陌生又尴尬。 认完亲后，温言以要做作业为由回了房间，客厅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并未放过她，她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祖光，不是我说啊，你这女儿也太不懂事了，见了长辈也不知道问个好。” “弟弟，你这女儿怎么回事啊，瞧她刚刚的样子，怎么连自家长辈都不认识，这也太不像话了？要是传出去咱们老温家还怎么做人啊。” “也不能这样说，温言从小就在许家长大，总共就没回过几次老家，别说是咱们，恐怕就连她亲奶奶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认识。” “孩子都是这样，谁带的跟谁亲，她不认识温家的人，许家人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祖光你可得小心啊，可千万不要白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做赔本买卖啊，哈哈哈！” “吱呀~” 温家老家人聊得正开心，主卧的房门突然打开了，许老太太端着脸盆从房间里走出来，客厅里瞬间一片安静。 “亲家外婆，你怎么在这儿啊。”温家伯母一脸尴尬。 房间的隔音并太好，他们方才讲得话也没收敛，讲得这么大声，想来这位亲家外婆一定是全都听到了。 “我来照顾韶华坐月子。”许老太太笑了笑转身离开。 “祖光，亲家外婆怎么住你家啊，这可是你的房子，哪有岳母住女婿家的道理。”老家人压着声问。 只是他们忘了此刻客厅很静，习惯了大嗓门的老家人，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问出这句话，其实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韶华坐月子需要人照顾，我之前不是在出差嘛，所以就让孩子外婆过来了。”温祖光解释道。 “那也不能住在家啊，这一屋子都是许家人，可不得欺负了你？” “是啊，你买的新房，亲妈都没住过，怎么就能让亲家外婆住呢？这许家人也太不懂规矩了。” “新房子新气象，你让亲家外婆住，这不是没把妈放在眼里嘛，祖光，你可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想当初要不是咱们帮忙，妈一个人养得起你吗？” 客厅里，老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打着道德的旗号将温祖光说了一顿。 就在这时，房门“咔嚓”一响，温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她，老家人纷纷安静了，不知道是心虚方才说了许家人的坏话，还是心里有愧。 “爸，外婆呢？” “啊！”温祖光一愣“她，她去厨房洗碗去了，刚刚给你妈做宵夜，你去厨房看看。” 温言瞥了眼墙上的时针，“外婆真辛苦，都晚上九点多了还不能休息，这外面工作还给加班费，她是什么都做了，什么都没给，还得被人说。” “爸，你说我外婆是不是命苦啊？不然怎么做了这么好事，得不到一句夸奖还得被人嫌，她心里得多难过啊。” “言言，别胡说。”温祖光冲她摇头。 “爸，这话又不是我说的，这些都是邻居们说的话，他们说别人家儿媳生孩子都是当奶奶的照顾，没见过让外婆来盯着的，还问我，是不是家里没奶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我是不是没奶奶啊？” “言言，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你奶奶好好在老家待着呢，什么叫做没奶奶，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恶毒！”温家大伯语气不友好地瞪了温言一眼。 “啊？”温言一脸惊讶地看向众人，“原来我有奶奶啊，爸，你怎么没告诉我我还有奶奶呢，妈妈生弟弟奶奶怎么都不来看一眼，是奶奶不喜欢弟弟嘛还是她不喜欢妈妈啊？” 温祖光讪讪笑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 老家人瞬间就坐不住了，一口一个温言忤逆不孝，不尊长辈，各种黑锅就往她身上扣。 温言虽然看着是个娇柔的小姑娘，可实际上也就在家人面前，尊着长辈，不论说什么都乖巧的应着，从不反驳，可要是有人敢碰她的底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第26章 温言化身小怼怼 温言满脸委屈的看向长辈们，“各位长辈，你们说我不孝也得讲讲道理啊，我从小，爸妈就不在身边，周围的人都是爷爷奶奶养大，只有我是住在外公外婆家。” “奶奶都没来看过我一次，我怎么知道家里还有一位奶奶啊？” “还有啊，这山水镇的规矩是婆婆照顾儿媳做月子，等老了儿媳伺候婆婆，只有没有婆婆的人家才是娘家人帮忙照顾，这外边人不知道情况，一个个说我没奶奶，我可不就是这样认为嘛，你们也不能怪我啊。” “爸，难道我说得不对啊？如果我有奶奶，为什么奶奶不来看看我呢，为什么妈妈都生弟弟了，亲戚朋友都来了，她却连个电话都没有呢？我真的有奶奶嘛？” 面对女儿的连声质问，温祖光根本不敢抬头。 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面子，不仅仅是没钱，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的一双儿女都养在岳父家。 山水镇本就不大，满大街的熟人，他最是好面子，而这将孩子丢给岳父养正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一种，所以女儿说了这么多话，他愣是不敢帮自己母亲反驳。 “爸，各位长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呀？你们是不是因为外婆住在家里生气啊？你们要是不喜欢外婆我就送外婆回去，让奶奶过来。” “我觉得你们说得特别对，哪有让岳母住家里的道理，不如咱们把奶奶接过来，正好妈妈坐月子需要人照顾，她现在照顾妈妈，等她老了，妈妈也一定会孝敬她的。” “呵呵呵，祖光啊，你家孩子这张嘴可真能说啊。”温家伯母笑容僵硬地看着温言，“言言，你奶奶还得照顾哥哥姐姐呢，哪里腾的出手照顾你妈啊。” “对啊对啊，这不是还有亲家外婆在嘛，亲妈照顾亲闺女，肯定是比婆婆来照顾好，相信韶华也是更愿意让亲家外婆照顾，是，祖光？” “可是你们不是说外婆住在家里不好，要让奶奶过来才好嘛？外婆不住家，我妈谁照顾啊？” 老家人低头笑着不应话。 “伯母，我要是没记错老家的哥哥姐姐都比我大？我都能照顾自己，怎么他们还得奶奶亲自照顾啊？” 温言话锋一转，继续道：“老家里有哥哥姐姐，我外婆家还有弟弟妹妹呢，几个弟弟妹妹最近都闹着找外婆，家里就外公一个，也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唉，外婆真是太可怜了！” “言言，你饿嘛？爸爸给你钱，你去买点吃的？”温祖光掏出钱包往女儿手里塞，“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吃烧烤吗？现在正好有夜宵摊，你最近上课也累了，吃点烧烤，买点汽水好好补补。” “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温言开心地收起钱，她看向诸位长辈，“我爸对我真好，不像一些人可偏心了，一个儿子一个作法，还就是见不得儿子过得好，你们说怎么会有这样当妈的呢？” “啊？呵呵呵，对，你说得对，快去，一会儿晚了就不安全了。”温祖光推着女儿离开。 温言前脚刚走，原本还准备多留一会儿的老家人依次起身离开，温祖光客气地挽留了几次，老家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多留。 半个小时后，温言提着烧烤回了家，温祖光看到她手上的烧烤愣了下，“言言回来了。” 温言一边换鞋一边问道：“爸，外婆呢？” “你外婆在看电视呢。”温祖光侧身站在一旁。 温言提起烧烤在爸爸面前晃了晃，骄傲地说：“爸，你饿了？我给你们买了烧烤。” “给，给我买的啊？”温祖光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儿。 自从回到山水镇后，他和老家人的交际也越来越频繁，平时听老家人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小心这个女儿，以及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都是白眼狼，可在这一刻他却不这么想。 如果言言心里真的没有他这个爸爸，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带宵夜呢？这分明就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女儿啊。 “爸，你干嘛呢？”温言伸长脖子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眼，“老家的长辈们都回去了啊？哎呀我买了这么多烧烤呢，他们怎么就回去了呢。” “太晚了，他们回家睡觉了。”温祖光笑着从女儿手里接过烧烤，“言言，快进来，咱们去客厅吃宵夜。” “言言回来了！”客厅里，许老太太冲她招手。 温言在外婆身旁坐下，“外婆，我给你买了烧烤。” “烧烤都是年轻人吃的东西，我不吃了，你们吃，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妈。”温祖光拦下岳母，“您也辛苦一天了，还是吃点东西再睡？” 关于今天的事，温祖光心里清楚岳母一定是听到了，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到时候老婆坐月子没人照顾，苦的还是他。 他虽然好面子心也偏向老家人，但在涉及自己利益的事情上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只有岳母舒心了，才会留下来照顾他老婆和儿子。 温言抱着老太太的手晃了晃，“外婆，我知道你一定是想留给我们吃对不对？可是这么多我和爸爸也吃不完啊，你就留下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啊？” “言言懂事了，知道疼外婆了，妈，你就坐下一起吃，吃饱了这睡觉才能踏实。” 拗不过女婿和外孙女，许老太太只好留下，她也吃得不多，但是温祖光却十分热情地照顾她，更是恨不得将所有的烤鸡腿都给她吃。 许老太太年纪是大了，心里却是个明白的，她很清楚女婿现在讨好自己的原因，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不用点明。 “妈，最近我出差，家里的事真是麻烦你了。”温祖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给岳母，“这些钱你拿着。” “祖光，做什么呢，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许老太太放回女婿的手中。 温祖光自然是不能收回来，又塞到了岳母的手里，“妈，这些天要不是有您，我们这个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就拿着。” “可——” 第27章 醉酒 “您就当时我给您的买菜钱，拿着。”温祖光劝道。 许老太太看着手上的红包犹豫地点了下头，“行，我先给你们先收着，等小时满月的时候再给他买一辆小汽车。” 温祖光松了口气，笑着说：“那我就先替小时先谢谢妈了，有您这样的外婆，可真是我家小时的福气。”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的。”许老太太给女婿和外孙女的碗里各添了一只烤鸡腿，“烧烤得趁热吃，都别愣着，赶紧吃。” 祖孙三人其乐融融地吃着烧烤，吃完过后，温祖光去了洗漱 许老太太看着外孙女摇摇头道：“言言，以后不准这样跟长辈说话，你爸听了该多难受啊，他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言闷闷地扁着嘴，“谁让他们说你坏话的，我就是看不惯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说外婆啊，成天就知道蹿着我爸干坏事。” 许老太太蹙眉，“那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以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得了，不准再说了，听到没有？” “嗯。”温言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好孩子。”许老太太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搂着她道：“外婆知道你对外婆好，可外婆更希望你也好啊，你是个好孩子，外婆不想你为难，今天你说了这些话，将来去了老温家他们欺负你可怎么办？” “那我就不去了。”温言哼声，老家的人她本来就不熟，初次过来就说外婆坏话，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净胡说，你姓温，怎么能不回老家呢？你也别怕，他们要是真敢欺负你，就告诉外婆，外婆让你舅舅去收拾他们。” 温言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外婆对我最好了！” “就你嘴最甜，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 “外婆晚安！”温言挥了挥手。 “去！” ······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许韶华出了月子，许老太太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为了庆祝儿子温时满月，温祖光在酒店里包了好几桌席面，亲戚朋友们都来庆贺他喜得贵子。 满月酒是在中午举办的，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温祖光喜不自胜，晚上又约着人吃了一顿，直至半夜回到家时已经醉得走不动道。 “砰！” 凌晨一点，刚睡着的温言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吓了一跳，她借着透进房间的月光摸到了门边。 “来，再来一杯，今天我儿子满月我高兴，大家尽管喝，我买单！哈哈哈！”温祖光跌跌撞撞地来到客厅。 “温祖光，还没喝够呢？大半夜耍什么酒疯？”许韶华将人拖到沙发上，“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免得熏到孩子。” 沙发上，温祖光眼神迷离的看着妻子，脸上带着一抹绯色正嘿嘿的傻笑着，“老婆，我有儿子了，哈哈哈！” “嗝！” “老子有儿子了，看谁以后还敢瞧不起我，老子可是有儿子的人，嗝！” 许韶华没好气地皱起了眉头，“你给我安静点，一会儿要是把你儿子吵醒了，可别说我不管你。” “我告诉你，许家人啊就是狗眼看人低，以前他们瞧不起我，现在还不是得给我儿子花钱，我厉害，哈哈哈！” “胡说什么呢，要不是有我妈，谁给你照顾儿子，我看你是酒喝多了，脑子也昏了。”许韶华端来一杯红糖水放在茶几上，“水给你放这了，我去看看你儿子，没事别喊我。” “儿子？我也要去看儿子，看看我的大胖儿子，哈哈！”说着，温祖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就往主卧里走。 许韶华瞧着丈夫的动作吓了一跳，“温祖光，你做什么呢？” 温祖光不悦地板着脸，他指着妻子，“站住，不准动，那是我儿子，谁也不能阻止我去看儿子！” “温祖光，你儿子睡觉呢！” 温祖光推开妻子进了房间，“儿砸，我的好儿子，小时啊，爸爸来看你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喊爸爸啊，乖，喊爸爸！” 温祖光抱起熟睡的儿子一个劲地催促孩子喊爸爸，许韶华在一旁劝，让他放下儿子不要打扰孩子睡觉，温祖光死活不听带着儿子去了客厅，没一会儿小娃娃就被弄醒了。 “哇！哇，呜哇！” “温祖光，你看你干的好事，我好不容易把你儿子哄睡着，你现在把他弄醒，晚上怎么睡啊？” “嘘！”温祖光将妻子往外推，“我的儿子我来哄，不用你，让你们许家人教孩子，到时候孩子肯定和我不亲，我的儿子我自己带。” “好，你厉害，那你自己哄，我睡觉去了，累了一天晚上还不能好好睡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嫁给你这样的人。”许韶华气冲冲地进了房间。 客厅里，温祖光一直在逗儿子，许是小娃娃受不了他身上的酒气，一直“哇哇哇”地哭个不停，许韶华闻声从主卧走来，“温祖光，你就不能消停一点让我睡个安稳觉吗？” 温祖光笑嘻嘻地抱着儿子晃啊晃，“老婆，你看我儿子哭得多有劲儿啊，一看就知道随我。” “你脑子有病？大晚上不睡觉把孩子弄成这样，故意让我不能休息是？”许韶华气得双手叉腰，“把孩子给我！” “我不！我就不。”温祖光将儿子抱到妻子的面前转了一圈，见妻子要伸手当即又将儿子抱了回来，“诶，我就是不给你，你来抢啊，这是我儿子必须待在我身边，谁也带不走！” “你！”许韶华气得脑壳痛索性就不管了。 襁褓里，小娃娃估计是之前哭太狠了现在没力气，他小声的抽噎着，红扑扑得脸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爸爸。 温祖光满面春风跟他聊天，“我就说哪有儿子跟爸爸不亲的，现在不就不哭了嘛？你妈就是瞎紧张，我儿子哪有这么胆小，对不对？” “啊！” “你老是动来动去做什么，是不是嫌热了？爸爸把你的小毯子脱了，又不是冬天都不知道你妈把你裹这么严实做什么。”温祖光上手将儿子的襁褓解了，只剩下薄薄的一件小衣裳。 第28章 发烧，争吵 父子俩在客厅里待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温言推开房门，她好奇地朝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两人走去，小娃娃没了襁褓包裹，小胖手正在不停的扑腾着。 “小时？”温言歪头看着弟弟。 小娃娃“啊”了几声，小脸红彤彤的像是烫红的小番薯。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温言伸手摸了下弟弟的脸，不过轻轻一碰那份灼热，烫得温言下意识抽回了手。 “妈，妈！”温言急忙去敲主卧的门。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啊。”房间里传来许韶华不耐烦的声音，她打开门不悦地看着面前的女儿，“什么事？” “妈，小时的脸很烫，可能发烧了，你带他去医院看看。” “胡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言言你可不能骗人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发烧呢？” “真的，你跟我去看看。” 看到女儿如此焦急，许韶华只好赶往客厅，当她看到客厅里儿子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小衣裳恨不得将丈夫拎起来打，“温祖光，你脑子有问题啊。” 许韶华连忙抱起儿子给他穿衣服，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脸色瞬间大变。 “温祖光，起来，你儿子病了。”许韶华气得一脚踹了过去。 温祖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妻子怒气汹汹的样子还笑嘻嘻的，气得许韶华脸都黑了，“赶紧收拾东西送你儿子去医院。” “儿子？我儿子怎么了？”温祖光爬起来四处寻找，好一会儿才想起，“儿子不是在你手上嘛，大早上咋咋呼呼地想要吓死我啊？” “你儿子病了，赶紧收拾东西。”许韶华气呼呼地抱着儿子往外跑，温言连忙跟上。 几分钟后，一家四口齐聚医院，许韶华抱着儿子让丈夫去挂号，岂料这人昨夜的酒似乎还没醒一到医院屁股落座就直接睡着了，气得许韶华一肚子火。 “言言，你去给弟弟挂个号。” “好，我现在就去。”温言买了份病历本前往窗口挂号。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等待，终于看上了医生，检查后说是着凉导致的发烧。 开了药，许韶华带着孩子前往输液室，因为孩子还小手上不方便入针，只能在头上打，温言看着医生将针没入弟弟的脑袋吓得站在一旁不敢动。 医生：“看着点药水，等快没了叫我。” 许韶华疲惫地点着头，“谢谢医生！” “哇！哇哇！” 温言看着妈妈怀里的弟弟皱着小脸大哭，许是哭得太狠了，身子跟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很吓人。 “言言，你爸呢？” “爸爸，爸爸他睡着了。” “这个混账，来医院还能睡着，要他有什么用，你去给你外婆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下。”许韶华将手机递给女儿。 打完电话，当温言再次回来时，弟弟哭得更狠了，妈妈哄了许久都没哄好。 看到女儿进来，许韶华指着支架上的药水，“你拿一下这个药水，我们出去走走。” 温言仰头看着比自己还高两个头的支架，踮了踮脚将药水拿下。 “举高点，你举的这么矮，药水是会倒流的。”许韶华看着女儿，“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家子人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温言踮着脚将药瓶往高了举，没一会儿她的手就酸软的开始打哆，她颤着胳膊换了只手举药瓶。 “快跟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走路磨磨唧唧的，你不跟上一会儿这针都要从你弟弟头上掉下去了。” “韶华！”许老太太小跑着到女儿身边，她看了眼艰难举着药瓶的外孙女满眼心疼，“怎么让个孩子举药瓶，祖光呢？” 许老太太从外孙女手上接过药瓶，“乖，外婆来拿，言言去休息。” “那个混账在睡觉呢，昨天晚上喝了一夜到现在还没醒。”许韶华生气的说道。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生病了？小孩子不能经常打针吃药，对身体不好的。” “还不是温祖光，昨天晚上发酒疯把孩子身上的小毯子拆了，弄得孩子发高烧，就没见过这样当爹的。” 说曹操曹操到，温祖光急匆匆的赶来，看到面前的岳母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妈，您怎么来了。” 他讨好的朝岳母伸手，“药瓶给我，我来拿就好。” “不用了，我拿着就好，一会儿打完针去我那吃饭。” 温祖光看了妻子一眼，“这怎么好意思，还是回我家，离得近也方便，正好我中午给您露两手。” “你爸都去市场买菜了，还是去我那吃。”老太太叹了口气，“祖光啊，小孩子身子弱，晚上还是多穿些好，你们第一次照顾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温祖光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窘迫的点着头。 三个小时后打完针刚好十一点，一行人前往许家吃饭，刚进许家的大门温祖光就收到了岳父不善的打量，吓得他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爸，麻烦了。”温祖光讪讪笑着给岳父倒了一杯热茶。 许老爷子捻着杯盖将杯中的茶沫撇去，他看了女婿一眼，“听说小时生病了，医生怎么说？这么小的孩子也是遭罪了。” 温祖光心虚的朝妻子的方向瞥了眼，“没什么大事，就是夜里着了凉，爸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时间不早了，忙了一上午你们也饿了，都去吃饭。”许老爷子撂下杯子往餐厅里走。 看着岳父的背影，温祖光松了口气，他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个岳父，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担心见了岳父该怎么解释，好在这老头子没说他。 吃完午饭，温祖光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妻子孩子回家了。 刚到家里，温祖光让女儿先回房间，随即看向妻子说道：“许韶华你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你家里人看不起我，有事不叫我处理喊你妈过来做什么？” “弄得我里外不是人，哪有你这样当老婆的？” 第29章 丢下孩子，不欢而散 许韶华将孩子放在小床上转身看着丈夫：“温祖光，你搞笑呢？是我想喊妈过来吗？还不是因为你到了医院就睡，要不是带上言言，连个挂号的人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要不要脸啊？” “我——”温祖光深吸了一口气，“我那还不是为了照顾客人才喝多的，这能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因为你小时会生病吗？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当爹的，我和妈照顾这孩子一个月都没事，你才看了一晚上就把孩子弄进医院去了，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许韶华，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你都知道我喝多了还把孩子给我，谁让你把孩子给我的，要不是你丢下孩子不管小时会生病吗？” 许韶华捂着胸口直喘气，“温祖光，你不要这么无赖，明明是你不肯将孩子给我，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你们温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你说什么？”温祖光眉头一紧，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说，你们温家都是无赖，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啪！” 许韶华瞳孔一缩不敢相信的捂着脸，“温祖光，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你是我老婆，我打你怎么了？”温祖光撸起袖子，“我就知道你们许家没一个好货，骂我不要脸，还敢骂我兄弟，你个贱人，你算什么东西？” “温祖光？我辛辛苦苦给你生儿育女你这样对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许韶华冲上前将丈夫往外推。 “你敢推我？许韶华这里是我的家，我才是一家之主，日子要是不想过了你就给我滚出去，这个家姓温不姓许！” 许韶华气得大哭，“温祖光，你有没有良心的，你之前怎么说的？你说以后这个家是我做主，你说你要哄着我的，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之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我才让着你，哄着你，现在孩子都生了还想我哄你，做梦呢？” “温祖光，你给我等着！”许韶华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砰！” 听到动静的温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看着怒气冲冲的爸爸，害怕的打了个哆嗦。 “站在这里做什么？滚回你的房间去。” “爸，妈，妈妈呢？” “你姓温不姓许，滚回你的房间做你的作业，少说话。” “好。”温言怯生生的点头。 回到房间没多久，温祖光抱着儿子走了进来，温言扶着椅子害怕的看着爸爸，“爸？” “出来！” 温祖光指着桌上的奶瓶，“去给你弟弟泡个奶粉，他饿了。” 温言拿着奶瓶在客厅找了一圈，“爸，家里没奶粉啊。” “奶粉在房间。” “好。”温言拿着奶瓶走进主卧，身后时不时传来爸爸哄弟弟的声音。 “臭小子，哭什么哭，等一会儿又饿不死你，你姐已经去泡奶粉了，别哭了，再哭也没有妈给你喂奶。”温祖光恶狠狠的警告儿子。 小娃娃听到爸爸凶巴巴的声音吓得哭得更狠了，弄得温祖光心烦意乱，情绪更是十分烦躁。 “别哭了，哭什么哭，再哭，再哭我就把你丢出信不信？” “哇，哇，呜呜呜！” “别哭了！”温祖光气得将儿子放在沙发上，“哎呀，言言，让你泡个奶人呢，快把奶瓶拿过来。” 主卧里，温言看着奶粉上的注意事项匆匆的泡了瓶出了房间。 “让你泡个奶粉怎么这么慢。”温祖光没好气的从女儿手上抢过奶瓶，他拿着奶瓶朝儿子过去，“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不给你喝奶，搞得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温祖光拿着奶瓶往儿子嘴里塞，小娃娃难受的哇哇大叫就是不肯碰奶瓶，气得温祖光险些将奶瓶丢了。 “爸，你轻点，你这样小时会害怕的。” “要你说？”温祖光没好气的将奶瓶塞到女儿手里，“你这么懂你来，你给他喂奶。” “我，我？”温言不知所措的拿着奶瓶，整个人都懵了，她哪里会喂奶啊，她平时都没见弟弟几次，更不知道是怎么喂奶的。 “愣着做什么，你不是很能说吗？给他喂啊！”温祖光催促道。 “爸，我，我——” “你什么你，把奶瓶往他嘴里塞不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温言拿着奶瓶硬着头皮将奶嘴对准弟弟的小嘴，她试探着哄道：“小时，张嘴，喝奶了。” “哇，哇！” 小娃娃挥舞着小手，温言紧张的拿着奶瓶，“你吸啊，用力吸。” “哇~”小娃娃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姐姐，两只小胖手不停的去抓温言手里的奶瓶，扑腾了几分钟他张开嘴慢慢的吮吸了起来。 看到弟弟喝奶，温言开心的笑了，“爸，小时喝了，他喝了。” 温祖光回头一看也跟着笑了，“我就说嘛，喂个奶有什么难得，言言你就在家照顾好他，爸爸出去一趟，等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啊？”温言不知所措的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爸，我，我不会的。” “什么不会，看个孩子又不累，你这不是喂的很好吗？他哭你就给他冲奶粉，我先走了。” “爸，你去哪？” “你大伯组了个局，三缺一就差我了，我得赶紧过去，你听话啊，好好带着你弟弟，等爸爸赢钱了，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不是，爸，我不会啊！” 温祖光从钱包里拿了十块钱塞给女儿，“乖，好好在家带弟弟，我先走了。” “爸~”温言追了两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温祖光的人影了。 “啊！啊啊！” 听到弟弟的叫唤声，温言只好返回客厅，她无奈看着沙发上的弟弟一脸愁容。 “小时，你乖乖的躺在这儿啊，不准哭，我可是不会哄人的。”温言看着弟弟说道。 小娃娃冲着姐姐笑了笑没一会儿就睡觉了。 时间一晃，天渐渐暗下，看着墙上的时针转到七点，温言摸了摸饿的咕噜咕噜响的肚子难受的靠在沙发上。 “啊，哇！”小娃娃睁开眼看着姐姐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还笑，再笑不给你喝奶了，让你跟我一起挨饿，看你还笑不笑。” 第30章 三十而立，你怎么还没立起来 温言趴在沙发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头一看，看到手提食盒的外公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她连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外，外公，你怎么来了？”温言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就你一个人在家？”许老爷子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你妈在我那儿，我怕你爸不做饭就给你送过来了，饿了？快点吃。” 温言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两碗饭，两碗猪肚鸡汤，还有一份糖醋排骨和一份清炒时蔬。 看到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温言傻笑了起来，“谢谢外公，我就知道外公对我最好了！。” “你爸人呢？”许老爷子朝四周看了圈。 温言想说爸爸去打麻将了，脑海突然一闪而过外公曾经教导爸爸的画面，话到嘴边她笑了笑说：“老家有事，回老家了。” “回老家？”许老爷子轻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儿子生病不照顾，老婆回娘家也不理，把两个孩子丢在家里打麻将，这个没出息的，就知道他不靠谱！” “外公，不是这样的，您别生气，喝口汤？” “这汤是你外婆专门给你熬的，听说猪肚鸡汤最养胃你多喝点，你爸那个混账，等他回来，看我不收拾他！”提起这个女婿，许老爷子就牙痒痒。 “外公，你不回去吗？” “我要是回去了，你和你弟怎么办？赶紧吃饭，我今晚就在这儿住下了。” 看着喝汤的外孙女，许老爷子叹了口气，“你爸这个人真是混账，哪有把两个孩子丢在家的道理，温家人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温言抱着碗埋头喝汤，许老爷子说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去了阳台，温言看了过去，隐约间好像听到外公骂人的声音，估计是在给爸爸打电话。 “言言，还饿吗？”许老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子塞到外孙女手上。 “外公，你给我钱干嘛？” “你明天上学爸妈都不在家，没钱吃什么？拿着，吃点好的，钱要是不够就去外公家外公给你拿。” 温言将钱往回推，“不，不行的外公，我有钱，我有吃饭的钱，我不能拿你的钱。” “你以前跟我住的时候不都是我给你钱吗？拿着，你爸妈要是给你生活费你就收着，外公这个啊就当是给你的零花钱。”许老爷子摸了摸外孙女的脑袋，“吃完饭就去休息。” “那弟弟呢？” “我来照顾。” “嗯。”温言点头笑了笑，虽然外公经常嘴上不饶人，但是他并不坏，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温祖光急匆匆的回到家，看到客厅里坐的岳父，他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爸，您怎么来了？”温祖光讨好地给他泡了一杯热茶。 “茶，就算了，我跟你说两句就回去。” 温祖光拿茶叶的手一顿，尴尬地将茶送到岳父面前，“您请说。” “你和韶华的事，我们年纪大了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不管大人怎么闹，家里的孩子还是得照顾的，你把小时留给言言一个孩子带，有你这样当爸的嘛？”许老爷子不悦地皱起眉头。 温祖光讪讪笑着，额头上隐隐发汗，“爸说得对，这不是我妈一个人在老家病了没办法，我以为韶华一会儿就回来，所以就先回去了一趟。” “你以为？”许老爷子轻笑，“你都多大个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稳重？老话都说：三十而立，你都三十过半了，怎么还没立起来呢？” “我——” 许老爷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些话，你留着跟韶华说，今天晚上我不管你是在家照顾小时也好，还是抱着他去打牌也好，当初是你坚持要生这个孩子，既然生了就该承担起当爹的责任。” “是，爸说得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许老爷子哼了声指着茶几上剩下的那份饭，“你妈给你做的，怕你饿着，这会儿都凉了，我给你去热热。” “谢谢爸！”看着岳父离开的背影，温祖光松了口气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热好饭菜，许老爷子端了过来，看着女婿狼吞虎咽吃饭的模样，眉头轻蹙，这明显就是还没有吃晚饭，打麻将打到饭都不吃这是老爷子不能理解的。 他倒是想要多劝一劝女婿少去赌，可是，一个装睡的人怎么可能叫得醒呢？十几年了，除非今后遇到泼天大祸，不然这性子怕是没什么机会改正了。 “爸，妈的手艺真好，都是我爱吃的菜，这糖醋排骨太够味了，这时蔬也很新鲜。” “你要是喜欢吃蔬菜就去我那边摘，别的没有，这蔬菜是管够也省的你们出去买还浪费钱。” 许家后院有个菜园子，老太太平时会种上一些瓜果蔬菜，数量不多，但是一家人吃绰绰有余，还能给家里减轻一点生活压力。 “谢谢爸！” 吃完饭，温祖光难得勤快地将饭盒都洗了，他用布擦干水渍递到岳父面前，“天晚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大晚上走来走去的也不方便，我现在回去也是打扰家里的孩子睡觉，今晚我就在这儿住下了。” “啊？”温祖光吓得一怔，“您，您要在这儿住下啊？” “不欢迎？” “不是，爸，您想住我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客房还没有收拾，怕您住得不舒服。”温祖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一个老头子哪有这么多讲究，客房我自己收拾，实在不行我就睡沙发也可以，你好好照顾小时，其他的我来做。” 温祖光笑容苦涩地看着岳父，“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先歇一会儿我这就是给你收拾房间。” “去。”许老爷子冲着他满意地笑了笑。 这个女婿虽然不让他满意也有很多缺点，可有一点还是好的，那便是他能压得住，只是不知道这样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温言洗漱后从洗手间里出来，“外公，我睡觉去了。” “好，明天还得早起呢，早点睡对身体好，快去！”许老爷子满眼的慈爱，外孙女走后，他抱起小外孙哄了哄，直到女婿将房间收拾好。 第31章 跪下 晨光熹微，香雾缭绕。 天尚未亮，温言匆匆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上早自习。 “吱呀~”许老爷子提着两个袋子推门而入，“言言起来了？” “外公。” 许老爷子将小的那个袋子塞到了温言的手里，“刚刚出去跑步看见早餐店开门了就给你买了点，这么早上早自习不吃早餐哪里有精神，拿着路上吃。” 温言平常都是上完早自习后吃的早餐，她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放了一个茶叶蛋，两个包子，两个烧麦还有一杯豆浆，“外公，我吃不了这么多。” “早上吃得好，一天没烦恼，吃不了就分给同学吃，时间不早了，快去上课，可别迟到了。” “谢谢外公，那我先走了。” 送别温言，许老爷子进了家门，他将早餐放锅里温着，主卧里传来小娃娃咿咿呀呀的声音，小娃娃叫唤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都喊哭了，依旧没有听见女婿的动静。 他叹了口气前往主卧敲门，门里头传来熟睡的呼噜声，闻言，他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黑着脸走进主卧，只见里头小娃娃的衣服毯子还有各种用品有在床上的，有随意放在凳子的，还有丢在地上的，瞧着乱七八糟。 老爷子啛了声抱着孩子离开了主卧，他满眼心疼地看着小脸涨红的小外孙柔声哄着，好在孩子乖巧，老爷子泡了奶粉给他喝着也就不闹了。 祖孙二人在客厅里玩耍，直到日上三竿，主卧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动静。 温祖光急匆匆的跑出房间满脸着急的四处张望，嘴里不停的喊着“儿子，儿子”。 “爸，您，小时怎么在你手里啊？” 想起小外孙饿了老半天都没人理，老爷子就一肚子火，哪还有什么好脾气面对女婿，“我要是不把你儿子抱走，饿死了都没人知道，我真的是懒得说你。” 温祖光心虚地挠了挠头，“爸，这孩子晚上一直哭，我又是给他换尿布还得给他冲奶粉，累了一晚上早上才睡，这不是太困了才没反应过来嘛。” “你照顾不了，当初你妈，你老婆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那，她们是当妈的，我是当爸的哪里能一样。” “我抱了小时这么久都没闹腾，怎么到你手里就这么闹腾？”许老爷子蹙眉道，他昨天晚上可是听着隔壁房间斗地主的声音睡着的，哪里会不知道女婿在撒谎，只是懒得点破罢了。 “爸，那是因为小时也是许家人，知道您是他外公，所以对您格外亲近，爸吃早餐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外面给你买。” “早餐在锅里温着呢，你赶紧收拾一下早点吃，一会儿就该上班了。” “嗐，爸您不知道我那领导可器重我了，听说我要给儿子办满月酒给我放假了三天让我过两天再去。” “今天星期一，他给你放假？扣工资吗？”许老爷子隐隐觉得不妙，女婿的工作是他托人介绍的，少干一天活儿就少拿两天工资，领导好端端的怎么会给他放假。 “这您就别担心了，凭我和老板的交情，一定没问题的。” “那你收拾收拾，一会儿跟我回去一趟。” 温祖光会心一笑当即明白了岳父的意思。 ······ 晚上，温言下晚自习回到家，家里的灯早已熄灭，一如往日的平静，却又多了一份暖意。 路过主卧的时候她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透过狭小的缝隙隐约可见里面亮着小夜灯，她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早已入睡，而过道的鞋柜多了一双鞋子，她知道，妈妈回来了。 爸妈这一次的争吵，并未持续太久，温家很快便恢复了平淡的日子。 这一天，周五放假回到家，温言刚打开家门就感受到了不对劲，一到客厅爸爸的脸拉得老长，妈妈也不是以前那般跟他争论，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脸心虚有愧的模样。 “爸，妈！”温言唤了声准备回房间。 “啪！”的一声响起，一个玻璃杯在她身后摔了一个粉碎，看着落在脚边的玻璃壶，温言害怕的身子一缩，她抬头看去发现爸爸正一脸怒气的瞪着自己。 “爸。”温言紧张地往妈妈的方向看去。 接收到女儿的求救许韶华并没有帮忙，她匆匆地错开视线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温言一愣，心想今天的妈妈怎么好像不太对劲，不似之前那般厉害，看着爸爸的眼神有种发怵的感觉。 “跪下！”温祖光抵了抵冰凉的地板。 温言错愕的瞳孔一怔，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跪下。”温祖光再次说道。 许韶华连忙上前拽着女儿往地上押，“你爸让你跪你就给我跪，愣着做什么？” “我，我凭什么要跪？”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子，要不是老子辛辛苦苦工作养你们，你们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温祖光对着茶几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脆弱的桌子跟着打了个哆嗦。 “那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啊，我什么都没做干嘛要跪？” “什么都没做？要不是你跟糟老头子告状说我去打麻将，我会被骂吗？”温祖光快速朝女儿走去对着女儿的肚子就是一脚。 温言被许韶华拽着早已没了倚靠因这一脚直接跌到了地上，她的眼瞬间通红，如流水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哭，有什么好哭的？就你们母女最晦气，真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还好意思哭，再哭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温言躺在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许韶华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客厅里只剩下温祖光骂骂咧咧的声音。 终于，温言爬了起来，她转身准备回房温祖光却突然将她拦下，“我没让你走，你想去哪里？” 温言难受的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道：“回，回房间写作业。” “写什么写，老子工作都没了你还有心情写作业？真不知道供你读书有什么用，什么都帮不了老子，就知道给我添乱！”温祖光拽着她往地上一甩。 第32章 我就是养一条狗都比你有用 “啊！”温言踉跄的跌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受伤的手疼直发抖，她泪眼汪汪的望着妈妈，希望妈妈能够帮帮自己，可是许韶华不仅没有出声还往边上挪了挪，显然是不打算帮她。 “妈，我，我疼。”温言小声地祈求妈妈。 温祖光对着她又是一脚，“疼，你还知道疼？那你就不知道我被那个糟老头子骂是什么感受？你这个女儿，就是一个白眼狼，我就是养一条狗都比你有用。” “爸，我，我没有，我没说你去打麻将，呜呜呜！” “还哭？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难道还是你弟弟说的吗？他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能说吗？除了你还有谁？死丫头，到现在了还不肯承认错误，老子今天要是不打死你就不姓温！” “叩叩！” “叩叩叩！” “谁啊？”温祖光不耐烦地冲着大门喊了声。 “祖光，是我啊，我是你邻居，你家这么大动静什么情况啊？没事？” 听到是邻居，向来好面子的温祖光连忙给妻子递了个眼色让妻子带女儿先回房间。 他朝大门方向走去，打开门看到邻居大哥笑着问：“老哥你怎么回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不听话，这会儿正在哭呢，打扰到你了。” 他从怀里摸了一根烟递给邻居大哥，“老哥，抽根烟，我家孩子还小，要是哪里打搅到你，还希望你不要生气。” “哎呀，原来是你家那个小的啊，我在外头听着那么大声还以为你家出什么事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家了。”邻居大哥拿了钥匙进了对面的门。 送走邻居大哥，温祖光关上门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踪影，他气势汹汹地跑回客厅，妻子给他倒了杯热茶，“喝，喝口茶？” “喝喝喝，喝什么喝，老子工作都没了你还有心情喝茶？”温祖光生气地推开妻子，“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闹着回娘家我也不用留下来照顾孩子，现在好了，弄丢了我的工作你就满意了是不是？以后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 “我，老公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生气，我不知道会弄丢你工作，我错了，我——”许韶华自责地哭了起来。 “哭哭哭，小的哭，大的哭，你也哭，难怪老子运气这么差，就是被你们哭倒霉。” 听到丈夫的话许韶华连忙抹去眼泪，她现在也很后悔，自从她怀孕以后就没工作过，一家的吃喝拉撒都是老公工作得来，如今老公没了工作，以后一家人该怎么活啊。 其实她以前还是很听老公话的，只是怀孕的这段时间老公对她有求必应，身边的人也都哄着她，然后她就养成了被人顺着的习惯，谁能想到孩子一生大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老公，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了，以后都听你的。”许韶华抱着丈夫保证。 “这还差不多。”温祖光啛声，“我告诉你，我是一家之主，家里的所有钱都得靠我挣，你要是敢惹我不高兴以后休想从我手里拿到一分钱。” 许韶华乖巧的点头，“是，老公你放心，我，我以后就好好的在家照顾孩子再也不折腾了。” 温祖光理了理领口，“行了，做饭去，我先出去一趟。” “你，你要去哪儿啊？”许韶华紧张地攥着衣角。 “除了发财的路子还能干嘛？”温祖光嫌弃的打量妻子，“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我没了工作待在家里坐吃等死啊？让开！” 许韶华身子一颤站到边上给他让路。 温祖光拿了钱包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与此同时，房间里。 温言小心翼翼的卷起袖子，手臂上红了一大片带着滚烫又灼热的阵痛，她轻轻的碰了下受伤的位置痛得眼泪哇哇。 “嘶~”温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地揉着隐隐作痛的胳膊。 “言言。”许韶华走进房间，她看了眼女儿的伤口眼里透着无情的冷漠，“我告诉你，从今以后这个家就是你爸说的算，你没事别惹他，多顺着点，省得像今天一样被他打。” “妈，我没说爸爸去打麻将，是外公自己猜到的。”温言解释道。 “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要不是因为你在家你外公会过来吗？他不过来就不会发现你爸去打麻将。” 许韶华指着女儿，“我告诉你，要是不想惹你爸生气，以后少和你外公来往，你外公就是嘴贱，成天叨叨叨的，要不是你外公，我也不会受这么多气。” 温言不可思议地望着妈妈，她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些道理，外公明明是来帮忙的，怎么都变成了外公的错？ 如果不是爸爸妈妈吵架这件事就不会发生，爸爸讨厌外公，可为什么连妈妈都不能体谅外公，明明外公都是为了妈妈才做这些的啊，温言不理解。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外公呢？外公这么好，还给我和爸爸送饭，再说了，他又没有说错，明明是爸爸的错，为什么要怪外公，外公是最好的！” “闭嘴，我告诉你，你爸爸不喜欢你外公多嘴多舌，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家待下去就再也别提你外公，不然你爸爸生气打了你，我可不会帮你。”许韶华冷冷的警告。 “可这样是不对的，明明是你们错了，为什么要怪到外公头上。”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么喜欢你外公跟着我们做什么？滚回去跟你外公过啊。” “我——”温言咬着唇，咸咸的眼泪落入嘴巴尽是苦涩。 许家，她是回不去的，可温家，她也无法融入，所以哪里才是她的家，还是说有些人其实是没有家的。 “你以为你能住许家？你以为你外公外婆嘴上说着疼你就是真的疼你？我告诉你，没有我，许家根本就不会认你，你把他们当真你最喜欢的人，他们才不管你死活。” “你胡说！” “我胡说？他们要是真的愿意养你，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回来，既然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就要按照我们的方式来，不然你爸不要你，我看你以后该怎么办！”许韶华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温言抱着腿缩在床上的一角，不知是胳膊太痛还是心里太苦，一汪眼泪就好像流不尽似的刷刷下落。 第33章 十块钱，爱要不要 晚上，许韶华做好了饭菜，等了温祖光一晚上，结果得来一个电话说是不回来吃了，许韶华知道因为自己导致丈夫没了工作他正气着不敢打扰。 “温言，要吃饭了也不知道出来帮帮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做什么？” 听到妈妈不耐的催促声，温言拖着隐隐作痛的胳膊出了房间，“妈，我，我胳膊疼。” “就你毛病最多，好端端的怎么会胳膊疼？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没事怎么老装病，到底是谁教你这些的？我告诉你现在家里的情况不同以前，你要是在惹事就别怪我们不要你。” 妈妈的一番话吓得温言不敢吱声，她心里清楚除了跟在爸爸妈妈身边别无选择，她揉着受伤的胳膊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状，许韶华满意地哼了声，“记好了，以后不准惹你爸，只有你爸舒舒服服了，我们家才能安稳，现在我没有工作，全家都靠他养着，你不准再惹他生气，听到没有？” “好！”温言怯生生的应道。 “过来吃饭。”许韶华刚走到餐桌旁，主卧里小娃娃醒了一直哭个不停，没得办法许韶华至少回到房间里哄孩子。 餐桌上只剩下温言一人，她看着满桌子的菜却不敢动匆匆地吃了两口就回房间写作业了。 “温言！” 闻声，温言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看了眼生气的妈妈害怕地低下了头，“妈。” “你都13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吃了饭怎么不知道收拾一下，没看到我还得哄你弟弟嘛？怎么会有你这么没规矩又懒得人，赶紧去把桌子收拾一下。” “可是你和爸爸不是还没吃饭吗？”她记得以前在家都是吃完了才收拾的啊。 许韶华不悦地蹙着眉，“让你做你就做，顶什么嘴？快去！” “好！” 温言快步走向厨房，她将饭菜依次放进冰箱，这才折回厨房洗碗，好不容易收拾了厨房看到一旁的锅她拿起准备去洗，却在这时手上的胳膊忽然一软，锅跌在了地板上。 “啪！” “怎么回事？”许韶华抱着孩子来到厨房，她看着跌在地上的锅狠狠地臭骂了温言一顿，“让你洗个碗不是让你来捣乱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个碗都洗不好？” “不是，妈，这，这锅太重了，我手疼不，不小心滑了一下。”手上的酸软抽痛加上妈妈的训斥，温言再也顶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哭哭，你爸说得没错，咱们家这么倒霉就是因为你哭的，没事哭什么哭，搞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妈，我不是故意的。”温言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都说了不准装病。”许韶华拿起一旁的扫把对着温言的腿就是一顿打，“我让你装病，让你装病，再装病你就给我滚出去。” “妈，疼，疼！”温言缩在地上身体不停哆嗦。 “你这个死丫头就是欠收拾，家里都这样了还来折腾，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们好？滚回你的房间去。” 温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揉着伤口慢吞吞地回了房间，刚走到一半她再次被妈妈喊住。 “饭菜呢？你把我做的饭菜放哪儿去了？你该不会是倒了？”许韶华紧张地走向垃圾桶，“败家的死丫头，我们都还没吃呢你就把饭菜给倒了，养了这么多年养了个什么东西。” “妈，饭菜在，在冰箱里。”温言支支吾吾地回答。 “冰箱？我还没吃饭你放冰箱做什么？谁让你自作主张放冰箱的？弄得我一会儿吃饭还得再热一遍，不会做事就别做，竟给我添乱。” 看着妈妈生气的模样，温言不敢说话，这一幕让她想起去年过年那会，也许是怀孕这段时间温柔的妈妈给她带来了错觉，或许妈妈的脾气从未变过。 “妈，对不起，我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以后不准给我进厨房，再捣乱我不打你，你爸也得把你赶出去。” “嗯。”温言连连点头，她不会再进厨房了，再也不会。 “滚。” “哇！哇！”怀中的小娃娃被许韶华一吼，吓得直哭。 “你看你看，都是因为你，把你弟弟都弄哭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以后好好待在你的房间里没事别乱跑，再添乱，看我不收拾你！” 温言吸了吸发红的鼻子乖乖地回到了房间，这个周末她过得很糟糕，也是第一次她发现上学原来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虽然早出晚归但可以避免不用看到爸爸妈妈，她也就不会挨骂。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一，终于摆脱了在家的日子，温言高高兴兴地上学，晚上回来的时候爸爸不知所踪，妈妈已经带着弟弟睡着了。 她看着兜里所剩不多的钱恍然想起还没拿到这个星期的饭钱，如今学习紧，她一日三餐都得在学校吃，只是她如果现在去拿，肯定会挨骂的，思来想去她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匆匆洗漱后她看到了妈妈房间里开了灯，她欣喜地来到主卧门口轻轻地敲响房门，“妈？” “大早上的有什么事？” “我，我拿这个星期的饭钱。” “钱钱钱成天就知道要钱，你爸都没工作了不知道关心父母还要钱，怎么养的你，进来。” 温言低着头进了房间，妈妈正在给躺在小床上的弟弟泡奶粉，她铁青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从钱包里拿了十块钱塞给女儿。 “妈，钱不够。”温言小声地说。 以前都是每个星期50块的生活费，平均每天10块钱，但最近校外的小饭馆涨价了，一天十块根本不足以支撑一日三餐。 “以后的饭钱一天一给。” “妈，学校外面的饭涨价了，一份最少要五块钱，十块钱只能吃两顿，所以——” “一家饭馆涨价你不会去别处吃吗？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实在不行以后你就给我回来吃，就十块钱爱要不要。” “是。”温言收起钱离开了房间前往学校。 早上七点，学校下了早自习，看着班上的同学都出去吃早餐，温言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只好去接水喝。 第34章 饿肚子 学校里对走读生并没有提供食堂，因为吃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根本不足以回家，所以平时走读生都是在学校外的小饭馆里解决吃饭问题。 温言拿出兜里的十块钱，一份饭是五块，这些钱可以解决她午饭和晚饭的问题只是如此一来便不能吃早餐了。 “言言，你怎么不去吃早餐啊？”同学拎着一袋包子走上前。 看着袋子里热乎乎的包子那诱人的香味勾得温言直吞口水，她抱着水杯喝了一口水，“我不饿。” “不饿？今天我多买了几个包子吃不完本来还想让你帮忙解决一下，你不饿我就去找别人了，再见。” 温言挥手与同学拜别。 上午有四节课，上课的时候因为没吃东西，温言一直提不起精神，终于等到中午放学，她迅速地收拾桌面就往学校外的小饭馆跑。 “言言，来吃饭啊，快来都给你们准备好了。”饭馆的老板娘热情地打招呼。 老板娘是个很和善的阿姨，她的饭菜既便宜也干净，基本挣不到什么钱。 常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她说，反正在家里闲着没什么事干，每天看着这些孩子起早贪黑地上学，却连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很心疼，所以就在家里开了一个小饭馆，做做家常菜。 一份饭菜五块钱管够，有肉有菜，味道很是不错，学校里的人都喜欢来这儿吃，温言也不例外。 老板娘端上饭菜，“今天给你们做了三个菜你先尝尝味道，好吃就告诉阿姨，阿姨明天再给你们做，对了，阿姨炖了冬瓜汤，就在盛饭那儿，你们想喝自己去盛啊，过几天你们就要月考了，得好好补补。” “谢谢阿姨。” 不过短短五分钟时间，小饭馆的客厅已经被坐满了人。 中午的吃饭时间和早上一样是半个小时，吃完饭学生们便陆续离开了，他们还得赶回学校上午自习，自习一般是做试卷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剩余半个小时才是午休。 吃饱喝足，温言回到学校，教室里没什么人，基本还在吃饭回来的路上，她刚坐下没多久班主任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沓试卷。 “赖老师好。” “这么早就吃完饭啦？”赖老师意外道，他冲着温言招手，“来帮老师把这些试卷发下去，上次月考你考得不错，老师很看好你，这是周练的试卷，你可得好好加油，继续保持。” “谢谢老师！”温言莞尔笑着，开心的将试卷发了下去。 同学们有说有笑的陆续回到教室，直到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试卷当即小脸一跨： “又考试，每天考考考，什么时候才能完啊？” “你就知足，咱们初一只有周练和月考，我听说初二的学长学姐每天一练，还有初三的周末还得回来补课，那书都一米高了两张桌子都放不下。” “啊！苍天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再读下去，我都要废了！” “咦，这不是语文试卷吗？语文试卷怕什么后面再做，反正赖老师脾气好，到时候就说其他课的试卷太多做不过来，他不会怪我们的。” “今天是赖老师的午休啊，简直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做试卷了。” 班上的学生分为三种，一种是学霸级学生，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且正确率极高；一种是普通学生，勤勤恳恳地做作业但是每每遇到难题都要挠秃头。 还有一种就是纯属来玩的，从不好好做作业，他们一看到堆积成山的试卷就头疼，平时经常在班上捣乱，吵吵闹闹的弄得人不能好好写作业，但，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给枯燥的学习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几分钟后，午休铃响起，赖老师端着保温杯走进教室，同学们一看到他，稀稀拉拉地喊：“老师好！” 赖老师摆摆手：“都坐下！” 他话刚落就有一个男同学举手，男同学看着老师就作哭腔：“老师，这两天的试卷太多了，今天能不能就不做了？” “对啊老师，天天做试卷烦不烦啊，我们脑子都转不过弯了，就让我们休息好不好！”有人附和道。 紧接着同学们就好像摁下了某个同步的开关似的，一个紧跟着一个求老师放过，以博取一个休息的时间。 听到学生们的诉求，赖老师也是很无奈，他叹了口气道：“过几天就要月考了，别的班都在努力，咱们班不好好学习像什么样子？” “老师，就这一次嘛，周练才结束，今天就让我们休息一下嘛！” “老师，我们都要废掉了，你就行行好！” 赖老师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也正是因此学生才敢在他面前提出这等诉求，这要是换个老师估计早就吓得不敢吱声了。 加上他平时幽默有趣，下课的时候跟班上的学生就像朋友似的，以至于学生们都不怕他，有几个调皮的还会去捉弄他，但他从不生气，只是耐心的教导学生们这样做事不对的。 赖老师拧开保温杯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他抬头看了眼学生，面对学生们满怀期待的眼神，喝了口茶。 “校长说了，学习要从初一抓起，你们很快就要成为初二的学生了，再这样玩下去以后怎么上好的高中啊？”他拧紧盖子放下保温杯，“虽然上次月考你们考的还行，但是不能骄傲，得继续努力才能创造更好的成绩。” “老师~”有胆子大的直接撒起娇来。 “老师也知道你们累，可你们现在不努力，以后可怎么办啊？”赖老师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行了，今天这张试卷就先不做了，等下午我讲课的时候必须好好听讲，听到没有。” “欧耶！赖老师万岁！赖老师万岁！” “嘘！”赖老师紧张的关上大门，“吵什么吵，都给我好好睡午觉，还有，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听到没有。” “yes sir！” “都给我坐下，睡觉！” ······ 经过一天的学习，晚上九点温言回到了家，她刚进门便看到饭桌上放着十块钱，刚好这时妈妈走了过来。 “妈。” “桌上的钱是你明天的饭钱，以后没事别吵我，你弟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醒了又该闹腾了。” “哦。” 第35章 误会 许韶华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日子一同往日，原以为会一直这样安静度过，殊不知更大的风雨即将到来。 十块钱的饭钱虽然不足以支撑温言一日三餐，但是慢慢的习惯了一天两顿，温言也不会似刚开始那般早餐不吃就饿的难受，只是很久很久以后她才发现，自己错过的不仅仅是一顿早餐。 ······ 因2012年的元旦即将到来，学校进行了假期调整，原本休息的周六安排了月考，月考结束，为了减轻学生们的压力，刚好遇上元旦，学校公布放了三天小长假的消息。 周六的下午考的是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试后学生们便陆续的离开了学校开始享受即将到来的小长假，当然最让学生们开心的并不是假期，而是这一次放假老师没有安排作业。 以往周末除了练习册及各类习题以外，测试的试卷至少三张起，表面上是再说放假，实际上与上学没什么区别。 “言言，这次放假你准备去哪儿玩啊？我爸妈回来了说带我去市里买衣服，听说城市里的小孩他们的衣服都可漂亮了。”说的人叫苏棠，是温言的好朋友，也是最羡慕的人。 说来两人还挺有缘分，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是她们的生活却完全不一样。 苏棠是独生女，虽然爸妈因工作不能陪在身边，但是每逢节假日都会把她接走到处玩，是全班们都羡慕的对象。 “我啊，在家呗还能去哪儿。” “言言，你这样可不行，我妈说了女孩子呢就得富养，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贵的餐厅，得多见世面，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公主？”温言想了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公主。 “哔哔！” 一辆小轿车停在两人面前，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苏棠看见来人开心的冲了过去，“爸爸！” “哎呦喂，我的乖女儿，今天过得开不开心啊？”男人满脸笑容的将苏棠抱起，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温言，“你就是小棠常挂在嘴边的温言？” 温言紧紧的攥着书包的两侧肩带，怯怯的喊了声：“叔叔。” “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开车也快点。” “不用了叔叔，我家很近的。” “言言，你就让我爸送送你，反正也顺路，少走两步路不好吗？” 在苏家父女的劝说下，温言上了车。 温言与苏棠坐在后座，系安全带的时候，驾驶座上的苏父递来了一个很精美的盒子，上面写着温言看不懂的文字，但是一旁的苏棠却很开心。 “爸爸，是巧克力啊？” “上次你说喜欢，你妈特地托人从香江代购的，你尝尝味道是不是和之前的一样。”苏父满眼慈爱的看着女儿。 温言看着父女二人的相处，心情示弱的抿了抿唇。 “言言，快尝尝，这可是国外才有的巧克力，可好吃了。”苏棠开心的跟温言介绍，她拿了两块塞到温言的手里，“真的特别好吃。” “谢谢！”温言拿着巧克力却迟迟没有吃，直到到达家附近的路口她下了车发现其中一块已经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咖色的巧克力融化的一部分沾着包装，小小的咬一口，苦中带甜，丝滑绵柔，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当那股醇厚的香柔溶于口中竟比外婆做的糖醋排骨还要好吃。 从这一刻起，温言知道，她喜欢上了一种新零食，名字叫做“巧克力”，这是一种只在电视广告才能见到的零食，她很喜欢，只是从那以后的很多年里，她再也没有吃过巧克力。 很多年以后，她凭着自己的努力可以买很多很多的巧克力，可却再也没有儿时的滋味儿。 将剩下的一块巧克力放进口袋，温言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她刚到门口准备开锁，却在这时听到了里面打闹的动静。 温言不安的停下了开门的动静，自从爸爸没了工作以后，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每次一不高兴就会拿她和妈妈撒气，上学的时候还好，可家里的妈妈就遭殃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妈妈的哭声传来： “祖光，祖光我求求你，家里就这一点钱了，这是给小时买奶粉的钱，你拿走了，孩子吃什么啊？” “滚，没钱老子怎么翻本？别影响老子发大财，等老子赢了钱，还愁没钱买奶粉？” “祖光，你不能这样啊，那些和你打麻将的人都不安好心，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赢？求求你别去赌了，他们出老千你赢不了的。” “胡说什么，他们可都是我的好兄弟，要不是你成天把输挂在嘴边，老子早就发财了。” “祖光，祖光！”许韶华伤心的追上去，温祖光将她往边上推，气冲冲的就出了门，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女儿，“杵在这儿做什么，回你的房间去。” 看着远去的丈夫，许韶华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的命这么久这么苦啊，嫁个赌鬼不着家，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呜呜呜！” “妈，别哭了。”温言从口袋里拿出了苏棠给的巧克力，“妈，给你吃。” 许韶华看到女儿递来的巧克力，虽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从包装上能看得出这东西价值不菲，一想到发愁的奶粉钱被丈夫拿去打麻将，她便怒从心起。 “难怪天天说吃饭的钱不够，什么饭菜涨价，我看分明是你把吃饭的钱拿去买零食去了？”许韶华生气的将巧克力丢在地上，狠狠的用脚将其碾碎。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你弟弟都没钱吃奶粉了，你还把吃饭的钱拿去买零食，我们是什么样的家庭你不知道嘛？净买些没用的东西。” 许韶华拎起女儿的耳朵往客厅里走，“今天我要是不好好收拾你，你以后岂不是得反了天了？” “妈，这巧克力是我同学给我的，我没买零食。”温言解释。 “巧克力？难怪你每次看电视的时候盯着里边的广告眼睛冒光，还说不是你买的，这东西十几块一颗，你同学一个学生哪来的钱？一定是你把吃饭的钱拿去买零食了。” 第36章 卖房 许韶华拿起放在角落的扫把对着女儿一通打：“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骗父母的辛苦钱去买零食，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免得你以后大手大脚的花钱不懂得心疼父母！” 温言被妈妈用扫把往阳台赶，她紧紧地扒拉边上的推拉门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妈，我，我没有买零食，巧克力是苏棠妈妈从香江买回来的，这是小棠送给我吃的，不是我花钱买的。” “苏棠？”许韶华半信半疑地丢下扫把，她眸子一转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就是镇上很有钱的那个苏家的闺女？” 温言不懂妈妈为何这么问，只是点了点头说：“是！” 许韶华冷笑，她叉着腰道：“我说你最近的开销怎么越来越大，原来是跟班上的有钱人学坏了，人家苏家是什么条件，咱们家又是什么条件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温言抿了抿唇卑微地低着头。 难道自己连吃零食的资格都没有吗？ “别人家的零食就这么好吃？是我温家的饭填不饱你的肚子，所以你才眼馋别人家的东西吃？” “妈，我没有，是小棠分给我吃的，我总不能不接？” “她给你就要啊？”许韶华越听越生气，“我说一句，你顶两句，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和那个什么苏棠联系，要是被我发现你和她交好，以后就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温言不服气地仰头看向妈妈。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妈。”许韶华没好气地说：“人家是什么家庭，咱们是什么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最好面子，他要是知道你和苏家人在一起，你觉得他能开心吗？” “爸爸是爸爸，我是我，我不管爸爸打麻将，他凭什么管我交朋友，难道就因为爸爸我就不能和苏棠交朋友吗？”温言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是要这么自以为是的插手小孩的生活。 “是！你有什么资格跟苏家人做朋友？你掂量掂量自己不够几两重的骨头，你配和苏棠一起玩吗？”许韶华轻哂，“人家爸妈都是体面人，身边的亲戚朋友一个月挣的钱都够咱一年的了，你跟着她一起玩能不学坏吗？” “苏棠才没有你说的这样，她是个好人，她从——” “啪！” 温言晃了晃脑袋整个人都懵住了，她后知后觉地捂着脸看向妈妈，“你打我？” “我就是打你怎么了？你这么不听话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许韶华怒气汹汹道。 “妈！”温言边哭边跺脚，“我是你亲女儿，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动不动就打我，我是人，又不是物件！” “怎么回事？” 温祖光推门走进客厅，他看向正在争吵的母女二人，不悦地皱起眉头。 看到丈夫回来，许韶华吓得脸色煞白，她心虚地收回手，“祖光，这，这孩子不听话，我，我就是教训教训她。” 温祖光看了眼女儿脸上的巴掌印，生气地冲着妻子招呼，反手一掌扇在她的脸上。 “祖光，你——”许韶华捂着脸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丈夫。 他，他怎么可以为了别人打她？ “什么时候我温家的女儿轮得到你一个外姓人来教？温言再不好，那也是我温祖光的女儿，只有我温祖光能动手，你算什么东西？” 许韶华错愕地愣住，良久才回声，她从地上爬起怒吼道：“我是她妈！” “你姓许，这里是温家，轮不到你做主。” “温祖光，你混蛋！” 温祖光扬起手再次对准许韶华的脸，手与脸的距离近在咫尺，只需稍稍转动方向就会落下一巴掌，他沉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许韶华害怕的看着丈夫，默默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主卧里响起了孩子的哭声，温祖光催促妻子赶紧去哄孩子，许韶华埋头回房间，经过女儿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温言一眼，似乎在怨女儿让自己挨打。 温言吓得缩在角落，直到爸爸走到了自己跟前才怯怯地开口喊了声：“爸。” 温祖光俯身与女儿同一高度，他难得温柔地问：“你喜欢吃巧克力？” 温言惊得唇齿一颤，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 “哑巴了？” “我——”温言想了想回答：“我不喜欢，巧克力太苦了，我不喜欢吃。” “嗯，不喜欢就算了，言言你要记住，我们家虽然没钱，但是不能丢了脸面，更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你在外面，绝对不能让我丢脸，听到了吗？” “是，爸爸。” 温祖光满意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这才是我温家的好女儿，以后你妈要是再敢跟你动手你就告诉我，你是我温家人，轮不到她许家人动手。” “嗯。” “回去写作业，等过两天你就会知道咱们家也会过上你羡慕的生活。” 温言疑惑地回头，她看着爸爸脸上洋溢的笑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她不敢问。 回到房间，温言捂着火辣辣的脸轻轻按摩，许久才让脸上的红肿消散。 ······ 翌日。 昨晚做了一夜的试卷，直至黎明才睡，温言刚躺下就听见有人开房间门的动静，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女人出现在自己房间，吓得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女人冲着她笑了笑，温祖光走了进来，“大姐，这就是我女儿的房间，这些家具都是刚买的，用了还不到一年，你要是喜欢到时候可以都给你留下。” 女人打量着房间的架构满意的点头，“你这房子四室两厅还挺大的。” 温祖光热情地介绍：“这房子共一百四十多个平方，你家有几个孩子啊？我这房间保证够住。” 女人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这房子还行，只是，到底是住过人的旧房子，这价格也太高了，温老弟啊，我听说你这房子买来的时候才十万？你这反手就抬了一倍的价格，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大姐，你这都是听谁胡说八道的啊？”温祖光大喊冤枉。 “像我家这么大的新房子，十万块哪里买得得来，肯定是不止的，再说了我这卖房子还送这么多贵重的家具呢，这些不说按原价，你总得让我回点本？” 第37章 当老板 女人一脸为难，“这要价太高我回去也不好跟家里交代啊，你说要是新房子我也就买了，可你这是旧房子，温老弟啊，你这能不能便宜点？” “大姐，可没有你这样讲价的，你说我这一片的地理位置这么好，去哪都方便，这一年里房价起码翻了两倍，要不是我做生意要钱投资，哪里舍得卖房子啊？” 温祖光试探着问看向女人，“要不，你再想想？” 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温言来到客厅看向妈妈，“妈，刚刚那人是来干嘛的？” “买房子的，你爸说要把房子卖了去做生意，以后你就是老板的女儿了。”许韶华冷冷僵着脸，显然是对昨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可是爸他不是不会做生意吗？”温言虽然不了解爸爸，但是也知道爸爸有什么本事，像这种什么经验都没有的人想要做好生意可没这么容易。 听说做生意风险很大，一个不慎倾家荡产也是有的，一想到一家人好不容易有个落脚处，如今却要卖房子，温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你爸是一家之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能有什么办法，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跟那个苏棠好，你爸也不会想着去做生意当什么老板。” 温言低着头没敢反驳，因为她知道，不管说什么，妈妈都不会满意，万一生气了，挨打的还是她。 “言言起床了？”温祖光送走女人后满面红光的回来，他沾沾自喜的对妻子说道：“这房子当初我们买了十万块，现在转手一卖十八万，挣了将近一倍，我简直太有头脑了。” “挣什么挣啊，当初装修的时候花了好几万，后来买家具又添了不少钱，现在这些都没了，就是要个二十多万也是我们亏本。” 今天温祖光的心情格外好，所以连妻子反驳自己也都是好脾气地听着没有半分不悦。 “老婆，这你就不懂了，装修的钱还有买家具的钱又不是我们掏的，这是许家付的关我们什么事？你放心，等以后我成了大老板不会亏待你的。” 温祖光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开始美好的畅想，“等我有钱当了大老板就买大别墅，小轿车家里一人一辆，看还有谁敢瞧不起我？” “爸，你要做什么生意啊？” “言言，你也在替爸爸高兴对不对？我告诉你，以后你就是老板的女儿了，有爸爸在，你以后就可以横着走！” 温言笑了笑，心里却没当一回事。 她心里清楚，爸爸想要做生意这个想法很久之前就有了，只是当初手上没钱，原本是打算问外公借，但外公怕他拿去赌博，觉得不靠谱所以便没有借，也是从那以后爸爸跟外公的矛盾越来越大。 爸爸常说，他是怀才不遇，明明拥有一身本事，就是没有人欣赏，因为没钱做生意，所以才不得不去打麻将消耗时间，可是温言根本不相信。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好骗的三岁小孩儿了，爸爸是个什么人，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她看在眼里，爸爸做生意别说外公，就是她都觉得不太靠谱。 “爸，你真的要把房子卖了去做生意嘛？听说现在的生意不好做。” 温祖光不以为然，“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生意要是好做还能轮得到我们吗？就是因为生意不好做我们才有机会。” 他继续道：“我准备开家民宿，最近电视上不是总说农家乐吗？凭着温祖光的人脉，还有你妈的手艺，我相信咱家的民宿一定能挣大钱！” “民宿？可我们山水镇连个旅游的地方都没有，谁来这儿住啊？” 温祖光不满的反驳：“小孩子话别这么多，要是山水镇有旅游景点，还能轮得着咱们吗？我这是未雨绸缪，抢先一步准备，你放心，我都打听好了，现在上面有做生意扶持活动，你爸爸我会成为大老板的。” “言言，你回房间去，我和你爸有话要说。”许韶华突然开口。 “好。”温言回了房间，她不安地坐在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估计很快就要没了，她想要阻止，可是心里也清楚，爸爸妈妈是不会听一个孩子的话的。 如果被妈妈知道她有这个想法说不定会被训一顿。 ······ 元旦三天，温言一直过得提心吊胆，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许家回不去，如果连这个房子都没有了，那他们一家人要住在哪里？ 比起她的心事重重，温祖光夫妻俩就好像是另一个极端，这两天想到自己要当老板的温祖光带着妻子和儿子去商场疯狂的买了许多新衣服，说什么以后做老板不能丢了面子。 元旦的最后一天晚上，温祖光和妻子开始庆祝即将成为老板和老板娘，温言坐在角落里看着相谈甚欢的爸爸妈妈，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却索然无味。 “言言，愣着做什么，快吃啊，这烧鹅是爸爸特地托人从广东寄过来的，可正宗了，你以前都没吃过？” 温祖光起身给女儿夹了一块烧鹅。 “谢谢爸！” “诶，不错，我女儿懂事了，都知道谢谢爸爸了，来再给你来个鹅腿，蘸着酱吃。”温祖光心情不错的转动着托盘将酱料转到女儿的面前，“快尝尝！” 温言心不在焉的夹起烧鹅沾上酱料，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是看着爸爸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又不忍拒绝，只小小的尝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不错？” “好吃。” “这就对了，等爸爸以后当了大老板，你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买。”温祖光又看向妻子，“韶华，怎么样，还是跟着你老公我好？这么新鲜的烧鹅在许家可吃不到。” 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夫妻二人没少吵架，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着挺好，实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早就离了心。 如今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掌握在温祖光手里，许韶华上次才在许家闹了一通，自然是不好再求许家，所以最近对温祖光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只是当她看见温祖光洋洋自得的介绍一只烧鹅时却有些不满。 第38章 梦碎 不过是一只烧鹅，谁还没见过似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许韶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间就很想跟丈夫对着干。 “这么小的烧鹅有什么好的，想当初我爸妈还在村里住的时候那鹅养的，脑袋到腿这么高，一只至少十二斤，全身都是肉，那样的鹅才叫好吃。” 听着妻子的话，温祖光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他将碗里的鹅丢在桌子上埋头吃饭。 许韶华还在开心的介绍曾经许家还在村里时过得有多么风光，她说的越起劲，温祖光的脸色就越难看。 “我跟你说，我们家小时候的日子过的可好了，每顿都有肉吃，每次逢年过节，爸妈都会把大鸡腿留给我，那时候的鸡可都是家养的，一口下去，可香了，不像现在全都是饲料养的，肉不香还难吃。” “你就吹，七几年的时候谁家不是紧巴巴，你哪来的鸡腿吃？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穷，饿了只能去地里啃番薯吃，就你，还吃鸡腿？骗人也不知道打草稿。” 许韶华一听就不乐意了，“温祖光，你老温家穷得叮当响，可别以为我许家也这样，我爸妈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最勤快的人，怎么就吃不起鸡腿了？我们那时候不仅吃鸡腿，还有火锅吃呢，谁知道跟了你，天天日子紧巴巴。” “啪！”温祖光直接摔了筷子，“你什么意思？” 许韶华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我，我就是说句实话也不行啊。” “所以你是觉得我让你委屈了？”温祖光狠狠地朝着桌子拍了一巴掌。 许韶华身子跟着一哆嗦，她摆手解释：“不，不是，祖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让家里吃的好一点你就来拆台，我看你就是见得我好。”温祖光起身摔门而出。 “祖光！”许韶华追上前喊了两声，看着远去的丈夫，她无奈的叹口气，回头看到女儿吃饭忍不住一肚子火，“吃吃吃，你爸都被气饱了你还有心情吃饭，怎么会有你这样没良心的女儿？” 温言低头放下筷子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许韶华突然出声：“去哪儿？你爸走了，你也学他想走是不是？” “妈，我，我饱了。” “饱了？”许韶华指着碗里的饭，“买米不要钱啊？这碗里的烤鹅是你爸特地托人买的，你就这么不给他面子？快吃了。” “哦。”温言回到座位继续吃饭。 ······ 翌日一早，温祖光气冲冲的回到家里，他来到女儿房间门口推开门，目光冷厉的盯着空荡荡的床。 许韶华被丈夫的眼神吓得不敢吱声。 “人呢？”温祖光回头看向妻子，“大早上跑哪儿去了？” “上学呢，你找她干嘛？” “还能干嘛？这个混账一定是她跟老头子告状。” 许韶华给丈夫倒了杯茶，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回事？” “老子做不了老板了还怎么回事？你说这死丫头和我有仇是不是？”温祖光没好气的灌了一杯茶，“那家准备买房的大姐说不买的。” “不买了？你是不是弄错了？之前不是谈的好好的嘛？是不是她嫌我们的价格太高了？” 温祖光看着妻子，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家老头子，也不知道老头子和那个大姐说了什么，那大姐说让我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要想什么做生意，还说什么做生意有风险，老子当老板关她什么事？” “别气别气。”许韶华忙着给温祖光顺了顺背，“这个不行，我们就再找几个，总会有人愿意买我们房子的，你别生气。” “别提了，本来今天我想拿房子去抵押贷款，结果银行的人说我什么信誉不够，我又没欠过银行钱，简直就是胡扯，我看啊，分明是你家老头子跟人打招呼了，故意让他们不借给我。” 许韶华低头不语。 夫妻二人在家里待了一天，直到晚上女儿回家连忙站了起来。 温言看到爸爸妈妈盯着自己，不安的攥着衣角，怯怯的喊了声：“爸，妈” “你去哪儿了？”温祖光靠在沙发上冷冷的瞥了女儿一眼。 “我，刚下晚自习。”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温祖光又问：“家里卖房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告诉你外公的？” “没有。” “还敢说谎，除了你还有谁敢把这件事告诉你外公？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阻止老子发财对你有什么好处？真是老许家教出来了，跟自己爸妈一点都不亲，跟你外公倒是挺亲。” “爸，我真没有说，我——”温言想了想，“说不定是镇里的人告诉外公的，山水镇又不大，有人告诉外公这件事也很正常啊。” 许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帮了不少人，镇上大多数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哥”，大家都知道许家的女婿是个靠不住的，所以平时没少帮着盯许家女婿，山水镇这么点大，一传十十传百，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也不奇怪。 “回你房间去，咳咳！”温祖光猛地咳嗽，许韶华心疼的给他拍了拍后背，“没事祖光？” “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管闲事，他还以为是他年轻的那会儿镇上的人都得听他的？不好好养老，管我的事做什么。” “祖光，你也别这么说，万一，万一是爸觉得那个什么民宿不靠谱呢，再说了，要是真那么挣钱，为什么老板还要转让给咱们，谁嫌弃钱多啊？” “就算那民宿不挣钱，你怎么知道到我手里也不挣钱？万一到我手里就发财了呢？” 这话，许韶华无言以对，她虽然也不喜欢那个爱多管闲事的老父亲，但是心里十分清楚，凡是她父亲看重的不一定全对，可要是他觉得有问题的，那基本都不会有错。 “那可能就是咱没这儿缘分，不如等以后再说，而且如果我们现在就把房子卖出去了，到时候一家人住哪儿啊？”许韶华给丈夫捏了捏肩，“老公，大家都知道你买了新房子，要是他们知道你房子没了，你的脸往哪搁儿啊？” 第39章 断餐费 许韶华清楚，丈夫最好面子，一切关于他面子的事情，丈夫一定会慎重。 “你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要是不卖房子又没了工作这一家子该怎么办？咱们之前办满月酒拿的喜钱花的也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温祖光沉沉的叹了口气，心里十分不得劲。 许韶华眸子一转，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老公，要不我带小时回娘家住两天？老人家最心软，尤其是我妈，他们要是看到我们过得这么苦，一定会帮忙的。” “不行！”温祖光将妻子的手往外推，“你爸本来就看不起我，要是被他知道我用他的钱，死老头又该一直念念念个不停。” “老公，你放心，我就悄悄跟我妈要，不会告诉我爸的，反正老头子也不能一直盯着我，到时候我跟我妈哭一哭，这钱也能够咱们过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温祖光感觉心里暖暖的，他欣慰的握住妻子的手，“韶华，真是对不起啊，我之前不该那样说你的，你也知道我这人，脾气爆，但真的没什么坏心眼，那些说出去不好听的话你别介意。” 许韶华反抱住丈夫，“你我是夫妻，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我老公，我不帮你帮谁啊，只是这两天你可得在家里好好装装样子，让我妈看到心里开心了，这样我们才能拿到更多的钱。” 温祖光高兴的抱着妻子亲了一口。 “哎呀，孩子都在呢。”许韶华羞赧低笑。 温祖光亲昵的搂着妻子，“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是我老婆，别人看见了能说什么？” 许韶华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两个孩子还在，赶紧回房间。” 夫妻二人正要走，温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什么事？”许韶华扫兴的从丈夫怀里出来。 “妈，明天的饭钱还没给。” “你没给她饭钱？”温祖光疑惑的看向妻子，“饭钱不是每周给一次吗？” 提起这事，许韶华心虚的不敢抬头，她吞吞吐吐的说：“我怕言言把钱弄丢了，所以就一天给一次，这不是为了她好嘛。” 温祖光了然，从口袋拿出钱包，“多少钱？” “15块。” 温祖光打开钱包的手顿了下，从包里拿了两张票子递给女儿。 就在温言伸手去接的时候，许韶华拉开丈夫的手钱攥在自己手心里，“平时都给10块，当着我的面你就敢骗你爸？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又想买零食是不是？” “不是，妈，校门口的餐馆涨价了，5块钱一份，10块不够。”温言硬着头皮解释，最近这段时间她最怕的就是问妈妈要第二天的饭钱，每一次拿钱的时候都在心里想许久怕妈妈不给。 “祖光，你明天去她学校问问，哪家的馆子这么贵，卖给孩子吃还开这么高的价钱，我看啊，一定是个黑心肝的。” “老婆，你说的对，现在家里的钱不够了，还是得节约点。”温祖光将钱包塞回了裤兜，他看向女儿道：“既然学校外面的饭太贵了，那你以后就别在学校外面吃，你回家吃。”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老公聪明。”许韶华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对女儿说：“你以后就回家吃饭，家里的饭菜总比外面的好。” “妈，中午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吃饭，我回家时间不够会迟到的。” “迟到又怎么了？难道你老师教学生上课还不让学生吃饱饭啊？你要怕迟到你就走快一点，两条腿长来也不知道干嘛的，这么蠢。” “我——” “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听你妈的，从今以后你就回家吃饭，你要是不想回家吃饭那你就饿着。”温祖光带着妻子回了房间。 温言听着房门“砰”的一声，委屈的跺了跺脚。 ······ 第二天学校。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老师一声“下课”，同学生开心的冲出了教室门，苏棠走了没两步准备回头一看，发现趴在桌子上的温言。 她笑着走上前，“言言，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温言抬起头看了眼苏棠，“我不饿。” “胡说，你早餐就没吃怎么会不饿？你怎么回事啊？我看你这段时间都没吃早餐，我爸说了，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温言摸了摸早已饿得咕噜叫的肚子，拧开保温杯灌了一瓶水，“你去，我真的不饿。” 苏棠在她对面坐下，“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啊？连我都骗？你饿不饿我会看不出来？是不是你爸妈没给你钱啊？” 温言的事情苏棠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作为温言最好的朋友，苏棠好几次发现温言的身上的伤口，所以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 “你爸妈对你不好啊？”苏棠试探着问。 “也不是，他们让我回家吃。” “回家？你家回去得二十分钟，一来一回哪里赶得及上课，要不我让我奶奶跟你外婆说说，你妈这样做事不对的，我们还在长身体呢，天天课业这么重不吃饭怎么行？” “嘘！”温言将苏棠拉到耳边，“别说了，不要告诉我外婆，我妈知道肯定会不高兴的。” 苏棠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的点头，“你说你妈对你这么坏，你该不会是他们捡来的？” “捡来的？” “对啊，我听我奶奶说以前很多人不要姑娘就会丢了或者送人，你看哪家爸妈像你爸妈那样的，动不动就骂你，还不让你吃饭，我跟你说这就是电视剧里说的虐待，你是可以告他们的。” “行了小棠，你别胡说，这件事不准告诉任何人。”温言咬了咬唇，到底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现在还得靠着他们生活，总不能撕破了脸。 “你啊，就是太乖了，这么乖有什么用？你看我，我爸妈要是敢不给我饭钱，我就哭，我就闹，我看他们给不给，不过我爸妈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是家里独生女，他们要是敢欺负我，我奶奶第一个不让。” 第40章 请客 温言羡慕的看着苏棠，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可她注定没有资格享受，因为她的爸爸妈妈只会对她生气。 苏棠拉起温言的手，“走，吃饭去！今天我请客！” “那你的钱不够怎么办？”温言担心道，她清楚没饭吃的感受，自然不能让好朋友为了自己跟着饿肚子。 “哎呀，你放心，我爸妈除了给我饭钱还会给零花钱，吃我几顿吃不穷我的，大不了我就跟我爸妈说钱不够呗，走啦！”苏棠推着温言往外走。 “谢谢啊！” 苏棠搭着温言的胳膊，“客气什么，等你以后有钱了，请我吃顿好的就行，今天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的饭天天吃都腻了，我知道学校后头有家不错的饭店，不如咱们去哪吃？” 苏棠口中的饭店温言略有耳闻，那家饭店是专门承包喜宴的，平时很少单独做，一份饭的价格是外面的好几倍，不是他们这样的学生能吃得起的。 “还是去门口阿姨的餐馆吃，后面那家太贵了。” 苏棠不满的撅起嘴，“言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都说了，是我请客又不用你花钱，你不知道后面那家饭店的菜可比阿姨做的好吃多了，听说那家还有虾，可好吃了。” 山水镇虽然以“山水”为名，但虾却并不常见，偶尔有从市里运来的虾刚送来就被一抢而空，平时也就只有在大一点的饭店里能看到，一份相当于一个穷学生一个星期的饭钱。 “你疯了，后面几天不吃饭了？万一你爸妈说你怎么办？”温言连忙将苏棠拦下。 “哎呀，你怎么考虑这么多啊，我爸妈不给钱，我还有爷爷奶奶啊，家里这么多人总不能饿着我一个？我就是好久没吃虾了，你就陪我吃一顿嘛。” 苏棠拉着温言的手晃了晃，“好不好嘛，就陪我一次。” 她低着头一脸委屈地对温言说道：“言言，我从小就喜欢吃虾，特别特别喜欢吃，我奶奶每次去菜市场都抢不过别人，你就陪我吃一次嘛，好不好啦~” 温言看着她苦苦祈求哪里忍心拒绝，“那说好了就这一次，以后不能去了，那家饭店的菜太贵了，多吃几次你以后就没饭吃了。” 苏棠开心地搂着她的腰，“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我跟你说那家的虾可鲜了，上次我奶奶带我过去喝喜酒，我才尝一口，虾全不见了。” “你就这么爱吃虾？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唉，以前不是没有机会嘛，这次月考我进步了好几名，我妈说了只要我继续保持，以后的零花钱，加倍！”苏棠干劲十足，“你说我要是哪天考个第一回来，我爸妈一高兴，好不好给我一个大红包？” 苏棠满心欢喜地安排，“等我有了钱，我要请你吃烧烤喝奶茶，然后再买几个好看的芭比娃娃，给她们买漂亮的小衣裳，言言你家有几个芭比娃娃啊？” “我——”温言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芭比娃娃。” “你不喜欢芭比娃娃？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喜欢芭比娃娃呢？那你喜欢什么啊？是毛绒玩偶吗？我家里有个比我还高的玩偶，每天都抱着一起睡，你家的多大啊？” “我不喜欢玩具。” “哦！”苏棠失落地低着头。 “小棠，前面就是饭店了，我们快进去，一会儿慢了可要赶不上午自习了。” “嗯。”苏棠拉着温言的手两个小姐妹开心地走进饭店。 饭店老板一看来的是学生，当即将人拦下：“两位小姑娘，今天我这儿可没承包喜宴，你们想要吃饭去别处。” “老板，我有钱！”苏棠将一张红钞票放在桌上。 老板拿起钱仔细检查了许久，“小姑娘，你该不会拿了家里人的钱？这钱我可不能收。” 一百元，将近一个学生半个月的饭钱，山水镇不大，乡里乡亲的，要是小姑娘的家人来要钱，他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老板，这是我妈奖励我考试考得好的零用钱，不是偷的，我之前还跟奶奶来你这吃过饭呢，你们家的虾特别好吃，我今天是特地来吃虾的。” “嗷，你是苏老太太她孙女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奶奶不是不让你吃虾吗？你怎么还偷偷跑过来吃？你奶奶知道吗？” “老板，这是我自己的钱，我用自己的钱吃自己喜欢的虾不可以吗？” 老板听了笑着摇头，“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百块吃虾，多少大人都舍不得的钱哩。” 他收了钱，“既然你们想吃我也没有拦客的道理，正好今天到了新鲜的虾，你们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做好。” “谢谢老板！” 老板进去做饭，老板娘提着一瓶饮料走上前，“原来苏家的小姑娘啊，我说谁家孩子这么大胆，居然敢一个人来吃虾。” “老板娘，我们没有点饮料。”温言指了指她手上的杯子。 “小姑娘，这是我送你们的，难得有人这么捧场，除了虾我再送你们两个小菜，米饭管够，你们要是吃不完就留在这儿，等下午下课了再过来吃。” 学校附近的店都知道，山水镇中学的孩子一日三餐都是在学校解决，也因此附近不少人家在自家门口搭起帐篷开了小饭馆。 “谢谢老板娘！”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小姑娘嘴就是甜，等着啊，我去给你们炒两菜！” 两人捧着新鲜的果汁干杯，“怎么样言言，我就说这里好？老板大方饭菜香，一份钱管两顿饭，我们挣大了，早知道这里这么实惠我早就该过来了。” 刚聊了十分钟，老板娘端着小炒上桌，一份酸菜炒肉还有一个炒青菜，有肉有菜还有果汁，这是以前吃饭没有的，两人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开动。 老板娘盛了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放在桌上，“时间不早了，两个小姑娘快吃，一会儿该迟到了。” “谢谢老板娘！” 饭吃到一半，新鲜的辣虾端上桌，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 第41章 苏棠出事 “言言，虾，虾虾，这虾好大一只啊，一看就知道很好吃。”苏棠擦干手拿起一块虾准备尝尝，奈何刚做好的虾太烫，瞬间就染红了她的手指，她只好不停地搓着手指哈气。 一旁的温言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又没人跟你抢，你着什么急啊？” “谁说没人跟我抢？时间跟我抢，一会儿上课了我的虾还没吃完呢。”苏棠不死心地从上面拿了一块，还好现在是冬天外面风一进来，这菜就凉得特别快。 虾吃到三分之一左右，学校午自习的铃声响起，苏棠不舍地盯着桌子上的虾，可怜巴巴。 “走啦，该上课了，今天是英语老师的课，迟到是要罚站的。”温言洗了手拉着苏棠离开。 苏棠心痛地回头看着虾，“好想再吃一口。” 老板娘看着这小姑娘的表情哭笑不得，“快去上课，这饭菜我给你们留着，等你们下午下课再回来，我热好了等你们。” “老板娘，你真好。”苏棠开心地挥手告别。 午休铃共有三道，每道间隔一分钟，老师基本会在第三道铃声响起出现在教室走廊。 温言拉着苏棠往教室跑，终于在最后一道铃声响起时跑进了教室。 教室里，苏棠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看向对面气息平稳的温言，“言言，你不累啊？跑这么快，我都快要累死了。” “谁让你早上晨跑总偷懒的，这才哪跟哪啊就把你累成这样，快收拾一下，老师要来了。” 今天的午自习是英语老师负责，和其他课的老师一样都是做试卷，英语老师将试卷交给每一列的第一排同学依次往下传，同学们收到试卷后默契的开始埋头做题。 一个小时后试卷练习结束，课代表收了试卷，英语老师拿着试卷离开公布大家可以先午休了。 自从上了初中课业加重，同学们早已习惯了没有午休，反正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睡不睡觉都是一样的，老师刚走就有人开始聊起了天。 温言靠在桌子上小憩，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不停挠手的苏棠，她压着声喊：“小棠，你在干嘛呢？手都挠红了。” 苏棠听到声音看了过来，她郁闷地抓了抓脖子，“可能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我感觉身上好痒啊。” “你该不会是被蚊子咬了？我这龙虎油你要吗？” “给我给我。”苏棠撸起袖子，白皙的手长了一片红疹看着十分吓人，她拧开龙虎油的盖子，薄荷的清香涂在胳膊上清清凉凉的，“言言，真的不痒了诶。” 温言盯着她的手臂蹙眉，“你这手没事，看起来不像蚊子咬，该不会是过敏了？” “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过敏呢，你别多想，快睡觉。” “咳咳！”英语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班上说话的人纷纷闭上嘴靠在桌子上睡觉。 下午下完课，温言和苏棠再次前往中午去的那家饭店，老板娘好像算好了两人过来的时间，一见两人连忙跑进厨房将热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小姑娘，快吃，这下时间够你们吃了。”老板娘说了两句便去了门口坐着跟邻居聊天。 “言言，快吃虾，中午都没吃多少，今天再不吃完就要浪费了。”苏棠给温言夹了一筷子开始埋头剥虾，她的速度十分快，不过几秒钟就褪去一只虾的虾壳。 饭吃到一半，苏棠不舒服地扭来扭去。 “怎么了？” “言言，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咬我，我身上是不是有虫子啊？你快帮我看看。” “你今天都跟我在一起，也没去哪儿啊。”温言在她衣服上找了一圈，看到脖子时，吓了一跳，“呀，小棠，你的脖子怎么这么红啊？还起疹子，你该不会是过敏了？” “过敏？什么是过敏啊？”苏棠紧张地放下虾，“这么痒，我会不会没命啊？言言，我，我是不是得了绝症啊。” 老板娘闻声走进大厅，她看了眼苏棠的模样脸色大惊，“我的老天爷，小姑娘，你这怎么回事啊？不行啊，你家里电话多少，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老板娘慌慌张张的进屋拿手机，小姑娘在她这儿吃饭，要是真出了事，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苏棠报了家里电话，约5分钟左右苏棠的奶奶来了，苏老太太心疼地拉着孙女余光一撇看到桌子上的虾，气得打了苏棠的手心好几下。 “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能吃虾不能吃虾，你怎么就不听呢？真是不要命了？”苏老太太从包里拿了过敏药给孙女吃。 “老太太，你家孙女怎么回事啊？我家的饭菜可是干干净净的没毛病，你家这孩子可不关我的事啊。”老板娘紧张地说。 “对不起啊，我家这孩子对虾过敏，偏这张嘴喜欢的不得了，平时我在身边盯着她吃不到，没想到偷偷跑来吃了。” “奶奶，什么过敏啊，就是医生胡说八道，虾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吃虾过敏呢？” 苏奶奶板着个脸看着孙女，“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人老板娘打电话给我，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以后不准吃虾了。” “奶奶！”苏棠委屈地抱住奶奶的手，“我就吃了一点点。” “那也不行，我给你老师请假，一会儿跟我去医院好好地检查。” “奶奶~” 苏奶奶不搭理孙女，她拉着温言，温柔地问：“许家丫头啊，没吓到你？” “没事的苏奶奶。” “乖孩子，我带小棠先去医院了，麻烦你先帮她请个假，我们先走了。” “苏奶奶再见！” 望着祖孙俩离开的背影，老板娘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家饭菜不干净呢。” 她拉着温言检查，“小姑娘，你没什么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我没事，老板娘我吃饱了先回去上课了。” 老板娘松了口气，“行行行，快去上课。”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嘴馋，过敏的东西还敢吃，得亏发现的早，不然啊——” 第42章 程静的邀请 温言心不在焉地回到学校，路上一直在担心苏棠会不会有事，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起她才寻回思绪。 晚上回家，温言想去看看苏棠，只是到达苏家的时候门已经关了，她便没去。 苏棠这一请假接连三天都没来，课桌上试卷习题和作业本快堆成小山高，待回来的那天看到桌子上的代做作业整个人都懵了。 “我就三天没来，太狠了，这么多我就是写断手也写不出来啊。”苏棠的眉头皱得老高，她可怜巴巴地抱住温言，“言言，这些作业什么时候交啊，你能不能——” 苏棠搓了搓手讨好道：“借我抄抄呗？” 温言将做好的作业递到她手里，苏棠接过时手一沉，咬牙将作业放回桌子。 “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没事？”温言问。 苏棠一脸无所谓，“都是我奶奶太紧张了，吃点虾而已哪有那么严重，只可惜我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虾了，我奶奶说我要是再敢偷偷吃，以后就再也不给我零花钱了。” “嘶——”突然，温言难受的捂着肚子缓缓蹲在地上，苏棠吓得不轻连忙蹲下紧张的看着小脸憋红的温言担心的问：“言言，你，你没事？” 温言摆了摆手，唇瓣上血色全褪，灰白灰白地看起来十分吓人，只见她在肚子附近摸了摸，片刻后好像找到了什么开关用力的往下摁住，又过了几十秒她神色自若的站了起来把苏棠看得一愣一愣的。 “呼——”温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嘴唇逐渐恢复了血色，“没事了。” “你不会是胃病犯了？”苏棠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也太厉害了，连胃病都能自己治愈，我听说这个病得长期吃药才行，我都没见你吃过胃药，你还是让你爸妈尽快带你去医院看看，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一回事儿。” 看病？ 不知想到什么，温言低头苦笑，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告诉自己的爸妈她生病的事情。 “言言，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早上没吃饭才犯病的，这两天我不在学校你吃饭了吗？你爸妈不会还没给你饭钱？” 温言摸了摸囊中羞涩的口袋，“给了，我中午吃得可饱了。” “那就好，我跟你说生病了一定要去看医生，不然病情恶化了可就晚了，我家里有个亲戚就是，因为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后来得癌症去世了，他死的时候家里人哭的可伤心了。” 温言捂着肚子，自从她不吃早餐以后她这胃病犯的几率确实比之前高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恶化了，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她会不会患上胃癌？ “言言，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我渴了先去倒杯水，你赶紧补作业。”温言从抽屉里拿起保温杯去接水。 这几天里，每到饿的时候她就会喝一杯子的水，喝多了，也就不饿了，等晚上回到家煮个面，她多吃点能顶到第二天上午，如此反复，几天下来慢慢的就习惯了不吃饭的日子。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苏棠如往常一样拉着温言去吃饭。 温言指着面前的试卷，“我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做完呢，你先去，我晚点买些东西吃就行了。” “大家都等晚自习再做，你这么积极做什么？不吃饭哪来的力气做作业啊？”苏棠不开心的噘嘴，“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你饿了可别说我不找你。” 温言认真地做着习题，头也没抬一下，“你快去，一会儿就要上晚自习了。” 苏棠磨了一会儿见温言无动于衷只好离开，她前脚刚走，温言起身拿了保温杯前去接水，回到座位上，她靠着窗台将学校门口的一切尽收眼底。 楼下有热情的小贩正在吆喝，小摊上摆满各种零食点心，还有几家卖盒饭的，虽然隔的远，可那记忆中的味道还是钻进了温言的鼻息，勾的她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她喝两口热乎乎的水，午后的阳光洒落脸庞暖暖的，肚子好像也不饿了。 “温言，终于找到你了。” 温言抬头打量来人，女同学长着高高的个子，看起来很瘦弱，笑的时候好像冬日里的阳光让人格外温暖，“你是？” “你好，我叫程静是隔壁班的，同样也是校体育队的队员，这次找你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拒绝参加校体育队啊？” “我对体育没有什么兴趣，而且训练的时间会影响学习，所以我不太想去。” 程静蹙眉，“怎么会没有兴趣呢？体育队的队友们都很好相处，而且，如果你参加比赛获得好成绩对以后选学校也有好处，你的跑步这么快不去不是可惜了吗？” “抱歉，我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可你是全校短跑第一啊，教练说你是最有希望获得名次的，你这么有天赋不去也太客气了，再说了，就算你不想去，那你就先试试呗，实不相瞒，今天是教练让我来跟你说的，我们都很期待你的加入，而且我们体育队的福利也很好哦。” “福利？” 程静一看温言感兴趣，当即依数列举了加入体育队的多个好处：“教练很友好，队友们也很好相处，最关键的是，等比赛结束还会有奖金哦，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我就跟你说。” “听说你最近都没有出去吃饭，你这么瘦肯定不是为了减肥，那就是没钱吃饭了，体育队有额外的营养补贴，每天都有不限量的鸡蛋牛奶和面包供应，如果你加入体育队，那你便可以享受这些福利，怎么样？” “福利这么好，怎么才几个人加入啊？。”温言半信半疑地问道。 “你以为谁都能加入体育队吗？只有上次校运动会前三名才有资格入选，你是唯一一个获得第一还没加入的人，我们可都等着你呢。” 程静抵了抵她的胳膊，“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案，我先走了，拜拜。” 温言靠在墙上看着程静离开，几分钟后，她又择了回来，手上拿着一袋子的面包鸡蛋牛奶，看着数量足够温言吃两天。 “你，你给我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怕你饿肚子啊，我告诉你，只要你加入我们体育队，我保证你再也不挨饿！”程静笑了笑转身挥手离开。 第43章 示好，属于九零后的时代 “程静？”苏棠拎着盒饭回来刚好碰到离开的程静，她匆匆走到温言面前看到满满一袋子的东西疑惑的问：“你什么时候和隔壁班的程静这么好了？” 她打开袋子看了眼，吃惊地捂着嘴，“面包牛奶，还有鸡蛋？天哪这么多吃的，她找你有事吗？平白无故的，这么多东西都够好几天的饭钱了。” 苏棠双手叉腰吃醋道：“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是不是想和你做好朋友？言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准跟别人好。” “不是，她来邀请我参加体育队的，说只要我加入了体育队就能领取营养补贴。”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刚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体育队的人训练结束后都提着一个袋子，还以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呢，原来是吃的啊。” “没想到加入体育队还有这待遇，言言，你爸妈不是不给你饭钱吗？你去体育队啊，去了就不用担心没饭吃了。”苏棠建议。 温言纠结的咬着唇，其实在半个月前体育队的教练就邀请过她加入体育队，当时她以“会影响学习”为由，拒绝了教练，后来教练又来了几次，她都每次都拒绝，次数多了，教练便再没有来过了。 她本身对体育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爱好，虽不抵触，但也算不上喜欢，“如果加入了体育队，我的学习肯定会倒退的，到时候怎么办？” 苏棠双手压着她的肩膀两侧，“你想这么多干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肚子都填不饱你有心情上课吗？” “你说得没错，可——”温言犹豫地捏了捏眉心，加入体育队？她真的可以吗？ 苏棠拍了拍胸脯保证：“学习的事情你别担心，等你回来我给你补习，保证不影响你的成绩，好多人想进体育队都进不去呢，你有这个机会可千万不能放弃。” 看着一言不发的温言，苏棠没有放弃，她继续劝：“难道你想每天饿肚子？你和别人可不一样，你还有胃病呢，隔三差五就犯病，天天不吃饭，你不想活了？” 温言抱住苏棠感激道：“谢谢你，小棠！” “现在知道谁对你才是最好的？”苏棠傲娇地哼了哼，她提着盒饭放在课桌上，“喏，就知道你还饿着肚子，快吃，特地给你买的豆芽炒肉。” “小棠，你真是太贴心了。”温言打开饭盒，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扑面袭来，自从爸爸发话不准给她饭钱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 “饭馆的阿姨最近推出了新菜式，菠萝炒肉，你要不要尝尝？”苏棠将自己的盒饭推到温言面前，姐妹俩互换着吃。 “是谁在教室吃饭的？老师说了不准在教室里吃饭。”班上一个男同学伸长脖子嗅了嗅，闻着味道走进教室。 他余光一撇，看到温言桌上的面包牛奶，当即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温言，你发达了？居然买这么多好吃的，吃的完吗？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一点？” “你要不要脸啊？还跟女生抢吃的，言言别给他！”苏棠将吃的护在怀里。 “苏棠，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有钱啊，我是住宿生，生活费早就花完了，最近肚子饿得咕咕叫，你们就行行好给我一个面包就行，我保证绝对不把你们在教室吃饭的事情说出去。” 男同学双手合十朝着两人拜了拜，“拜托拜托，你们都是仙女，最善解人意了。” 温言明白饿肚子的感受，从袋子里拿了一些吃的递给男同学。 男同学喜笑颜开的将吃的塞进口袋，“温言，你简直太仗义了，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哥哥我罩着你！” “赶紧走你，就你还罩着言言？天天翻墙出去上网，你还想言言跟着你一起被抓啊？” 男同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乐呵呵的吃着面包离开了教室。 “小棠，你刚刚说他爬墙出去上网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吗？班上的男生好多偷偷去网上网，尤其是住校生，每次都拿着生活费去打游戏，弄得老师天天晚上查寝，头两天初三好几个学长就被老师带走了。” 随着网络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沉迷其中，尤其是青少年，曾经羡慕学习成绩优秀的同学，现在变成在游戏里称老大，往往游戏打得好的人都会被人另眼相待，成为同学们追捧的对象。 学习和游戏，往往不可兼顾，但对于孩子们来说，能够在自己的领域里获得艳羡的目光得到尊重，那便是成功，即使老师家长天天盯，可依旧改变不了他们那颗爱打游戏的心。 “言言，你炫舞多少级啊？你把密码给我，我让人帮你升级。” “我不玩游戏。” 苏棠叹气，“你的农场都快长草了，怎么连炫舞也不玩啊？言言，你这样是不行的，都快跟不上时代了，这叫什么来着？” “out！你落伍了，我跟你说班上好多人都玩游戏的，还有扣扣等级，我们都三个太阳了，你居然脸一个太阳都没有，你再这样下去，都要被淘汰了。” 听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温言哭笑不得，“等级高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好看啊，我跟你说，昨天我给了初二学长五十块钱，让他帮我升级炫舞和飞车，他飞车玩得可好了，可惜你不玩。” 在温言眼里，苏棠一直是个乖乖女，玩游戏从她嘴巴里说出口，总感觉有些不太真实，“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些游戏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年暑假的时候我爸爸带了一台笔记本回来，我天天去农场收菜，我的农场现在都五十多级了，全班最高，我厉害！”提起游戏，苏棠的眼睛都在闪着光。 炫舞、飞车、农场，曾是一代人的梦，时光荏苒，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曾经那些让人爱不释手的热门游戏会被第一批淘汰。 在久的将来，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机的时代，手机游戏陆续登上舞台，比起要去网才能玩的端游游戏，手游凭借方便快捷，入门简单，几乎不需要消耗财力等优势成为青少年的主力娱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44章 妈，你又要打我吗 晚自习后温言回到家。 推开门，她看到一向早睡的妈妈居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许韶华抬头看了眼女儿，听到那声“妈”并没回应只是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妈！”温言紧张的攥着衣角走到妈妈面前欲言又止的咬着唇，良久，她支支吾吾道：“妈，明天的饭钱——” 许韶华看都没看一眼就起身进了房间，直至那道“砰”的一声响起，温言才恍然回神，她拍了拍空荡荡的肚子委屈地红了眼。 “没事，总会有办法的。”温言安慰自己，她倒了一杯热水，满满的一大杯饮下，肚子胀了起来也就没那么饿了。 “嗝！” “吃饱喝足”的温言也没敢耽搁，匆匆进了洗手间洗漱，待收拾完毕便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许韶华突然出现在客厅叫住了女儿。 “这几天饿肚子不好受？”许韶华的眼神充满戏谑，就好像在看一场好戏，“得罪你爸有什么好处，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温言未语听着妈妈的话只觉得心凉，其实她很久之前就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别人家孩子和父母闹脾气，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她的爸爸妈妈，每次一方教训她的时候，另一方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时候还很开心的笑着，就差没当场鼓掌。 “怎么不说话？饿肚子饿得哑巴了？就你这样的人，就是饿死了也活该，居然敢惹父母生气，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谁才是家里的一家之主。” 温言抿唇低着头，直至妈妈的话停下，“说完了？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站住！”许韶华起身，“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准备去哪儿？” 她朝女儿走去，上下打量女儿，“几天没吃饭，倒是一点都不见瘦，饿饿你也好，让你不听话，不听话的孩子就该像你这样。” “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温言语气冷冷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跟你爸去道歉，你不道歉你爸爸成天冷这张脸脾气都不好，看着怪吓人的。”想起丈夫，许韶华长叹了一口气，“都怪你，要不是你惹他生气，他也不会这么晚还不回来。” “妈，我做错了吗？我没做错为什么要认错？” “你没做错？”许韶华表情夸张的就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对错，我是你妈，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让你怎么做，你去做就行了，再敢顶嘴，信不信——” 温言将脸凑到妈妈面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地问道：“妈，你又要打我吗？” “你——”许韶华扬起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她看着女儿，不知为何竟觉得女儿的眼神有点可怕，是她的错觉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居然怕了。 温言难受的吸了吸鼻子，因为情绪太激动堵着鼻子呼吸困难，每一次张口都好像被什么捏住一样难受，她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爸爸，爸爸说了，他可以打我，但是你不可以，你要试试吗？” “你这个孽女！” 看着妈妈张牙舞爪，温言笑了，她从小就爱看小说，可从未想过小说里的后妈居然是她的亲妈，难怪总有人说，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精彩。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无法相信，一个母亲居然会以女儿过得不好而得意，可是说出去又有几个人相信呢？ 都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她从未体会过被妈妈保护，被妈妈关心的滋味，但是她一直明白，妈妈不喜欢她，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你还是小声点别把弟弟吵醒了，不然你一会儿该睡不了觉。” “你——” 温言看得出来此时的妈妈很崩溃，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不难过反而有些爽，看着妈妈想揍她偏又不能动手的样子，她心里是开心的。 回到房间，温言关了灯，她坐在床上望着明月透进的微光开始想，她是不是变坏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孩子的啼哭声，还有妈妈烦躁的念叨声，许韶华一边骂骂咧咧地说温言，一边哄着儿子。 温言知道，妈妈又生气了，自从弟弟出生以后，妈妈似乎很容易生气，唯有在爸爸面前还保持着些许温柔，但这些温言已经不在意了，她想，待她长大，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 翌日中午。 吃饭的时间里，程静再次找来。 “考虑怎么样？赶紧加入咱们体育队？我们可都等着你呢。”程静提着三份午餐到温言的桌子。 温言挑了挑眉，这个程静看起来大大咧咧，可总是那么细心。 “苏棠，听说你喜欢菠萝炒肉，特地给你买的。”程静没有得到温言的回复也不着急，转而跟苏棠聊了起来。 “给我的？”苏棠意外地看着面前的盒饭，她看向温言，想吃却不敢接。 “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我总不能厚此薄彼？有我的就有你们的。”程静拍着胸脯说道。 苏棠脸皮薄，虽然程静这样说，可温言没有点头，她也不敢接，只说了声：“谢谢！” “体育队真有你说得这么好？”温言昨夜想了一晚上，以她现在的情况，加入体育队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不仅有面包牛奶，我还有办法让你挣钱吃上饭，既然你家里不给你钱吃饭，那你就自己挣钱呗。”程静勾着温言的脖子，好奇地问：“你爸妈为什么不给你钱吃饭啊？就算你爸不给，难道你妈也不管你？” 打底多数人的眼中，妈妈总是温柔的，温言避而不答，程静也是一点就透，瞧着她的反应也没追问。 “哎呀，对不起啊，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放心，我会带你挣钱的。” “自己挣钱？”温言曾想过，可她要上课，而且小孩子谁会要，她只有等长大了，才能工作挣钱。 程静附耳说了自己的想法，听完她的建议后，温言不敢相信的瞳孔一怔，“你，还可以这样？你该不会是骗我的？” 第45章 人不可貌相 程静摊手，“我们怎么说也算得上朋友？方法我已经说了，你相信就做，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如果答应，我可以帮你。” 虽然认识程静的时间不久，但是不知为何，温言看着她就莫名的有种信任感油然升起。 “好，我答应加入体育队。”温言又道：“什么时候去训练？” “真的？”程静开心地抱着温言转圈圈，“简直太好了，我给体育队添了一员虎将，一会儿就找教练请喝奶茶。” “喝什么奶茶？”苏棠好奇地加入聊天。 “我们教练说了，谁能让温言加入体育队，他就请谁喝一个星期的奶茶。”程静双手合十朝着温言拜了拜，“言言，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你放心，等你加入了体育队，我一定会罩着你的。” “等我进去了再说。”温言笑了笑。 加入体育队并没有这么简单，上次校运动会的排名只是一张入门券，想要成为体育队正式队员必须经过考核。 下午课程结束，温言和苏棠来到体育队训练的操场，体育队队员们正在积极地训练，看到她过来，程静当即停下了动作朝这边走来。 “言言，这里！”程静快跑，她的身后跟着两男一女，都是体育队的教练。 “教练，快看，我就说温言会来？”程静得意道。 “你就是上次短跑第一的温言？”主教练认真地打量温言，眉头轻轻皱起。 跟在他身后的两位教练交头接耳，他们的声音特别小，但是温言从嘴型看出了大概： “这么瘦？跑得动吗？” “身高也不算太高，这真的是温言？看起来不像啊？” “就她这张脸还有这身打扮，说是舞蹈队的小姑娘我还信，该不会是弄错了？学校是不是有两个温言？” “老师，我是上次短跑的那位，当时您还颁错奖了呢。”温言对着身后的男教练说道。 她记得当时校运会，这位教练将第一名的证书给了第二名，说是那人看起来跑得快，当时她气了好久，后来教练还道歉了，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教练大概忘了。 男教练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我不该以貌取人。” “教练你说得没错，我们言言确实是舞蹈队的，上次还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了呢。”苏棠骄傲地说道。 山水镇中学虽然只是个小镇，但学校很注重学生的培养，除了体育队以外还有舞蹈队、声乐团等，每一个团体的成员都是老师们精心挑选的。 “你上次比赛报的是短跑，今天就测试短跑，一百米，我给你计时！”主教练说道。 他带着温言上了跑道，另外两个教练当即走向终点，“一会儿我的哨子吹响，你就开跑，明白了嘛？” 主教练一边拿着口哨，一边握着计时表，他深吸了一口气吹响哨子，温言听声开跑就好像一阵风刮过，看着温言远去的背影，主教练惊讶地瞪大双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没想到半年了，她还是这么厉害！”程静欣赏的点评。 “你还好意思说？就她这个速度，你这个训练一个多月的都比不上，让你不好好训练。”主教练没好气道。 “教练，你夸温言就夸温言，说我做什么，我当时是第三名，我能进来容易吗？再说了，我跑得慢，那是天赋有限，你以为谁都跟温言似的，这腿看着也没多长，跑起步来就好像安了翅膀会飞一样。” “知道人家厉害就好好努力，别让外面的人以为我们的训练是吃素的，看来我是时候加强你们的训练，免得你们不进步反而退步。” 另一边，两名教练带着温言回来，那教练将秒表递给主教练，“12秒8。” “多少？”方才主教练光顾着跟程静说话了，秒是掐了，但是还没来得及看，他匆匆拿起自己的秒表看，果然如此。 12秒8，跑百米，从未训练就有这样的速度，都快赶上部分运动员了，“没想到真的人不可貌相。” “温言，你以前真的没有训练过？”主教练不敢相信地看着温言，眼睛隐隐透着光。 “老师，谁没事训练跑步啊。”多次被质疑，温言也是有脾气的。 “是个好苗子，温言，你愿意加入体育队吗？”一直未说话的女教练问。 “教练，我愿意。” “嗯，不错，那你明天早上开始不用晨跑了，到时候直接来体育队报告，我一会儿就跟你老师说。”主教练一锤定音。 “教练！”程静伸出手嘿嘿一笑，“我的奶茶什么时候兑现啊？” 三名教练相视一笑，主教练摇摇头，“这个小馋猫，天天盯着我买奶茶，你到底是来训练的还是来喝奶茶的？” “教练，分明是你自己答应，只要让温言加入体育队你就请一个月奶茶，你可不能骗人，体育队这么多人都记着呢。” 就在这时，做完热身的体育队员们纷纷走了过来，“教练，你不能偏心啊，凭什么程静有奶茶，我们也要。” “你们这些人，在体育队多待两天，我都要被你们吃穷了。”主教练无奈的笑着摊手，他嘴上这样说，但还是打了个电话定了奶茶。 温言：“教练，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先等等，这么着急做什么？反正还没那么快上晚自习，正好你也跟着程静适应一下咱们体育队的环境，程静，好好跟她说说，人就交给你了，要是带不好，奶茶想都别想。” 程静小脸一跨，委屈的扁着嘴，“教练，就知道欺负我。” “就你嘴最能巴巴，不欺负你欺负谁，我都请你喝奶茶了，你就不能帮帮忙？” “教练放心，我一定让温言爱上咱们体育队。” “你啊你，行了，我们要去训练了，今天你有功，给你放假，好好带带温言。”话落，三位教练陆续离开。 程静抱着温言的手，“言言，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体育队的人都很好相处，最关键的事，教练和蔼可亲，每天都能跟他开玩笑，不像老师爱端着架子。” 第46章 体育队 “程静，你这样说话不怕被你班主任知道啊？”苏棠调侃道。 程静无所谓的摊手，“我才不怕呢，我班主任自从知道我加入体育队以后对我可好了，再说了，他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我跟你们说，我可是体育队团宠。” “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自恋的人。”苏棠打趣。 三个姑娘很快打成一片，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眼看着就要上晚自习了，温言不敢多待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主教练喊住了她，他的手上提着两个袋子，而他身后的教练则是抱着几杯奶茶。 “来，带回去尝尝！”主教练将袋子塞到温言的手上，里面全都是面包牛奶。 温言愣在原地没敢动手，她还不是体育队的人呢，怎么能吃体育队的东西。 “别这么客气，快拿着。”程静帮忙塞到温言的怀里。 “谢，谢谢教练！” “还有奶茶！”另一位教练道，不仅给了温言还有苏棠。 “我，我也有啊？”苏棠受宠若惊的接过奶茶，她就是来帮温言看看的，没想到居然还能收到奶茶，简直不敢相信，体育队的福利也太好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爱喝奶茶，别客气，快收着。”教练说道。 也正是因为这杯奶茶，回去的路上，苏棠一直在夸体育队。 “言言，要不是我体育不行，我都想参加体育队了。”苏棠喝着热乎乎的奶茶羡慕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温言拉着她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跑道。 苏棠只看了眼连忙摇头，“算了，体育队的训练我怕我熬不过一天，不过你是真的厉害，你可没听到你测试的时候主教练的眼神，简直都在放光，不过你以后去了体育队，舞蹈队的训练怎么办？” 温言刚上初中的时候就被选为舞蹈队的成员，舞蹈队与体育队不同，不用每天训练，但是每周都有两天的练习时间。 之前温言光想着该怎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经苏棠提起才想起自己还是舞蹈队的人。 这也不能全怪她，自从比赛结束后，舞蹈队的管理就松懈了许多，平时全靠自觉，她每周有两次会去训练，但最近因为临近年底，老师担心训练影响学习便暂时取消了，说是等到下学期再开始训练。 “这是明年的事，等明年再说，眼下最重要的事填饱肚子。”温言拍了拍干煸的肚子，最近她的胃病是越来越频繁了，也不知道恢复饮食后会不会改善一下。 两人喝着奶茶有说有笑的回到教室上课。 第二天。 体育队队员早上和下午都是训练时间，温言加入体育队便无需像之前那般前去上早自习，第一次来到体育队，面对陌生的队员们，她站在角落并未靠前。 随着铃声响起，队员们井然有序的开始热身运动，今天负责训练的是女教练，女教练跟众人介绍了一下温言便带着温言开始熟悉体育队的训练情况。 “每天早自习和下午第二节课后的时间你来队里报到，铃声响起便是你们的训练时间，前十分钟热身运动，这学期时间只剩下一个月，等这个月的训练结果出来便会开始给你们安排专项训练。” 女教练简言意骇的介绍了训练的情况，温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程静！”女教练朝着正在热身的人招手，程静停下动作小跑着过来，“陈教练。” “温言就交给你带，你教教她怎么热身。” “我？”程静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她在体育队的成绩并不突出，不过性子不错，因此和大家的关系处的比较好。 “除了你，还有谁？你可要好好带，过两天我要检查的。”陈教练道。 她这样安排其实也是为了让温言能够尽快的融入这个团体当中，程静虽然成绩不算拔尖，却是个自来熟，有她带着温言，相信温言很快就能和队员们打成一片。 眼下距离下一次青少年运动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并不着急训练，让队员们尽快熟悉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谢教练信任，保证完成任务！”程静行了个军礼。 陈教练叮嘱了两句，转身便离开了。 “真没想到，我程静还能在体育队混个小老师当当。”程静抱着手开心的不行，“言言，你放心，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 “是，程老师。” 程静不好意思的摆手，“不要叫我老师，我会害羞的，你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训练的内容陈教练都跟你说过了？现在还没有选项目，所有人的训练都是一样的，其实训练的任务并不重，只要你习惯了就行。” “那现在开始训练吗？”温言指了指不远处跟着陈教练的队员们，因为程静今天主要负责带她，所以并没有加入。 “先别急，你热身还没做呢，先跑个两千米热热身，后面的我慢慢跟你说。” 程静带着温言上了跑道，“跑道总长四百米，两千米就是跑五圈，怎么样，怕不怕？” “试试不就知道了。”温言虽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训练但是跑步还是没问题的，因为学校每天都有晨跑，所以前面的三圈她并没有任何不适，只是从第四圈开始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跑道上两个身影速度一致的分站左右，程静一边跑步一边盯着温言告诉她跑步的技巧以及如何调整呼吸。 两千米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跑步结束后，程静气喘吁吁的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拿了瓶水递给温言，看到她脸色如常的模样不由一楞。 “言言，你跑这么长不累吗？”程静就好像在看什么稀奇怪物似的盯着温言。 “你当我每天晨跑是白练的？”温言耸了耸肩，学校规定每个学生必须参加晨跑，路程也跟今天的热身差不多，只是每次晨跑的时候总有同学趁着老师不在暗搓搓偷懒，以至于虽每天晨跑，但还是有人的体育成绩不尽人意。 “上次我看到几个男生在晨跑的时候偷偷躲到竹林里偷懒，等大部队回来的时候再趁机插队，我以为你们都没认真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听话。” “程老师接下来的训练是什么？” 第47章 天赋与努力 “简单，压腿伸展。”程静回头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柱子，“喏，那就是了，我跟你说每次热身我最怕的就是压腿，教练不在还好，能偷懒，教练一来，简直要命。” 程静说的温言能理解，压腿考验的是身体的柔韧度，越小开始练习越好，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开始练习难度要大得多。 两人来到压腿柱，程静认真的教温言压腿，“看到这柱子没有，你把腿放在柱子上腰往下压就行了，你是第一次过来，不用着急，等你的身体熟悉了以后就能压下去了，刚开始的时候先慢慢来，如果痛是正常的。” 程静将腿架在柱子上做了个示范，做完动作后，她得意的朝温言挑了个眉，似乎在说：看，我很厉害。 温言笑了笑将腿搭在压腿柱上，她的身子好似一弯柳叶，面不改色的将侧身贴紧着大腿往下压。 程静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酸软的腿，看着温言用比自己还标准的动作压腿，整个人都懵了，放眼体育队，她还没见过有谁压腿能像温言一样轻松，这腿怎么长得，都不带痛的嘛？ “你还说没学过，你这模样分明就是会热身的啊。”程静嗔怪。 温言换上另一条腿开始做拉伸，“你忘了，我是舞蹈队的，压腿不是最简单的动作吗？” “舞蹈队也压腿啊？” “热身啊，虽然体育和舞蹈表面上没有一点关系，但在热身这件事上是不冲突的，练舞之前不热身容易伤到筋骨，我们每次练习都会提前半个小时热身。”温言解释道。 “难怪你的动作这么标准，我跟你说我第一次进体育队的时候，教练摁着我压腿，当时我差点哭了。”回想曾经，程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起这事，温言倒是想起自己刚进舞蹈队那会儿，山水镇比不上大城市，这里的孩子基本没上过什么补习班更别提学习艺术了。 如果不是学校重视这方面的发展，他们也没机会接触。 刚开始的时候，学校里不少女生听到舞蹈队招人，有不少人报名，可当第一天老师教完的压腿热身后就有将近一半的人退出。 压腿这件事年纪越小学习越好，像他们这种青少年很多发育都已经开始定型了，想要学习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这对于温言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这些她没跟程静说，怕被打。 两人一边聊着压腿的趣事，不一会儿主教练走了过来。 两个小姑娘看到突然走来的人吓了一跳，程静更是心虚的不敢抬头。 “让你带温言熟悉环境，你就是这样带的啊？让你压腿，不好好压，在这儿聊天？” 别看主教练昨天和程静有说有笑像是朋友，一干起正经是可是无比认真。 “教练我错了。”程静反应迅速。 “我看你们俩压腿都压半天了，不如过来测试一下。”主教练拖来一张垫子放在一旁。 “测试？”程静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测什么试？昨天不是才测完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想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 “教练，测试我就行了，温言是第一天来，你给她这么大的压力不合适？”程静想着是自己拉着温言聊天，便想将责任揽下。 看着她这一仗义的举动，温言哪里忍心让程静一个人承担，当即就问：“测试什么？” “短跑昨天给你测试过了，今天就测试个简单的，仰卧起坐。” “仰，仰卧起坐？”程静脸色突变。 “你这么紧张干嘛？”温言小声的问她。 “仰卧起坐啊，你不紧张吗？每次做完我半条命都没了。”程静苦着脸。 “没那么夸张？” 程静解释：“你不知道，体育队的仰卧起坐要求60秒做60个，一秒一个，简直要命，我上次做完第二天差点没起来。” 主教练凌厉的视线从两人身上少过，“别嘀咕了，谁先来？” “我，我先来！”程静虽然不喜欢仰卧起坐，可是也不好意思让一个新人在自己前面。 “温言，你来摁住她，帮她数数。” 温言点了点头摁住程静，程静紧张的盯着教练的计时表。 随着教练的一声“开始”，程静迅速进入状态，她的速度极快不过十秒钟就做了15个仰卧起坐，温言险些没摁住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温言数到30的时候，程静的速度明显下降，而一旁的主教练眉头紧紧蹙起，显然是对她的速度不太满意。 做到第50个的时候程静躺在垫子上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而这时主教练已经开始倒计时，在最后的几秒钟程静艰难的做了三个仰卧起坐。 计时结束后，程静满头大汗的躺在垫子上一动不动，好像整个人被掏空。 主教练摇摇头，“你这体力啊，等到了比赛可怎么办？一分钟连60个仰卧起坐都做不了。” “教练，这你也不能怪我啊，平时考试45个就满分了，我做了53个已经很好了。” “这就叫好？你也太好意思了？我告诉你，三天之内，你必须给我把速度提上去，要是不行，我会跟陈教练说提高你的训练难度。” “啊？”程静哭丧着脸，整个人都不好了，“教练，不带这样的，我上次加强训练第二天差点没起来，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这是最基本的，你现在赶不上，等到了明年只会更难，加油，我看好你！” “可我不看好我自己。” 程静怀疑人生的瘫在垫子上都不带挪动的，“言言，你看到了，这就是咱们残忍的教练，简直冷漠又无情，我们真是太可怜了。” 主教练轻轻地踢了踢程静的腿，“赶紧起来，该温言了。” “温言？”程静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从垫子上爬起来给了温言一个“节哀的表情”。 碍于温言是第一次进队，主教练对待她的要求比对待程静宽松了不少，“你刚进队，就按照标准先做45个没问题？” “就45个？” 程静：“······” 主教练听到这句话也是愣了下，他随即问：“你一般60秒做多少个？” 温言并未具体的算过，想了想回答：“我尽量做。” 第48章 训练 倒计时开始，温言的动作比起程静要快不少，刚开始就是下了力，看到这一幕主教练的眉头微微蹙起，刚开始做的太猛不一定是好事，如果后续的力气跟不上反而会弄巧成拙，例如程静就是个例子。 但是十秒钟过后，主教练发现温言的速度不仅快，并且保持的很好，直到时间过半她的速度才开始下降但是并不明显，他惊讶的愣了直到时间结束。 因为方才主教练一直盯着时间并未认真数数，待结束的时候他看向程静，“多少个？” “教，教练，70个。”程静整个人都蒙了，她这么努力训练居然不过一个从未受过训练的人？感觉这些天都白练了。 主教练也不敢相信的看向温言，“你平时喜欢运动？” 温言摇摇头，“我就早上晨跑和偶尔去舞蹈队训练。” 主教练：“······” “姐姐，你这还没训练就比我强这么多，这要是训练了，还不得把我碾压死？简直人比人气死人，难怪跑的这么快。” “你的体力不错，在运动上很有天赋，如果加强训练的话，我相信在一年后的比赛中拿个名次不难，这样，从明天开始你跟我训练。” “啊？”温言尚未开口，程静先是吓了一跳。 别看体育队人不多，但是训练也是有等级的，跟着主教练，无疑是最高级别。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一会儿熟悉一下其他几个项目，等明天正式开始。”不等温言拒接，主教练朝陈教练走了，两人不知在聊什么，时不时朝温言的方向看过来。 程静抵了抵正在发呆的温言，“可以啊姐妹，你可是除了队长以外第一个被主教练点名特训的，以后得了奖可别忘了多关照我。” “没谱的事。” “这还没谱？你以为主教练是谁都亲自动手的，我告诉你队里早就传开了，主教练会挑选几个人单独训练，这些人以后是直接送去参加比赛的，不像我们——” 程静失落地叹气，“像我们这种就是替补的命，最后能不能去参加比赛都是个未知数。” “可我看体育队的人也不多啊，比赛不是有很多个项目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铁定有你，唉，果然有天赋的人就是不一样，走，我带你熟悉一下我们的训练项目。” 程静带着温言来到器材室，屋子里各种器材堆积摆放，“这是我们明年的训练器材，你现在不用担心，先把底子给打牢固了。” “体育队现在都有哪些训练？” 程静想了想道：“先2000米热身，然后就是伸展运动，热身完毕会根据教练的安排进行训练，一般就是：负重爬楼，蛙跳长跑，高抬腿仰卧起坐，俯卧撑，还有——” “俯卧撑？”温言惊诧，体育考试并没有这项，一般就是男同学犯错的时候偶尔会处罚做几个并不算规范地俯卧撑，但是她每次看到那些男同学做完后都是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程静左顾右盼悄悄地凑到温言的耳边，“我跟你说不用担心，一分钟做10个就行。” “听起来不算难，体育队的训练强度不是很严格吗？怎么做俯卧撑这么少？” 程静笑了笑很快便转移了话题，直到下午温言再次回到训练场才知道，为什么只要做10个俯卧撑就能过关。 ······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体育队队员早早来到训练场进行了热身运动，程静带着温言，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就融入了团队。 热身结束，杨教练开始宣布训练安排，而另外两人，主教练和陈教练都没来，“接下来的项目，俯卧撑，男女各十个。” 此话一出，体育队内叫苦连天，还有不少求饶的。 杨教练负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10个已经要求很低了，要不是看在你们刚训练不久的份上，这要是正式训练起码得15个起。” “教练，您这也太狠了，做完我会废掉的。”有个男生表情痛苦地说。 杨教练也不废话，看到有人带头哭当即朝男生走去，“既然你这么爱抱怨，为了督促你好好训练，就从你开始。” 他伸脚点了点地面对男生说道：“趴下！” 男生哭丧着脸趴在地上，杨教练走了过去，拿起男生的脚往上提，他表情严肃地看了眼众人，紧接着道：“开始！” 一声令下，在场的众人纷纷趴下开始做俯卧撑，只是温言看着他们的动作有些疑惑，明明是做俯卧撑，为什么要倒立，“程静，这怎么回事？” “男生10个倒立俯卧撑，女生10个后抬腿俯卧撑。” “倒立？后抬腿？”光是听着名字，就能感觉到其难度，“你该不会是在逗我？” “别说话了，赶紧训练，杨教练可不是主教练，他生起气来可凶了，咱们还是赶紧训练。” 温言学着程静的模样将腿放在后面的柱子上，她初次训练还有些不适应，才做4个，就有些支撑不住，正准备休息一下就被杨教练发现了。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训练，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都坚持不下来以后该怎么办？做不了的也别停下，给我撑住等恢复了再继续，听懂了吗？” “听懂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一分钟结束，队员们就好像熬过了一个季节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下来的项目是负重爬楼，两两组队，三组。” “温言，我们一起。”程静邀请道。 一群人来到一座七层高的教学楼，一旁教练在掐着秒表，“计时开始！” “这，怎么负重啊？”温言话还没说完就见程静在自己面前弯下了腰，“你要背我啊？” 温言不敢相信，她的体重将近八十斤，背着一个八十斤的人上楼，她怕到半路程静就撑不下去。 “别墨迹，快上来，最后三名是要接受惩罚的。”程静拍了拍单薄的后背，温言小心翼翼的上了她的背，程静将人往上掂了掂快步的朝楼上走去，剩下的队员们也纷纷加入了爬楼的队列。 第49章 累瘫 爬到四楼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休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陈教练走上前，手上还拿着秒表，幽幽的开始倒计时，“10、9、8——” “温言快上来快上来！”程静连忙背起温言上楼，等离开了陈教练的视线，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难怪陈教练在前面训练没出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简直太坏了。” “哈，哈！” “呼呼——” “你别说了，快点爬楼。”温言劝道，“难怪课间的时候总是看不到你们训练，原来还得爬楼啊。” “这算什么？抬杠铃才是最要命的，好不容易熟悉一个重量，没两天教练就开始加圆饼。” “圆饼是什么？” “就是杠铃片，一个10斤重，每次练完，呼，呼——” 程静艰难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爬到七楼她整个人靠在墙上休息，“太难了，温言快上来，还有两组半呢。” “你撑得住吗？要不还是我背你？”温言提议。 “撑不住也得撑啊，落后就要挨打，等下一组你来背我。” “那好。”温言爬上程静的背。 下去的路上碰到好几组队员在上楼梯，他们看到程静和温言已经准备下一组连忙加快了速度。 三组的负重爬楼结束，队员们扶着腰走到休息区，一看到垫子当即躺下一动不动，杨教练走了过来一个个拉起，“都说多少遍了，训练后不能躺下这样不好，赶紧起来走动走动，接下来还有长跑五千米。” “五千米？教练，你饶了我们。” “教练，刚刚爬楼我们的腿都要废掉了，还是等明天再练。” “一半项目还没训练完，亏你们还好意思说等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不是在跟你们讲条件，再废话，十公里。” 话刚落下，所有队员当即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男女各成一队。 杨教练满意的点头，他微笑道：“放心，我会陪着你们的。” 队员们没有半分欢喜，反而脸色更加难堪了。 五分钟后，杨教练不知从哪找来了一辆粉色的小毛驴电动车，显得他一身冷峻的气质格外突兀。 他开着小毛驴上前，“愣着做什么，跑！”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往跑道，而杨教练则是开着小毛驴在后面死死地盯着落后的同学，他不停地喊着口号：“一二一，一二一！都给我喊起来！” “让你们跑步你们认真点，磨磨唧唧地做什么，我在鸭子面前放一根火腿肠，鸭子都比你们跑得快。” “教练，鸭子还有香肠，我们都要饿死了。” “抱怨什么？我这不是在陪着你们吗？还不赶紧，二十分钟跑不完，加倍！” “啊！苍天啊，这训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众人咆哮。 抱怨归抱怨，耍完嘴炮众人便开始认真地训练起来，毕竟没人想受罚。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主教练骑着小毛驴突然来到中间位置，他在一旁开着小毛驴一边说：“都给我快点，时间过半了，三分之一还没跑完，让你们来训练不是来偷懒的。” “在杨教练后面的人都给我速度快点，谁要是比杨教练的小毛驴跑得还慢，一会儿给我做二十个俯卧撑。”主教练扯着嗓子对后面的人说。 众人看着前面的主教练还有后面紧追不舍的杨教练瞬间绝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续有队员体力不支开始掉队，还有的甚至直接趴在地上表示放弃。 “还有五分钟，大家再坚持坚持，那几个趴在地上的给我赶紧起来，是想做俯卧撑吗？” “教练，我们真的爬不起来，放过我们，我们受不了，呜呜呜！” 主教练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至长跑训练结束，两名教练放好小毛驴看向直不起腰的众人，“现在知道苦了，让你们前阵子不好好训练。” “教练你太狠了，以前跑三千米，今天突然增加将近一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有人哭诉道。 比起前几个项目的抱怨声，这次长跑结束，队伍里的声音小了不少，不是队员们不想抱怨，而是众人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你们啊，就跟牛似的，我赶一下，你们就跑一下，我不逼你们一把，你们能跑出五千米18分钟的好成绩吗？” 众人闻言一愣，后知后觉发现所有人都被教练骗了。 “教练你太坏了，说好五千米20分钟，你还骗我们时间要到了。” 主教练狡黠一笑，“这不都是为了让你们更加优秀嘛，所有人继续保持，争取下次15分钟跑完。” 众人：“······” 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教练们再次走来，坐在地上的人纷纷爬起站好队。 主教练：“今天你们表现得都不错，为了表扬你们，我决定，做完最后一组训练，今天到此结束。” “啊啊啊！教练万岁，教练万岁！” “教练，你简直太棒了，我们爱你！”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终于看到光了！” “别吵了！”主教练抬手，众人默契地闭上嘴，“五组蛙跳，谁先坐完谁先走。” 想到今天的训练就要结束，队员们都十分激动，连带着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温言！”主教练走了过来，队员们好奇的看过去，“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训练，温言留下，谁要是敢偷懒，一会儿别怪我单独留下给你训练。” “教练？”温言疑惑的看向教练。 主教练与杨教练二人对视了一眼问道：“今天的训练感觉怎么样？” 温言揉了揉酸软的手臂，“有点疼，训练的时候很累，不过休息完感觉还好。” 主教练笑出声，“很好，保持这个进度，我相信你还可以更进一步。” 温言：“······” 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主教练好像在前面挖了个什么坑。 训练结束后，众人领取了牛奶面包和水陆续离开。 离开前，主教练不忘叮嘱：“回去赶紧冲凉洗干净，别弄着凉了。” 程静与温言并步而行，而就在这时上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第50章 老公，我错了 温言忙朝着教学楼赶，程静当即拉住她，“你要去干嘛？” “上晚自习啊。”温言回答。 程静一笑，“上什么晚自习啊，第一节晚自习我们不上。” “啊？为什么啊？” 程静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你刚刚没听到主教练说的话？让我们赶紧回去冲凉，运动了一下午全身都是汗，你不洗干净等晚上天冷了，风一吹保证感冒。” “那我们现在洗漱吗？”自上初一开始，温言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下午回家还是第一次。 “当然啊，快走，一会儿还得赶回来呢，对了，你家住哪儿？” 温言报了个地址，程静激动地拉着她，“我家就在你家上面的那条街，等收拾完我去你家找你，我们一起去上自习。” “好啊，我以前都是一个人上下课，以后我们就能一起了。”温言开心地说道。 ······ 十五分钟后，温言回到家，家里爸妈正在吃完饭听见开门的动静，许韶华意外地挑了个眉朝大门看来。 温言喊了声“爸妈”，随即进了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漱。 饭桌上，温祖光疑惑地问：“这个点她不上课回来做什么？该不会是逃课？死丫头，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管她呢，估计是肚子饿了回来吃饭的，我之前就说过半个小时足够她来回，你偏不信，你看，现在不是回来吃饭了吗？”许韶华给丈夫的碗里夹了块肉，“别管她了，咱们快吃。” “今天你做了几个人的饭？”温祖光看了眼身后的电饭煲。 许韶华埋头吃菜，良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就，就两个人啊，她不是脾气硬不肯认错嘛，就没给她做。” “哎呀，小孩子饿几顿没事的，咱们小的时候那些孩子不给饭吃还不是一样长得高高大大，多饿她两顿，什么时候听话了再给吃饭，这样她才会珍惜。” 温祖光放下筷子，“你去给她煮个面，别一会儿被你爸妈知道没给她吃饭到时候又过来闹。” “我——”许韶华不情不愿地起身，就在准备进厨房的时候，温言洗漱完毕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她拿着一条干毛巾，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往房间的方向走。 “站住！”许韶华两步并做一步上前，她挡在女儿的面前质问：“这个时候你不会上课回来做什么？” 温言停下脚步，手不停歇地擦拭头发上的水，“老师让我回来的。” “老师让你回来的？”许韶华不满地皱起眉头，“好端端的老师为什么让你回来，是不是你在学校做错什么事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你就不能给我们省点心，你说你还能做些什么？” “死丫头，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温言看向发怒的妈妈，挪了挪嘴，话到嗓门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知道，不论说什么妈妈都不会相信，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或许在多数的父母眼中，都有自己的一套辨别对错的方法，只要和他们想象中的结果不同便会下意识地认为孩子一定是错的，可实际上真相往往相反。 有的时候越是解释就越说不清，就像有句话说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然而，沉默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因为在父母的认知中会觉得你不敢辩驳就是心虚的一种表现，可你若反驳了，就是顶嘴，就是不听话。 不论选择哪个方式，他们总会以不同的借口来解读来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温言搓了搓头发绕过妈妈进了房间，“一会儿还得上晚自习，我先吹头发去了。” “你看看她，就没见过这样不尊重父母的人。”许韶华气得双手叉腰。 “好了，叨叨叨的念个没完，谁让你不给她吃饭的？她心里能高兴吗？心里委屈可不就懒得理你，不是我说，有的时候我都不想理你。”温祖光郁闷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老公，这怎么能怪我呢？不是你说不要给她吃饭的钱，让她饿几天吗？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啊。” 许韶华不理解，她之所以拒绝给女儿吃饭钱，为的就是讨好丈夫，想要借此修复一下夫妻的感情，可谁能想到，老公不仅没有高兴，现在还来责怪她。 “许韶华，你多大了？我那就是一时的气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别给她吃饭了？”温祖光眸子一转，不安地问道：“她这几天不会都没饭吃？” 他看着妻子闪躲的眼神，生气道：“哪有你这样当妈的？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我们这样饿着一个孩子，你让镇上的人怎么看我？” “我——”许韶华委屈地抿着唇，“老公，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嘛。” “你！”温祖光捂着胸口，差点气笑了。 “你到底会不会当妈啊？别人家父女吵架，当妈的做和事佬，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不帮着从中协调还做搅屎棍，她要是饿出个好歹来，你还要不要这个女儿了？” “我，我不知道啊老公，我就是觉得我们夫妻一心，让她多饿几天她就听话了，谁知道她这个死脑筋也不回家吃饭，我说不给她饭吃，她就真的不吃了。” 许韶华抹着眼泪，“老公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怎么会娶你这么蠢的老婆，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温祖光拿起空空的电饭煲，丢到妻子的面前，“这就是你做的饭？你让她吃什么？吃空气吗？” 许韶华害怕的身子直发抖，“老公我错了。” “我还以为你会偷偷给她吃饭的钱，没想到你这么死脑筋真的要饿她，不吃饭怎么学习？万一出点事山水镇就这么点大，先不说许家，邻居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 “老公——” “哭什么哭，老子要是被人看不起，以后你也别在这个家待了，滚回你的娘家，一天天不帮忙净捣乱。”温祖光换了鞋直接摔门而出。 许韶华坐在饭桌上哭个不停，直到女儿出现，她看着准备出门的女儿顿时怒从心来，“现在你满意了？都怪你，就知道惹你爸生气，等你爸将来跟我离婚，我看谁要你。” 第51章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温言穿上鞋就要走，许韶华当即跑上前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干嘛？” “上课。” “上什么课，吃你的饭，别每天装作一副被虐待的样子搞得好像我们做父母的欺负你一样，吃完饭再去。” 温言难受地转动被妈妈用力捏住的手腕试图挣脱，“不用了，一会儿上晚自习会迟到的。” “你现在去也是迟到，晚点去有什么不行的？就你最矫情，我说留下来吃饭，就留下来吃，省的一会儿你爸又生气。” “我说了不用了，天天这样装你不累吗？”温言崩溃地甩开妈妈的手，“到底是我影响了你和爸的感情，还是你自己做错事不肯承认？为什么把所有错都推到我的身上，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面对女儿质问，许韶华心虚地避开眼，她用着没什么力气的声音说道：“我是你妈，怎么可能会有错？” “呵呵！”温言忍不住笑出声，或许她早该想到。 很多年后温言常常在想： 为什么大人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为什么孩子与父母争吵就一定是孩子的过错？为什么孩子犯错就得挨打被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父母做错事就总能以各种借口来逃避责任？ 或许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错的，只是不想破坏自己在孩子眼中的完美现象，觉得承认错误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但其实无法面对自己过错的人，往往更加可悲。 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自己是错的，却为了那虚无的面子，辛苦的撑着。 “那你滚啊，滚的越远越好，我就不该对你这么好，养出一个白眼狼！” 面对情绪暴躁的妈妈，温言沉默未语，直至下了楼，隐约间还能听到身后来自妈妈的怒吼声，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妈妈以前脾气也不好，但是不会这么夸张。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知道了一个词——产后抑郁症。 ······ 一个月后。 考完期末考试，温言正式放寒假，考试结束的当天，她拎着之前训练存下的吃食去了许家。 “言言来了？”许老爷子乐呵呵地冲着她招手，“今天怎么有空来外公这儿，不用上课吗？” “外公，我已经放寒假了。” 许老爷子一愣，“这么快啊，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这是我训练攒下的面包牛奶，给外公外婆尝尝。”温言提着满满一袋子放在桌子上。 “都是老师奖励的？”许老爷子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言言长大了，都知道孝顺外公了，外公真是没白疼你。” “再聊什么？”许老太太端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大葡萄送到温言面前，“你最喜欢的葡萄，快尝尝。” “谢谢外婆。” “她外婆，你快看看这些牛奶面包，都是学校奖励给言言的，这孩子特地送过来给咱们喝，你说是不是很孝顺？” “哎呀，这么多呢。” 许老太太在外孙女的身边落座，高兴地搂着她，“我们言言真厉害，只是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些，还是留给你吃，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才能快快长大，快拿回去。” “不用了外婆，每次训练都发好多呢，我根本吃不完，这些是我特地留给你们的，电视上说了多喝牛奶好。”温言乖巧地靠在外婆怀里。 “你这孩子，净想着我们，中午想吃什么啊？外婆给你做？” “嗯，糖醋排骨？” 许老太太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小馋猫，都听你的，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做午饭。” “谢谢外——”婆，温言一语未完重重地昏在了沙发上，许家老两口一看紧张得不行，连忙请来邻居帮着将外孙女送去医院检查。 半个小时后，医院里。 “医生，我外孙女没事？”许老太太关心地问道。 医生翻看病例，越往后看，额头上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老太太，我知道你们老人家节俭，但是也不能苦着孩子啊，她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给饭吃呢？” “得亏发现得早，要是再这样下去，就不是打葡萄糖这么简单了，到时候落下个什么毛病，你们哭都来不及。” 医生叹了口气，他就没见过这么忽略孩子的家长，要不是看到两位都是老人家，而且一副很关心孩子的样子，不然早就忍不住暴脾气了。 “什么饿肚子？怎么会饿肚子呢？”许老爷子抓住医生的手追问，“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家孩子低血糖，刚刚给她检查的时候，她说她吃了一个月的面包牛奶，其他东西一点都没吃，身体能好吗？” “这发育期的孩子每天上课这么辛苦，你们做家长的该多多注意，这吃东西不能总吃一样，像什么蔬菜水果米饭，这些都是不能少的，像你们这样养孩子，孩子能不晕吗？” “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家孩子是因为没有饭吃才晕倒的？”许老爷子的声音哽咽得轻颤。 “从她描述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你们要多关心她，回去后给她多补补，等恢复饮食了，就没什么大问题。” “谢谢你啊医生，我们会注意的，真是谢谢了！”许老太太送着医生离开。 回病房的路上，许老爷子气得直发抖，“那两个混账居然不给言言吃饭，他们这还算父母吗？做的事情连禽兽都不如！” 走廊上，路过的病人医生纷纷看了过来，许老太太连忙拉住老伴，附耳道：“你小声点。” 两人来到楼梯口，许老爷子自责的捶胸顿足：“七零年那会，大家日子这么难过我都没有让家里的孩子饿过肚子，现在奔小康了，言言没有饭吃，她没有饭吃。” 老爷子蹲在地上大哭，“让一个13岁的孩子饿肚子，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也不知道言言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呜呜呜！”许老太太与老伴相拥而泣，“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自己都没吃不饱还给我们带面包牛奶，呜呜呜，韶华，韶华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第52章 面子 老爷子捂着胸口险些没喘过气来，他指着女婿家的方向大骂道： “老婆子，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听，我要是不教训温祖光，他眼里是没有我这个岳父，他们这一对豺狼虎豹的父母是想把我外孙女饿死啊。” “咳咳！呕！呕！咳咳咳——”许老爷子难受地拍了拍胸口，涨红的脖子青筋凸显。 许老太太紧张又害怕地扶着他，“老头子，老头子你没事？” “可能是血压有点高。”许老爷子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摆了摆手，“我没事别管我，言言要紧，你快去菜市场买只老母鸡回去炖上，加点红枣枸杞党参什么的，一定要给孩子好好补补。” “这孩子太委屈了，我们要是不疼她，她那一对父母是不会对她好的，啊唔唔唔——” 许老爷子愧疚地捶打脑袋，声泪俱下道：“你说我怎么会教出这么狠心的女儿还让言言跟着受苦，呜呜呜，我对不起言言啊，是我害了她，是我没教好女儿。” “老头子，我也有错，如果不是我一直惯着韶华，如果我能多去看看言言，这孩子也不会饿得昏过去，那么孝顺一个孩子，一想到她这些天过得日子，我就心疼。” 想到自己当宝贝的孩子，居然一个月没饭吃，老太太这心就跟刀割似的疼。 老两口相拥哭了半晌才止住哭泣。 “我现在就去菜市场给言言买点好吃的，你一会儿进了病房可千万不要露馅，免得被言言担心。”许老太太认真地叮嘱着。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那两个混账也不知道来了没有，等一会儿见了——”许老爷子四处张望，却没能找到一把趁手的扫把，只好暂时作罢，“等我回去再收拾他们。” “老头子，你血压高得控制点，别一会儿犯病了。” “知道了，快别跟我说了，赶紧去菜市场买菜，我去看看言言。” 许老爷子心事重重地来到病房，他看着冲自己笑的外孙女，忍不住眼眶一红，“言言，感觉怎么样，脑袋还晕吗？” “外公，我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病了？”温言疑惑地望着头顶的药瓶。 “医生说你营养不够，太累了才会晕倒，你以后可要好好吃饭听到没有？”许老爷子拿了块糖塞到她的手里，“以后头晕你就吃块糖。” “谢谢外公！” 打完点滴后，祖孙二人回了许家，刚走进屋就闻到鸡汤的飘香，勾得温言肚子里的蛔虫忍不住咕噜咕噜。 温言记得，外婆平时节俭，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炖鸡汤，怎么今天突然炖起鸡汤来了。 “外公，今天家里有客人吗？” “没有啊，哪里有什么客人，你这个小馋猫是不是闻到鸡汤的味道了？”许老爷子笑眯眯的往外孙女手里塞了根香蕉，香蕉含糖量高，最适合低血糖的人了。 温言嘿嘿一笑，“谁让外婆手艺好，我刚进来就闻到了，是不是快好了？咱们中午喝鸡汤吗？” “对啊，你外婆特地给你熬的，一会儿可得多喝点。”许老爷子看了眼门外的方向，远远地瞧见两个并行的人朝着家门口的方向走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 他从兜里拿了二十块钱给外孙女，“言言，家里没饮料了，你去小卖部买两瓶回来，记得挑不冰的，太凉了，容易肚子疼。” “好的，外公。”温言拿着钱蹦蹦跶跶的前往小卖铺，而另一边温祖光夫妻二人抱着孩子来到了许家。 “爸。”走进家门，夫妻异口同声地看向老头子，却不敢坐下。许老太太从厨房出来接过女儿怀里的外孙。 “跟我来。”许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夫妻俩一眼，转身朝房间走去。 身后，夫妻俩疑惑的交换眼神，温祖光不悦地质问妻子：“是不是你又回娘家告状了？” “我，老公，我是那样的人吗？是不是你出去打牌被人知道告诉爸了？” 温祖光面目狰狞地盯着岳父的背影，他最讨厌有人阻止他上牌桌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你家这个死老头子，年纪这么大，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也不怕有一天把自己气死。” “老公，大过年的胡说些什么。”许韶华不高兴地说道。 “都愣着做什么，还要我过来请你们吗？”已经走远的许老爷子回头看了眼女儿和女婿，夫妻俩闻言连忙加快了脚步。 来到老爷子房间，老爷子关上门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就往女婿身上招呼，许韶华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才回神上前拉住父亲，“爸，这是我老公，你准备打死他吗？” “放手！”许老爷子生气地冲女儿怒吼，“一会儿再收拾你。” “爸，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每次什么都不问就打骂，我和祖光不要面子啊？”面对丈夫的许韶华永远都是柔弱的，可是在自己家人面前，她好像一下子就勇敢了起来。 “面子？你对言言做出那样的事，你还要什么面子？要不是我和你妈把她送去医院，这会儿整个山水镇都该知道了！”许老爷子气得手上的扫把在发抖。 他真是搞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女儿和女婿最在意的居然是那点微不足道的面子。 面子有什么用，能吃吗？ 一个不务正业，一个虐待女儿，这样的夫妻，面子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当别人眼瞎看不明白里头的情况吗？ 居然还好意思跟他说面子，要不是看在他们是言言的父母的份上，他真想把这两口子送进去。 “爸，您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言言又跟您告状了？一个孩子的话，您可别相信，自从上次她生病后，我们对她可好了。”温祖光急忙解释道。 他抵了抵妻子的胳膊，“你快跟爸说说，前阵子言言说想吃烧鹅，我还特地让人从广东买回来给她吃，爸您出去问问，整个山水镇，有哪家当爸妈的对自己女儿这么好。” “看来你是不知道这件事了？”许老爷子年纪大，却也不傻，尤其是看到女儿一脸心虚躲在女婿背后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53章 跪下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温祖光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岳父怪他出去打牌，他没什么可说的，那是他的命，他就是死也得死在牌桌上，可是说女儿，他就不知道了。 难道韶华瞒着他欺负言言了？这不可能啊，自从自己没了工作以后，韶华在家里一直很温柔贤惠，怎么可能欺负女儿？ “跪下！”许老爷子用脚尖点了点地面。 “爸，我——”许韶华躲在丈夫身后身子发抖。 “跪下！”许老爷子一脸冷漠，看上去并不打算放过女儿，他接着又道：“你还要我说第三遍吗？” 许韶华委屈地上前正准备跪下时，温祖光挡在了她的面前，“爸，究竟什么事，韶华都当妈了，哪有让人动不动就跪的，您之前不是还说有什么话要好好说，不能蛮不讲理。” 许老爷子冷笑，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从女婿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你说得没错。”老爷子落座喝了口茶，“确实不能不讲道理，那就都坐，坐下说。” “韶华，你到底做错什么事了？”温祖光小声问妻子。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来，除了偷偷结婚那次，他就没见过岳父凶妻子，冲着现在这表情也不难猜，妻子做错的事一定很严重。 许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女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许韶华吓得身子一哆嗦，手脚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爸，这件事我一会儿跟您私下说。” “你有脸做，没脸承认？你不是要面子吗？你们不是最好面子吗？现在怎么不要面子了？” “爸，到底我是不是你女儿啊？”许韶华委屈地扁着嘴。 许老爷子将扫把丢在女儿脚边，吓得许韶华不敢抬头，“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早就报警抓你了。” 闻言，坐在一旁的温祖光害怕地站了起来，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妻子，心里不停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到了报警的地步，他生气的质问：“许韶华，你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赶紧说。” “我，我就是想吓唬一下她，哪里知道她身体这么弱。”许韶华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从小到大父亲还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凶，尤其是那浑浊的眼神中透着的厌恶，就好像他们不是父女，而是仇人。 “吓唬？有你这样吓唬孩子的嘛？让一个13岁的孩子一个月没有饭吃，这种事是人能做出来的吗？别说言言是你亲生的，就是外边捡来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糟蹋的。”许老爷子冷哼。 “我早就说过，你们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留在许家，从今以后她跟温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也不再是她的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一个孩子，你是当我和你妈死了吗？” “爸！”许韶华急得直跺脚，“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还要怎么样啊，谁让她这么死脑筋，不给她钱，她就真的不回家吃饭啊，这又不能怪我。” 许老爷子都快气笑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女儿仗着娘家撑腰，很多时候都会很孩子气，可他没想到女儿在对自己孩子的时候居然也是这种态度，就好像一个赌气的孩子，这哪里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反应。 “许韶华，从学校到你家来回四十分钟你不知道吗？言言学校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你是不会算还是纯心想要饿死她？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小的时候不管她，好不容易养大了，还要这样欺负她？” “爸，什么饿了一个月，您再说什么呢？”温祖光听得云里雾里，关于之前断餐费的事情他并不清楚，想着之前吩咐过妻子给女儿吃饭钱便以为事情过去了，可是现在听岳父一句话却发现不对劲。 “许韶华，怎么回事？”温祖光拉着妻子责问道。 许韶华根本不敢看丈夫，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就是跟孩子开个玩笑，她后来没问我要饭钱，我就，就忘了。” “她问了几次你不给，她再问你能给吗？你要面子，孩子就不要面子吗？你都不给她，她还问你做什么？还好意思说开玩笑，有这样开玩笑的吗？”许老爷子一语戳穿。 “不对啊爸。”许韶华越想越觉得破绽百出，“她要是一个月没饭吃怎么活到现在的？爸，您开玩笑不能这样开啊。” 许韶华心想，一定是女儿偷偷跟爸妈打小报告，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一幕，不仅让她被训斥，等一会儿回去说不定还会惹老公生气，这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太有心机了。 她正在气头上，父亲突然再次开口：“怎么活，我告诉你们怎么活，她每天跑几公里训练，累得腰酸背痛就为了挣点面包牛奶，吃了整整一个月人都晕过去了还不跟我们说，要不是医生给她检查，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许韶华，你七几年出生的时候，村里多少吃不饱啃菜根的孩子，我是怎么对你的？顿顿有米饭，就算我和你妈吃不饱，我们也没让你们几姐弟饿肚子？” “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没良心的女儿，还让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苦。”许老爷子气得给了女儿一巴掌。 许韶华捂着脸大哭，“爸，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开个玩笑，没有不让孩子吃饭。” “开玩笑，你脑子没病？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不清楚吗？就算开始几天你饿着言言，难道后面你就没有想过一个13岁的孩子该怎么办吗？” 许老爷子步步紧逼的问道：“你就没想关心一下，这些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嘛？” 许韶华心虚的左闪右躲，这些天她一直忙着想该怎么让丈夫回家，还有照顾小儿子，哪有心情管女儿的事情，但她心里清楚，一定不能跟父亲说这些，不然父亲肯定会更加生气。 “不说话了？现在知道自己是错了？”许老爷子轻哂，“我告诉你们，我老头子是年纪大了，但是谁要是敢欺负我外孙女，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最好给我保佑言言没事，下次再让我知道她饿肚子，我一定给镇上的人好好宣传你们这一对狠心的父母。” 第54章 为人妻，为人母 “爸，爸，不要，这都是误会，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言言，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温祖光拍着胸脯保证。 他最爱的就是面子，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他不让女儿吃饭，不说镇上的闲言碎语，以后牌桌上的牌友们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况且，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这个许韶华，让她办点事都办不好，连累他被岳父骂，真不知道当初瞎了眼怎么就娶了她。 “叩叩！”许老太太推开门看向几人，“老头子，午饭做好了，这都快一点了别闹了，吃饭。”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许老太太走上前帮老伴顺了顺气，“好了，你们不吃，两个孩子肚子还饿着呢，赶紧的，你不是还说下午要带言言去买新衣服吗？再晚些，街上的店都要关门了，难道你要言言过年穿旧衣服啊？” 许老爷子哼了声气呼呼的直接走了。 “妈。”房间里，许韶华委屈的抱住母亲的手，方才父亲的话，骂的她心里难受的很。 若是以前，老太太一定会抱住女儿安慰，这可是她从小捧在掌心的小女儿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可是转念一想女儿对外孙女的所作所为心里就窝着火。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女婿讪讪一笑，“祖光，你爸总是囔囔着没人陪他喝酒，前几天亲戚送了一瓶不错的好酒放在酒柜里，你去打开陪你爸喝一杯。” 温祖光自然听得出来岳母是想单独和女儿聊天，便没多问，“谢谢妈，那我先走了。” 许韶华眼巴巴的看着离开的丈夫着急的想要追上，就在她要走的时候被母亲一把拉住，“你想去哪？” 许韶华心虚的抓了抓头发，根本不敢面对母亲。 虽然母亲平时看起来十分和气心软好说话，但是她心里清楚，一但母亲生气，就连向来严厉的父亲也要怕三分，更何况还是她。 “妈，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说我了，您放心，我以后会照顾好言言的，爸都处罚我了。” “你还很委屈是吗？”许老太太顺手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听着“砰”的一声，许韶华紧张的心里咯噔一跳，她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我，我不委屈，您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那孩子死脑筋真的就——”许韶华哭哭啼啼的在母亲面前开始说了一通话。 许老太太听着女儿的辩解心里的怒气并未消散，反而更加生气了。 这孩子从小仗着是家里的幺女，上面姐姐都宠着，下面弟弟也因为是男孩让着她，所以一直过得十分顺心，以至于年纪一把大心里却还是跟个孩子似的。 “不管孩子做什么，你是她妈妈，你就不能让让她？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我只看结果，你也别在我面前保证，同样的话都说多少遍了？做到过吗？你还要面子？我听着都替你害臊。”许老太太拍着脸讽刺道。 许韶华听着连连点头，她心里清楚娘家是自己唯一的倚靠，如果有一天跟老公闹翻了，还得靠爸妈来解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得罪。 她抱住母亲的手靠在肩膀撒娇道：“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改正绝对不会再犯，您就放心。” 许老太太推开女儿，“这样的好话，我不想再听，你好自为之。” “妈，您怎么就知道怪我，这次我也是为了让祖光消气啊，明明是他先提出不给言言吃饭的，怎么你们都怪我。” 女儿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许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她用食指狠狠的戳了女儿两下，“你是真傻还是故意气我？祖光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你老公就是好面子，哪里是真的不想给言言吃饭，不乖你怪谁？” “可我，可不是怕他生气影响家庭和谐吗？是您说的让我多照顾祖光的感受，都是听您的做的啊，您怎么能怪我呢。” “按你这意思，还是我的不对了？”许老太太双手环于胸前避开女儿的接触，她真的不理解，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见母亲脸色不对，许韶华的语气跟着软了几分：“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让你顺着他，不是让你纵容他，你是怎么当老婆，怎么当妈的？你说说你这个样子，得亏温家没什么大本事，不然就你的脾气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许韶华怂怂的看着母亲，一脸茫然。 “身为妻子，你要懂得如何平衡家里的关系，而不是一味的纵容其中一方偏向一人，我不是教过你吗？必要的时候给祖光递个台阶，他们父女吵架你就不知道做个和事佬劝一劝？” 许老太太身为几个孩子的母亲，自然也知道养孩子的不容易，父母与孩子有隔阂是常见的事，这个时候看的就是做母亲的协调能力。 处理得好，父女感情更进一步，处理不好，至少也不会让俩人心生怨怼。 可她看着女儿不仅没有从中调和父女关系，还处处挑拨离间，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居然能被女儿处理成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 “你瞧瞧你这个蠢样子，怎么就教不会呢？你跟他们都说说好话，父女俩有了台阶下，还会发生今天的事情？还会把一次小小的争吵僵滞这么久吗？言言还会饿肚子吗？” 许韶华懵逼的眨着眼，显然是没有听明白。 许老太太彻底无语了，她知道女儿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道怎么经营家庭，以前孩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和女婿就好像还在谈恋爱期间也不会有什么大矛盾，可一涉及养孩子很多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你要知道，母亲是一个家的平衡柱，就算你不能解决他们的隔阂，也不要弄得乱七八糟，你说你，长这么大，学了个什么？” “妈，我——” “出去吃饭，以后不懂的事情来问我，我慢慢教你。” “妈！”许韶华拦下母亲开门的动作，讨好的朝母亲伸出手，“妈，快过年了，家里的经济情况有点紧张，您能不能——” 第55章 要钱 许韶华搓了搓手指，很明显是要钱的意思。 自从丈夫之前没了工作以后，家里就断了经济来源，这些天一直都是靠着之前给儿子做满月酒攒下的礼金过日子，加上上次母亲给的私房钱本来也能撑到年后，可是老公最近打麻将老是输钱。 “我不是才给你五千吗？这还不到一个月，家里又少了言言的开支，你又没钱了？”许老太太皱眉。 “妈，祖光现在没工作，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您就帮帮我，除了您，这世上没有人会帮我的，就算您不看在我的面子，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总不能看着您的孙子饿肚子？” 许韶华可怜兮兮的摸着眼泪，“我们大人吃不吃的没什么关系，可是两个孩子不可以啊，小时还得吃奶粉，言言都饿的进医院了，您总说我狠心不给自己的女儿吃饭，难道您也要这么狠心吗？” “你——” 许老太太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这些年里她没少接济女儿，原想着如今买了房女儿女婿的日子会蒸蒸日上，谁能想到，过得还不如以前呢。 “你就不能让祖光去找个工作？山水镇虽然不大，可你们夫妻都还年轻，总不会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妈，他们都瞧不起祖光，又不是我们不想工作，是他们不给机会，不然我老公这么厉害这怎么会没有工作？” “你老公厉害？”许老太太笑着摇头，她这个女婿除了嘴皮子，哪里厉害了？ “妈，祖光是干大事的，总不能去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工作，工厂的工作哪里配得上他，您放心，他以后一定会努力挣钱的。”许韶华信誓旦旦道。 许老太太叹了口气，“这辈子，我是不期望你们能过多好的日子，我只想着你们能养活自己就可以了，以前二十几岁你们需要家里支持，我没什么可说，可现在你们都三十好几了，居然连个工作都没有？” “妈，您怎么能这样说呢，还不是因为我学历低嘛，现在工厂招人都要高中学历，我连初中都没读完，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您是我妈，您不帮我谁帮我？” 许韶华心里十分难受，这些年里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帮助，所以在察觉到母亲有拒绝自己的暗示后表示十分不爽。 而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身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一个母亲，她早就该自食其力，而不是像个没断奶的孩子，或许这就是父母庇佑太多的弊端。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是谁不肯读书的？别人家时供不起没办法，咱们家是什么，是我愿意供，你不愿意读，我多少次告诉你读书的好处你不听，死活要出去打工，结果工作几年欠了一屁股债还学着人私奔？” 一想起往事，许老太太就心口疼，她这辈子为了儿女也算是尽心尽力，可这女儿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这要不是亲生的，她早就不管了。 “妈，我和祖光是真爱，不能用钱来定义的，再说了原来祖光也是很厉害的，要不是爸天天打压他说他没钱，祖光也不会自暴自弃啊。” “听你这意思你们夫妻两个过得不好，还怪我和你爸了？” 许老太太气得嗓子在冒火，之前儿子就多次跟她说过，让她别管女儿的事，她想着是自己的孩子能帮一把帮一帮，没想到最后养出一个白眼狼出来。 “妈，我不是故意说的，我就是嘴快。” “许韶华，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给你钱，等过完年赶紧让温祖光去找工作。” “妈，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许韶华满脸喜色。 许老太太从老伴放钱的盒子里拿了五千塞给女儿，三水镇的消费水平并不高，一家四口两千块钱足以过上不错的生活，再者她平时也会给女儿买买菜什么的，减少了不少开销，只要女儿不乱花钱，支撑到女婿找到新工作绰绰有余。 “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给你们吃饭的钱，你要是敢拿去给温祖光赌，以后就不要再回来跟我哭。” 许韶华一把抢过五千块，心里美滋滋的，其实上次母亲给她的钱她偷偷藏了一些，她也不是傻子，靠着牌桌上赢钱过日子哪有那么好过，所以她背着丈夫将钱藏起来了，谁也不会知道。 如今母亲拿的这些，她又可以拿出来一部分给自己留着，反正母亲又不会告诉丈夫给了多少钱。 “你别高兴太早，现在我和你爸都年纪大了，靠着微薄的一点钱过日子，平时都还得靠你弟弟补助，一家七八口等着你弟和你弟妹养，他们也不容易，你想要过上好日子还是得自己挣钱，等你孩子大些，你就去工作。” “妈，出去工作有什么好的，只有男人没用的女人才会出去工作，祖光说了，他养我一辈子。” 许老太太：“······” “妈，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祖光，可他真的很不错。” 许老太太笑笑不说话，女婿什么德行，她心里有数，但凡还有点救，当年也不会不同意他和女儿结婚，只是事已成舟，如今孩子都有了，总不能让他们离婚？ 而且她看得出来，虽然夫妻俩总是吵吵闹闹的，但心里还是有对方的，女儿是个心软的性子，尤其是对待女婿的时候，只要女婿哄一哄她，女儿就什么都依了。 “韶华啊，我知道你现在日子不好过，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女人只有自己有本事了，男人才会尊重你。” “妈，你的意思是祖光不尊重我吗？你懂什么，他对我可好了，上次还给我做饭来着，像他这样的老公山水镇有几个？你不要跟爸似的总戴着有色眼镜看祖光，他除了好赌，其他都挺好的。” 看着傻乎乎的女儿，老太太知道再劝无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你的婚姻，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至于你听不听，我不管。” “妈，您放心，我会和祖光好好过的，像他这样只有小毛病的男人你就不要这么挑剔了，您想想是不是比出轨的好多了？” 许老太太：“······” 第56章 不成器 许韶华讨好的拉着母亲小声说道：“妈，跟您商量件事呗，这次给的钱能不能不要告诉少衡，他那脾气就跟爸一模一样，要是知道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弟妹知道，这个家可就——” 许老太太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其实她也不怪儿媳妇闹，试问哪个做儿媳的会愿意家公家婆一次又一次的贴补大姑子，而且还是无节制的那种。 这些年来，老两口也存了一些积蓄，只是日子还长，怕以后给孩子增加负担，所以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尤其这一年来为了女儿，他们的积蓄也花了不少，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的想要让女儿改变现状。 “妈，您对我真好，您放心等您老了，我孝敬您。”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去了餐厅，许老爷子看到妻女朝着二人招手，老太太看了眼餐桌上干净的碗筷，“怎么还没动手？” “妈，爸说了要等您上桌才能动筷。” 老太太瞪了老伴一眼，“等我做什么，你们不饿，孩子还饿着呢，都别愣着了，快吃饭。” 老太太拿起碗盛了碗鸡汤给外孙女，紧接着又给女婿盛了碗，“你们多吃点。” “谢谢外婆！” “谢谢妈！”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只要你们吃的开心我就开心，这鸡可是我特地从市场挑的，你们快尝尝，尤其是言言，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听到了吗？” 温祖光放下筷子给岳母倒了一杯酒，“爸妈，今天的事我们知道错了，你们放心，以后不会发生的，我们一定让言言吃好喝好，绝对不会亏待她。” 许老爷子拿起酒杯，“光说不做那是假把式，你们要做到言行如一才行，我们年纪大了，但眼睛还亮着呢，孩子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山水镇就这么点大，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就——” “咳咳！”许老太太笑了笑看向众人，“吃饭就好好吃饭，说这么多做什么，不怕噎得慌？” 许老爷子端起酒杯一口闷了，饭桌上瞬间安静了许多，直到午饭过后，老爷子带着温言去逛街，温祖光夫妻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妈，我帮您。”许韶华见母亲收拾碗筷赶忙上前帮忙。 “洗个碗又费不了多少力气，我自己来就行，你去看看小时，那孩子午饭的时候喂奶也不喝，可别饿坏了。”许老太太推着女儿往外赶。 回到客厅，许韶华一抬头便发现丈夫两眼冒光的盯着自己，她心不在焉的给自己倒了杯饮料，直到丈夫抱着儿子走来。 小奶娃还算乖巧，看到妈妈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笑得这么开心呢，我们小时是不是饿了啊？”许韶华逗了逗儿子。 “韶华。”温祖光笑眯眯地搂着妻子，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低声询问：“给我点钱。” “哪来的钱啊，爸妈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问他们要钱，不是等着被骂吗？” “好老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刚刚和你妈留在房间这么久，难道她就没给你钱？妈最心软，看着两个孩子可怜，只要你哭一哭，多少钱没有？” 温祖光靠在妻子的肩膀上蹭了蹭，“老婆，你放心等这一次回本我保证不会再去赌了，你就把钱给我，我都跟人约好了，一定赢。” “我是真的没钱。”许韶华不耐烦地将丈夫推开。 生完孩子的这些天，她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对丈夫爱赌一事早就心生怨怼，只是在外人面前，为了面子，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方才母亲说得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给钱，过几天弟弟和弟媳就要回家了，她肯定没有机会过来，而眼下即将过年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她要是全给了老公，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你们姓许的一家真的都掉钱眼里了，有钱不拿来花留着有什么用？将来带进棺材板你就开心了？” “呸呸呸！”许韶华拍了拍桌子，“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以为是我不想给你吗？是我真的没钱了。” “钱钱钱，你就只知道钱，没有钱怎么用钱生钱？我知道你怕再输，这次我跟你保证赌最后一次，等赢了这次，我今年保证不去了。”温祖光一边柔声哄着，一边用余光打量妻子，视线落在妻子衣服口袋的时候，看到那鼓起的一片，他当即伸出了手。 “还说没钱，这不是钱吗？”温祖光舔了舔大拇指认真地开始数钱，钱看似厚厚一沓，但数量并不多只是因为折起来看着厚实而已，“怎么才两千？” “你以为呢？过几天就是除夕，咱们家什么都没买，到时候亲戚朋友们过来，连招待的糖果干果都没有，你让他们怎么看咱家？” 温祖光嫌弃地啧了声，“你妈怎么这样，老两口存这么多养老金不拿来花留着做什么，亏你还是亲闺女，这么小气。” “你别这样说，要不是有我妈偷偷接济，咱们几个月前家里就没米了。” “许韶华，你是我老婆，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啊，我看啊，分明是他们想把钱留给你弟弟，果然，儿子和女儿就是不一样，你家人也太偏心了。” “祖光，这里是我妈家，一会儿被我妈听见了当心这两千块都没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就是区区两千块吗？别说两千，就是两万块，我也能分分钟搞定，这些钱我先拿走了，等我赢了钱保证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温祖光迅速将钱往自己口兜里一揣。 “诶，老公，你把钱都拿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啊？你好歹给我留一半啊！”许韶华冲着远走的丈夫大喊。 “老婆，爱你哦，拜拜！”温祖光心情愉悦给妻子比一个飞吻的手势。 “你——” “钱拿走了？” 许韶华下意识地回头，对上母亲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心虚得不敢看她。 “韶华啊，我现在也懒得说你，好的日子是需要经营的，你现在这样怪不了任何人，以后是苦是甜，这路都得你自己走。” “妈，您能不能再——” 第57章 讨好 “要钱？”许老太太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她指了指女儿身后的沙发，示意女儿也坐。 “妈，我知道您说得都对，可是祖光不是爸，想要将他这些坏毛病改正哪有这么容易，您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许老太太剥了一根香蕉吃了起来，好似在听女儿诉苦，又好像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面对一言不发的母亲，许韶华的心开始慌了，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纵容丈夫，娘家的支撑是她一直以来的底气，可看着母亲现在的模样，她忍不住担心。 “妈，您怎么不说话啊？” “我是在想，我的女儿多厉害啊，两千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说拿出赌就拿去赌，阔气。”许老太太满脸无奈地将剥了皮的香蕉递到女儿面前。 “妈，您就别在我这儿阴阳怪气了，您这么厉害有本事让祖光回家，让他不要去赌了啊，你们自己都管不了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韶华吃了口香蕉，看似软糯的外表隐隐透着一股涩味，她吃了一口便嫌弃地放在桌上，这一切都被许老太太看在眼里。 “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晚了回去容易着凉，你带小时回家。” “回，回去？那晚饭——” 许老太太捡起女儿丢下的香蕉吃完，一句话也没说，许韶华尴尬的许久只好带着儿子离开。 “妈，等言言回来你让她回家吃饭，就不劳烦你们了。” 许老太太哪里听不出女儿是在说气话，要是以前她定会好声好气的哄着，可是今天女儿一次次的伤她的心，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言言身体还没好，你带着孩子肯定做不了什么好饭菜，她今天留下吃饭。”许老太太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折痕拿起钥匙往外走。 “妈，您要出门啊。” “今天忙，来不及做好菜，正好趁着还有点时间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什锦菜。” 什锦菜又名十锦菜，由十几种肉菜和素菜制作而成是虔城的代表菜之一，因其制作工序复杂且价值不菲，虔城人只有在逢年过节和喜宴上才有机会品尝该美味。 其中最为繁琐的一步便是制作粉丸子，别看其名字普通，想要做好却十分不容易。 粉嫩q弹的丸子需要经过手工几十次的捶打方能成型，待做好后需放入熬制好的高汤入味烹饪，做好的粉丸子入口绵柔是什锦菜的精华所在，虽是素菜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肉香，让人回味无穷。 “妈，这还没过年呢，吃什么什锦菜啊，况且菜市场卖的这么贵味道又不好，跟您做的简直没法比，这不是浪费钱吗？” “言言就好这一口，为了她，我愿意。” “妈，不如我陪您去市场买菜？咱们买了材料自己做不比外面的好吃吗？正好也让我孝敬孝敬您。”许韶华亲昵地挽起母亲的手。 “在家做时间哪里够？光是粉丸子就得处理一下午，等做好都半夜了。” 什锦菜的贵，不仅仅体现在食材多样化，更重要的是每一种食材都需要用不同的方式处理，花费时长更是不用说，一般人如果要吃这一口，早上天没亮就得起来准备，如此到午后才算做好。 “哎呀妈，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帮您啊，等一会儿让爸回来帮忙看着小时，咱们娘俩好久都没一起做饭了。” 许老太太点头，“走，去菜市场买菜。” ······ 晚上，温祖光一家四口吃饱喝足准备离开。 “等等！”许老太太提着几大袋子的蔬菜塞到女婿手上，“这些菜都是刚从园子里摘的，特别新鲜。” “妈，拿那么多菜做什么，现在去菜市场这么方便想要什么吃的没有？走两步路就到了，这些菜还是给你们留着。”温祖光满眼嫌弃地将袋子往外推。 “年下蔬菜贵，你们就别在外面买了，需要吃什么菜就过来摘，快拿着。”许老太太直接将菜挂在女婿的手臂上。 她紧接着又从老伴手里拿过早已打包好的什锦菜，“言言，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什锦菜，这些都是外婆提前给你们留着着，你带回去，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跟外婆说一声，外婆给你做。” 又是给菜又是给吃的，温祖光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妈，您也太客气了，言言想吃什么我这个当爹的会给她准备不用您操心，您快回去。” “晚上又黑又冷，你们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们打个电话。”许老太太不放心地跟孩子们挥手直至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十分钟后，温祖光回到家鄙夷的将岳母给的蔬菜扔在地上。 “你妈怎么总是改不掉骨子里的穷酸病，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送菜，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把这些菜提回来的时候有多尴尬。” 跟在后面的温言将袋子提起放进了厨房。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可别小看我妈给的这几袋子菜，比菜市场的新鲜不说，按市价，可值好几百块钱呢。”许韶华抱着儿子进屋。 “就几根菜叶子你骗谁呢？外面的菜多的是都没人要，你以为就你妈会种菜，我妈老家多的是，卖都卖不出去。” “你妈种的菜，不是焉了就是被虫子咬的都是洞，当然没人要，你看看我妈种的，每一颗都是水灵灵的这要是放到菜市场得七八块钱一斤呢。” “妈，菜要放冰箱吗？”温言本来想收拾一下，结果打开发现外婆已经将不同品种分好了，并且还分开扎成一捆一捆的，十分方便。 “你搁厨房就行了。” “哦！”温言洗了手将什锦菜放进冰箱这才来到客厅。 “言言，你去把你外婆做的什锦菜热一热。” “爸，你没吃饱啊？” 温祖光尴尬一笑，他偏头点了根烟没有回答女儿。 几分钟后，温言见热好的什锦菜端来，温祖光当即掐了烟，狠狠地吃了三大碗。 坐在一旁的许韶华看着捧场的老公心里感觉甜丝丝的。 “怎么样？我妈的手艺不错？这什锦菜可是我们做了一下午才做好的，在外面都吃不到。” 温祖光舔了舔勺子，“也就一般，比不上大酒楼的手艺。” “嘴硬，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 第58章 过新年 “许韶华，我说你一天不念经嘴巴就闲不住是不是？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吃你的什锦菜。” 被丈夫训斥，许韶华撇了撇嘴抱着儿子回了房间。 她走后不久，吃饱喝足的温祖光也拿着钥匙离开了家，客厅瞬间安静了。 ······ 寒假这些天，温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父爱母爱，幽默风趣的爸爸，温柔贤惠的妈妈，以至于她每天都感觉跟做梦似的。 自从许家回来以后，妈妈每日的嘘寒问暖让她感觉十分不真实，还有那个爱赌的爸爸，竟也不出门了，时常待在家里一家人有说有笑。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相亲相爱一家人，但深入去看又会发现，这不过是个随时都可能被戳破的虚假泡沫。 什么温馨都是假的，天空中的泡沫再好迟早也会涣散，就好像温家四口一样。 除夕这一天，许老太太邀请了温祖光一家前往许家过年，一家四口早早起身赶往许家。 许老爷子带着孩子们在客厅里玩乐，许老太太和女儿儿媳三人在厨房里准备丰盛美味的年夜饭，许韶华和姐夫温祖光两个男人也没闲着，家里的鸡鸭鱼宰杀都归两人负责。 家门外，时而会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以及鞭炮响起的噼里啪啦，活泼的男孩子蹲在角落直至鞭炮停止动静，一行人激动的跑上前在燃放完毕的炮竹堆里寻找遗落的小惊喜。 偶然会有发现的大人们提醒孩子小心炮竹，但这都无法阻止孩子对新鲜玩意的好奇心。 比男孩子，女孩子们倒是安静不少，她们更热衷于比较谁家的新衣服好看，手上拿着冰糖葫芦和仙女棒说说笑笑。 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将捡起的花炮点燃丢在人群里，女孩子们有的被吓得哇哇大哭，有的害怕地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还有些年纪大点的，气呼呼的冲着男孩子严厉训斥，男孩子们当然不会害怕，往往会回以一个滑稽的鬼脸。 温言自小害怕爆竹，更不能理解男孩子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危险的东西，尤其是当花炮丢在脚下砸开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是傻的，反观旁边的看客们则会高兴的捧腹大笑，就好像一场成功的恶作剧。 下午四点刚过，许少衡左手对联，右手拿着一张凳子来到门口，温言见状连忙跑上前帮舅舅扶稳凳子。 “言言，帮舅舅拿下浆糊。” “小孩子哪会这些，还是我帮你，浆糊在哪是在厨房碗里的那个吗？”温祖光一边问一边往厨房里走。 许少衡意外的往屋内看了眼扭头对外甥女道：“过个年你爸倒是变了不少。” 要知道以往温祖光这个贵婿来到许家都是饭来张口的，想要让他干活，还是主动干活那是根本不可能。 别说许少衡就连许老爷子也被今天格外勤快的女婿吓了一跳，他傲娇的哼了声，狠狠的吸了口纸包烟，“偶尔干点活算什么，要一直都这样才好。” “爸。”许少衡给父亲使了个眼神。 许老爷子回头不巧女婿刚好站在身后，他面色如常地打量女婿，“不是要去贴对联吗？站我跟前做什么，浆糊凉了就不粘了，赶紧给少衡。” “诶爸，我这就去。”温祖光讪讪笑着快步朝小舅子走去。 “一干二净除旧习，五讲四美树新风！”温言举起对联念道，横批是：辞旧迎春，这对联一看就是外公选的。 许少衡站在凳子上从温言手中接过对面贴在大门左右两侧，待对联贴好后，他拉住了姐夫低声道：“姐夫，爸这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在心上。” 这对翁婿的关系一直就不怎么好，好不容易有了缓和，许少衡自然不希望两人再生隔阂，都是一家人，又是新年，要是闹起来总归是不好的。 温祖光笑了笑，“哎呀，爸的脾气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许少衡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姐夫的手臂，“我就知道姐夫你是最大气的人，老爷子年纪大了就是爱念叨，咱们年轻人就多担待一些，你别看他刚刚说你，你不在的时候可没少念叨说想和你喝一杯。” 小舅子有心化解干戈，又将自己夸了一遍，温祖光最要面子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哪里还会介意方才一事，一场误解便顺利地解开了。 温言抱着凳子在角落里将二人的谈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其实她时常在想，什么时候她的妈妈也能跟舅舅多学学。 就好像上次她与爸爸吵架被断餐费，当时她多么地希望妈妈能帮帮自己，或者从中协调，因为在许家的这么些年里，她一直学习的都是许家人的为人处世。 可是妈妈就好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遇到困难不是退缩，就是放着不管，以至于后来温言再也不敢对妈妈抱有希望，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妈妈别关了，因为只要妈妈一插手，事情只会往更加不好的方向走。 “言言，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屋啊，一会儿就要吃饭了。”许少衡冲着她招招手。 “舅舅，你和我妈是亲生姐弟吗？”温言自小在许家长大跟舅舅关系自然不错，因此在舅舅面前胆子也大了许多。 许少衡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小声地说：“小孩子别胡说，大过年的一会儿被你妈听到，一定训你。” 温言才不害怕还朝着舅舅做了个鬼脸，惹得许少衡笑着直摇头。 年夜饭总是比寻常晚餐开始的早，时间刚到五点，许老太太便催促着儿子去放鞭炮，在山水镇，下午的鞭炮声起便意味着这一家人要开始吃年夜饭了。 听闻要放鞭炮，温言便缩在客厅里不敢出去，直到“噼里啪啦”的响声停止，她才出去看了眼。 “姐姐，你很怕鞭炮吗？”表妹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 “你不怕？你去年还被鞭炮吓得嗷嗷哭。” 表妹比温言小得多，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也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对危险一无所知不会害怕。 “姐姐吃糖！”小表妹乐呵呵地看着她，全然忘了方才的话题。 不一会儿，年夜饭开始了，今年两家人一起过，注定是热闹的一年。 第59章 压岁钱 许老爷子作为家中长辈少不了要说上两句，其话中之意无非就是妻子，女儿儿媳做饭辛苦了，儿子女婿来年好好工作，一家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还有就是祝福孩子学业一类的话。 讲话完毕便正式开始吃年夜饭，家中年纪小的几个已经提前喂饱了，饭桌上就温言一个孩子，听着大人们谈笑风生的说着各种自己知识范围内的话题，她也只是埋头吃饭。 年夜饭结束后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没有一个孩子不喜欢收红包，温言也不例外。 “言言，到外公这儿来！”许老爷子笑眯眯地喊外孙女。 “外公。” 客厅里，许老爷子将手里的红包依次给了孙子孙女们，他看到温言上前连忙拉着人进了房间，温祖光夫妻二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外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温言笑嘿嘿伸出手，“红包拿来！” 许老爷子朝她掌心狠狠拍了一巴掌，“小屁孩都跟学坏了。” 温言笑着挠了挠头，许老爷子警惕地关上门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红包的样式跟弟弟妹妹们的不太一样，不仅大了一轮，就连厚度也是不同。 许家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除了第一次收红包的孩子以外，所有孩子收到的红包都是一样大的，也是为了避免偏心，可外公手里的这个明显跟方才发的不一样。 “言言啊，外公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看到你到什么时候，这个红包是外公外婆给你的压岁钱，你可要好好保管。” “谢谢外公！”温言刚接过就感觉到了不对，“外公，您是不是给多了？” “哪里多了？以前你在家里住，现在你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外公外婆就是想要见你一面都难，都说有钱傍身不怕事，这些钱是外公外婆额外奖励你的。” 他往身后的门看了眼凑上前小声道：“不准告诉别人，别人要问你多少，你就说二十，知道没有？” “这样好不好不好啊？万一舅妈知道了——” “二十块钱有什么好说的？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再说了你那几个弟弟妹妹有钱也不知道怎么花，不像你，你长大了，偶尔买点零食喝点饮料，用钱的地方多得哩。” “谢谢外公，我就知道外公最疼我了。”温言乐呵呵地将红包里的钱塞进裤兜里，当她拆开的时候却是一愣，难怪方才感觉厚很多，里面整整十张五十元的钞票。 “外公，这太多了。”如果只是一百两百的还好说，五百块对于年幼的温言来说可是一笔巨款，相当于她几个月的生活费呢。 “让你拿着就拿着，出去不准说，不然外公可要翻脸了。”许老爷子板着脸，那模样看起来有点吓人。 “本来啊是想给你一百块的红票子，你外婆说怕你拿出去弄丢了会哭鼻子，所以特地给你换成了五十一张，你一定要好好地保管好，千万别弄丢了，知道吗？” “嗯，谢谢外公外婆！”温言将钱都放在里边的口袋里，临走前还当着外公的面拍了拍以此证明钱掉不了。 离开外公房间没多久，温言就被父母盯上了，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却没有上前。 “言言，你还没给舅舅拜年呢。”许少衡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红包，家里的孩子们开心地围了上去，他拿着红包高高举起，“从小到大，姐姐都还没收到你们急什么。” “姐姐姐姐，姐姐收红包！” “姐姐快来拿红包！” 几个孩子有抱许少衡大腿的，有往他身上爬的，奈何许少衡太高，他一抬手几个孩子奋力也没能抢到红包。 许舅妈看到丈夫娇嗔：“大过年的，你耍孩子们做什么，赶紧把红包都发了，瞧把孩子馋的。” 许少衡无奈抖了抖肩，“都下去，抢什么抢给我排队，一个个来，谁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给了。” 闻言，孩子们一个个迅速的排好队，领完红包后好几个孩子围在一起炫耀自己拿的红包。 “爸爸给了我五张诶，五张我最多！”小表妹开心地转圈圈。 她弟弟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哇，我不要红的，我不要红的，姐姐有五张，我也要五张，呜呜呜！” 几个孩子年纪尚小对钱也没个概念，只以为谁的票子大，谁的票子多就是红包丰厚，孩子们有的哭，有的笑，吵吵闹闹地围着许舅妈，最后许舅妈没办法拿了儿子的红包换了十张五毛的，小家伙这才停下哭声。 “言言，快过来，就差你了。” 温言上前领了红包，一番祝福过后，“谢谢舅舅！” “姐姐，你多少啊？”许家小表弟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红包。 温言一时无言，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凭着这些年拿红包的经验一摸就有数了。 “哎呀，大家的红包都是一样的，你拿了十张还想怎么样？”许舅妈抱起儿子，“就你最闹腾。” “不要不要，妈妈骗我，我都听到了，你和爸爸说要多给姐姐红包钱，你不公平，你不公平，呜呜呜！” 许舅妈：“······” 温言无奈只好当众拆了红包，里面放着两张红票子，两百块，比弟弟妹妹们多一倍。 小表弟一看姐姐的红包当即就不哭了，他一副小大人模样来到姐姐面前将自己的钱分了一半给姐姐，还乐呵呵地说，“姐姐，你六张，我也六张，我们都是一样多的，你别哭哦。” 这话一出，家里的大人们忍不住笑了起来，温言只能在心里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啊，不然也不会轻易的就把一百块换成了十张五毛钱。 不过小孩子也就这几年好骗，等大了认的钱了，这一招可就不灵咯。 看到小表弟，温言忍不住再想，她儿时是不是也这样被“骗过”？ 发完红包，许舅妈拉着温言去了厨房，然后神秘兮兮的拿了三百块给她，温言瞬间变成了小富婆。 “舅妈，舅舅刚给了。” “你舅舅是你舅舅，我是我，这是我额外给你的，好好留着，不准告诉别人，知道吗？” 第60章 拿走压岁钱 温言乖巧地点头，说了声谢谢，大概一家人都会有相同之处，许家人的爱往往是悄悄的，不论嘴上说什么，行动上总会让人感觉温暖。 在许家居住的这些年里，其实温言挺害怕舅妈的，每次在她面前，温言都带着点小心翼翼，因为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害怕没人要，所以很担心会得罪舅妈。 舅妈性子泼辣，是个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厉害人物，但同时她又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大姑子的孩子一直寄住家中，时不时还得拿出自己的钱来补贴，这样的事情不论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小的时候温言不懂，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开始理解舅妈的难处。 这些年里，舅妈没少帮助她，虽总是嘴上说不喜欢她们这些外孙住在许家，可私底下待她和表姐弟弟都不错。 “愣着做什么？拿了钱还不赶紧收好？”许舅妈将钱往温言的口袋里塞，“你妈妈不容易，现在又带着一个孩子，脾气难免暴躁些，你在家的时候要多帮帮她，知道吗？” “嗯。” “这些钱可千万不能让你爸爸知道。”提起这位姐夫，许舅妈不由叹了口气，“你爸虽然好赌，但心地不坏，你如今也长大了，以后能劝就多劝他，天大地大，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去哪挣不了钱？在赌桌上拿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好。” 许舅妈揉了揉外甥女的发顶，“我们家言言长大的，新的一年可得快快乐乐的，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日子就好了。” “谢谢舅妈！” ······ 温家四口在许家待了一会儿便回家了，许是因为今天是大年夜的缘故，回去的路上街道空空荡荡，掺着冷意，冻得人直发抖。 回到家中，许韶华给女儿拿了一个一百块的大红包，收到红包的温言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还没高兴多久，许韶华就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言言，你外公和舅舅给了你不少压岁钱？”许韶华问道，她是最了解父亲和弟弟的，两人虽然嘴上说话不好听，但对她女儿可是十分的好。 发红包的时候父亲特地将女儿带走，肯定是额外给了不少钱，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对于手有余款的女儿，许韶华自然不会放过。 “外公给了五十块，比去年多。”温言开心地说。 “就五十？”许韶华眉头一紧拉着女儿就开始往口袋里伸，她从里面摸出两个已经拆封的红包不悦地问道：“钱呢？” 温言不情不愿地从裤子口袋拿了二百五十块出来，二百是舅舅给的，五十是外公让她说的。 “就这点？言言，骗人可不是好孩子，你现在年纪还小身上带太多钱容易掉，不如你给妈妈，妈妈帮你存银行好不好？” 打底做父母的都一样，害怕孩子丢失“巨款”，所以都会用同样的名义将孩子的压岁钱留下，但这个招式只适用于几岁的小屁孩，于温言显然是没用的。 “妈，我，我想买点东西。”言外之意就是不想给。 许韶华又不傻哪里会听不明白，只是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她不想明白，自然就不会听明白。 “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买的，要花这么多钱？”许韶华直接从女儿手上抢过压岁钱，“小小年纪不学好，花钱大手大脚可不是好孩子，这些钱我给你保管了。” “可是——” “我是你妈，这点钱够用来做什么，难道我还会给你花了不成？等你要钱了再跟我拿。”许韶华拿着钱往裤兜里一踹，嘴里不耐烦地念叨着：“真是一点都不懂事，别家孩子都知道孝顺父母，就你是个白眼狼。” “大过年的念叨什么，钱都给你了还一个劲地说言言，人家孩子的钱想自己保管就自己保管，你这个人就是改不了一身的穷酸味。”温祖光不满地对妻子说道。 “今天过年我不想跟你吵，这个家要不是有我操持，你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你以为我愿意要她的钱？还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许韶华说着眼眶一红，难受地抹了把眼泪。 温祖光狠狠地往桌子拍了一掌，“许韶华，去了一趟娘家你牛气了是不是？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许韶华本能地低下了头。 温祖光在家里待着不舒服，拿了钥匙直接走了。 “你去哪儿啊？” “今天过年不得回去见见我妈啊，谁像你这么不孝顺连自己的婆婆都不去看一眼。”温祖光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远去。 “这个挨千刀的！”提起那位婆婆，许韶华就恨得咬牙切齿。 关于住在老家的那位奶奶，温言有些印象，记得小时候，她经常被人嘲笑是没人要的孩子，因为别人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只有她是住在外公外婆家。 当时她特别伤心还冲着外公外婆发脾气，说要回自己家。 后来老两口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她去见温老太太，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赶了出来，原因是怕温言赖着不走。 自从那次的事情过后，温言便对这位奶奶没什么感情，小的时候她还曾想过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奶奶不喜欢自己，知道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奶奶不喜欢爸爸，所以也不喜欢她。 听老一辈的人说，爸爸是爷爷奶奶老来得子，年纪大后怀上的，都说父母爱幼子，爸爸却是个例外。 孩子刚怀上，奶奶就想打掉的，可是爷爷死活不肯，无奈之下奶奶只好将孩子生下，一个从出现就不受期待的孩子结果可想而知。 在奶奶眼里，爸爸就是一个拖累她的累赘，爷爷在世时还好，可爷爷去世后奶奶就越发地厌恶爸爸，那时爸爸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面对家里的哥哥和母亲，爸爸自然讨不到好，不仅爷爷留给他的地被哥哥们抢走了，还差点被家人卖掉换米。 好在爸爸也不是个记仇的，虽然后面没卖成，以至于他只能留在温家，但他从未记恨过自己的母亲和哥哥，还一直觉得他们很不容易，直到长大结婚后—— 第61章 温家奶奶 奶奶是个偏心眼，当年温祖光夫妻刚结婚，带着年幼的女儿生活十分困难想要让母亲帮帮忙，面对从小就不喜欢的儿子，温老太太哪里会愿意，不仅没有伸出援手，还在街坊邻居面前痛斥了一番儿子和儿媳。 到处宣传两人没有良心，不仅不给她养老，还总是喜欢给她添麻烦，甚至发话，想要让她给温祖光带孩子，除非她去死，也正是因此，年幼的温言被送往了许家。 当初许韶华为了和温祖光在一起是和家里闹翻的，所以怀孕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帮衬，好不容易孩子生了，坐月子花了大代价让婆婆照顾几天，结果婆媳俩相处的很不愉快，以至于许韶华一直不喜欢这个婆婆。 当然最主要是因为温老太太嘴上说不想麻烦，实际暗中帮助其他子女就是不帮温祖光，一味地偏心让许韶华感到心凉。 “言言。”许韶华冷不丁地喊了一声。 温言回神看向妈妈，怯怯地应了声：“妈。” “你奶奶这样的黑心肝的人你可一定要记住，当年就是她害了我们全家，我不回去，你也不准回去听到没有？” 这些年来，许韶华和丈夫一直在外工作，连儿女都极少见面，更何况还是那位在老家生活的婆婆。 “嗯。”温言点点头，就算妈妈不说，她对这个奶奶喜欢不起来，因为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满怀期待的去见奶奶，却被狼狈的赶走，而外公外婆也因此被人嘲笑了许久。 孩子也有自尊心，或许奶奶本来也没有义务照顾她，但是孙女见奶奶却被这般无情地赶走，实在是让人寒心。 许韶华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这次才是我的乖女儿，你奶奶那个人自私自利连自己的儿子都差点给卖了，就你爸那个没脑子的还屁颠屁颠回去，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你奶奶说了咱们多少坏话？” 提起婆婆，许韶华就一肚子火。 “每个月给她寄这么多养老钱，还总对外说我们不给她养老，她那些没良心的儿子买块肉她都炫耀半天，你爸给几千块钱她就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就没见过这么对儿子的妈，太偏心了。” 许韶华气鼓鼓地喝了一大杯水，“我当初怀你多困难啊，给她钱请她过来帮个忙，成天绷着张死人脸，还以为谁欠她的，临走前偷偷拿了我的钱不说，还把钱给你几个伯伯的孩子买零食，你说气不气？” “嗯。”温言安静地听着母亲诉苦。 “我给她钱让她帮几天，她不乐意，你几个伯母天天骂她，她倒好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就怕去得晚了，要我看，就是我对她太好了，没事就拿着我们的辛苦钱去补贴其他儿子，还要在外面人说我们的坏话，她做这些事也不怕哪天下雨被雷劈了。” “你爸就是个愚孝的大蠢蛋，每次都被那些亲戚骗得团团转，也不仔细想想，要不是为了从他手里拿到钱，他那几个哥哥哪里会给他好脸色看，他们根本就没把你爸放在一起眼里，也就你爸蠢，居然还相信他们的鬼话。” “前两年家里卖房子，你大伯忽悠你爸拿了一万块搞什么投资，最后钱没挣着还倒赔了几千，真是气死我了。”许韶华拍了拍胸口，直到儿子的哭声传来才停止诉苦。 大年夜要守岁，不能早睡的温言只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夜里十二点，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原本睡着的温时被闹醒，吓得嗷嗷大哭，弄得许韶华苦不堪言。 “言言，快给你弟弟泡点奶粉来。”房间里传来母亲着急的声音。 “你个死孩子，一点炮竹声就吓成这样，将来肯定跟你爸似的没出息，不准哭了，不就是放鞭炮吗？有什么好怕的。” 温言拿着奶瓶站在房间门口。 “杵在门口做什么？当木桩吗？赶紧把奶瓶拿进来啊。”许韶华不耐地冲着女儿道。 她将哇哇大哭的儿子放在婴儿床上，“你在这儿看着他，十二点了，该放年炮了，你爸那个不着家的不知道死哪去了，大过年的不回家，弄得我忙上忙下。” 许韶华念念叨叨地去准备鞭炮。 鞭炮声从十二点起直到凌晨一点才陆陆续续地停下，弟弟躺在小床上哭了许久，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哭累了，抱着还没喝完的奶瓶就睡着了。 忙完了一切，许韶华满脸疲惫地回到房间，她看了眼女儿，“十二点过了，可以睡觉了，赶紧回去休息。” “哦。” “今晚是大年夜，不准关灯，你记得把房间的灯都开着。” “好。”温言听话地回到房间。 ······ 翌日，大年初一，家里难得的安静。 据说年初一有一个习俗便是不能骂人，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然一整年都会倒霉。 早上的第一餐是素斋，准备得很丰盛，待吃完后，温言又被妈妈拉着去上香，直到下午才彻底松了口气。 下午到家，客厅里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两人看到温言回来一直笑。 温言不知所措地站在墙角，她从小第六感强，这两人虽然在对自己笑，可看着却不像什么好人。 尤其是年纪大的那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皮夹克，衣服上还沾着灭掉的烟灰，嘴角的胡子乱七八糟不知多久没有处理过。 看他模样，都能当爷爷了，可他的笑容中却带着不恰当的轻佻之意，像街上无业的二流子，让温言感到害怕。 而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要年轻点，可脸色却一脸很虚的模样，就好像医院里的病人，没有生机，笑起来的时候看着让人觉得恐怖。 年轻男人抬头打量温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这就是言言？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 “这孩子从小就养在外面，你瞧她傻乎乎的，见了我们连人都不会叫。” “长得不像叔叔，倒是挺好看的，跟小时候一点都不像。”年轻男人抹了把下巴。 “女大十八变，自然是越变越好看，总不能往歪了长？” 两人丝毫没有避讳的议论起温言。 就在这时，去拿茶叶的温祖光走了过来，“言言，愣着做什么，喊人啊。” 第62章 大伯堂哥 温言一脸懵逼，她都不认识，该喊什么？ “这个是你亲大伯，这个是你亲大哥。”温祖光一一给女儿介绍。 温家有好几个儿子，温言自然也有不少大伯，可是看着爸爸口中的“哥”，他虽比旁边的人年轻，可看着年纪比爸爸还大，确定是哥哥？ “叔，你家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哑巴，怎么连叫人都不会？”温大堂哥调侃道。 “要我说还是因为从小没在咱家长大，你看看她的表情，分明是没认出我们，祖光啊，这点你可得好好教一教，连自家亲戚都不认识，以后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小丫头，快到哥哥这边来。”温大堂哥丢了一个橙子到温言怀里，“给我把它剥开。” 温言茫然的愣在原地，温家人，她从小就没什么好感，加上这人傲慢的语气，她实在是不想有过多的接触。 她将橙子放下拿了一把水果刀放在大堂哥的面前，“爸，妈妈让我把小时的纸尿裤送外婆家去，我先走了。” 今天上香是和外婆舅妈一起去的，外婆邀请母女三人在许家吃晚饭，后来因为弟弟尿了裤子，纸尿裤不够，所以便让温言回家一趟拿过去。 “这都几点了还要出去，祖光啊，你这媳妇和女儿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哪有大过年回娘家，镇上人还说许家最懂规矩，也不嫌晦气。”温大伯不屑道。 听了大哥的话，温祖光面子有些挂不住，他看向女儿道：“拿什么纸尿裤哪有那么娇气，又不是带去的不够穿，让你妈赶紧回家做饭，晚上还得跟你大伯堂哥喝两杯呢。” “可是妈妈在外婆家帮忙，而且外婆都准备好晚饭了。”温言为难地说，她知道爸爸并非要让妈妈回家，只不过是想觉得亲戚来家，妈妈不在让他很没面子而已。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温祖光不高兴地哼了声。 “祖光，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弟妹不在家就算了，不如咱们去下馆子？”温大伯的眼神中掺着几分算计，“听说这镇上的小饭馆，手艺很不错，你也带我和你侄子尝尝鲜？” 最近几年山水镇发展得不错，店铺也逐渐多了起来，消费自然也是随之增长，去一趟小饭馆没个几百块是下不来的，尤其是过年期间，价格更是涨了不少，可这样的消费对于没有工作的温祖光无疑是雪上添霜。 他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面对大哥和侄子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好面子的他哪里说得出口？ “爸，大年初一不能去饭馆的，妈妈说年初一去饭馆一年都漏财，必须在家里吃。” 一听这话，温大伯当即就不乐意了，他大过年过来可不就是为了蹭弟弟的光，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阻拦，他生气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年纪轻轻这么迷信，祖光，这就是你的家教？” 年初一能不能出去外面吃这个结论是温言随口胡说的，她的目的是阻拦爸爸出去消费给这个小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知道爸爸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所以只要她给个台阶下，爸爸必定会帮助自己。 她看了眼犹豫不决的爸爸，接着又道：“大伯，举头三尺有神明，乱说话是会穷一辈子的，你想穷我不管，但你不能阻止我爸爸啊，难道大伯母没告诉你初一留在外，永远回不来吗？” “你——”温大伯气得脸都白了，“说我们说得头头是道，你怎么不说说你妈？” “我妈是外嫁女又不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家是我爸做主，他才是最重要的。”温言心里清楚，爸爸爱听好话，温家人这些年能一直从他手里拿到钱，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掐住了他爱听好话爱被捧的这个弱点。 而如今，这个办法被温言学了去，温大伯父子俩又正在气头上哪里想得了那么多，骂骂咧咧的就离开了。 温祖光送走大哥和侄子回来刚想说温言两句。 “爸，沙发上怎么破了个洞啊？” 温祖光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沙发上看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破洞，上面还残留着烧焦的痕迹再对比桌上的烟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可是外公花了好多钱买的真皮沙发，才用没多久呢，怎么就坏了呢？”温言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呵呵，言言，这一看就是你弟弟不小心弄坏的啊。”温祖光掩耳盗铃的套上沙发套掩饰上面的缺口，他继续道：“小孩子调皮不懂事，你可千万别跟你外公说，免得又惹他生气。” “好的爸爸。” “言言真乖，你不是要去外婆家吗？快去，一会儿天黑了该赶不上晚饭了。” “爸爸你不去吗？” 自家大哥刚弄坏岳父送的沙发，温祖光此刻正心虚着呢，哪好意思去许家？ “这家里太乱了，我留下收拾，你快去，不用管我。” “哦，那你记得吃饭哦。”温言进了主卧拿走弟弟的东西便去了许家。 ······ 华灯初上，许韶华带着儿女回了家，跟在后面的温言拎着一个保温桶。 三人回到家中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却让许韶华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看着正在打扫卫生的丈夫紧张地将儿子放下，“老公，大过年的干什么呢？” “扫地啊，家里脏，我刚好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啊收拾，谁家年初一扫地？”许韶华抢过丈夫手上的扫把丢在一旁，“年初一扫地会把财神爷扫出去的，你还想不想发财了？” “还，还有这种说法呢？”温祖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他哪里是想收拾卫生，他是怕许家人突然过来看到家里乱七八糟会说他，让他没面子，没想到他们居然没来。 “你们自己回来的啊？”温祖光往楼梯口瞄了两眼，见没有人跟上这才松了口气，“少衡也真是的，大晚上也不知道送你们回来。” “爸，舅舅把我们送到楼下才走的。”温言解释道。 “这样啊，呵呵，那他怎么不上楼喝杯茶，大过年的没什么事，也不说上来坐坐。” 第63章 备礼，算计 “家里还有一堆事呢，少衡哪里有空，下午的时候在妈家做了一下午糕点，孩子都是他照顾。”许韶华从女儿手中接过保温桶递给丈夫。 她将保温桶打开，里面有汤有菜十分丰盛，“妈特地给你熬的猪肚鸡汤，听说你在家不能过去，专门打包了一份让我们带回来给你尝尝。” 温祖光看到冒着热气的饭菜心里一暖，他自己也会做饭，只是平时极少动手，今天为了把大哥弄脏的屋子收拾干净，他一直在忙，早就饿的肚子咕噜叫。 他端起汤满足地喝了大半碗，感觉心里肚子都是暖乎乎的。 “妈的手艺不错？这汤熬了整整一下午呢，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喝我就该给你多带点。”许韶华看着丈夫的表情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不是说还有糕点吗？糕点呢？”温祖光吃着饭菜，可肚子还是有点饿。 “糕点在锅里呢，我妈说得蒸到明天早上才能吃，还让我问你明早有没有时间，要是没事就回家一起吃个早餐。” 年初二在山水镇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一般这一天外嫁的女儿都会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探望父母，今天许家做的糕点便是为了明天而准备。 “妈也太客气了。” “这都是规矩，以前咱们在许家过年，都是一家人也就没做这些，我妈说今年我们在自己家，她便想补回来，老太太备了可多好吃的，你要是不去啊，她可是要哭的。” “真是辛苦妈了，那我们明天早点过去，你去储藏室拿上些好的礼品，免得你爸说咱不懂礼数。” “哎呀，都是一家人拿什么拿都一样的。”许韶华嘴上说着不用，可扭头就去储藏室挑选明天要带的礼物。 “言言，过来帮我看看，也不知道你外公外婆喜欢什么，你来给我挑一挑。”许韶华指着堆满的礼品说道，这些都是过来拜年的亲戚朋友们送的。 温言走上前指着架子上的酒，“就这个，外公外婆都喜欢喝酒，这个礼盒又这么漂亮，送过去准没错。” “你还真会挑，这里就这酒是最贵的，上千块一瓶呢。”温祖光端着碗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这是上次给小时大红包的那个送的？”许韶华问，丈夫是个会来事的，身边的朋友一大把，但是靠得住的却没有几个，出手就送这么大的礼，也就只有那位做生意的朋友会有这手笔。 “是他，这几天送礼的人太多了，我也记不住，等过几天回礼给他准备个好点的，只是这酒——”一想到要送给岳父，他这心里就不得劲，上千块钱的酒啊，居然送给那个死老头，想想就心疼。 “爸妈爱喝酒，送这个准没错，反正留在家里我们都不喝。”许韶华提起礼盒拉着丈夫小声道：“咱们这一年多亏了爸妈帮忙，你现在也没个工作，上上下下的哪里不要钱啊？反正这酒也不花钱，把我爸哄高兴了，咱们往后的日子他们可不就得搭把手吗？” 温祖光眼睛亮了亮搂着妻子笑道：“你说得对，咱们可得好好孝敬咱爸咱妈。” 他话锋一转，“老婆，你看咱这一年都在镇上住着也没怎么回老家，过几天要不回去一趟？” “温家村啊？”许韶华满脸写着不情愿，她最烦的就是老家那些人，每次找丈夫总没好事，尤其是他们在山水镇发展以后，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打秋风，也不管他们过得好不好，净想着搜刮好处。 她还记得儿子做满月酒那次，温家人说是过来庆祝，实际上不仅份子钱没给多少，连件孩子的小衣裳都没买，最关键的是离开前还把许家这边亲戚送的营养品大包小包的拿走了。 一想到这些，她的一肚子火，偏这些人都是丈夫的亲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忍受，唯一能做的就是少和那些人接触。 “老婆，今天大哥亲自来请，我们要是不去不是不给他面子吗？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别这么小气嘛。” 温祖光转身拉着女儿，“言言，你想不想奶奶啊？” 温言低着头没说话，奶奶？那人就算站在她面前都不一定认识的人，唯一的印象就是被赶出门，让她怎么想？ 看着妻子和女儿的反应，温祖光一脸尴尬，这些年母亲是怎么对待妻女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一般回老家都是自己回去，但这次家里特地来说，他要是不带妻女回去，就会很没面子，正是因此，他才厚着脸皮说。 妻子不松口，他只好坚持地去攻克女儿，只要女儿同意了，到时候让她帮忙跟岳母说一声，老婆一定会一起回去的。 “言言，你想不想要压岁钱啊？老家的伯伯叔叔哥哥们几十个呢，你要是去了能拿到不少钱呢。” “压岁钱？”提起钱许韶华当即想到：“说来我都忘了，这些年你每次都给你老家的孩子压岁钱，怎么就不见他们的父母给言言啊？” “老婆，这不是因为言言没回去吗？你想想大过年的，咱们给了这么多压岁钱，要是言言和小时不过去就收不到，到时候咱们可不就亏了吗？” 许韶华仔细一算计，“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他们也真是的，就算孩子没到，按规矩也该给你啊，居然一个都不给。” “老婆你就别生气了，温家村的规矩是孩子到了才给，你就带着孩子跟我回去，好不好？”温祖光柔声哄着。 “什么时候啊？” “初三，就是后天，到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啊，刚好也让大家伙见见两个孩子，我妈一年没见孙女孙子，嘴上时常念叨。” “你妈，念叨言言小时？”许韶华一点不信，她那个婆婆隔三差五就来镇上，要真想孙子什么时候不能来？ “言言，我们初三回老家见奶奶好不好啊？”温祖光开心的拉着女儿回房间，“到时候就穿着你的新衣服，你也好几年没回去看看，一定要穿的好看点才行。” 温祖光打开女儿的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少，新衣服更是好几件，他不禁感慨：“现在的孩子日子就是好啊，新衣服这么多，不像我小时候，饭都吃不饱。” 第64章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大年初三，早上七点。 温祖光拎着大包小包带上妻儿回到了温家村，路上因道路太过颠簸弄得儿子温时哭闹不止，许韶华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忍着头痛。 “这路也太难走了，一直抖个不停，弄得我脑袋疼。”许韶华忍不住抱怨道，尤其是儿子大哭弄得她整个人头昏脑涨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你看言言不是没事吗？”温祖光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女儿，她正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懂事，我都快吐了，她也不知道帮帮忙，睡得跟猪似的，真不知道怎么养的她。”许韶华本就憋着一股气，看到女儿的模样更是越想越气。 “行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别让人听了笑话。”温祖光笑眯眯地对司机说道：“师傅，前面转口停下就行。” “好。” 而此时，坐在后面位置的温言正脸色苍白地喘着粗气，自上车起她就感到不适，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那种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就越强烈。 一股浓郁的烟味和车子里的橡胶味糅合成团，让温言感到窒息，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她只好靠在车上强制让自己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的呼喊声拉回了她的思绪，温祖光来到后座接应这才发现女儿的不对劲。 付完款，他扶着女儿下车，“韶华，这孩子脸色这么差，不会是晕车？” “晕车？”许韶华嫌弃地皱起眉头，她现在只想将儿子放下好好休息，哪有心情管女儿，“就她最没用，坐个车还会晕，赶紧走，抱小时抱得我手都酸了。” 温祖光递了块薄荷糖给女儿，“言言，吃块糖醒醒神。” 温言在车上不舒服主要是因为司机抽烟加上车内空气不流通，她的嗅觉本就敏感，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自然就引起身体不适，下车后呼吸了新鲜空气，又吃了糖，这脸色也就逐渐的恢复了。 一家四口走过一条小高坡终于看到了温家的房子，许是刚过了年，四处都还张灯结彩地看起来年味很浓。 “祖光！”温大伯带着儿子上前。 温祖光大喜忙拉着女儿跑过去，“哥。”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温大伯余光扫过弟弟手上提的礼品，“你倒是挺孝顺还知道给妈买点东西，我还以为你就只知道你那个岳母呢。” “哥，你说什么呢，咱妈我能不记得吗？你是来接我们的？言言，快过来谢谢大伯。” 温言嗡声应着，温祖光也是十分开心，毕竟大哥亲自来接也表示对他们一家的重视，可当他准备将手上的礼品递过去的时候，温大伯躲开了。 “妈说想吃鱼，我和你侄子正准备去前面鱼塘买一条，你带韶华和孩子先回去，我就不给你带路了。”说完，温大伯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温祖光尴尬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许韶华忍不住念叨：“大哥也真是，来者都是客，大过年的咱们拿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帮忙搭把手。” “大哥这是怕去晚了买不到鱼，你别多想。” 许韶华没应声，丈夫在老家不受重视她早就知道，只是怕说多了揭开伤疤又惹得丈夫不快，所以只好闭上嘴。 一家四口兜兜转转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温家老宅，说起这老宅还有一段故事。 当初温老爷子离世时担心幼子受欺负，故特地将老宅给了幼子，谁曾想最后温老太太不认还直接将属于幼子的老宅、土地等都分给了其他儿子。 那时温祖光年纪尚小哪里懂得这些，他刚经历差点被卖，最想的就是留在家里，只要能留下，不论母亲和哥哥们说什么，他都绝不会反驳。 别看他在自家窝里横，在老家哥哥母亲面前，比谁都孝顺。 小时候温言一直觉得爸爸的性格很奇怪，他有时脾气很爆，就像秋天的柴火，一点就着；可他高兴时，又很和善，不管对谁都笑眯眯的，像极了弥勒佛。 他的身体好像装着两个灵魂，随时切换，阴晴不定，他会讨好人，但只对外人和老家的人；他控制欲极强，尤其是对妻子和孩子，绝对不允许他们忤逆自己，若是发现与自己想法不一致，就会大发雷霆。 直至后来温言长大才明白，为何爸爸会有两面相差甚远的面孔，这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爸爸的原生家庭，从小寄人篱下，飘忽不定的生活造成了爸爸极其自卑的性格，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承担责任，一遇到事情就喜欢逃避。 他窝里横是想宣誓自己的主权，证明自己的能力，可这些作法，可悲又可笑，但他错了吗？好像又没有，一个人无法选择原生家庭，温祖光是如此，温言也是如此。 因为父母教育的缺失，让温祖光变成一个只涨年龄没涨心智的孩子，也因为他的不成熟举动，所以他的孩子必须逼着自己成长。 曾有一首歌是这样描述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温祖光渴望母亲和哥哥的爱，所以为了获得亲人的爱，他就得拼命地努力付出；许韶华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她是个被偏爱的孩子，所以才敢放弃一切与温祖光在一起，因为她知道爸妈会原谅自己，为她撑起一把伞。 而他们的婚姻中，也是如此，温祖光知道妻子不会离开，更清楚许家人偏爱妻子，而他也就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份不劳而获的爱。 “你是谁啊？”一个跟温言差不多大的女孩从老宅屋里走了出来，她警惕地看着面前四人挡在门口。 “你就是娇娇？我是你叔叔啊，过年还给你发过红包的，你不认识了？”温祖光拿了一块糖思塞到侄女手上，他卑微地讨好道：“叫声叔叔来听听。” 娇娇瞥了眼手上的糖蹦蹦跶跶地回了屋，根本就不搭理温祖光。 在妻女面前丢了面子，温祖光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道：“孩子还小不懂事，咱们进去。” “老公，你确定家里今天请客吃饭吗？怎么连个接客的人都没有？”许韶华疑惑地走进老宅大门。 第65章 嫌弃，区别待遇 温家老宅，入眼是个大院子，再往里走有几间新建的毛坯房，还没来得及装修。 庭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里面更是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刚往里走了没两步，一股寒意袭来，冻得许韶华忍不住打哆嗦。 “老公，家里怎么这么冷啊。”许韶华搓了搓酸软的手。 “村子里都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快进屋，屋里有烤火炉。”温祖光难得耐着性子安慰妻子。 一家四口走进客厅，里面与外面恰恰相反，客厅四处坐着满满当当的人，男男女女，大的小的，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玩手机吃东西，家里多了人，他们也没什么反应，就好像没看到似的。 火炉边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抬头看了过来，这位便是温家的大长辈——温家老太太。 “妈！”温祖光笑嘿嘿地将礼袋送上前，“这是我和韶华的一点心意，妈，您看看。” “放这。”温老太太用眼神抵了抵地上的空位，显然是没把儿子买的东西放在眼里。 温祖光并未生气，他拉着妻女上前给母亲介绍，温老太太看都没看一眼，低着头烤火，弄得现场的气氛尴尬不已。 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妇人站了起来，“老七回来了，快带着你媳妇坐，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谢谢二嫂！”温祖光夫妻异口同声，他拉着女儿介绍：“言言，这是你二伯母，快叫伯母。” “伯母好！” 温二伯母笑盈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孩子在镇上长大的就是跟村里的野丫头不一样，瞧瞧多懂礼貌啊。” “二嫂，你这话可就是偏心了，我家娇娇也不错啊，她可是最知道体贴妈的，是妈？”说话的是温家四伯，也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儿子。 “老四说得没错，我这些年可多亏了娇娇陪在身边，不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娇娇快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自己挑。”温老太太将温祖光送来的礼物全部推到孙女面前。 温娇娇打开礼物一看，里面放着一盒中老年营养品、两套老太太的衣服，还有水果糕点若干，她嫌弃的将礼盒踢开，“这都什么啊，没有一个好的，奶奶我不要。” “哎呦，还是我们娇娇有眼光，一眼就认出东西是好是坏，不要就不要，喜欢什么告诉奶奶，奶奶给你买。”温老太太亲昵地搂着孙女，脸上的笑容堆了好几个褶子。 看到这一幕，温祖光的笑容明显一僵，他为亲妈准备的礼物，自然是往好的选，可没想到这些东西放在母亲面前，居然一文不值，还如此嫌弃的丢在一旁，这无疑是将他的面子往地上踩。 “妈，这个营养品是我托朋友特地去外地给您带回来的，说是对老年人好，很补身体的。”温祖光捡起礼盒再次送到母亲面前。 “祖光，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咱妈是个有福气的人，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能健健康康的，大过年的，你怎么能送药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呢？” “老大媳妇说得对，我的身体一向硬朗，用不着这些。”温老太太连忙附和。 “电视上都说这些保健品是骗人的，祖光，你下次买东西也注意些，万一伤了妈的身体怎么办？这不是害人吗？这些东西还是我拿回去处理了，妈，您说呢？” “都听老大媳妇的。” 一旁的许韶华气得半死，这营养品是个大牌子，光一份就花了七八百，可到了妯娌嘴里居然被说成是三无产品，她正欲反驳，丈夫拉住了她，许韶华无法，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韶华，午饭还没准备呢，你跟我一起去做午饭。”温家二伯母拉着许韶华离开，而她手上的孩子则被塞到了温言的手里，美名其曰：培养温言体贴父母。 怀里突然多了个孩子的温言一脸懵逼的和弟弟大眼瞪着小眼。 “啊！”小温时冲着姐姐挥手笑个不停，好在这孩子乖巧，温言抱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爸，小时睡了，要不把他放床上？” 温家大伯母：“这就是小时啊？这孩子一段时间没见就长这么大了？” 闻言，温家的长辈们纷纷看了过来。 温祖光见状连忙抱起儿子递到母亲面前，“妈，您瞧瞧，小时长得和我像不像？” 温老太太在儿子满眼期待的眼神下，兴致缺缺的将视线挪到孙子身上，短暂地停留过后便挪开了，“一个还没长开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妈，话可不能这样说，这孩子可是个有福气的，刚生下来就有新房子住，谁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温家大伯母捏了把孩子的脸，原本白嫩嫩的小脸迅速红了一撮，也不知是不是被掐疼了，温时的小脸皱了皱。 “大嫂，你这力气也太大了，别把小时弄疼了。”温祖光心疼的蹙眉，他是很想得到家人的认可，为了让家人喜欢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欺负他儿子，那是绝对不行的。 温大伯母讪讪收回了手，“瞧把你小气的，不就是捏了一下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跟谁家没有儿子似的。” “大嫂，老七紧张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之前才死了一个儿子，不过老七你也别伤心，要不是你儿子死了，你现在也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是不是？说起来那孩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温四伯讽刺的冲着温祖光笑，似乎在暗示他是靠死儿子发财，虽然事实却是如此，但是说出来总归是不好听的。 “呸呸呸，老四你这张嘴真是要命，大过年的提个死人做什么，这不是白添晦气吗？” “大嫂，一个儿子一套房，哪里晦气了，这多好的事啊，你看看祖光现在过的日子，出门方便，想要什么有什么，哪像我们，还在温家村这个穷山沟沟吃苦哩。” “老四。”温老太太瞪向儿子，温四伯当即闭上嘴。 “祖光啊，你坐下。” 突然被母亲点名的温祖光，心里既激动又高兴，他来到母亲面前心情忐忑的坐下，“妈。” “你现在呢有房有钱，也算是出息了。” 第66章 母慈子孝 温祖光喜不自胜点着头，“妈，瞧您说的，我这好日子多亏了您，儿子不敢忘记您的养育之恩。” “算你还有点良心。”温老太太轻笑，她眸子一转眼中迸发出一抹算计之色，“既然如此，那我让你办件事总不过分？” “妈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能得到母亲的认可，是温祖光从小到大的梦想，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你觉得娇娇怎么样？”温老太太亲昵地搂着孙女推到儿子的面前。 温祖光打量侄女，一时间拿不准母亲的意思。 “娇娇明年就该上初一了，咱们温家村离镇上远，她回来也不方便，依我的意思不如在你家住下，你觉得如何？” “妈？娇娇是个女孩子，是不是不太方便啊？”温家四房两厅听起来宽敞，但是却没有一个空余房间，加上家里的两个孩子本就难照顾，再来一个对于失业的温祖光无疑是雪上加霜。 “老七，你这是什么反应？妈在给你帮忙的机会，你不要不识抬举。”温四伯生气地说道，这个温娇娇正是他的女儿。 “爸，为什么要去别人家住，我才不要去，他家里死过人不吉利，奶奶都说了过去会染上晦气的。”温娇娇满脸嫌弃地说道。 孩子或许有口无心，可这话落在温祖光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与侄女都没见过几面，却从她口中听到如此恶毒的话，可见，家里的大人没少在孩子面前埋汰他。 “哎呀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什么死了人啊，人死在外头又没死在家里——” 温大伯母突然反应过来，忙呸了好几口唾沫，“祖光啊，瞧瞧我这嘴也没个把门的，你别介意啊，咱们村里人就是没那么多讲究，你不生气？” “大嫂严重了，我怎么会生气呢。”温祖光讪讪笑着，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大伯母，我说得又没错，本来就是嘛，我不要离开奶奶，我就要和奶奶住。” “好好好，都听我大孙女的，娇娇跟我住，以后放学奶奶去接你。” 温老太太伤心地抹着泪，“说到底还是我没享福的命，年纪一大把身边连个帮衬的都没有，老头子啊，你死得早可真是享福啊，不像我就是个劳碌命。” “妈，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把娇娇留给你，我是娇娇的亲爹，这件事应该我来做才对，对不起啊妈。”温四伯抱着母亲开始哭。 “孩子，你是我的亲儿子，年纪轻轻离了婚，身边也没个帮忙的，我不帮你谁帮你啊，只要你能好好工作，娇娇我来带。” “谢谢妈，您真是对我太好了。” 经过这一折腾，温祖光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原本他还想在母亲面前多尽尽孝，可是待了不到两小时，不是被排挤在外，就是被数落没有本事，最后连午饭都没有吃上就带着妻女离开了。 回到山水镇的家里，温祖光狠狠地抽了一包烟，许韶华看出丈夫今天心情不好话也跟着少了。 中午，她做好饭让丈夫吃饭，可是温祖光上了餐桌却绷着一张脸，弄得许韶华一直紧张兮兮的。 “老公，喝点汤。”许韶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温祖光瞥了眼碗里的猪肚鸡汤，不知为何，心里忍不住犯酸，他委屈憋闷地往桌上拍了两巴掌，低吼道：“我到底对他们哪里不好？” 其实他心里不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乖巧听话孝顺，可最后呢？ 他高高兴兴拎着这么多礼物回家却被侄女丢在一旁，那些东西，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看到眼前这碗猪肚鸡汤，让他不禁想起岳母，虽然岳父那个老头子嘴碎，但是到关键时刻还会拉他一把，还有岳母，每次都帮他说话，只要去许家，桌上总有他爱吃的菜，这样的落差，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老公，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要是不喜欢温家村，以后咱就不回去了，我们好好挣钱，等发达了，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许韶华柔声劝着。 “你说得对，等过了年我就去找工作，我就不信了，凭我温祖光的能力还干不出一番事业来。”温祖光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老公，你不吃饭了？” “不吃了。” 许韶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儿，“看什么看，吃你的饭，你爸正在气头上，别惹他听到没有？” “嗯，知道了。”温言嗡声应着，低头吃饭。 ······ 寒假匆匆而过，很快新的一学期就到了。 报名的那天，温言遇到了苏棠，“小棠！” “啊啊啊，言言，我就知道你会在今天报名。”苏棠开心地搂着温言的脖子，“为了庆祝我们新的一年开始，我请你吃饭啊。” 苏棠一放寒假就去外省了，听说是她爸妈接她去工作地过年，这是两人放假后第一次见面。 “以前都是你请客，今天我来。”温言说道，外婆教过，做人呢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不能光享受不付出。 当初她没有餐费天天喝水充饥的时候多亏了苏棠，现在她手上也有点钱，刚好补上。 “请客？”苏棠贼兮兮地问：“快说，你过年拿了多少压岁钱？” “嘘！”温言指了指身边上还有人。 苏棠点点头表示明白，两个小伙伴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反正以后吃饭是不用担心了，今天我请客，你点菜，不能告诉别人。”温言再三叮嘱。 苏棠眨了眨眼保证：“放心，我懂得，是不是你外婆去闹了？” “你怎么知道啊？”温言疑惑，明明这件事没有跟外面的人说啊。 苏棠神气地挑眉，“我奶奶问我啊，虽然我不在山水镇过年，但是不代表没人告诉我，我奶奶听邻居说你被送去了医院，然后就有人听到你外婆训你妈，然后我就猜到了大概，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对了，你有看到程静吗？” “程静啊？她可是第一个报名的，早就走了，你找她有事吗？” 第67章 幻想长大 温言想起之前饿肚子一事说道：“如果不是程静带我进体育队，我估计早就饿死了，想请她一起吃饭。” “这还不简单。”苏棠从口袋掏出一个粉色的翻盖手机拨给程静打电话，“静姐说一会儿就过来。” 温言羡慕的盯着她的手机，在这个多数学生都还在用p3，p4的时代，苏棠无疑走在了时尚的最顶端。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上面贴着各种糖果色的小钻，在阳光的照耀下bulgbulg的，十分好看，“怎么样，不错？这可是我爸过年奖励的新礼物，好不好看？” 温言连连点头，“叔叔对你真好。” “那当然喽，我可是我爸爸唯一的孩子，独生女，他要是敢对我不好，将来可就没人养老了，言言，你买手机了嘛？” “我？”温言想都不敢想，她有个p3就很自足了，要是敢提买手机，她保证，爸妈一定会很生气。 “这年头不带手机多不方便啊，你不是还有压岁钱吗？买一个呗，才几百块又不贵。” 用几个月的餐费买手机？ 对于一个饿过肚子的人来说，绝对不可能。 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钱吃饭的滋味有多难受温言心里清楚，她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不用了，等我长大了再说，现在也用不着，你快把手机放好，可别弄丢了。” 苏棠拎起挂在脖子上的绳子，“我妈特地选的挂绳，绑得严严实实，绝对不会掉。” “温言！苏棠！”程静背着手蹦蹦跳跳地朝两人跑来。 “听说言言要请吃饭？那我——”程静高兴地从背后拿出三杯奶茶递给二人，“我也不能白吃饭，请大家喝奶茶。” “还是你靠谱，跟着静姐吃香喝辣。”苏棠抱着她的手依偎在肩膀上。 程静故作嫌弃地将她推开，“哎呀，你腻不腻啊，黏黏糊糊的，别靠我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就是喜欢你啊。” “可我不喜欢你。”程静黑了脸，将人往外推，“我喜欢最近看《甄嬛传》，我跟你们说，看一群女人宫斗可有意思了，就是更新的太慢。” “《甄嬛传》？是电视剧吗？我怎么没看过，哪个台播放啊？好看吗？”苏棠是电视剧迷，从小就开始看各种偶像剧，凡是她出生后的偶像剧，就没她拉下的。 “《甄嬛传》你们都没听过啊？最近在网上可火了，不过现在我们这边的台还看不到，得在网上看才行，你们要是想看，改天去我家啊，我家有电脑。” “好啊，到时候一起看。” 姐妹三人说说笑笑地去了学校后面的小饭馆，看到温言和苏棠，老板娘连忙跑了出来，许是上次苏棠过敏的事情让她印象深刻，再次看到她，整个人都紧张的不行。 “苏家丫头啊，你又来了？”老板娘小心翼翼地提着一颗心，面如土色。 “老板娘，我今天不吃虾，我保证不吃。”苏棠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老板娘舒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过敏的以后可千万别乱吃，突然就过敏，也太吓人了。” 苏棠被说得不好意思只能捂着脸直点头，就连点菜的时候都不敢说话。 老板娘走后，她忍不住问：“有没有点我爱吃的肥肠炒酸菜？” “没有，你家不是想把你培养成淑女吗？淑女怎么能吃这些呢，我给你点了糖醋排骨。”程静故意道。 苏棠委屈地扁着嘴，“家里吃东西被盯着就算了，出来也要被盯着，我实在是太难了。” “别嚎了大小姐，给你点了。”程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静姐，我太爱你了。”苏棠抱住她亲昵的凑上前。 程静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言言，她怎么回事啊，怎么感觉过了一个年，越来越不正常了。” 苏棠：“······” “可能偶像剧看过了，把你当电视剧男主了。” “真不知道偶像剧有什么好看的，一男一女情情爱爱，他们不觉得腻得慌吗？现在的偶像剧真的是越来越回去了，还不如几年前的好看。” 听到心头好被吐槽，苏棠生气的双手叉腰，“程静，我警告你不准乱说话，偶像剧怎么了？男的帅，女的美，光看颜值就能舔屏好不好？哪里不好看了？分明超级好看！” “大小姐，你有没有脑子啊，偶像剧都是骗人啊，难道你将来嫁人还得按着明星的标准找？” “不可以吗？我长得也不差啊，总不能找个丑的？”苏棠捧着脸美好的幻想着。 “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偶像剧就是骗骗你这种小姑娘，等真正的长大，你才会发现，实力才是最重要的。”程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两人科普。 “你怎么知道长得好看就没有实力？万一他既好看又有实力呢？再说了，他要是长得好看，我养他啊，实在不行，还有我爸妈，有什么难的。” 程静与温言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个姑娘大概没救了。 “行行行，以后你就是明星夫人，等你找到一个大明星别忘了多提拔我和言言。” “算你识趣。” “言言，你长大了想干嘛啊？” “我？”温言想了许久，她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爱好。 “想不出来就好好想，等我们读完初三就要上高中了，等高中毕业就有美好的大学生活等着我们，到那时一切都是光明的。”程静满心欢喜的畅想未来。 “未来这么远，我才不想长大呢，我就想永远的当小孩子，在我爸爸妈妈身边，天天吃吃喝喝睡睡，除了读书什么烦恼都没有，多好啊。”苏棠抱着双手开始祈祷，“我要永远当个小朋友。” “傻子，人总会长大的，怎么可能永远当孩子呢，你这个想法真幼稚，我告诉你，就你这种放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三集，不对，三秒钟都是高估你了，光是选秀你都过不了。” “程静，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今天光盯着我怼，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得罪我，但你太幼稚了，我就是忍不住提醒你，免得你以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太单纯的小姑娘不好哦，以后长大会吃亏的。” 第68章 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苏棠不以为然的哼了声，直到很久的以后她才发现年幼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人都是会成长的，可回过头来，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有多少人能够过上儿时幻想的生活，又有多少人被生活磨灭了棱角，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是开心，或是难过，成长的每一步都能获得收获，可其中的酸甜苦涩又有多少人能懂得呢？ “小姑娘们在聊什么呢？快别说话了，再不吃饭，都要凉了。”老板娘端来一份肉丸汤，上面洒了把青葱，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午饭过后，三个小姑娘准备离开。 温言刚起身，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她捂着肚子缓缓的下蹲，那一抽一抽的疼痛，使得她的脸色就像是刚装修过的墙面一样洁白，看起来十分吓人。 “言言，你没事？”苏棠和程静一左一右扶着她坐下。 老板娘急忙跑上前，她面如土色地拉着温言，“我的老天爷，你，小姑娘，你怎么了？我，我的饭菜可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问题呀。” “啊，嘶嘶，啊，嘶嘶——”温言冷不丁打了个战栗，额头上的汗水宛若玉珠般唰唰滚落，她忍着疼闷哼了一声，“我没事，我就，就是胃病犯了，休息一下就好。” “你们这些小姑娘真的是为了减肥不要命，好端端的怎么不吃饭啊，年纪轻轻弄个胃病，等老了有的你苦头吃，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啊？” “不用了阿姨，我——”温言揉着嘶哑的嗓子。 程静会意，当即问道：“阿姨，有水吗？” 闻言，老板娘连忙走进屋里给温言倒了一杯温水，喝了水，休息过后，温言的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胃病听起来不打紧，可痛起来却要命，离开时就好像抽了丝，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温言虚弱的靠在椅子上躺了半个多小时，程静又拿来了一块糖，这才慢慢的好了起来。 “言言，你的胃病是不是更严重了，以前都是几个月才犯一次，这次距离上次才一个月？”苏棠担心道。 “言言的胃病这么严重吗？那你现在在吃什么药啊？” “什么药？言言就没吃过药，上次检查也不知道那个庸医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说我们言言没有病，害得言言差点被她爸妈——” “小棠。”温言冲她摇摇头。 苏棠不服气地闭上嘴，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去药房买点药？我听说有一款叫做奥美拉唑肠溶胶囊的药不错。” “吃药又不是吃糖，得看个人情况才能配药，言言还没成年，乱吃药是不对啊，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去诊所看看，先检查一下。” “不用了。”温言出声打断，她低着头握着手指，“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那么严重，熬一熬就过去了。” 温言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母亲的那句：“你为什么要装病？为什么要给父母添麻烦？” 她不想，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和累赘，更不想让人觉得她生了病就该特殊，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言言，有病就得趁早治，你不能讳疾忌医啊。”苏棠是温言的好朋友，也是最清楚她身体情况的人。 温言小的时候就经常肚子不舒服，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一直都没敢让家里人知道，后来许家外婆不知从哪找来的土方子倒是给温言吃了不少，可都只有短暂的药效，再后来，温言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不准苏棠提起胃病的事情，就好像是故意想要遗忘这个病。 胃病很难根治，只能减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饮食入手，可温家的情况，就算温言不说，苏棠也能猜到个大概，她那个父母，连准时给餐费都不能保证，更别提给她治病了。 “没事的小棠。”温言拍了拍胃的位置，“你看，现在不是没事吗？” “温言，你还是好好想想，现在年纪小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不治，当心以后想治病都没办法，要是万一得了胃癌可就麻烦了。”程静劝道。 “胃癌？”苏棠害怕地吞了吞口水，“是癌症吗？胃病会这么严重吗？” “那得看言言的身体情况，如果发展到胃癌是很麻烦的，听大人说癌症晚期是治不好的，只能等死，所以啊生病了一定要及时治疗。”程静有理有据的科普。 都是小姑娘，胃病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听到“癌症”，温言也是不安地慌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刚巧路过一家诊所，温言站在路边下意识地捂住口袋里的压岁钱，上次妈妈拿走了一部分，加上刚刚吃饭的钱，她还剩下650元，也不知道够不够看病。 记得上次去医院，医生说做胃镜要好几百，万一她付不起怎么办？ 走到门口，温言犹豫的停下脚步，她漫步目的的在诊所外走走停停，突然一撇看到了玻璃橱窗上摆着的药“奥美拉唑肠溶胶囊”，标价：35元瓶。 “这就是小棠说的治疗胃病的药吗？”温言眼睛亮亮的，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缓缓放下，35元，她买得起。 “小姑娘，生病了？你的家人呢？”诊所的医生发现温言在门口转了好久好奇地出来问。 温言双手抓住口袋，想了许久才回答：“医生，我想买胃药。” “胃药？”医生狐疑的打量温言，眼神中带着探究，“你是给家里的大人买？” “是，是我自己。”温言紧张地抿着唇。 就在同时，她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上次在医院的对话： “从报告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 “温言，你为什么要说谎装病？” “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你就是想搞死我们是不是？” “你若再敢骗人，我们就不要你了，医生都说你没病，你还敢装病，难道医生会骗人吗？” 医生会骗人吗？温言不知道，但是上一次那句没有问题，让她做了好几次噩梦，以至于她现在一看到医生就会开始紧张。 “小姑娘，你哪儿不舒服啊？” 第69章 医生，你是说我有病吗 温言抬起头眼泪不争气的往下落，医生看到她红通通的眼睛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别哭别哭，叔叔帮你检查一下，我们先看看好不好？生病了是不能乱吃药的，等给你检查完我再给你配药，你家人呢？我帮你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 “不要！”温言惊恐的摇头，她哭着扯了扯医生的白大褂，身子紧张的一直发抖，“不要告诉他们，我有钱，我付得起医药费，你不要打电话给他们。” “好好好，你跟我进来。” 温言乖巧地跟着医生来到检查室，他拿了一本病历本递给温言，填写后用听诊器做了简单的检查，温言全程都是懵逼的，脑子里一直在想万一检查没病该怎么办？ “啊！”温言难受地将身子缩成一团，她这才发现医生正在摁她的肚子。 “这里疼吗？”医生用力的往下摁。 温言表情痛苦地点着头，医生见状并未停下而是挪向另一边摁了摁，“这里疼不疼？” “不疼。” 检查过后，医生在一张单子里唰唰写了好多字，温言好奇地看了眼，全是各种波浪形的草字，她心里暗道：这医生写字好丑。 “需要做个b超。” “我不要，医生，能不能换个方式？”温言一直记得，上次给她检查的医生就是做了b超说她没有病，如果这次又检查没问题，她真的无法说服自己。 “小姑娘你别怕，做b超不会疼的，我刚刚给你初步检查了一下，需要b超才能更详细的确定，这样才好给你配药。”医生以为小姑娘害怕，还贴心地找了一个护士过来相陪。 “医生，你是说我有病吗？”温言满眼期待的望着医生，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好消息。 “······” 医生看了温言一眼，心想这小姑娘奇奇怪怪的，见过太多生病哭鼻子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生病了还这么高兴的，“小姑娘，你没事？” “没事啊，医生，你快带我去检查。”温言迫不及待地说道。 医生将她带进了b超室，在开始检查前在肚子上抹了一层透明的液体，看起来黏糊糊的，温言好奇的盯着医生的脸色，见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平淡，小心脏跟着忽上忽下。 十几分钟后，医生拿了几张纸给温言，“小姑娘把肚子擦干净一会儿出来。” 温言拿起纸匆匆擦完便跟上了医生的脚步，再次回到检查室她坐在医生的对面。 “小姑娘，你这情况建议有空让父母带着去做个胃镜，小小年纪得胃病得小心啊······” 后面的话温言都没怎么听，她直记下自己生病了，是胃病，得到确定的消息，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放下，她没有骗人，她真的病了，温言高兴过于难过。 拿了药，温言乐呵呵地离开。 她走后，陪伴的护士盯着温言的背影，奇怪地看了好一会儿，“医生，那小姑娘该不会傻了？生病了还这么高兴，胃病这么难受她都不怕疼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姑娘也是可怜，这么小就自己来看病，也没个人陪着。” “山水镇的年轻人大都都在外面工作，这里基本都是留守儿童，家里老一辈人照顾孩子哪知道这么多，留守儿童，惨啊。” “能在镇上生活还算好，那些在村里山上的孩子才是真正的惨，吃不饱穿不暖，教育资源又有限，想要出人头地，难啊，唉！”医生无奈地摇头。 ······ 回到家，温言按照医生的叮嘱吃了药，除了奥美拉唑以外还有两款药，一个是药丸一个是口服液，药丸沾了水苦的温言直皱眉，但吃完了药后，她细细的品着嘴巴里的药味，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言言，你在吃什么？” 温言慌张地藏起药瓶放在手后，她回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妈妈，“妈，喝，喝水。” “水？喝个水你傻笑什么？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藏钱？”许韶华半信半疑地往她身后看。 “就，就是水，过两天就要上课了，我先复习去了。”温言说完，小跑着回了房间。 “这孩子，跑这么快，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嘀咕什么呢？”温祖光来到妻子身边。 “老公，你说言言会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刚刚看她在偷吃东西，问她还不承认，这个死丫头，有吃的也不知道孝敬爸妈，就自己吃独食。” “小孩子都是这样，你也知道她从小长在许家跟我们不亲，怎么可能会想到我们？”温祖光笑了笑。 “可我们是她爸妈啊，哪有这样记仇的女儿，还好我们有小时，将来要是这丫头靠不上也不怕。” ······ 正月十六，元宵刚过，新的一学期来临。 开学的前几天正是最轻松的时候，班级里嘻嘻哈哈的各个小团体在讨论着新年里的趣事儿。 苏棠来到温言的座位，“言言，去看病了？” “你怎么知道？” 苏棠指着她桌子下方，“我刚刚看到你把药放进抽屉里了，那个瓶子和我家亲戚吃的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温言笑盈盈的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 “你早就该这样做了，虽然你这病不是经常发作，可每次疼起来都要命，以后你多吃药，能缓解也好。” “这件事——” 苏棠立即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放心，你说你，吃药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现在靠着压岁钱买药，这钱总会用完，如果让你家里知道，还能省一笔钱不好吗？”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告诉我外婆。” “好好好，就你最贴心，难怪我妈总是在嘴里念叨希望我跟你多学学，可惜啊，我妈没这个福气。” “你也很好啊，长得好看，学习也不错，都不知道班上有多少人羡慕你。” 苏棠吐了吐舌，很快上课铃响起，同学们稀稀拉拉的回到座位。 新学期开始，学校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老师走来宣布了一声自习便匆匆离开了，教室里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言言！” 第70章 集训 温言正在和苏棠聊天，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她回头看去，只见程静趴在教室门上冲着自己挥手。 温言指了指自己，程静示意她快过去。 “怎么了？正上课呢。”温言探头探脑地盯着四周，深怕老师过来发现程静和自己。 “教练说这几天没课让咱们去体育队集训。” “现在？” “对啊，快走，一会儿就该迟到了。”程静拉着温言往外跑。 两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体育队，温言仔细的数了数来人，发现体育队的人数比上学期多了一倍。 “怎么这么多人啊？” 程静用手挡着嘴边压着声回答：“有消息说，总教练对之前的训练质量不满意，准备多挑几个好苗子，这次进行一周集训，成绩不合格的直接淘汰，最后留下12人进行精准培养参加下次的青少年运动会。” “这么说来，如果这一次考核不过关就要被淘汰了？”温言紧张地问道。 她已经习惯了在体育队的日子，虽然刚开始她加入体育队是因为那些的牛奶和面包，但是长期的长处已经让她和这个团队积攒了深厚的情谊，突然就要离开，免不了伤感一番。 程静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蹙眉吐槽道：“我都不怕，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就是我们都被淘汰你不用这幅样子？” “也不知道这次挑选的人是什么水准，我之前还以为都会留下呢。” “青少年运动会一共就这么几个名额，三十人加上替补也绰绰有余了，总教练一开始确实是想将人都留下，谁让他们不争气呢，尤其是男生队，多少个偷懒的，以前时间不紧张，他们懒散些也就算了，上个星期总教练让他们回来训练，结果集体放鸽子，气得总教练立马重新找人。” “什么训练，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看群吗？”程静拍了拍脑袋，恍然想起温言没有手机，不能随时随刻看信息，“以后有什么事我告诉你，不过这和你关系不大。” “万一我被淘汰了呢？”温言笑问。 “拜托，谁不知道总教练看重你，他一共就选了两个人特训，你是其一，就是把其他人都淘汰，也不会轮到你的放心。” “温言程静！”总教练冲着两人招手。 程静拉着温言的手往总教练的方向跑，而此时其他队员也跟着过来。 总教练负手在身后，嘴里咬着一个黄色的口哨，“听我口令，二十分钟，五千米，最后十名，俯卧撑二十个。” “三、二、一，哔哔！”口哨声响起，所有人迅速排好队一个个井然有序地开始跑步。 开始的五圈还算整齐，但随着时间增长，从第六圈开始就有人陆续掉队，甚至更严重的直接落了好几圈。 “呼，呼，呼！”程静扶着腰艰难地摆摆手，“不行了，我跑不动了，五千米，这么久没动，简直要命，总教练这哪里是训练，分明就是凌虐啊。” 温言跑完一圈来到程静身边鼓励道：“别停，停得越久越不想跑，你想被罚俯卧撑吗？” “俯卧撑熬一熬我还能撑过去，二十分钟五千米，我就是不要这条命都跑不完，言言你别管我，你快跑。”如果不是跑步停下对身体不好，程静真想躺在跑道上好好地躺一会儿。 “你让我坚持，自己却偷懒，哪有这样的道理。”温言拉起程静的手，“走，要跑一起跑。” 她的话刚落下，身后传来“哔哔”一声，吓得温言猛然回看。 总教练拿着哨子小跑着经过，他看向停下的人催促道：“都给我动起来，就你们这个体力还想参加运动会，初赛都进不了，二十分钟没跑完，另加一千米负重跑。” “啊！” “教练，你是要我们的命。” “老天爷啊，救救我！” 埋怨归埋怨，吐槽完还是得爬起来跑。 “温言，跑你的，不准带着跑。”总教练语气冷冰冰。 “言言，你快走，我一会儿就跟上。”程静弓着腰大喘气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温言往外推。 二十分钟结束，跑完五千米的竟然只有五人，总教练对此表示很失望，尤其是看到去年就在训练的那些人，居然连五千米都跑不完，这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 跑道上，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还在继续，几个教练无奈地摇头。 “一个寒假就这样，等到了暑假只怕这些人更不好搞。”杨教练表示不看好。 陈教练：“只能加强训练了，老张，这五千米后面训练是什么？” “蛙跳二十组。”总教练指着反方向的位置，同样的训练，有的人已经在进行第二项，而有的人却还停在第一项，这就是差距。 “明明都是一起训练的，难道是我们制定的训练计划有问题？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挑选出十二个人精准培养。” “后面再说，陈教练，女生组你给抓得严一些，别几个小姑娘一撒娇你就什么都依了，现在除了一个温言，还差五个名额。” “程静的天赋不高，但贵在肯努力，后续再看看，没问题的话，我想把她留下。” 总教练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建议。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总算是跑完了五千米，而提前完成任务的人已经在进行第三项。 另一边，温言刚结束第二项训练，同行的队员全都是男生，她无疑被排除在外，几人正在休息，总教练走了过来。 “都挺闲的啊。” 看到总教练走来，几个男生得意的起哄。 “教练，谁叫那几个不行呢，我们先训练完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教练，怎么样，还是我们厉害。” “二十分钟跑五千米你们也好意思说，连个女生都跑不过。”总教练明显意有所指，果然男生们各个朝温言看了过去。 “······” 温言避开众人的打量，心想：教练你要刺激人别把矛头转向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虽然温言在时间内完成了第一项训练，但成绩居中，并不靠前。 “温言。” “到！” 总教练笑眯眯地看着她，温言紧张得不行总感觉后面没什么好事。 第71章 差点废掉 果然，不一会儿温言看着总教练搬来了几个杠铃，他从中选了一个抬到温言面前，“举起来。” 温言：“？？？” “看我做什么，举起来试试重量。” 温言紧张地拍了拍手握紧杠铃，刚要往上抬手时突然一滑重重地跌在了地上，边上的男生们看得放肆大笑。 “女孩子就是娇弱，居然连个杠铃都举不起来，哈哈哈。” “温言，你行不行啊，该不会只能跑个步？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训练都做不了啊。” 几个男生就开启了嘲讽模式，小嘴扒拉个没停。 总教练指着笑得最欢的那个男生，“你，过来。” 男生意气风发地来到教练身边，信心十足地问：“教练，你就说举几个。” “哇哦。”边上的男生们冲着他吹口哨。 “你先举起来。”总教练站到一旁让开位置给男生。 男生一模一样的活动筋骨，开始之前还得意的冲着温言挑眉，似乎在说：“看好了，让你见见什么叫做大力士。” 结果他愣是用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将杠铃挪动分毫，他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认真努力，但那杠铃就好像长在地上似的，一动也不动。 总教练揉了揉他的发顶，“怎么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啊？以后虚心点，下去。” “哦。”男生就像霜打的茄子，被虐后直接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总教练又叫了剩下的几个男生过来，其中有两人将杠铃抬起，剩下的都没能挪动。 “教练，这东西弄来干嘛啊？”有男生问。 “给你们训练用的能干嘛，以为拿来吃的啊？”总教练蹲下卸了两个杠铃片，他再次朝温言招手，“再试试。” 温言擦了擦手上的细汗握着杠铃两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往上抬，随着杠铃上行，她的双腿也在同时忍不住发抖打颤，尤其是杠铃到达胸前位置时，两条胳膊酸软的差点被压垮。 她表情痛苦地咬着牙艰难支撑着，约莫坚持了三十秒才得到总教练的肯定。 “好了，放下。”总教练拿了本子记下，上面写着“温言三十斤”，而旁边则是另几个男生的名字，两人四十斤，两人三十斤。 “教练，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你们这周的训练杠铃片重量，以后跑步前举杠铃深蹲二十次再跑。” 闻言，开头举起四十斤的两人当即不乐意了。 “教练，温言是女生也就算了，凭什么我们两个四十斤，这两个小子才三十斤啊？” 被说的两人低着头暗暗窃喜，岂料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教练的话打击了。 “这是根据你们的个人实力来安排的训练，你们有能力做到最好，难道准备倒退吗？” 小男生都有好胜心，一听这话，心里美滋滋的，两人得意冲着另外两人吹口哨，似乎在嘲笑他们还不如女孩子。 四个男生瞬间吵了起来，而与他们一起的温言正在被杠铃折磨着。 总教练将杠铃放在她的肩膀上，就在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压力似乎要将她吞没，随着额头上的冷汗落下，她的脸色逐渐开始苍白。 三十斤说来并不算什么，以前训练负重的时候也试过更重的，可重量集中在后背和全部压在脖子是两个概念，当杠铃放在脖颈的一瞬间，温言感觉脖子快要被压折了，还好总教练一直帮她扶着杠铃，不然她恐怕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的重量。 “温言，还能撑得住吗？” 温言咬着牙，根本没有力气出声，与此同时，一种从心底涌起的不适感卡在喉咙，想吐又吐不出来。 “站起来试试。”总教练说道。 温言双手握住杠铃艰难的起身，那一瞬间双腿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涨红的脸紧绷着。 “啊！”她压抑的吼了出来，肩上两端的杠铃片跟着颤了颤。 “很好，再来一次。” 温言刚蹲下以为自己可以休息时，听到总教练的话，瞬间变了表情，一脸的绝望。 五个深蹲结束后，总教练将杠铃拿下，温言松了口气跑到一旁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呕！咳咳！咳咳咳！”她难受的掐着涨红的脖子，总教练拿了瓶水递上前。 “谢谢！”温言拧开瓶子灌了大半瓶，随即整个人瘫在阶梯上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原本嬉笑的男生们看到她的表情也跟着正经了起来。 “温言，你没事？” 温言呼吸急促的摇摇头，就像是冬日冰河里缺氧的鱼遇上新鲜空气。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过来，我不在不准动杠铃，等一会儿开始测试。”总教练叮嘱了几句离开了。 “这杠铃这么重，不会把我们的腰也压垮？”有人担心道。 “我妈说小孩子没腰，你怕什么。” “没腰，你才没腰呢，那杠铃抬都抬不起来还要做深蹲，我怀疑总教练是故意整咱们。” “温言，你刚刚举起来重吗？” 温言瞥了眼旁边的哑铃光是回想，身体便本能的开始发抖，“你们试试就知道了，简直要命。” 男生们听到这话，个个脸色惨白。 总教练回来后发现聒噪的几人安静的不行，表示十分满意。 “温言，休息好了吗？” “······” 温言看向总教练，心里忍不住吐槽，这教练有毒，干嘛一直盯着她，一想到杠铃，她就好像装个透明人，哪有逮着一个人练的，那四个男生看不到吗？ “刚刚的深蹲还没做完，我们再来做一组。” “教练，你不让他们试试吗？” “你是女生，女士优先。” 男生们纷纷点头附和：“教练说的对。” 温言欲哭无泪的蹲下，随着杠铃再次放在肩膀，她深吸了一口，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她按着教练的节奏握住杠铃缓缓起身，再慢慢的蹲下，几个来回后，总教练突然开口：“我要放手了，你保持动作自己试试。” 温言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握紧杠铃，没了教练的助力，肩膀上的杠铃明显加重，她根本没有举起来的信心。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上方的重力就好像一个大铁球压得她无法喘气，脑袋也好似在顷刻间失去了联系，不知过了过久，她站了起来，成功的那一刻自己都不敢相信。 “很好，再来一组，别放弃。” 第72章 阻力负重跑 跟着教练的节奏，温言逐渐熟悉了杠铃的重力，连续十个深蹲过后，总教练吹起口哨，“跑！” 边上的男生们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个点评温言的动作标准，以及自己来做能做多少个，结果还没说几句就被教练拉住了。 教练逮着一个寸头男生，他毫不费力的将杠铃放在男生肩膀，结果男生因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边上传来队友们嬉笑声。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们来啊。”寸头男生都要哭了，他没想到杠铃放在肩膀居然是这样的感觉，差点没把他压吐血。 “教练，我和温言用的是同一个吗？你该不会加重了砝码？” ······ 而此时，跑道上，温言刚结束一百米的短跑训练。 “温言，到这儿来。”陈教练扯着嗓子大喊。 “教，教练。”温言此时的身体还没缓过来，一想到方才总教练的安排，她现在看到教练就心里发慌。 陈教练虽然是女教练，但是却一点都不温柔，说话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的让人下意识的害怕。 “感觉怎么样？”陈教练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那一瞬温言感觉好似有一座大山压下。 “胳膊有点酸。” “带你去弄个好玩？” 温言看了眼陈教练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心里七上八下，直到程静也被带了过来。 “言言，你刚刚在干吗啊？”程静刚结束第二项训练此时精力还算充沛。 “举杠铃，脖子都快被压断了，你怎么过来了？” “教练说让我来我就过来了啊。”程静是个自来熟，和几个教练的关系都处的不错，没那么多担心，她直接问：“陈教练，玩什么啊？” “阻力负重跑。”陈教练拿来了两根绳子系在两人身上，而绳子的另一端则系着四个铁饼，铁饼上分别绑着四个两斤重的铅球。 两人一看这东西心里暗道不妙。 “教练，你该不会想让我们拖着这个东西跑？”程静满脸写着拒绝，这么滑稽的小尾巴，其他队员看到不得笑死。 “三组两百米阻力负重跑，跑完你们就可以提前休息。”陈教练看了眼手表，“今天的训练不能达标的全部加训，你们是想找点结束还是留下来加训？” “教练，我觉得我们能完成任务。”程静当即应下，她偏头对温言小声道：“没想到陈教练平时冷冰冰的居然这么好说话，以前我们真是误会她了。” 温言不以为然，经过总教练的杠铃压制后，她并不觉得陈教练会这么轻松的放过她们，而陈教练接下来的话直接验证了温言的猜测。 两人拖着铁饼铅球在跑道上走走停停免不了被路过的同学队友们指指点点，而程静还不知道，即将迎接她们的是怎样的痛苦折磨。 陈教练带着两人来到一块草坪，春日里绿茵遍野，郁郁葱葱的小草个个抽出了嫩芽。 “一会儿你们就在这片草地里训练，两百米一组，跑完三组你们就可以休息了。” “不计时吗？”程静问道。 陈教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勾着程静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大草坪，“跑完就行，你们开始训练，我去外面看看，不准偷懒啊。” “教练再见。” 陈教练走后，两人撸起袖子准备一口气干完三组，结果刚冲到草地，瞬间就焉了。 两人奋力的扑腾着小腿飞快的向前冲，但是身后就好像有个巨人死死的摁住两人的动作，任由两人怎么折腾，绑在绳子另一端的铁饼和铅球，愣是一动不动。 五分钟后，程静憋着一口气拽着腰上的绳子拼命的往前拉，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歇息，“言言，你跑得动吗？” 温言倒是好些，她刚举过杠铃臂力和腿部力量都得到了一些提高，但却无法做到在这片草地上奔跑，只能艰难的拖着铁饼和铅球往前走。 两人此时才明白为何陈教练会说这项结束就能休息。 刚开始她们在平地上行走，经过这些天的训练，拖着东西跑速度慢些，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到了草坪上却是另一回事。 别看脚下这些小草没什么伤害力，但其对绳子另一端的阻力足以让人绝望，这一根根小草形成的一道道阻拦屏障，让人不容小觑。 挣扎了十几分钟，两人也不过才拖着走五十米。 “言言，我收回刚刚对陈教练说的话，这都什么破训练啊，我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铁饼就跟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温言调整着呼吸，脑子看向前方都带着重影，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脸色逐渐没了血色。 “言言，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没事？” 温言晃了晃脑袋，她迷迷糊糊的从口袋掏了一颗糖塞进了嘴巴里，几分钟后才开始缓解。 “喝点饮料。”程静不知从哪变出了一瓶果汁递给温言，“你是不是低血糖啊？” “谢谢。”温言喝了大半瓶脸色才开始恢复。 “你这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该不会你爸妈又不让你吃饭？”自从两人接触多了以后，程静知道了不少温言和家里的情况。 “没有，可能是很久没训练了，今天运动超负荷，身体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没事，你别担心。” 上次被外公外婆训了一顿后，爸妈确实没有在吃的方面亏待过她，甚至时常还会加餐，但也不知为何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温言却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饿肚子习惯了吃不饱，她现在的饭量比以前小了很多。 “你们两个，站着不动是准备加训吗？”陈教练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教练，是我拉着温言休息的，你别怪她。”程静拦下责任。 好在陈教练没说什么，“累了可以休息一下，但是任务还是得完成，这周训练紧，你们都注意些，温言，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温言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没有。” “让你家长给你补充点营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会影响发育的。” “好，谢谢教练。”温言看着陈教练离开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 第73章 开学第一天 程静抵了抵她的胳膊挤眉弄眼道：“言言，陈教练还挺关心你的，这都被她发现了。” “我现在脸色很差吗？” 程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镜子递到温言面前，温言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白的像是刷了一层墙粉，除了脸颊中央的一抹熏红，看不出一丝血气，就好像一个久病不愈的病患。 “言言，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跟教练请假，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程静似乎看出她的顾虑，连忙又道：“你放心，教练不会因为你一时身体不适就把你淘汰的，你是个好苗子，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虽然现在温言能吃饱饭，但是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不能保证下一次爸妈是否会克扣她的生活费。 况且，既然来了体育队，就该坚持，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 一天的训练结束，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教室，此时刚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上的同学们都跑去吃晚饭了，许是刚过完年，大家手头都比较富裕，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被围的水泄不通。 看着同学们拿着零食，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咕噜。” “言言，我们去吃饭？” 温言摇摇头，“我吃不下。” “你的胃本来就不好，要是再不准时吃饭，以后真的要得胃癌了，要不我去给买点小零食？”程静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小棠一会儿就回来。” “你上学还带手机啊，不怕被老师发现？” “反正最近还没开始上课，老师成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管我们？”程静登了一会儿企鹅，“完了，总教练说明天早上六点集合。” “别担心，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今天训练虽然紧张，但是总体下来还算可以，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温言拍了拍结实的肩膀。 “悠着点，万一以后练出肌肉，有的你哭的时候。” “有肌肉不是挺好吗？显瘦。” “瘦？”程静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妹妹，是谁忽悠你的，长期训练练出来的肌肉一旦停下运动，你身上的肌肉就会松懈最后变成一堆堆大肥肉。” 温言吓得面如土色，“那我们以后天天训练，岂不是很快就要变成大胖子？” “言言，静姐。”苏棠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走来，她将塑料袋放在桌子上，里面放着一大袋零食，有干脆面、八宝粥、饮料还有好几包辣条。 “新出的仙人掌辣条可好吃了，言言你尝尝。” 温言拿着辣条犹豫的还给了苏棠，“我不吃辣条。” 她依稀记得上一次因为吃了一包辣条，结果闹了一天的肚子，到现在还印象深刻，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吃过辣条这种东西。 苏棠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我可怜的言言，年纪轻轻却连辣条都吃不了，真是太惨了。” “辣条是垃圾食品，言言少吃点对身体好，你也别吃太多，省的一会儿长痘了哭鼻子。”程静捏了一包干脆面，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弥漫勾的温言顿时有了饿意。 “静姐，我们虔城人自小吃辣也没见哪个长痘，可见长痘和吃辣椒是没有关系的。” “那也架不住你每天吃辣条熬夜还赶上青春期啊，网上都说凡是到了青春期的人都会长痘的，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说起青春期，你们现在用面膜吗？我跟你们说最近出了一款针对青春期的面膜可火了，据说好多明星都在用，可惜我妈不让我买。”苏棠郁闷的皱起小脸。 “我妈说小孩子用面膜会烂脸的，小棠你妈不给你用是为你好，难道你想烂脸吗？”程静吓唬道。 苏棠害怕的捂着脸跟拨浪鼓似的不停摇头。 “叮铃铃！” “不好，该上晚自习了，我先走了。”程静擦了擦手拿了包干脆面匆匆跑了。 晚自习，老师依旧没有来，但新学期的书却发下来了，而班上的学生也分成了两批，一批是休闲派，趁着繁杂的学习尚未开始，正在唠嗑，商量着周末去玩的地点，还有最近时兴的玩意儿。 而剩下的那一批则是努力学习派，虽然新学期还没开始，但他们已经在攻克练习册了。 苏棠和温言刚好是两个派的代表，苏棠正在与同学商量最近追的电视剧，余光一撇看到温言居然在做练习册，不仅皱起眉头。 她走上前拿走温言的笔，“言言，这才刚开学，你做这么快干嘛，以后有的是时间，这些都是没学过的内容，你会做吗？” 此时，温言正盯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难题抓耳挠腮，“能做多少做多少，我还要体育训练，本来学习的时间就比你们少，现在不做，以后哪里做得完？” 苏棠支着脑袋小脸恹恹，“真没意思，聊天没意思，你又在做作业，也不知道老师留我们干嘛，让我们回家多好啊，上什么晚自习啊。” “你就知足，想想初三的学长学姐，他们周末还得补课呢，也就周五晚上才能休息。” 提起这事，苏棠亮起了八卦的小眼睛，“我听说有家长去举报了，要求取消周末补课，不知道会不会通过。” “举报？”温言好奇的放下笔。 “是啊，好像是说学生上课时间太多，起早贪黑不够睡觉时间，上课老犯困身体都要垮了，有的家长看不下去就把学校举报了。” 苏棠警惕的封住唇，“嘘，别说出去。” 山水镇初中的上课安排分为两种，一种是初一初二学生的上课时间： 早上五点半到校晨跑，六点上一小时早自习，七点下课后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紧接着上午四节课，午休四十分钟做试题，下午三节课，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相当于学生早上五点就得出门，家里远点的四点多就得起床，等到晚上九点以后才能回家。 而初三的学生则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一节晚自习，不仅如此除了节日以外，完全没有双休，只有周五晚上是放松的，在这样高压的学习安排下，学生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第74章 心虚的爸妈 “这才初中压力就这么大，等到了高中可怎么办啊。”苏棠双手合十，“保佑学长学姐们的家长们投诉成功，说不定到时候咱们晚自习的时间也能减少。” “老师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拿着保温杯走进教室，众人一看是他，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 “咳咳！”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他看向班上的同学准备讲话：“现在是新的一学期，这学期过后，你们就是初二的大孩子了，不能跟之前一样调皮捣蛋——” 班主任讲了大概半小时，因其内容过于枯燥，有的同学甚至直接昏睡过去，直到他拿起讲台上的尺子在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有的同学，现在是上课，一个个晚上都做什么去了，这么困？” “老师，早上四点起床，这都晚上八点了，能不困吗？我妈上班也没这么累啊。” “老师，这次刚开学，您就让我们休息一下，等正式上课我们一定会认真听的。” 班主任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考好学校啊？你们真不知道中考有多重要？中考考不好，高考没着落，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时间宝贵，同学们得好好珍惜啊。” “老师，我们知道了。”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班主任似早已习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向众人，“你们再坚持一下，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回家睡觉了。” 班主任走后，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立马打起了精神，上课的时候他们有多困，此刻脑子就有多清醒，这或许就是做喜欢做的事情，和不喜欢做的事情的区别。 晚上九点，晚自习结束，随着下课铃响起，整个教学楼的人都纷纷往外冲，学校门口挤满了卖小吃零食的小贩。 上了一晚上的课，学生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吃到这份夜宵，温言便是其中一个。 “言言，这烤肠不错，来一根？”苏棠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她两眼冒光地盯着小摊正在冒热气的烤肠，“老板，来两根多加点辣椒。” “好嘞，小姑娘，你等着。”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老板动作利落的将两根烤肠用纸巾包好棍子递给苏棠，“小姑娘拿好了，吃完早点回家啊。” “谢谢老板。” 苏棠将另一根烤肠交给温言，“言言快尝尝，烤肠就得趁热吃可香了。 “晚上吃东西容易积食对胃不好，我就不吃了，你吃。” “你啊你，年纪轻轻哪来的这么多规矩，辣条不能吃，宵夜不能吃，你都不会饿的嘛？” 温言被苏棠的话说笑，她倒不是不能吃，只是不想欠太多，自从与父母生活以后，她手上的餐前只够一日三餐，但凡一次超支就会让她饿肚子，她可不想再体会之前的痛苦，所以还是忍一忍，要是实在饿了，回家煮个面吃总比在外面花钱好。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告诉苏棠的，苏棠是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这些烦恼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得好。 回到路上，街边的夜宵摊陆续摆了出来，四处都是勾人的味道，温言摸了摸干煸的肚子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到家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好像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跟街上的烧烤摊一模一样，她换了鞋走进客厅，意外地看到爸爸妈妈，以往这个时候他们早就睡着了，今天怎么还在。 “言言回来了。”夫妻二人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温言瞥了眼他们的面前刚拆开的烧烤，“爸妈。” 夫妻俩小声地嘀咕了两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温言总感觉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在隐瞒什么，莫名的给她一种爸妈心虚的感觉。 是她的错觉吗？爸爸妈妈吃个烧烤完全不用心虚啊？ “言言，今天上课累了，快过来，爸爸请你吃烧烤。” “谢谢爸，今天有点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我先去洗漱。”温言放下外套回了房间，她刚走进房间发现房间里带着烟味，仔细一看垃圾桶里果然放着一根燃尽的香烟。 她皱眉将垃圾袋打了结，难道是爸爸趁她不在家在她房间抽烟？ 爸爸有很重的烟瘾，但是每次在客厅里抽烟都会熏得弟弟不停咳嗽，后来他便被赶到了阳台上抽烟，只是后来天冷他便懒得去阳台经常都在客厅抽，妈妈说了好几次他都不听劝，之后没有办法，只能让弟弟在房间里带着不让他出来。 温言也没多想，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去了洗手间。 而此时客厅里的夫妻俩。 “我就说她不会发现？死丫头居然敢背着我们藏钱，我就知道爸对她这么好不可能只给这么点压岁钱，居然藏了五百，还好我聪明去她房间查了一下，小丫头还以为能瞒得过我。”许韶华看着女儿的背影表示不悦。 温祖光拿起一块烤肉递给她，“拿到钱你就少说两句，别被女儿发现了，到时候闹到你爸妈面前，挨骂的还是我们。” “都听你的，还真没想到我爸这么大方，一给给五百呢，有了这些钱，足够咱们晚上加餐了。” “小时的压岁钱还在你手里？许家给了多少？”温祖光连忙问道，儿子这次是第一次领压岁钱，按照山水镇的规矩，第一次领喜钱的孩子都能拿到不少。 提起儿子的压岁钱，许韶华下意思地捂着口袋，儿子第一次拿钱，许家自然不会抠门，林两位长辈加上弟弟弟媳加起来差不多两三千，以山水镇的生活水平，足够让一家人过一个多月，但她绝对不能跟丈夫说，不然这钱就保不住了。 “哎呀，也就两百块，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妈，他们就喜欢言言，小时都没见过几次能给多少。” “怎么这么抠啊，早知道我就不该给这么多的，他们家孩子多，这么一算咱们不是亏了吗，早知道就该多生几个，到时候压岁钱能挣不少呢。” “老公，上次回老家，老家的人给了多少啊？” 第75章 算计 提起老家的事，温祖光心虚的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他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块肉给妻子，“肉块凉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肉凉了一会儿热一热就行了，老公你妈给了多少，老太太第一次见孙子是不是该表示一下，还有你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他们孩子的红包我们可都一个没少，怎么说也得回一点？”许韶华满眼期待地看着丈夫。 自从丈夫没有工作以后，她对钱就很精打细算，能多一点事一点，儿子女儿的压岁钱已经被她握在手里，但这些钱也只够撑两个月，后面的时间还需要很多钱，所以她便想起温家。 温家一直对丈夫不好，但村里的人都好面子，邻里邻居这么近，丈夫给了那么多红包，他们总不好一点都不给？ 她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温家人给少一点，两个孩子加起来没有一千，几百总是有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幻想该怎么处理这些钱，丈夫既打碎了她的美梦。 “什么钱啊，都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啊，而且我们上次连顿饭都没吃上，当时不是走得急吗，他们也就没赶上。” “什么叫做没赶上啊？”许韶华着急地拉着丈夫，“你不会要说他们都没给压岁钱？哪有这样做长辈的？” “哎呀，言言都这么大了，要什么压岁钱啊，还有小时，一个孩子连钱都不认识，就是给他，他也不会花啊，你说是不是？”温祖光尴尬地笑着。 “老公，钱不能这样算的啊，我们给了他们的孩子，按礼数他们就是得给咱们啊，没有一头给一头不给的道理，这样是不对的，不行，我明天就带着小时去温家村，咱们给了这么多钱，可不能浪费了。” “老婆。”温祖光拉住妻子，“老婆，我家里人本来就瞧不起我，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们回去专门拿钱，那我多没面子啊？反正就这么一次，要不还是算了？” “哪里是一次，以前哪一年你没给过？言言还在我娘家那会，你宁愿被我爸妈骂没本事，都给不起生活费了，还要给你老家的孩子寄压岁钱，这些年我们给的钱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他们是铁公？一毛不拔，今年咱们家都这么困难了，他们怎么好不给我们钱？” “老婆，老婆求求你，就这一次，我保证明年一定让他们给，我现在没有工作本来他们就瞧不起我，难道你要看着我被他们嘲笑才甘心吗？我，我——” 温祖光捂脸大哭了起来，看着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丈夫，许韶华只好闭上嘴不再提起此事。 “老公，你妈和你几个哥哥也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明明都是一家人，怎么就这样对你。”许韶华气得胸口疼。 这些年来，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可，她和丈夫辛辛苦苦，每个月挣的钱除了基本的开销大都都给了婆婆，可就是这样，他们依旧不把她和丈夫放在眼里。 老一辈的人都说，父母疼幼子，可温家的幼子从来都是有事就找他，好事从来想不到他，每次她都想闹，可看着可怜的丈夫，她实在不想让他为难。 “老公，以前就算了，从今年开始我们还是少回去，每一次回老家都要这么多钱，我们现在没有工作回去也是被瞧不起，少去说不定还一点。” “好好好，只要你不找他们要压岁钱，我什么都听你的，老婆，谢谢你啊，娶到你真的是我温祖光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只要你对我好，我什么都不求，老公，咱以后不赌了，好好工作行不行？等你挣了钱，当了老板，老家那些人还不是一个两个的过来讨好你。” 温祖光讪讪笑着却没有回应妻子的话，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被自己的亲人认可，他现在这么努力地对他们好，他们都不在乎，要是真像妻子说的那样不管了，恐怕他就该被赶出祠堂了。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跟妻子说的，眼下他还得靠着妻子生活，以前在外边拥有稳重的工作，就算赌博输钱，他也不怕，反正每个月都会发工资，可自从回来以后—— 想到此，温祖光生气地拍了下桌子，“老婆，要不我还是出去工作，在老家里工作挣不到钱还得受气，我真受够了。” “你出去？你要是出去孩子怎么办？” “孩子你在家里带，我呢就去外面挣钱，等我有钱了到时候就接你们一起去过好日子，你觉得好不好？” “老公，其实工作的事情不着急的，我们省着点，以后少买菜，多去我妈那日子还能过下去，可你要是出去还得租房，到时候又得多一笔开销，所以还是在家。” 许韶华心里很清楚丈夫的性子，以前在外打工的时候，丈夫的工资连自己的开销都不够，每个月的家庭支出都是她的工资，还有两个孩子在娘家的生活费。 现在她没有了工作，一旦让丈夫离开，到时候她可真的是人财两空，还得带着两个累赘，她是喜欢丈夫，可并不代表她傻。 “老公，难道你忍心看着小时看不到爸爸吗？你之前不是还说孩子要带在身边才会亲吗？言言现在偏向许家，这以后小时如果也偏向许家，到时候咱们老了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丈夫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小时候被亲人抛下，给他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所以用儿子绑住他是最直接的办法。 “老公，之前小立还在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孩子顽皮捣蛋的，连爸妈都不认，万一小时以后也这样，到时候咱们可怎么办啊？” “小立是被许家教坏的，小时怎么能一样，只要你好好教，他怎么会不认我这个爸爸？”温祖光也不傻，他已经受够了被家里的束缚，一旦他离开了这个家，以后便不用承担家庭的责任，他现在只想抛开这一切，可妻子实在是难缠。 “老公，可我一个女人又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你不帮我，我可怎么办啊？”许韶华拉着他的手。 第76章 拿钱 “你要是走，我就不活了。”许韶华伤心地抹眼泪。 温祖光手足无措地劝道：“韶华，老婆，老婆你别这样，孩子还小呢，这才刚过完年说这么多不吉利的做什么，你别哭了，都听你，我不走，不走了。” “真的？”许韶华扑到丈夫怀里，“老公，我现在只能靠你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不能走的。” “好，我不走，我就在家待着，可我不去挣钱将来一家人可怎么活啊？总不能光靠着你爸妈接济？你家里的人本就看不起我，要是我再不努力之前，老婆，你就忍心看着我被骂吗？” 许韶华缩在他怀里直哭就是不回答这个问题。 “咔嚓！”洗手间的门推开，夫妻俩这才互相松开了手当做若无其事的模样。 “言言，这么晚了吃点东西再睡。”温祖光拉着女儿坐下来。 面对爸爸的邀请，温言右眼皮不停地跳，她认真地观察父母的反应，总感觉他们隐瞒了自己什么事。 “愣着做什么，快吃啊，你不是喜欢吃烧烤吗？你爸特地给你买的。”许韶华殷切地拿了一只鸡腿放到女儿面前，“都有些凉了，不如我去加热一下。” “那你快去。”温祖光催促妻子，待妻子离开后，他搭着女儿的肩膀关心道：“言言，新学期感觉怎么样啊？” “现在还没开始上课。” “你手上的压岁钱还够花？” “压岁钱？”温言凤眸一转，“爸，我的压岁钱都给妈了，您不是看到了吗？” 似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她掏出口袋，里面只有二十多块是这个星期剩下的饭钱。 温祖光强颜欢笑地看着女儿，心里却不是滋味，老婆说的果然不错，死丫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骗他，明明房间里藏着五百块，家里这么困难也不知道补贴一下，刚想着自己，简直太自私了。 “爸，爸？”温言看到爸爸眼神的变化，害怕的往边上的位置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方才的那一瞬她好像看到怒意，爸爸是在生气吗？ “您没事？” “咳咳。”温祖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爸爸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你说你外公总是囔囔着多疼你，可给压岁钱就给这么一点，果然不是姓许就不是一家人。” “爸，奶奶给了多少啊？我这么多年没见奶奶，她肯定给我准备了一个大红包？您是不是忘记给我了？” “哎呀，你奶奶自己都得靠我养哪里有什么钱，不像你外公，年轻的时候有存款，老了还有养老金，奶奶怎么能跟他比呢。” “哦。”温言失落地垂着脑袋，“爸，我困了，明天五点得去上学，我先睡了。” “那烧烤你不吃了。” “还是留给您和妈妈吃，晚安。”温言回了房间。 她刚走，许韶华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丈夫面前，“怎么样？那死丫头说了吗？她是不是还藏着钱呢？” “看样子应该没了，老婆你说的果然没错，孩子就是得自己养的才会亲，亏我这些年来每年都给她寄抚养费，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体贴父母，幸好你聪明去她房间找，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她偷偷藏钱的事呢。” 许韶华瞄了眼女儿的房间，小声地说道：“老公，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说漏嘴，万一她找爸妈我们就完了。” “老婆，这次找到的钱是多出来的，不如你给我，我最近手气好，说不定还能翻上几翻呢。”温祖光眼神贪婪地盯着妻子的口袋。 “可这些钱还得给小时买奶粉呢，总不能饿着孩子？”许韶华犹豫地捂着口袋，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意外之财，要不是进女儿房间的时候被发现，她才不会告诉丈夫呢。 “哎呀，钱就是用来花的，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用钱生钱，死死攥在手里有什么用？脑子要灵活点，我前两天不是还赢了两百块吗？” “可——” 温祖光一把拉住妻子直接往她口袋里摸，拿到钱后他意外发现多了一百，脸色不由一沉，“老婆，这一百是怎么回事？” 许韶华伸手就要去抢，但温祖光先一步将钱揣到了自己的口袋，男女间的力气本就有很大的区别，许韶华哪里抢得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钱被丈夫拿去赌。 “这是咱家的买菜钱，你一下子都拿了，这两天家里吃什么啊？” 看着妻子一脸丧气的模样，温祖光就一肚子气，都怪这个黄脸婆不顶用，成天哭哭啼啼，把他的财神爷都哭没了，要不是为了让她回许家拿钱，又给自己生了一对儿女的份上，他早就离婚了。 “老婆，小时喝奶粉，我在外面吃，言言不回家，你一个人随便吃点什么不行，哪里需要这么多钱？你妈前两天不是还送了好多新鲜的菜来吗？先凑合两天。” “老公。” “乖，等老公我挣了钱，保证以后大鱼大肉不会少你的。”温祖光抱住妻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他哼着歌儿挥手道：“我先走了，好好在家照顾儿子，爱你哦。” 许韶华既难受又无奈，明明恨着丈夫，可为了这个家，她能怎么办？ ······ 温家村。 “哟，祖光啊，你都多久没工作了，还有钱拿来赌啊？” “你们懂什么，还是祖光有眼光，娶了一个贤惠的好老婆，他没钱就问许家老爷子拿呗，听说许家老爷子的儿子在外地工资可高了，照顾一下失业的姐夫不是应该的嘛？” 温祖光腆着笑，没有反驳，“哥哥们，一会儿可得让让我，家里还有个要吃奶的孩子等着我挣钱呢。” “哎呀，温老板，在我们这些兄弟面前就别装穷了，谁不知道你老婆娘家隔三差五给你家送东西，整个山水镇都看到了，你可别欺负咱们在乡下不知情啊。” “我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丈母娘，做梦都会笑醒，还是祖光你命好啊，哥哥们只能羡慕喽，不像我家那个臭婆娘，每天就知道找我要钱。” “洗牌洗牌，说这些晦气的事情做什么，这把多少？” 第77章 受伤 “五十？”有人提议。 “天天打五十有什么意思，哥几个，要玩就玩一把大的，五百！”男人豪气的往桌上一拍。 麻将桌上，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在温家村，五百块钱都快赶上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在座的要么是家里务农的人，要么就是游手好闲没有工作靠着家里接济的，手头上都不太宽裕。 “怎么了，哥几个玩不起啊？瞧瞧你们有什么出息，不就是几百块钱吗？能玩玩，不玩拉倒。”男人生气地将面前的麻将往桌上一推。 “诶，大哥，五百是不是太多了，大家都没工作，这钱一下子没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到时候——” 男人拉开椅子生气的一脚踩在麻将桌上，他拎起温祖光的衣领，“你说你没钱玩个屁啊？” 他轻笑了声，不屑道：“看看整个温家村，就属你最窝囊，不想玩就滚蛋，谁逼着你玩了？要不是看在你妈的份上你以为你能上得了这麻将桌？我们都不想说你，还真以为自己出去了几年就是老板了？” “你，大哥，大家都是同一祠堂的人，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难听了？”温祖光面色不愠道。 “难听你可以不听，要么玩，要么滚，听不懂人话吗？”男人开了瓶啤酒一饮而尽，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兄弟们，咱温家村的规矩大家都懂？” “大哥，温祖光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温祖光，你要是不打就让位呗，我们可都等着跟大哥打呢。” “无能还抠搜，我们温家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男人？就因为你吃软饭，弄得外边的人都觉得我们温家村的男人没用，这几年好几家兄弟因为这事娶不上媳妇，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装？” “我——” “赶紧滚！” 一个叼着烟的男人不爽地将温祖光挤下牌桌，温祖光孤零零的在大厅里站了会儿，跟个木桩似的一动不动，面对村里人的奚落和诋毁，他根本不敢反驳，只能跟条没人要的流浪狗似的灰溜溜的离开。 ······ 黎明之际，温言洗漱完毕出门去上早自习，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人，因晨雾太大，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是觉得身形有些眼熟。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温言，就在温言不知所措时，对方突然站了起来，吓得温言蹬蹬蹬地跑了。 十分钟后，她来到学校，苏棠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关心道：“瞧把你累的，怎么了？” 温言拍了拍胸口，喘着粗气道：“没什么，就是在我家附近看到超市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吓死我了。” “大早上的雾这么重，你该不会是看花眼了，自己吓唬自己？”苏棠开玩笑道。 “叮铃铃！” “不跟你说了，我该去训练了，下课后我在操场等你吃饭哈。” “ok！”苏棠摆手离开。 另一边，温言来到训练场，她大老远就看到程静一瘸一拐地倚在压腿的柱子上，满脸的绝望。 “言言！”程静哭着投进了温言的怀抱，弄得温言一脸懵逼。 “你怎么了？”温言打量程静，只见她抵了抵自己站都站不直的腿，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你没事？” “要不是我爸送我上学，我今天非得请假不可，再训练下去，我感觉我的双腿都要废了。”程静绝望地哭诉。 “有这么夸张吗？我昨天还比你多做了几组举重呢，也没什么感觉啊。”温言做了几个高抬腿的动作，结果得了程静一个大白眼。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了，我以为没有天赋只要努力就行，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程静弯腰揉了揉酸软的双腿。 从她口中，温言得知，程静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双腿发麻的，瞧她的情况应该是因为突然训练过度导致的，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陈教练走了过来。 “热身时间，你们俩怎么回事？” “陈教练，小静的腿不行了，可能训练不了，要不还是让她先回去休息一天。”温言搀扶着程静，那腿很明显的有问题。 “这是身体太久没运动导致的，没什么大问题，温言你先去热身，我带程静去恢复一下。”陈教练从温言手里接过程静。 温言走后，两人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训练场时不时会传来程静的哭喊声，倒是把体育队的队员们吓得不轻。 “啊！痛，痛痛，呜呜呜，陈教练你放过我，呜呜我不练了。” 刚做完热身的众人齐齐朝休息室看去，因门关着，大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从程静的哭声来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嘶，程静没事？我听着都听，体育队的训练这么苦的嘛？我就是为了拿点面包牛奶还想留住命上网呢。” “哎呀，每个人训练都不同的你怕什么，听说昨天程静和温言是单独训练的，你看温言不是没事吗？” “温言，你们昨天训练什么了？把程静折磨成这样，陈教练是不是特别凶啊？听说她一个刀手能把人打骨折。” “聊什么呢？”总教练走上前，原本围着追问温言的人纷纷训练去了。 “温言，你没事？” 温言摇摇头，她就是训练结束的时候手脚有点不适，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是看到同样训练的程静成了这副样子，免不了心里担心，害怕自己也受伤。 程静不是个娇气的人，她看得出来程静走路时每一步都好像赤脚踩在刀尖上，那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总教练一眼便看出来温言的担忧，他解释道：“你别担心，也不是所有人训练都会这样，程静只是突然加强训练，身体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才会变成这样，只要你按照教练的要求训练，不会有事的。” “教练，真的不会有事吗？”温言不放心地问道，她看着程静的模样好像挺严重的样子。 “放心，有陈教练给她恢复，等一会儿就会没事的，你们啊就是平时缺乏锻炼，早知道寒假就该给你们安排训练。” 第78章 加餐 “言言！” 说曹操曹操到，程静朝着温言飞奔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没事了？”温言仔细地观察程静的手脚。 程静在她面前饶了一圈，随即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说道：“虽然陈教练帮我放松的时候有点疼，但是结束后感觉整个人的任通二脉都被打通了，还挺舒服的。” “还好意思说，你不是想要成为体育队的队长，就你这体力还怎么成为队长？”总教练调侃。 “教练，您就是别拿我开玩笑了，谁寒假不是吃了睡睡了吃，要不是因为训练任务突然加重，我才不会手脚发麻呢。” “既然你没事就开始训练，三组阻力负重跑，不跑完不准吃早饭，温言盯着她，不准偷懒，我一会儿过来检查。” “又是阻力负重跑啊？”程静一脸崩溃，想起昨天她在草丛中走都走不动，她就忍不住双腿发软。 “再抱怨我不介意给你多加两组，三天后测试结果，你们都认真点。” “是，教练！”程静认真地行了一个军礼。 温言拖着重物到面前，她动作熟练地系上身子的一端，“小静，开始。” “老天爷，你昨天训练不够累啊，吃饭都没见你这么积极。”程静绝望的活动脚腕，“你也小心点，可别像我一样差点拉伤。” “没事的。”温言说完就开始跑，因为后面的铁饼被草地上的小草拖着，她跑得并不快，但是比起昨天还是好了不少。 不远处，三个教练正盯着这一幕。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要让程静和温言一组，她们的训练侧重不同，这样下去不是浪费时间吗？”杨教练不看好地说道。 温言是凭借短跑第一的成绩进来的，虽然她的速度在学校来说是一等一的，但是到了比赛，强手如云，能不能取得好成绩还得看最后的训练。 至于程静，她就更不用说了，短跑比的就是速度，慢了一秒钟都可能相差一大截的排名，她进来的时候是第三名，训练是很认真，但有的时候天赋往往更加重要。 当初将她选进来一个是她足够努力，另一个其实并没有打算将她往短跑的方向培养，可温言是明摆着往这方面训练的。 “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程静速度不行，但是耐力是整个体育队数一数二的，谁说就没有别的出路呢？” “总教，你该不会想让程静去跑长跑？这小姑娘平时一张嘴扒拉扒拉的，你是真不怕被她念啊。” “年轻人都是这样，想当初咱们年少的时候还不如他们呢，且看着，三天后测试，这两天你们盯紧点。”总教练叮嘱完便朝着队伍走去。 早上的训练时间总是短暂的，一个小时过后下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教学楼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吃早餐，总教练抬手一挥：“集合！” 队员们井然有序地排好队伍，“最近训练大家都辛苦了，训练固然重要，身体也不能忘，学校给大家准备了牛奶和鸡蛋都过来领。” “教练，今天没有面包吗？”有男生问。 温言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这次体育组扩充多了这么多男生。 体育队里有面包牛奶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学校，同时也引起了不少男同学的注意，说起来他们加入体育队的原因和温言还有些相似，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但不同的是，温言是因为爸妈不给餐钱，所以不得不想办法挣点面包牛奶，而这些男同学则是拿着吃饭的钱偷偷去网上网，以至于每到最后的几天没有吃饭的钱。 “校长说了，要给你们多补补身体，所以今天早上不发面包，但是学校为你们准备了鸡汤粉。” “鸡汤粉？就是加了鸡汤的粉吗？” “总教练，你不会开玩笑的？还有肉吃？” “嗷呜，总教练万岁，校长万岁！” 总教练吹响哨子，“都别激动，一会儿排好队跟我去食堂，不准声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学校里有专门的食堂，但只针对住校生，像温言这类走读生一般都是在学校外面的小餐馆吃。 “言言，你怎么好像看起来不高兴啊？” “我约了小棠一起吃早餐，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一会儿没看到我，她肯定会找我的。” “嗐，这又不算什么大事，你等着。”程静打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你放心，我已经跟小棠说了，让她自己先去吃，说来学校对体育队还真好，每天有营养餐不说，居然还熬鸡汤，看来学校是真的很看重下次的比赛。” “教练说三天后就要测试成绩，也不知道是比什么，你的身体还行？” 程静无所谓地松了松肩，表示不用担心。 食堂二楼，这里是老师们的用餐区，体育队众人刚一上来就看到几位正在吃早餐的老师，一时间立马拘谨了起来。 “是体育队的？同学们快过来，鸡汤都熬好了，可香了！”打饭的阿姨热情地跟众人打招呼。 不必在教练面前的轻松，看到自家老师，一个个都乖巧得不像话，开始有多兴高采烈，此时心情就有多纠结。 “早知道要来二楼我就不来了。” “我感觉我的班主任一直盯着我，啊啊啊，怎么办，好可怕。” “听说这学期第一节课就要复习上学期的期末试卷，我期末没考好，完了，一会儿一定要挨批。” 众人各怀心思地喝着汤吃着粉，面对丰盛的早餐，却没什么胃口，最后还剩下不少汤。 吃完早餐，队员们迅速地离开了食堂，而温言和程静也跟着大部队走了。 回到教室，她刚好看到苏棠一个人在吃拌粉，两人走上前，“你怎么带回来了？老师说不准在教室里吃东西，当心被抓。” “还不是因为你们抛下我，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小店吃也没什么意思就带回来了。”苏棠幽怨的扁着嘴。 “错了错了，这次是意外，喏给你带来你最爱吃的辣条。”温言将一包仙人掌辣条放在桌上。 苏棠拆开辣条放进拌粉里，满足地吃了一大口，“你们不是加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79章 测试 “别提了，早知道去的是二楼我们就不去了，全都是老师，一坐下我就头皮发麻，连鸡汤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程静回答。 大抵学生对于老师都要一种天然的畏惧，平时看到都会下意识地避开，更别提一起吃早餐了。 “啊，那你们岂不是很亏，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来一口？” 程静不客气地张开嘴，吃完还不忘点评：“辣条配拌粉，味道还真不错，明天我也要这样吃。” “劝你们少吃点辣条，当心拉肚子。”温言提醒。 苏棠：“我们又没有胃病，对了言言，你的胃药感觉怎么样，效果还可以？现在胃还疼不疼了？” “感觉还可以，等吃完了我再去药店买点。”温言笑着说，她摸了摸肚子，自从服药后，她不仅犯病次数少了，每次胃病时的那种挠心的疼痛感也比之前减少了不少。 “我就说有用，早该开始吃药了，我跟你说这药有止疼的作用，以后可以多买点放着，免得吃完了来不及准备。” 学校的上课时间很紧，上下课的时间刚好跟诊所下班的时间错开，如果药没了，便只能等到周末去买。 温言拿起瓶子数了数，剩下十几颗够她吃几天的，但苏棠提醒得没错，等周五她便可以拿钱去买新的药备着。 ······ 时间一晃，三天后。 周五下午，午觉起来后，总教练便召集了所有体育队的队员开始测试，测试的项目大径相同，俯卧撑、仰卧起坐、举重、跑步等都是基础的训练项目。 跑道上，所有人分成了十组，每组六人进行跑步测试，测试分为短跑和中长跑，也就是百米和四百米。 随着教练的口哨一声令下，跑道上，少年们宛若脱弓的利箭“嗖”的一声飞驰而过。 温言很不幸抽到了第一组，而与她同组的另外五人都是男生，虽然她在女生里速度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和男生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 “言言加油！”程静扯着嗓子大喊，队员们各自为相熟的人加油鼓劲。 一百米的路程不算长，十几秒的时间也是转瞬即逝，很快第一次便跑完了，从速度上看温言排在第三，这个成绩让等待的人都有点意外。 当初她以短跑第一的成绩进入体育队，教练将她当做重点培养，体育队的队员们也将她列为自己的目标对手，没想到训练了这么久居然只得了一个第三。 教练拿起笔记了一下时间并没有公布成绩，但也因为温言只得了第三名，让体育队后续测试的女生们松了口气。 此次比赛男女一起测试，但是最后的成绩却是分开算的，按照各组的比例，大概每组的第一名能稳进体育队，至于剩下的两个名额估计得从第二名挑选。 “言言，你别气馁啊，后面还有几项都是你的强项，你放心教练们不会看错人的。”程静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可能是最近训练不够，你也好好努力。”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毕竟训练了这么久才得了一个第三，这个成绩确实让人有点失望。 温言只能安慰自己，因为此次队伍里一起测试的都是男生，所以她的成绩才靠后，不过她低落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二组跑完，前面两组的人便被带着去做下一项测试了。 下午的测试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温言因为是第一组测试结束得比较早倒是得了闲，她坐在跑道的阶梯旁看着正在训练的队员们，心情十分惆怅。 “言言，在想什么呢？”程静递来了一瓶果汁。 “你测试完了吗？” “完了啊，动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也不知道成绩怎么样，真让人纠结。” “放心，按照比例你一定能进。” 体育队一共二十三名女生，最终会留下六人，程静的那组共有六个女生，她排名第一，进入体育队妥妥的。 目前除了短跑和中长跑的成绩没有公布，其他两项都是透明的，其中举重和仰卧起坐，两人都在总人数前三，只要跑步的成绩不要太差劲，留下并不算难。 “大家都过来一下！”陈教练拿着成绩表开始公布男生留下来的名单，男生公布完后便是女生。 “程静。”到第四个名字的时候，程静榜上有名，但她并没有太开心，而是紧张的看着温言。 这些天，她一直将温言当做自己的目标，也一直以为温言绝对会留下，但眼看着这名字都快要念完了，却迟迟没有听到温言的名字，这让她感到不安。 “啊啊啊，我留下了，我留下了。”第五个名字的女生开心的跟身边的好友很庆祝，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程静急的一手的汗，她小声道：“言言，你别担心，一定会有你的，一定会有。” 温言苦笑着点头，可心里的期待却慢慢的磨灭，已经是最后一个名字了，剩下的人里，好几个跑步排名在她之上的人，她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很难。 “温言，短跑趁机十二秒三，女生组排名第一，中长跑·······” “言言，言言！”程静激动的抱起温言转圈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留下的，啊啊啊，言言我们以后能一起训练了。” “咳咳，程静同学别激动，现在的成绩虽好，但也要更努力才行，你们的目标不是咱们学校，而是运动会，所以留下来的同学们一定不能懈怠，剩下的同学也不要气馁，没有留下并不代表你们不够好，而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教练。” “好的，祝大家周末愉快，我们下周再见！”陈教练发言完毕，总教练走来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众人这才陆续回了教室。 离开体育队后，温言才恍然回神，这个结果真的太让她意外了，没想到最后的趁机居然会是第一，她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把你紧张的，我都说你没问题，就你不相信自己，成绩第一很不错了，也算是没有辜负教练们对你的期望。” 第80章 不翼而飞的压岁钱 “我短跑排名第三。”温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在她当时的情况，谁能放轻松，第三，淘汰边缘，意味着与体育队的名额擦肩而过，谁能知道最后成绩居然会这么的让人惊喜。 “哎呀，谁让第一组的人都是高手呢？”程静帮她捏了捏肩，“你刚没听教练公布成绩啊，在你前面的两个可是男生组的第一和第二，就连你后面的那个同学，在男生组也排到了第六，都怪咱们太紧张了，一时忘了计算总成绩。” 温言赞同地点头，“留下了就好，这几天紧张死我了，等周末了，可得好好放松一下才行。” “你的药快没了，记得去配啊。”程静看了眼她的肚子，“最近没犯病？” “没事，等一会儿回家，我就去诊所买药。” ······ “哒啦哒啦，哒啦哒啦啦——” 温言哼着小曲儿回到家，客厅里，妈妈正在给弟弟泡奶粉。 “妈。” “回来这么早啊？” “这周没上课，老师提前给我们下课了。”温言提着作业回到房间。 放下东西后，她立即关上门朝衣柜走去，衣柜里有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些小玩意儿，还有外公给的压岁钱。 她拿起口袋里的药瓶开心地笑了，这药很有效果，只要她坚持吃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病就能治好了，她再也不会夜里疼的睡不着觉。 温言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幕，她的心咯噔一跳，这个抽屉平时她碰都不碰，怎么会弄得这么乱？ 她不安的身体发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 难道有人翻了她的抽屉？ 温言快速地在里面寻找放钱的信封纸，她记得当初把包着的钱放在了最底下，一般不会被发现，可是她都快把小小的抽屉翻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那张黄色的信封。 钱呢？ 温言擦了擦啪嗒掉落的眼泪继续找。 “砰！”她的手一抖，抽屉掉了出来，里面除了一些贴纸和玩偶什么都没有，她的信封，她的钱，买药的钱都不见了。 “我的钱呢，钱呢。”温言着急又无助地蹲在地上就差没把抽屉拆开来看，“钱呢，我的钱，呜呜呜，我的钱呢，呜呜呜——” “你在做什么呢？”许韶华抱着儿子来到门口，她看向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儿，跟个疯子似的翻抽屉。 “你疯了，这衣柜可是新买来的，找什么这么着急还能把里面的抽屉给拆了，还不赶紧放回去。” “我的钱不见了。”温言抱着腿坐在地上大哭。 “钱？肯定是你不好好保管放口袋里弄丢了，谁让你不把钱给我的，活该。” “不可能，我这钱用黄色的信封包好，就，就放在衣柜的抽屉里，不可能掉的。”温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里面足足有五百块，她吃药的钱都放在里面，现在全没了。 “行了，别哭了，丢了就丢了，以后的压岁钱都交给我，省的被你弄丢，这么大个人了连钱都保管不好，真是没用。” “妈，真的就在这儿。”温言指着地上的抽屉急的身子直发抖，“明明就放在里面的，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谁拿了，是不是进了我房间。” “你放的钱，别人怎么会知道在哪？自己没保管好的东西出事还怨别人，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不就是五百块钱吗？有什么好——” 许韶华忽然意识到什么，抱着儿子匆匆离开。 坐在地上的温言猛然反应过来，她连忙爬起身追上许韶华，“妈，是不是你拿的？” 许韶华眼神闪躲，“你别胡说，什么叫做我拿的，我会贪你那点钱吗？” “那你怎么知道是五百块？” “我——” “你凭什么拿我的钱？”温言质问道。 “你这死孩子，什么叫做你的钱？如果不是我，谁会给你压岁钱，我早就跟你说了要交给我保管，你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我都没说你骗父母，你还好意思怪我？ 谁让你不好好藏好，就算是我拿的又怎么样？你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不就五百块吗？你一个孩子要钱有什么用？” “那是我吃药的钱！”温言哭着跺脚，胃病本就不好治，她现在就靠着吃药缓解发病时的疼痛，要是没有这些钱，她的病怎么办？ “吃药，我看你是疯了，都说多少遍了，你装病还装上瘾了？没病没灾的天天诅咒自己，就算有一天你真病了，那也是你活该，让你嘴贱。” “把钱还给我，我要买药。” “没钱，就五百块还不够你爸打几圈的，你爸早拿去打牌了。”被戳破后的许韶华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那你给我35块，我去买，买药。” “都说没钱了，买什么药？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着见不得我们一家过得好，一天天的就知道给父母添麻烦，滚回你的房间去，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哇，哇，哇！”怀中的温时突然哭了起来。 “看看，都是你，弄得你弟也跟着哭，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大的哭，小的也哭，就知道折磨我，等有一天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许韶华骂骂咧咧地抱着儿子回了房间。 温言绝望的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牙齿轻颤泪水流进嘴巴里，又咸又苦。 “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黑了，温祖光回到家看到满脸泪痕的女儿，又瞥了眼房门紧闭的主卧，“怎么了？” “爸，能不能给我35块？” 温祖光摸了摸鼻子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爸，我要35块买药。”温言再次说道。 “药？谁生病了？你病了啊？我看你好好的，小孩子别吃太多药，现在的药都是抗生素，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 “爸，我要买胃药，妈说，钱都给你了。”温言纠结的咬着唇，“一会儿诊所就要关门了，你能不能先给我？” “什么？”温祖光生气地拍腿，“许韶华你给我滚出来，什么叫做钱都给我了？你到底是怎么跟孩子说话的？明明是你偷了她的压岁钱买烧烤，怎么就变成我的错了？” 第81章 漠视 温言惊恐的瞳孔一震，烧烤，难道是那天晚上，她记得当时回到房间发现了垃圾桶里的烟，当时还以为是爸爸偷偷在自己房间里抽烟，没想到，原来是在她房间找钱，所以留下了烟头。 “吵吵吵，吵什么吵，小时刚睡着，你是非得把你弟弟吵醒来磨我才开心是不是？”许韶华生气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快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压岁钱是怎么回事。”温祖光不耐烦的催促道。 “什么压岁钱？她自己没保管好的钱我怎么会知道。”许韶华抓了把瓜子，连个眼神都没给女儿。 “你，是你说钱都给爸打牌了，你刚刚说的！”温言着急地道。 许韶华轻哂，“我说了吗？谁可以证明？你这个孩子怎么小小年纪这么喜欢说谎，一会儿装病，一会儿为了要钱连妈妈都陷害，我怎么养的你。” 她扭头对丈夫道：“老公，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如意，会把她惯坏的，现在的孩子太精明了，骗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婆，教孩子的事情我不懂，这些都听你的。”温祖光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道：“言言啊，以后不准这样了，小孩子怎么可以为了钱骗父母呢？你现在说谎，长大了就会偷会抢，说这么多我都饿了，老婆饭做好了没有？” “我现在就去做。” “那我去帮你。” 夫妻俩一起进了厨房，温言跟在两人身后，“妈，你为什么骗人？明明就是你拿的，你都承认了。” “砰！”许韶华拉上了厨房的玻璃门直接反锁。 “妈！”温言激动地拍打着玻璃。 厨房内，倒映着两个朦胧的身影，两人不知在聊什么，表情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温言靠在玻璃门哭了许久，可里面却没有要出来的痕迹。 一个小时后，许韶华端着炒粉走出厨房，夫妻俩说说笑笑地吃着完全，权当温言是个透明人。 “妈，我要买药，不吃药我胃病犯了怎么办？” “老公我跟你说，这是从我妈菜园里新摘的生菜，可嫩了，炒粉的时候加一点，特别香，你尝尝。”许韶华将酱料也一同送到老公面前。 温祖光沾着辣酱一口粉一口生菜，吃得十分满意，“老婆，你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娶到你，我真幸福。” “好吃？这可是我特地跟我妈学来的，做的时候还烫了两个泡呢。” “受伤了？”温祖光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四处寻找，“哪呢？” 许韶华不好意思地拍开丈夫的手，“这都是之前的事，早就好了，当时可疼了，擦了两天的药呢。” “老婆你真是辛苦了，你放心，老公以后会好好挣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温祖光诚恳地发誓。 “爸，妈！”温言看着两人，心都凉了。 “老公，你吃饱了没有，我们带小时出去散步？听说最近新建了一个广场，可热闹了。”许韶华提议。 温祖光放下筷子，“正好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赶紧走，一会儿晚了可就赶不上热闹了。” “那我去抱儿子。” 夫妻俩带着儿子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家，灯光下，温言看着离开的背影关了门回到房间。 她蹲在地上将下午掉落的小抽屉整理好，地板上还残留了她泪水流过的痕迹，这一道道伤口似在提醒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哼！”温言生气的一脚踹开抽屉。 她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就是不能相信她，她真的病了，为什么要说她是装的，明明医生都说了是胃病。 “呜呜呜，我没有骗人。”温言揉了揉哭哑的嗓子，眼睛不知何时肿了起来。 她现在只后悔自己当初将钱放在家里，如果她把钱带在身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她抱着自己缩在地上，一股凉意袭来钻进了她的肚子，那种熟悉的感觉开始蔓延，她知道，胃病又要犯了。 打开药瓶，温言胡乱往嘴里塞了一颗胶囊，这药一次一颗，一天两次，剩下的药吃不了几天了，现在犯病还能用药减缓疼痛，可是以后呢，她现在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以后该怎么办？ 温言不知道，也不敢深想，因为她越想就越难受，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感觉头晕乎乎地跟喝醉了似的，不知不觉靠在地上睡着了。 ······ 翌日，温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她坐起拍了拍自己的脸，额头的温度似乎有些偏高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但她清楚，如果她敢跟爸妈提生病吃药的事，一定会挨骂。 书上说，每个人都有抗体，一般的感冒熬一熬就好了，熬过去，她的身体就能恢复了。 这一天，温言就好像在梦游似的度过，她来到洗手间冲了一个热水澡，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应该都出门了。 来到厨房，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一杯后发现自己有点鼻塞，但捧着热水的那一刻，好像没那么难受，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热水真的有效，她有灌了两杯这才回房间睡觉。 再次起来时，窗外天已经黑了，她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手脚就好像被打过似的，提不起力气。 “咕噜~”肚子不争气地叫唤。 “唔~”温言捏着把脸，被糊了一手的冷汗，她好像退烧了，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拎出来似的，全都是汗，她知道这是感冒转好的表现。 “着凉······”温言拍了下混混沌沌的脑袋，她记得以前每到天冷的时候，外婆都会给他们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茶让他们喝下，说是可以预寒，也不知道生病了喝姜汤管不管用。 她来到厨房切了两块姜丢进锅里，过了一会儿，锅里传来姜的辣味，她循着记忆将姜茶倒进杯中，茶水呈淡黄色和外婆做得相差甚远，她知道这是因为没有将姜剁碎的原因，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将就着喝。 姜茶的味道并不太好，辣中犯苦，温言喝了两口就被呛得小脸通红，她捏着鼻子灌下，鼻塞的感觉好像减缓了不少。 “咳咳！”她洗了把脸，迷迷糊糊地回了房间。 第82章 发烧被嫌弃 “咔嚓！” 钥匙声响，温祖光拧开了家的大门，夫妻俩提着大包小袋的回了家。 “这死丫头，在家里躺一天了也不知道找我们，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就没见过像她这么冷血的人，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许韶华满脸不开心地抱着儿子进屋。 “还不都是你爸妈惯得，咱们去许家一趟，老两口净惦记她了，看看这些吃的，说是给小时送的，谁不知道是给她准备的，小时还在喝奶呢，哪里吃得了这么多零食。” 夫妻俩今天去许家本来是想让许老爷子帮忙找个工作，谁知道最后碰了一鼻子灰，两人自然不高兴，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滋味，临走时却被塞了几大包吃的，还都是零食，这不明显是不待见他们吗？ “老公，下次咱们回去还是带上言言，那丫头虽然不听话，但是爸妈喜欢啊，有她在，老两口总得看点孩子的面子。”许韶华小心翼翼地讨好道。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老公生气，万一他一气之下抛下自己和孩子，到时候她就真叫天天不应，没人帮了。 “行行行，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你把这些零食给她送进去。” 许韶华放下儿子，拎起袋子进了女儿房间，“死丫头，都睡一天了，还躺床上，你是准备在床上发霉吗？” “妈。”温言艰难地爬起来，她有气无力道：“我头疼。” “头疼？我看你就是天天躺床上躺的，你出去看看隔壁的几家，谁家小孩跟你似的天天偷懒，不知道体贴父母还净添乱。” 温言抱着枕头脑子都是闷的，更没什么力气听妈妈说话，只是妈妈一直念个不停，让她头疼。 “妈，有事吗？”温言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许韶华打开食盒，一股鲜香的猪肚鸡汤飘满整个小屋，勾得温言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忍不住的恶心，她难受的捂着鼻子，生病的人喝不了这样滋补的汤。 “瞧你一脸丧气样，这是你外婆特地给你熬的汤，说是对什么胃好，小小年纪哪来的胃啊，你说的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娇气？哄得你外婆给你忙了一下午，有这本事也不知道帮帮你爸找个工作，有什么用。”她嫌弃的白了女儿一眼，端起汤喝了两口。 “这汤还真好喝。”许韶华舔了舔嘴角，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 “妈，我不饿，你喝了。” 许韶华暗暗窃喜，她端起汤满足地喝着，“这可是你说的，我是为了不浪费粮食才帮你喝完，可不是我不让你喝啊。” “是，你喝，我不饿。” “汤我先带走了，你外婆还炒了两个你爱吃的菜，一会儿吃完把碗放厨房，我先走了。”许韶华哼着歌抱着猪肚鸡汤离开。 客厅里，温祖光刚打开电视，看到从房间出来的妻子，随口问了句：“怎么把汤拿出来了？” “不想喝呗，现在的孩子真难带，像我们小时候要是能喝上这么好喝的汤，锅底都能给它舔干了，她倒好，嫌弃的跟什么似的，真是被她外婆宠坏了。” “什么情况啊？”温祖光放下遥控器。 “说是头疼，我看啊就是懒的，天天躺床上身体能好吗？你去外面看看，邻居家的孩子个个活蹦乱跳的，就她事多。”许韶华夹起一块肉递到丈夫嘴边，“你也吃点，晚饭都没喝多少。” “你妈什么情况，以前去许家都是各种汤换着喝，最近她怎么老是琢磨什么猪肚鸡汤，还在锅里放一堆中药，闻起来味道怪怪的，这东西没问题？” “我妈煮的汤肯定没事啊，反正都是好东西，你喝就是了，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必须好好补补。” “还是老婆对我好。” ······ 翌日。 “言言，言言快起来言言。” 温言晕乎乎地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的人脸，她吓得往后一缩，“爸？” “快起来跟我去趟你外婆家。”温祖光亲昵地冲着女儿笑，满脸的慈爱。 温言拿起外套胡乱的往身上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晃了晃脑袋，思绪跟着清晰了不少。 温祖光与后头走来的妻子对视了一眼，他笑眯眯地说，“等到了许家你就知道了。” 一家人风风火火地来到许家，刚走进家门，温言就感觉不对，不知道是她生病了心思太敏感，还是第六感的预知又发作。 “言言来了，昨天周六怎么不到外公这儿玩啊？”许老爷子拉着外孙女进了屋，而身后跟着的温祖光夫妇却被“遗忘”在后面。 外公外婆是极少数正在关心自己的人，温言也不想让老人家担心，便说道：“学校发了新书，我在家里复习呢，昨天看书看晚了就睡过头了。” “这样啊，你们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学习紧张，你表姐也是，听说回到她妈妈家学习跟不上，现在天天在外面上补习班呢，真是辛苦啊。”提起大外孙女，许老爷子也是十分心疼，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感情总是不同的。 “你外婆昨天给你熬了猪肚鸡汤喝了没有啊？里面加了胡椒粉是养胃的，还有一些药材，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药，上次那个八须鱼还是六须鱼吃了半个月也没什么效果，这些又弄来这些。” “外公，外婆也是为了让我赶快好起来，我是知道的。”温言拉着老爷子的手安慰道。 胃病这个病本来就很难根治，只能从饮食上调养，不过她现在吃的那个药倒是能在犯病的时候压制胃的痛感。 “外公知道，你是最懂事的，不像有的人这心里冷得很，不论怎么帮都不知道感恩。” 许老爷子的话刚说完，温祖光夫妻就走了过来，两口子一脸尴尬地愣在原地。 “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坐下，抱着小时能舒服吗？”许老爷子没好气地说道。 许韶华听话地放下儿子，也不敢跟父亲硬着来。 “爸，妈去哪儿了？” “后院里浇菜呢，最近的菜式越来越贵了，还好咱们家还有这么一个菜园子，想吃什么自己种也方便。” 第83章 讨好岳母 “是是是，妈是最勤快的，得亏了有妈的帮助，咱们一家四口的经济也能宽松些。”温祖光顺着岳父的话说道。 许老爷子哪里会看不出女婿的心思，这人啊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一次大张旗鼓地过来又犯了什么事。 “言言，家里酿的葡萄酒时间差不多可以喝了，听说现在大城市里的人都喜欢喝这一口，你帮我看看去？” “葡萄酒？” “对啊，你外婆去年买了几十斤葡萄，酿了整整一大瓶呢，我带你去。”许老爷子起身进了储物间，而客厅里的两口子面面相觑。 “你爸一定是故意的，就他酿的破酒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比得上我去年送的上档次，看看，还不等我们开口他就跑了，老爷子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我爸就喜欢喝两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再喜欢喝，我这个女婿在，他不找我陪他喝，找个小孩子跟他走？言言十几岁懂什么酒啊，还不都是为了避开我们的借口。” “老公，我们今天是过来让爸帮忙的，还是少说两句。”许韶华担心道。 “怕什么，爸不行，不是还有你妈吗？你等着，我去去就来。”温祖光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朝许家的菜园子走去。 许韶华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喊了几句，但温祖光并没有回头，她也只好作罢。 “小时啊，你说山水镇这么大，怎么找个工作就这么难呢？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你外公的回来弄得现在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还要看人脸色。” 另一边，沈家菜园。 “妈，浇菜呢？” 女婿的忽然出现，吓了老太太一跳，她忙放下工具看向门口，“祖光来了。” “是啊，妈，过来看看您，您需要帮忙吗？要不我来给你浇菜？”温祖光冲到菜园里，因走过的时候没有看路，踩伤了好几颗菜，看得老太太心疼不已。 “祖光啊，浇菜这种事情还是我来，你们年轻人哪里会做这些，快回去。” “哎呀妈，我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长大的，不就是浇菜吗？有什么难道，您就去屋里歇着，这里教给我。” 许老太太讪讪一笑，她虽然疼女儿，为了女儿付出了很多，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女婿的为人，以前，她天天忙活也不见女婿搭把手，突然这么勤快一定没好事。 “祖光啊，我这里真的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不然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炒两个菜？”温祖光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厨艺却是出奇的好，只是平时懒，并不经常下厨。 “炒菜啊？呵呵，我对厨房的东西摆放也不是很熟，怕不小心弄坏了东西，还是等一会儿我帮您。”温祖光说道。 许老太太笑容淡了几分，她哪里会真的让女婿下厨，不过是试试他罢了，只是没想到结果会这么的让人失望。 她舀了一瓢水一边浇菜一边问道：“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妈，瞧您说的，过来看看父母，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就是言言想外公外婆了，昨天你们不是还在饭桌上念叨这孩子吗？我们就带她过来了。” “言言也来了？”提起外孙女，老太太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温祖光也聪明，知道岳母喜欢女儿，便张嘴不忘提起女儿，“是啊，她刚开学也没什么事，好不容易周末也不知道出来逛逛，我就带她过来了。” “现在的孩子学习紧张压力大，你这个当爸的要多关心她。” “是是是，我昨天还跟韶华说要给言言加餐呢，说她晚上自习回来肚子饿，要给她做宵夜。” “除了宵夜，早餐还有午餐也得这一点，老话说得好，早餐吃得好，一天没烦恼，午饭要吃饱，才能长得高，言言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个时候不好好的补身体，等以后想要弥补可就晚了。” 温祖光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听怎么照顾女儿，他现在只想让岳母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帮他跟岳父说情，然后靠着许家找个有面子的工作，等他能够养家糊口，便是谁也不能看不起他，只是岳母说了一箩筐，硬是不提他工作上的事，这让本就着急的温祖光很是心烦。 “祖光。” “啊，妈？怎么了？”温祖光后知后觉的应道。 “我在跟你说，要好好照顾言言和小时，小时现在天天吃奶粉也不是个事儿，等过两个月可以试着给他喂点辅食。” “妈说得没错，现在孩子的奶粉可贵了，一罐就要几百块，最近电视上总是播问题奶粉，也不敢买便宜的，怕孩子吃坏了，可是买贵的，您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手头也不是很宽裕——” “咱们大人吃点什么都没关系，不论如何不能苦了孩子，你和韶华年纪也不小了，这是为人父母应尽的责任，你们现在对孩子好，孩子将来也会回报给你们的。” 温祖光悻悻，脸上的笑意早就绷不住了，他看着岳母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啛了一口唾沫。 死老太太，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不知道帮帮他，还什么对待孩子都是一视同仁，有钱帮着儿子买房，也不知道给他一点做生意，一提起钱，就跟要了老两口老命似的，一个比一个抠。 许老太太哪里知道女婿心里的想法，她在菜园里找了几颗新鲜的蔬菜摘下，准备一会儿打包让女儿带回去，她现在年纪大了，不如年轻那会儿，帮不上女儿什么大忙，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祖光，愣着做什么，快进屋啊。”许老太太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温祖光连忙跟上。 进了屋，老太太端来昨天熬的猪肚鸡汤放在炉子里热了热，紧接着又炒了几个蔬菜，一顿午饭就做好了。 “妈，中午就吃这几个菜啊？”温祖光看向绿油油的蔬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许家老两口节俭，但也不能一点肉都不见啊，这怎么吃得下？ “不是还有猪肚鸡汤吗？昨天熬得多，还剩下不少，一会儿你多喝点。” 温祖光不高兴地撇撇嘴，要不是想着接下来要让岳母帮忙，他早就走了。 第84章 父母之爱，默默无闻 “吃饭了！”许老太太扯着嗓子喊道。 许韶华抱着儿子来到饭桌，温言跟着许老爷子也走了过来，祖孙俩还抱着一瓶酒。 “这天还没暖呢，喝这么凉的酒当心肚子不舒服，你们要是想喝，我去热点米酒来。”许老太太从外孙女手上拿走葡萄酒，紧接着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内传来米酒的醇香，她拎着酒壶给桌上的人各倒了一杯。 “言言来，陪外公喝一杯。”许老爷子开心地将酒送到她面前。 虔城人自出生起就少不了米酒，平时做肉菜煲汤，也会适当地用米酒去腥，自酿的米酒度数不算高，适当的喝一些不仅能驱寒暖身也不会醉人，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让家里的孩子喝点。 “谢谢外公。” “自从你走后你外公老是囔囔着没人陪他喝一杯，刚好今天放假，你们祖孙好好地喝一杯，我再去炒个小菜给你们下酒。” “妈，这么多菜够了，不用这么麻烦。”温祖光酸溜溜地说道。 他想吃好一点老太太一动不动，温言想吃，死老太太都不用说，自己就去厨房做菜去了，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女婿放在眼里。 “瞧你这话说得，这些菜你不是不喜欢吗？我记得你上次说新街那的卤猪蹄不错，刚好弄来给你们下酒。” 听了老太太的这席话，温祖光尴尬的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底下，他最近没有工作，打麻将又老是输钱，以至于心情十分不好，以为老太太是看不起来，没想到原来是已经记在了心上。 温祖光羞愧地握紧筷子，心情惆怅道：“妈，不用了，要什么猪蹄啊，今天的菜就挺好的了。” 许老太太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子卤猪蹄放进锅里加热，“今天早上就买好的，本来想着等下午给你们送过去，没想到你们就过来了，正好一起吃了。” “妈。”温祖光眼泛泪光地看着岳母。 “盯着我做什么，赶紧吃啊，卤猪蹄配酒还不行啊？那就只有你爸做的花生米了，老头子，你昨晚弄得花生米拿出来，好不容易一家人吃顿饭，总不能连个配酒的都没有？” 许老爷子倒了一碟花生米放到女婿的面前，倒是让温祖光受宠若惊。 “谢谢爸！” “嗯。”许老爷子冷淡地应了声，他端起酒自酌了一杯。 温祖光十分上道的拎起酒壶为岳父续上，他讨好道：“爸，我陪您喝一杯。” 许老爷子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下，直至女婿的酒杯碰了过来，他才回神：“以后好好工作。” “是，爸，我一定尽快找到工作。” “我已经给你找了份工作，是在大饭店里做厨师，咱镇上十里八乡的，一年到头有不少宴席，以你的厨艺只要好好干，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钱。” “厨师啊。”温祖光一脸的嫌弃，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一个大男人去做厨师，这不是让温家村的人笑话吗？到时候他怎么抬得起头？ “你不愿意啊？”许老爷子眼里迸出一抹精光，就女婿的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他的打量。 女婿就喜欢事少钱多的活，偏文化程度又不高，人也不勤快，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他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舍下这张老脸去找人说情？ 女婿要脸，难道他老头子就不要脸了？只不过是为了生活和孩子过得好，他不得不丢下颜面，可是看到女婿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地失望。 “爸，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怕自己的这点厨艺上不了台面，给您丢脸，这在家偶尔做次饭和大酒店里肯定是比不了的，再说了，哪有男人天天待在厨房的。” 许老爷子冷不住轻哼了声，“你去电视上看看，什么厨王不都是男的，人家能做饭，怎么就你不行？” “爸，我——” “老公。”许韶华冲着丈夫摇摇头，温祖光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心里却很不自在，连心心念念的卤猪蹄都没什么胃口。 “你要是不愿意去做厨师，就去当司机，只是这工作需要经常出差，保底工资不多，你多跑货才能领高工资，会辛苦一点。”许老爷子耐着性子给女婿解释。 作为长辈，自然是希望晚辈能够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所以他才先介绍了女婿去做厨师，工资不少，也能照顾到家里，是不可多得的好工作，可女婿不愿意，他也只能作罢。 “司机？货车司机？”温祖光的眼睛一亮，大抵所有的男人都对车有莫名的执着和喜爱，温祖光也不例外，他年轻的时候也曾迷恋过一段时间的赛车，只是后来经济负担不起，便没有再继续。 他紧张地问：“爸，货车司机一个月多少钱啊？” “保底工资两千，出货一次有几百块，一个月跑个七八次，五六千是有的，只是跑得远需要连夜开车会累一些。” “哎呀，爸，我不怕累，五六千，这可比我之前在外地挣得多啊。”温祖光激动的手发抖，他双手捧着酒杯，“谢谢啊爸，我敬您一杯。” “以后有了工作就好好工作，我们做父母的就只想看着你们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也就放心了。” “是是是，爸对我的恩情，我可一直都记着呢，等您老了，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孝敬您，您比我亲生父母对我都好，您就是——” 温祖光叽里呱啦吹了一堆的彩虹屁，至于以后到底会不会实现，那都是后话了。 午饭后，温祖光陪着岳父喝了杯茶，他是个坐不住的人，才待了十几分钟眼睛就往墙上的钟看了好几眼。 “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一个老头子用不着你陪。”许老爷子低头喝着茶。 “爸，我就不陪您了，您放心，等明天我会准时去报到的，工作的事真是谢谢您了。” “嗯。” 女婿走后，许老爷子才看向女儿，他苦口婆心地劝道：“祖光是个没定性的人，你作为他的妻子，平时得多劝着点，不要老是惯着他，养成一些不好的臭毛病。” 第85章 好消息 许韶华心不在焉地听着父亲的教导，没有半分感激，只是觉得老头子一直念个没完很烦，也越来越能明白，为什么丈夫这么不喜欢老头子这张嘴。 “爸，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许韶华抱起儿子急匆匆地就走了。 而这时，许老太太刚好洗完碗来到客厅，她擦了擦手远远地看着逐渐模糊的背影，“韶华和言言走了。” “不走难道还待着？我知道我说话不中听，但那都是为了他们好啊，夫妻俩都一个毛病，总是不着调，这样下去以后两个孩子怎么办？” “唉，孩子的事情管这么多做什么，咱们年纪大了，插手多了，估计还觉得咱们多管闲事，能帮得帮，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许老太太倒是看得比较开。 老两口年纪都不小了，说句难听的，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他们在时还能搭把手，等将来走了女儿女婿还是得靠自己把小家支棱起来。 “我前两天买了一条软中华，你帮我给祖光的老板送过去，让他多照顾一下。” 许老太太笑着摇头，“你这张嘴啊，刚刚孩子在的时候怎么不说？还偷偷给人塞软中华，一条费了不少钱？” “这叫做花小钱买安稳，只要温祖光以后能好好工作，别说一条，就是再送几条我都愿意。” ······ 假期结束，温言回到了学校，周一，学校进行了表彰大会，从这一天开始，也就意味着新的学期正式开始，而除了上课以外，今年的温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训练。 十二名队员挑选完毕，体育队正式开始严苛的训练，因时间紧迫，他们不得像之前那般懒散，教练们针对每个人的不同情况都制定了不一样的训练方式。 说来也巧，温言和程静分到了一组，两人本就关系好，之前训练也都是一起的，因此十分默契。 傍晚，训练结束的温言照常回家冲凉。 她一推开门就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从爸妈的嘴里得知这是在庆祝爸爸找到新工作。 “言言回来了？这丫头，一定是知道咱们今晚加餐回来吃饭的，早就跟你说了回家吃饭还能省一笔钱，你非说时间不够，现在怎么就能回来了？”许韶华讽刺道。 “刚训练完，教练让我们回来冲凉。”温言解释道。 其实，她上周也是这个点回家，只是当时爸妈并没在意而已。 “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坐下吃饭。”温祖光招呼。 “我得先去冲凉，不然赶不上第二节晚自习。”体育队的人训练完有一节课的时间回家洗漱，但这时间并不长，只有四十分钟，除去来回，温言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待在家，虽然她也可以晚点回去，但是那样的话，她就做不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她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爸妈还在吃饭，但她并没有停留，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这死孩子，吃个饭能要她多少时间，有空冲凉没时间吃饭，怎么就这么笨呢她。”许韶华没好气的说道。 “哎呀，小孩子嘛，都不是懂事的，她不吃我们吃，今天的白斩鸡可真香，老婆，你手艺有进步啊。”温祖光夸张道。 许韶华心里甜丝丝的，被丈夫的甜言蜜语夸的飘飘然，很快就忘了和女儿的那点不愉快。 ······ 回到学校刚好是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时间，温言在路上买了一份粉，偷偷带进教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言言，喝点水？”苏棠递上一瓶饮料。 温言摆摆手，一边大口吃粉，一边说道：“等，唔唔，一会儿该上课了。” “嗝！”两分钟后，温言吃完粉，一直不停打嗝。 “明天才正式上课，今天老师都在开会呢，一晚上都没来，你怕什么，喏，果汁。” “谢谢啊。”温言擦了擦嘴连忙丢了外卖。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起，许是老师一直没来，同学们胆子也大了，铃声响了好一阵，走廊上依旧不乏嬉笑打闹的同学。 “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黑着脸走了过来。 几个调皮的男生冲着老师做鬼脸，墨迹了许久才拖拖拉拉的进了教室。 “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过了一年，你们现在是初一下学期的大孩子，不是之前的小朋友，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以后······” 班主任进行了二十多分钟的“爱的教育”，这才拿出一份通知转到正经事上。 “学校安排，从明天起，初三恢复周末放假，初一至初二的同学减少一节晚自习，早自习上课时间由六点改为六点半，晚上都给我好好休息，不准溜到网去打游戏，听到没有？” “耶！” “老师，那我们这节课结束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嗯，回家了该休息休息，你们现在学习紧，要是休息不好，身体肯定会出问题，虽然还年轻，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等你们老了就会明白——” “嘀铃铃！” “老师，下课了。”同学们可怜巴巴的望着话还没说完的班主任。 班主任喝了口枸杞茶，“既然下课了，同学们赶紧休息去，住校的同学，回寝室给我好好待着，再让我发现你们半夜爬墙去上网，立马通知家长。” “知道了。” 教室里传来了一阵躁动，同学们一窝蜂的往外跑，不过短短几十秒，教室只剩下班主任一人，他拿起保温杯依次检查教室里的窗户，顺便锁上了前后门。 另一边，温言下课后依旧和苏棠同行回家。 “没想到那些家长这么给力，之前就有消息说学校要给我们减课，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苏棠开心的说道。 投诉课业过重要求减课的诉求，去年就有传言，只是学校一直在考虑，毕竟课业减少了，并不代表中考的竞争减少，如果学生们因此拉下功课，对学校的升学率也会有所影响。 “幸好有那些家长，这一届初三的学长学姐们应该是最开心的，他们以后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周末了。” “谁说不是啊，我和堂哥同一个学校上课都见不到几次，他每天早上五点不到出门，晚上十二点才回来，才一学期，人都瘦的没人样了。”苏棠吐槽道。 第86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山水镇的教育资源比不上城里，想要获得好的成绩，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学生们无法负担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 一年到头休假不足半个月，剩余时间脑子都在高效地连轴转，就算是成人也不一定受得住，所以才会有这次的家长投诉，好在学校同意了减少课程。 难得这么早下自习，温言还有些不习惯，回到家时，温祖光夫妻刚好在，看到女儿回来，还有些意外。 “你是不是逃课了？”这是许韶华看到女儿的第一句话。 “学校改了上课时间，以后晚上只上两节晚自习。”温言解释道。 “一个破学校规矩倒是挺多，这样也好，天天上这么晚，身体这么受得了，学校早就该整改了，以后你晚上早点回来，就不用在外面吃饭了，还能省一顿饭钱，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零花钱了。”温祖光十分大方地说道，语气像是在施舍。 “谢谢爸。”温言寒暄了两句便回了房间。 她现在一个星期能有65块钱，平均一天13块，早餐3块，午餐和晚饭各五块，如果以后早点回家，她就能在家里吃晚饭，每个星期能省下25块，三个星期便能攒下两瓶药的钱，能吃一个月呢。 想到此，温言开心地笑了，生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只是后来她才发现，有的时候希望越多，失望越大。 ······ 清晨，温言五点半从家出发去学校，多睡了半个小时的她，精神十足，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来到学校，去教室报了个到，她便去了体育队训练。 随着距离运动会的时间越来越短，体育队的训练也越来越严苛，最近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手脚不太听使唤，尤其是早上醒来的时候，腿经常发酸不能动弹。 做完热身运动，所有人按照教练的安排进行训练，温言主攻跑步，训练项目侧重短跑和中长跑，以及举重，据说举重能够提高她的腿部力量。 一段时间下来，温言隐约发现自己的手臂似乎有要长肌肉的痕迹，但她并没有多在意。 “言言，陈教练说今天多加两组阻力负重跑。”程静轻而易举地拖着负重物上前。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两人已逐渐适应这种训练模式，从刚开始的拖着铁饼铅球走，变成了能够在草地上慢跑，尤其是这两天，褪去重物阻力的她们，速度有明显的进步。 “我听他们男生说，多运动能长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程静的眼睛都在冒光。 青春期的孩子，对于长高都有一种莫名的执念，程静如此，温言也是。 “要是能让腿再长五厘米就好了。”程静期待地畅想着。 “五厘米，想什么呢？咱们这年纪都快定型了。” “虽然过了最佳长高时间，但是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啊，反正我们年纪还小。”程静不死心道。 “姐，你已经是女生中够高的了，是倒数第二排容不下你，准备往后挪吗？”温言调侃。 班级的座位是按照每个人的身高排列，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对学习好和近视的同学会格外关照一下。 “谁会嫌自己太高啊，你没看电视剧那些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点，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我才不要那样，如果我穿着平底鞋也能拥有和她们一样的身高，那多方便啊。” “别贫了，赶紧训练，一会儿训练不完，谁都别想吃饭。”温言将托重物的绳子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开始训练，程静见状不甘示弱地跟了上来。 两组结束后，陈教练拎着大小不同的两组杠铃片走来，两人不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教练好。”两人异口同声道。 “最近训练进步不错啊，继续努力，只要你们好好保持，进前三希望很大。”陈教练蹲下将拖铁饼的绳子解下，“这个重量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太轻了。” “我和总教练商量了一下，给你们换一换，这两组杠铃片，一个五公斤，二个二点五公斤，共十五斤，你们先试试。”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两个铅球暂时就不要了。” 温言看着沉甸甸的杠铃片就想起压在肩膀上的无力，程静更是绝望，她一度怀疑教练是不是故意忽悠她们两个，别组的训练多轻松啊，怎么到她们这，简直要命。 这哪里是训练啊，分明是处极刑。 “教练，这重量是不是太重了？”程静小声吐槽。 杠铃片比铁饼大多了，其在草坪上产生的阻力，自然也是更多，加上这增加的重量，哪里跑得起来。 “孟子曰：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陈教练文绉绉地背了一堆古文，语重心长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们身为体育队的佼佼者，训练自然不能和别人一样，这是对你们的信任。” “······” 程静嘴角一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简直就是乱讲。 “教练，您就不怕我和言言练废啊，一个青少年运动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参加奥运会呢，这训练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程静委屈地皱着脸。 “行了，别诉苦了，这周表现好，我请你们喝奶茶。” “拉钩！”程静一个鲤鱼打挺，立马就有了谨慎。 陈教练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好训练，不准偷懒，你们两个的目标是运动会项目前三，不论如何，必须拿个奖回来，知道吗？” “运动会名次高，对于中考也有加分，你们好好努力，千万不要辜负学校对你们的期望。” “好的教练！”程静抬头挺胸的朝她行礼。 “温言，你最近还适应？”陈教练关心道。 温言的训练和程静相似却又不相同，她每天还有举重任务，据说是为了训练腿部和手臂的力量，力量有没有增强她不知道，每次举重结束，她都觉得自己的双手就跟废了一样，酸软无力，几乎感受不到存在。 第87章 腰酸腿软，手发抖 “教练，我感觉胳膊有点不太对劲。”温言不自在地转了转胳膊。 陈教练伸手摸了下，她拍了拍温言结实的胳膊，十分满意道：“不过，很快你就能练出肌肉了。” 听到这句话的温言，笑容一跨。 陈教练刚刚说什么，肌肉？ 老天，她一个女生要什么肌肉，一想起电视上那些训练过度的肌肉男，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美感，反而十分抗拒，虽然不懂为什么有的人对肌肉这么有执念，可她是一点都不喜欢。 想到自己也即将成为那样的人，她心都凉了。 陈教练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立马问：“怎么了？多少人想拥有肱二头肌，你这是什么表情？” “教练，我是女生。” “女生怎么了？”陈教练撸起袖子，“你看，我这胳膊上的肌肉不错？” “教练，言言是担心变成健身房那样，全是肉。”程静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嗐，你这孩子想什么呢，那些都是蛋白粉养出来的，外强中干不顶用，真正自己练得都很好的。” “是吗？”温言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可是教练，你不相信我的话吗？以后少看电视剧，那都是骗人的，你看看咱们体育队的几个教练，哪个会想电视剧那些人似的，总教练一直运动，那身材多好啊，男生队有几个都练出腹肌了，你们可不能掉队啊。” “腹肌？就是肚子上一块一块的腹肌吗？”程静激动的眼睛冒着光。 “就是那种，你们努努力也能练出来。” “教练，我们一定好好训练。”程静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她的性格像男孩子，对于这类异常感兴趣，一听能练出腹肌，连训练都精神抖擞的。 不仅如此，程静还十分激动地鼓励温言和自己一起训练，只是如此一来，训练结束后的两人，悲催了。 七点半，早自习下课铃响起，体育队也结束了早上的训练。 温言和程静领完营养餐便准备回教室，刚走了没两步突然双腿忍不住发抖，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也就没有在意，直到下午。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两人照常参加训练，因阻力负重跑更换了工具，两人今天跑得异常艰难，好在最后也都坚持下来了，只是训练的时间被延误了半小时。 两人离开体育队的时候天已黑，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同学们第一节晚自习已经上了一半。 “要不今天还是不回去了？”程静说道。 以前训练结束早，回去冲完凉回来刚好上第二节晚自习，可今天晚自习都上一半了，一来一回四十多分钟，等回来估计第二节晚自习都上一半了，剩下十几分钟，她们回来也没什么异议。 “买点吃的回教室。”温言说道。 训练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可是当两人迈腿准备走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嘶——”温言难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程静忍不住喊出了声。 “言言，我，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了。” 温言十分能体会程静的感受，因为她此刻正经历着和程静一样的痛苦。 “小静，你有没有感觉腿好像没自觉了。” “手也很酸，好痛啊。”程静不是个矫情的人，胆子也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大，但此刻眼睛里却泛起了泪花。 温言扶着周边的栏杆用手撑着身体的重量，双腿逐渐蜷缩脱离地面，根本无法直立行走。 “嘶，好痛啊。”温言难受得直发抖，她努力地想要将腿伸直，可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不管她用什么方法，依旧悬在空中，如果不是手扶着栏杆，估计两人此刻已经摔在了地上。 “嗷~”程静大吼了一声。 “啊！”温言双手一软，整个人摔在了草坪上，狼狈又难看。 “言言，你没事。”程静伸出手朝温言伸来。 温言趴在地上呸了两口泥，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无力的腿，一种绝望的恐惧感在心底蔓延。 她的腿为什么一动不动，她该不会以后再也不能走路了？ “小静，我们的腿是不是坏掉了？”温言绝望又无助，就连犯胃病也不曾让她这样害怕过。 她看着不停发抖，时而酸痛，时而失去知觉的双腿，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感受。 “啊我！”程静紧跟着摔到了草地上。 两个小姑娘看着对方凄惨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程静：“你脸上有泥。” 温言：“你头上有草。” 两人开始收拾自己的形象，也不知是不是思绪转移，身上的酸痛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减缓。 “顺着这个栏杆可以回教学楼，要不咱们试试？”温言提议道。 她们现在的情况去小卖部是不可能的，可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儿，乌漆嘛黑的，也不是一回事儿。 “听你的，可我站不起来怎么办？”程静欲哭无泪地拍了拍腿。 温言仰头看着边上的栏杆，对于直立的她们并不算高，可对于失去双腿的她们，却是无法企及的高度，她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柱子，栏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根柱子，或许她们可以借助柱子的力量爬起来？ 温言用手撑着朝柱子的方向挪动，不知过了多久沾了一手的泥土她终于来到柱子旁，她仰头望着生锈的柱子，皮肤被磨出了水泡。 “嘶——”温言疼得眼泪直流，她吸了吸鼻子艰难的撑了起来，她用手将身上的重量压在栏杆上，一点点的挪动来到程静身边。 “手给我。” 程静一把握住温言递来的手，两人相互搀扶抱住了栏杆。 “呼~”温言吐了一口气，脸被憋得涨红。 “你没事？” “没事，走，一会儿就该下课了。” 此时，教学楼的楼梯空无一人，两人用手撑着上了一楼，二楼，三楼，每一步都很艰难，也得亏这段时间手脚一起训练，这要是以前的她们，估计半路就得废掉。 爬上三楼的两人实在是提不起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再也不想动。 “言言，我不想挪了，就算被人看到笑话，我也不想再动了。”程静靠在墙上，面无血色地喘着粗气。 第88章 涨价 “叮铃铃！” 说来不巧，程静的话刚落下，下课铃声就响了，吓得她当即从地上腾起，把温言都看呆了。 “小静，你的腿没事了？”温言不敢相信的打量着那双笔直的腿，居然没有发抖。 “是诶，手脚不酸，好像也不痛了。”程静惊喜地做了个舒展的动作。 她拉着温言起来，温言也在同时感觉到找回双腿的喜悦。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各自回了教室，刚好课间时间，苏棠一眼就看到了回教室的温言。 “言言，你没回家啊？”作为温言的好友，自从温言去了体育队以后，苏棠也知道了关于不少体育队的事，“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还有草啊？” 温言不想让苏棠担心，只提了一句：“不小心摔了一跤，上节晚自习老师布置作业了吗？” “老师开会去了，让我们做练习册，你之前不就开始做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苏棠小心翼翼地扶着温言，“你身体没事？” “没有，嘶——”温言刚说完，肚子就很不争气地一阵抽痛。 “胃疼啊？”苏棠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温言吃完药，捧着保温杯贴在肚子上，不适的感觉逐渐舒缓。 “怎么样？不行的话我给你请假。” 温言摇摇头，“休息一下就好了。” 苏棠看着她发紫的唇色，忍不住皱眉，“你这药就只剩下三颗了，吃完就没了，怎么还没补上啊？” “我——”温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本来要去买的，这不是忘记了嘛，还有，我觉得是药三分毒，以后还是少吃点，等胃病发作在吃，用不了这么大的量，不着急。” “言言，你是不是没钱买药了？你要是钱不够，我可以给你的。”苏棠就要掏口袋，温言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 “小棠，我知道你关心我，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胃病没有这么严重的，只要我以后注意一下饮食就可以了，你没发现我最近犯病的次数少了吗？” “是诶，看来这药是真的不错，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停了，胃病多难受啊？你不疼，我看着都疼。” “不说这些了，你那有吃的吗？我今天训练结束晚，还没吃晚饭呢。” “难怪你胃痛，肯定是没吃晚饭导致的，你每天领这么多面包牛奶哪去了？” “卖了。” “卖——”苏棠恍然大悟，“那你也记得给自己留点啊，你这身体不吃东西，胃怎么受得了？” 苏棠从抽屉里拿了两份面包牛奶给温言，这是温言平时给她的，好朋友一起分享，温言从体育队领的面包牛奶一般分为两份，一份留给自己和苏棠，剩下的则会卖给班上的同学。 说起这门生意还是程静介绍的，班上有不少人会将生活费花在上网打游戏上，有时候一激动，一星期的生活费就没了，只能饿肚子。 而温言则将牛奶和面包低价卖给这些同学，两块钱一份面包牛奶，对于手头拮据的同学来说，十分划算。 不过，温言得到的面包牛奶也是有限的，一个星期也挣不了多少钱，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星期，温言已经卖出去了八份，如果以后能够在家里吃晚饭又省了一笔，这样一算，她的买药钱就有了。 吃完面包牛奶，刚好上课，温言因为提前做完了练习册，并没有什么事做便在本子上开始算手头上的钱。 不算不知道，由于今晚没吃饭省了五元，加上她有时吃面包牛奶省下的早餐钱，全部加起来刚好够买一瓶奥美拉唑。 “言言，这题怎么做啊？” 苏棠伸长了脖子刚好看到温言本子上算的小钱钱，她拍了下温言的肩膀，“可以呀，居然还剩35，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个星期一百块都不够花。” 温言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低语：“不告诉你。” “哼，大不了我让我奶奶给我涨生活费，现在的东西啊是越来越贵了，什么都涨价，以前晚饭要五块，现在都变七块了，太难了。” “七块？”温言脸色一白。 以她现在的餐费，估计连两顿饭都吃不上，这价格对于学生来说确实太贵了。 “你也觉得贵？听说早餐也要涨，小餐馆的阿姨说最近菜涨价了，她要不涨价就要亏本了，要不是食堂只供住校生的饭，我都想在食堂吃了。” “你确定你会吃食堂的东西？” 食堂的饭菜很便宜，三块便能吃饱，五块就有肉吃，但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 苏棠摇摇头，“还是算了，贵点就贵点，听说食堂的饭有人吃出了铁丝，想想就觉得可怕。” “大锅饭，哪有这么多讲究。” 在学校吃饭的师生几百人，食堂阿姨就几人，根本忙不过来，她们对于饭菜的标准就两点：煮熟和管够，至于味道，就别多想了。 “那也不能不注意卫生啊，还同学说汤里有苍蝇食堂阿姨都不管，想想就觉得恶心，难怪住校的同学总是让咱们帮忙带饭，真是辛苦他们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么便宜饭菜能让你吃饱就不错了，再说了，你又没亲眼看到，别以讹传讹。” “说的也是。” 两个姑娘越聊越起劲，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苏棠才发现，自己的作业还没做完。 “完了，老师明天要检查，我还有一大半没做完。” 苏棠双手合十对着温言拜了拜，“言言，作业借我抄抄呗，今晚我估计没有机会看电视了，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聊天了。” 温言将练习册给了苏棠，“这么晚了回去你还有时间看电视啊？” “那当然了，现在少了一节晚自习我还能多看一集电视剧呢，你别告诉我，你每天回家就直接睡觉？” “不然呢？”温言耸了耸肩。 她现在每天要上课还得早晚训练，累得半死，一躺床上就恨不得扎根，哪有空看电视。 “你也太无聊了？不用企鹅聊天，不打游戏，就连电视剧也不追。”苏棠晃了晃她的肩膀，“我妈要是有你这么乖的女儿，一定会激动地去庙里烧香。” 第89章 饿，嗦米粉 回家的路上，温言发现诊所尚未关门，趁着最后一点时间，买了一瓶奥美拉唑肠溶胶囊。 拿到药，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现在她只剩下最后两天的饭钱，成了真正的穷光蛋，好在以后晚饭能在家里吃，就算涨价也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到家后，屋子静悄悄的，饭桌收拾得很干净，她打开冰箱，里面也是空空的。 “妈？”温言试探着叫道。 推开主卧的房间门，没有看到一个身影，这个点妈和小时能去哪儿？ 可惜温言没有手机，只能静静等着，她匆匆地洗完漱在客厅里看电视，不到五分钟，外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放下遥控器，连忙跑去查看。 只见妈妈抱着弟弟，手上拎着大包小袋。 “愣着做什么，也不知道帮我接一下。”许韶华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温言连忙搭手，“去外婆家了？” “这不是废话吗？除了你外婆谁还能让我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提这些累都累死了，你把吃的都归类放好，你弟弟睡着了，我先把他放床上。” “哦。”温言拎着东西点了点头。 外婆给的东西装了好几个袋子，里面除了新鲜的蔬菜还有不少卤味以及两斤排骨。 看到袋子里的卤味，没吃晚饭的温言忍不住肚子咕噜叫。 她将东西放好，随即进了厨房拿了碗筷准备煮个面就着卤味吃。 路过主卧时，她心情惆怅地想了许久，“妈，你要吃宵夜吗？” “吃吃吃，吃什么吃，你是猪吗？这么能吃？小声点别囔囔，一会儿你弟弟醒了，又睡不了觉。” 正准备煮面的温言听到这话只好将面放回柜子里，可她的肚子真的很饿，于是便没忍住拿了一块猪蹄，而这一幕刚好被许韶华看到。 她从主卧出来，看到女儿“鬼鬼祟祟”地拿着一块猪蹄。 “你在干嘛？” 温言吓了一跳，手一松，猪蹄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嘴馋啊？这是给你爸留的，晚上没吃饭还是饿死鬼投胎，饿了就去煮面。” “哦，好。”温言委屈地咬着唇，准备将地上的猪蹄收拾干净去煮面。 “就知道你这个死丫头没有半点用，猪蹄掉了也不知道收拾，磨磨唧唧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用的女儿，滚滚滚，等你收拾猪蹄都发毛了。” 许韶华骂骂咧咧地将猪蹄丢进了垃圾桶，随即又拿了拖把将地上的残留物收拾干净，她看了眼愣在一旁的女儿，“杵在这儿做什么？滚回去睡你的觉，没事别出来，就知道给我添乱。” 温言欲言又止，晚上的面包牛奶对于每天都要大量运动的她，根本不顶饿，她真的好想吃一点东西，但是对上妈妈面目狰狞的表情，她知道继续留下只会更加惹妈妈生气，反复思考只好忍着咕噜叫的肚子进了房间。 夜里睡觉，肚子不停叫唤，温言实在是忍不住爬了起来，灌了一大杯的水。 也不知是不是饿得太久了出现幻觉，她好像闻到了卤猪蹄的味道。 “呲溜，呲溜！” 随着她越往客厅靠近，嗦粉的声音就越来越大，她贴在门上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米粉配猪蹄，味道不错？”许韶华满意地看着大口吃肉的丈夫，眼神一片温柔。 “真好吃，老婆，还别说，妈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猪蹄卤的跟街上卤味店也没什么区别。” “那当然。”许韶华骄傲地扬起眉梢，“妈可是放足了料卤的，知道你爱吃，特地给你带了不少，就是言言那个死丫头不听话，浪费了一块卤猪蹄。” “言言，她好像也挺喜欢吃的，怎么没看见她？”温祖光下意识地往女儿房间的方向看了眼。 “那丫头成天除了吃和睡还会什么，这猪蹄是妈给你卤的，就她这个没良心，居然敢背着我偷偷吃，还被我发现了。”许韶华抱怨道，她都没舍得吃。 “哎呀，不就是一块猪蹄嘛，孩子爱吃就让她吃呗，反正还有不少。” “知道你对女儿好，我这不是心疼你跑夜车辛苦需要多补补吗？言言那丫头有什么好担心的，吃饱喝足也饿不着她。”许韶华盯着丈夫碗里的猪蹄直吞口水，“猪蹄香？” “给你吃一口？”温祖光夹起猪蹄往她嘴边递。 许韶华一边舔着嘴角一边摆手拒绝，“算了，我吃不吃不要紧，你多吃一块身体就多一点营养，我一个不工作的人就不跟你抢了，不过这猪蹄确实好吃。” “你要想吃就吃呗，妈不是卤了很多吗？”温祖光没心没肺地咬了一大口肉。 许韶华眸光淡了几分，她情绪低落地说道：“得好几十一斤呢，你别看这小小的一块猪蹄，就这么点外面卖十几块，我吃完了，你吃什么？我看着你吃就好了。” 温祖光悻悻笑着，心里头却不是滋味，那感觉就好像他抢走了本该属于妻子的食物，思来想去他将猪蹄和米粉都给了妻子，“你吃。” 许韶华照例推脱，“我不饿，你吃。” “你不是想吃吗？你不多吃点哪有营养给小时喂奶，孩子总喝奶粉多贵啊，你好好地补充营养比什么都好。” 在温祖光的再三劝说下，许韶华小小地咬了一口，吃到猪蹄的那一瞬间，满脸的幸福感，就连眼睛都好似在闪着光，“真好吃。” “是？”温祖光满意地笑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不了不了，我也不是很饿，尝尝味道就可以，你多吃点，我看着你吃心里高兴。” “老婆，你对我真好。”温祖光拿起筷子呲溜呲溜的嗦粉。 许韶华咽着口水，“一个家就是这样，女人多付出点，男人就能享福，就好像吃东西，当妻子做妈的都想把最好的留给丈夫和孩子，只要你和孩子吃得开心，我多吃点苦无所谓。” 温祖光一口喝完浓香的米粉汤，“老婆，你刚刚说什么？” “啊，没什么，随便说说你别在意，吃饱了吗？” 温祖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有点饿。” “这样啊，我就煮了一个人的份，锅里已经没了，要不我再去给你煮一点？” 第90章 摔跤 妻子忙了一天，经过方才的一番话，温祖光哪好意思再让他为自己下厨，“没事的，我多吃点卤猪蹄就好了，你坐着。” “只要你吃得好，我累点没事的。”许韶华拉着丈夫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老公，以后我和孩子就靠你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你放心，我温祖光是个干大事的人呢，等这个月领了工资，我们便再也不用你爸妈资助了，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谁也不能瞧不起我们。”温祖光信誓旦旦的保证。 许韶华眼泛泪光地点头，显然是被丈夫这番话感动到了。 与此同时，房间里，温言摸了摸肚子，原本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竟然“懂事”的不饿了，她转身上了床睡觉。 ······ 翌日清晨，温言从床上醒来，意外发现自己的双腿发麻。 “嘶——”她咬着唇艰难地挪动无法动弹的双腿，上面就好像触电般让她难受。 随着时针快速地转动，眼看着就要迟到了，温言急得满头大汗，她想了想，奋力起身坐了起来，那一瞬，双腿就好像被砍下似的疼痛难忍。 “啊！”她忍不出喊出声，泪水从眼眶里不自觉地落下，滴在她的脸上划过嘴角，咸咸的，但腿上的酸麻感却并没有消失。 她试着挪动大腿，却发现腿突然失去了知觉，明明放到了地上，她却感受不到大腿的存在。 熟悉的感觉在她脑海放大，这一幕与昨晚发生的情况很像，只是当时她还能用手支撑，可现在如果她的腿再不能恢复就要迟到。 “呼，呼，呼~”温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她行动不便地舒展着双手，随即给双腿按摩，也不知是不是血液循环恢复了，她的腿在按摩中逐渐恢复了知觉，到此，她终于畅快的舒了口气。 因为刚恢复，腿还是有些不太方便，尤其是走路的时候只能慢吞吞地挪动。 刷牙时，温言看着镜子里脸色憔悴的自己，有那么一阵的错愕，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温言摸了摸自己毫无血色的脸，唇色灰青灰青的很是吓人。 “嘀铃铃，嘀铃铃。”恰在这时房间的闹铃响起，而同时也很不巧地吵醒了主卧里的弟弟。 许韶华听到闹铃响生气地打开门，“大早上设这么早的闹铃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你的闹铃关掉，吵死了，看把你弟弟吓得。” “砰！”许韶华回了房间，听着关门的动静，温言吓得心跟着一跳。 她小跑着回了房间关掉闹钟，就在转身准备去上学的时候，脚腕突然一抽，她来了一个平地摔，整个人贴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隐隐发热。 “嘶——”温言牙齿轻颤，眼眶热泪翻滚着，但她忍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轻揉着肿胀的膝盖，地板虽硬却很平整，倒没有多大的伤口，只是碰到了还是会痛，好在这样的痛感并没有多久，腿恢复后，她便去了学校。 因出门拖延了不少时间，到达操场的时候，队员们已经做完了热身，正在教练的指导下开始进行下个阶段的训练。 教练见温言迟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其先热身，等一会儿再来找她。 热身结束，已经做完一组训练的程静跑了过来，她看着温言的腿，关心道：“你没事啊？” “没事啊。”受伤的时候，大概最怕的就是被人关心，温言嘴上不承认，可眼睛却已说明了一切。 程静指着她磨破的膝盖，裤子上隐约带着不清晰的血痕，“晚一点就晚一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是不是来学校的时候摔倒了？” 温言下意识地侧过身，试图掩盖膝盖上的伤痕，她低头盯着磨破的那一处，刚刚急着来训练没注意，不曾想那一跤居然这么严重，还流血了。 “有伤就得好好处理，就算你不怕得破伤风，万一留疤了呢？”程静扶着她到一旁的阶梯上坐下，恰好这时陈教练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教练，温言受伤了，有碘伏创口贴吗？” 体育队训练受点伤是正常的事，平常都会准备一个药箱在旁边。 陈教练将药箱交给程静，她正想给温言搽药，不巧其他组的人出了事找她。 “教练，你先去，我给言言搽药就行。” “那好，你照顾她一下，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先过去一趟。”陈教练叮嘱了两句离开。 “我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程静抬起手对准温言的伤口就要拍下去，温言吓得闭上了眼，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挨打的时候，耳边传来程静银铃般的笑声。 “还说没事，看把你能耐的，把你的裤腿拉起来，我给你搽药。” “谢谢啊。” “受伤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好逞强的，是不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腿发软，走快了摔得？”程静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你也伤过？” “嗯。”程静也没藏着，“之前，我腿发软的那次还记得？不过我比你幸运当时就磕了一下手，没有流血。”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啊？”温言还记得，程静那天训练的力度可一点都不比她轻。 “嗐，咱练体育的哪有不受伤的啊，再说了，不就是碰了一下，我连伤口都没看到，难道还要到处囔囔让全世界都知道啊？”程静轻笑，“赶紧的，把你的裤腿弄起来，别耽搁了搽药。” 温言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将裤腿撩起，好在今天穿的是直筒裤，掀起来并不难，只是膝盖的位置血黏着裤子想要将二者分离，有点困难。 “嘶——”温言紧张的咬着牙，她颤着手一点点的将裤子弄起来，撕开的那一刻几乎耗费了她所有力气，整个人痛得差点昏过去，“啊！痛！” “好了好了，乖哈，给你搽上药就没事了。”程静一边哄着一边用棉签将她腿上的血渍擦净，她拿着碘伏的手在发抖，“言言，别紧张，我给你搽药哈。” 程静嘴上安慰温言，实则自己此刻才是最紧张的那个人，好几次，险些将碘伏撒出去。 第91章 人间自有温情在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温言看着程静紧张的模样，哪里还敢让她给自己搽药。 “不用，搽碘伏会疼，到时候你动不了的，你放心我有经验。”程静小心翼翼地捏着棉签沾上了碘伏，随即朝着温言的膝盖进发。 一滴碘伏落到伤口，凉凉的同时温言也在瞬间感受到被蚂蚁叮咬的感觉，她本能的腿逗了逗。 “你还好？擦碘伏是有点疼的，但你别怕，忍一忍很快就会好的。” “赶紧动手，我没事。”温言硬着头皮道，她现在只想尽快处理好伤口，拖得越久，心理压力就越大，她就越害怕。 程静忐忑地给她消毒，眼睛时不时瞥向温言，看见她脸上没什么反应，这才敢继续动作。 好在温言的伤口看起来厉害，实际并不算严重，只是擦破了皮，消毒后，贴上创口贴等过两天差不多就能好了，就是这两天需要忍着点疼。 “没事？”陈教练刚好走来。 “教练，言言还受着伤呢，今天要不就别训练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程静能明白温言现在的感受。 “练了这么久，突然身体放松，之前就得重来，一点小伤算什么，早上的任务可以减少，但该练的还是得练。” “教练，言言都受伤了。”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受伤吗？这才过去几天你就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经历了？只有不间断地练习，才能将自己身上的潜能激发，才能保证身体减少受伤，她这情况跟你之前一样，所以训练不能停。” 程静失落地撇了撇嘴。 “温言，能走吗？” 温言试着挪动受伤的腿，隐隐作痛，但并不明显。 “跟我去一趟器材室。”陈教练扭头离开，温言看了程静一眼，紧跟着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器材室，陈教练指着地上的垫子，“躺下去。” 温言愣了下，她拘谨地躺在垫子上，回头时看到陈教练在撸袖子，干净利落的动作衬得她的表情略显冷硬，让人忍不住害怕。 “准备好了吗？”陈教练冷不丁的抬起头看向温言。 温言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趴下。” “啊？” 温言虽不知教练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趴在垫子上。 陈教练跪在垫子上握住温言的手臂用力一压，温言忍不住“啊”地大叫。 而陈教练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她就像在叠被子似的将温言的双手双脚都叠了一遍，据说是为了帮她活动筋骨，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柔韧，以后训练也不易受伤。 即使知道教练是为了自己好，但当双手双脚被折磨一顿后，温言感觉自己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过来。 帮温言活动完，陈教练伸了一个懒腰，她拍了拍脖子，“你们啊，太弱了，这次训练几天就倒下了一半。” 温言疑惑地看着她，难道不只自己和程静出现这个情况？ 自分组后，他们的训练就是分开的，所以除了相熟的队员以外，其他人的情况，温言并不清楚。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就这训练难度，连我当初一半都不到，唉。”陈教练摇摇头，她抬起脚在温言身上的不同地方踢了几脚。 “别趴着了，起来感受一下，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温言试着起身，这几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双腿失去知觉就是前兆，但是在被陈教练“折磨”过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轻松了不少，就好像做了一个全身按摩，虽然过程比较痛苦。 “好像是不疼了。” “做两个高抬腿我看看。”陈教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言的动作，“你腿上的伤口没什么大事，这两天注意别碰到水，免得发炎，今天主要训练你的手部力量。” 跑步是用腿，但其实手部的训练也很重要，这也是温言加入体育队后才知道的事。 “谢谢教练。” “以后每个星期，我帮你放松一下，直到你的身体能够完全承受训练的难度为止，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发现了就赶紧说，别不好意思，及时发现及早处理，免得到了最后对你身体也不好。” “是。”温言望着陈教练远去的背影，感觉心里暖暖的。 陈教练这人看似面冷，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关心他们的，前有程静后有她，还有许多她没看到的情况，或许这就是人间自有温情在。 “言言！”程静开心地跑了过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陈教练帮我压手的时候我感觉人都要废了，不过压完确实挺舒服的。” “那当然，人陈教练可是专业的，别看她是女人，实力一点都不比另外两位教练差，她上次帮我恢复的时候也是一样，过程很痛苦，结束超级爽。” “听你这语气，你还挺享受啊？”温言调侃。 “你不觉得训练完有人按摩很爽吗？我跟你说，可不是谁都能体会到这样的待遇，地恢复我干嘛不要，我都在想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让陈教练再帮我压一压。” 程静捏了捏自己的脖颈，“这两天脖子又酸又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过度导致的，之前班主任让我加入体育队的时候还忽悠我说，体育队能加分还轻松，我屁颠屁颠跑过来，没想到都是骗人的。” “你说，我要不要找陈教练帮我压一压？” “你啊？你这是落枕了？训练手脚跟你脖子有什么关系？陈教练怪忙的，你就别麻烦她了。” “就你最贴心。”程静哼声。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回到了操场训练，直到下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才陆陆续续地去小饭馆里买早餐。 学校上午一共有四节课，自从正式开始上课后，课业也开始变得繁重，同学们一个个苦不堪言，不过今天不一样，因为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作为为数不多可以放松的课，体育课一直备受人喜爱，但是，能不能上体育课，还得看运气。 上课铃刚响起，同学们开心的回到教室，所有人期待的盯着教室门，等待着体育老师的光临。 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只见英语老师抱着一叠厚厚的卷子走来，“体育老师生病了，今天由我代课，这节课咱们就不讲课了，大家做试卷，正好放松一下。” 同学们：“······” 第92章 溺水 “啊！”教室内嘘声一片，同学们难掩失落之色。 “啊什么啊，以后少上一节晚自习，少了多少学习的时间，一张卷子很快就做完了，有什么好抱怨的？”英语老师将卷子交给第一排的同学传下去。 “老师，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我们已经很久没休息了，手都要写抽筋了。” “每天一张试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当学生太难了。” 英语老师笑着摇头，似乎在说：你们真单纯。 “做张试卷就累啊？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要吃的苦头只会更多，谁不累啊？你们累，你们的父母不累吗？大家都一样，以后考个好学校，你们就能轻松了。” “老师，那要是考不上好学校呢？” “做你们的试卷少说话，有这空选择题都做完了。”英语老师喝了口咖啡，在教室里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教室就热闹了起来。 “真羡慕英语老师，她的裙子好好看啊，好像和偶像剧的是同款，跟电视剧女主角似的。” “大人都很有钱，哪像我们，每次跟家里要点零花钱买游戏装备都不够。” “听说隔壁班的英语老师一天换两套衣服，穿的都是名牌呢。” “大人好幸福啊，等我长大了也要像英语老师那样，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 孩子的幸福都很简单，一件衣服，便心满意足，大人怀念儿时，孩子期待长大，每个人都在幻想与此刻与众不同的生活，只是真正到达某个阶段的时候，却不一定是喜是忧。 ······ 烁玉流金，暑气冲天，转眼上半年学期到了尾声，期末考试结束后，教学楼传来同学们的欢笑声。 教室里，班主任端着保温杯，正在讲台上认真地给学生们科普暑假注意事项，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下河游泳一事。 镇上的娱乐设施不多，随着天越来越热，河与水库成为了青少年最爱的活动地点，为了提防学生不听劝告，学校隔三差五就会科普一次下河游泳的危险，但有些话说多了，孩子往往会有逆反心理，尤其是在这个叛逆期。 山水镇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多为祖辈带着长大，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是没那么多精力盯着家里的孩子，可若是孩子出事，便免不了找学校，为此学校特地安排了老师周末期间在学校附近的河流巡视，每每都能逮到不少学生。 如今暑期将至，没了老师盯着的学生们对于河与水库的向往，自然是跃跃欲试。 放假前，学校特地给每个学生发放了暑期安全注意事项书，并且要求家长签名，此事也是为了让家长能够多注意学生们暑假期间的安全问题，饶是如此，厄运还是如期而至。 就在放假的前两天，老师们正在加班加点地批改期末试卷，忙得脚不沾地，而放假回家的学生们却不得安分。 山水镇并不算大，谁家出点什么事，家家户户都知道。 回学校拿成绩册的前一天，温言正在许家看电视，突然邻居阿姨激动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什么？” 每个人都有八卦心，很快周围的邻居们都围了过来。 “是李家孙子还有张家的小儿子，听说昨天没见人影，找了一晚上，在河边看到了他们的鞋子，现在正在打捞呢。”邻居阿姨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得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昨天还看见俩孩子去网打游戏，怎么一天不见就没了？” “据说是嫌天气热，就想下河凉快凉快，谁知道河水急，一个不小心就冲走了，和他们一起去的人怕被骂，不敢说，还是警察找过去才支支吾吾的说出真相。” 邻居阿姨遗憾地摇摇头，为两个孩子感到惋惜。 “哎呀，俩孩子可都是家里的独子啊，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说没就没了，家里的人不得哭死啊。” “谁说不是呢，李家老太太都晕过去了，本来孩子的父母还打算把人接身边过暑假的，谁曾想，说没就没了。” “学校的老师都是怎么管的，之前不是每天在河边巡逻吗？这些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父母都不在身边，老师也不看着点。” “这种事也不能全怪老师啊，老师是来上课的又不是来管孩子的，说来说去还是家里没教好。” “只可怜了做父母的，这要是知道孩子没了，不知道多难过呢。” “依我看，这件事学校免不了责任，看着，明天，有的闹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各有看法，温言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回了客厅。 学生暑天溺水一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以前也没少发生，尽管上课期间老师盯着，可到了暑假，一群脱缰的野马还是会忍不住去探险，而难受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们的家人。 一般这样的事，最后都是赔个几万块钱了事，父母或许会伤心难过一阵子，但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有新的孩子分散注意力，听起来有些冷漠，可事实就是如此。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如邻居阿姨预料的那般，两个溺水孩子的家长气冲冲地来到学校讨说法，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围在校长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 学校放假前才三令五申地对学生进行“防溺水安全教育”，这才没几天，就有学生溺亡，无疑给了学校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天火伞高张，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明明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可学校的上空却好似被一层挥散不去的阴霾笼罩。 校长室的走廊上，围观的人挤在一起，办公室里，哭声、吵闹声各种声音交汇在一起，杂乱不堪，倒是学生们对此抱有极高的兴致，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讨论得如火如荼。 “都杵在这儿干嘛？上课铃响了还不赶紧回教室，还想不想放假了？”政教处主任黑着脸走了过来，还在看热闹的学生像是吓破胆的兔子，迅速溜走了。 回到教室，老师尚未来，教室里，同学们小声嘀咕溺水一事。 第93章 她，生来就是个累赘 “要我说他们就是活该，老师叮嘱了多少次不能下河游泳还跑下去送死，家长也好意思来学校闹，还不是自己没看好。”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大家都是同学，人家命都没了，你还这样说话。” “天这么热下河游个泳怎么了？这次就是个意外，学校真是小题大做。” “少说风凉话，溺水的都是会游泳的······” “看来，你们对此次溺水一事，兴致很高啊。”班主任走进教室，同学们顿时安静如鸡。 他喝了口茶，开始说道：“学校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要下河游泳，不要下河游泳，你们就是不听，非得把自己的命弄没了才甘心是不是？” 班主任生气地拿起尺子狠狠地拍了几下讲台，坐在前排的同学被扬起的粉笔灰糊了一脸，呛得直咳嗽。 “溺水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同学们羞愧地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因为这事，各班级上了足足两节课的安全教育，直到中午来临才给学生发了成绩册。 拿到成绩的同学们，欢喜各不相同，成绩好的喜气洋洋，成绩差的面如菜色，估计一会儿回去免不了被收拾一顿。 “言言，你这次英语考了多少分？”苏棠拿着成绩册问道。 山水镇的孩子大都是从三年级开始接触英语，而英语正式作为主课却是从六年级才开始，在这之前，英语就像音乐美术等课程，可有可无，学生们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六年级一到，面对突然降临的主课，想要学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一个个英文字母，就好像在看天书，弄得不少人头疼不已。 “九十多，你呢？” 苏棠哭丧着脸报了一个数，“听说等初二英语课会增加，我现在看到那些单词就晕菜，真搞不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学英语，咱是中国人，又不出国，学这么多做什么？” “这才初一我就学得这么艰难，等到了以后，我大概会考个不及格出来，好好的中国人学什么英语啊，我中文好不就行了？” 温言搂着她安慰：“别抱怨了，你以为初二就英语吗？据说物理和化学都会成为主课，对了，还有政治。” “······” “救命，语文数学英语已经够难了，还增加啊？光是听到这些我就头大，上学真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上学难，就去打工啊。”程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静姐，你不读书了吗？”苏棠疑惑地睁大眼睛。 程静一手搭着一个人站到了中间，“我是说打暑假工，听说不少同学暑假都会去找零工，一个月能拿好几百呢，手里有钱吃喝不愁，想买什么买什么。” “才几百啊。”苏棠蹙眉，她一个月的零花钱差不多也有这么多，作为家里的独女，她从不用为钱发愁，倒是一旁的温言，听了进去。 “小静，你要去打暑假工吗？”温言看着她，心里暗暗做了某个决定。 她想：如果能够趁着暑假打工挣钱，或许就不用为买药没钱而操心了。 “我？我倒是想去，但我妈不让，说是给我报了一个补习班，让我抓紧把成绩提上去，你想去吗？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程静看向温言。 苏棠闻言来了兴趣：“补习班？山水镇什么时候开补习班了？刚好我英语不行了，我妈天天念叨。” “不是山水镇的，在市里，过两天就开课，刚好在我妈单位在附近，就顺便给我报了，在学校上课，放暑假了还不放过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城里的孩子都在补习，怕我追不上进度，就让我趁着暑假努力一把。” 苏棠感同身受：“跟我妈一样，现在的家长真是，天天就知道逼着我们学习，想当年他们的成绩还不如咱们呢，真搞不懂，干嘛总是用成绩来定义一个人的好坏，简直太过分了。” “你就别抱怨了，谁不知道你爸妈对你好啊，零花钱多，想要什么给什么。” “什么啊，你们只看到表面，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爸妈虽然给钱多，但是管得也多啊，我倒是羡慕言言，叔叔阿姨从来不管她。” 程静扯了扯苏棠的袖子，冲着她摇头。 苏棠讪讪一笑，拉着温言道歉：“对不起啊言言，我不是那个意思，都是随口胡说的。” “没事，你说的是事实，我爸妈确实不怎么管我，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由。”温言反过来安慰道。 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多么地羡慕苏棠，不论发生什么事，苏棠的爸妈都会帮苏棠解决，不像她，就连生病都被嫌给家里添麻烦。 她，生来就是个累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啊也别总是羡慕别人，或许别人也在羡慕我们呢？”程静突然感慨，温言豁然开朗。 从小寄人篱下，使温言养成了敏感多疑的性格，就算外公外婆对她极好，但和生活在自己家里的孩子还是有区别的，后来爸妈回来了，起初，她也想跟他们靠近，只是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快快长大，然后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苏棠说得不无道理，她与爸妈没什么感情，将来走了，也不会有人难过，自己一个人，也挺好，只是不知这个美好的冤枉，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三个姑娘各自回了家，温言倒没有成绩的担忧，因为爸妈根本不管。 推开门，一股难闻的烟味袭来，呛得她直咳嗽，客厅里的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动静，停下了聊天的声音。 “爸。”温言看了眼坐在爸爸旁边的男人，看起来比爸爸年轻些，两人的眉眼中还有些相似。 “这就是言言？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男人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温言，本能的掐了手头的烟。 温祖光忙介绍：“言言，快叫叔叔。” “叔叔好。” 温祖光给男人递了个烟，男人摆手拒绝，“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没上课吗？” “爸，放暑假了。” “哦。” 第94章 爱，是相互的 温祖光尴尬的笑了笑，他平时不在家，极少和女儿相处，对于女儿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在亲戚面前暴露了这点，总是有点难看的。 “哥，你这工作很忙啊，怎么连孩子的情况都不知道？”男人的带着调侃调调。 “哎呀，孩子都是你嫂子在管，我天天在外面出车，回来的时候她都睡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学生上课时间有多紧，早上天不亮就出门了，晚上八点半才回来，别看我们住一起，能不能见上面只能看运气。”温祖光抱怨了一通。 “山水镇不是小地方吗？怎么学生课业这么重啊，大城市也是，周末放假到处都是补习班，没想到咱们老家也这样，现在的学生不容易啊。” 从爸爸的口中温言得知，眼前的这位是温家那边的亲戚，叫温祖荣，与爸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因一直在外打拼，常年不在家，这次回来特地来接女儿去工作的地方过暑假。 或许同样有女儿，温祖荣对温言十分感兴趣。 “我家小艺才六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言言这么大，那丫头还在上幼儿园呢，你家言言都初中了？” “可不是，不过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要带走啊？孩子肯跟你走吗？” 提起这事，温祖荣忍不住叹气，“我正发愁呢？那孩子从小在老家养，我和她妈前两年工作忙没回来，这一次你猜怎么着？连人都不认了。” “我老婆这次是下了死命令，让我必须把孩子带去阳城，说是正好趁着暑假多培养感情，免得以后生疏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也别担心，瞧瞧我家言言，一直在她外婆家，也没什么不好。”温祖光颇为得意道。 “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就算有老人帮忙照顾，也该多关心点，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现在的孩子可都聪明着呢，你对她不好，当心长大了孩子不认父母，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 弟弟的话，温祖光只当是危言耸听，他是一家之主，在家里说一不二，温言敢不听他的，腿都给她打断，只是到了许多年以后，当温祖光独自承受孤独时，偶尔响起弟弟的叮嘱，只觉得曾经的自己，可笑又无知。 孩子与父母，看似是父母付出孩子享受，可其实都是相互的，只是时间的不同，父母陪伴孩子长大，孩子照顾父母到老，爱都是相互的。 一个从未对女儿付出的父亲，老年又能得到多少关照呢？ “时间不早了，我改天带小艺来看你，先走了。” “诶，这才几点啊，留下吃个午饭啊。”温祖光起身挽留。 “不了，我还得给去超市买玩具呢，小孩子闹脾气不肯跟我说话，再不把人哄好，带不走，到时候我可没法跟我老婆交代。”温祖荣语气中透着无奈，但不难看出，他很在乎女儿。 “那我送送你。” 温祖荣走后，温祖光忍不出吐槽：“这个祖荣，一个孩子瞧把他吓得，那么小的年纪带在身边又麻烦又碍事，这不是添乱吗？留在老家有什么不好，有人照顾，什么都不用操心，省多少事啊。” 温言站在一旁久久未语，她不知道爸爸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 原来，将亲生女儿带在身边，爸爸只觉得麻烦吗？ 如果爸爸不爱她，为什么当初要生下她呢？因为一时的过错，所以就让她整个童年来承担吗？ 以前，她以为所有的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她发现有的父母真的极其不负责任，而她恰巧遇上了。 可她不懂，既然不爱，何必伤害？ 爸爸是个特别怕承担责任的人，而生孩子这项选择恰好只有一个按钮，一旦选择便没有后悔的余地，可爸爸显然承担不起这份责任，所以将她丢给了许家，以此来规避自己的责任。 不得不说，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用了最简单的办法，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只是他不知有些事情是不能走捷径，就比如养孩子。 “言言。” “嗯？” “你妈去你外婆家了，中午没做饭，我带你下馆子去。”温祖光拿起钥匙推着女儿往外走。 父女二人来到家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温祖光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好菜。 老板娘热情的迎着二人进店，“温老板，你可是个大忙人啊，这是你女儿啊？长得真漂亮” 温祖光十分享受被别人恭维的感觉，一句“温老板”，直戳他心。 “孩子说不想在家里吃，我这不，带着她出来改善一下伙食嘛。” “哎呦，没想到温老板还是个女儿奴啊，疼孩子的男人是这个！顶呱呱！”老板娘竖起大拇指。 温祖光被夸得有点飘飘然，情绪一上头，就什么都忘了，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疼她疼谁啊，是言言？” 温言腼腆的低着头没说话。 “这么疼女儿，以后嫁出去岂不是很心疼，不过你家这长得这么漂亮，将来彩礼钱可不少啊。”老板娘揶揄的眼神透着光。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以后别胡说八道，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得得得，温老板说什么都对，要不要给你女儿来瓶饮料。” “必须的。”温祖光今个儿心情不错，一瓶饮料就能让人知道到他对女儿好，这笔买卖，十分划算。 “小姑娘这么瘦再来一份参鸡汤，刚好补补，现在的孩子压力大，得吃点好的才能长身体。”老板娘继续推荐。 “上，鸡汤，喝，必须喝，我女儿就该吃最好的。”温祖光拍板决定。 “得咧！”老板娘在菜单上写下菜名，“温老板，我就喜欢你这样对孩子好的男人，这才是真男人，就冲你疼孩子，我送你两瓶酒。” “哎呀，老板娘，这多不好意思。”温祖光红着脸，两瓶啤酒没多少钱，但架不住老板娘话说的漂亮，夸的他那叫个心花怒放，牌桌上赢钱都没这么开心过。 第95章 父慈女孝 老板娘拎着两瓶啤酒放桌上，她手指对着瓶盖弹了一下，两个瓶盖簌簌落地，“现在这社会，什么打老婆骂孩子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了，我可不得多鼓励你一下。” “你说的没错，我温祖光最看不起的就是窝里横的男人，有本事外边干，对老婆孩子使坏，那都是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做的事。” “温老板这话说的好，有的男人啊干啥啥都不行，就欺负老婆孩子，这样的人最让人瞧不上，不像温老板，你可是咱山水镇男人的好榜样啊。” “唉，过奖了过奖了，再来份蒜香排骨，我女儿爱吃。” “好咧，我先去厨房看看菜，一会儿送上来。” “言言，喜欢喝什么饮料自己去拿，别客气，今天爸爸请客。”温祖光大方的说道。 温言来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小瓶装的果汁。 温祖光见女儿爱喝，大声的说：“喜欢喝果汁是不是？小孩子就是得多吃点，一会儿爸爸带你去超市，咱多买点，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温言一脸吃惊，今天的爸爸变得她快要不认识了。 半小时后，老板娘送来了菜，一共五菜一汤，对于父女二人来说，着实有些多了。 温祖光也是上了菜才发现自己点多了，但他要面子，人菜都做好了，总不能退回去？这样他以后在山水镇还怎么做人？ “言言，你不是最爱吃蒜香排骨吗？多吃点。”温祖光往女儿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吃蒜香排骨的时，温言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其实，她喜欢吃的是——糖醋排骨，不过爸爸难得对她这么好，吃什么不重要。 “谢谢爸爸，您也多吃点。”温言笑着给他盛了碗汤，小小的一碗，里面全是鸡肉。 “我家言言真懂事，爸爸真是没白疼你啊。”温祖光乐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 午饭过后，温祖光拿出钱包结账。 “三百二十块，去掉尾数，给个三百就行。” 听到老板娘报的账单，温祖光的嘴角不经意的抽了下，三百？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那个参鸡汤是老母鸡熬的，好喝？还有糖醋排骨、红烧肉和三个素菜，温老板一看就是在大城市待过的人，有荤有素，会搭配。” 温祖光此刻哪里听得进这些奉承的话，一想到一顿饭花了三百块，他就觉得肉疼。 但为了面子，他只好硬着头皮付了款。 “温老板就是大气，不像有的男人，抠抠搜搜的，我最瞧不上了。”老板娘乐呵呵的收了钱，心情喜滋滋的。 “嗐，只要孩子喜欢，别说三百块，就是三千块我温祖光眉头也不会眨一下。” 温言看得出来，爸爸这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做，余光扫过桌上还剩下大半的菜，扯了扯爸爸的衣角，说道：“爸，还剩这么多太浪费了，不如我们打包？” “打包？”温祖光的眸低划过一道精光，刚刚点的都是好菜，要是晚上还能再吃一顿，这钱花的也算值了，只是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打包多没面子啊？ 就在他纠结要怎么委婉的促成将食物打包回家时，老板娘开口了。 老板娘转身拿了打包盒，动作利落的将桌上的剩菜倒进了打包盒里，“温老板，你这女儿懂事啊，知道体贴父母，这么多菜，打包回去还能省下一顿呢，现在的孩子都难伺候，你有福啊。” 温祖光讪笑着附和：“对啊，我女儿从小就懂事，这不是电视广告都宣传嘛，光盘行动，人人有责，珍惜粮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农民伯伯种粮食不容易，这个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 “哎呦，没想到温老板还会背古诗啊，这文化水平挺高，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不像我，乡巴佬一个没什么文化，厉害啊。”老板娘带着肯定的目光。 “老板娘太谦虚了，你这都自己干，我就是个拿工资的，比不上你。” 两人互相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彩虹屁，有客人进店了，父女俩才离开。 走远后，温祖光拎起打包袋眸光晦暗，“臭老娘们，才几个菜就要老子三百块，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懒得跟她计较，非得告死她不可。” 温祖光嘀咕了一路，父女俩来到超市，他带着女儿走向饮料区，“言言，喜欢什么自己选，咱按箱买。” “爸，很贵的。”温言小声的说道，她大概看了眼，基本上都是五十一箱，都快赶上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贵点就贵点呗，爸爸又不是买不起，尽管选。” “哦。”温言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一箱纯牛奶，温祖光拎着一箱红牛走了过来，他平时开夜车，少不了用红牛提神。 “选好了没有？” “好了。”温言拎起纯牛奶准备和爸爸去结账。 “等等！”温祖光拦下女儿的动作，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价格栏，“一箱五十六块，这纯牛奶啥也没有怎么还这么贵呢，现在的商家啊乱标价，就知道忽悠小孩子。” “言言，咱不买这骗人的玩意儿，这牛奶一看就知道，全是添加剂，喝了这个容易长不高。”温祖光仔细的看向其他饮料的价格，越看，脸色越黑的厉害。 平时家里的生活用品都是妻子来买的，他都没发现，物价居然涨这么快，一箱饮料就要半张红票子，这已经高出了他的心里预期，他还以为二十块就能买一箱呢。 这年头，商家也太黑心了，几瓶水居然卖这么贵，物价局也不知道管管。 “言言啊，小孩子喝饮料不健康，一会儿被你妈看见了，又该说咱们乱买东西，我看啊，你就去货架上选两瓶解解馋就好了，饮料害人啊，你要少喝，知道吗？”温祖光苦口婆心的劝道。 “哦。”温言失落的放下牛奶，扭头拿了两瓶可乐，四块钱。 温祖光满意的露出笑脸，“言言真懂事，这样就对了，不是爸爸舍不得给你花钱，咱是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就省着点，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电视上说了，要多补充营养，少吃垃圾食品。” “嗯。”温言淡淡的。 第96章 热情 “来，帮爸爸提着打包盒，今天的红牛才一百二十块一箱，我得多买两箱回去。”温祖光将打包盒交给女儿转身钻进了摆放饮料的货架深处。 温言低头盯着手里的两瓶可乐，苦笑着。 ······ 父女二人拎着大包小袋回了家，刚关上门，程静突然出现在门口。 “程静？”温言诧异地愣了下。 “言言，这是你的同学啊？”温祖光热情地招呼，他和蔼的看向程静，“你叫小静是？别愣着了，快进来。” 他将程静推着进屋，紧接着往她怀里塞了几瓶饮料还有一些水果，惹得程静都有些不好意思。 “站在这儿干嘛，言言快带你同学去客厅坐啊，爸爸给你们做点茶吃。” 山水镇的规矩，凡是有客到主人家都会煮上一碗茶，俗称“吃茶”，但一般来讲只有贵客才会有此待遇，平时的朋友除非碰上逢年过节，一般是不煮茶的。 “不用，叔叔，我和言言说两句就走，您别麻烦了。”程静连忙摆手，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没有拘束，但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有分寸的。 “诶，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了就是客，你就坐着，正好让你尝尝叔叔的手艺。”温祖光乐呵呵地拿了钥匙往外走，“我去买点东西，几分钟就回来，言言，陪你同学好好说会儿话，不准走啊。” “哦。”温言情绪不高，她还是第一次见爸爸对人这么客气，按理说是应该高兴的，可不知怎的，心里闷闷的，就是开心不起来。 温祖光走后，程静忍不住感慨：“叔叔好热情好客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同学家吃茶呢。” “我爸这人就这样，你别紧张，找我有什么事吗？” “差点忘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做暑假工吗？我帮你问了，但是那地方至少得十六岁才行，还要身份证，你才十四岁，年纪太小了，要再等两年。” “还要身份证啊？”温言失落地叹气，本来还想着趁着暑假挣一点钱，现在看来没希望了。 “也不一定要身份证。”程静纠结的想了一会儿，“我听说阳城有那种小作坊，不用身份证也能进，但是距离咱们这儿太远，而且没有保障，工资又低，怕你被骗。” 阳城距离虔城其实不算远，只是交通不方便，只能乘坐大巴到达，大约要六七个小时的路程，温言没有出过远门，才十四岁的年龄，独自出去工作，安全问题是最需要考虑的。 “谢谢啊，我知道了。” “如果你有家人在阳城工作可以试试在他们家借住，可你爸妈都在山水镇，恐怕就算你想去，他们也不放心，所以这个暑假还是好好在家待着。”程静笑着安慰道。 “阳城？”温言隐约记得，家里似乎有个爸妈常挂在嘴边的人就在阳城，可她并不熟，而且住在别人家是件麻烦人的事情。 “对啊，你让叔叔阿姨帮你问问呗，大人认识的人比我们多，说不定能有好的机会呢。” “嗯嗯。” “言言，你同学喜欢吃牛肉吗？我买了两斤卤牛肉。”温祖光回来就钻进了厨房，几分钟后便做好了茶，“言言，让你同学来吃茶。” 温言带着程静来到餐桌，上面摆着满满一桌的美食，桌上，卤牛肉，卤猪蹄、一碗素面，两个红糖姜茶蛋，还有一些配酒的小吃，丰盛的好似过年。 程静看到这么多吃的也是吓一跳，她一直以为温家的叔叔阿姨都是电视剧那种大反派模样，没想到本人和想象中的差距这么大。 她捏了捏脸，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坐。”温言招呼着。 “言言，去洗三个杯子，我刚烫了一壶热酒，这酒就是得热着喝，配上卤味是最入口的。”温祖光拎着酒壶从厨房走来。 温言面色大骇，拉着父亲小声提醒：“爸，这是我的同学。” 言外之意还是孩子，不能喝酒。 “哎呀，我知道是你同学，这不都是咱山水镇招待客人的规矩嘛，哪有待客不备酒的，反正喝两口呗也不碍事。” 温祖光觉得女儿小题大做，毕竟虔城的孩子从小就喜欢整两口，这都是老习俗了，再者这米酒确实没什么度数，都是当饮料喝的。 招待客人就是要服务周到，要不然传出去，他温祖光的面子往哪搁啊？ 他推开女儿，来到程静的面前，“小静是，你在家喝两口吗？叔叔给你倒点？” “啊！”程静意外到不知所措，她逢年过节倒是陪长辈喝过，但都是在家里，外面都是乖宝宝只喝饮料来着，但面对热情的温祖光，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是长辈，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杯子，“谢谢叔叔。” “别客气，你是言言的朋友，就跟我亲闺女是一样，来，叔叔敬你一杯。”温祖光偏头冲着女儿得意地挑了个眉，似乎在说：看，我和你同学相处得多好。 “哦，谢谢叔叔！”程静端着酒喝了一小口，“这酒好甜啊，真好喝。” “爸。”温言不停给温祖光使眼色。 温祖光拍开她的手低头咬牙说道：“我老子这是在给你张脸呢，不想说话就闭嘴。” 他转身笑脸盈盈的面向程静，“怎么样啊，味道还不错？这酒就得配着肉喝，还有这面，这蛋，都是特地给你煮的，你要是不吃，可就是不给叔叔面子，快尝尝叔叔的手艺。” 温祖光是个自来熟，原本有些拘谨的程静被他的热情感染后，也逐渐放开了许多，尤其是喝了两杯后，两人就跟亲生父女似的，热聊了起来，一度将温言撇在一边。 “小静，你少喝点。”温言泡了一杯红糖水给她。 “这酒又没什么度数，这么开心的时候说什么讨没趣儿的话，来，小静，叔叔给你倒上，我跟你讲，女孩子不会喝酒不行的，以后出去是要吃亏的。”温祖光说着将卤牛肉等好吃的往程静的面前放。 “叔叔说得没错，我敬您一杯。”程静开心地笑着，稚嫩的脸蛋红得像是染了胭脂。 第97章 没分寸 “诶，这就对了嘛，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我跟你说，喝酒就是得——你会划拳吗？叔叔教你划拳好不好？” “爸。”温言崩溃的脑门疼，以前爸爸喝多了也曾不着调的让她玩一些不靠谱的酒桌游戏，但程静是她同学啊，他一个大人，能不能有点分寸。 温祖光并没有觉得不对，毕竟他以前和朋友出去玩都是这样玩的，玩游戏是最能带动气氛的事，他带着程静玩还不是为了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热情，一般人，他还不带呢。 招待客人就是要让客人玩得开心啊。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这样做是为了女儿好，为什么女儿一直黑着一张脸，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温言并不知道父亲此时的想法，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哪有大人带着孩子这样疯玩的，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小静？ 温祖光打断女儿，“小静，别理她，言言就是个木头，啥也不懂，来叔叔教你啊，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啊，飞啊，飞啊，小静你输了，你喝你喝。” “嗝！”程静晃了晃头晕目眩的脑袋，“叔叔，我跟你说嗝，我一定要赢回来。” “小静你喝醉了。” 温言有点绝望，她有时候真的无法适应父亲这种对谁都自来熟的性格，他对人热情没错，但能不能分分场合，用对待成年人的办法招待她的同学，她真不知该哭该笑。 “言言你别管我，我玩得正开心呢，叔叔，那口诀是什么来着？” 温祖光小声提醒了一句，程静开心地念叨：“两只小蜜蜂呀，飞啊~” “叔叔，你输了，你输了。” “哎呀，小静你可真是厉害啊，我跟你说叔叔身边这么多朋友，也就你能赢得了我，年纪轻轻，未来可期啊。” “是吗？我这么厉害的？叔叔还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教教我呗？”青春期的孩子，好奇心都比一般年龄要强，程静也是如此，平时就喜欢猎奇，眼下喝多了，温言拦都拦不住。 “小静喜欢唱歌吗？下次叔叔带你去，再给你介绍几个姐姐带带你，她们可会——” “爸！”温言冷声呵斥，她生气地将父亲从程静的面前拉开，“你喝醉了，去休息一下，小静，我送你回家。” “啊？”程静傻乎乎地摇头晃脑，“言言，我还没和叔叔说完呢，漂亮姐姐，我想见见，嘻嘻。” “行行行，我带你去见，你这样回去也会被家里说，去我房间休息一下。” 温言扶着程静往房间里走，温祖光乐呵呵地跟她挥手告别：“小静，下次再来玩啊，叔叔唱歌可好听了，除了划拳，还有好多好多我都会，我······” 将程静安置好，温言来到餐桌，温祖光倒是没喝醉，他看着女儿脸色不对，当即就不乐意了，他花钱费力地帮女儿招待同学，不感激也就算了，女儿居然还给他甩脸子？ 真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出去问问，整个山水镇，有几家人当爹的这么热情招待晚辈？ “你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脸色？”温祖光不悦地拍了下桌子，杯子里的酒水跟着一颤，溢至餐桌。 “爸，下次我同学来，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热情，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您别管。”温言想，她大概再也不会让同学来自己的家，父亲的热情，她真的承受不来。 试问，哪一位当爹的拉着女儿的同学喝酒划拳，还说一些有的没的，这就不是一个长辈能做出来的事。 “我对你同学好还不是为了让你同学看得起你？合着老子做了这么多，你还嫌弃？你有什么不满的，难道我对她还不够热情吗？” 温祖光拍了拍脸，“我舔着这张老脸卖笑，陪吃陪喝又陪玩，你以为我容易吗？” “谁让你陪了，她是我朋友又不是你的朋友，我自己有分寸，您能不能不要乱插手啊，你看把小静喝的，这得亏现在还早，她睡会儿能醒酒，这要是晚上，喝多了她父母怎么想？” 小镇人来人往，人多嘴杂，稍有一点风声，整个镇都知道，如果被人听到程静一个小姑娘大白天在别人家喝得烂醉，以后肯定会有人说闲话，闲言碎语最是诛心，可爸爸怎么就不懂呢。 “能怎么想？我把你同学招待的这么到位，谁不得高看咱一眼。”温祖光耸了耸肩，一脸的得意。 温言一噎，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叫醒父亲。 还高看？别人家要是知道有人让自己女儿喝酒划拳，估计会气得拿扫把来打人？ 虽然爸爸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程静是她的同学，是爸爸的晚辈，这样的做法跟朋友自然没什么问题，可他的身份不对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懂，为什么爸爸就是不明白呢？ “爸，反正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行行行，知道你翅膀硬了，自己有主意，不就是觉得我这样的爹让你丢脸吗？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好心当成驴肝肺。” 温祖光蒙头灌了两杯酒，气呼呼的往嘴里塞了两块卤牛肉，“几十块一斤呢，花的都是老子的血汗钱，为了让你有面子，我，我——” 他委屈的红了眼，“我挣钱也不容易，做了好事还要被人嫌弃，我，我——” 温祖光难受的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语无伦次。 “爸。”温言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矮了一头。 她知道爸爸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有的时候真的用不着，今天这事真的用力过猛了，她从小在许家长大，学习的也是许家的规矩，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一把秤，看得明明白白。 “爸，您醉了，先去休息。” “我没醉，老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就一点都不感恩。” “爸，您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温言一语戳门破，温祖光顿时愣住。 他心虚的避开女儿的视线，于他而言，面子大过天，他这次对女儿的同学这么热情，也是有自己的一点小算计，他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而不是像外面传言的那样，不负责任。 第98章 钱 寂静的客厅，没有一丝声音，父女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搭理对方，温祖光低头喝闷酒，温言则回了房间照顾程静。 傍晚，程静离开，许韶华从许家回来，她刚进门看到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满桌美食，心里不高兴的眉头皱了下。 “家里来客人了？”她试探着问丈夫。 丈夫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不论手头有多拮据，只要有人来，必备上一桌“满汉全席”，她虽然不赞同这样奢侈的做法，但是每次听见客人的溢美之词，心里都是美滋滋的，故此就默认了这种行为。 这几个月来，丈夫的工作稳定了，比起之前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但他回家的次数也随之越来越少，除了每次出差回来补觉，大多数的时间都不在家。 许韶华将熟睡的儿子放在婴儿床上，余光一扫看见放在地上的两箱红牛，那是丈夫开夜车的提神必备，自从丈夫成了司机后，家里这东西就没少过。 “怎么买了两箱啊，万一喝不完过期怎么办？”许韶华笑着调侃，一箱红牛不便宜，看到这些瓶瓶罐罐，她就想到丈夫微薄的工资，如果不是丈夫说必须用红牛提神，她是绝对不允许买的。 温祖光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听到妻子用责怪的声音，当即便将不满发泄： “老子买红牛是为了工作，怎么了，现在连你这个什么都不做黄脸婆也要来管我？别忘了，你现在是靠着我过日子，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了，一会儿还得出夜车。” 被丈夫莫名其妙训了一顿，许韶华生气又憋屈，但她知道不能反驳，不然就会受到丈夫的惩罚。 许韶华拿着抹布擦桌子，她腆着脸陪笑：“今晚要出车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不去许家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饭。” “啪！”温祖光喝了一口冷酒，“做什么做，我就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老子看了就心烦。” 他生气地将酒杯往外一推，酒水晃荡洒在了桌上。 许韶华低着头麻溜的将桌子收拾干净，打开冰箱时发现里面放了许多剩菜，看打包盒应该是外面餐馆的，她悄悄的掀开盖子一角，发现里面全是好菜，当即面色一冷。 丈夫好面子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次次都爱打肿脸充胖子，以前也就算了，这两日因儿子生病花了不少钱，生活费都不够花了，丈夫却还是这么大手大脚，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看着这些菜，她在心里算起了一笔账，今天少说花了七八百，那是丈夫一个星期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老公，家里的生活费不够了，你能不能再给点。”许韶华怯生生的，声音小的似蚊子一样。 “钱钱钱，你这臭老娘们就知道问老子要钱，真当我是摇钱树啊，一家四口要吃要喝，哪来那么多钱？” 钱，是温祖光最忌讳的字，一提起钱就让他有种自己被侮辱的感觉，他也想挣钱，可是实力不允许啊，他是个男人要社交要打点，哪一样都离不开钱。 他不明白，从前温柔和善的妻子，为什么回到山水镇张嘴闭嘴就是要钱，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公，我知道你挣钱不容易，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小时感冒了，去了一趟医院，小一千就没了，小孩子身体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许韶华委屈地低头抠手指。 她有三个孩子，前面两个是年轻时生的，当时因无法负担这个责任便让父母帮忙带，她是孩子嘴里的“妈妈”，却从未亲自带过孩子，也无法理解带孩子的难处。 现在，她三十多岁，年纪大，精力也不如从前，每一次跟孩子相处都觉得无比的煎熬，有的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就好比带孩子这事，如果知道孩子这么难伺候，当初她打死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难受极了，在外工作时，即使丈夫不着家，她有工作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生活还能过得去，生了小儿子后，成天家里许家两点一线，生活乏味让她崩溃，还有一位从不理解她的老公，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别人家的老婆能带孩子能挣钱，怎么你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言言小时候也没见这么难带，你应该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我——” “你什么你？就知道惦记老子的钱。”他嫌弃的打量妻子，“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个败家娘们，啥也不是。” 温祖光拿了钥匙往外走。 “你去哪儿？”没有拿到钱，许韶华自然是不能让他离开，丈夫时常不在家，这次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去哪？给你挣钱去啊，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成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拿钱，这么好的日子给你，你还不知道珍惜，滚开！”温祖光甩开妻子的手。 “老公！”许韶华泪眼汪汪地抱着他的腿，“老公，你再不给生活费，明天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你就给我点，我以后会省着点花的。” “真晦气！”温祖光从钱包里拿了两百甩给妻子，“以后每个月家里的支出不能超过一千五，多了你自己想办法，别总想着花我的钱。” 许韶华从地上捡起钱，起身的时候丈夫已经走远，她望着消失的背影，委屈地大哭。 “妈？”温言听着哭声从房间走来，她拿纸巾递给母亲。 许韶华摸了下纸，生气地甩了女儿一个耳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种贵的抽纸是给你爸用的，你又不挣钱，拿他的纸干吗？用完了还得买，不要钱啊？” 家里所用物有明确的等级区别，温祖光作为一家之主无疑是食物链的最顶端，往后是年幼的弟弟，温言和许韶华。 面对母亲的咆哮，温言吓得脖子一缩，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低声道：“妈，卷纸没了。” 她只是想给妈妈递张纸而已，不明白为什么要被骂，况且，爸爸也不会在意一张抽纸。 “以后不准再动你爸的东西。” “好。”温言含着泪点了点头。 “哇，哇，哇！” 第99章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是不是许韶华方才的动静太大，原本熟睡的温时哭了起来。 “妈，弟弟哭了。”温言手足无措。 许韶华进了主卧，不一会儿传来她哄孩子的声音，孩子不哭后，她抱了出来交给女儿，“你看着他，我去做饭。” “哦。” “一家子的吸血鬼，老的大的小的，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看你们就是想要气死我才甘心······” 温言在客厅看着弟弟，厨房时而传来母亲的抱怨声，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从弟弟出生后，妈妈就很爱抱怨，她以前会顶回去，但次数多了发现沉默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她选择了少说话。 “哇啊，哇啊，哇啊！” 坐在沙发上的温时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许韶华闻声气冲冲的走来，到客厅时，刚巧看到女儿要抱儿子，她愤怒的将女儿推开。 “啊！”温言一个不慎撞到了茶几桌，她难受的捂着侧腰，一阵阵的酸痛感像是一把利剑在狠狠的雕刻她的心，浑身都在疼。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你爸不着家，你也不顶用，我看你们父女俩就是来跟我讨债的，等哪天我死了看你们怎么办。” 温言此时哪有心情听母亲的抱怨，她蹲坐在茶几与沙发间狭小的空间内，身上的隐隐作痛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好在这样的感受只持续了几分钟。 她揉了揉发烫的侧腰缓缓地扶着沙发爬了起来。 “成天装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啊？不想帮忙就滚回你的房间去。” 其实许韶华心里明白儿子哭闹与女儿没有关系，只是长期被丈夫积压的她，心里的怒火一直无法发泄。 儿子年幼，若是弄哭了，最后她还得自己哄，于是总忍不住将这撮火焰往女儿的身上浇，一次又一次，她也就养成了习惯。 “哇，呜呜，哇呜呜呜！” “哭哭哭，哭什么哭，再哭我就把你扔了信不信？”许韶华冲着儿子大吼。 小娃娃看着面目狰狞的母亲，眼角挂着泪珠啪嗒啪嗒地连成了一条线，“哇！” “别哭了！” “哇~” 许韶华气得直跺脚，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摔了一只又一只，嘴里不停念着“别哭”，她的模样癫狂吓人，就跟疯了似的。 小娃娃哪里见过这阵仗，他此时看向妈妈的眼睛充满恐惧，直至嗓子哭到沙哑，依旧没有停下。 许韶华当场就崩溃了，她抱着儿子又急又气，“别哭了，你有什么好哭的，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你，我都这么难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呜呜呜~” “哭，再哭我就弄死你啊！”许韶华眼睛猩红地瞪着儿子，小娃娃许是感受到了危险，当即停下了哭声，小嘴委屈的一抽一抽。 “呜咳咳，呜呜呜。”许韶华崩溃地不停拍打沙发，“我为什么要生你啊，我当初就不该生你，你别哭了好不好，求求你别折磨我了，呜呜呜——”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样的折磨，你要实在看不惯我，你就弄死我啊，今天晚上我就在门口挂根绳子，死了一了百了！” 许韶华捂着脸低声抽泣，自从生下儿子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生活的鸡零狗碎不停地折磨她，晚上睡不了一个完整觉，每天还要洗衣做饭干家务，还得时刻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她好想逃，好想离开，可她的身上到处都是限制的枷锁，一条条的铁链束缚了她的行动，唯有去许家的时候，将儿子交给母亲的那一瞬，她才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你们为什么要折磨我，呜呜。”她蹲在地上抱头大哭，温时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而冷静，时而大喊大叫的母亲。 房间里，温言听到外面的动静，根本不敢出去，或许是她胆小，又或许是她不敢面对，一扇大门隔着两个空间，她抬头望着墙上的白炽灯，明亮又刺眼，照得她头晕。 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她清楚，内心的那个想法在逐渐的坚定着，她一定要尽快的挣到钱，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咚咚咚！” “温言，温言你给我滚出来！” 门在剧烈地敲打下不停晃动，温言一怔，正准备起身开门，大门被一脚踹开。 许韶华单手抱着儿子，脸色阴沉地问女儿：“我刚刚叫你吃饭你怎么不应？” 面对母亲可怕的表情，温言吓得不敢吱声。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让你说话不说话？”许韶华冲到女儿的面前，一把拎起她的耳朵用力一揪，“我让你说话，你是聋了吗？” “啊，痛，痛痛！”温言本能地抱住耳朵。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落下，温言从凳子滚到了地上，她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不争气的滑落。 “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的，听话就这么难吗？我让你吃饭，干嘛不理我？我辛辛苦苦给你做饭吃，你还不知道感恩！” 许韶华朝着女儿踹了两脚，似乎找到了发泄点，她心中的怒气得到宣泄，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她狠辣的拍打女儿的后背，“我让你说话，说话啊！” “妈，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温言抱着双腿不停哭，“我痛。” “知道痛你为什么不说话，听我的有这么难吗？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好让你爸重新给你找个后妈？” “没有，我真的没有。”温言平民的摇头否认，身子不停发抖，每一次妈妈生气后的反应都让她感到窒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这样对她，这又不是她的错。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没听见。”温言唇齿打哆险些没缓过气，她真的没有听到妈妈叫自己吃饭。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听见吗？因为你关着门，在自己家你关什么门？我看你就是纯心想气我。” 温言抹着眼泪不敢说话，她关门是因为知道妈妈生气的时候不想看到她，她害怕面对妈妈，却不知会因为关门一事再次惹妈妈生气。 她就不懂，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那么的温柔和善，她的妈妈却这么暴躁。 第100章 妹妹 许韶华用食指狠狠地戳女儿的脑袋，“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别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我看不出来，再这么不听话，你就给我滚出去。” “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温言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回应。 “赶紧出来吃饭。”许韶华抱着儿子离开。 温言擦掉落至眼角的泪水，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离开这个家，不论未来多苦多难，只要能离开，做什么她都愿意。 ······ 翌日。 早上八点，客厅里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温言正在房间写暑假作业，因为外面的声音太大，吵的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她推开门，客厅里坐着两个人，看两人的年龄应该是父女，父亲是前几天才见过的温祖荣。 “叔叔好。”这位虽然姓温，但和老家里的那些人不太一样，温言对他的印象不错，“叔叔喝茶还是喝水？我去给你准备。” “别忙了，你妈正在厨房煮茶呢，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小艺，过来一下。” 温祖荣拉着女儿给两人介绍：“言言，这是我的女儿小艺，小艺，这是言言姐姐，快叫姐姐。” 温小艺，温祖荣的女儿，温言上次从他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小姑娘方才还开心地蹦蹦跳跳，这会儿见了陌生人害羞的直往父亲的怀里钻。 温祖荣抱着不好意思的女儿，“这丫头一直养在老家，没什么见识，看到人就脸红，你别介意啊。” 温言摇摇头，她瞧着这位妹妹倒是挺可爱的，她从口袋里拿了一块糖冲着妹妹招手，“你就是小艺吗？” 温小艺抱着爸爸的大腿探出半个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温言咯咯的笑。 “小艺很喜欢你啊，言言，你是不知道前阵子我刚回来的时候，哄了好久她都不搭理我呢。” “姐姐，这是给我的吗？”小姑娘羞涩地指着温言手里的糖。 温言将糖放在小姑娘的手上，小姑娘腼腆地红着脸，那颜色就像一个熟透的小樱桃。 “你真可爱。” “姐姐好。”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就好像夜空里的星星，璀璨耀眼，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小艺，姐姐给你吃糖，你要说什么啊？”温祖荣问女儿。 小姑娘拿着糖，小奶音甜甜的：“谢，谢谢姐姐！” “叔叔，小艺好乖啊。”温言捏了捏她的脸，软乎乎地跟豆腐似的，又嫩又滑。 许家也有跟温小艺差不多大的妹妹，以前温言住在许家的时候常和他们玩，只是后来回到了自己家，天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没有时间，去的也少了。 “哪里啊，以前在家她可不是这样，小艺你是不是喜欢言言姐姐啊？” 小姑娘举起糖纸羞怯的挡住小脸，低着头不说话。 “祖荣，小艺，我给你们煮了茶，快来吃茶。” “嫂子，都说了不用麻烦，你真是太客气了，喏，给言言吃，让孩子多吃点，我爱不吃那些。” “哎呀，哪有让抢客人东西吃的，不能这么没有规矩，当初在阳城的时候，你可没少帮我和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吃个茶再说。” 许韶华热情的将煮好的茶端到温祖荣面前，两份酒酿蛋还有一些果子茶点。 “小艺，快尝尝，伯母刚做好的，我喂你吃好不好？”许韶华蹲下来拉着小姑娘问。 看到这一幕的温言，错愕地愣住，在她的印象中，妈妈好像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温柔过，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叫小艺的小女孩才是妈妈的孩子，而她只是个外人。 为什么妈妈对待外人都这么的温柔和善，却不能对她好一点，难道就因为她从小没跟在妈妈身边，没有感情，所以不配拥有爱吗？ “姐姐，我要姐姐喂。” 许韶华一怔，她看向女儿讪讪道：“你过来喂妹妹吃。” 温言从母亲的手里接过碗，她拿着汤勺轻轻将热气吹散，“啊，小艺张开嘴。” 小姑娘舀了一口酒酿蛋，甜甜的酒香，爽滑的鸡蛋，浑然天成地融合在一起，那味道勾的温言差点没忍住咽口水。 酒酿蛋，只有招待客人才会有，她从来没有尝过母亲做的酒酿蛋，但是从小艺那双笑得像弯月似的眼睛可以看出，味道一定很不错。 “瞧，她们姐妹处得多好，就跟亲姐妹似的，果然是一家子，这血脉亲情就是不一样，我还没见过小艺和谁这么亲近呢。”看到女儿和温言的相处，温祖荣眼底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他一直对这个养在老家的女儿有亏欠，以前工作不稳定，没有办法将孩子带在身边，等有条件了，孩子却因为和他夫妻俩不亲，根本不愿意跟他们走。 这些天为了让女儿跟自己亲近一些，他是能做的都做了，别看小丫头现在跟着他出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隔着的，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感受到那种酸涩。 他也想像温言一样和女儿说说笑笑，可是女儿—— “言言真乖，我记得之前见她的时候才跟小艺差不多大，那时候她天天跟在许老爷子身后讨糖吃，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丫头，这一转眼，她都能照顾妹妹了。” “你就别夸她了，孩子都是一样的淘气，天天在家就知道惹我生气，也就是看着你在，不敢放肆罢了。” “嫂子，你可不能这样说，许老爷子教出来的孩子会差到哪里去？我家小艺长大了能有她一半懂事，我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听见温祖荣对自己女儿的评价如此之高，许韶华脸上也有光，连带着对女儿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就好像昨晚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姐姐吃。”小姑娘将汤勺往温言的嘴里吃，“姐姐一起吃。” “我不吃，你吃。”温言将汤勺往外推。 “不，姐姐不吃，我也不吃，奶奶说了，好东西要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姐姐和我一起吃嘛。” “祖荣，还说你家小艺，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姐姐懂得分享，了不得啊。” 第101章 明明同样是父母 “爸爸，爸爸，让姐姐和我一起吃嘛，她不吃，我也不吃了。”小姑娘轻哼了一声。 “小艺，这是伯母特地给你煮的，你言言姐姐不喜欢吃这些，你自己吃。”许韶华柔声哄着。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酒酿蛋呢？奶奶在家招待客人的时候，我都可馋了，所以每次奶奶都会给我也煮一份，伯母，你是不是没有给姐姐煮啊？那让姐姐吃我这份，我和姐姐一起吃。” “这——”许韶华满脸的尴尬。 温祖荣将面前的酒酿蛋端给温言，“言言，叔叔不爱吃酒酿蛋，你帮叔叔吃了。” 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酒酿蛋，温言真的很想吃，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她能吃的，她偏头期待地望着母亲，直至许韶华点头，她羞赧一笑跟叔叔道谢。 小姑娘见姐姐也有酒酿蛋，高兴地蹦蹦跳跳说要自己吃，还提出要和姐姐比赛看谁吃得快。 “我家小艺是真的喜欢言言，嫂子，我不骗你，在家的时候也就她奶奶能从她嘴里讨到吃的，应该是我谢谢言言才对，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小艺还懂得心疼人。”温祖荣既欣慰又心酸。 他高兴女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可却又忍不住难过，因为这些美好，她从未在自己的面前表现过，明明他们才是关系最亲近的父女啊，可为什么连个初次见面的人都不如呢？ “你也别着急，孩子就是喜欢跟孩子玩，你不是准备暑假把孩子带去阳城住吗？等她多跟你们相处几天，也就亲了。” 温祖荣愁眉苦脸地叹气，“说这事我还愁呢，孩子她妈这两天一直催我回阳城，我也想回去，可小艺一走远就不听哭，你说，我怎么啊？” “要不就把她留在家，等你们夫妻多挣点钱，以后在镇上买套新房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地住在一起，感情总会有的。” 许韶华也是这样过来的，她最近被小儿子闹得头疼，所以本能地更加偏向将孩子交给父母养，等年纪大些，再叫回来。 就像温言一样，虽然平时会有磕磕绊绊，但只要给饭钱，基本不用她操心，多省事啊，她就搞不明白，温祖荣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带孩子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嫂子，这真不是我说话难听，现在的孩子可不比咱小时候那会儿，一个个都聪明着呢，知道你对他不好，他也不会跟你亲。” 他难受地抹了把眼泪，“我现在就后悔，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是再苦再累，也会把小艺带在身边抚养，你不知道啊，当初把她送回来的时候，她哭着闹着要爸爸妈妈。” “可这次回来，她看着我们就好像看着陌生人，我哄了好久，连哄带骗啊，才肯叫一声‘爸爸’，这是我亲闺女，你说，我这心里什么滋味。” 温祖荣一度哽咽的发不出声，“她妈妈说了，以后甭管发生什么事，一家人都不能分开，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我要是不能把小艺带过去，她连我也不要了。” 许韶华不太能理解温祖荣的想法，只是干陪着笑脸。 温言坐在一旁静静地听两个大人的对话，其实在几年前，外公外婆也有跟爸妈提议，将她送到他们工作的地方过暑假，想要借此培养一下他们的母女感情。 她记得当时自己就在电话旁，因为表姐刚被姨妈接着，所以她跟外公外婆提出想去看看爸妈的要求。 可那天啊，温言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电话里爸妈说过的话。 他们说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他们，让温言和温立乖乖待在许家，不要乱走。 温言说，没关系，她和弟弟会听话，一定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他们就是想要去看看，爸爸妈妈过得怎么样，他们是如何生活的。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跟爸爸妈妈靠近，但是现实很残酷，因为她被拒绝了，他们连思考都没有，就把一对阻拦在外。 那几天，她的心情很颓丧，外婆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对，勒令爸妈必须回来看看她和弟弟小立，后来爸妈回来了。 那是小学的某个暑假，她看着记忆中早已模糊了印象的爸妈，开心地迎接他们回来。 见面的那一天，她站在一旁傻笑，却又不敢靠近，因为她能感受到，爸妈似乎并不开心，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次是外婆以“以后不帮他们带孩子”为威胁，爸妈才迫不得已回来。 他们以为，是温言和温立不听话，所以才会让许家这么生气的不想帮忙带孩子，跟爸妈相处第一个晚上，温言被狠狠地训练一顿，理由是她作为姐姐，有义务管束不听话的弟弟。 妈妈怪她没有照顾好弟弟，爸爸质问她，为什么不在弟弟闹脾气的时候阻拦，而弟弟，当时正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要跟着爸妈一起走，可爸妈却把弟弟打了一顿，说他不听话，再犯浑，就不要他。 她还记得妈妈威胁她的话：“你要是不能留在许家，我和你爸都不会要你们，想要好好过日子就去哄你外公外婆开心，在许家勤快点，争取留下。” 从那次开始，温言才明白，原来留守儿童是没有家的，在外漂泊的父母，年迈的外公外婆，他们的归属，都与自己无关。 后来，她每次看到那些有自己家的孩子都很羡慕，因为那是她童年唯一的梦想，可是现在，她多么地想要回到从前，即使寄人篱下，至少也不用这么的痛苦。 她更羡慕小艺，这个能哭能笑可以闹的小姑娘，在听到叔叔那句“再苦再累也要把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的时候，她真的好想问问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要她。 是她不够乖，不如别家孩子懂事，还是因为她就真的那么讨人厌。 每逢暑假，都是山水镇留守儿童出门与父母团聚的高峰期，可她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接过她，从开始的拒绝，到后来的欺骗，再到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她不会再对他们抱有希望。 第102章 她想要逃离这个家 午夜梦里，温言总是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对她说： “言言，你要听话，如果你外公外婆不管你，你就真的没人要了” “你要做个懂事的孩子，不要给爸爸妈妈添麻烦，爸妈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要去给他们增加烦恼了好不好？” “你是个大孩子，要懂得感恩，爸爸妈妈养你不容易，你就不能省点心吗？” 这些话，从她三岁一直到十二岁不知听了多少次，每每梦魇都在耳边萦绕挥之不散。 为什么同样都是孩子，都是父母，别人家的对待自己的孩子都是满眼的信任，离别后是久违的喜悦，可她爸妈只有埋怨和不争。 她听着温祖荣说费尽力气的想要将女儿带走，却被拒绝，不禁想起曾经的自己，为了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一次又一次的讨好他们，可还是被无情的丢下。 她记得有一次爸爸好不容易松口说愿意带她和弟弟去工作的地方过暑假。 然后，然后爸爸妈妈趁着天黑悄悄离开了，打电话的时候只留下一句：下次。 如果她是个累赘，是爸爸妈妈的麻烦，为什么当初要生下她，难道她就活该，就这么不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不能有父母的疼，疼爱吗？ 温言不自觉的攥着拳头狠狠的捶打沙发，心里那些的压抑的痛，一点点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是鲜红色的 “言言，言言你怎么了？”温祖荣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温言后知后觉的收起思绪。 这些年，一次次的失望，温言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在听到类似情况的时候，那些记忆就如同泄闸的洪流，奔腾而来。 温言难受的吸了吸被堵住的鼻子，她缓了口气，“我没事，叔叔你喊我？” “对啊，我说你可得好好读书啊，以后考个考个好大学，这辈子就算是有指望了，可别像街上的二流子似的，年纪轻轻辍学，学着大人去打工，还被骗进了黑工厂，唉。” “打工？”温言忽然想起程静说过，阳城有很多的工厂，听说不少学生会趁着暑假的空隙去打暑假工，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叔，阳城是不是有很多人打暑假工啊？” “暑假工？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确实听说过，都是一些小工厂，工资又不高，那些老板都是黑心肝的，看着学生年纪小好骗，工资压的可低了，你问这个干嘛？” “那，如果我这么大的，会有人要吗？”温言紧张的捏着衣角，她多么的想要出去看看，她想知道外面有多好，让爸爸妈妈宁愿舍下自己的孩子也要留下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有些小工厂满十六就可以了，你的年纪看着也差不多，不过你爸妈是不会同意的，好好在家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也就是说阳城真的可以找到工作吗？”温言眼睛亮亮的，就好像在沙漠里找到了绿洲。 她缺钱，很缺很缺，只要能存到一笔足够的钱，她就能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虽然她年纪还小，但是这也给她提供了充足的时间，如果她把每年打暑假工的钱存起来，等长大后，就能拥有一小的数目。 “嫂子，你家言言这么小就要出去工作啊？”温祖荣不可思议。 “哎呀，别听她胡说，小孩子就是开玩笑的，过两天就忘了。”许韶华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闭嘴。 “妈，我说认真的，我想出去工作，就暑假两个月的时间，想试一试。” “你这死孩子，有福不享非得去遭罪是不是，打暑假工有什么好的，只有那些养不起孩子的父母才会做这么狠心的事，我和你爸又不是养不起你，需要你工作挣钱？” “嫂子。”温祖荣摇摇头，“你消消气，孩子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你别激动。” “祖荣，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我刚刚就是太着急了，有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嫂子，瞧您说的，咱都是一家人，刚刚干嘛了，哎呀，瞧我这脑子，总是记不住事。” 许韶华知道温祖荣是给自己台阶下，便顺着下了，她恶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警告女儿不准乱说话。 没一会儿温祖荣带着女儿离开，父女二人前脚刚走我，温祖光就回来了。 吃午饭的时候，许韶华提起了这件事，她很不屑的跟丈夫讽刺道：“你说她是不是异想天开，一个才初一的小孩子，还想要找工作，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 “这么爱钱，还不是你爸妈教的，还好意思跟我说，幸好今天来的是祖荣，这要是别人，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山水镇都知道我温祖光养不起女儿，还要女儿出去工作挣钱。” “听到了？你不要面子，我和你爸还要面子呢，以后不准在做这么丢脸的事。”许韶华教训女儿。 “我工作，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怎么就丢脸了呢？”温言不理解。 她一直不赞同爸妈这种面子大过天的行事做派，面子能吃吗？能生活过好日子吗？为什么他们这些大人总要为一些虚无缥缈的面子去做不值得的事。 如果可以好好的当个孩子，她怎么会想着去工作，她也想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爸妈给不了啊，没有饭吃的日子她受够了，一个月的教训，还有前些年的痛苦难道还不够多吗？ “我就是要去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没有错。” 听到女儿振振有词的决定，温祖光气得摔筷，“工什么作，你就是纯心想让镇上人看我笑话是不是？温言，你是我的女儿，我温祖光不准你去，你就不能去。” “面子面子面子，你们在意的永远都只有自己的面子，你知不知道我每个月为了买胃药要少吃多少饭才能攒够这些钱，你们就是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让自己的女儿吃不饱，穿不暖，病了没有药吃，这些实实在在的事，不比虚的面子有用吗？” 温言就好像突然炸开，所有的情绪一触即发，全部倾泻而出。 很多话，她一直想要跟爸妈说没有机会，但她，她今天一定要说个明白。 第103章 她的话，字字诛心 温言鼓起勇气看向爸妈，“镇上的人不傻，你过得好不好他们有眼睛看得见，有些事，是装不出来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家把我们当笑话看呢，表面工作做的再好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就真的以为明明什么都没有，假装就可以过得好吗？” “爸，您想让人看得起你，你好好工作，不去赌博，对家庭负责，谁不高看你一眼？有必要搞这些虚的吗？” “妈，我知道你每天在家里很忙，带弟弟很辛苦，所以我尽可能地不给你惹麻烦，不让你为难，可是将心比心，你能不能体谅，体谅一下我，我是你女儿，不是你发泄的工具。” 一串串眼泪形成两道直线从温言的眼睛落下。 面对女儿的控制，两口子都愣住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女儿“教训”。 温祖光原本很生气，可看着女儿的模样也说不出重话，他起身想拉女儿坐下，但是被女儿甩开了。 他想起，好像，女儿小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先松的手，然后小姑娘不停地哭，一直追着他的车喊：“爸爸，爸爸妈妈，带我走，我想跟你们一起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女儿再也没有追过，他承认自己是好面子，可那也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家被人看得起啊，这样有错吗？ 他好赌，可他只是不甘心钱输没了想赢回来，然后每次都事与愿违。 女儿，他的女儿为什么不能理解他呢，他都是为了这个家啊，就他没有错啊。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是觉得我和你爸对不起你吗？”许韶华拉着女儿质问道。 “没有我们，你以为你外公外婆是带你的啊？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觉得他们会照顾你吗？你所享受的这些，都是因为你是我女儿，小小年纪不懂感恩，到抱怨起父母来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就算我们不对，我是你妈，他是你爸，就凭这点，不论我们做什么，你都该受着！” “难道你们错了，也要我来承受吗？我又没有求着你生我，你要我尊重你，那你们做到了父母应尽的责任吗？”温言一字一句地问，眼泪滑落唇瓣，就如同这生活一样又咸又苦。 她激动的身子发抖，“你们总是说我心疼父母，跟你们不亲近，在你们拿我跟别的孩子比较的时候，有没有跟别人比过怎么对孩子？” “同样是留守儿童，别人家的父母逢年过节打电话回家团圆，可你们呢，你们多少年才回来一次？” “身边同龄人的父母每年都会把自己的孩子接到身边一起生活，当年我想跟你们走的时候，你们说什么，你们赶我走，说我很麻烦，会拖累你们，”温言哭的险些失声。 “在要求我的同时，你们做好了父母吗？没有？小立死了，你们在意的只有赔偿金，你们还记得自己有个死去的儿子吗？上次提起的时候，妈，你说，你说不要提这么晦气的事。” “他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就因为没有在一起生活，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所以你就把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在火葬场，是不是？” “啪！”许韶华扬手给了女儿一个耳光。 温言捂着火辣辣的脸，“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是不是你们自己都觉得这些是不应该的。”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边哭边说道：“我们老师说过，错不可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论是父母还是孩子，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但只要及时改正就好。” “你们一边享受自己父母的付出，一边又埋怨外公外婆做得不够好，自己都当不好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还要用更高的要求让我去做？” “我供你读书，不是让你来跟父母讲大道理的，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欠收拾。”许韶华拿起拖鞋朝着温言走过去。 温言拍了拍肿起的半边脸，“你打，往这儿打，等我死了，就可以和小立一起被丢出去。” 许韶华崩溃地大哭，她指着女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别人家的孩子体贴父母，多懂事啊，怎么你就这么不听话，还要来指责父母？” “我们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哪里亏待了你，一把年纪还要被你指着鼻子骂，温言，我们没有对不起你，我们不欠你的。” “是吗？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别人的父母为了孩子，倾其所有，我不求其他的，就希望你们能不能不要动不动那我撒气，我，别的我可以不要，让我吃饱饭好不好，我饿怕了。” “你们真不知道，每次犯胃病的时候我有多疼，我，我痛的在地上打滚，大冬天我一个人在地上躺着，身为父母，在自己的女儿生病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什，什么胃病啊？之前去医院检查不是说没事吗？”温祖光避开女儿的打量，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你爸说的没错，医生说你没病，你不要总是把有病有病挂在嘴边，到时候没病都要被你说出病来。” “我没病？我有没有病，你们真的不知道吗？还是怕承担责任不敢面对？病例本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你们从里面拿走我买药的钱的时候，丢在一旁的病例本，难道没有看看吗？” “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生病不跟我们说，我们怎么会知道。”许韶华心虚地低着头，声音逐渐变小。 温言笑着说：“妈，我说胃痛的时候，你说我是装的。” 女儿突然的冷静，让许韶华不知所措，天天生活在一起，房间隔音也没有多少，要说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每天照顾儿子已经很累了，晚上只想好好休息，想着女儿已经十四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就没多想。 “我，我说过这句话吗？”许韶华心不在焉地抓了抓头发，“啊呀，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错误都没有勇气承认好可悲啊，妈，我可怜你，更心疼外公和外婆有你这样的女儿。” 第104章 爸妈，你们爱过我吗 “你，你再说一遍，你疯了吗？我看你是脑子不清楚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是你妈，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许韶华面目狰狞地瞪着女儿，愤怒的眼神化为一把把凌厉的刀在温言的心里割了一次又一次。 许韶华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明明她为了女儿做了这么多，可是这个孩子不仅没有感恩，还说不喜欢她，她怎么能甘心，这个孩子怕不是疯了。 “疯？”温言冷笑，是，她是疯了，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她不是意外疯的，她是被爸爸妈妈逼疯了。 有些事情她一直藏在心里并不是代表她忘记了，她一直记得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渴望爸爸妈妈的爱，可是他们做了什么，是他们放弃了她，是他们先不要这个女儿，现在说这些话，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为什么总是有人说，孩子和父母在一起，如果有问题就一定是孩子的错，难道这句话本身就一定是对的吗？ “言言，你说话要注意分寸，你要有良心。” 听到爸爸的话，温言只想笑，良心，她讲良心，但是爸爸妈妈呢？ 明明都是不听话的孩子，为什么好像只有她有错，难道爸爸妈妈就没有错吗？ “爸，难道你们就没有错吗？这件事错的是你们，我没有错，你们不能这样双标。”温言红着眼反驳，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比起你们对外公外婆，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够让你们省心吗？” “如果你们生下我只是为了有个孩子，那你们就是不负责任的父母，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来要求我？” 温祖光退到一旁没有说话，女儿说的道理他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去懂，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更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所以他只能否认女儿的话，这样一来就能看起来自己是对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错的。” “胡说什么呢，我，我没有这样觉得。”温祖光心虚地低着头否认，他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会去认，一旦认了他就得在女儿的面前低一个头，这是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做的事。 别人家都是父母说的算，他觉得女儿太叛逆了，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女儿。 温言面向父亲，她知道爸爸现在生气了，但是她一点都不怕，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自从来到这个家以来，她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每一次父母除了对她冷言冷语就是打她，这样的生活她早就受够了，所以她不怕，就算爸爸妈妈打她，她也不会害怕。 温祖光颤着手，可是当手要朝女儿扇过去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女儿，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逃避，内心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明明他是父亲，女儿是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女儿的脸，他打不下去，难道他怕女儿了嘛？还是自己的内心也是赞同女儿的想法的？ 他放下了手没有说话，但是一旁的许韶华却不乐意了，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女儿，说不了原因，就是不喜欢，今天听到这些话更是让她恼火。 “你要是这么不喜欢我们，就不要当我们的孩子了，你滚，离开这个家，永远也不要回来，我们也不会去找你。” “韶华，你说什么呢？”温祖光连忙拦住。 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他们一定会成为整个山水镇的笑柄的。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不喜欢她就走啊，我又没有逼着她，祖光，你还看不出来吗？她恨我们，讨厌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干嘛要拦着她，让她走，爱去哪里去拿了，我们都不用管了，她赶紧滚。” “闭嘴。”温祖光冷斥，他的手指狠狠地往下戳，“许韶华这是我的女儿，你不能这样做，我才是一家之主。” “老公，你看她，她——”许韶华气得说话颠三倒四。 温言冷静地看着爸爸妈妈互相争吵的模样哭着笑了，看啊，这就是她的爸爸妈妈，她的父母，多么可笑啊，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有心情吵架。 不过也是，他们如果真的这么合格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们自己就是个孩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更不知道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正是因为他们的不成熟，所以才会给孩子带来这么多的痛苦，而夫妻俩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看看她爸爸，还在乎自己的面子呢，那点微薄的面子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难道自己的孩子还不如一点点的面子吗？ 她的妈妈也是很可笑，面对事情就知道逃避，从来不知道怎么解决，他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夫妻都是一个样子。 温言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她想拥有一对正常的父母，而不是像现在，只知道互相的推卸责任，却不从考虑自己的问题，这样的爸妈，怎么能做爸妈，他们根本不配作父母。 “你在笑什么？看我们吵架你就这么开心吗。” 许韶华咬牙切齿地看向女儿，她一直知道女儿看不起自己，看着女儿的笑，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这是她不想面对的事，她想要捂住女儿的脸，于是用力的抓起女儿的手，“笑，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对上妈妈狰狞的面孔，温言抱住脑袋下意识地躲开，结果还是被她抓住了，眼看着又一个耳光要打下，温言盯着即将落下的巴掌，眼泪不争气的落下，她笑着问： “爸妈，你们爱过我吗？” 夫妻俩手足无措的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女儿这句话的时候，心忽然颤了一下，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无助在蔓延，让他们说不出的难受。 温祖光拍开了妻子的手，他看着女儿觉得陌生又疏离，就好像孩子即将要离开自己，可是她明明就在眼前啊，她会走吗？ 第105章 心疼 温言看着他们两人，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他们估计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认错。 明明就是自己不负责，却要让她这个孩子来承担，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好难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父母，她好像逃离这个家。 她忽然想到妈妈说让她滚，让她离开这个家，她想现在是时候了，她可以离开了，那她就离开，越走越远，可是能去哪里呢，这个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这个世界好小啊，小的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 “我走了。”温言丢下这句话直接跑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夫妻俩。 “她，她刚刚说什么？她要，要去哪儿？”温祖光紧张地声音在发慌。 “我怎么知道。”许韶华甩下丈夫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 许家。 许老太太心疼的看着脸肿的外孙女，伤心的抹着眼泪，气得怒骂：“这两个混蛋！” 温言低着头不停哭，从来到外婆家，一种说不出的委屈牵制着她的情绪，她的眼泪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 许老爷子一直没有说话，他挪了挪嘴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女儿和女婿不是一对好父母，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狠会动手打孩子，这可是他们的亲女儿啊。 看看孩子脸上肿的就跟猪头似的脸，许老爷子眼眶一热，他的外孙女，即使心里对女儿女婿不满，但他还是好好地养这个孩子，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就这样被打了。 他冷不丁地站了起来，老太太被这举动吓了一跳，看着老伴疾言厉色的表情紧张地问，“老头子，你想干嘛？” 许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许老太太立即将降压药拿来，她倒了两粒药给老伴，“快，快吃下去。” 吃了药喝了水，许老爷子这才将刺激得不轻的心情缓解，他看向老伴，布满红血色的眼睛似有火在烧，“我今天不去收拾——” “你想干吗？”夫妻几十年，老伴一个眼神，老太太就知道他的想法，“打有用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们都多大了，三十多岁的人已经长大了。” “我看他们一点都没长大，成年人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吗？他们分明就是还是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用打来解决问题，而他的女儿女婿正是孩子，活了这么多年还这么幼稚。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言言，快坐下。” 许老太太拉着老伴落座，“有什么事情还是得好好说，你这样怒气冲冲地过去，你让言言以后怎么样？你能保护一时，还能一直保护她吗？” “怎么不可以？”许老爷子不服气地说道。 看着那张发肿的脸，他自责的老泪纵横，无助又委屈地说：“我就是要一直保护言言，她是我的外孙女，我们家的孩子，我保护她怎么就不可以了？” “行行行，你是可以保护言言，你就保护她，但是事情的根本问题不解决还是不行的，要解决这件事，还是得好好说的啊。”许老太太叹了口气。 自从女儿女婿回来，隔三差五就会闹出事，之前因为不给言言吃饭的钱，现在还动上手了，这事情越来越严重，她这个做外婆的也心里不舒服。 她不想自己的外孙女变成这个样子，她也想要好好保护孩子，但是她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最好的办法还是摊开了说。 “外公外婆，你们别激动，我，我没事，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温言倔强地说道。 “自己解决，你自己怎么解决？言言，你是不是怕给我们添麻烦啊？你别怕，外公外婆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许老太太知道外孙女的脾气，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可现在孩子越懂事，她看着就越心疼。 当初把外孙女送回去，并不是他们觉得外孙女麻烦不想带，而是想要让孩子有个更好的未来。 她这个年纪，用不了几年身体就会垮掉，趁着现在还能撑得住把外孙女送回家，给几年的时间让他们一家人相处，等将来她不在了，孩子有新的家，也不会太难过，可是没想到她以为的避风港，会成为孩子一切灾难的源头。 她以为血脉相连的一家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不曾想，只是她以为，女儿不仅没有照顾好孩子，还动了手。 她难受地拿着冰袋给外孙女敷脸，“言言啊，你放心啊，外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没有错，你不就是想要工作吗？这不是你的错。” 许老太太心里明白，外孙女想要去工作时因为之前饿肚子的事情，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一个饿怕了的孩子想要自己挣钱养自己，她能理解，因为言言觉得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只能靠自己。 可她才多大的，这么点的孩子居然在这个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的年代，要自己挣钱，可见平时父母没少欺负她。 “言言，你跟外婆说，你现在在家里还能吃上饭吗？”许老太太捏了捏温言的胳膊，“怎么比去年还瘦了呢，你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怎么还越来越瘦了，我可怜的孩子。” “外婆，我有饭吃，我瘦是因为在训练，天天练，你看我有肌肉的。”温言撸起袖子给外婆看。 许老太太将外孙女搂在怀里，“你还这么小啊，他们怎么忍心，呜呜。” “你还说我别激动，哭什么哭，不准哭。”许老爷子不高兴地说道。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我这不是哭，我，我是感慨。” 许老爷子：“······” 哭就哭，还不承认，老太太，真是口是心非。 “今天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我们要是不帮言言，也没有人会帮言言。” “你说的我赞同。”许老太太说道，她进屋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还换了一件新衣服。 温言看着特地打扮了一番的外婆，心里隐隐不安，难道外婆要去和爸爸妈妈讨要说法吗？ 第106章 往事 外婆的做法温言很感动，但是却不想看到这一幕，这是她的事情，她不想给外公外婆添麻烦。 她现在好后悔，后悔自己往外公外婆这里跑，可是她当时跑的时候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就来了许家。 当时是脑子一热，现在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坏，她只怪自己太蠢，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还要让他们伤心，她实在是太不孝了。 “外婆，我，我饿了。” 许老太太已经做好了去温家要说法的准备，一听外孙女的话，愣了下。 “言言饿了？” “孩子饿了，你去给她煮碗粉？”许老爷子开口。 老太太本来就要走的，但是想到外孙女还饿着肚子，只好转身进了厨房，“老头子，冰箱里的排骨呢？” “就在冰箱里啊，让你煮粉你拿排骨做什么，你拿猪肉煮啊。” “我这不是想着给言言煲个排骨汤吗，你别光说话，快来给我找一找。” “你外婆这个人丢三落四的，排骨就在冰箱里，你是不是找错了，你看冷冻室，就在最外面。”许老爷子说着走进屋，“就在冷冻室，看到了吗？” “没有啊。” 许老爷子从冷冻室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他往老伴面前一搁，“这不就是吗？” 许老太太接过排骨进了厨房，老爷子带着温言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拿起纸在里边包了一撮烟，全程无言。 温言看着外公咬着一角却迟迟没有点燃，只觉得特别对不住外公。 外公心烦的时候就喜欢抽两口，但是温言受不得烟味，所以每次在外孙女面前，他会忍着不抽烟。 “外公。”温言伸手去拉他，“外公对不起，我，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许老爷子拧开被茶水浸出包浆的保温杯，喝了口水，“你坐下。” 温言知道，这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你爸那人啊，我一直就没看上，也知道他心里一直恨着我。”老爷子笑着摆手，他带着泪光的眼睛转向温言，“有些话从小到大的你也听了不少，可我，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讲过，是不是啊？” 温言点头，其实她一直知道外公和爸爸的矛盾，跟在外公住在老家村里那会儿，邻居们住得近，没少说闲言碎语，她虽年幼，可一次又一次的听到，想要不记住都难。 “你爸一直以为我是嫌他穷才不肯让你妈嫁给他，其实不是，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我不喜欢他，是因为他这个人没有担当，喜欢逃避责任，还爱油嘴滑舌。” “我老许这一辈子，乡里乡亲谁见了不喊一声“老哥”？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想让孩子过得好一点，你妈是我最小的女儿，从小就受宠，也没吃过什么苦。” 许老爷子哽咽的险些没缓过气来。 温言轻轻地给他拍了拍后背，“外公，别着急。” “你妈之前，我和你外婆有两个没养活的，所以一直都顺着她，她呢就仗着我们爱她，做什么事都没个顾忌，也从不考虑后果，当初我和你外婆啊，哭着求着让她别嫁，说这个男人他支棱不起来，跟着他没有好日子过，你妈不信，还说我爱钱。” “我知道，我都知道。”温言哭着点头，这件事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的亲戚们没少提。 “后来背着我们结婚，生了你，才一两个月大你妈就抱着你回来哭，说，说养不起，让我帮帮忙，我当时那个气啊，就把她给赶出去了。 夜里，你外婆听见你在院子里哭，就偷偷的开了门把你接回来，其实我都知道，我就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后来，他们就走了，一年没有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 温言给外公递了张纸，许老爷子几度哽咽到无法开口。 许老爷子难受的揉了揉喉咙，他哭得太狠，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卡着，一张嘴就一阵阵的疼。 “就这么过了一年，他们又抱了你弟弟回来。” 老爷子激动地拍着心口，“我，我当时那是整个村里生活最好的一家，你小时候在外公家里长大，外公的条件你是知道？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挣的这些东西，全被拿走了，就，就只剩下一张抬不起的红木，红木沙发，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我当时都快气晕了。” 他捂着憋红的脸，牙齿“咯吱咯吱”得发抖。 “当岳父当成我这个样子，够可以的？累了十几年，帮他们养了两个孩子，他们不感恩。”提起这事，老爷子既心酸又无奈。 他虽然不认可女儿和女婿的这桩婚姻，但是最终还是碍于父母的责任，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好女儿，所以默默地帮女儿承受了这些过错，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的付出可以叫醒孩子，最后却成了理所当然。 “零几年的时候，你爸说要做生意，需要几万块钱，问我借，我没给，当时你舅舅要结婚，我和你外婆说是，给你舅舅付个首付，就买了现在这套房子，可你爸估计到现在还因为这件事记恨我呢。” 温言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外公说的全都是真的，她记得小时候自己不懂事，听到有人说爸爸妈妈的坏话，都会很生气的冲出去替他们辩驳，直到长大，才发现那些她不想承认的事情，真相远比旁人说的还要残忍。 她的父母，一个是被宠坏了，因为有人兜底，所以做什么事都从不考虑后果。 另一个是穷怕了，怕被人看不起，辛辛苦苦地维持着骨子里的自卑，看似幽默风趣，实则内心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尤其害怕承担责任，一遇到事就躲，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负责了。 她和小立的出生，就是父母一时快乐后没有考虑后果而造成的，所以在他们发现自己养不起孩子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将两个孩子留在娘家。 十几年来因为害怕要对孩子负责，能不见就不见，因为他们不敢去面对自己犯下的错，以为只要不去理会，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第107章 理解，你没有错 可是温言的出现，似乎在提醒他们年轻时犯下的错误，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这对他们来说无比难受，所以只能逃避，无视，假装没有这个女儿。 “外公，你没有错，我赞同你的做法。” 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后才会明白，其实她曾多次听爸爸抱怨过，外公故意不帮他，就是因为看不起他。 可是随着长大，温言也有了自己的判断，手心手背都是肉，曾经爸爸因为偷生弟弟小立被罚款，怕回温家村被打，所以就去了外公老家，那一次几乎将老两口大半的积蓄消耗没了，如果没有外公外婆的帮助，当初爸爸根本逃不了。 但是这么多年来，爸爸好像忘记了这件事，忘记了，岳父舍下大半家产来救他，只记得岳父拒绝借他钱，而后的几年，为了不给孩子造成负担，原本可以退休的老两口只能出去挣钱。 十几万，对于零几年是一笔巨款，这里边不仅仅有老两口的存款，还有儿子寄回来的补贴家用，眼看着儿子年纪不小了，老两口想拿这笔钱给儿子买房和娶媳妇有什么错？ 一个是稳定发展需要结婚卖房子的儿子，另一个是平时就不靠谱，喜欢赌博还总是异想天开想要挣大钱的女婿，老两口已经为女婿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他们的年纪已经不允许自己再折腾了，想要买房养老，有错吗？ 外公一辈子都小心翼翼的，他是个稳扎稳打的人，勤勤恳恳一辈子，就怕因为自己走错路连累家庭，却不知因为一个女婿白干了半辈子，而最后，还养出了一个不懂感恩只知索取的白眼狼。 “外公，对不起啊，我小时候不懂事还顶撞您，说您，说您——”温言哭得不能自己。 “不说了不说了，言言，你是你，你爸妈和你没关系，外公疼你也不是因为他们，你从小就懂事，几个孩子里，外公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提起这个，温言更难受了，许家同龄的孩子里，她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村子里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可外公却从来都把最好的给她。 她记得儿时住在乡下，几天才能出来赶集一次，那时每次出街回来，外公的自行车都会放好多好吃的，她从来都是得到最多的孩子。 她虽然没有享受过父母给的疼爱，但是她缺少的爱，外公外婆都给足了她，她觉得自己真的好不孝，明明都这么大了，还要让最爱自己的人难过。 祖孙俩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后，许老爷子道：“言言，你今年才十四岁，本来是该好好学习，在家玩的年纪，是外公没用，照顾不了你。” “没有，外公，这和你没有关系。” 许家人，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可她妈妈却一点没学到，或许正是因为许家其他人承担得太多，以至于妈妈什么都不用担心，所以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你懂事，但外公还是要说，你不就是想要出去打打零工嘛，外公同意了，就，你也别太辛苦，身体要紧，实在不行咱就回来，外公家，说不得多好，饭还是能吃饱的。” “嗯，谢谢外公，谢谢外公。”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好端端地哭什么，我熬了排骨汤，还想不想喝了？”许老太太嗔怒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老伴，“我让你跟言言聊天，你说什么了让她哭得这么厉害，这下好了，不仅脸肿，眼睛跟个核桃似的，这还怎么见人来。” 许老太太气呼呼地回了厨房，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个热乎乎的鸡蛋，她将鸡蛋塞到爷孙俩的手上，没好气道：“看我做什么？赶紧敷敷，一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连排骨都看不清。” “谢谢外婆。” “言言乖，一会儿把排骨汤喝了，拌粉在灶台边温着，可别忘了，我去买点菜，等晚上咱们一家好好地吃一顿。” “外婆不用这么麻烦。” 许老爷子将温言拦住，“你外婆那是自己嘴馋了让她去，你走慢点，回来的时候夜摊出来看看路边卖的葡萄，多买点，言言爱吃。” 小镇上，早市和夜摊的水果是最新鲜的，需要看好时间，晚了就没了，以前在许家，外婆也总是这两个时间去买水果，回来一家子吃，可是后来，她便再也没有享受过被宠爱的感觉。 “言言，快坐下，外公给你敷敷眼睛。”许老爷颤着手拿着鸡蛋认真地给外孙女敷脸。 温言学着外公的动作，将鸡蛋在外公的眼睛四周打了几个滚，爷孙俩看着同样红肿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笑了。 “外公，你的眼睛肿得好厉害。”温言乐得笑出声。 许老爷子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外公是不是变丑了？” “没有，在我心里，外公是最好看的。” “你这孩子，就知道哄外公。”老爷子拿着鸡蛋在桌子上磕了个口子交给外孙女，“吃粉的时候加个蛋，多吃点才能有营养长高。” “谢谢外公。” ······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了一层红绸，似火烧云，如梦似幻。 温言背着手仰头望着天空，云朵或圆或方，还有许多说不出模样的奇怪形状，被风吹着赶着跑，追逐玩闹得好不快乐。 她的身旁，老爷子捧着一个保温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爸！” 一声呼喊，打破了祖孙俩的岁月静好。 “言言，你去看看你外婆买的葡萄洗好了没有。” 温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不远处赶来的爸妈，转身去了厨房。 另一边，温祖光夫妇讨好地来到老爷子身边，两人笑得有些僵硬，眼睛时不时往女儿来的方向瞟。 “爸，真是对不住啊，言言给您添麻烦了？”温祖光抵了抵妻子的手。 许韶华将精致的礼盒递到父亲面前，“爸，这是祖光特地给您买的好酒，电视上都打广告的，听说对老人的身体特别好，知道您爱喝，您瞧瞧喜不喜欢。” 许老爷子低头喝着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夫妻俩。 第108章 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温祖光再次给妻子使眼色，许韶华根本就不想说话，可是碍于丈夫，只好硬着头皮讨好父亲，“爸，好歹是您女婿的一点心意，您这样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将保温杯送到两人跟前，“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酒，还是你们自己留着。” 温祖光眸子一暗，因为这句话正是他时常在私底下说岳父的话，他明明没有在别人面前知道，死老头子怎么看得这么准？ 他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好让岳父对自己的印象好一点，只听：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计较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我活到这把年纪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这些年的米算是白吃了。” 温祖光尴尬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岳父。 这老头子最厉害的就是这双眼睛，当年他与妻子一同来许家见家长，老头子一眼就看出他好赌，还说他办事不牢靠，虽然都是些不爱听的话，但是不得不说老头子看人准。 可这又如何？ 还不是养出个糊涂的女儿，他当初最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现在的妻子，只不过那个女人因为家里不同意只能分开，而许韶华不同，随便说两句甜言蜜语就上套了。 想到此，温祖光不自觉的扬起唇角，他抬眸一看正好对上岳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能透过表面看穿他的心底。 他心虚地吞了吞口水，“爸，千错万错都是我和韶华的错，不过我可都没有打孩子，都，都是韶华打的，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盯着韶华，绝不让言言挨打。” 许韶华不高兴地看了丈夫一眼，她当时只是心情急躁没有控制住脾气，谁让死丫头这么气人，她又不是故意的。 谁家父母不打孩子啊，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被丈夫说到岳父的面前，她感觉自己的脸又燥又烫。 “韶华，言言那张发肿的脸是你打的？” 许韶华没有说话，默认了父亲的话，她紧张无措地抠着手指，父亲的脾气不好，一旦生气，谁都拉不住，她已经不是孩子了，身边人来人往的，万一在大庭广众下挨骂，以后还怎么在山水镇做人啊。 她忐忑不安的等啊等，可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父亲训斥自己的动静，她疑惑的看向父亲，只听他道：“你妈说得没错，打骂解决不了问题，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许老爷子哼了声，拖着椅子进屋。 “祖光来了，快坐，怎么没把小时带来啊？”许老太太拿了两个新杯子给夫妻俩倒茶。 温祖光本就心里有愧，哪里还敢让岳母倒茶，连忙伸出双手去扶杯子，“妈，我怎么好意思让您倒茶呢，您快歇着，我自己来就好。” 许老太太顺势将杯子给了女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温祖光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尴尬地想：老太太这不是明知故问给他难堪嘛，过来自然是因为女儿的事，死丫头说跑就跑，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妈，小时在家睡觉，我们是来接言言回家的，您还是让她赶紧出来，别一会儿小时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许韶华腆着笑说道。 老两口闻言，面色不约而同地沉了几分。 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孩子被单独放在家，这是多么危险的事，由此可见这对夫妻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小时现在正是喜欢爬的时候，你也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可怜天下父母心，许老太太因为失去过自己的孩子，所以对待孩子格外的疼爱，一听到外孙独自在家，这心里就急得不行。 “韶华，祖光是个男人不懂照顾孩子，难道你也没有分寸？还坐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回去带孩子，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吗？还好意思在这儿坐下喝茶。” 许老太太平时对人都是和颜悦色的，谁见了不得夸一句“老嫂子贤惠脾气好”，如今却被女儿女婿气得冷起脸，可见是真的事情太严重。 “妈，小时都睡着了能有什么事，他平时一觉都得睡个三四个小时有什么好担心的，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您要是实在担心就让言言别躲在屋里，我们都来接她了，她还想怎样？” 许老太太哂笑，她真想不明白，自己和丈夫都是那样有责任心的人，为什么会教育出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儿。 “你们走，要么把小时带过来说，要么就给我滚回去。”许老太太生气地拿起搁在角落的扫把将地上看不见的灰尘往女儿面前扫，“别干坐这儿，地上脏，把脚起来。” “······” 许韶华委屈地看向丈夫，从小到大她都是最受宠的，可自从结婚以后爸妈对她的态度那是越来越恶劣了，她不明白，难道就因为她没有听从父母的话，嫁给他们不喜欢的人，就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这简直太不公平了，平时口口声声说，多么多么地疼爱自己的孩子，可是爸妈对待姐姐和弟弟的态度，跟她完全不一样，这明摆着就是故意给她难堪嘛。 说什么扫地，分明就是把她当做垃圾了，不就是一个死丫头嘛，那还是她生的呢，许韶华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眼睛红红地想哭。 “我让你抬脚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许韶华，我跟你说话呢。” 面对母亲的疾言厉色，许韶华只好忍着难受从沙发上起身，她本能地朝父亲求助，却看到父亲正低头喝茶，明显就是不想管。 她想起小时候，那时母亲从来不跟人发脾气，就算不听话被训斥，总有其中一方会帮忙劝和，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父母变了，变得不在关注她，甚至同一战队的不喜欢她。 “妈，爸，你们心疼言言就不能心疼我吗？明明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再说了谁家的父母和孩子没闹过矛盾，你们一起不都是帮忙劝和，怎么这一次不仅没有，还这样对我，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109章 老太太动怒：别逼我动手 “许韶华，你别逼我动手啊。”许老爷子脸色铁青地将保温杯往茶几桌上一掷。 许韶华吓得缩在丈夫背后，温祖光哪里敢惹岳父，他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妻子，连忙走到一旁，留许韶华一个人瑟瑟发抖地站在那儿。 “老公。”她下意识的想要拉丈夫的手，但是被温祖光无情的避开了。 看到夫妻俩的这一幕，许老爷子冷笑了一声。 他一直知道女儿是个糊涂蛋，早知道对她好是错误的，他当年就该对这个女儿狠一点，就算长大了怨他，恨他，也无所谓，只要女儿能过得好不被人蒙骗就行，可是没有早知道。 “我已经联系了祖荣，明天就带言言去阳城，你们准备一下。”许老爷子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夫妻俩面面相觑皆是一愣。 “爸，这种事情您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自己决定呢，言言是我的女儿，您不能这样做。”许韶华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父亲简直太霸道了，就和当年阻止她和丈夫在一起一样，决定了就不让人多说一句，他凭什么这么做。 虽然自己不喜欢温言这个女儿，但是一想到女儿的命运被别人决定，自己连句话都说不上，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这要是被人知道，还以为她和丈夫虐待女儿，对女儿不好呢。 “我是通知你，而不是在跟你商量，祖荣那边已经说好了，去阳城的车票也买好了，既然你们管不好女儿，那就别管了，免得让言言再受委屈。” “爸，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孩子不听话教训一下还不行吗？您小时候也教训过我啊。” 许老爷子生气地指着女儿，“我就恨当初对你太好，才让你这么不懂事，滚回你的家。” “我······” 许老太太扯了扯丈夫的袖子，“好了，骂有用吗？这么多年来，要是能骂醒早就醒了，别说了，就这么着。” 她看向女婿，“祖光，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吗？” 温祖光在自己的小家里是横得很，可是在岳父岳母面前根本不敢，他点了点头，笑着道：“爸妈是最疼言言的，有你们安排，我们都很放心，就按你们说的去做。” 许韶华还想说两句，温祖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憋屈的努嘴，没敢继续开口。 “韶华，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许老太太转身进了房间。 来到房间，许韶华既委屈又可怜的眼泛泪光，她以为母亲要安慰自己，结果被塞了五百块钱。 她诧异的愣住，“妈，您好端端的给我钱做什么？” 许韶华欣喜地擦了擦眼泪，将钱包好放进口袋里，自从丈夫工作稳定后，母亲就很少给她钱，这一次虽然给得不多，但对于手头拮据的她来说还是可以的。 比起跟丈夫伸手要生活费每次都会被训，母亲的钱还是好拿得多。 “这钱，你回去给言言，就说是你给她去阳城的生活费。” 许韶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这钱，是，是给女儿的？ “妈，一个孩子要钱做什么，她不是跟着祖荣去嘛，哪里需要这么多钱。”许韶华心疼地捂着口袋，她都已经想好该怎么花了，母亲居然说不是给她的？ “言言第一次出门，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住在别人家，手上没点钱怎么行？许韶华你的脑子里是装了水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许韶华的脸被说的一阵红一会白。 “你以为我是为了言言吗？我这是为了缓和你们母女的关系，三十好几的人了，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这钱回去必须交给言言，你爸已经跟祖光说了，你要是敢不给，小心着点。” “妈，瞧您说的，难道我还会私吞小孩子的钱吗？” “那我不知道，小时的压岁钱不都在你手上吗？这钱跟我说要给他存起来，现在呢？还剩多少。” 许韶华扁着嘴，“这不都是因为家里周转不开嘛，他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要什么钱，一个孩子不懂事的，言言的给了也——” “你说什么？”许老太太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话，她现在越来越明白言言那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出去自己挣钱，原来，原来压岁钱被拿走了。 她伸出食指指着女儿隐隐发抖，“我不说你这么多，回你家去，看好小时。” “哦，那，那我走了。” 母女俩来到客厅，“你们都回去，言言今晚吃了饭我们送她回去。” “妈，哪需要这么麻烦，还是我带她回家，不如让韶华先回去看孩子，我在这儿吃了饭和言言一起回去？”温祖光满脸讨好。 许老太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晚饭后，温祖光带着女儿回家，父女俩全程没有说话，直到第二天温祖荣带着孩子来温家接温言。 温祖荣是许家难得能在一起交流的温家人，早些年困难的时候，因为温祖光的关系，许家人帮过温祖荣几次，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听说许家的外孙女，又是自己亲侄女要去阳城做暑假工，虽然心里觉得孩子太小，但是却没有拒绝。 当然，他也不全是因为许家的恩情和这份血缘关系对温言好，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 他女儿小艺不论怎么劝都不愿意去阳城，偏就喜欢温言，而当他提出要让温言同行的时候，女儿居然奇迹般地答应了。 他们夫妻和女儿的关系不好，女儿年纪又小，如果硬生生地带走，很可能会在女儿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若是能有一个人帮助他们，说不定这种关系还能缓和一些。 再者，他们夫妻在阳城都是有工作的，平时只有晚上和周末在家，将女儿带去阳城他们其中一人就得放弃工作，这对他们不利，要是带着温言一起，有温言照顾女儿，他们也能放心些。 而且，他也不是白带温言走，今早许老爷子特地给他塞了一千多块钱，说是让他照顾孩子，本来他是不想要的，可老爷子非是要给，他也就收下了。 综合以上几点，带走温言对他有利无害，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第110章 私吞，这种钱你也敢拿 “言言，去了阳城可要好好地听叔叔的话，知道吗？”温祖光端起父亲的做派，难得一次对女儿上心。 温言拎着行李包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哥，嫂子，你们放心，言言怎么说也是我亲侄女，当年要不是有老爷子我恐怕早就饿死了，言言就跟我亲闺女一样，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温祖荣拉着女儿的手，“小艺也喜欢姐姐，对不对？” 小姑娘抱着爸爸的腿躲在后头，露出羞涩的一双大眼睛嘿嘿的傻笑着。 “言言，把东西给我，你一个孩子哪能拿这么多东西，帮我牵着小艺好不好？”温祖荣开口询问道。 “姐姐，你也和我一起去阳城，对不对啊？”小姑娘开心地抱住温言的手，“奶奶说，阳城可好了。” 温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走。” 几人在温家分开，温祖光夫妻并未送行说是家里还有孩子离不开，好在温言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跟着温祖荣离开了。 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温祖光忍不住感慨：“这孩子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啊，别人家和父母分开都是没完没了地哭，她倒好，连滴眼泪都没有。” “昨天才吵完，估计这会儿还在生气呢，我早就说了，从小不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养不熟，你非不信，现在看到了，她啊，就是一个白眼狼。”许韶华轻蔑的冷嗤。 温祖光摸了下口袋，脑子顿时一激灵，“哎呀，我们好像还没给祖荣生活费？孩子在阳城住一个多月，不行，我得赶紧给他们送去。” 许韶华一听连忙拦下丈夫，“给什么给，她不是要自己挣钱吗？就让她吃吃苦头，这样才能明白我们对她有多好。” “那也不能让言言在祖荣那白吃白喝啊，这要是被弟媳妇知道该怎么看咱们？”温祖光不悦地皱了下眉。 其实他也不想给这钱，可到底是自己兄弟，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哪里挂得住。 “谁说白吃了？老公，你不会真的以为祖荣是看在我们的面子才把言言带走的？就算他愿意，弟媳妇是吃素的？” 许韶华冷笑，她啊昨天就看出来了，“人家是想让言言过去做保姆，帮他们带孩子呢，算盘打得哐当响，也就你们男人心大，这么点心思都看不出来。” “不会，祖荣可是我亲弟弟，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了，阳城这么大，言言自己都是个孩子，把小艺交给言言，他们会放心？” 许韶华懒得解释，她那位弟媳妇是个热情嘴甜的人，可有一点她不喜欢，那便是太会盘算了，凡是都要占点便宜，想要让弟媳妇带温言？ 想都别想。 况且，这次是老爷子联系温祖荣，老爷子这人的脾气就是礼数到位，最不喜欢亏欠别人，他都能拿出五百块来给外孙女去阳城，肯定也会给钱温祖荣。 说得好听是让言言去阳城找工作，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么小的孩子，哪个正规的工厂敢要？不过是拿些钱让言言暑假出去玩几天。 想到自己本就不富裕的钱包，进了她口袋的钱还想往外掏？ “你这么一说也对，慧芳那人确实很会算，从不做赔本的事，不过也好，言言跟出去一个多月，家里也能省点开销，这个月的生活费总该够用了？别天天的给我乱花钱，我在外面挣点钱容易吗？”温祖光没好气地说道。 “爸妈给的五百块，你给言言了？” “给，给了啊，肯定给了。”许韶华心虚地避开丈夫的打量。 温祖光看着妻子心不在焉地点着头，浓眉一紧，妻子的性格他最是清楚，之前偷拿女儿的压岁钱，这次连生活费都不愿支付，会这么轻易的把五百块给女儿？ “许韶华，你可别给我做丢人的事情，这一次爸妈再三叮嘱那钱是给言言，你可不能私吞，本来这零花钱就该咱们给，是爸妈看在我们工作刚稳定没什么积蓄，你要是私——” “什么私吞说得这么难听，她一个小孩子给个十几块就行了，有的吃有的穿，需要花什么钱？” “你是不是没给？”温祖光伸手去摸她的口袋，一掏就看到了里边红彤彤的钞票，整整五百块。 “许韶华，这是你妈帮我们给你女儿的钱，这种钱你也敢拿？你真不怕被你爸妈知道啊？” 温祖光也不是担心女儿出门在外需要钱，而是怕岳父岳母，虽然他嘴上经常说不喜欢岳父岳母，但是心里却清楚，他们是为了自己好。 这钱从他们的手头交给女儿，也是为了缓和他们的亲子关系，言言只是个孩子，稍微哄一下，以后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可他没有想到，这钱居然会被妻子私吞。 “许家在咱山水镇都是出了名的懂规矩，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自私自利还偷钱的女儿呢？”温祖光鄙夷的打量妻子，还好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然他的面子都要丢光了。 “我偷钱？温祖光你说话要讲良心，要不是你给的生活费不够，我需要这么抠抠搜搜的吗？这是我亲爹妈给的钱，拿来用用怎么了？” “你这么大方你别用岳父岳母的钱充面子啊？口口声声说要给祖荣钱，你倒是追出去给啊，这么有钱你怎么不给言言零花钱？” “啪！”温祖光气得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许韶华气势汹汹地瞪他。 “看什么，几天不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后了？一个败家娘们，人情世故懂不懂？要不是你打了言言，那孩子会出去找工作吗？知不知道外边的人现在怎么看我？都在问我是不是家里有困难，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养不起？” “我——”许韶华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 她又不是故意的，怎么所有人都在怪她？ 明明是女儿不懂事，她不就是一时激动没控制好情绪嘛。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计，害得她被所有人为难，她怎么会生出这样不体贴父母的混账，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出来，现在也不会被气得一家不安。 第111章 远行：我想回家 温祖光握了下“咯吱”响的拳头，他看向妻子，冷冷警告道：“你最好保佑言言能把弟媳妇哄开心，要是传出去我温祖光不好的话，这日子，过不下去就别过了。” “老公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许韶华后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 温祖光捏着眉心，心里烦得就好像被一团乱线缠住，他拿起钥匙直接出了门，这一去便是几天不下牌桌。 ······ 山水镇客运站。 “言言，言言等一下！” 候车厅里，温言拉着温小艺准备上车，只见不远处，两个行动缓慢的老人拎着大包小袋正冲着他们挥手。 温言回头一看，居然是外公外婆。 “许叔，许婶你们怎么来了？”温祖荣意外地看着二人。 许老太太将两个袋子塞到了温言的手里，“这里面是我们准备的一点吃的，你们带着路上吃，别饿着肚子。” “许叔，许婶，你们也太客气了，中午到了休息站想吃什么都有，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靠谱还能饿着两个孩子吗？” 许老爷子拉着温祖荣的手，“祖荣啊，我家言言从小就没出过远门，这一次还得麻烦你们夫妻俩多照顾她一下，要是钱不够——” “诶！”温祖荣蹙眉，“您说什么呢，够得够得，一个孩子花不了多少钱，再说了，要不是有言言，我还带不走小艺，就算要谢，也是我和慧芳谢谢您二老，您放心，有我在，不会让言言受委屈的。” 许老爷子抿着唇，难掩激动地拍了拍手背，他看了外孙女一眼，哽咽道：“言言，去了阳城可得听叔叔婶婶的话知道吗？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外公外婆，家里的电话你都记得？你在外地打电话得加区号懂得不？” “许叔，这不是还有我吗？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言言。” “去阳城的请注意，去阳城的请注意，还有五分钟发车，没上车的动作快点······” 一旁，检票员正拿着喇叭大喊。 “叔，婶，我们该走了，你二老也快点回去，等到了阳城我给你们打电话。” “好好好，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言言快跟你叔叔上车，路上跟紧点，千万别走丢了，呜呜——”许老太太难受地靠在老伴身上，哭红了眼。 “外公外婆再见！” 温言拉着妹妹低头，鼻子早已酸涩得不像话，但她并没有哭，从今天开始，她便只有自己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不懂事，她得听话，才能过得好。 三人上了大巴，温言的位置刚好靠窗，她拉开车窗与外公外婆挥手告别，随着车子渐行渐远两位老人的身影也逐渐远去。 和她坐在一起的是温小艺，而温祖荣则坐在对面的位置，隔了一条过道。 第一次出远门的姐妹俩心情各不相同，在家时，温言一直想着要怎么离开，可是这还没走远，心里就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一样。 她并不思念父母，只是独自出行的那种心情，忍不住难过。 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倒是欢乐得多，她指着窗外的沿途风景，叽叽喳喳跟个小麻雀似的，停不下来。 温祖荣看到女儿这般开心，那颗悬着的心也同时放了下来。 之前还担心小姑娘在路上会哭闹，没想到有温言带着居然这么安静，他欣慰地想着，越发的坚定带着温言是个正确的选择。 然，他高兴不过一小时，当大巴开出山水镇的时候，小姑娘像是突然意识到开始，忍不住委屈地哭，嘴里念叨着要奶奶，温祖荣顿时没了方向。 温祖荣：“小艺啊，乖乖啊，爸爸带你去见妈妈，你不是很想见妈妈吗？很快就能看到了。” “呜呜，不要，不要妈妈，我要奶奶，要奶奶，呜呜呜——”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 温言抱着她柔声安慰：“小艺，听话哦，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小姑娘拿着棒棒糖，却依旧无法掩盖内心里的悲伤，她委屈地扁着小嘴，“姐姐，带我去，去见奶奶好不好，我不要妈妈，不要妈妈——” “谁家的孩子啊？吵什么吵？不想走就下车，不要影响别人睡觉。”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是我女儿打扰了各位，我马上哄马上哄。”温祖荣抱歉地跟众人道歉，他凑到女儿跟前，小姑娘一看到带走自己的元凶，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面对不听劝的女儿，温祖荣用尽了办法，给吃给喝给玩，凡是平时小姑娘喜欢的，他都用了个遍，可最后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叔，你给婆婆打个电话，让她和小艺说说。” 温祖荣拍了下大腿，“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颤着手拨通了老家的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姑娘果然安静了下来，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小姑娘不高兴，但最后还是听话的没有哭了。 经过这一次哄孩子，温祖荣可算是体会到了带孩子的艰辛，他看着正在吃糖的女儿，心里忍不住担心，才刚走，女儿就这样抗拒，等到了阳城，可怎么办才好？ 对面，小姑娘仰头望着温言，她拉着温言的手，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温言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姐姐，你想家吗？” 温言微愣，家，她好像没有家，就算有也是个冰冷的地方，没有一点温度，但是她想外公外婆了。 “姐姐，你奶奶对你好吗？我奶奶对我可好了，她让我乖乖听话，可我不想跟爸爸走，我想回家。”小姑娘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每一次的呼吸仿佛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温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慰道：“小艺乖，又不是不回来，相见奶奶不过几天的事，难道你就不想你的妈妈吗？” “我不想，他们过年才回来，他们都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小艺，不能这样说哦，你爸爸妈妈还是很疼你的，不然怎么会把你接走呢？快别哭了，你想奶奶，你妈妈也想你啊，就当是出去玩，等回来你便能见到奶奶了。” 第112章 我们都在互相羡慕着 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很委屈也很难过，但是并没有大声的吵闹。 过了不久，她便趴在温言的身上睡着了，温言贴心的用纸巾给她擦去眼泪，而这一幕一直被坐在对面的温祖荣看着。 “言言，这次多亏了有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拿小艺怎么办才好。”温祖荣发自内心的感激道。 血缘这一辈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虽然看起来虚无缥缈，可是关键时刻总能发挥出奇迹般的作用。 他与女儿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因为短暂的几年分离比陌生人还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难过，毕竟这样的后果是他自己造成的。 每一次看到女儿对温言的亲近，温祖荣既高兴又难过，明明他才是小艺的亲爸爸，可在女儿心里，他却不如一个外人。 “叔，你那儿有厚一点的外套吗？”温言指了指怀中熟睡的人和头顶上的空调，“小艺睡着了容易着凉。” 温祖荣从背包里拿了一件外套递给温言，见温言贴心地为女儿盖上，他的心跟着一颤，“不愧是许叔许婶养出来的孩子，懂事又细心，你在家肯定没少帮你妈妈照顾弟弟。” 温言的手顿了下，笑了笑没有回答。 温祖荣面带柔色，“言言，你爸妈之前一直在外工作，刚回家那会儿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他想着，温言跟女儿一样是从小被祖辈带大的，或许从她的口中可以得到与女儿相处的方式。 “我爸妈回来的时候我刚好上初中，早上五点多就去学校，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们都睡着了。”温言回答。 说起来，她还挺庆幸的，因为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学校，避免了不少与父母相处的尴尬场面。 “现在的学生课业这么重啊，那你还有时间睡觉吗？难怪老家里上初中的孩子都住校，这么忙身体岂不是得拖垮了？” “还好，一般早自习前面的时间都是在锻炼身体，我们每天都有晨跑还有课间操的，都是为了强身健体，加上我们山水镇的孩子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势，如果不努力，恐怕以后更没有办法和别人竞争了。” 温祖荣认真地点头，“我真是羡慕大哥有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知道我家小艺长大了能不能跟你一样。” 他看向女儿，满脸的无奈与失落，“现在连喊声爸爸都不愿意。” “小艺年纪还小，等大一些就好了。”温言笑着安慰。 “你婶婶现在天天打电话让我一定要带小艺走，说是怕以后不认爹妈，你说得也没错，但是呢从小就亲厚的感情是长大了才熟络是不一样的。” 听完温祖荣的一番感慨，温言竟发现自己特别的赞同。 她从小就在许家长大，与温祖荣对女儿不同的是，她的父母是真的不关心姐弟俩，平时没有联系也就算了，逢年过节也不一定会回来，几年见一次，如果不是所谓的血缘在里头，估计跟陌生人差不多。 后来，爸妈回来发展，可双方心里都清楚，没有一起生活过的人想要有感情是很难的，她也明白父母不喜欢自己，同样的，她也不是那么的在意爸妈，所有的妥协，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可其中的苦涩大概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感受到。 “言言，你说小艺长大了会怪我和她妈妈吗？”温祖荣紧张地攥着衣角，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女儿。 温言眼眶一红，咬着唇微微仰头避免眼泪溢出来。 在温祖荣羡慕她父母的同时，她何曾不是在羡慕着小艺呢，在乎和不在乎，这结果终究是不同的。 “您放心，小艺是不会怪你们的，等她长大就会明白你们的难处。”这句话与其说是在说给温祖荣听，其实更像是说给内心的自己。 曾经，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父母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她曾无数次幻想与爸妈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现实不允许啊，所以慢慢的，她就放弃了，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但是她相信温小艺不会，因为小艺有一对真正爱自己的父母啊。 车子在缓慢行走，空调的温度逐渐降低，温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低头看着睡得正熟的人伸手关了空调。 她打开窗户，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风洒在脸上，慢慢的闭上双眼，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断的往上涌，想吐又吐不出来。 温言打开临行前外婆交给自己的袋子，准备吃点东西压一压，袋子里的东西很丰盛，有洗好的水果，还有果腹的包子鸡蛋饼，以及一些平时少喝的碳酸饮料，除此之外，还放着几片晕车药。 她拿起晕车药看了上面的说明书却并未食用，好像自从吃了奥美拉唑以后，她对药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抗拒感，将晕车药放到一旁，她发现里边居然还放着一包零食，打开是一袋酸梅。 酸的东西压胃，平时不舒服的时候温言就爱吃，只是爸妈不让她吃零食，在家时都只能偷偷的，不知为何，看到这贴心的酸梅，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很想，很想哭。 “姐姐，你没事？”温小艺仰头望着温言，她眨巴着眼，露出灿烂的笑，“你是不是想家了？” 温言偏头看向窗外，她揉了揉眼睛口是心非地说：“没有，就是刚刚被沙子迷了眼，你怎么不睡啊？” 小姑娘扁着嘴，脸色恹哒哒的，她揉了揉肚子，“姐姐，我想吐。” “吐？你，你该不会晕车？” “呕！” 温言的话还没说完，便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她连忙拿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接住，吐了半天，胆汁都要吐出来了，那种想吐的感觉才逐渐平复，她看着袋子里酸水，有些庆幸早上没吃东西，不然肯定得更加难受。 漱完口，温言难受地躺在座椅上，脸色雪白得像是一个久病未愈的病患。 小姑娘紧张地盯着她，眼睛一动不动，显然是被这场景给吓到了。 第113章 晕车，离开 “姐姐，你没事？”温小艺有些害怕，她抱着温言的手似抓着救命稻草般。 温言喝了口可乐，苦笑着安慰：“没事，我就是有点晕车。” “哦，那姐姐还难受吗？”小姑娘担心的眼睛都红了。 温言一晃神，难受？ 比起胃病发作，这点疼痛其实算不得什么，可是，她似乎很久没有在自己虚弱的时候被人关心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比她小好几岁的妹妹，她强忍着眼泪说“没事”。 “姐姐，我好像有点难受诶。”小姑娘咽了口唾沫，眼睛不安分地一眨一眨。 “你，你是不是也晕车？别，别吐啊，我给你找个袋子。”温言手忙脚乱地将装东西的塑料袋腾出了一个。 她着急忙慌地将袋子递到小姑娘嘴边，说来也巧，就在同时，小姑娘忍不住吐了出来。 “呕——咳咳！”小姑娘吐的有些艰难，才一会儿便被呛得直咳嗽，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温言也是急的不行。 “还要吐吗？要不要先缓缓，喝口水再试试可能会好受点。”温言将袋子交给小姑娘，“你先拿了，我给你开瓶水。” “姐姐，我好难受。”到底是个几岁的孩子，小姑娘再懂事也难撑得住这样的痛，她委屈地哭了起来，娇小的身体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小艺别怕，一会儿就好了，你喝口水试试好不好？”温言耐心性子哄道。 她虽比温小艺大几岁，可却是第一次照顾呕吐的孩子，一时难免没了方向。 好在，小姑娘还算乖，或许是知道自己身边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也没太让温言为难，温言让她喝水也就乖巧地喝了，两人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小姑娘才吐完。 经过这一次的相处，姐妹俩的感情明显更进一步，温言将装有呕吐物的袋子丢进垃圾桶，经过温小艺身边时，小姑娘红着脸望着她，“姐姐，你对我真好。” 温言捏了下她的鼻子，“你爸妈对你也很好啊。” 小姑娘撅起嘴巴哼了声，因为她方才在吐的时候，隔着过道的爸爸正在呼呼大睡，全然没有反应。 “姐姐，你说大人是不是都这样，说对我多少，你看我吐了这么久，他都没有醒。” “不准这样说你爸爸，他只是太累了而已，还有一会儿估计要到休息站了，到时候我们去透透气。” “姐姐，你袋子里装的梅子可以给我一个吗？” 温言意外一怔，“你喜欢吃酸梅吗？” 这酸梅是外婆亲手做的，比外面买的要酸得多，很多人吃了都说倒牙没尝两口就吐了。 她拿了一颗塞进小姑娘的嘴巴里。 许是小姑娘也爱吃酸，并没有吐掉，反而跟吃了糖似的，开心地说着酸梅好吃，甜丝丝的。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在休息站停下，关了空调，整个大巴的温度又热又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堵得温言的心口十分难受。 车上，陆续有人往外走，温言拉着妹妹在座位上不敢轻易离开，直到大多数人都走了，她才看向迷迷糊糊醒来的温祖荣。 “咦，这么快就到休息站了。”温祖荣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言言，小艺，咱们也下去，叔叔请你们吃好吃的。” 小姑娘躲在姐姐身后，一直忍不住笑。 “小艺，你盯着爸爸做什么？”温祖荣俯身歪头看着女儿。 小姑娘害羞到温言耳边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说道：“姐姐，爸爸睡觉流口水了。” 温祖荣闻言满脸的尴尬，他战术性地咳嗽了一声，“你们都饿了，我们快走，一会儿就赶不上了。” 三人下了车，此时正值酷暑，烈日当空，周围围满了大巴，就好像整个人置身于火炉之中。 温言拉着妹妹去了阴凉处，温祖荣说要去洗手间，“你们两个要不要去方便一下？一会儿我在这儿集合。” 温言一直牢记外婆的话不敢乱跑，但被温祖荣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去洗手间便点了点头带着妹妹去了。 解决完后，姐妹俩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许是担心姐妹俩走丢，温祖荣也没墨迹，他从洗手间离开，看到不远处的姐妹俩不由松了口气。 “你们俩午饭想吃什么啊？” 休息站的东西多数味道不太好，倒是价格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 刚吐完的两姐妹哪有什么胃口，纷纷摇头表示不想吃。 “那，我给你们买点零食好不好？小艺是不是喜欢吃辣条啊？爸爸给你买辣条怎么样？言言你喜欢吃什么，尽管选，叔叔买单。” “不用了叔叔，我不太饿。” “姐姐姐姐，你不想吃辣条吗？” 温言娇嗔：“吃辣条，不怕一会儿呛嗓子啊，我看你吃点糖得了，辣条就算了，免得一会儿晕车吐得难受。” 提起晕车，小姑娘顿时没了那股子兴奋劲。 “什么晕车啊？小艺你晕车吗？”温祖荣后半段时间几乎都在睡梦中度过，并不知道女儿还有晕车的情况。 “你刚刚都在睡觉，当然不知道我晕车啦，还好有温言姐姐，哼。”小姑娘不高兴的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温祖荣。 温祖荣尴尬又惭愧，身为父亲照顾女儿本该是他的责任，只是这两天他担心女儿不肯跟自己走，一直没睡好觉，上车前又一直盯着女儿，他见女儿睡着，这才放心，没想到居然还会晕车。 “言言，麻烦你照顾她了。” “没事的叔叔。” 休息站停留的休息并不长，短短的半个小时过后，车子便发动准备接下来的旅程，而这一上车便彻底的离开虔城地界到了外省。 上车后，温言看着沿途风景，山啊树啊，汇成一片，郁郁葱葱的很是灿烂，可她的心却总是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具体又说不上来。 她支着脑袋靠在窗，清风化作一束柔光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丝温度，灿烂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得她头昏目眩，连视线都变得模糊，可她却异常的享受着这一幕。 呼吸着旅途中的空气，即使堆满尘沙，可她却觉得身心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就好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获得了自由。 第114章 到达阳城 斜阳西落，玉兔高升，天边泛起一层薄雾，若隐若现地盖在云层，画面如梦般美好。 “言言，小艺，醒醒，我们到了。” “到了？”温言迷迷糊糊地甩了甩脑袋瓜，她揉着眼睛抬头看向焦急看着自己的温祖荣。 “睡蒙了？”温祖荣笑了笑，“快醒醒，我们该下车了。” 车厢内陆续有人往外走，正是闷热的天气，即使太阳已经落下，那份灼热随着车内空调关闭逐渐地上升了烫人的温度。 温言起身拉着温小艺，前方的旅客们正争先恐后地往外赶，好几个因为体力不敌被挤到了一旁。 温祖荣“啧”了一声，吐槽道：“这些人也真是的，晚几分钟下车也浪费不了什么时间，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讪笑着看温言，“现在人太多了，我们晚点下去哈。” “姐姐，是到家了吗？”小姑娘抱着温言的手，迷离的小眼神像极了迷失深林的小鹿。 温言摸了下她的脑袋，“快了，你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 小姑娘抓了抓头发，小脸煞白煞白地没有一点血色，更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姐姐，我好困啊。”她难受地靠在温言身上。 “小艺累了啊？你别急，再等等，一会儿就到家了，好不好？”温祖荣俯身安慰女儿。 这时，车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拎起行李在前面带路，下车时一步三回头深怕带来的姐妹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迷路。 出了客运站，温祖荣拦了一辆车，刚从大巴车上下来，不常坐车的姐妹俩都不约而同地想吐，两人脸色难堪的抱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想吐又吐不出来。 坐在副驾驶座的温祖荣看到这一幕只能干着急。 “言言，小艺，你们还好？怎么晕车这么厉害？” 姐妹俩没有回答，倒是惹得司机直皱眉。 司机一边通过后视镜看姐妹俩的情况，一边说道：“兄弟，你这两个孩子晕车很厉害啊，我这车可是刚清洗过的，你们可悠着点别弄脏了。” 温祖荣满脸尴尬地腆着笑，“不好意思师傅，你放心绝对不会弄脏车子的，你看俩孩子都拿着袋子呢。” 司机懒懒地“嗯”了声，他开了空调，一股冷空气朝姐妹俩吹来，温言年纪稍大还能忍得住，温小艺差点直接吐座位上了，还好温言及时稳住了她手上的塑料纸，这一幕看得温祖荣心惊胆战的。 “你们没事？” “师傅，麻烦把空调关了，我妹妹受不得凉。” 司机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他不耐烦地关了空调，“大热天的没有空调得热死个人，阳城一到这时候就闷热的让人难受，小姑娘啊，你和你妹妹怎么还晕车，第一次听说晕车还晕空调的。” 温言悻悻没有回答，她悄悄的打开车窗一小节，随着清凉的晚风缓缓的驶入车内，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姐妹俩总算是没这么难受。 车子行驶在大马路上又经过一阵颠簸的路，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而此时的温小艺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只是趴在温言的怀里就跟大病了一场似的。 “呕！”刚一下车，温言忍不住蹲在路边干呕，肚子里一种说不出的恶心翻涌而上。 “呕，呕咳咳！呕——” 她呛得双眼通红，好在最后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这才逐渐地缓过来。 而在她吐的同时，温小艺也没有闲着，比温言吐得还更严重，温祖荣既要盯着行礼，又得照顾晕车的女儿，弄得手忙脚乱。 温言漱完口朝父女俩走去，她蹲在给拎着塑料袋的温小艺顺了顺后背，“吃点酸梅？” 小姑娘吐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将塑料袋丢进垃圾桶后跟在温言的身边，全程无言。 温祖荣租住的地方是一个城中村，虽然位于大城市，但是因为人口比较密集，看起来倒是比较亲切，不会让人有距离感。 房子在三楼，夫妻俩租的是一室一厅，屋子里放着简单的家具，一眼望得到边，很是简陋。 温祖荣将行李放在客厅一角，他招呼着姐妹俩，“快坐啊，我先去给你们倒点水，言言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帮叔叔先照顾一下妹妹。” “好的，叔。” 温祖荣转身进了厨房，懵了一路的温小艺也在这时反应过来，自己离开了曾经的家，委屈的眼睛红红跟兔子似的。 她心情低落地抓着温言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温言用纸巾给她擦去挂在眼角的泪珠，“乖，过不久就能回去了，难道你不想见妈妈吗？” “我，我想奶奶。”小姑娘眼泪啪嗒啪嗒地停不下来。 温祖荣端着蜂蜜水从厨房出来，“小艺，你这是怎么了啊？不开心啊？” “我，我想回家。”小姑娘哇哇地哭。 温祖荣放下蜂蜜水来到女儿身边，“小艺啊，不哭不哭了，爸爸给你买玩具给你买好吃得好不好？” “不要，我要奶奶，呜呜呜，奶奶不要我了，我要奶奶，奶奶，呜呜呜——” “言言，这，这怎么办啊？”温祖荣这几天跟女儿相处的还算比较多，但不论如何也比不过母亲没日没夜照顾跟女儿亲厚。 “叔，要不你给婆婆再打个电话？” 温祖荣疲惫地捏着眉心，他叹了口气，拿着手机迟迟没有拨打电话，似在犹豫，“总不能每次哭都给老家打电话？这孩子怎么就不和我亲呢，能做的我都做了。” “哐当！” 门外，传来了掏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大门推开，一个微胖的女人走进屋，女子冲着温言甜甜一笑将包随手放在桌子上，她缓缓走来，“这就是言言？欢迎你来阳城玩。” 温言看了叔叔一眼，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喊了句：“婶婶？” “诶，真乖，你从小就听话，瞧瞧还聪明，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慧芳，小艺来了。” 听到丈夫的声音，陈慧芳朝女儿看去，小姑娘正哭得不能自已，当妈的哪个受得了这一幕？ 陈慧芳紧张地搂着女儿温声哄着，一边又质问丈夫：“你欺负孩子了？” 第115章 一家团聚 陈慧芳虽是面向丈夫，可眼神却总往温言的方向瞥，似乎在猜测是丈夫对女儿不好，还是这个侄女欺负了女儿。 “还说呢，一到这儿就想奶奶了，怎么哄也不听。”温祖荣无奈的解释道。 陈慧芳明显松了口气，全程脸上都挂着淡淡的浅笑，若非温言习惯察言观色一直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恐怕是不会发现陈慧芳的异样。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要是能懂事还能叫小孩子吗？”面对女儿，陈慧芳是有些亏欠在身上的。 前几年，夫妻俩刚结婚，工作不稳定，是意外怀的孩子，为了养家糊口，两人不得不将女儿留在老家给长辈帮忙抚养。 这一走就到现在，一年见不到的父母与孩子，感情自然淡薄，所以她才想着将女儿接过来培养感情。 “小艺，妈妈给你买好吃得好不好？不哭了，嗯？” 小姑娘仰头眨了眨眼从妈妈的怀里跳了起来，她害怕地躲在温言身后，就好像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妈妈而是一个坏人。 陈慧芳肉眼可见地失落写在脸上，但她并没有放弃，依旧冲着女儿微笑，“小艺，我是妈妈呀，去年过年才见过的，不认识了吗？” “姐姐。”小姑娘泪眼汪汪地扁着嘴。 “小艺，这是你妈妈呀，别怕，快叫妈妈？” 小姑娘别扭地撅着小嘴，明显是不想叫，陈慧芳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就没有勉强。 今天是女儿第一次来阳城，为了庆祝这个美好的日子，温祖荣夫妻特地安排了下馆子吃饭，前往餐厅的路上，温小艺全程拉着温言将父母排除在外，这让陈慧芳很是受伤。 夜里灯火阑珊，人来人往的街道热闹非凡，衬得四人有些格格不入。 陈慧芳和丈夫走在前面，时而回头叮嘱姐妹俩别跟丢了。 本来，她是想借着出行的机会与女儿好好相处的，可是却被女儿拒绝了，小姑娘看到她就躲，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在前面带路。 “言言从小在许家长大，也没听说和温家亲，怎么小艺就这么喜欢她呢？”陈慧芳懊恼，尤其是看到女儿冲着温言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刀子割了一样疼。 明明她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到头来却比不上一个外人，也是在此刻她越发坚定内心的想法，不论如何，将来必须把女儿带在身边。 “可能是觉得亲近？两人都是孩子，又都在山水镇长大，我也纳闷，唉，说起来这次还好有言言，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把小艺带阳城来。”温祖荣感慨道。 陈慧芳听着一笑，“得了，我知道你是怕我给言言脸色看，让你为难，放心，好歹我也是孩子的亲婶婶，难道还会虐待她不成？” 陈慧芳只以为丈夫是为了让自己对侄女好点，所以才说尽好话，并没有将他口中侄女照顾女儿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孩子照顾孩子，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 “就知道老婆最好了。” “谁让咱是一家人呢，不过这件事你哥和嫂子可真有点不厚道，言言才十四岁，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工作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啊？”陈慧芳忍不住担心道。 温家的那些亲戚，个个好吃懒做，要不是温祖光早年和丈夫一起打拼，关系和别的兄弟不一样，她才懒得管这件事。 “哎呀，你别多想，是言言自己想要勤工俭学，过两天周末，刚好你带她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陈慧芳为难道：“她连十六岁都不到，谁敢要啊？” 阳城是外来工作人员最多的城市之一，其中不乏早早辍学的孩子，但是根据规定，想要获得工作至少得十六岁以上，温言明显不符合。 “老婆，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当年如果不是许家老爷子帮忙，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流浪呢，就算不看在哥和嫂子的份上，老爷子的面子总得给是不是？小孩子工作不比大人，有活儿干就成，薪水啊什么的不重要。” 陈慧芳听着直皱眉，“唉，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看薪水何必辛辛苦苦来阳城呢，家里人也是不知道劝着点，就不怕孩子丢了？可真是心大。” 阳城人流量大，虽然工作的机会多，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潜在的危险也在逐步上升，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万一出点事，可就不好交代了，尤其是温祖光一家，前两年才失去儿子，要是闺女有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孩子从小就在许家长大，我哥和嫂子回来的时候都大了，这事情都是她自己做决定的。” “造孽啊，那孩子还跟她爸妈亲吗？我跟你说，咱家小艺可不能这样，我们就小艺一个孩子，必须搞好感情，不能跟你哥一家似的，对孩子这么不负责。” “是是是，老婆说的对，今天你请客，我买单。” 陈慧芳促狭一笑，娇嗔道：“就你会说话，这么会说，还是想想怎么哄哄你闺女儿。”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只见女儿正开心的荡着温言的手乐呵呵的傻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温祖荣好奇的问。 被发现后，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怯生生的躲在温言的背后，看向父母的眼神充满警惕性。 “叔，刚刚说要去下馆子，小艺可开心了呢。” “是吗？小艺，你喜欢下馆子对不对？那你叫一声“妈妈”，妈妈以后天天带你下馆子好不好？”陈慧芳温声细语的引诱女儿。 小姑娘没说话，低着头玩手指，就好像没听到妈妈的问题。 陈慧芳尴尬的一笑，温祖荣拉着她的手安慰：“没事，我刚回去的时候小艺也不喊爸爸，等过几天就好了。” 他话锋一转，“你们饿了？这一路吐了这么多次，晚上可得多吃点好好补补才行，想吃什么呀？” 小姑娘声音小的跟蚊子般说了一个字，路边很吵，温祖荣听了许久都没听清，最后还是温言帮忙，父女俩才得以顺畅沟通。 “想吃虾啊？那我们就去吃虾，言言喜欢吃虾吗？一会儿进了餐馆想吃什么自己点，不用跟叔叔客气。” “谢谢叔叔！” 第116章 阳城第一天 晚饭后，一行四人开心地回了出租屋，因为房间有限，温言和温小艺被安排到了一块儿，在客厅里打地铺。 原本陈慧芳是想让女儿和自己一起睡的，可是女儿不肯，只愿跟着温言，她也没有办法，只得放弃。 夏日里，正是闷热的时候，陈慧芳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简单的“床”就做好了，临睡前，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希望能得到女儿的喜爱跟着自己走，但最后却以失落收场。 夜里，不远处的风扇正嗡嗡作响，敞开的窗户偶尔会吹来闷热的风与之交织，坐了一天车的姐妹俩很快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翌日一早，天刚朦胧亮，温言便睁开了眼，她扭头一看发现小姑娘正看着自己笑，而此时也不过五点多。 “姐姐，你也醒了？”小姑娘乐呵呵的说。 “嘘！”温言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叔叔婶婶在睡觉，咱们小声点。”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温言起身将地上的席子收起，姐妹俩在客厅里坐着，用只有双方能够听见的声音交流。 早上七点，温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妹妹去了洗手间洗漱，姐妹俩刚洗漱完刚好碰到从房间出来的陈慧芳。 她讶异地看向姐妹俩，昨夜想着女儿的事，她整晚辗转反侧，脸上还挂着厚重的黑眼圈，以至于起晚了，本来还担心没时间照顾女儿，没想到温言居然帮她解决了这件事，倒是让她有些小欣慰，“起这么早啊。” “婶婶好。”温言抵了抵妹妹的胳膊。 小姑娘别扭的扁着嘴，满脸写着“不愿”，还是在温言的催促下，才支支吾吾地喊了声：“妈”。 她的声音很小，若不是陈慧芳一直关注女儿，估计会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听到这一声“妈”，她整个人就像被一团火焰点燃了一般，内心的激动之情无法言表。 “小艺，你，你刚刚叫什么？” “妈，妈妈。”小姑娘低头玩手指。 陈慧芳乐得跟脸上开了朵花儿似的，她开心地点头应着，“诶，我家小艺真乖，早上想吃什么，妈妈带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小姑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言言，走，婶婶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谢婶婶。” 陈慧芳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好在工作地点距离住处并不远，吃完饭后，因带着温言认路浪费了点时间，眼看着就要上班了，她将两个孩子送到楼下，拿了串钥匙给温言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出租屋，姐妹俩大眼瞪着小眼，客厅里没有电视，放着一台电脑，但两人都没有去动，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小艺，你有暑假作业吗？”温言是做完作业才来的，怕来了阳城没有时间。 “幼儿园没有作业，姐姐，好无聊啊，我们可以出去玩吗？”小姑娘闷闷不乐地耷拉着脑袋。 阳城不比山水镇，可以肆意地玩闹，还能串门和找朋友，这里多数都是外地人，出门在外都要时刻小心，陈慧芳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离开出租屋，可是不大的房间里无所事事的两人实在是无聊透明。 望着紧闭的大门，两人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短短四个小时，却好似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中午十二点，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姐妹俩欣喜地看了过去，陈慧芳领着三份盒饭走进出租屋。 “今天时间有点急，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上班，言言，你带着妹妹一起吃饭，我先走了。” 陈慧芳放下盒饭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三份盒饭，两份是阳城最出名的叉烧肉饭，除此之外，还额外买了一份酱烧排骨。 吃完饭后，闲来无聊的两人睡了午觉，再次醒来却已是下午三点半。 温祖荣夫妻俩的工作很忙，只有晚上的时间能回来，虽然只在阳城待了不到一天，但姐妹俩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不自在，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在心底徘徊，尤其是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无限重复一个多月，就很绝望。 “姐姐，我想回家。”小姑娘低头叹气，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儿，就跟坐牢似的。 “小艺乖，等晚上就好了。”温言安慰道。 傍晚，原本说要回来的夫妻俩都没有回来，以至于姐妹俩被遗忘在出租屋里，温小艺饿得肚子咕噜叫，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一点色彩，中间少不了闹着要回去，温言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安慰。 “姐姐，我好饿。”小孩子哪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 温言也很饿，但是却也只能忍着，出租房的家具很少，厨具更是已经落灰，看得出来平时夫妻俩基本不做饭。 不过在厨房，温言发现了一袋泡面，小姑娘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 “姐姐，煮面吃？”小姑娘眼睛发光地舔着唇不停的咽口水。 “可这面是叔叔婶婶买的，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我们动了是不是不好？”温言纠结着没有动手。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平时在家的时候，如果被妈妈发现偷偷吃东西都会被骂，才来叔叔婶婶这儿不到一天，万一惹他们生气，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姐姐，我真的好饿啊。”小姑娘难受地捂着肚子。 “那我给你煮一点？” “嗯。”小姑娘开心地在温言的面前蹦来蹦去。 厨房里所有的厨具皆已落灰，想要煮面也不容易，温言拿了一套碗碟和锅碗一起洗了，等准备煮面的时候发现橱台很脏，没办法只能将厨房也收拾了一遍。 清理完后，整个厨房焕然一新，摆放整齐的碗碟一眼望去整洁又舒适。 “姐姐，现在可以煮面了吗？我刚刚在柜子里发现了火腿肠，可以加一根吗？” 没经过允许煮面已经很不好了，还拿火腿肠，温言果断地拒绝了妹妹的请求，小姑娘很失落，但是想到能吃到热腾腾的面，只能答应。 温言节假日在家经常一个人吃饭，厨艺算不上好，但也拿得出手，主要是煮面没什么技术含量，她煮了一包，量不过只够一个人的量。 并不是她不想吃泡面，只是怕自己的行为让叔叔婶婶不喜，而妹妹是他们的女儿，所以吃点没关系。 第117章 寄人篱下的顾忌 客厅里，温小艺捧着一碗面“呲溜呲溜”的吃了大半，她满足的喝了口面汤，肚子的饥饿得到了缓和。 “姐姐，你真的不吃吗？可香了。” 温言盯着碗里的面偏头咽了咽口水，她很饿，肚子都快要饿扁了，但她不能吃，因为这不是自己的东西。 她将小姑娘递上来的面往回推，“你吃，姐姐不饿。” “哦，那我吃喽？” “嗯。” ······ 夜逐渐深，姐妹俩相互依偎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哐当！” 迷迷糊糊间，温言听到放钥匙的声音，温祖荣满脸歉意地走进大厅。 “不好意思啊，今天临时加班，我以为你婶婶会回来给你们带饭，下班才看到信息，她今晚也加班，你们都饿了？” 温祖荣疲惫地喝口水，“我带你们出去吃饭。” 温小艺刚好醒来，看到回来的爸爸，脸上写着“埋怨”。 “小艺，是不是饿了？去洗把脸，跟爸爸下馆子去。” “走小艺。”温言拉着迷迷瞪瞪的小姑娘去了洗手间。 温祖荣也没耽搁，见两人收拾好了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外边的餐馆。 此时正是宵夜的高峰期，不少人出来吃饭，三人到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桌。 温祖荣贴心地帮女儿清洗碗筷，温言是个大孩子不好意思麻烦叔叔便自己收拾了。 “还是言言懂事，今天辛苦你了，小艺没闹？”女儿有多能折腾温祖荣是知道的，只是为了生活，他不得不专注工作，对于女儿难免有所疏忽。 “不会啊，小艺很乖的。” 听到被姐姐夸，小姑娘羞涩地笑了，服务生递来了菜单，温祖荣直接给了姐妹俩。 “我吃饱了，不饿。”温小艺将菜单放在一旁。 温祖荣疑惑的皱眉，“你吃什么了？” “晚上肚子饿，姐姐给我煮了泡面。” 温言连忙解释：“不好意思啊叔叔，当时小艺实在太饿了，我就给她煮了一碗面，不过你放心我只煮了一碗，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动。” “你，你还会做饭啊？”温祖荣意外道，他话锋一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只煮了一碗，你们两个够吃吗？要是喜欢叔叔就多买点，还得麻烦你来煮。” “姐姐没有吃，都是我吃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孩子不懂事，温祖荣都三十了怎会不懂，分明是侄女怕他会介意，所以宁愿饿着肚子也没有吃泡面，这么着急的跟他解释，是怕他误会偷吃了泡面？ 饿肚子是很难受的，他不由眼眶泛红，心里想着难怪许家二老这么喜欢这个外孙女，这孩子也是难得的懂事，这要是换作其他人，别说给妹妹煮面自己看着，估计忙着给自己填饱肚子都来不及。 “爸，厨房的火腿肠可以吃吗？”孩子的幸福都是很简单的，就比如吃泡面有火腿肠。 温祖荣工作忙，夫妻俩基本都在厂子里吃饭，如果女儿不说，都快忘了家里还有这东西。 “当然可以啊，家里的东西你们想吃就吃，还有啊，一会儿咱们去超市，我给你们买零食好不好？” “耶，太好了！”小姑娘开心的手舞足蹈。 过了一会儿她扁着嘴道出缘由：“煮泡面的时候我让姐姐加火腿肠，姐姐说要问过爸爸才行，那我明天是不是就能吃火腿肠煮泡面了？” 温祖荣本能的朝温言看去，侄女腼腆的低着头，显然是不好意思，他也怕侄女为难，很快便挪开了视线。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泡面，如果要吃的话就煮挂面，加几个鸡蛋和菜，这样吃有营养，你们都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不能忽视饮食。” 匆匆的解决了晚饭，温祖荣兑现了带两个孩子逛超市的承诺。 走进超市的那一瞬，温言有些恍惚，她以为叔叔说的逛超市不过是一句戏言，吃完饭后就会忘记，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大人们说的话就好像泼出去的水，水出去了，就回不来了，等到了水份被蒸发，便不会再有痕迹。 至少在她的印象里，爸妈答应过的事，极少是实现的，如今才知道，并不是每个大人都是言而无信，至少叔叔不是，温言在心里默默的给他加到满分。 此时的温祖荣根本不知道，因为自己无意识的一个举动竟提高了自己在侄女心中的好印象。 他推着购物车来到冰柜旁，炎炎夏日，连晚风都带着一股湿热让人难耐，而吃雪糕则是最好的降暑方式之一。 “言言，小艺，快来看看喜欢吃什么。” “咦，这不是电视广告里的冰淇淋吗？我要吃这个。”温小艺趴在冰柜上，一直盯着某大牌冰淇淋。 “原来小艺喜欢吃这个啊？那就拿着。”温祖荣一直发愁不知道怎么讨好女儿，如今碰上个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他又拿了一个别的口味问温言：“言言，你喜欢这个吗？给你拿一个好不好？” 温言只是个享受者，哪里敢在叔叔面前挑三拣四，有吃的就不错了，她正准备点头，眼神一瞥，无意看见了上面的价格。 巴掌大的一盒冰淇淋，居然就要十几块，无疑超出了她的认知。 山水镇是个小地方，物价自然跟阳城比不了，在她的印象中三块钱一盒的冰淇淋已经很贵了，没想到这大城市里的东西居然这么贵。 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可她不一样，本就寄人篱下，更不敢花叔叔的钱，只是面对叔叔的满眼期待，若是拒绝，恐怕会让叔叔难堪。 “姐姐姐姐，这冰淇淋可好吃了，电视剧上说里面都是巧克力哦，你也来一个？”小姑娘热情的推销。 巧克力 一段不算美好的记忆涌入脑袋，硬生生的凿开她的思绪猛地钻了进来，巧克力是种很贵的零食，妈妈说，像她这样的人，不配。 她咬着唇从冰柜里拿了最便宜的小布丁，两块钱一支，“叔，我喜欢吃这种。” “小布丁哪里都能买到，这冰淇淋你确定不想尝尝吗？山水镇可是没得卖的哦。” 第118章 芥蒂 “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布丁，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太苦了。”温言口不对心地回答了温祖荣的推荐。 温祖荣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好多说，“咱们去零食区看看，家里没有冰箱很多东西放不了，你们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们买，再选一些零食给你们平时吃。” “谢谢叔叔。” “买零食买零食。”温小艺开心地拉着小推车蹦蹦跳跳。 待逛完超市回去，已是夜里十一点，陈慧芳刚洗漱完，看到回来的三人脸色不是很好。 温祖荣一看便知道妻子是生气了，他对温言道：“言言，还得麻烦你带妹妹去冲凉。” 温言也没多想，带着温小艺离开，洗手间刚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陈慧芳便忍不出生气。 她指着丈夫手上的大包小袋，“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这是不想过日子了吗？” 温祖荣将袋子里的东西依次放在桌上，看起来大的袋子其实里面没多少东西，除了两包薯片几块糖，剩下的都是一些速食，比如火腿肠、挂面还有一盒子鸡蛋。 陈慧芳原本是想抱怨丈夫大手大脚，如今看到这些，心里的气跟着消了几分，“我，我以为——” 温祖荣拉着妻子的手示意她坐下，“我知道你是怕我乱花钱，今天也没买什么，除你眼前看到的这些以外就是给小艺买了一盒冰淇淋，还给言言买了一个小布丁。” “别看言言才十四岁，可是懂事，知道那冰淇淋贵，怎么说都不肯要，最后就选了一个小布丁。” 温祖荣故意跟妻子说起这事，也是知道她对侄女在这儿住下心里不舒服，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作为枕边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可是综合考量，有个温言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能给许家和大哥送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陈慧芳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拍开了丈夫的手，“我可没说不喜欢那丫头，只是她也不能一直在咱这儿白吃白喝啊。” “谁说白吃白喝的？” 陈慧芳打量丈夫，眼神带着些许讽刺，“你哥和嫂子是什么人，旁人看不出来，当我是傻子呢？他们根本就没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估计这会儿正开心有人帮忙养孩子呢。” “你说得没错，哥和嫂子确实没给我钱，但是老爷子给了啊，老爷子那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会欠人情的人吗？” 陈慧芳这才释怀，她是温家的媳妇，却不喜欢温家人，尤其是丈夫同祠堂的那几个兄弟，没一个顶用的，她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就是因为时时刻刻的盯着丈夫与那些人少接触，不然怕是早就被带坏了。 温祖光算是几个兄弟不错的，只不过这是个没担当，还喜欢吃软饭好赌的，她一向看不上，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能讨到许家女儿做媳妇，可惜啊，这人不懂珍惜。 “也是为难老爷子了，一把年纪还要给一个外姓人操心，说来到底是养在身边的，感情确实不一样，给了多少？” “一千五，言言这么听话，就算再怎么花，一个多月也花不了这么多。” “这笔账可不能这样算，阳城可不是山水镇那个小地方能比的，房租水电，哪一样不是钱？还有吃吃喝喝，喏，这些不都是你给她买的？”陈慧芳抵了抵桌子上的东西。 女儿年纪还小，他们又不常做饭，这些鸡蛋和挂面显然是温言提议的。 温祖荣不乐意的脸色沉了几分，他拉着妻子来到厨房，陈慧芳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手放在橱台上，诧异地愣住。 “干净？这都是言言收拾的。” “她，她还会干家务啊？”陈慧芳本能地搓了搓手，没有一点灰尘，很明显是用心打扫过的，不仅如此就连下边原本凌乱堆在一起的碗筷也变得整整齐齐。 “晚上我也在厂子里加班，回来都八九点了才看到你的消息。” “什么？”两个孩子吃饭的事，夫妻俩商量过由陈慧芳管理，只是今天突然出了意外，陈慧芳没有办法，只能给丈夫发短信，让他先顶着。 “你八九点才回来，那，那小艺吃什么啊？” “还说呢，幸好有言言在，那孩子给小艺煮了一碗泡面，连根火腿肠都不敢放，怕咱们生气，自己一口没吃，愣是撑到了我回来，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好歹人外公也是咱们的恩人，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夫妻还怎么见人啊？” 丈夫的一席话，让陈慧芳深感愧疚，她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只是有时爱占便宜，人家小姑娘既帮忙收拾家里，又给照顾女儿，她却揪着一点小事不放，实在是太没气度了。 “老公，我，我不知道这些。” “你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是看着煮泡面不健康，所以就买了一点火腿肠和挂面，若是下次咱们再回不来，就让孩子自己煮点面吃，大人能饿，小孩子能饿吗？” “就算你不心疼言言，自己的女儿总不能饿着？” “老公，我，我哪有这么坏，这言言确实听话，我这不是不清楚事情吗？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的。”陈慧芳抿着唇，手攥得紧紧的。 “咔嚓！” 洗手间门从内推开，温小艺穿着睡衣从洗手间走出来，另一边温言手上端着一个洗脸盆，里边是刚洗好的衣服。 陈慧芳一看，顿时眼睛红了，“哎呀，这，你怎么还把衣服给洗了，这些事以后婶婶来做就好了，哪能让你做啊。” “就是顺手的事，叔叔婶婶每天上班这么累，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洗个衣服而已也累不着，对了晾衣架在哪？我去晾了。” 温祖荣：“你先去阳台，叔叔给你拿！” 客厅里，陈慧芳与女儿四目相对，她走上前，“小艺啊，听说今晚吃冰淇淋了，你喜欢吃冰淇淋吗？” 小姑娘低头玩手指，愣着没有搭理妈妈。 陈慧芳满脸的尴尬，但她并未放弃，话锋一转又道：“今晚的事对不起啊，妈妈不是故意的，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是温言姐姐给你煮了泡面对？好吃吗？” 第119章 逛街，她是个麻烦 提起温言，温小艺的眼睛亮了亮，显然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她开心地笑道：“温言姐姐煮的泡面可香了，如果再放一根火腿肠肯定更好吃，只是姐姐说未经允许，不能随便乱动。” “哎呀，那是她，你是我的女儿呀，只要你想吃，跟妈妈说，妈妈都给你买好不好？”陈慧芳大方地说道，她紧接着又问：“那你温言姐姐吃泡面了吗？” 温言是丈夫的亲侄女，为了让她安心，有些话肯定会添油加醋，可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只有从女儿口中得知，她才能放心，毕竟人心叵测，温家的人，她向来警惕。 “姐姐没吃的，她说，她不饿，为什么都要问姐姐有没有吃泡面呢？姐姐真的没吃啊，她就煮了一碗给我吃，晚上还跟爸爸道歉了，说不该乱动厨房的东西，可面是我吃的啊？是不是我不可以吃面。” 小姑娘以为自己闯下大祸，难受的鼻子都急红了，吓得陈慧芳连忙抱歉。 “没有没有，可以吃，妈妈只是想说下次你们要一起吃，小孩子不能饿肚子，你瞧桌上的这些都是爸爸买的对不对？等明天一早，妈妈去给你们买点菜，光吃面哪有营养，得吃好点才行。” “哦。” 陈慧芳眼神柔和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抬起头时，温言和丈夫刚好从阳台回来。 她热情地招手，“言言，晾完衣服了？快坐，以后家里的活儿不用你动手，你还是个孩子，好好玩儿就行了。” 婶婶这样说，温言也就这么一听，回来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婶婶表情不对劲，不知道洗漱时发生了什么让婶婶改变态度，但是从小到大培养的谨慎告诉她，只有听话懂事才能留下。 “谢谢婶婶！”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说来今天还是得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有你恐怕小艺的肚子都要饿扁了，今后啊，这丫头还得麻烦你照顾。” “这是我应该做的。” “天色不早了，那我们也该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明天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 这一夜，温言辗转反侧，她望着窗边投进的月光，怎么也谁不知道。 来到阳城已经两天了，总这么待在房子里也不是个办法，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工作才行，而不是坐以待毙的浪费时间。 “姐姐，你睡不着吗？” 温言捏了下妹妹的脸，“没有，我是晚上睡久了，你怎么也不睡啊？” 小姑娘不太高兴地耷拉着脸，“我想奶奶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很快就可以，夜黑了，快睡。” “好~” 一周后。 这是一个周末，自从在这儿住下，家里的所有家务都被温言承包，有人收拾家，还不用担心女儿在家没人照顾，这让陈慧芳很是自在。 姐妹俩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七点前起床跟着陈慧芳去吃早餐，然后回到家里，中午和晚上陈慧芳会回来给两人送饭，再回去工作的地方，偶尔加班时则会买好菜让温言做饭吃，日子平淡，却也温馨。 “今天周末，我带你们下馆子好不好？” “叔叔呢？”温言问道。 “他，他今天要加班，真是个没口福的，不过今天我请客，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天天待在家也倦了，刚好今天去逛逛。” “谢谢婶婶。” 逛街的路上，温小艺全程牵着温言的手，今天陈慧芳还带了两个好友来，说是一起去逛街。 两位阿姨都很热情，只是温小艺有些害羞，一直躲在温言的身后。 途中路过一家童装店，陈慧芳开心地给女儿买了好几件衣裳，许是因为衣服，小姑娘和妈妈也亲近了不少。 “言言，你带妹妹去换衣服，我们在这儿等你。”陈慧芳拿了一条公主裙给女儿，温言点头带着妹妹离开。 两人刚进换衣间，陈慧芳的两名好友聊了起来。 “阿芳，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侄女啊？看起来还挺听话的。” “到底不是自家人，这么大个孩子住在你那儿方便吗？也不知道孩子父母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女儿去别人家住，也太没规矩了。” “哎呀，你们说什么呢，这丫头平时在家做家务又给我照顾女儿，还是可以的。”陈慧芳插话道。 “慧芳，不是我多嘴啊，这年纪的小丫头可得小心点，都是个大人了，和你住一起别以后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这年头后妈都难当，更何况你就是个婶婶的，要我看，还是赶紧打发算了，天天在家里吃你的喝你的算怎么回事啊？” 三人说话并没有顾忌，试衣间里虽关着门，可只要静下心就能听见。 温言拿着衣服的手一紧，她扬起温柔的眼睛望着天花板，避免眼泪落下来。 其实，很多事情早就该想到的，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就连爸妈都觉得她是个累赘，更何况是外人呢？ 或许刚开始婶婶是欢迎她的，可是时间一长，她毕竟是个外人，总这么住在叔叔婶婶家也不是个办法，如果不是有妹妹，恐怕她早就被赶出去了？ “姐姐，我这条裙子好看吗？”小姑娘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格外灿烂。 温言愣愣的看着她，眼中充满羡慕，小艺真的很幸运，有一对一心一意为她的父母，不像自己，从小就是个被人踢来踢去的球，注定这辈子不会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温言揉着嗓子，那股燥热又难受的感觉卡在嗓子里，让她根本没办法说话。 好在，这样的情况只停留了片刻，嗓子恢复后，她整理好情绪带着妹妹出去。 “哎呀，小艺真是可爱，慧芳啊，瞧瞧，你这姑娘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坯子。” “阿芳可是咱厂子里的一枝花，当妈的都这么好看，小艺肯定错不了，只可惜我儿子还小，不然一定先定下个娃娃亲来。” 俩女人一左一右拥簇着温小艺，“小艺，阿姨给你买条手链好不好？配你这条裙子可好看了。” “再买个包，侄女好不容易来阳城一次，咱们做阿姨的，可不能亏待了去。” 第120章 她，总得活下去吧 陈慧芳满意地看着被朋友当宝贝围绕的女儿，她垂眸看向温言，“言言，这家店里的衣服不错，你有喜欢的吗？婶婶给你买啊。” “不，不用了，我有很多衣服够穿的。”温言礼貌拒绝。 陈慧芳笑了笑，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虽然温言来到阳城许老爷子有给钱，但这不代表她要将钱全花到温言身上，不然可就亏本了，她可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温言发现自己被盯着，只是乖巧地笑着，什么也没说。 自从来到阳城后，她每一天都在察言观色，争取做到最好，更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绝不会做出让婶婶不高兴的事。 瞧着婶婶笑，一个在心底埋藏多日的想法开始跳出脑海，她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婶，听说阳城有很多地方都在招暑假工，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啊。” 阳城是个大城市，平时叔叔婶婶不让她们出门，怕走丢，所以每一次出行都是跟大人一起。 “你还想做暑假工啊？言言，不是婶婶说，做暑假工很辛苦的，你还这么小好好读书才是要紧的。” 温言苦笑，如果能够好好地读书，她又何必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想着自己挣钱，有的时候只有经历过痛苦才会明白，有的人是没有选择的，就好比她。 那件事以后，家里虽然没有断过她的吃饭钱，可是给的钱根本不足以支撑一日三餐，而她如果敢跟父母提议加钱，爸爸总是习惯的逃避，而妈妈则会满嘴的抱怨一整天，最后，她就好像个罪人，一个只会给父母添麻烦的人。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不想再过，可年纪又不到，只能趁着暑假的时候争取多挣点钱，补贴平时的吃饭钱，毕竟，她总得活下去。 “婶婶，就是价格低一点，辛苦些没关系的，只要能挣钱就行。” 陈慧芳讪讪，“那行，等一会儿回去，我去招工栏上看看，不过你别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你这年纪——” “我”温言捏着拳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十六岁了。” 十六岁是合法的工作年纪，阳城的工作很多，并不是每一个都要身份证，反正就差两岁，老板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她出门前程静打听到的。 温言没有想过，第一次说谎居然会是因为挣钱，但只要能有机会让她挣到钱，报大年纪，又有什么关系？ 陈慧芳愣了下，满意的点头，“十六岁确实可以工作了，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阿芳，快来瞧瞧这条裙子，真的和你女儿特别配。” “诶，来了。”陈慧芳看向温言，“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过去看看。” 两名好友拉着陈慧芳看童装，而温小艺则被三人围在中间，温言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心里就像被灌了一杯浓稠的冰美式。 “阿芳，你那侄女家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工作啊？没有身份证，只能进黑厂，这不是耽误孩子吗？”女人拿着一条裙子，压着声音说道。 陈慧芳瞥了眼温言的方向，“那孩子非得工作，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说当父母的不负责。”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父母？既然养不起孩子，生下来做什么，也是太狠心了，这要是我女儿，我真是宠都来不及。” “小姑娘看着挺可怜的，瞧瞧她身上那件衣裳，袖子都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阿芳，你这个做婶婶的也不能让她穿的太寒酸了呀。” 陈慧芳满脸的尴尬，心里暗暗记下这一事，“哪里是我不给她买啊，是孩子说不喜欢这里的衣服，这又不是自己家的闺女，我总不能硬给她买？要是不穿岂不是浪费了吗？” “说的也是，自己的和别人家的确实不一样，别到时候买了还落不着好可就亏大了。” 三人聊了半天，最后给温小艺买了两条裙子才折回出租屋，出租屋在一个城中村，村口的公告栏里见得最多的就是招工启示，但是上面的要求基本都要十八岁以上，为数不多几个不做年纪要求的，工作地址很偏僻。 陈慧芳是对温言不满意，但好歹也是自己看着的孩子，总不能见着孩子跳火坑却不管？ “言言，你都看到了，这些厂子招人要么学历要求高中以上，要么你这年纪扮扮十五六还行，十八都得看身份证，不行的。”陈慧芳暗暗松口气。 她其实并不想温言出去工作，如果温言出去工作了，那就意味着女儿没人看管，到时候她就得放弃工作，工作时间少了，工资也就少了，她还想多挣点钱。 亲眼看见温言才知道原来一个孩子要找工作是这么的困难，但她并不想放弃，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公示栏上面的广告，她暗暗记下其中几个电话。 “婶，能不能帮我打电话问问，万一他们就要呢。” “你是暑假工，做不了一个月就得走，寻常的厂子谁也不愿意做这样的赔本生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在家待着，要是觉得无聊婶婶给你们把电脑打开，你们看看电视怎么样？” “姐姐，走，工作很累的。”温小艺拉住温言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 “那好。”温言无奈答应。 “这就对了，小孩子做什么工作啊，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多逛逛开开眼界才是最要紧的。”陈慧芳心里喜滋滋的。 晚上，温祖荣回到家，发现侄女情绪不高的他，拉着妻子去了阳台询问缘由。 “你这侄女心高气傲的，可真难伺候，我都说了给她两百块钱，让她在家里安心带小艺就行了，非得想着出去工作，工作有什么好的，又累又辛苦，别没得累出病来，到时候我们可怎么跟她父母交代。” “言言来阳城本来就是工作来的，既然她想，就帮她留意一下，你别这样说，这几天家里不都是她收拾的吗？” 温祖荣试图帮侄女辩驳两句，可是对上妻子的眼神，只好将话憋回肚子里，毕竟这是自己家的亲戚，来到阳城已经让妻子很不满了，他不能火上浇油。 第121章 好消息 “好了老婆，我不是帮她说话，怎么说就是个孩子，咱们可是长辈，总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温祖荣亲昵地抱住妻子柔声哄着。 陈慧芳用手肘抵开了丈夫，“少在我面前说好话，这工作是这么好找的？且不说她不满工作年龄，身份证学历一样都没有，也就只有黑厂能进去，可那地方黑心的很，你敢把侄女送进去？” “哎呀，这不是没有办法嘛，老爷子第一次开口，总不能连个工作都安排不到？那门口不是很多招暑假工的工作吗？就找一个先让言言试试，她要是吃不了苦，再回来也好说，不是吗？” 陈慧芳俊眉一跳，“感情你还知道言言走了没人带女儿啊。” 温祖荣哪里会不明白妻子的意思，他顺着话说道：“亲戚再亲，那也比不过自己闺女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该做的，咱不能少。” 温言不工作确实能给他们减少不少功夫，但是老家那边却不好交代，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做到，至于过程，谁又会在意呢？ “可要是言言受得住黑厂子的活儿，那小艺怎么办？”陈慧芳不由得担心。 这几天来，侄女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她承认自己对侄女是有些挑剔在的，因为对温家人的厌恶，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侄女，但不得不说，侄女是真的乖巧懂事。 九零、零零的孩子里，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因为就这么一个，以至于被宠得跟个小少爷小公主似的，可侄女不同，才来几天就知道主动做家务，这点让她很满意，可见是个能吃得了苦的人。 “若言言真的能干活，那咱们以后回家可是备有面子，老爷子和大哥承了这份情，将来家里有什么事，不得拉咱一把？小艺还小，妈年纪又大了，你我不常年不在家，家里有什么事总得让人帮衬着？” “可咱们小艺一个人在家里多不安全啊，万一这孩子出点事，咱可是哭都没地方哭。”想起女儿，陈慧芳就一脸忧愁。 阳城外来人口多，尤其是城中村，鱼龙混杂的要是女儿溜出去被人带走了，她估计得哭死。 她坚定道：“咱们还得努努力，争取过两年将小艺带到阳城来上学，这里条件好，孩子也能受到更好的教育。” “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我就想着要是言言出去工作，咱就在大门外上一把锁，到时候小艺不就出不来了吗？难道你没发现，这两天小艺都不吵着回家了吗？我瞧着是因为习惯了在这儿的日子。”温祖荣继续游说妻子。 陈慧芳仔细一想，发现丈夫说的还挺有道理，“你说的没错，到时候我们再给孩子多买点零食吃，让她看电视，有吃有喝有玩，一天也就过去了。” “说得对啊，言言的工作找个轻松点的，以后中午让她回来给小艺做饭，到时候你就不用两头跑了。” 以前他们只想着将女儿接过来培养感情，直到亲自体验边带孩子边上班才明白，这当父母的不容易。 两人工作的地方离住处不远，可是上了一天的班还得回来给女儿准备午饭和晚饭，来来回回地跑几趟，也是累得够呛。 这才一个多星期，他们就要撑不住了，剩下的一个多月时间，这日子可想而知。 “那我岂不是得给言言付工资？不行，这孩子也没当过家，到时候大手大脚地怎么办？要不然，我每日买点菜放家里，让言言回来给小艺做饭？” “老婆，你这不都想好了吗？反正只要把老爷子交代的事办了，不论这工作成不成，咱都尽到义务了，你这么会盘算的一个人，这点还算不明白？咱不会亏的。” 陈慧芳噘嘴娇哼：“怎么说话啊，搞得好跟计算机似的天天算，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是是是，老婆最好了。” 夫妻俩将事情说开了，两人的心情都很不错，从阳台回来，温言已经带着女儿去洗漱了，顺便连家里也收拾了一番。 看着干干净净的房间，还有刚洗完的衣服，陈慧芳心里甜丝丝的。 侄女来阳城以后，确实省下她不少事，像是洗衣服和收拾房间这点事说起来不累人，可每天都要干一回儿，尤其是工作一天下来加上干家务，再有精力的人，也会有干趴下的时候。 “言言，我刚跟你叔叔商量了一下，以后每天都帮你留意招工启示，要是有合适的一定帮你介绍，不过你可不能自己偷偷带妹妹出去哦，外边啊不太安全，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真的吗？谢谢婶婶，您放心，找到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干的。”温言开心的眼冒星星。 只要有工作，她就能很快地攒下一笔钱，再也不用为吃饭和吃药的问题担心了。 ······ 一周后，星空璀璨的夜晚，温言带着妹妹在阳台上看月亮，耳边传来开门的动静，不用想必定是陈慧芳回来了。 “姐姐，妈妈回来了。”温小艺开心地往门口跑。 到底是亲生母女，经过半个月来的相处，母女俩的感情日渐升温，如今即使温言不在，小姑娘也能很开心地和妈妈在一起。 “宝贝儿，今晚妈妈临时加班了，你没饿着？” “姐姐煮了面，加了荷包蛋可香了。” “是吗？没想到言言的厨艺这么好，你这小馋虫，妈妈给你买了一些零食快拿去吃。” “谢谢妈妈！” 母女俩温馨的对话传入温言耳边，她从阳台回到客厅，“婶婶回来了。” “言言，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难道，是找到工作了吗？”温言眼睛睁得大大的，能有一份工作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 “真聪明，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的工作，明天刚好不用上班，到时候我带你去瞧瞧。” “谢谢婶婶！” 想到明天就能找到工作，温言高兴地走路都是飘的，在这个出租屋里待了半个月，因为不能出门，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能够出去看看，可是她不能违背叔叔婶婶的话，怕被赶出去，那样，她就真的没有归处了。 第122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寄人篱下的生活，想要过得好，“听话”是温言必备的课程，不论日子有多苦，她都必须忍耐，只有变得足够强大，她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而这个工作，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翌日。 天刚微亮，激动了一晚上的温言顶着一对黑眼圈却没有丝毫困意，脑子一如刚听到消息那般兴奋，精神十足，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一份工作，她便控制不住心底的那份欣喜。 她偏头看向睡在一旁的人，温小艺睡得正熟，随着与父母的关系变好，小姑娘在阳城也不似以前那般不自在，每天的生活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看看电视，半个月下来倒是胖了不少。 以前这个时候，小姑娘总是会早早醒来，拉着姐姐的手问“什么时候回家”，现在不问了，一觉能睡到八九点。 有的时候，因为小姑娘没有起来，温言则会跟着婶婶去买早餐，等妹妹醒了，刚好一起吃，日子也算是不错。 早上七点多，温言赶在夫妻俩起床前洗漱，太早会吵到他们休息，太晚则会影响他们上班的时间，而对于她对时间的把握，温祖荣夫妻表示很满意。 毕竟，谁也不想被麻烦。 “言言起得真早，今天婶婶不用上班，还想多睡一会儿，我给你十块钱，你自己去买早餐好不好？” 陈慧芳最近都在加班，几天来憔悴了不少，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 “婶婶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们买。” “额，你就买两份蛋加肉的肠粉，小艺也爱吃，刚好吃完，我就带你去找个工作。” 想到能找工作，温言连忙点头，“好的，那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 之前陈慧芳工作忙来不及的时候也会让温言去买早餐，早餐摊离住处并不远，不过几十米的路程，也不用担心迷路。 来到早餐摊，四周白雾缭绕飘着各色美食的香味，“老板，这个蛋加肉的肠粉怎么卖？” “蛋加肉啊？”老板下意识地瞥了温言一眼，“你爸妈可真疼你。” 温言一时摸不着头脑，后来才知道，一般的孩子买的都是素肠，因为手头上吃早餐的钱都会留下一些买零食，而既能买零食又有钱吃蛋加肉肠粉的人，可不就是备受疼爱吗？ “四块钱一份，你要几份啊？” “四块啊？”温言之前也买过，不过只加了其中一样只需三块就行，她的手上只有十块钱，根本不够买三份，她想了想：“来两份。” “好勒！”老板动作娴熟地将两份蛋加肉肠粉教给温言，又用小包装袋装了两份酱汁，“好吃下次再来啊。” “谢谢老板！” 温言提着肠粉扭头去了一旁卖烧麦的铺子，小小的一个烧麦，一块一个，剩下的钱刚好够买两个。 她拎着早餐回了出租屋，妹妹刚好起来，陈慧芳正在给女儿梳头发，看见温言，笑着说：“把早餐放下，洗手间还有几件衣服没洗，你先洗了。” 家里的衣服一般是分两批洗的，她和妹妹先洗漱，如果洗完叔叔婶婶没回来，就会把衣服先洗了，婶婶的衣服单独洗，叔叔晚回来则会和第二天的衣服一起洗，温言早已习惯。 她走进洗手间洗衣服，而客厅里陈慧芳和女儿正在吃早餐，一人一份肠粉还有一个烧麦。 “小艺啊，快尝尝，妈妈特地让你姐姐去买的蛋加肉的肠粉，加点辣椒可香了。” 小姑娘人不大，胃口也是如此，吃完了肠粉便吃不下了，陈慧芳看着剩下的一个烧麦硬催着让女儿吃了几口，剩下的自己吃了。 “怎么样，好吃？” 小姑娘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陈慧芳满脸笑容地捏了下女儿的脸蛋，“真棒，小孩子就是要多吃点知道吗？” “真好吃，妈妈，温言姐姐吃什么啊？” 陈慧芳愣了下，心虚地看向窗边，光顾着自己吃得开心，她倒是忘了家里还有一张嘴，不过她给了十块钱，两份肠粉也才四五块，既然温言能买两个烧麦，想来应该是钱够的。 她不是没想过那两个烧麦是温言的早餐，只是如此一来，她便会在女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况且温言在这儿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既然老爷子能想到给他们夫妻俩生活费，想来一定也会给温言准备零用钱，毕竟出门在外没有钱是过不开的。 “你姐姐有自己的吃的，你就别管了，快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出去帮你姐姐找工作。” 小姑娘也没多想，开心地就跑了。 另一边，温言从洗手间洗完衣服出来，走到客厅时看到自己的早餐早已不在桌上，倒是垃圾桶里多了一个空袋子。 陈慧芳看了她一眼，匆匆地低下头玩手机。 温言拿了衣架去阳台晾衣服，期间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她将脸盆放回洗手间，赶忙灌了两杯水入肚，饥饿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言言，你准备好了吗？今天就去厂子里看一下？” “哦，好了，我现在就来。”温言喝完剩下的半杯水去了客厅。 陈慧芳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找了个配衣服的包包，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后，这才出门。 工作的地方离出租屋有些远，三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来到目的地，陈慧芳拨通了老板的电话，温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试图从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出些什么。 电话通了两三分钟，温言却觉得度日如年莫过如此。 见陈慧芳挂断电话，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攥紧的手急得冷汗不断往外冒，“婶婶，怎么样了？” 陈慧芳本能的错开温言的注视，她拿着手机，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良久，陈慧芳才吞吞吐吐道：“言言啊，那个，你的工作可能没了。” “什，什么？”温言感觉耳朵的两侧在嗡嗡作响，她的工作，没了？ “哎呀，这都是很正常的事，阳城的工作好找，但人也多啊，人人都往阳城挤，刚刚我问老板，他们说已经招满了，要不咱还是换一家？” 第123章 失意 温言脸色一白，整个人如坠冰窖般浑身发冷。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不过如此，她以为自己就要掌握命运，从此开启新篇章，没想到命运弄人，一切不过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而已。 是啊，工作哪那么好找，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你也别太难过，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啊？好的工作就是这样抢手，你别担心，总会找到合适的。”之前信誓旦旦跟温言保证自己解决了工作的问题，现在却出了意外，陈慧芳也很尴尬。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侄女，不过侄女向来乖巧懂事，应该也不会介意才对。 陈慧芳安慰道：“你还小，就算没工作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日头可真大，夏天的太阳就是烈，不然还是早点回去，免得晒中暑了。” 婶婶都这样说了，温言也不好为难她，毕竟自己还要在阳城住一段时间，和婶婶相处好是必须的。 回去的路上，温言一直盯着路边的招聘广告，里边招的人五花八门，但适合她的并不多，如婶婶所言，她还小，想要找工作确实不容易。 此时，温言比任何时候都更期盼着长大，唯有长大，才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从此不再被人束缚，可是长大却又那么的遥远，距离成年，她还有整整四年，四年，这段漫长的岁月，她该如何度过，难道就要这样轻易的放弃吗？ “婶婶，你看上面说招人，没有学历和年龄限制，看着地方也不远，您能帮我打电话问问吗？”招聘启示上只有一个电话，温言没有手机，只能求助陈慧芳。 陈慧芳原本是不愿意的，一通电话要不少话费呢，但看着侄女苦苦祈求自己，也不好直接拒绝便硬着头皮打了，只是连拨了几次对方都没有接通。 “言言，这种招聘广告都是骗人的，不靠谱，你看他们都不接电话的。” “那，那这个呢？”温言着急地在墙上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新的广告，应该是刚贴不久，想来没那么快招满。 陈慧芳按上面的号码拨过去，对方说了两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温言几乎找遍了所有有希望的工作，可无一例外，要么打不通，要么招够了。 她看着满墙的广告，不甘的泪水忍不住想要夺眶而出。 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陈慧芳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不少：“哎呀，你别想太多，都是因为你太小了，等过几年就好了，谁都是这样过来的，工作要是这么好找，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缺工作了，你别难受了，总会过去的。” “会吗？”温言目光呆呆的，好像被抽干了色彩。 “你才十四岁，我都说了，太小了没人敢招的，你又没有身份证，这要是一查可是要犯罪的，所以你以后别老是想着出去工作，接下来的时间呢，就在阳城好好的玩，过完这个暑假，等年纪大一些再出来找工作也不迟。” “嗯，我知道了。”温言乖巧地点头，可心里却并没有放弃。 婶婶说得对，她年纪太小了，不好找工作是正常的，但是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她够努力，就一定能找到工作，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 既然一家不行，她就找两家，三家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她相信，只要她一家一家地去找，总会找到工作的。 “言言，不是婶婶打击你啊，下次你想要找工作得提前来，像他们做暑假工的，都是还没暑假就出来预定位置，现在这么晚了，你就做一个月，当老板的有顾忌也是正常的。” 陈慧芳到底是个大人，走过的路比温言吃的饭还多，经验自然不必说。 温言暗暗记下婶婶的话，下一次她一定要提前找好，可是下一次又在哪儿呢？她这次都找不到工作，以后还有机会吗？ 想到自己的那个家，她真的不想回去，如果这一次放弃了，下一次想要出来，以爸妈的脾气，绝对不会允许。 她现在真的好想自己立马长大，好尽快的工作啊，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她真的好难受，就连回去路上婶婶给她买小布丁，她也没有高兴起来。 今天婶婶难得在家，并没有出去买快餐，而是买了菜自己做，三个人两菜一汤，都是好吃的菜，温言因为早上没有吃饭，又出去半天，中午吃了两碗饭。 “姐姐今天吃了两碗饭诶。”温小艺开心地跟妈妈分享。 “是啊，咱们小艺也要像姐姐一样多吃点才能长高高对不对？”陈慧芳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眼底的颜色却暗了几分。 晚上，丈夫回来的时候，陈慧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知，温祖荣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提了一句让温言在家里好好玩，等暑假结束再回去。 “真没看出来，温言还挺能吃的，中午吃了两碗饭呢，这饭量都快赶上我了，得亏只住一个多月，不然谁养得起。”陈慧芳跟丈夫抱怨道。 温祖荣不以为然，“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正常，她要是吃不饱，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夫妻亏待她呢，不就是多吃一碗饭，有什么好说的。” “哎呀，我不就是跟你抱怨两句吗？瞧把你紧张的，我知道你心疼她是你侄女，我也不是那种恶婆娘啊。”陈慧芳不满地撇了撇嘴。 温祖荣抱住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言言这孩子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出来工作，咱们都是一家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将来这孩子大了，总不会亏待了我们。” “得了。”陈慧芳将丈夫推开，“就温家人的血统，能有这么好心？我只盼着她不要对外说咱们对她不好就成了，其他可不敢想。” “瞧你说的，我温家人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劲？好歹说我和闺女都姓温，我们可是你最亲近的人，难道你也觉得我们不是好人。”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慧芳娇嗔。 角落里，温言刚洗完碗正准备去客厅，路过洗手间不巧将夫妻俩的对话听了进去，她看向橱台上的碗，下意识的抿了下唇。 平时她都是吃一碗饭的，今天是个意外，因为没吃早餐所以格外饿，中午就多吃了一点。 第124章 寄人篱下 温言摸了摸干煸的肚子，其实她晚上也没吃饱，因为原本要在厂子里吃饭的叔叔突然回来了说今晚不加班，她少做了一个人的饭，也不知道叔叔婶婶吃饱了没有。 两碗饭是过量，吃多了婶婶会介意，那她以后就少吃点好了。 此时此刻温言十分庆幸当初爸爸断她餐费，因为在这之前她都是吃两碗的，后来因为没钱吃饭养成了吃一点就饱的习惯，以至于她现在一般只吃一碗饭。 她在心里暗暗记下，以后不论再怎么饿，一顿饭不能超过一碗。 “言言，洗完碗了？”温祖荣从洗手间出来。 “洗完了。” “你婶婶这人就是嘴上功夫，你别放在心上。” 温言悻悻点头，婶婶这人不坏她知道，不论是谁家里多出个吃白饭的人都会不高兴，这是正常情绪，她能理解。 原本，就是她麻烦了别人，怎么好意思生气呢？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温祖荣与温言道晚安。 这一夜，温言一直没能睡着，昨晚她有多激动，今天就有多难受。 没有找到想要的工作，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她望着天花板，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月光透进房间照在地板上，她无意识的站了起来来到沙发上落座。 推开窗，冷冷的晚风拂过脸庞，让原本疲惫的她脑子清醒了不少，她看向月空中孤独的月，今晚是月亮的独场，连一颗星都看不到。 月再亮，也只有自己，她想问问月亮，一个人会不会孤独？ 不知过了过久，终究没能低过睡意，她趴在窗台睡着了，伴着风这一觉难得的踏实，不过到了鱼肚泛白之际，她便习惯性的睁开了眼。 她看向墙上的时针，感觉脑子沉甸甸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很难受。 温言摸了摸额头，心想：她该不会感冒了？ 想到在家时因为生病被爸妈说她骗人一事，她便觉得心如刀割，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一定不能被人发现。 温言小心的将自己可能生病的事情瞒住了，早上当温祖荣买早餐回来时发现她的脸很红，便关心地问了句：“言言，你没事？” “啊？没有啊。”温言摇头否认，她的存在本就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如果再让他们知道自己生病，一定会惹来不忿。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跟发烧似的。”温祖荣疑惑。 “言言这么大个人了，有没有生病还不知道吗？估计是天太热了给热的。”陈慧芳给丈夫夹了一个包子，“吃你的早餐，一会儿晚了该迟到了。” 温祖荣看了眼手表，七点二十，工作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要是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便没有多问温言的情况。 “我要赶紧上班去了，晚上回来啊。”温祖荣拿了两个包子匆匆的离开。 陈慧芳迅速的吃完早餐，“我今天中午在厂里吃，言言，婶婶给你二十块钱，你买点小艺爱吃的肉丸和瘦肉，蔬菜家里有，中午你们先对付一下。” 她拿了包，临走时不忘叮嘱：“十二块肉丸，八块钱瘦肉，瘦肉炒苦瓜，解暑还好吃，你记得做给小艺吃，对了，你自己去买菜，千万别带小艺，免得这孩子走丢了，我快来不及了，先走了。” “婶婶路上小心！” 温言与陈慧芳挥手告别，她看着手上的钥匙，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今天是个好日子，她获得了独自出门的机会，或许可以去看看找工作。 “姐姐，姐姐给我一个烧麦。”小姑娘盯着不远处的盘子，上面还剩下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温言的错觉，总感觉今天的早餐似乎比平常多了些。 以往婶婶买早餐，都是一人一份刚刚好，偶尔也就多一个包子馒头，可是今天，她们都吃饱了，盘子上还多出一个人的份。 “小艺喜欢吃烧麦啊，你的肠粉还没吃完呢。” 阳城最常见的早餐便是肠粉，肠粉口感顺滑，又营养方便食用，很适合上班一族，温言也喜欢，只是吃多了难免会腻，不过小姑娘倒是不同，她每次吃都吃不够。 “肠粉里全是肉，我不想吃肉。”小姑娘为难的撅起嘴。 说来也奇怪了，小姑娘喝肉汤，也吃炒肉片里的蔬菜，可她就是不喜欢吃肉，不过却偏喜欢肉丸。 陈慧芳为了让女儿营养均衡也想了很多办法，除了每次做饭都加上肉意外，还时常更换不同的肉类，争取让女儿喜欢上吃肉，可不知怎么了，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改变女儿的口味。 小姑娘胃口不大，但肠粉里的肉太多了，每一次她都会挑出来不肯吃，也正是因为料太足，以至于肠粉并不多，她每次都得配着其他食物来吃才能吃饱。 “小艺，不可以浪费粮食哦。”温言指着外卖盒里剩下的肉。 “可是姐姐，我就是不喜欢吃肉，大人们都可以选择吃喜欢的东西，为什么我不可以啊，肉就是不好吃，妈妈非要让我吃，我就是不要嘛。” “你不要那下次姐姐给你换个口味的，不过这次还是吃了，浪费不是好孩子，知道吗？” 平时温小艺跟着去买早餐都会指明不加肉，要么就是给陈慧芳吃，陈慧芳看到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偶尔劝一下。 今天夫妻俩急着去上班便没有来得及盯着女儿吃早餐，以至于温小艺就想偷偷的将剩下的肉丢了，可是姐姐好像不喜欢这样的小朋友。 “姐姐，我——”小姑娘端起外卖盒将肉一点点的吃进肚子里，一脸的苦色，表情十分难看，“姐姐，我都吃肉了，中午可不可以不吃肉，多吃点肉丸啊？” “可是婶婶说了，十二块肉丸，八块钱瘦肉，要是被婶婶知道没买肉，只买了肉丸，会生气的。” 住了这么久，温言对这个婶婶也有所了解，婶婶脾气还行，但不喜欢有人违背她，有什么事不能瞒着，而且她正是知道女儿不喜欢吃肉才让温言做给女儿吃，因为温言做的菜，温小艺多少会吃两口。 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为父母，陈慧芳自然想女儿健健康康的长大，一直挑食不吃肉对身体不好，每每看着瘦弱的女儿她就心里难受，所以也会趁着机会让温言给女儿喂肉吃。 第125章 好险 “姐姐，你是不是没钱啊？”温小艺放下筷子蹬蹬蹬的跑去衣柜的方向，她打开衣柜拿出上次逛街买的包包，拉开拉链从里边拿出了一张十块的。 “喏，现在可以多买点肉丸了吗？” “你，哪来的钱啊？”温言看向衣柜，那是婶婶放东西的地方，如果被婶婶知道钱没了，一定会误会她偷东西的，到时候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这也倒好，如果婶婶以为她教唆妹妹偷拿钱，被发现，她恐怕就要被赶出去了。 她紧张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妹妹，耐心教导：“小艺，不能乱拿别人的钱哦。” “没有没有，小艺没有乱拿。”温小艺摆手解释，“姐姐这些钱不是妈妈的，是妈妈给我的零花钱，她每次有零钱都会给我，说让我以后带回去买零食吃，不是偷拿的。” 温言吓得松了口气，还好，如果这钱是婶婶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她现在是住在别人家里，需要小心谨慎些。 “那你可要把钱放好，千万不能弄丢了。” “姐姐放心，我不会弄丢的，这十块钱给你，你多买点肉丸好不好？” 温小艺将钱塞到温言的手上，“我最喜欢吃肉丸了，十二块根本不够吃啊。” 面对妹妹的苦苦哀求，温言也不好拒绝，“那说好了，不准告诉婶婶，不然她知道了我可就不敢给你买了。” “那当然啦，我不会告诉妈妈的，我跟姐姐最亲。”小姑娘开心的转圈圈。 摸着手上的十块钱，温言恍然一笑，心底却是隐隐泛酸，她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有钱，想到自己空荡荡的口袋，想要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的心在温言的心里越发的坚定。 她，一定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世上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温言紧紧握着拳，她相信这个愿望在不久的将来便能实现。 八点多，温言收拾了屋子看着时间便准备出去买菜，阳城鱼龙混杂，到处都是人，她不敢将妹妹带出去，便拿了钥匙独自出了门，离开前她拿了锁外边的锁，怕妹妹被人骗了开门，有这样的锁就安全多了。 “小艺，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去买菜，等一会儿就回来，不管是谁叫你开门，你都不用搭理知道吗？姐姐有钥匙，可以自己开锁。” “姐姐，快去，我特别想吃肉丸汤，你一定要多买一点哦。” “知道了。” 离开出租屋时，温言带上了纸和笔，她准备将适合自己的招聘信息抄下来，到时候便能让叔叔婶婶帮忙打电话去问问了，如果时间允许，地点不远的话，她还想上门找找，不能总麻烦叔叔婶婶。 来到菜市场，她熟门熟路的买了菜，紧接着便赶往村口的方向，那里有个告示栏，上面贴着五花八门的招聘信息，上次匆匆一眼，但她却记在了心里。 以前婶婶不让出门没有机会，趁着今天她一定要给自己找到一条好的出路才行。 她知道，爸妈是靠不住的，亲生父母都靠不住更别说旁人，想要过得好，必须自己变得强大才行。 她年纪还小，但可以往大了报，没有学历，她便找那些辛苦一点的小地方，只要能让她挣钱，不论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温言来到告示栏前，几天没来，这里又换了一批信息，她看着几十张招聘信息一一记下，路边一个四五十的大婶时不时看过来。 早在半个小时前，温言刚来到这的时候就发现大婶在盯着自己看，那双绿油油的眼神透着几分算计让温言很不自在。 温言年纪不大，却知道人心险恶，那大婶看了自己这么久，每次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大婶都一脸心虚的避开，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加快了抄写招聘信息的速度，趁着大婶不注意转身小跑离开。 岂料，她还未走远就看到大婶追了过来，和大婶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那男人眉眼带着一条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让人害怕。 温言回头看了眼剩下的距离，连忙躲进了拐角的一个小超市里，她站在超市的门后听到外边的两人对话： “人呢？” 大婶东张西望的寻找温言的身影，“哎呀，刚刚还在这儿的，瞧着年纪小本来想让她去工作的，没想到让她跑了。” 温言一怔，工作，难道大婶是要给她找工作？ 她正纠结要不要出去，忽然—— “小姑娘年纪轻轻一看就好骗，唉，早知道就该早点动手，不小心让她溜了。” “下次盯紧点，多招点这样的小姑娘，咱们才能多发财。”刀疤男的咧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门后的温言紧张的直发抖，刚刚，刚刚那两个人难道是人贩子？ 她靠在墙上大气不敢喘，直到两道人影越走越远她才慢慢的呼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眼外边的情况扭头就往出租屋的方向跑，开了门禁，上了楼梯，她蹲坐在楼梯口，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 如果此时她有镜子的话，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的发紫，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叔叔婶婶不让她独自出门，外边确实比她想象中的更危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想象，危险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她曾在电视上看过不少被人贩子带走的孩子，只是她想着自己年纪不小了，别人就算要找也是找小孩子，不会看上她，却不料会有人盯着公示栏寻找目标人。 还好今天没有带小艺出门，她这个大姐姐都吓成这样，要是带上小艺，两人恐怕就走不了了，新闻上不少当街抢人的，她哪里争得过两个大人。 回到出租屋，温小艺开心的接过肉丸，还问温言怎么这么晚没回来。 “今天买菜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就晚了一点，你在家还好？”方才的场景在脑海一闪而过，温言迅速的跑去门边将门锁好。 “姐姐，你干嘛啊？” “我——，我怕一会儿有人闯进来，家里没大人，万一我们被带走了怎么办？” “姐姐，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这里很安全的，我们在家怎么会被人带走呢？”温小艺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 第126章 梦魇 温言悻悻，是啊，是她紧张过头了，在房子里怎么会被带走呢，一定是被刚刚发生的事给吓到了。 “姐姐，你的脸好红啊？你是不是生病了？”小姑娘歪头盯着姐姐看，大大的眼睛眨呀眨。 “生病？” “对啊，我之前生病也是这样，脸红扑扑的，你买药了嘛？” “没有，我不是生病，我是被热的，小艺，你想不想喝红糖姜茶啊，姐姐煮给你喝好不好？” 胃病温言治不了，但小感冒的偏方倒是知道不少，这都得益于家里有个不允许她生病的爸妈，所以她只能用旁的办法，但红糖姜茶也不是所有的感冒都有用。 她这次是因为被风吹的着了凉，喝点热的就好了。 热乎乎的红糖姜茶煮好，滚烫的热气扑了温言满脸，她伸手摸了下额头，不知何时冒出了不少虚汗，她迅速的查了查，可那汗珠没完没了，总是不停的往外冒。 温言来到洗手间，夏天的自来熟，总是带着一股热气，洗完后，她并未觉得好，反而浑身难受，她端起红糖姜茶一饮而尽，因喝的太急，险些烫到舌头。 “呼，呼呼~” “咯咯咯，姐姐，你这么打个人了，居然还会被烫。”小姑娘捧着茶杯，没心没肺地笑了。 不知是不是红糖姜茶起了作用，温言的精神好了一点，她看了下时间，便顺手将午饭做了。 两人的午饭只煮了两碗米，只是吃完她还有些饿，担心妹妹说漏嘴，她只能多吃点菜填饱肚子。 午饭后，一阵无法抵挡的睡意袭来，她看着面前的东西感觉眼前都是条条框框的透明正方形，连妹妹的身影都忽隐忽现，脑子里最后的一丝清醒告诉她，她病了，需要尽快休息。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妹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温言觉得很烦，可也不敢发脾气，她将睡觉的席子铺在地上，用很弱的声音说道：“小艺，我们，我们睡午觉好不好？” 可能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小姑娘也没闹，乖巧地躺下了。 看到妹妹睡下，温言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这一觉，她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身体里似乎被什么重物死死地压住，让她感觉很难受。 ······ “哐当！”出租房的铁门被人从外边打开，并不是钥匙的声音，而是撬门的动静。 温言奋力地睁开眼，迷糊间似乎看到了上午的那两个坏人朝自己走来，她吓得瞳孔一缩，想要逃离，可双腿却好像被灌了铅似的根本无法挪动。 她拍了拍身边的妹妹，想要带着妹妹尽快跑，可是妹妹睡得很沉，怎么也催不醒。 “救，救命，救命！”温言扯着嗓子大喊，可也不知为何，她的喉咙突然卡住了，不管她怎么喊，就是没有声音，她望着隔壁紧闭的大门，绝望又无助的哭了起来。 看到姐妹俩刀疤男和大婶不由相视一笑，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可温言的耳朵就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根本听不见声音。 忽然，刀疤男动作熟练地掏出一把水果刀，大婶手上拿着一条很粗很粗的身子，两人一起走来，似要对姐妹俩下手，温言也管不了这么多，背起还在睡梦中的妹妹就往外跑。 她拼命地往外冲，从三楼跑到一楼，离开出租屋的她站在十字路口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 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竟看不到一个人，就连那超市小店也没有人的踪影，来不及多想，她直接往前冲，很快刀疤男和大婶追了上来，她回头瞥了眼，心脏突突的往外跳。 前方似乎是条没有尽头的路，背着妹妹的温言只庆幸这段时间的体育训练没有白练，可饶是如此，时间长了，她还是会精疲力尽。 在一个拐角处时，她的腿开始发抖，酸涩的小腿像是没有知觉让她感受不到存在，而就在这时她发现前面是一面三米高的白墙，后面是刀疤男和大婶，两人兴奋的拿着刀和绳子朝温言走去，脸上透着胜利的微笑。 温言仰头望着前面，想要爬上去，却怎么也使不出力，她急得大哭，白色的墙灰被她抓的唰唰往下落，糊了温言一脸，也迷了眼。 “小姑娘，跟我走，你不是想要工作吗？大婶帮你找啊。” “不，不要，我不要！” 温言猛地坐起，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她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竟还在出租屋，而一旁妹妹正吃着薯片一脸奇怪地盯着她。 “姐，你看着我做什么？吃薯片吗？” 温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浑身都是凉凉的，而她躺过的竹席更是被汗水浸透出一个人印，她神经兮兮地去检查门有没有关好，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才拍了拍心口安慰上蹿下跳的心。 窗外，火热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刚开窗便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温让肌肤变得紧张，楼下，路过的行人无一不是撑着一把伞遮挡烈日，她看了一会儿才回神，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姐姐，你身上怎么全是汗啊？”温小艺拿着一把小风扇过来，“给你吹吹。” 温言欣慰地笑了，“我去洗个澡。” 冲完凉后，温言感觉一身轻松，就连视线都变得清晰，生病带来的难受好像也不见了。 此刻才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热的时候，午睡的席子被汗珠浸透，不能继续睡，想着时间还早，温言便顺手洗了。 还好今天太阳够大，晾在阳台上不过一两个小时竹席便干得不能再干了，傍晚的时候她收进了屋里降温，晚上便能睡上干净的席子。 自从那天，温祖荣夫妻俩的工作逐渐忙了起来，温言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多，可她却不敢再外过多停留，偶尔去看公告栏也是匆匆离开，那个大婶和刀疤男也如那场梦般，消失了，但那天的场景却一直刻在脑海里。 没有人保护的孩子，总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因为，要好好活着呀。 ······ 一周后。 温言一如往常出去外边买菜，这段时间来，她对附近的环境逐渐熟悉，也不用担心迷路，慢慢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公告栏上的广告没有再更新，但她却在一家店门口看到了招聘广告。 第127章 生活总该迎着光亮 玻璃门外，温言一眨不眨地看着红纸黑字上的招聘：洗碗工，两千五一个月，包吃。 洗碗工是个很辛苦的工作，就连山水镇这种小地方也只有被淘汰的年老妇女才会选择，因为钱少又累。 温言纠结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并不是她看不起这个工作，而是她不知道怎么跟人开口。 时间来到早上十点，服务员们正忙碌的备菜收拾餐桌，一个穿着富贵的妇人发现了温言，她走了过来，温言腼腆的避开眼，心里紧张的突突跳。 “小姑娘，你有事吗？” 温言着急的在给自己做思想斗争，可就是迈不出那一步，妇人懊恼的看着她，见她不说话便准备离开。 “阿姨。” 妇人转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似在鼓励着温言开口。 “阿姨，我想问问，你——”温言吞吞吐吐地咬着唇，“你店里是不是在招洗碗工啊？” 妇人抱手，眼神不着痕迹地从温言身上扫过，“小姑娘还没成年？这么小就出来工作跟家里人吵架了？” 温言脸煞白煞白地唯有带着牙印的唇瓣有血色。 “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抱歉啊，我不能招你。” “阿姨，我，我可以便宜点，不用两千，一千，一千也可以的。”温言都未来得及细想，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有一份工作就已经很好了。 “不是价钱的问题，我们不招童工。” “我我不是童工，你别看我长得小，其实我已经十七了，符合法律规定的工作年龄。” 妇人轻笑出声，那双精明的眸子似乎能一眼看穿人心，“小姑娘是来找暑假工的？我这儿不招短期的，如果你真想找工作，喏，往左边直走右拐，那边有挺多招暑假工的小厂，你可以去问问，不过记得带上大人，免得被骗了。” 温言顺着妇人指的方向暗暗记下，“谢谢你，阿姨。” “该读书的年纪就好好读书，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记多学知识，不然以后可是要后悔的。” 妇人的叮嘱温言听了却没有记住，因为现实根本不允许她好好读书，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怎么能静得下心读书呢？ 衣食无忧，唯有吃饱穿暖才有心情考虑别的，而她现在只想找到工作，避免挨饿。 她顺着妇人指的方向走，面前是弯弯绕绕的小巷子，地方偏僻的白天都没几个行人，倒是墙上贴满了招工广告，她来到一家小厂，刚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 厂子是做衣服的，整个厂房就像春日里的柳絮，白色的丝条漫天飞舞，刚站了一会儿，温言就被闷得难以呼吸。 她退出厂房望着空旷的四周这才发现，世界这么大，却也十分小。 “小姑娘，你来找工作啊？” 一个穿着花色雪纺裙的阿姨摇着扇子打量温言，想起之前的事，温言本能地后退，她加快了脚步赶忙往人多的地方走。 几分钟后，她回头看了几眼，确定那位阿姨离开了以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外边远比她想象中的危险，难道小孩子就注定没有立足之地吗？ 温言准备离开，一抬头面前的手工坊引起了她的注意，最重要的是她发现里边还有不少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而墙上刚好张贴着招聘广告。 脑海里，一个声音不断鼓励她：进去，快进去，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温言鼓起勇气走进工坊。 说来不巧，迎面走来的人正是她之前想要避开的阿姨。 “我姓林，大家都叫我林阿姨，是这家工坊的管事人，小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坏人？”林阿姨合上扇子往里头一指，“喏，都是来做暑假工的，本来我这儿已经招满的，你运气好，这几天赶工，要不要来试试？” 工作来得太容易，温言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是老天看她太难了，就把工作送上来了？ 她并未露出欣喜之色，而是警惕的观察四周，有几个同龄的小姑娘瞧见她，小声的议论起来，大概就是说：又来了一个暑假工之类的，剩下的都是在点评温言的容貌，以及猜测她会不会留下。 “工钱怎么算？” 林阿姨俊眉一挑便知道温言对这份工作感兴趣，她看向正在聊天的小姑娘们，带着温言去了办公室，办公室不大，放了一张桌子便挤得站不下人。 她拿出本子递到温言面前，“想工作就写下你的名字，你满16岁了？” “满，满了。”温言盯着上面的信息表，姓名、电话以及身份证号，只需填写三项，“可以不填身份证号吗？” 林阿姨扇了扇扇子，“当然可以，不过名字和电话必须写，咱这没有固定工资，是计件的，多劳多得，小姑娘勤快点，一个月拿个三四千没有问题。” 三四千 听到薪水的温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爸爸也才挣四千多，如果她有这笔钱，岂不是以后都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了？ “怎么样，做不做啊，暑假还有一个月，你要是不行我就找别人了。” “做，我做！” 答应不过一分钟，温言又有些后悔，答应太快好像不太好，她想了想又道：“我可以让家里人来看看吗？” “可以，小姑娘你别太紧张了，出去问问，我林阿姨从来不骗小姑娘的，你就放心在这儿干，只要肯努力，工资只多不少。” “谢，谢谢。” “要是没什么问题你今晚就可以带家里人过来看，明天正式上班，咱这儿是做手工的，没什么难度，用心学，很快便能学会，对了我这儿计件可没有什么周末，一般不放假，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中午和晚上各一个半小时的吃饭时间。” “好。”温言满口答应，她需要钱，既然是计件的，多工作也能多拿钱，只要能挣到钱就算没有休息日也没关系。 “我就喜欢你这样乖巧的小姑娘，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你可以留下来跟工坊里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谢谢阿姨！” 温言目送林阿姨离开，她想，只要生活充满希望，便能迎来光亮。 第128章 利弊 傍晚，温祖荣因加班需要晚点回来，温言将找到工作的消息告知陈慧芳。 “手工？”陈慧芳半信半疑的打量温言，“言言，现在外边很多骗小孩子的人，你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暑假只剩一个月，用不了多久你就回去了，工作的事要不还是算了？” 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温言怎么肯轻易放弃？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只有迈出这一步，以后才能迎来美好的日子。 拿定主意，温言看向陈慧芳，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婶婶，那个工坊还挺多做暑假工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跟主管说了，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帮我看一下，您生活阅历吩咐，我相信有问题您一定能看出来的，如果您看了不行，那就算了。” 陈慧芳若有所思的思考要不要答应温言，温言要是不在，那就意味着女儿要一个待在出租屋，她实在不放心，可要是直接拒绝，恐怕温言会有想法。 “言言，你是我亲侄女，咱们也住了这么久，不说别的，婶婶没有亏待过你？” “没有没有，婶婶对我很好，等回去了我一定要告诉家里人，等您过年回家，好好地谢谢您！”温言眸光闪烁地望着陈慧芳。 陈慧芳顺势拉起温言的手，“既然我对你这么好，那你是不是也该听婶婶的？我不是不让你去工作，只是怕你太辛苦，你年纪小不懂得工作的辛苦，等过了这几年啊，你就算想玩也没有机会了。” “婶婶，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温言低着头，“可是我出来前都跟爸妈保证了，一定会找到工作，要是他们知道我一直在玩的话，会说我不懂事的，我不想惹他们生气。” “婶婶，您就帮我去看看好不好？如果您觉得这份工作不好，那我就不去了，如果还行我就先试试，实在受不了我就辞职，可以吗？” 温言满眼期待地看着陈慧芳，紧张的心惹得浑身的毛孔都在紧缩。 陈慧芳莞尔一笑，“言言，你都这样说了，我这么疼你怎么会拒绝你呢？就听你的。” “谢谢婶婶！” ······ 晚饭后，温言带着陈慧芳去了白天看的工坊，管事林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三两句就和陈慧芳聊得跟亲姐妹似的，陈慧芳原来还有疑虑，但和林阿姨聊完后，不知怎的就同意了。 能够找到工作，温言十分开心，也没细想，回出租屋的路上，乐得脸上都快装不下笑容。 晚上温祖荣回到家听妻子说了这事，房间里，陈慧芳正在敷面膜。 “你这侄女啊，可真是个有主意的人，居然偷偷地去找工作，得亏运气好，要是被人卖了，你说我们该怎么跟你大哥大嫂交代？” 陈慧芳撕下面膜清理后倒了点精华在手上，而一旁温祖荣正刷着手机，没有说话。 “老公，别说我没提醒你啊，阳城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多，到处都是危险，言言才十四岁，这么大个孩子，总不能天天拴在身边盯着？要不你劝劝她？” “你不是答应了，让言言去工坊上班吗？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 “我——”陈慧芳起身朝丈夫走去，她上了床拿走丈夫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你现在是怪我没有拦住你侄女吗？那个林老板你是没看到，一张嘴啊说的天花乱坠的，言言这么喜欢这份工作，要我怎么拒绝啊？” 温祖荣揽住妻子的腰，“从进房间到现在，你都念叨半个多小时了，言言想去就去呗，你不是看过了吗？能有什么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要是出事了，我们不好交代，再说了，她去工作，让小艺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啊。” “家里两道锁，楼下有门禁，小艺又出不去你怕什么？大不了多给她买点零食吃。” 温祖荣拍了拍妻子的脸，趁其不备亲了一口，他笑道：“言言也是个孩子啊？许家老两口最喜欢她，从小就宠着，与其我们拦着她偷溜出去，倒不如等她自己受不了主动辞职，到时候两边都有交代不是吗？” 陈慧芳会心一笑，“老公，还是你聪明，不愧是我看重的人。” “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侄女再亲也比不了我的老婆啊，对了，明天开始你就能在厂里午休了，中午言言会回来做饭，咱们晚上回就行。” 自从两个孩子回来以后，中午和晚上的饭都是陈慧芳准备的，一天几次来回浪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她许久都没能好好午休，尤其到了晚上加班更是困得不行，连工作效率都下降了。 陈慧芳打了个哈欠，“这半个多月我每天都休息不好，你和言言说好了？中午也别做饭了，就让她去外面打包快餐回来吃，顺便看看小艺。” “知道了，老婆，不早了，你赶紧休息。” ······ 炎炎夏日，晌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刚结束工作的温言快步前往快餐店打包了两份午餐回了出租屋。 “姐姐！”温小艺开心地在她面前跑来跑去。 温言走进屋，桌上放着满满的零食袋还有许多饮料瓶子，小姑娘抱住她的手，皱眉祈求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去工作啊？” 温言拆了外卖盒将快餐送到妹妹面前，“为什么啊？”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好无聊啊，电视剧都看好几遍了，一点都不好玩，我好想出去啊。”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成天闷在一个小屋里就连大人都习惯不了，更何况温小艺只是个孩子。 “小艺乖，姐姐一会儿给你重新找一部电视剧好不好？等姐姐挣了钱给你买零食。” “姐姐不上班，爸爸妈妈也会买很多零食啊。”小姑娘小脸恹哒哒的，气色也不如以前好。 温言低头吃饭，温小艺见她不说话，只要乖乖地吃快餐，“好想吃肉丸汤啊。” “等晚上叔叔婶婶回来，我跟他们说明天买点肉丸，我给你煮。” 方才还一脸不高兴的小姑娘顿时笑了，“姐姐，你对我真好，可不可以多买点啊？我最喜欢吃肉丸了。” “当然！” 第129章 麻烦 温言迅速地吃完午饭，临走前叮嘱了妹妹好几次，才离开出租屋。 上班的路上，她仰头看了会儿空中火红的太阳，短短几秒晃得她视线恍惚，前方似乎有无数个五颜六色的小球在晃动，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工坊里大多都是女性，有年长善谈的姐姐阿姨，还有年龄相仿相处和谐的小姑娘，她们无一例外都对温言很照顾，这让一直备受忽略的温言感到很满足。 “言言，这么早就来了。”绿裙小姑娘冲着她招手，这人也是工坊的暑假工，叫杨依，比温言大两岁。 杨依已经做了大半个月，是这一批暑假工里的佼楚，深得林阿姨的信赖，算是这里的小头头，大家都很信服她，而带温言工作的人，也正是她，因此两人关系还不错。 “依依姐！” “一点半才上班，你不用来这么早，反正你才刚来，先看看等熟练了才开始算钱，来早了岂不是吃亏？” “我不想给大家拖后腿，想快点学会。”温言看向自己的工位，工坊主要做的是小饰品，没什么难度，只要按照模板做就行，一天没学会，就一天没有工资，想要自己的目标，她哪里敢不努力？ “你啊，林阿姨听到这句话肯定很开心，走，我教你做手链。” “谢谢依依姐。” ······ 转眼半月，工作后，温言每天出租屋和工坊两点一线，中午和晚上各回来一次给妹妹带饭，偶尔晚上加班，如果叔叔婶婶得空的话，她倒是可以轻松些吃现成的。 八月中，这天是工坊发工资的日子，外面的一排都是工坊的女工，领到工资后大家都很高兴，整个工坊都是笑声，不过这与温言无关。 温言是暑假工，按照工坊的规矩得等离开才算工资。 她对工作上手很快，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是数一数二的，和大家熟悉后，温言也跟姐姐阿姨们打听了一下工资，得知拿到的钱不少，便越发的有干劲，林阿姨还表扬了她好几次。 杨依抵了抵温言的胳膊，示意女工们的方向小声问：“言言，你说咱们离开的时候能拿多少钱啊？” “林阿姨说按计件，做得多就拿得多咯。” 杨依敲了两下温言的脑袋，“你傻啊，林阿姨说得好听，到时候会不会扣钱谁知道啊？我听说往年的暑假工总有少给钱的情况，跟你好才提醒你，这件事别跟旁人说，自己多长个心眼。” “谢谢！”温言暗暗记下，没有多言。 她与工坊里的暑假工都不同，她们是无聊出来干活的，而她是为了存钱吃饭买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不会到处宣扬不该说的话。 “言言，你今天做了好多手链啊，唉，刚刚我跟家里打了个电话浪费了不少时间，要是被林阿姨发现做的量不够肯定会挨骂的。”杨依害怕的白了脸。 工坊的薪水是按件计算的，每天都有数量要求，若是达不到最少的量，就会扣钱。 “我今天的量够了，要不然下午做得分你一点？” 杨依开心地搂住温言的脖子，“我就知道言言是最好的。” “不客气。” 温言想着杨依算是她半个师父，之前杨依教她，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不过搭把手的事，就当还之前的恩情，可是年幼的她尚不知，有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 傍晚，因为今天工坊发工资，所以林阿姨给大家放了一晚上的假，免了加班，温言早早回了出租屋，发现客厅桌子上堆满了各种购物袋，地上还放着几个多出来的。 “言言回来了。” 一股肉丸的香味从厨房飘来，温祖荣拉着女儿来到温言面前，小姑娘穿着新裙子，扎着两个小辫，上边别着新发卡。 “小艺今天真漂亮。” “言言，明天小艺就要回去了。”温祖荣面带微笑，欲言又止似有话说。 温言的脸顿时一僵，回，回去？ “这么快吗？”暑假明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好不容易才熟悉工坊的工作，难道要辞工？ “小艺就要上一年级了，幼儿园的老师说，建议先上半个月的学前班，让小艺熟悉一下上课对升学好。” “哦。”温言愣神地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姐姐，你不回去吗？”温小艺歪头冲温言笑。 “言言，叔叔知道你刚找到工作准备干到月底，这不是计划不如变化吗？正好这次叔叔要送小艺回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此时，温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趁暑假多挣点钱，自然是越晚回去越好，但没有小艺在，她一个人似乎也没什么理由呆在这里。 “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先在这儿住着也行，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别太有压力。” “我真的可以留下吗？”温言不敢相信，她一直都知道，叔叔婶婶同意她留下，是因为可以照顾妹妹，可现在妹妹就要走了。 “当然可以啊，你和小艺不一样，她得回去上学，既然你决定留下就好好干，等过完暑假，叔叔再送你回去。” “是，谢谢叔叔！”温言欢天喜地地点头。 陈慧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可以吃饭了，言言你去收拾一下桌子，明天小艺就回去了，今天咱们可得好好地吃一顿。” 晚饭后，陈慧芳洗漱完和丈夫在房间说起了温言去留的事。 “你就是心软，一个小姑娘住在我们这儿多不方便啊？小艺都走了，她留下来做什么？”陈慧芳满脸嫌弃。 “好老婆，也就只剩下半个多月，这么多天都过来了，她睡在客厅，碍不着我们的事。” 陈慧芳轻哂，“说得好听，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每天晚上去洗手间都是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就怕吵醒她，明明是我的家，搞得跟外人似的。” “有言言在，你不也轻松些吗？” “呵，没有她之前，我的日子不知道多轻松，每天看着她哪哪都不对劲，都怪你，这么好的机会让她走多好？非得留下，她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这么麻烦我们，也不知道羞愧。” “嘘！”温祖荣紧张地捂住妻子的嘴，“小声点，别被言言听到。” 第130章 提醒 翌日，手工坊。 “言言，早啊！” 工坊门口，林阿姨躺在摇椅上悠然自得的扇扇子，微风清扬撩起她那头微卷长发拂过不显岁月的脸，似乎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此。 “林阿姨好！” “过两天要赶一批货出来，今天的量加一倍，你可得好好干。” 温言愣了下乖巧点头，她来得最晚，但上手很快，每天都是超量完成，加一倍倒不难，只是，很多时候世事难料 暑假工与正式工的工作点分开，上午，温言正埋头苦干，才上班两个多小时，以杨依为首的几个小姑娘便停下手头的工作玩手机，几人拿了一个小音箱摆在工作台上放着热闹的音乐，吵的人不得安宁。 温言抬头看了眼，杨依冲着她笑了笑，而外头正式工人正在认真地干活，似乎并没有被音乐影响。 “言言，咱们是暑假工，你做这么认真干嘛？快停下，大家一起玩？”杨依挑了个眉，身边的姑娘纷纷邀请温言加入。 “还是快点做，到时候没完成量，林阿姨会扣钱的。” 杨依走过来拿走她手上的珠子，“一条手链能值多少钱，扣就扣呗，谁暑假工不是来玩的，这点钱算不得什么，你的手机呢，怎么没见过你玩手机啊？” 工坊里的小姑娘，大都都有自己的手机，上班的时候每每林阿姨不在，便会忍不住偷偷玩手机，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温言正纠结该如何解释，一个姑娘走了过来搂住了杨依的胳膊。 她挑衅地看向温言，眼神充满不善，“依依，人家可是乖孩子好榜样，哪是我们能比的，她想好好做就让她做呗，傻乎乎的，咯咯咯！” “你别这样说，言言只是比较认真而已，算了，言言你好好干，我们先去玩一会儿。” 杨依在一群姑娘的拥簇下离开了工坊，几平米的工作间，只留温言和几个坐在角落的姑娘，温言来了也有半个多月，可是说来奇怪，她似乎就没听边角那几个说话，每天一到工坊就开始工作，看起来很文静。 她拿起工作台上的珠子和塑料花开始工作，忽然台面的光暗了下，她抬头看去是坐在角落的其中一个人。 这人的名字温言不知道，长得有些黑，又瘦又小很少笑，似乎自带隔离器，让人本能地拒绝与其接触。 “你找我有事吗？” 姑娘警惕地看向四周，“你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收好做完的货。” 同样的货，温言一天要做两百多件，少了几条很难发现，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在下午数数。 “别和杨依走太近。”姑娘小声地提醒道。 温言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她瞳孔猛然一缩，白着脸低头快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言言！” 杨依的声音打断了温言的思绪，她扭头看去杨依拎着一大袋子走了过来，“喏，请你喝饮料。” “给我的？”温言抿唇，干的起皮的唇瓣犹如一道锯子割的生疼，她看了眼那饮料，大概三块钱一瓶不算太贵，可对于拮据的她却是一大笔钱，“我不渴。” “哎呀，让你拿着你就喝，一瓶饮料大家都是朋友，不算什么的。”杨依摇匀瓶子里的果粒，热情地拧开瓶盖塞到温言的怀里。 她向来如此，对谁都很自来熟，此次买饮料数量不少，大家都分了，除了那个跟温言说过话的角落姑娘。 “谢谢！”温言小小地喝了一口，清凉的果粒在嘴里翻滚，轻轻一咬甜丝丝的橙香溢出，绝对称得上是夏天的好拍档。 “怎么样？好喝？”杨依畅快地饮了大半瓶，“你啊光知道干活，从不知道享受，也不吃零食，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要不然以后跟我混得了，有姐罩着你，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杨依瞥了眼角落的方向，眸中迸发一抹短暂的算计之色，“言言，你好歹也是我教出来的，可千万不能听人胡说八道，有的人啊，自己是个哑巴不懂事，还喜欢挑拨离间，你可别学坏了。” 不知为何，温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角落姑娘，难道拿走货的人是杨依？ 杨依技术不错，可不知最近几日为何，总是工作到一半就走了，因是暑假工，旁人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做不完，温言便会帮着一起做，毕竟没有杨依，她也不能这么快的上手。 杨依是个很懂交际的人，工坊里的人都和她处得不错，她若想要做好的货，说一声就可以，温言一定会给她，何必偷偷拿呢？ “时间不早了，今天双倍量，做不完的留下来加班。”林阿姨不知从何处蹦出来，她用扇子一指：“里边的那几个做暑假工的姑娘，别想着偷懒。” 原本还在玩闹的杨依等人，迅速地坐下来开始干活。 中午，温言将上午做的量数了一遍，将近两百，只要再努把力相信可以准时下巴。 “言言，前面有家快餐店味道不错，你和我们一起去吃？”杨依邀请。 “不用了，我回家吃，谢谢。” “那好。”杨依失落地挥了挥手，“拜拜，下午见！” 温言伸了个懒腰，意外发现手上不知何时竟长出了薄薄的一层茧子，她拍了拍因久坐导致酸胀的脖子，感觉说不出的疲惫，不过一想到高工资，她便有了动力。 今天叔叔带妹妹回了山水镇，要几天后才能回来，同时也意味着这几天她要单独和婶婶住在一起。 回到出租屋，温言从橱柜拿了一把挂面，挂面只剩下一半，厨房里只有一颗白菜，这是家里所有的粮食，想着未归的叔叔，她不知该如何跟婶婶开口说吃饭一事，毕竟婶婶没有义务提供这些。 锅里，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地叫唤，她拿着一手就能握住的挂面放了三分之一又加了三三片白菜，一碗面，两碗汤，一顿简单的午饭便完成了。 吃完饭已是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班，她收拾了一下碗，匆匆地赶回工坊。 工坊里，往日都在午休的工人，异常勤奋地在加班，许是担心做不完今天的量。 第131章 丢货 温言来到自己的工位，看着工作台上的货，眉头一紧，认真地数了数发现，桌上的货，只剩下一百多，她明明记得上午做了两百多件，货呢？ 温言着急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半点关于货的痕迹。 “姐姐，请问你有看到我的货吗？”温言攥着手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旁边工位上的人默默戴上耳机，没有搭理。 “你们谁看到我的货啊？能不能告诉我？”她委屈地红了眼，隐隐泛酸的鼻子堵得难受。 同事们冷漠地看了过来，短暂几秒后开始干活，她一一询问，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抬头时，角落姑娘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那人急忙垂下了脑袋。 难道，她的货被人拿走了？ 温言四处张望，一时间竟不知该怀疑谁。 想到剩下三百多的量，她只觉头痛无比，就在这时，林阿姨走了过来询问情况，温言想着林阿姨是工坊的管事，找林阿姨肯定没错。 听完事情的经过，林阿姨眉头轻皱，没有半分意外，只道：“自己的货管不好，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别愣着了，赶紧把剩下的货做了。” “可是，可是我，我少了很多——”温言难过的牙齿打哆，那是她辛辛苦苦一个多小时做出来的货，说没就没了，她怎么能接受？ “谁让你自己不保管好，能怪谁？别杵在这儿打扰大家工作，剩下的做不完，今天工资就没了，快去。” 温言失望地看着林阿姨，觉得今天的林阿姨好冷漠，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哭，难受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憋在心底，好几次险些没缓过来。 因为少了的量太多，下午下班温言没能完成工作只能留下来加班，让她欣慰的是，还有杨依和几个同龄姑娘相陪。 “你看你，白天这么认真干活，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做不完加班，要我说啊，你以后就少干点，反正林阿姨对暑假工没那么严。”杨依对温言说道。 温言低着头快速地将手链做好，杨依说了两句见她不搭理也就闭上了嘴。 晚上九点多，工坊里的人基本都走了，外边剩下一个还在盘点的林阿姨，温言将做好的货交了上去，林阿姨笑着接过。 “早点回家。”林阿姨在本子上记录了温言做的数量。 “嗯。” 工坊的周围都是一些小工厂，白天尚且安安静静，更何况是晚上，前方是一条五分钟左右没人的路，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关闭。 温言抱着手快跑离开了这条道，直至看到人群，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咕噜！” 挤满夜宵小摊的街边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飘香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味道，温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为了赶进度，同时也是担心做的货再次被人拿走，下午下班的时候，她并没有去吃饭，工作室注意力被吸引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却饿得不行。 “咕噜~”温言捂着肚子快步回了出租屋。 ······ 推开门，陈慧芳刚洗漱从洗手间出来，她看了眼晚归的温言，有些冷硬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加，加班了。” 平时工坊也会加班，只不过一般七点就可以走，只有这次回来差不多十点。 “赶紧冲凉去睡觉。”陈慧芳转身回了房间。 洗漱完，温言将衣服晾在阳台上，她看着墙上的时间，眼睛落在厨房的方向，一直犹豫要不要煮一碗面，可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她煮东西，肯定会影响到婶婶。 “吱呀！”陈慧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言言，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最近厂里忙，我恐怕没有时间给你买早餐，以后你自己吃，喏，给你十块钱，省着点花。” “谢谢婶婶！”温言拿着钱，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她将钱折好放在口袋，有了这些钱，她便能买一些面先对付吃，只是往后的日子却不知该如何过，她想起在家时每每问妈妈要吃饭的钱，都会被狠狠的教训一顿，忍住眼眶泛起泪光。 曾经的种种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她仰头望着窗外，越发坚定要好好挣钱的想法。 ······ 早上，温言买了一个包子边吃边去工坊，这几天要出货，林阿姨再三叮嘱必须如果不能准时交货所有人都得罚钱，因此大家都提前到了，还没到上班时间就有人在工作，就连平时懒散的那几个暑假工也一样。 “唔~” 几个小时后，温言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的货，她露出欣慰的笑容，今天她的速度快了不少，相信一定能准时上班。 她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看到杨依鬼鬼祟祟地在她工位。 温言走上前，“依依姐，你干嘛呢？” “啊！”杨依吓了一跳，她拍着心口左顾言它：“我再帮你数数呢，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都快赶上我了。” “没办法，林阿姨说了出不了货就没钱，大家都在赶工，你也快去干活，我要抓紧时间多做点。” “言言，我看你这量不少了，能不能借我一点啊？”杨依可怜兮兮的抱手祈求，“你放心，等过完这几天我就会还给你的，我最近有点忙好几次都没凑够数量，林阿姨都生气了，帮我一下，好不好？” “这，可我还没做完，要不等我做完了帮你做一些？” “言言，你怎么能这样呢，当初要不是有我教你，你现在哪有这手艺，你就帮帮我？”她大哭道：“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被骂还要被罚钱吗？我真的很努力了，做的晚上手都在抖，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要多少啊？” “不多，五十就好了，暑假工四百的量，我刚刚数了下，你都快三百了，下午很轻松就能搞定的，可我不一样，我要是做不完以前都白干了，你放心等我手好了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温言左右为难，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帮杨依，之前的几次加起来的货也不少，也从未让杨依还，因为想着杨依帮过自己，她也就没计较，可是现在，自己的工作还没完成，只是看到杨依的样子，她又不忍。 第132章 戳穿 “言言！”杨依抱住温言的手，楚楚可怜地含着眼泪，“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留下来下班吗？” 她看向门外的路，害怕的收回手，“这条路晚上黑漆漆的，昨晚回去的时候，我，我差点就被人欺负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言言。” 温言咬着唇，内心十分纠结，她是不想答应杨依的，可杨依看起来真的好可怜，温言心一软点了点头。 杨依开心的笑了起来，她抱住温言的手感激的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努力的。” 温言从工位上拿了五十的货给杨依，她不舍地盯着被杨依拿走的货。 解决了货的问题，杨依的心情似乎不错，她勾着温言的脖子，笑问：“快十二点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快餐店吃饭？” “不用了，我回家吃就好，家里人都等着呢。” 温言将其中两百的整数交给了林阿姨，有了之前的教训，她可不敢将做好的货再放在工位上，要不然被人拿走了，她一天的功夫就白做了。 说起来这个办法还是从坐在角落的姑娘那看到的，之前温言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将货先清理，她当时还问了杨依，只是杨依没有解释，还告诉她林阿姨不喜欢麻烦，所以她便没敢多问。 “言言，你怎么把货给林阿姨的？”杨依扫了眼桌上剩下的几十个货，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们可是好姐妹，你这样做是不是怕我偷偷拿走你做的货啊？” “没有啊，我是怕货丢了，你也知道我想趁着暑假多挣点钱，给林阿姨比较安全，也不至于白做。” 温言速度快，做得多，将来拿的钱自然也会更高，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因为自己做得多而不在意被拿走的那几十个。 一次几十，几天下来，一天白干，都是出来挣钱的，谁也不想努力被辜负。 “我先回家吃饭了，拜拜！” 温言简单的收拾了桌面，殊不知就在她转身离开时，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背影。 回了出租屋，推开门，迎面一阵冷风吹过，温言看了眼时间，工坊距离出租屋不算太近，差不多十几二十分钟的距离，中午吃饭的时间有一个半小时，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路上。 她走进厨房放了挂面和几片白菜，几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面盛入碗中，看着没有清汤寡水的面，温言第一次感觉没有食欲。 并不是她挑食，之前不工作吃什么都可以，可是最近总是加班，工作量大，体能的消耗也大，她对食物的要求也就随之提升，可是阳城的东西实在太贵了，她根本买不起。 再一次的经济压力，使她更深度地认识到自己有钱的重要性。 她端起碗大口的吃着面，面吃到一半，胃里翻江倒海的往上涌，又酸又辣的酸水呛得她嗓子疼，她难受的撑着桌子，圆滚滚的汗珠刷刷的往下落。 “呕，呕，咳咳！” 温言抱着垃圾桶将吃虾的面全部吐掉，嘴巴里又苦又涩，就连简单的吞咽都好像卡着鱼刺般，让她痛苦。 她看着自己吐掉的食物既难受又委屈，妹妹离开后，一日两顿挂面，现在的她看到挂面就忍不住想吐，可是除了挂面，她什么都买不起。 好不容易将不适感降低，熟悉的恶心感再次从她胃里涌出，她扑在垃圾桶上，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呕，咳咳！” 温言卡住嗓门眼用力的下压，想靠着挤压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可折腾了半天却没能成功。 “呕！”她脸色雪白的拍着胸口，可最后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看了眼桌上剩下的面汤，担心自己再次呕吐，温言这一次不敢再喝了，只能放回厨房，而此时已经到了一点十五分，迟到是要罚钱的，再不赶紧回去，恐怕就要挨骂了。 温言拿起钥匙小跑着回了工坊。 ······ “依依，真的全拿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切，胆小就别拿，谁让你自己不好好做的，那个温言我了解，她啊，看起来就很好欺负，之前拿了她的货，不也没说什么吗？你放心，就算是林阿姨知道也不会管的，工坊的规矩，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她没本事能怪得了谁？” 杨依洋洋得意的跟几个同龄的姑娘，分享自己的战绩，站在她身边的人将温言留在桌面上的货物直接瓜分，似乎这本来就是属于她们。 “依依姐还是你厉害，看准了温言好说话，让她给五十，那个傻子就给了。”有人附和道。 “那当然，我是谁，我说的话她敢不听吗？跟你们说，这几天我到处玩，将近货一半都是温言做的，早就跟你们说了，遇到事情不要慌，等多找几个跟温言一样的傻瓜，想要多少货，还不是勾勾手的事？反正林阿姨只看是谁交的货，才不管是不是咱们做的。” 工坊丢货并不少见，不过都是工友们的战争，作为管事的林阿姨从不参与，她只在乎，这货有没有被人偷走，只要还在工坊，那便大家都相安无事。 “依依姐真厉害。” 小姑娘们围着杨依将她捧得笑颜如花。 “杨依~”温言走进工作间，杨依几人回头看了过来。 “是你拿了我的货？”温言冷声质问。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杨依，只是不想相信是杨依而已，她的货，她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杨依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拿走了？杨依和她，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杨依吹了吹指甲，挑了挑眉，那轻蔑的眼神，压根就没把温言都一会儿事：“是我又怎么样？” “你凭什么拿我的货？” 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多次帮助杨依是因为杨依带她入手，教会她做首饰，让她挣钱。 从小外婆就教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她从不跟杨依计较，却不曾想，在杨依的眼里，是这些帮助却成了理所应当，还跟别人说她傻。 呵呵。 杨依将温言往外推，她高高在上的翻了个白眼，“你是我带出来的，要不是有我，你能学这么快？拿你的货是看得起你，温言，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第133章 挨打 “自从我学会做货以来，给你的货几百件也有？你想要就跟我说啊，哪次我没给，何必偷偷摸摸的呢？”温言并不是计较杨依拿货，只是无法理解她偷东西的行为。 杨依冷嗤，“呵，说得好听，天天在我面前说要挣多少钱，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你要挣钱，怪我拿你的货吗？你要是真这么好，把我每天的货做了啊。” “你——” “怎么不说话了？” 杨依攥着温言的手腕，不怀好意的用力一捏。 “姐姐我早就看你不爽了，要不是你，林阿姨会教训我吗？谁让你这么高调，谁让你做这么多货，你知不知道，你越努力就会显得我越没用，厉害死你了，乡巴佬就是乡巴佬，看看你这一脸的穷酸样，除了钱，你还知道什么？” 杨依狠狠的将温言甩开。 温言一个踉跄倒退的两步，她抓着桌子，好不容易才稳住重心，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杨依，竟不知，原来在杨依的眼中，自己是这么的不堪，可明明做错的是杨依啊。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会挑拨离间吗？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有本事做别藏着啊，你以为林阿姨真的喜欢你？她只是看重了你做的货多能给她挣钱而已。”杨依狠狠地瞪了温言一眼。 “死贱人，以为自己会做货就了不起啊，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的货就是我拿的，不仅我拿了，我的姐妹都拿了，只要你敢离开工作台面，我就敢拿你的货，可你有证据吗？” 杨依冷笑，一点都不害怕的说：“就算林阿姨知道也不会帮你，还有这周围的人，你看看他们看戏的表情，这里是工坊，不是你的学校，不会做人，还想留下？” “你——”温言看向四周众人的反应，有在笑的，有当没听到的，还有在小声议论的，似乎在看一个小丑的表演，全是讽刺的笑。 “啪！”杨依上去就是一耳光，她哂笑着甩了甩手，“打你是为了让你记住，没有我，你算个屁，以后给我老实点，不然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杨依，你别欺人太甚！”温言冲上去正要动手，站在杨依旁边的姑娘们一左一右摁住了温言，她使劲地反抗，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杨依捏起她的下巴，那眼神就如同看待一只蝼蚁，“还想打我？我这么多姐妹，你当是吃素的呢？” “想要过得好，就老实一点，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温言捂着火辣辣的脸，脑子嗡嗡的，整个人都是蒙的，事情刚结束，林阿姨走了过来，杨依几人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林阿姨扇着扇子看了眼温言脸上的手指印，“好好工作，有什么事做完再说，要是交不出货，大家都玩完。” 她说了两句扭头离开，对面的杨依冲着温言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似乎在说：看，没有人帮得了你。 温言强忍着难受拿起物料做货，可眼泪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工作台上湿了一片，险些沾到了货上面。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肿起的半边脸，猛地咳了好几声，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将一切嘲笑声掩盖，她捧起一抹清凉的水洒在脸上，模糊的泪眼视线变得清晰。 瞧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温言无法控制的大哭，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回想最近的种种。 早就听说出来工作不容易，她不知道别人的工作是什么样的，但她——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温言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抽泣，脑海里不断回放自己被打时那一张张冷漠的脸，还有看戏的表情，那个片段，就好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呜呜呜，呜呜——” “啪啪啪！”洗手间的门被敲得摇摇欲坠。 门外，一道不善的女音响起：“谁在里面，快滚出来，占用这么久，别人不要用啊？” 温言洗了脸打开洗手间的门，来人是同样做暑假工的同事，她看向温言，冷冷道：“不就是被打了两下吗？有什么好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妈死了，这么娇气就别出来做暑假工啊。” 小姑娘挤开温言，嘴里念念叨叨，“有的人啊，自己眼瞎不会看人，被打了还要到处哭影响别人心情，真是晦气，以为会做货了不起哦，切！” 温言站在门口，憋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晃了晃脑子将眼泪擦去回到工位。 工作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大家都在安静地做货，只是偶尔会传来杨依和几个小姑娘的聊天声，言语间或多或少讥讽温言的傻。 温言埋头做货，许是今天想着事，时间过得格外快，一下午竟然做出了超标的三百货，想着今天能早点回去，她开心得不行。 临下班前我，温言心情不错的畅想着晚上的事，等回到家，她就给自己煮一碗热腾腾的面，加上一个鸡蛋，味道一定很香，洗个澡，她就可以早早睡觉。 一觉醒来，明天一定会更好。 “温言，你晚上留下加班。” “什，什么？” 温言错愕地看向朝自己走来的林阿姨，她的货明明到量了啊。 “明天要先出一批货，你做得快，留下来和外面的正式工一起做，不是想做挣点钱吗？反正你晚上回去也是没事，留下来一起做。” “哦，好。”温言低头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想留下加班，只是想到可以多拿点钱还是决定留下。 没钱的日子太难熬了，她多做一天，以后的生活就能好过一点，可是钱太难挣了，一筒挂面十块钱，只够吃两天，想到空荡荡的口袋，她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噜叫。 只有真正地出了社会才会知道，生活的一饮一食，无一不要钱。 吃饭倒不要紧，最怕的是喝水，夏天正是炎热的时候，一天少不了得补充水分，光是喝水就得几块钱，工坊没有饮水机，想要喝水就得出去买。 想起这事，她咽了口唾沫拿着空瓶子看向林阿姨，一直以来，她都是从家里带水，可今天太渴了，水都喝光了，原想着下班回去就有水喝，可现在 “阿姨，这儿哪能接水？” 第134章 苦里有糖 “接水？”林阿姨摇着扇子，脸上似有不耐，“想喝水去外边超市买一瓶就是了，几块钱的事，这儿又不是乡下，哪有的水啊？” “那，那我能回家一趟吗？”温言问道。 超市的水不便宜，她的钱不能乱花，要是出去买水，明天就没早餐吃了，加班，一般是连着上，中途不能回去，可她真的好渴，好想喝一口水。 “回去一趟少做多少货，今天都忙着赶工呢，你就不要浪费时间，好好在这儿待着，难道你要大家因为你一个人多加班一小时吗？” “好，我知道了。”温言回到工位上。 “咕噜！”她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嘴巴似被什么粘住，唇上的死皮，小片小片的翘起，割的她很难受。 温言做着货，忽然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物料更是开始晃来晃去，还带着重影，她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冷汗直流冷浸湿了眼。 她盯着空空的瓶子，塑料瓶子被攥的“咯吱咯吱”响。 好渴，真的好渴 温言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惊恐不安的伸手往前摸，好在视线逐渐恢复，看着那个瓶子，她鼻子泛酸的拿起去了洗手间。 来阳城的时候，叔叔说过，阳城的自来水不能生喝，租户的饮用水一般都是从超市里买的纯净水，或者自来水烧开了才能喝，但喝久了对身体不好，她不懂这其中的原因，只知道，现在的她再不喝水一定会出事。 她想活着，她想喝水。 夏天不喝水，嗓子便冒烟，阳城是出了名的热，她已经感觉到额头的温度不是一般的低，必须尽快喝水才行。 来到洗手间，温言迅速的拧开水龙头装了满满一瓶，小小地喝了一口，水的味道有点奇怪，发酸中好像还带着一股怪味，她迟疑地盯着瓶子里的水看了好一会儿。 “咕噜，咕噜咕噜！” 畅快的喝了满满一瓶，温言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水不仅能解渴，更能给饥饿的肚子带来饱腹感。 喝完水后，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喝，她又装了一瓶水准备一会儿渴了喝。 “你去哪了？”林阿姨不满的打量温言，她用扇子敲了敲工作台，“你是不是也想学杨依几个？好好工作别偷懒，还想不想挣钱了？” “对，对不起，我刚刚喝水去了。”温言小心翼翼地将装满水的瓶子护在怀里。 林阿姨看了眼矿泉水瓶没多说什么，“好好工作，做完了大家都能早点下班。” “好。” ······ 晚上八点，正式工的工作间传来一阵吵闹声，温言坐在工位上抬头瞄了眼，外边的人好像在吃晚饭，整个工坊都带着一股饺子的味道，还有几个女工的道谢声。 “咕噜~” 温言摸着干煸的肚子，自我安慰地说道：“别急，等回去了就可以吃饭了。” “温言。” “啊？”温言立即加快了做货的速度。 林阿姨走了过来，她吓得手直发抖，“阿，阿姨，我我很快的，没有偷懒。” “我知道。”林阿姨拎着一份外卖来到她的工作台前。 温言正饿着，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哪里顶得住？ 她低着头不停吞咽口水，故意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想要避免被发现她想吃东西。 “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把饺子吃了。” 温言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她看着面前的外卖，“这，这是给我的？” “煎饺水饺各一份，还有一盒子西瓜，晚上加班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肚子。” 温言瞳孔一怔，眼眶瞬时被泪水打湿，她，她有饭吃了 林阿姨转身离开。 “谢谢！”温言对着林阿姨的背影红了眼。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外卖盒，饺子和冰西瓜，这大概是暑期里她吃得最好的一顿。 温言将外卖盒放在桌上，饺子八个一份，大约两根拇指的大小，煎饺酥黄香脆，水饺馅多肉香，配上一点辣椒酱，那味道简直就是一绝。 饿了大半天，肚子里早就罢工了，她狼吞虎咽地将一份煎饺解决，吃水饺的时候连剩下的汤都没有放过。 “嗝！” 温言满足的轻抚肚子，好饱，好满足。 她看向那一盒子切好的西瓜，心里想着：林阿姨对她这么好，她一定要努力多做点货才行，绝对不能拖后腿。 将桌面收拾干净，温言继续埋头干活，而这时林阿姨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她将一瓶水放在了温言的工作台，单薄的桌面微微晃动。 温言抬眸看向那一大瓶的水，足足是她现在这个小瓶子的三倍量。 “这是？”林阿姨干嘛拿那么大一瓶水过来？ “自来水别乱喝，当心闹肚子，这瓶水是我单独请你喝的，夏天要多喝水，用这个瓶子量大。” “谢，谢谢。” “好好干活。”林阿姨扇着风走了。 温言看着面前的水，心里甜丝丝的，或许生活也没那么难，至少很多时候表面的苦兴许还是有糖的。 九点半，货物达标，温言交了货和女工们一起离开，回去的路上，女工们见她一个人，好奇地凑来问了几句温言的情况，得知她才“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不免为她惋惜。 “小姑娘还是得好好读书，你还年轻，千万别像阿姨姐姐们一样，年轻不读书，等老了，那可是很遭罪的。” “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小姑娘真乖，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想的，居然舍得让你出来工作。” 话说到分岔路口，温言挥手与阿姨姐姐们告别，她拎着没有吃的西瓜，哼着小曲儿回到家。 最近陈慧芳的工作似乎减少了，每天都比温言早回家。 “回来了？”陈慧芳正在敷面膜，她盯着温言手上的西瓜和矿泉水，“哎呀，这西瓜可真好看，价格不便宜？” “没有，婶婶这是工坊加班发的。” “工坊发的还能带回来啊？”陈慧芳根本不行，她也是出来工作十几年了，又不是没在小厂待过，能有什么福利，买点吃的一群人抢，还想带回来？ 第135章 暑假延期 温言：“婶婶，你饿了？工坊的阿姨们说这个无籽西瓜可甜了，我以前都没见过，特地带回来我们一起吃。” “哦，那你放桌上，等我敷完面膜再吃。”陈慧芳躺在靠椅上回应着。 “好，那我先去洗澡了。” 温言拿了衣服进去洗手间，洗漱时，她习惯结束后将衣服也洗了，所以消耗的时间比较长。 四十分钟后，她晒完衣服回到客厅，陈慧芳已经回房间休息了，温言来到桌前，打包盒里，满满的一盒子西瓜，只剩下零星的几块，她看向紧闭的房间门，苦涩一笑。 ······ 房间里。 陈慧芳拧开温言带回来的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她拿起电话继续和丈夫聊天：“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言言的。” “她都多大了，又不是你亲闺女你这么关心做什么？难道我会虐待她吗？今天才给了她钱。” “我跟你说，言言这丫头也忒不懂事了点，才给了她钱就拿去买零食，这样下去多少钱够花？真是不懂事体贴长辈，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电话那头，温祖荣安慰了妻子几句，又帮着调和陈慧芳和温言的关系。 “行行行，一个孩子，我也懒得跟她计较，也算她识趣，知道家里没水了，买了一瓶回来，这个孩子啊，精明得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啊，嘶，啊~” 夜里，月色沉沉，竹席上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温言面无血色的捂着肚子，腹部一抽抽的疼痛让她意识变得模糊，她用力的想要睁开眼，可是眼皮却好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不论如何发力都睁不开。 “啊！”温言痛的在竹席上打滚，她难受地压抑着声音，深怕动静太大让婶婶不悦。 不知多久，她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夜里的种种好似一场虚幻的梦境。 她摸了摸肚子，大概能猜到是昨晚喝了不干净的水造成的，之前叔叔叮嘱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城里人太讲究了，没想到和生水会这么严重，好在她今天可以多带点水。 温言前往昨晚放水的地方，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瓶水，她正着急，陈慧芳从房间走了出来，手上拎着剩下的半瓶水。 “言言，起得这么早啊，家里的水没了，多亏了你昨晚记得买水。” 温言下意识地看向陈慧芳手上的水，原来是婶婶带回房间了。 陈慧芳将水放在桌子上，“我去刷个牙，一会儿带你去吃早餐。” “好，谢谢婶婶！” 温言将剩下的矿泉水倒进了一个干净的水壶里，紧接着将提前准备好的凉白开倒进矿泉水瓶。 陈慧芳洗漱结束看到她，“你在干吗？” “最近加班，水不够喝，所以拿了个大瓶子，矿泉水都在水壶里，婶，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时间不早了，去吃早餐，一会儿迟到就不好了。”陈慧芳拿了包包去换鞋，温言连忙跟上。 之前几天都是她自己吃早餐，为了省钱每天都将早餐钱控制在两块，可饶是如此，手上的钱还是不够。 “言言，吃肠粉？加鸡蛋的怎么样？” “可以啊。”温言笑着点头，她不挑，有的吃就行。 “靓女，七块。”老板将两份肠粉分别打包给温言和陈慧芳。 肠粉加蛋的三块，蛋加肉的四块，七块 陈慧芳尴尬的笑了笑，她拉着温言往外走，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婶婶舍不得钱给你吃蛋加肉的肠粉，现在天气热，早上吃荤容易腻，小艺还在的时候不就经常把肉挑出来丢掉吗？这样多浪费啊，婶婶是怕你吃不完。” “没事的婶婶，我也不爱吃肉。” “是吗？我就知道你不爱吃肉，现在的小孩子啊，养生意识强，你看你才十几岁就知道，多吃蔬菜好，蔬菜营养多长得高，不和你说了，我先上班去了。” “婶婶再见！” ······ 傍晚，夕阳渐落，温言拎着矿泉水瓶回了出租屋，正欲开门，门从里边打开了。 “言言，回来了。”温祖荣热情地招呼她进门。 “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温祖荣送女儿回山水镇，便再没了消息，看到他，温言的心平静了许多。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和婶婶相处得还顺利吗？” 陈慧芳对温言的态度，温祖荣一直清楚，以前有他和女儿在，就算是看在女儿的份上，妻子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但是他离开的这些天，从妻子的电话里，他多少能察觉出来一些。 说起来这件事也怪他，当时没有想清楚就把侄女往阳城带，以至于现在情况一团糟，好在侄女向来听话又懂事，来阳城后不但勤快的帮忙做家务，从不惹麻烦，这点让他欣慰不少。 “挺好的，叔叔坐车一天累了？我给你倒杯水。” “你工作一天也辛苦了，快坐下，我下午就到了，休息这么久了没什么事，倒是你啊，有件事我要好好地问问你。” 温言一怔，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大气也不敢喘。 “是这样的，回去的时候你们学校发了通知，说学校还在装修，今年要延迟开学。” “延迟开学？”温言诧异地抬起头问道。 这几年，随着生活水平提高，上面对教育这一块也越来越重视，山水镇的教学楼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从去年开始便在挨个地修理，除此之外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建了新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 之前因为还在上课，怕影响学生学习，所以都在小动作的修理，直到暑假学校的整修工作才敢放开手脚，这几个月来，工人们日夜赶工，可还是慢了一步，为了给学生们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学校决定今年暂时延迟开学，好等教学楼弄好，再恢复上课。 “暑假大概要延期半个月左右，你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这后面半个月是打算回山水镇还是先留在这儿上班等上学了回去？”温祖荣问侄女。 学校暑假延期是临时通知的，如果不是他这是回老家去看许老爷子也不会知道，毕竟大哥大嫂从不关心这个女儿，更别提去打听上课的消息。 “我——” 第136章 不满 温言咬着唇，学校延期开学对她来说是好事，可是她真的能留下吗？ “叔，我想留下来工作，多挣点钱，可以吗？” 对上侄女期待的眼神，温祖荣也不好拒绝，只是侄女一直住在这儿，到底不方便。 “没问题，只要你想清楚就可以，不过言言啊，你才十四岁，正是认真读书的好年纪，不要因为一点小钱就忽略学习，我听说现在很多的学生都在外边补课，别人暑假都在学习，你这样以后上课恐怕是赶不上。” 叔叔的担忧，温言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回想起这段时光才发现，当时叔叔是在暗示她离开，而她却没有听懂，还傻傻的以为叔叔是支持自己的。 不过，她从不怪叔叔，因为比起自己的父母，叔叔婶婶已经很不错，即使有的时候过得很难。 “时间不早了，快去冲凉，一会儿你婶婶回来我们就吃饭。” “谢谢叔叔。”温言拿了衣服离开。 一个小时后。 陈慧芳回到家，她来到厨房从后边抱住了正在做汤的丈夫，“回来也不说一声，要知道我就早点下班来陪你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陪？还有个汤就做好了，你先去外边坐着。” “不要~”陈慧芳靠在丈夫的肩上，“我就想好好地抱抱你。” 温祖荣用手肘抵开妻子，他抬头深深地看了眼阳台的方向，“孩子还在呢，被看到多不好。” “孩子？”陈慧芳看向阳台，失落地抽回了手。 她噘着嘴，冷哼了一声：“真扫兴，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行走啊，呆在这儿多不方便，家里就没别的亲戚，非得赖在我们家。” 倒不是她有多讨厌侄女，只不过一个外人天天住在自己跟前，低头不见抬头见，还得考虑的花销，这样的事，搁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要是作客来个几天就算了，住了将近一个月，就是再喜欢，也会觉得烦。 “嘘，老婆，那别人家和咱们家能比吗？还有不到一个月，你放心等过完这个暑假言言就会回去。”温祖荣压着声音说道。 “一个月？”陈慧芳立马就急了，她拉着丈夫问：“九月初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时间就到了啊，她不回去吗？” 提起这事，温祖荣就皱起了眉头，他也想让侄女早点回去，可哪里开得了这个口？ 言言才多大的，当初女儿在的时候也帮了不少忙，现在女儿回去了，就把人家赶走，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要让外头知道，指不定怎么骂他们夫妻没有良心呢。 “今年学校修教学楼，延迟半个多月开学，言言不是在做暑假工吗？准备做到开学前回去。”温祖荣解释道。 陈慧芳当即就炸了，“你大哥嫂子怎么说？这好歹也是亲闺女，就这样放在我们这儿不管了？他们什么意思啊，自己的女儿让我们养，真当我们是冤大头了？” “老婆，老婆你冷静一下。” 温祖荣关了电磁炉抱着妻子回了房间，而此时温言还在阳台晾衣服并不知道屋内发生的事情。 “温祖荣你放开，我告诉你，谁生的孩子谁养，就没这样的道理，别说他只是你堂哥，就是亲哥，那也不行，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啊，孤儿收容所吗？” “哎呀，老婆，老婆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美丽最有同情心的女人，求求你了，一个月，我保证时间到了就让言言回去，我发誓，我发誓好不好？”温祖荣可怜巴巴的举手发誓。 他搂着妻子，“你的委屈我都懂，想要什么你一句话，我马上给你买。” “得了，用的还不是自己的钱，我才不要呢。” 温祖荣哪里听不出妻子的口是心非，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金链子，“铛铛铛铛！” 璀璨的项链在灯光下晃动着耀眼的光芒，陈慧芳当即眼睛一亮，她不敢相信地接过项链，“这，这价钱不便宜？” “只要我老婆喜欢，别说一条金链子，就是十条，我也得买。” 陈慧芳爱不释手的抚摸手中的项链，没有女人能拒绝好看的饰品，只是想到这响亮的价钱，她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将项链交给丈夫，“拿回去退了。” “退了？你不是喜欢吗？退什么退，我给你戴上，我老婆这么好看，戴上这条金项链一定更漂亮。” 陈慧芳被夸了红了脸，“你就知道哄我，项链好看有什么用？有这钱能给小艺和爸妈买多少衣服，还可以一家人做一顿大餐吃，买项链华而不实的，浪费。” “老婆，我就花了五百。” “五百？”陈慧芳拿起项链狠狠地咬了口。 “嘶~” 她捂着难受的牙齿，娇嗔地瞪了丈夫一眼，“胡说，哪有这么便宜的项链，你当我是傻子啊。” “真的就五百，之前言言来阳城，许老爷子不是给了一千多吗？这次回去看他，老人家听说暑假延长，就又给了一千，我加了五百买了这条项链。” 陈慧芳噘嘴哼了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快，先坐下，我给你戴上看合不合适。” 温祖荣扶着妻子在梳妆台坐下，他贴心地将金项链给妻子戴上，临了还不忘夸上一句：“我家老婆真好看。” 陈慧芳双手搭在肩膀上，各方位转动，她满意地直笑，“这项链还挺合适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老婆是谁。” “你大哥和嫂子这次去看了吗？他们就没什么表示？” 提起这事，温祖荣就来气，他一直知道自家这位大哥是个不争气的，只是没想到会对自己的亲女儿这么过分，女儿被人带走去工作，大哥别说表示了，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就是对陌生人，也不见得会这么冷漠。 瞧着丈夫的反应，陈慧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冷笑了声，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也不知道温家祖上烧了什么高香，儿子一个不如一个，娶的媳妇倒是个个贤惠，尤其是祖光大哥，许家当年可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 第137章 西瓜 温祖荣愣住，不知想起了什么，许久才再次开口：“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祖光大哥不喜欢咱说这些，不过这世上，许老爷子确实够爷们儿，当初如果不是他心软留下来大哥和嫂子，估计就是找温家了。” “所以说他运气好，娶个听话的老婆还碰上一个好岳父，这样的事情要是换个人，早就把他腿给打折了，不过他也是没良心，这都结婚多少年了，还让岳父岳母帮忙养女儿。”陈慧芳丝毫没有掩饰对温祖光的鄙夷。 温家的人，她讨厌死了，如果不是年轻时被许老爷子帮助过，她对待温祖光也会如同老家那些一样的厌恶。 只是，再多的情分，也经不住消耗。 她其实对温言也没多大的意见，只是孩子放在她这一两个月，作为父母，不说多少钱，好歹该做得都做到位？ 一点表示都没有，净想着挣便宜，当她是许家人？一味帮助不求回报吗？ “还是老爷子心疼外孙女的，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瞧瞧，给了两千多，也还算可以了，以后少跟祖光大哥来往，许家的恩要报也是跟许家报，至于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对于这个大哥，经此一事，要说温祖荣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更清楚想要一家和睦，有的时候需要说一些违心的话，才能过上好日子。 “老婆说得对，以后都听你的，你啊就别把言言当温家人，你就把她当做许家的孙女，这样想是不是好多了？” “呵，得了，等走了再说。”陈慧芳摆弄脖子上的项链，心情才好了一点点。 “叩叩！” “叔叔，婶婶，晚饭已经好了，先出来吃饭？”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起身出了房门，桌子上，温言已经将汤盛好放在了桌子上，温祖荣看到这一幕心底稍稍有些欣慰。 大哥是个不争气的，好在侄女听话，不然他就是说破了嘴，也不敢哄妻子答应留下温言。 “你这孩子，汤这么烫放在锅里等我来就好了，怎么自己动手了。”温祖荣拉着妻子来到餐桌前。 温言拿起空碗盛饭，“就是一碗汤，费不了多少力气，刚好把锅洗了，一会儿也能早点清理，不打扰叔叔婶婶睡觉。” 叔叔不在的这段日子，温言回来的晚，有时到家婶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准备睡觉，出租屋就这儿点大的位置，动作一大，哪里还睡得着？ 温言知道自己在这儿住下很麻烦叔叔婶婶，所以尽量不让他们讨厌，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瞧瞧，许家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我家小艺要是能有你一半乖巧，做梦我都会笑醒。”陈慧芳从温言手里接过米饭。 晚饭后，温言去洗碗，温祖荣拉着一个蛇皮袋来到妻子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啊？” 温祖荣隔着蛇皮袋拍了拍，里头发出了几声闷响，“西瓜。” “哎呀，阳城什么好东西没有，费劲带这么多西瓜做什么。”陈慧芳嘴上怪罪，手却很快地拿出了一个大西瓜。 “这西瓜看起来好新鲜啊，不会是刚从瓜地里摘下来的？”陈慧芳好奇的敲了敲西瓜。 阳城各种各样的水果很多，但大都都是从外地运来的，夏天天气热，东西容易坏，尤其是阳城这种地方，来来回回半个月，加上大棚种植，跟这种正经瓜地种出来的西瓜，根本没得比。 “自从离开山水镇以后，我真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好瓜了。”陈慧芳感慨。 温祖荣拿起一个大西瓜去厨房里切，刀一落下，满屋都是西瓜的甜香味，那种自然没有任何添加剂的西瓜，充满着夏天的味道。 “言言，你洗完碗快来吃西瓜。” 温祖荣端着两盘子西瓜去了客厅，陈慧芳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她咬了一大口，满眼的惊艳之色，“这瓜好甜啊。” “甜？这可是言言她外公特地买的，本来我说不要的，他说要多谢咱们照顾言言，买了十几个，只可惜我带不了这么多，就拿了这些。” “哎呀，真是麻烦老爷子了，别说家里的西瓜就是不一样，比外面水果店卖得好吃多了，现在水果店的西瓜，不新鲜还不甜，根本比不了。” 温言从厨房走了出来，温祖荣招呼她过来吃西瓜。 “谢谢叔叔婶婶。” “你这孩子，这是你外公买的，是我和你叔叔感谢你才对，要不是有你，我们还吃不上这么好吃的西瓜呢。” “对了言言，厨房里有一盒鸡蛋，是你外婆让我给你带的，说都是家养鸡蛋，可有营养了，你以后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有营养的东西，也能长高些。” “嗯。”温言开心的点头。 外公外婆，说起来她都好久没看到外公外婆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她，等她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外公外婆。 她吃着西瓜看向厨房的位置，那里放着外婆给的鸡蛋，看似简单又普通的两件东西，却蕴含着外公外婆对她的爱，还好她有外公外婆，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到底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吃完西瓜，她跟着叔叔婶婶看了一会儿电视，直到晚上十点才关了电脑，各自睡觉。 温言照常拿了竹席铺在客厅的地板上，她借着微弱的夜光，眼睛时不时望放着西瓜的角落飘，她记得儿时和外公外婆在乡下老家，每一年的夏天，她都会吃好多好多西瓜。 那时，外婆还年轻，老家有好多地都种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每一年，外婆都会拿一块地出来种西瓜，每天早晨天刚亮的时候，外婆就会带着她和表姐去摘西瓜，西瓜上还沾着露水，等回到家就用水桶吊着放井里，中午前拿出来吃，冰冰凉凉又爽口，那滋味可比现在放冰箱要好吃的多。 那段时光是她十几年的岁月里最快乐的日子，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儿时不懂得生活的心酸和不易，等明白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不过她相信，再苦的日子，都会过去，只要她足够努力，一定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第138章 好饿 晨光熹微，天欲破晓。 清晨，香雾还未散去，温言睁开眼起床将地上的竹席卷好放在角落里，她伸了个懒腰照常坐在沙发上等着时间去洗漱。 “吱呀~” 陈慧芳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她看了眼沙发上的温言，给了她十块钱，“你去买点早餐回来，我和你叔叔要吃汤粉，你去买两份。” “好。” 温言拿着钱，匆匆洗漱后便麻利地出门买早餐，时间还早，早餐铺刚开不久，街上人少，铺子老板热情的招呼温言：“小姑娘想吃点什么？” “两份汤粉，老板，多少钱？” “一份五块，两份十块，你先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十，十块？”温言摸了摸口袋，除去婶婶给的，她只剩下皱巴巴的两块钱，那是之前买面剩下的，家里的面已经没了，白菜也吃完了，好在外婆让叔叔带回了鸡蛋，可鸡蛋根本填不饱肚子。 想到中午没有饭吃，她默默地将两块钱放回口袋，“给，十块钱。” 老板将两份汤粉交给温言，“小姑娘，拿好了。” “谢谢！” 温言拎着两份汤粉回去，路上途径卖包子的铺子，鲜香的包子勾的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她低头摸了摸肚子，抿了下唇快步朝出租屋的方向赶。 回到客厅，婶婶已经收拾完，叔叔正在洗漱，陈慧芳从她手中接过汤粉开始吃早餐，刚好这时温祖荣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正准备去换衣服，看见侄女拿着早餐发呆，不由问道：“你怎么不赶紧吃？一会儿该上班了，快点吃了去上班。” 温言正犹豫着不知作何解释，陈慧芳停下筷子朝她看去，眼神中充满怪罪之意。 温祖荣似发现了异常，他看向妻子，脸色略带不悦，“怎么只买了两份早餐？” “我······” “言言，你叔叔说得没错啊，我明明给了你十块钱买早餐，你这孩子是不是把买早餐的钱拿去买零食了？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孩子要多吃饭，常吃零食对身体不好，你怎么就不听呢？” 温祖荣半信半疑的在侄女和妻子身上打转，想了片刻，说道：“你婶婶说得没错，吃零食对身体不好，你要好好吃饭才行。” “嗯。”温言点头，将汤粉放在了桌上。 她将瓶子里倒满水跟叔叔婶婶说了一声上班去了，走后不久，温祖荣换衣服从房间出来，看到桌上那份汤粉扭头问妻子：“言言怎么没吃？” “哎呀，孩子都多大了，你放心，她饿了会找东西吃的，用不着你担心，赶紧吃了去上班。” 陈慧芳放下筷子，换了鞋出门去了。 客厅里，温祖荣吃着泡干了水的汤粉，心里不是滋味，他记得这汤粉好像是五块钱一份，难道是慧芳给的钱不够？可是慧芳并不是那么坏的人，早餐不过几块钱，应该不会饿着孩子才对？ ······ 早上十点。 正在努力工作的温言今天总是提不起精神，刚想好好做货，这肚子就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总是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弄得边上的同事们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眼光，似乎在跟她说：能不能让你的肚子安静点？ 温言埋着头根本不敢看人，直到十二点一到，她收拾好东西飞速的朝着出租屋的方向狂奔。 回去的路上沿路都是快餐店，当一道道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温言的肚子变越发不受控制的叫唤了起来，她闻着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只是想到自己的钱，只能望而却步，可她真的好饿。 两块钱，不够吃饭，买不了面，更不够一颗大白菜，她眼巴巴的看着店里老板打包快餐，险些让口水留了出来。 “小姑娘，想吃什么？我们家可是附近这一带最好的快餐店，想要什么都有。” “不，不用了。”温言扭头跑了。 老板疑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里嘀咕了几句奇怪的话。 回到出租屋，温言跑去厨房准备煮几个鸡蛋来吃，可是当她看到放鸡蛋的地方空荡荡的时候，心也在同时坠入了冰窖。 鸡蛋呢？ 外婆给她的鸡蛋哪里去了？ 温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将厨房翻了个遍，半天过去了，却没有找到鸡蛋的踪影，她失神的回到客厅，这才发现不仅仅是鸡蛋，连那几个大西瓜也不见了。 她蹲在地上大哭，肚子饿得抽疼，可家里根本就找不到吃的。 “呜，呜呜~”温言上气不接下气地抱着自己，直到午休时间借宿，她不得不拖着饥饿咕咕的肚子回到工坊上班。 一天没吃东西，她早就撑不住了，工作时，手中的物料总是一闪一闪的，她饿着两眼发昏，根本没法工作，以至于工作进度大不如从前，中间林阿姨来了几次，训了她几句，大概的意思是让她好好工作，别老是学着别人偷懒。 温言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反驳，在工坊，惹林阿姨生气是会扣钱的，她只能点头应着。 因为效率降低，直至晚上七点她才下班。 再次回到出租屋，刚走进门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客厅里沙发上几个陌生女人朝她看来过来，几人带着不善的目光打量温言。 中间坐的两个，看起来更年轻一些，和旁边的中年妇人有些相似，看起来像是母女三人。 只听姐妹俩口无遮拦地说道：“妈，这就是温家那个没人要的女儿啊？” “温家又不是没人，怎么还把孩子丢给姐姐，真是不要脸，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 “胡说什么呢？吃你们的西瓜少说话。”陈母故作生气的瞪向两个女儿，她笑眯眯的朝温言招手，“阿姨们不懂事，你别跟她们计较，好孩子快过来让婆婆瞧瞧。” 温言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陈母走去，从几人的话中她大概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这几个应当就是婶婶的娘家人，听说婶婶娘家的姐妹也在阳城工作，有时会过来一起玩，之前小艺还在的时候，叔叔婶婶还带着小艺去见过，只是她当时在上班。 第139章 你走吧 “怎么了，不认识婆婆了？”陈母和善地拉着温言的手拍了拍，“当年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外婆怀里，就这么点大。” 陈母比划了一个大小，“没想到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能自己挣钱，真是时间不等人啊，你刚下班吗？” “嗯。”温言胆怯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明明这位自称“婆婆”的陈母对她很热情，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甚至隐约觉得对方对自己这么好，似乎是另有目的。 “言言回来了。”陈慧芳换了一件新衣裳从房间出来，她拎着包对妹妹们说道：“最近这儿开了一家湘菜馆，味道很不错，特别像老家的口味，我带你们去尝尝。” “那真是太好了，我好久都没吃过老家的味道，正好今天试试。” “姐，你对我们真好，难得一家出来吃饭，今天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陈慧芳宠溺地搂着两个妹妹，“你们两个小馋猫，上个月不是才吃过饭吗？搞得好像我亏待你们一样。” “那不同，之前是姐夫请客，现在是姐姐请客。” “妈，咱们去吃饭。” 陈慧芳绕过温言抱住了母亲的手，四人离开出租屋，正要关门时，陈母看向独留客厅的温言，“言言，杵在那儿干嘛，快过来啊，咱们一起去吃饭。” “我，我吗？”温言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 她能感觉到，婶婶似乎不太喜欢她，可能是因为早上的事被叔叔误会了，方才明显是想忽略她，不准备带出去吃饭。 温言下意识地看向婶婶，不敢轻易挪动。 “言言，你家没教过你要听长辈的话吗？我妈都开口了，你还站在那不动，真是不像话。”陈慧芳没好气地侧过身，语气中透着不耐和嫌弃。 “慧芳，你是做婶婶的要有做长辈的样子，跟个孩子置什么气，这次多亏了温言外婆，不然我们哪能吃到这么有营养的土鸡蛋和大西瓜，这家养的土鸡蛋现在可难找了。” 温言手一抖，鸡蛋和西瓜，原来是被婶婶拿去送人了吗？难怪她找遍了出租屋也没找到。 不是她小气，可那是她接下来的填饱肚子的唯一吃食啊，婶婶就这样送人了，那她以后吃什么？ 即使心里不赞成婶婶的做饭，但温言也没多说什么，她这些天一直在叔叔婶婶这儿白吃白喝，一些鸡蛋而已，婶婶拿走了就拿走了，她总不能要回来。 “妈，我们一家人吃饭带个外人做什么？”靠在陈母肩膀上的小女儿对温言充满敌意。 “别胡说，言言阿姨不是故意的，你别在意啊，快过来，咱们去吃饭。” “快走。”陈慧芳出声。 “谢谢婶婶，谢谢婆婆。”温言嗡声道。 去饭馆的路上，母女四人依偎在一起说说笑笑，而身后的温言显然是多余的，她看着前面的几人，满眼的羡慕。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亲厚的母女关系，而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爸妈不喜欢，叔叔婶婶也觉得麻烦，或许她就是个天生讨人厌的人。 走进饭馆，陈家的两个女儿争先点了不少菜，陈慧芳全程宠溺脸看着两个妹妹，中途陈母发现温言没有说话，特地将菜单拿给她，说是让她点两个菜。 温言哪里敢，这分明是客套话，方才婆婆将菜单拿来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婶婶变了脸，想到此，她摇头拒绝：“已经很多菜了，再点就吃不完了。” “哎呀，饭菜饭菜吃得开心就好，吃不完就打包，你别担心，刚刚都是让你两个阿姨点，你难得出来一趟，就点一个？” 对面，陈慧芳低头喝水，眼神时而朝温言看过来。 “不用了婆婆，我爱吃的阿姨们都点了，这些很好了。” “妈，她就是个乡巴佬，哪里会点菜啊，我们点她吃就行了，我都快饿死了快让服务员下单。” 陈母瞪了小女儿一眼，似在责怪她不会说话。 陈家小女儿撇了撇嘴转身跟姐姐们聊天，根本懒得多说一句。 吃饭时，温言看着满桌子的菜，饿得口水在嗓门眼翻滚，但是陈家几姐妹在聊天，直到见她们动筷子，她才拿起筷子吃饭。 餐馆的饭是不收钱的，这点让温言很开心，她趁着陈家几姐妹闲聊时，悄悄盛了第二碗，可不料就当她回来时，原本没有注意她的姐妹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温言尴尬地红了脸，她脑海里不断回放上一次婶婶跟叔叔吐槽她能吃，没想到唯二的两次多吃了一碗饭就那么不巧都被婶婶看见了。 “姐，你瞧她，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才多大啊，比我都能吃，居然吃两碗饭呢。” “可不是，姐，她跟你住，父母给了多少钱啊，总不能白吃饭？你可不能做那种什么都不图的冤大头啊。” 陈慧芳看着温言没有解释，而饭桌上的那位一直很热情招呼温言的陈母，也选择了沉默，一时间温言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小丑。 “暑假快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陈家小女儿问温言。 “她啊，今年暑假延长了，她等开学了再回去。”陈慧芳出声解释道。 陈家小女儿笑了笑，眼神玩味的从温言身上扫过，有嫌弃、有不耐还有轻蔑。 温言低着头将米饭塞进嘴里，为了避免被陈家的阿姨们说，连菜都不敢夹。 其实她的胃口真的不大，只是她一天没吃饭，真的好饿好饿，可是她不能说，因为住在这儿已经给叔叔婶婶添了很多麻烦，他们本来是可以拒绝了，能给一个地方让她住，温言已经很感激了，哪里敢提什么意见。 晚饭后，温言跟着婶婶回家，送别陈家母女三人时，不知她们聊了什么，目光总是无意的落在温言身上。 回到出租屋，时间还早，叔叔没有回来，温言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言言。” 陈慧芳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脖子上的金项链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温言心里不安的咯噔一跳，她捧着衣服紧张的愣在原地。 “你走。” 第140章 对不起 温言一愣，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脑子里一片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慧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我妹妹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一直住在我这儿很打扰我和你叔叔的生活，所以你还是回去，明天辞职，我给你买车票。” 她眼神冰冷的打量温言，“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你也别怪我。” 温言牙齿哆嗦的抬起头，身上像是被冬日里的冰水浸透，遍体生寒，直至对上婶婶躲闪的眼神，那一瞬间，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婶——” “好了！”陈慧芳打断她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也不是非要赶你走，但你，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温言挪了挪嘴，泪水躲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笑着问：“婶婶，是不是我不够听话啊？你放心，以后我，我一定乖乖的，不会给你和叔叔添麻烦的。” “家里的事情我全包，衣服我洗，地我拖，一定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还可以做饭，我，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么多了，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不吃饭，可不可以让我留下啊？” 眼泪顺着从温言的眼眸滚落，很快将她的视线打湿，看到泪流满面的小姑娘，陈慧芳也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一边是被干扰的生活，一边是可怜的小姑娘，一时间陈慧芳陷入了两难。 “婶婶，我很好养的，我工作能挣钱不会吃白饭的，您放心等，等发了工资我就把这些天吃饭的钱还给你，求求你，让我留下，好不好？”温言哽咽到险些缓不过气。 “扑通！” 她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陈慧芳，苦苦祈求：“婶婶，我做货很快，每天都能做几百件都是超额完成，一定会拿到很多很多钱的，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你，你这是干嘛啊？”陈慧芳慌张地去扶温言，“别跪着了，快起来，快起来。” “我知道我在这里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为难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如果我挣不到钱以后，以后就没有饭吃了，呜呜呜，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温言声嘶力竭的祈求。 “咳咳！咳咳！” “呕！” 温言泣不成声地捂着嘴跑去洗手间不停的干呕。 洗手间外，陈慧芳被侄女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不知道温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她该怎么跟温祖光夫妻交代啊。 她紧张的跑去洗手间，温言趴在洗手台上，小脸被呛得通红，眼泪鼻涕不断的往下落，看到这一幕的她，心不由颤了下。 真的是她太过分了吗？ 其实她并不是非要赶走温言，只是别人住在家里，她难免有点小情绪，加上今天母亲和妹妹们的话，这让她越发的坚定一定要把这个碍眼的小姑娘赶走。 可，到底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虽然不太喜欢温言，绝对温言很麻烦，但是不得不说，有温言在，确实给她减少了不少麻烦。 以前她工作结束每天最烦的就是收拾卫生，温言来了以后，家里永远都是干净的。 这个孩子也很听话，每次都趁着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收拾家务，洗衣服拖地也很勤快，就连早上刷牙，也都是算好在他们夫妻醒来的时间，这些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人都是有情绪的，她今天也是听了家人的话，一时将最近积压的不满都洒了出来。 “你，你没事？” 就在这时，客厅外传来开门的声音，陈慧芳紧张的手脚发软，如果被丈夫知道她偷偷赶走温言，一定会很生气，她一边观察客厅的情况，一边盯着趴在洗手池的温言，就好像有一团理不清的麻线将她的思绪搅乱，让她不知所措。 “老婆，老婆！” “诶！”陈慧芳看了温言一眼，匆匆地跑出客厅。 温祖荣正在换鞋，看到慌慌张张的妻子，笑着调侃：“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白，老婆你没事？” “没，没有，能有什么事啊。”陈慧芳喘着粗气，心里却忐忑得不行，她正不安地想着要怎么和丈夫解释。 忽然，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捏着手心逐渐平静下来。 温祖荣看着时间，还疑惑：“今天言言冲凉怎么这么晚啊。” “她，她下班晚了。” 一般回来时间差不多，温言都是让叔叔婶婶先冲凉，因为她要洗衣服这样方便，如果叔叔婶婶加班的话，她则会提前冲凉，以免挤在一起浪费叔叔婶婶的时间。 “那你怎么还愣着啊，快坐啊，你们吃晚饭了吗？听说今天你妈来了，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 “还，还行。”陈慧芳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肚子有点饿了，去切个西瓜，我跟你说，自从吃了老家带回来的西瓜，外面水果店的我都看不上，真是不对比不知道，还是家里的东西香啊。” “西瓜？”陈慧芳抿着唇没有说话。 温祖荣朝放西瓜的角落看去，望着空荡荡的角落，他疑惑地问妻子：“都吃完了。” “嗯，就挺好吃的，我妈和两个妹妹不是来看我们吗？然后就，就吃完了。” 温祖荣此次带了四五个西瓜来，个个都有好几斤重，即使有丈母娘和两个小姨子也吃不完。 听到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结婚以来，妻子便多次悄悄将家里的东西拿去补贴娘家，他一直知道，也默许了这种做法，只是这次不一样，那是老爷子给言言准备的，给一两个也就算了，全带走，确实说不过去。 “老公，我，我知道我不该把西瓜都给我妈带走，但你也知道，我出家以后也没挣过什么大钱，父母养大我们不容易，我见她难得喜欢，西瓜也不值什么钱就，就让她们带回去了。” 温祖荣握住妻子的手笑了笑，“没事，几个西瓜而已，要说也是我这个当女婿的没本事。” “老公，你是不是在怪我啊？” “没有没有，你又不是故意的，西瓜给了就给了，你去给我煮碗面。” 第141章 心虚 温祖荣继续道：“言言她外婆不是送了一盒鸡蛋吗？看起来差不多有五十个呢，鸡蛋放久了就不新鲜了，你多煎几个荷包蛋，大家最近工作都累了，正好用土鸡蛋补补。” 陈慧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不敢看丈夫。 “怎么了？快去啊。” “鸡蛋给我妈了。”陈慧芳心虚地低着头，声音小的跟蚊子般，“我妹妹不是长身体嘛，需要营养，城里没有正宗的土鸡蛋，所以我，我就给她们带回去了。” “你——” 温祖荣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老婆简直太糊涂了，西瓜也就算了，鸡蛋这么多，一个也没有留下，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他们？ 连孩子的东西都抢，像话吗？ “老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也知道我最心软的，看不了别人受委屈，我看着自己妹妹想吃点东西都没有，这不，一时没多想就把鸡蛋给她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慧芳委屈地抹眼泪，“如果言言要怪就怪我好了，我跟她道歉，都是我的错。” “慧芳！”温祖荣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搂着妻子安慰：“不怪你，怪我，你是长辈怎么能跟一个晚辈低头呢，言言是最懂事的，相信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对对对，而且这些天言言在我们这儿，吃住都是我们负责，那几个鸡蛋不如，就当抵饭钱了？” “老婆！”温祖荣严厉地呵住妻子的打算，“话不能这样说，大家都是温家人，言言在这儿也帮了咱们不少忙，怎么能要她的饭钱呢。” “是，你说得对，我这不是着急想要补偿言言嘛，一时说错话，老公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没事没事，以后咱们对言言好点就可以了，那孩子向来听话。” “老公你说得对。”陈慧芳心安地靠在丈夫怀里，暗暗松了口气。 洗手间，温言蹲在角落，客厅里叔叔婶婶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只是碍于现在的情况不对，所以她没有出去。 直到夫妻俩说完话，她捧着刚洗好的衣服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到客厅，“叔叔，你回来了。” 来到客厅，她能感觉到婶婶一直盯着自己，她想，婶婶估计是怕叔叔知道方才的事情，不过婶婶多虑了，她年纪小，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住在这儿已经很麻烦叔叔婶婶了，如果再因为自己的原因惹得他们不开心，她哪里还有脸继续住下去，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将今天的事告诉叔叔。 “言言，你饿了吗？” 温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喊住自己的陈慧芳，这好像是来到阳城这么多天以来，婶婶第一次这么关心她，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是高兴的。 “今天晚上的湘菜很好吃，我吃得很饱，估计要等明天才能消化掉呢。” “湘菜？”温祖荣一头雾水地询问妻子，下馆子可不便宜，侄女手头没钱，怎么吃得起湘菜。 “啊，那个今天我妈不是来了吗？所以就带着言言一起去下馆子了，你下班晚，不然我们一起吃多好。”陈慧芳忙着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俩背着我吃好吃的，那我今晚可是亏大了，不行，等一会儿我出去点个宵夜吃。”温祖荣笑着调侃道。 “老公，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冲凉。” “谢谢老婆，我就知道还是老婆对我最好，你一会儿买东西多买个冰淇淋，要草莓味的，言言喜欢，是言言？” 今天妻子拿了侄女的东西，不管侄女介不介意还是要处理好，以免以后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而温祖荣提出让妻子给侄女买冰淇淋，也是为了给妻子一个理由来安抚侄女。 “不用叔叔，我今天很饱吃不下这么多的。”温言摆手拒绝，一个冰淇淋十几块，婶婶本来就不喜欢她留下，花这么多钱，一定会让婶婶不高兴。 “没事，冰淇淋嘛，夏天吃冰淇淋最好了，我现在就去买，老公你快去冲凉啊，一会儿该十点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温祖荣进房间拿衣服。 趁着丈夫离开，陈慧芳紧张地来到温言的面前，她想来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婶婶，那我去晾衣服了。”温言拿了衣架扭头离开。 陈慧芳咬着唇，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出门了。 她回来的时候，丈夫还在洗手间，而温言已经晾完了衣服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陈慧芳将冰淇淋递到温言面前。 温言低头一看，吓得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她脸色雪白的看向婶婶，心里七上八下的在想，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继续留在阳城。 “婶婶？” “给你买的冰淇淋，快吃。”陈慧芳带着讨好的笑。 “这个冰淇淋太贵了，还是婶婶吃，我吃不下。” “哎呀，这东西都是小孩子吃的，我一个大人不喜欢吃这些，你吃，这可是你叔叔特地让我给你买的。” “那，那好。”无法拒绝，温言只能接过，她忐忑的拿着小勺子，盒子里的冰淇淋有些融化，她舀了一勺放入嘴里，冰凉凉，甜丝丝，味道很不错。 只是刚吃了一口，总感觉哪里不自在，她不经意的抬头，正好看到婶婶一直盯着自己，在她看去时，婶婶很快的就转移了视线，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难道，婶婶给她买冰淇淋是为了让她主动提出离开阳城吗？ “婶，你喜欢吃冰淇淋吗？”温言试探着问，她接着道：“这个冰淇淋太多了，你能不能帮我分担一下啊，这么贵的冰淇淋，浪费不好。” “啊？你吃不完啊？”陈慧芳意外的看着温言。 冰淇淋不过半个巴掌大，温言的话很明显是借口，但陈慧芳还是接过了，她舀了一勺又一勺，小小的一盒，没几口就见底了，她正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婶婶，我好饱啊，你吃了。” 陈慧芳灿烂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冰淇淋送入嘴中，将冰淇淋盒子丢进垃圾桶的那一刻，丈夫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吓得陈慧芳呼吸急促。 “叔叔快来吃宵夜，一会儿该凉了。” 第142章 怀疑 温祖荣开心的走到桌子旁，他看着包装盒里的宵夜，笑容顿滞，“慧芳，我不是让你给言言买一个冰淇淋吗？冰淇淋呢？” 陈慧芳以为这件事都过去了，哪里知道丈夫还会再次提起。 “叔，冰淇淋我吃完了，可好吃了，谢谢叔叔婶婶，喏，盒子在垃圾桶里。”温言连忙解释。 温祖荣看了眼垃圾桶，还真是便没有多问。 陈慧芳全程没有说话，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心想着：还好温言够懂事。 ······ 翌日，温言早上六点起床，她悄摸的来到洗手间，拿起刷牙的杯子，杯子贴紧水流的方向避免发出动静，洗漱完后，她转身去了阳台，将拖把浸泡在昨晚洗衣服留下的水里拧干把客厅拖得干干净净。 拖地结束后，她也没有闲着，将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凌乱的摆件也都一一摆放整齐，被打扫后的客厅带着一股清香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瞧着时间差不多，她喝了一大瓶水，昨晚吃的很饱，她倒不是很饿，想着一会儿叔叔婶婶就该醒了，为了避免被婶婶看到自己不高兴，她拿起钥匙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七点多，温祖荣夫妻起床，看到一尘不染的客厅，夫妻俩都愣住了。 “言言！” “言言？” 温祖荣在家里找了一遍，“这孩子，大早上跑哪去了。” 他倒了一杯水，发现杯子都是洗过搽干净的，不免觉得疑惑，做这么多家务需要不少时间，可他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难道是昨夜太晚睡，睡得太沉了，所以没听见？ “言言真是勤快，这么早就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还好有她，不然咱家估计都要乱成狗窝了。”温祖荣开玩笑道。 陈慧芳勉强的扯出一个笑脸，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温言是将她昨天晚上的话听进去了，这么早就不见人影，肯定是怕惹她生气，只是当她看到温言做的一切，却忍不住心酸。 那孩子不会想不开跑了？ 陈慧芳隐隐不安，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连丈夫问话，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慧芳，你是不是病了？没事？”温祖荣走上前摸了下妻子的额头，“奇怪，也没发烧啊。” “言言走这么早，也不知道吃早餐了没有，慧芳，你给她吃饭的钱了吗？” 女儿在的时候，早餐都是夫妻俩轮流买，中午吃的东西要么提前准备菜让侄女做饭，要么就是给姐妹俩打包快餐，只是自从女儿离开后，想着侄女年纪也不小了，就没管太多。 昨天晚上他也是提出煮面才发现，之前买的面条和白菜都没有了，这几天他刚从阳城回来，工作很忙也没心思管侄女的事，不过有妻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慧芳？”他在妻子面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啊？” 陈慧芳理了理思绪，“都七点半了，我该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 她说完，急匆匆的换上鞋就出门了，把温祖荣弄得一头雾水。 明明还有很多时间啊，也不知道慧芳急什么。 ······ 两天后。 自从陈慧芳提出让温言离开，整整两天，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温言却好像个透明似的，每天早上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见人影，晚上也每每卡着点回来。 侄女的异常很快就被温祖荣发现，他也曾试探着询问妻子，但陈慧芳每次都闭口不答，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晚上，温祖荣刚冲完凉，温言准时回到家，问她晚归的原因，只说是工坊在加班。 温祖荣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最近不仅是侄女，就连妻子也很不对劲，以前妻子是个话很多的人，可这两天安静跟哑巴一样，难道两人闹矛盾了？ 温言拿了衣服去洗手间冲凉，跟往常一样将换下的衣服都洗了。 她拿着脸盆去阳台晾衣服，刚要动手，身后冒出的人影吓得她手一抖，险些将洗好的衣服摔在地上。 “小心点！”陈慧芳帮她将脸盆扶稳。 温言看着婶婶，心里凉了一半，这几天她早出晚归其实是故意的，她不想也不敢面对婶婶提出的建议，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改变，所以只能尽量的避开婶婶，以此来逃避。 可有的事情，逃避是无法解决的，就如同现在的她，看着面前的婶婶，她知道，自己躲不掉了，想着还在客厅里的叔叔，她也怕将事情闹开，婶婶面子会不好看，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只会更难。 她端着脸盆的手紧了几分，思量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她道：“婶婶，不好意思我知道我不该留在这里，你放心，等过了这几天工坊忙完了，我，我就走，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其实，她还没跟工坊说自己离开的事，即使知道留下来的希望渺茫，但她还是想试一试，赌那个千分之一的机会，万一婶婶就同意了呢？ 温言紧张的咬着唇，婶婶脸上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牵动着她的心，这两天，她不论工作还是晚上睡觉，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就连做梦都是。 她做过很多假设，要是真的到了最后那一步，没办法留下，她就退而求其次，哪怕多争取一天也是好的。 “言言。” “在！”温言放下脸盆，本能的站直。 “之前的事——” “婶婶，我” “留下。”陈慧芳说完，畅快的舒了口气，这几天堵在心里的那颗石头，可算是能放下了。 别说温言，其实她自己也在后悔，母亲妹妹们不知道情况，可她是清楚的，温言在这儿并没有白吃白喝，相反还帮了她许多。 如果没有温言，她现在可能在洗衣服、拖地、做家务等等，哪里还有时间在这儿说话，还有空每天敷面膜啊。 人心都是肉长得，温言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况且，她也不想让丈夫为难，结婚这么多年，他们夫妻感情不错，如果因为一件小事就影响夫妻感情，那不值得。 “婶婶，你，你刚刚说什么？”温言不敢相信的抬起头，那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第143章 爸 “婶婶你没有骗我？”温言再一次问道。 方才，婶婶说让她留下？ 她可以继续工作，不用担心被赶走了？ 天知道温言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这几天她做梦都是被婶婶赶出家门的场景，每天夜里都会被同样的噩梦惊醒，每一场梦后都会多一份紧张，整个人都被磨的没了光彩。 陈慧芳摸了摸温言的脑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也曾为了一口吃的背井离乡，看到眼前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都是出来工作不容易，又何必为难呢。 “把衣服晾了，出来吃西瓜，你叔叔刚从水果店买的，最近加班辛苦了，多吃点一会儿早点睡。” “好！”温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目送婶婶离去的背影，仰头望着满天繁星，脸上的笑容就像春日里的花，璀璨又夺目，今晚注定是个好眠的夜。 确定能够留下继续工作，温言总算松了口气，连带着工作都更有精神，只是一个难题解决，总会有新的问题迎面而来。 之前婶婶给的十块钱，她买了一份挂面只剩下两元，这些天她一直省吃俭用，可最终还是抵不过阳城的高消费。 ······ 中午，温言回到出租屋，为了减少开销，她现在只有中午吃东西，晚上，幸运的话可以蹭一份夜宵，可每天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这点吃的真的很难坚持。 来到厨房，她打开塑料袋，里面只剩下一点挂面渣渣，两口都不到，更别提吃饱了。 温言在厨房找了半天，叔叔婶婶平时工作忙很少在家里做饭，之前妹妹还在的时候买的食物很早之前就没了，厨房里除了锅碗瓢盆，一点吃的都没有。 她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掉下，脑海里一直在思考吃饭的问题。 距离回山水镇还剩大半个月，如果没有钱，就算她再扛饿，身体也会顶不住，可她在这里已经给叔叔婶婶添了很多麻烦，若是再跟他们要钱，恐怕婶婶会生气。 温言无助地蹲在墙角，双腿紧紧贴着肚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因为这样，饿肚子的感觉会减少一些。 她的口袋里还剩皱巴巴的两块钱，这钱她一直不敢花，可她真的好饿啊，肚子里空荡荡的—— “咕噜！” 肚子不安分的叫嚣，似在抗议没有东西吃，温言习惯性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住，时不时抽一下，但这些温言已经不在意了，当习惯了一种痛，便不会在难受了。 她偏头看向客厅，桌上放着叔叔一家三口的照片，是上个月拍的，照片里，他们笑得很开心，一看便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 温言没有手机，来阳城这些天以来，除了到的那天，叔叔给爸爸打电话报平安，她便再没有收到过家里的消息，都说父母爱孩子是天性，她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些天，爸爸妈妈有想过她吗？ 大概会。 其实温言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当初爸爸妈妈真的这么爱她，她也不会孤身一人来到阳城做暑假工，这么久都没联系，可见他们是真的不在意她这个女儿。 “砰！”温言往后一倒，脑袋撞到了墙上，她恍然回神抬头看去，还有十分钟就该上班了，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将其灌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水喝多了，才喝了两口她便恶心地想吐，而杯中的水，也不似之前那般解饿，反而让她更加难受。 “呕，咳咳！”温言轻揉着呛红的脖子，眼前顿时一黑昏了过去。 “呕！呕咳——” 温言甩了甩脑袋，眼睛重新找回光明，她看着时间脑子一个激灵快速地往外跑。 烈日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马路边飞快地挪动，途中一个转角，一辆自行车与身影相撞，温言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自行车上的人愣了几秒，张嘴破口大骂：“眼瞎不会看路啊？滚开别挡道！” 温言撑着摔破皮的手艰难地往边上挪动，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掌心里血混着灰尘周围全是小沙粒留下的烙印。 “呼，嘶~”温言轻轻的吹散掌心处的长东西，伤口着了风，痛得她直发抖，眼泪也在同时不争气的往下坠。 她左顾右盼，两点正是烈日之下，周边没什么行人，她委屈地大哭，心底深处的所有难过似乎要在同一时间发泄而出，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生活这么难，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既然这个世界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要让她还活着。 温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沙哑的喉咙早已被噎得发不出声音。 回到工坊，一路走来，温言的眼泪早已被炙热的太阳烤干，林阿姨看着她不悦地训斥了一番，指着手表说：“两点半？温言你怎么回事，到底还想不想做了，迟到这么久，少做多少货你知道吗？” “时间就是金钱，这点道理你一个读书的学生还不懂吗？” “对，对不起。” 林阿姨见她态度良好，也没再说什么，“今天必须做够足量才能下班，还有迟到一小时扣一天的工资，以后早点来。” “好。” 温言魂不守舍地去了洗手间，她将手上的灰尘清洗干净，还好伤口不算大，除了有点疼，并不影响工作。 晚上七点，工坊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她和林阿姨，将做好的货交上去：“林阿姨，我先走了。” 离开工坊，前方的路，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似乎随时都会灭掉，寂静的道路，人烟稀少，以前独自行走，温言总会忍不住加快步伐，想要快点逃离，可是今天，她竟忍不住开始流连。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孤魂野鬼，游荡在无人的街道，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到了出租屋楼下的小超市，收银台上放着一部红色的台式电话，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长途电话，一分钟两毛。 温言鬼使神差的走进超市，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爸。” 第144章 埋怨 “红中！” “三条！” “碰！” “爸。” 电话那头，嬉笑的嘈杂声断断续续地传入温言的耳朵里，她紧张地抱着电话，掌心憋了一手的汗。 “爸，你——” “喂，是言言啊，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温祖光开心地对身边的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女儿给我打电话了。” 语气中，充满着自豪和得意。 温言心里稍稍有些欣慰，或许爸爸是在乎她的，那这次找他帮忙，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她在心里暗暗窃喜，可等到开口时，声音还是忍不出颤抖，她小心翼翼地问：“爸，你吃饭了吗？” “祖光，做什么呢磨磨唧唧的，快出牌出牌！” “吃了，吃了，有什么事吗？没事就挂了，爸爸还要打麻将，有事以后再说。”面对牌友的催促，温祖光显然不想跟女儿多说。 “等等！”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她迅速地组织语言，卑微中带着些许讨好，“爸。” 她不安地抓了抓裤子，忐忑道：“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钱啊？” 出门在外，除了父母，温言真的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可以帮自己，她想着就算平时和爸妈的关系不好，但她现在在外边工作，这么久没见，说不定爸妈也在想着自己呢。 如果爸妈愿意寄钱过来，接下来的这些天，她便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了，虽然她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但还是想要试一试。 万一就成功了呢？ “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麻将桌上太吵，温祖光好像没有听到，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吵闹声变小了不少，温祖光离开了麻将桌。 “你刚刚说什么？”温祖光没好气地反问女儿。 “我，我说能不能给我两百块钱吃饭，我在——” 温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祖光突如其来的训斥给吓到了。 “你走之前不是很厉害吗？老子因为你出去工作都要被整个山水镇的人笑话死了，你这么有本事问我拿什么钱，怎么了？现在没钱花了，早干嘛去了？是我要你去工作的吗？谁让你没事自讨苦吃······” 电话里，温祖光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埋怨的话，大概的意思便是温言出去工作让他没面子，让别人看不起他，让他很不高兴。 听到这里，温言遍体生寒，心更是一度凉到了谷底。 与爸妈生活的这一两年，她对夫妻俩的性格也了解了不少，尤其是爸爸，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可一旦要他办事负责，就好像脚底抹油，溜的比谁都快。 爸爸不会帮她，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只是她不愿相信自己有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爸爸，又或者，因为这单薄的血缘关系，想要给爸爸一个机会，可最后，现实总是这么的残酷。 晚风吹过湿热黏腻的后背，温言被一阵凉意激的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告诉你，在外边混不下去就早点滚回来，省得给老子丢人现眼，自己没本事还想跟父母要钱，我怎么会生出像你这样没用的女儿？” “爸——” “嘟，嘟，嘟” 冷漠的挂机声在温言的脑海里回荡，她抱着电话，通红的眼眸望向马路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八月的天，本该炙热，可她却好冷好冷。 收银台，老板似乎看出了她的异样，笑着安慰：“小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啊，这电话你还要再打吗？爸爸不行，要不问问你妈，当妈的，哪有不疼孩子的。” 温言一怔，眼泪却愈发得无法控制，妈妈？ 家里的事，但凡爸爸决定了，妈妈便不会反对，她想起爸爸不给饭钱的那段时间，妈妈做了什么？ 无尽的嘲笑，还有那张看好戏的吃瓜脸浮现在眼前，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曾经的妈妈是如何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踩着她的伤痛笑的跟花一样灿烂。 妈妈，靠得住吗？ 如果说，问爸爸要钱得挨一顿骂，那跟妈妈要则是多加一份训斥，可她，真的好饿。 温言的唇齿按捺不住的发抖，她抓了抓头发，脑子沉甸甸的不知是因为头顶上亮的晃眼的白炽灯，还是太久没吃饭了。 “爸妈是最亲的人，有什么话好好说，要不你再试试？”老板笑容和蔼地指着电话，“没有过不去的坎，甭管发生什么事，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成功呢？” 在老板的劝说下，温言再次拿起电话，看着上面的按键，她的手指猛然一缩。 她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却迟迟没有在按键上落下。 方才她已经被爸爸拒绝过一次，手中的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次被拒绝，她就真的一毛都没有了，到那时候她的日子只会更难熬，要打吗？ “小姑娘，想打就打呗，自己的爸妈，你把你的难处说给他们听听，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给你想办法的。” “真的吗？”温言不确定地看着老板，爸爸妈妈真的会帮她吗？ “那是当然了，这要是我的女儿要钱，我真的是恨不得飞过去把钱塞在她手上，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啊都可疼子女哩！” 提起孩子，老板的眼眸像是被温暖的光浸过，让人感到很安心。 温言笑得勉强，听了老板的话，她逐渐找回了一些勇气，拿起电话迅速地摁下爸爸的手机号码，这一次她不似之前那般吞吞吐吐，而是直蹦主题。 “爸，能不能给我两百块钱吃饭？” “什么？” 温言屏气凝神地等着爸爸的回答，四周也在同时安静了下来，模糊间她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喧哗声在渐行渐远，可见爸爸已经走到了外边。 爸爸是最要面子的，一般家里有什么难处，他都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原因无他，就是担心被别人瞧不起。 她没自信地看向站在对面的老板，老板冲着她笑了笑，就像一束温暖的光，在黑暗中照亮了她往前的路。 温言惆怅地咬着唇，战战兢兢地说：“我没有钱吃饭了，能不能先给我两百，就当是我问你借的，好不好？” 第145章 可不可以，帮帮我 温祖光烦躁的冲着女儿说：“我说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耳朵没用了？” “要什么钱要钱，你是出去打工不是旅游，走了这么久难道连吃饭的钱都挣不到吗？这么没用待在阳城做什么？你这样的废物还活着干嘛？你出去看看，哪个在外工作的人还要问父母要脸，你有手有脚是干嘛的？” 温祖光是个暴脾气，他本就不赞同女儿出去打工，如今听到女儿问自己拿钱，这阵子积压的怒气顿时就爆了。 面对父亲一连串的质问，温言忍住眼泪，她委屈地解释道：“爸，我是暑假工，老板说了得等做完才给发钱，不是我不想要，你就当借我的，等我发了工资以后我就还给你。” “好不好？”温言低声下气地问，她心里难受极了，两百块，不过是爸爸几包烟的钱，连给弟弟买一罐奶粉都不够，为什么爸爸连借都不愿意借。 “还什么还，老子哪来的钱给你？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当初我们劝你不要出去，是你自己不听话，现在没饭吃也是活该，行了，挂了，浪费老子时间，都怪你，老子一晚上都没胡。” “温祖光！” 温言扯着嗓子低吼，她狠狠的拍了几下桌子，“咚咚咚”的响声引来周围行人好奇的目光，电话里的人沉默的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要这样对我？”心底的最后一根弦断了，温言像个疯子似的边哭边跺脚，她双手抱住电话，一次又一次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你，哎呀言言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家教直呼我的名字呢，这样是不对的，要是被别人知道，爸爸的脸——” 爸爸左顾言它的话就像一根火柴不断地在温言堵着火的心里摩擦，细小的火星激起洒落四处，燃起了熊熊之火，彻底喷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温言跟个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 为什么每一次遇到事情，爸爸都要躲，为什么他就不能去面对。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温言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天花板，她咬着牙让自己的情绪尽量看起来稳定一点，她道：“爸，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了，但凡我有，我有路走，我绝对不会麻烦家里，可我真的——” 她绝望地蹲在地上，收银台的座机顺着电话线滚下，老板吓得扑上前稳住座机的位置，差点，那座机就砸在了温言的脑袋上。 他看着这个不容易的小姑娘，什么也没说，抱着座机站在她的身后，避免座机再次落下。 “爸，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我只是想吃点东西而已，不是要你白给，你就当是借我的好不好？等我回去我就把钱给你，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现在真的好饿啊，呜呜呜——” 温言忍不住大哭，她就是想吃一碗饭，一顿白米饭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她以为，来到阳城，只要好好挣钱，就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可来了阳城才知道，想要吃饭，真的好难，好难。 “咳咳，呕！”温言猛地往后一倒，整个人栽在成箱的货物上，老板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 他正准备看看温言的情况，只见温言自己爬了起来，她拿着电话继续跟电话里的问说： “爸，可不可以，帮帮我，这钱我不是白要，我就是借，等发了工资我就还——” “言言，不是爸爸不给你钱，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当初是你自己不听话，这些后果不关我们的事的呀，哎呀，你要是觉得在阳城做不下去，你就回来嘛，我又不是说不养你，你现在饿肚子哦，那都是你自己的错，怎么能怪爸爸呢？” 三言两语，温祖光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女儿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跟你说，小孩子呀，就是得听大人的话，不然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饭吃，饿肚子，不是很难受吗？你还有胃病，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没等到女儿的回应，温祖光并未停止，反而越说越来劲：“哎呦，人呐就是不能太任性，瞧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一百，就给一百块好不好？等我发了工资还你两百，我九月中就能回去，一回去我就把钱给你，好不好？”温言苦苦地哀求道。 一百块，在阳城这个高消费的城市，勉勉强强只能过三天，但是温言不怕，只要少吃一点，总能熬过去的，比起一分钱没有，一百块至少能让她多撑一段时间。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你自己不听话，你不能怪父母啊，你做错事情要自己承担，没饭吃你别找我啊，我哪里有钱给你哦，你要学会自己解决，知道了不？” “爸，一百块，你一晚上打麻将输的钱也不止这点。”温言哽咽的险些无法发声，她缓了几口气，“我就问你借一百都不可以吗？” “那怎么能比的喽，我打麻将那是为了挣钱啊，可不是为了玩，再说了，老子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本事没多少，心思倒是挺深的，就跟你妈说的一样，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我还没死呢，就惦记着我的钱，你这样是不对——” “温祖光！”温言奋力的拍打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 一百块，帮帮她，就有这么难吗？ 爸爸一个月的工资不少，一百块对于他不过是两包烟的钱，一晚上打麻将输个几百都不心疼，可是给自己女儿吃饭，却怎么也不给，难道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还不如爸爸的一桌麻将吗？ “呜呜，呜呜呜！”温言挂了电话，眼泪滚进唇角，咸得发苦，“呜呜——” “小姑娘，小姑娘啊，别哭了。”老板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路过的行人时而会有几个停下脚步投来异样的眼光。 “小姑娘，你想哭你回家哭啊，你蹲在我这里，别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坏事呢。” 温言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泪，她将口袋里仅剩的两块钱给了老板，“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是电话费，我，我先走了。” “等等！” 第146章 眼泪 老板从货架上拿了两袋干脆面给温言，“钱我收下了，这两袋面你先拿着，走。” 温言捏紧包装袋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谢谢！” 老板背着她整理货架，什么也没说。 温言拿着干脆面进了回出租屋的巷子，巷子有一条很黑的小路，路狭长又没有路灯，好在没几步就到了，来到出租房的楼下，温言仰头望着楼上的灯光，这个点，叔叔婶婶应该已经回家了？ 她蹲在昏暗的角落拆开了一袋干脆面狼吞虎咽地吃完一袋，连味道都来不及品尝。 “呕！咳咳！”将最后一口干脆面吞入腹中，温言难受地干呕起来，她连忙拧开瓶盖灌了两口水，这才减少了难受的感觉。 她盯着剩下的那一袋干脆面许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她早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可她要是就这么吃了，明天该怎么办？ 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是真正地走到绝路。 可她要是把干脆面带回去，被发现，婶婶肯定会以为她乱花钱，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解释这一袋干脆面的事情？ 她靠在墙上将干脆面撕开，她往袋子里倒了一些水，泡了水的干脆面味道不如之前，但分量却足足增了一倍。 “呵呵！” 温言笑着眼泪滑下，她埋头小口小口的将不怎么好吃的泡水面吃完，吃到最后喝光了泡面水，肚子也终于停下了抗议。 “嗝，嗝！”温言顺了顺脖子，又灌了大半杯水，这才拧紧瓶盖回了出租屋。 她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但叔叔婶婶似乎没有注意，并没有多问，回到出租屋她一如往常去洗漱，顺带将叔叔婶婶们的衣服洗干净。 夜里，她躺在地板的竹席上辗转反侧，工作一天的她本该很累，可不知为何，不论她怎么做就是睡不早，还有那对不听使唤的眼睛，眼泪总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甚至沾湿了她的枕头。 “吱呀~”房门推开。 是叔叔夜起去洗手间，温言转过身背对着房门方向，避免被发现，好在叔叔并未停留，听到他回房的关门声，温言暗暗松了口气。 折腾半天都睡不着的她，无奈的坐了起来，脑子里，爸爸说过的话就好像循环播放的录音一直挥之不去，她想着想着，又哭了，怕叔叔婶婶知道，一直忍着不敢发出声音，直至也深，才在不知不觉中带着泪痕睡了过去。 ······ 清晨，阳光投进地板，来阳城这些天，第一次，温言起晚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吓得从竹席上蹿起，匆忙卷好竹席放在角落，她飞快地奔向洗手间，刚到就碰上从洗手间出来的叔叔以及正在刷牙的婶婶。 “言言，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晚上没睡好啊？”温祖荣拿毛巾擦了擦脸，将一杯刷牙的水递给温言。 “谢谢叔叔！” “你年纪还小，钱少挣点没关系，别因为上班伤了自己的身体，小孩子压力太大会影响发育的。” 温言刷着牙，心不在焉地点头。 “今天叔叔早上要开会，我在桌上放了五块钱，你买点吃的，身体好了，工作才能做得好。” 温言失神的抬起头，眼眶泛起晶莹的泪光，她欢喜的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 一旁，陈慧芳瞧了眼侄女异常的反应，什么也没说，洗了脸便离开上班去了。 温言从洗手间出来时，叔叔婶婶已经走了，而桌上放着叔叔说的五块钱，她盯着那张钱币许久，好似所有的阴霾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五块钱，并不算多，但她省一省可以吃上一天没问题，想着今天的饭钱已解决，温言暗暗松了口气。 她拿着钱，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儿，五块钱其实可以吃个不错的早餐，可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吃好并不是重点，五块钱得掰开了花，以后的日子还长，她不能那么奢侈，得省着点才行。 路过一家肠粉店，妹妹还在时，婶婶时常让她过来买肠粉，只是后来她便来得少了，但老板却记住了她。 “小姑娘，来买早餐啊，我家肠粉你吃过的可好吃了，要不要来一份？” 面对老板的热情，温言窘迫地低下了头，肠粉最便宜的一份得三块，而她只有五块钱，三块，太贵了。 她快步转身离开，在距离肠粉店隔着一段路的包子铺买了一袋小馒头，小馒头有十个，每一个都不到小娃娃的巴掌大，吃不饱，但泡着水吃，很抵饿。 “言言，吃早餐啊？”工坊的一位阿姨笑着走过来，“你怎么就吃这点啊，馒头干巴巴的又没什么营养，这么小一个吃得饱吗？” “我——”温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要减肥啊？我跟你说，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不要老是想着减肥，身体健康要是没了，长得再漂亮也没用，以后啊还是得多吃点。” 工坊阿姨摇摇头，“我家闺女也跟你一样，净想着减肥，现在的小姑娘哟，真是一点都不知足，想想我小时候那会儿，饭都吃不饱，有的吃就阿弥陀佛了，哪像你们九零后，好吃好喝供着还嫌弃不想吃。” 温言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巴里，灌了两口水，“阿姨，我先上班去了。” “诶！”工坊阿姨望着温言离开的背影，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身体照顾不好，以后有你难受的，怎么就不听呢。” “行了，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叛逆，哪跟咱们小时候似的，乖得跟小鸡仔一样，你又不是人家亲妈，管这么多做什么。”一位年长的阿妈打断了工坊阿姨的话。 “姐，这话我就不赞同了，我这不是怕小姑娘的爸妈见她吃这么少心里难受吗？你说现在的孩子咋就这么难管呢？什么都要好，给了又不要，难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孩子要是能听话，还能叫孩子吗？谁还不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想要他们明白当父母的难处，也就只有他们将来成家立业才行了，不说了，快去工作，林姐一会儿又该催了。” 第147章 感谢 阿姨和阿妈走后，温言从墙角走了出来，她低头苦笑，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中午，温言将货交给林阿姨登记便赶回了出租房，在阳城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学了不少东西，也明白了生活的不易。 以前总是在电视上看到，那些吃不起饭的人买泡面，温言都很羡慕，因为饿过肚子才会知道，真正的穷，其实连泡面都是奢侈品。 一块钱的馒头，两块钱的细面，这些远比一盒泡面更要实惠，而她手头上的四块钱，只够买两份散装细面。 阳城天气炎热，没有冰箱储存，什么的东西都放不久，两块钱的细面，温言可以吃得很饱，可每次吃面的时候都让她很有负罪感，因为每花费两块钱，就意味着她距离饿肚子更进一步。 温言攥着手里的四块钱来到卖面的店铺，老板娘瞧见她来，立即走到了摊位。 “小姑娘又来买细面啊？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吃面的姑娘，你不会是从北方来的？听你口音也不像啊。”老板娘熟稔地跟温言打招呼，“又买两块钱吗？要不要来一个鸡蛋，才六毛钱一个很实惠的，光吃面不吃菜哪有味道哦。” “不用了阿姨，来两块钱细面就行，你家面好吃。” 老板娘愣了下，随即笑了笑，“得嘞，看在你这么爱吃的份上，我给你多放点面，不过我还是得多嘴说一句，你小小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在吃的方面亏待了自己，偶尔还得多补充一下营养，光吃面是不行的。” “谢谢老板娘，我喜欢吃面。” 老板娘将面交给温言，接过的时候，温言的手沉了几分，她能感觉得出来，这次的面，明显比之前的分量更重些，显然是老板娘多给了。 “愣着做什么，两块钱不想给我啊？”老板娘开玩笑道，她见温言迟迟不动，再次开口：“两块钱，小姑娘，别愣着了，我还得做生意呢。” 温言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叠好的四块钱，从其中抽了两张绿色的纸币交给老板娘，“谢谢啊！” “谁让你嘴甜呢，我刚做了卤蛋，你要不要来一个？” “不用了。” 老板娘刚给她的面加了量，她哪里还好意思多要一个蛋。 只见老板娘转头进了店里，温言拎着细面离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板娘提着两个卤蛋跑出店左顾右盼，却没能找到那个幼小的身影。 她失落地打开透明塑料袋，里面的卤蛋还冒着热气，“又不收你钱，白给的也不要啊。” 另一边，温言已经回到了出租屋，推开门，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厨房，将电磁炉打开，不过几分钟水就沸腾了，她将面条全部放进锅里，不一会儿一碗面就做好了。 其实那家店的面真的很劲道，只是天天吃同样的面，再好吃的东西，时间久了也会腻，不过比起饿肚子，温言已经很满足了。 她加了一点酱油和盐，单独煮的面没什么味道，但可以填饱肚子。 “咔嚓！” 温言刚端着面来到客厅准备开吃，出租屋的门忽然传来了解锁的动静，她紧张地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言言！” 看到来人，温言松了口气，是叔叔，他中午怎么回来了。 “叔叔。”温言疑惑地喊了声。 温祖荣走进客厅，他看了眼桌子上的细面，清汤寡水的连点油水都没有，“你中午就吃这些啊？” 温言抱着面碗，低着头没有说话。 温祖荣摸出钱包从里头拿了一张五十的纸币递到侄女的面前，温言看着钱，吃惊地抬起头，根本不敢相信。 叔叔，为什么要给她钱？ “这段时间叔叔忙，就没顾得上你吃饭的事情，这五十块你先拿着，是你一星期早上和中午的吃饭前，晚上我和你婶婶会尽量早点回来，我们到时候一起吃饭。” “谢，谢谢叔叔！”温言手发抖地接过叔叔给的钱。 五十块，这对于还在上学的温言来说可是很大一笔钱，当初在老家的时候，爸爸妈妈给她的生活费一般都是十块十块给的，一次就能拿到五十块，让她怎能不激动？ “五十块够吗？”温祖荣平时在厂里吃饭，对于外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够，够了，谢谢叔叔，谢谢你！”温言激动得语无伦次，有了这五十块钱，她就能每天吃上东西，不用担心饿肚子。 她本就是寄人篱下，哪里还敢跟叔叔提什么要求，尤其是经过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比起父母，叔叔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林阿姨结算完工钱，她一定要好好的回报叔叔婶婶。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跟叔叔说，叔叔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好你，就一定不会失言，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先吃东西，我回厂里上班去了。” “叔叔再见。”温言开心的眉眼都带着笑意，目送叔叔离开，她乐得差点跳起来，回到客厅，她握着滚烫的五十块钱，暗暗盘算着该如何利用好这些钱填饱肚子。 “一顿快餐七八块，一份早餐三四块”算完早餐和午餐的花费，温言再次陷入沉思。 五十块看起来很多，但想要在阳城这样高消费的城市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思来想去，她决定一天吃饭，一天不吃，这样算下来便能剩下一笔。 虽然叔叔说，这只是一周每天两顿饭的钱，但算钱的时候，温言还是会下意识地将一天三顿饭都算上。 叔叔婶婶工作一天很累，要是回来还得给她做饭，一定会身体吃不消，她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不能这样消耗叔叔婶婶对自己的好，这样是不对的。 温言时刻记得外婆教过的话：“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 没有人的好是理所应当的，叔叔婶婶对她好，是她的幸运，她应该感恩，而不是仗着这份好，肆无忌惮，这样是不对的。 她节约一点，就能给叔叔省一点，或许这些钱算不得什么，但却可以让她不亏欠叔叔太多。 第148章 最后一天 晃眼间，到了九月中。 早上，温言如往常般前往工坊上班，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暖阳，她仰头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第一次觉得阳城的空气这么清新，让人放松。 不知是心态的改变，还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这个短暂奋斗过的城市。 这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的能力工作挣钱，在这期间，她经历了许多好与不好的事，但都过去了，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她不由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工坊里的暑假工陆陆续续离开了，到了现在，只剩下因为学校修缮而延迟假期的温言。 之前，工坊的林阿姨还找她聊了几次，以为她不准备回去读书了，准备劝劝，后来听了温言的解释才放心地让她继续留下。 温言抬手挡住刺眼的光，走到了卖肠粉的小摊前，她从口袋摸出小心翼翼叠好的十五块，豪气地点了一份蛋加肉的肠粉。 “小姑娘，今天心情不错啊，蛋加肉？”老板笑眯眯地看了温言好几眼。 这姑娘他见了好几次，每每从他摊位路过时，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肠粉，但却极少过来买，几乎每次都是匆匆而过，偶尔会见她买一次，不过是素肠，连最基础的鸡蛋都不加的那种。 来阳城打拼的人，大都都有自己的难处，他在蛋加肉的肠粉多放了一个鸡蛋，淋上调好的料汁送到温言手上，“四块钱。” “老板，你多加了一个蛋。”今天温言起得早，不着急赶路，方才老板的动作她都看见了。 “是吗？”老板挠了挠头，“哎呀，这是我的失误，多的就当我送你的，有空常来啊，快去，别上班迟到了。” “谢谢老板！”温言拎着肠粉赶去上班，路上想起老板的话不由得叹息。 常来？ 她恐怕以后都没什么机会再来阳城了，不过她真的很感激来到阳城的这些天，虽然前面的日子很苦，但途中却遇到了不少好人。 那个在她崩溃之时给她两包干脆面的超市老板，偷偷往她面里加量的面店老板娘，肠粉送蛋的小摊叔叔，嘴上不饶人，却悄悄告诉她做人做事道理的林阿姨还有叔叔和婶婶，若是没有这些人的帮助，她在阳城恐怕真的会活不下去。 不知不觉，温言来到工坊，几个早到的阿姨姐姐正在吃早餐，“言言来这么早啊？” “阿姨好，姐姐们好！” 几人正在吃早餐，正巧看见温言手上的袋子，一人不禁调侃：“今天没买馒头啊，吃的是什么？” “肠粉。”温言将早餐放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自从暑假工陆陆续续离开工坊，她的工位便从里边的工作间搬出来和正式工人一起，这些阿姨和姐姐都挺好相处的，偶尔聊聊天，倒是给温言带来不少乐趣。 “工坊里的小朋友都走了，你还没开学吗？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快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吃早餐去了。” 并不是温言高冷，这些人虽然挺好相处，但有的时候祸从口出，说错了话就要挨骂，温言不想招惹那么多是非，因此到现在为止，除了工坊的林阿姨，没有人知道她具体离开的时间。 刚来的时候，温言总想着该如何融入这个大集体，时间久了才发现，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社交上，倒不如多做几件货，如此才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最后一天的缘故，这一天温言感觉过得特别快，一晃神就下班了，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阿姨姐姐们，温言走到林阿姨的面前，那一瞬竟有些不舍。 林阿姨知道温言要走，她拿着计数的本子，右手放着一个计算机，“你记过数了吗？” 林阿姨不经意地看了温言一眼。 温言微微愣住，她不知道还要自己计数这回事儿，一直以来都是将做好的货交给林阿姨登记，便以为林阿姨记过就不会有错。 “没，没有。” 林阿姨笑了笑，翻开了搭在腿上的计数本子：“没关系，我给你记着呢，你在工坊一共做了四十五天，平均量每天四百，没错？” 这是工坊对于暑假工的要求，但温言隐约记得，自己每天都是超量完成的，具体每天超过多少她记不清，但心里大概有个数。 林阿姨瞧着温言，意味深长的嘴角下沉了一个幅度，“咱们做人呢，不能太计较，有的时候多个几十少个几十其实也是差不多，没几个钱，算来算去，浪费时间不说，还伤了和气。” 温言用力地咬了下唇，突突的心跳声让她心生不安，林阿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做货也不容易，也不想为难你，但是做人做事都得懂规矩，那些个零零散散的量不好计算，这都六点了，一会儿就该天黑了，算的时间长，你回去也不安全，你说是不是啊？” “嗯。”温言闷闷地点了下头。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按照每天四百来算，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说呢？” 温言无可奈何地抠着手，“好。” 林阿姨见温言还算乖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她在计算机键上打了几个数，温言这些天保守估计做了一万八的货，看到显示屏的数，就连温言本人也不禁吓了一跳。 她眼看着林阿姨摁下单价计算，眉角狠狠抽了下，“阿姨，单件好像不是这个价？” 温言虽然没有领过工资，但她听工坊的正式工说过单件货的价格，按照那个价计算，她至少能拿四千多，可是计算机上只显示三千，这价格整整差了一千。 林阿姨的脸色不留痕迹地冷了下来，“言言啊，你其实还不满十六岁？” 她放下计算机和计数本，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喝水。 温言的心咯噔了一下，心神不定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解释。 林阿姨，果然知道了。 林阿姨撩眉将温言的反应尽收眼底，“你要知道，我用你这样不到年纪的人，要是查出来可是要罚款的，我用你，是因为觉得你不容易，可怜你，才给了你这份工作，做人呢应该知恩图报，你说呢？” “林阿姨——” 第149章 人心 林阿姨抬手打断了温言的话，“本来，你是进不来的，我这个人心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为了让你留下，你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吗？这些也就不说了，你要是这么不懂规矩——” “咚！”林阿姨将玻璃杯搁在桌上，明明没多少水却愣是洒了半张桌子，水顺着往下流，将计数本子染了大半，墨痕沾了水变得模糊不清。 “这钱，我是真的不知道该什么算啊，言言，你是学生，应该比我这种没文化的人更聪明才对，你说呢？” “对不起林阿姨。”温言难受的低着头。 “不是我故意欺负你，你是暑假工，做的货是什么样心里也该有数，不能以你的质量去跟正式工比，你说我说得没错？” 林阿姨悄悄抬头瞄了温言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子啊，真的是不如咱们年轻的时候懂事哦。” “林阿姨，就按照你说的价格来算。”温言退步道。 她并不想让自己这么好欺负，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坚持按照正式工的价钱，恐怕最后一分钱也拿不到，而现在还有三千，对于温言来说，已经很好了。 至于少的那一千块，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 林阿姨的脸色和悦了不少，“这就对了嘛，做人不能太贪心，总不能什么都给你了是？我自认这些天对你很不错，还有你之前还迟到了一次，我最后不也没有给你扣钱吗？” 她亲昵地拉起温言的手，就像一个温柔体贴的长辈：“阿姨知道你出来工作不容易，但你也得体谅体谅阿姨，我做这些都挣不了什么钱的，尤其是你们暑假工，都是赔本的买卖。” “是。” “还有啊，你虽然做了四十五天，但是呢前面几天都是在学习，这天底下没有的午餐，你学习总不能白学，所以这一部分的钱，我得给你师傅，不然以后谁还会腾出时间来教人啊，你说呢？” “什，什么？”温言震惊地抬起头，工钱还得给杨依？ “林阿姨，后来我不是帮杨依做了很多货吗？她教我的时间，我已经把货还给她了，怎么能又拿走我的工资呢？” 林阿姨拿着计数本，“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我怎么知道，你的货，她的货放在一起谁认得出来，我一直都说只看上交的货，至于其他的，你给她做是你的事，现在杨依已经把教你的带徒费拿走了，你早说，不能怪我啊。” “我——”温言委屈地红了眼，杨依，她怎么可以这样过分。 “言言啊，你啊就是太年轻了，要不你去问问杨依，商量一下这个钱怎么算，总不能我给你补？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说对不对？” “可是杨阿姨，这些货都是我辛辛苦苦做的。”工坊里每天谁做了多少货，大家都看在眼里，林阿姨怎么说不清楚呢，这明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啊。 温言又气又急，偏又没有证据，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要是早知道杨依这么不靠谱，既拿钱又拿货，她一定不会给杨依做货，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言言，你这样说的话，我这钱真的是不好算，要不你跟杨依谈完再来我这儿领钱？” 温言现在脑子轰隆隆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是她工作的最后一天，钱若没到手，以后恐怕更难，她绝对不能走。 思来想去，温言做了决定，“那林阿姨你看，这钱要扣多少？” “也不多，就一千三。”林阿姨在本子上记了一下 “一，一千三？”温言娇小的身子晃了晃，将近一半的钱，这怎么可以？ 她纠结的攥着手，指甲陷入掌心的血肉，一阵阵的疼痛使得她的思绪逐渐明了，她要是反驳，林阿姨生气不给钱，那这些天不就白干了吗？ 温言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是认了这个亏还是继续和林阿姨掰扯。 林阿姨见她迟迟做不了决断，不耐烦地起身，“时间不早了，你这钱还算不算？要是不想算就后面再说，我先回去吃饭了。” “等等！”温言虚拦住林阿姨，“林阿姨，我求求你，这钱不能扣这么多啊，何况我只学了三天。” 林阿姨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言言啊，不是阿姨为难你，这就是规矩，刚进工坊的时候不也说过了吗，这徒弟孝敬师傅是应该的，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破坏了规矩，你说呢？” 温言强忍着眼泪点头，当时她并不知所谓的孝敬得给这么多钱，不然她恐怕不会留下，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都做了这么久，总不能什么都没得到就走？ “哎！你这小姑娘虽然做的货一般，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是人还算勤快，不如这样，我给你两千怎么样？本来是只能给你一千七的，谁让我这个人心软呢，见不得小姑娘委屈，这三百我从自己的钱包里给你垫上，够可以的？” “谢，谢谢林阿姨！”温言哽咽地咬着牙。 林阿姨打开钱包数了二十张红票子交给温言，“好好数一数，以后回去好好上学，多读书有好处的。” 温言仔仔细细地将钱数了一遍，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钱是到手了，可和实际上的差距实在太大，可这又能如何，她只能认下，要怪就怪自己蠢，被骗了都不知道。 “数好了？” “嗯。” 林阿姨将计数的本子放在温言面前，她指着其中一处，“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钱收好，可别弄丢了，你挣这点钱也不容易。” “那我走了。”温言将钱仔细的叠好，紧紧在手心捂着，“林阿姨再见。” “去。” 温言前脚刚走，一个不到三十的男人从工坊走了出来，他左手拿着一个本子，右手叼着一根烟，来到林阿姨面前，他将丢到桌上。 林阿姨拿起本子翻开温言的那一页，拿起红笔画了个勾。 男人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讽刺一笑：“林姐，你可真够黑的啊，这么小的姑娘也骗，不怕她家里人找过来啊？” 第150章 暗示：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林阿姨镇定自若的拿起扇子扇风，“小弟啊，话可不能这样说，什么叫做骗，要是没有我，她能找到工作吗？” “十六岁不到的小姑娘，招来做工可是犯法的，为了她，我担了多少风险，这些可都是成本，不要钱啊？” 男人瞥了眼温言签过字的本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万八的货，得两千块。 他眼神玩味的挑了挑眉，指尖点了点上面的数，“啧啧啧，难怪林姐能挣这么多钱，得亏小姑娘脾气好，不然你岂不是完了？” 合作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这个数的该给的价格是多少，一直知道这个林姐坑暑假工的钱，却不知道竟然连一半的一半都不给人家，真是是够黑。 林阿姨拨开男人的手，“呵，出去打听打听，我林姐在这儿混了十几年，是白混的吗？说这些来唬我？当我是吓大的？我们又没有合同，谁能证明她在这儿工作过？周围连个摄像头都没有，给她钱，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初让温言进工坊，她也是仔细观察过的，这个小姑娘穿的一般，说话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主， 尤其是她看到小姑娘被杨依欺负，却连反驳都没有，还傻乎乎的给杨依做货去报恩，这样乖巧的人，她要是不骗一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办黑厂的。 再者，从温言来了她就发现，这小姑娘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可能还被家里人虐待过，这样的孩子最好满足，只需一点甜头，就死心塌地的，她也是笃定温言不敢跟人说，不会计较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扣钱。 出来做生意，没点眼力见怎么行？ “林姐这一次不亏啊，至少少算了好几千的货？工资还压了一次又一次，刚刚我看那小姑娘都快要哭了，啧啧，真是可怜啊，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这么狠心，才这么点大就让出来工作。” 男人狠狠的吸了口烟，靠在墙上将烟雾吐出，白蒙蒙的烟，被风扬了一脸，他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你这么心疼，要不把你的钱分一点给她？从小地方出来的姑娘，又还在读书，心思单纯又好骗，你稍微给一点，保管对你感恩戴德。”林阿姨讽刺道。 “林姐真会说笑，我的钱也不是白拿的，怎么能给别人呢，得了，我不多说话，都是我的错行了？天快黑了，我也该回去了。” “呵！”林阿姨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林阿姨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儿，将给温言计数的正本撕成了碎片，她要是不为了钱，干嘛找便宜的暑假工，还想多给钱？想都别想。 一个小姑娘，这么容易被骗，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才要的人，不然她傻啊。 林阿姨收起两本不同的计数本进了工作间，温言做暑假工一事，正式的画上了句号。 ······ 另一边，温言拿着钱也不敢在路上多耽搁，直至回到出租屋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靠在墙上，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外边的那一张因为染了冷汗，湿哒哒的有点粘，她将那一张钱摊开放在了桌上静等着吹干。 不一会儿，出租屋的门开了，她立即收起钱从椅子上腾起。 “言言，今天回来得挺早啊，怎么样，钱都拿到了吗？拿了多少啊？”陈慧芳放下包，笑盈盈地朝温言走去。 来到阳城这么久，这是温言第一次见婶婶对自己这么友好。 “你明天就该回去了？车票买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我啊？”陈慧芳亲昵地拉起温言的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可千万别藏在心里。” 面对这么热情的婶婶，温言有些不自在，好在没两分钟叔叔就回来了。 “叔。”温言立即跑上前。 “言言回来了，你今天是最后一天？怎么样了？” “还，还行。” “老公，明天言言就走了，不如今天晚上好好地庆祝一下？你觉得呢？”陈慧芳话锋一转，“言言，你今天才拿了工资，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啊？” 温言紧张地抿着唇，感觉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关于这件事，她早就有打算，只是叔叔还没回来，所以她没做而已。 她从一沓钱中抽了五百块双手送到婶婶的面前，“这些天多谢叔叔婶婶照顾，婶婶，这是五百块，麻烦你们了。” 陈慧芳笑容勉强地数了一下，盯着温言剩下的钱，难免有些失望。 温言看着她的表情，又拿了两百块给她，陈慧芳这才将钱放进口袋里，“到底是能挣钱了，比来的时候懂事了不少。” “瞧你说的，我们言言什么时候不懂事啊，她可一直都是最乖的，走，我们出去吃饭。” 温言勉为其难地挤出个笑脸，她的工资总共就两千块，给了婶婶七百，剩下一千三也没多少，外边吃饭贵，按照婶婶的做法，没个五百块下不来，到时候她这钱又得减半，想到此，温言的心瞬时沉入谷底。 这钱，难挣，可花起来，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也只有自己挣过钱才会明白，想要工作养活自己，是多么的难。 “言言，愣着做什么，走啊，咱们出去吃饭，就去外边那家湘菜馆，我记得你爱吃麻辣龙虾是？今晚一定得尝尝。”温祖荣开心地说道。 温言心神不宁的走在前边，温祖荣在后面抵了抵妻子的胳膊，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拿小孩子的钱做什么？言言挣点钱也不容易，瞧她那样子，估计被工坊坑了不少，你还火上浇油。” 陈慧芳这就不乐意了，“我拿点钱怎么了？允许你偷偷给她钱，还不准我收回点利息？” “你。”温祖荣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解释，“我每个星期给她五十，总共两百都不到，你倒好这一出手就拿走了七百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最重要的是，温言在阳城的生活，许老爷子已经付过钱，夫妻俩两头收钱，老爷子要是知道，以后的亲戚还做不做了？ 为了这点钱，实在没必要。 第151章 晚饭，没白疼 温祖荣知道妻子爱占小便宜，说不好，这夫妻关系也难搞，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妻子。 “那怎么办，拿都拿了，总不能还回去她？再说了，这是言言主动给我的，我又没问她要，晚辈孝敬长辈，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陈慧芳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些天，她每看温言一次，都觉得碍眼无比，虽然收过钱，可谁会嫌钱多啊，也就老公这个傻子，非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一会儿吃完饭带言言好好逛一下，我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旧了，小姑娘第一次来城里，总不能连件好的衣裳都没有？” 到底是亲侄女，温言的一举一动，温祖荣都看在眼里，收了这么多钱，他也不好让侄女看起来太穷酸，就当是他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 “晚上夜市开门，我带她选几条好看的裙子，我来付钱。”陈慧芳咬牙切齿地说，实则心在滴血。 温祖荣哪里会不明白妻子的意思，他拿了五百塞到妻子的手里，“我家老婆这么善解人意，总不能留下个不好的名声是不是？衣服穿在言言身上，等回去了，别人见了谁不夸你这个做婶婶的厚道。” 陈慧芳娇嗔地哼了声，“行，刚好问问她要不要带点什么回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空着手。” “啵~我老婆最好了。”温祖荣亲了亲妻子的额头。 陈慧芳羞的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一边怪嗔一边无力的打了几下他的胸膛，“这么多人呢，注意点。” 湘菜馆。 点菜时，温言没敢说话，全程都由婶婶陈慧芳主导。 服务员围在陈慧芳的面前，挨个介绍店里的特色菜，陈慧芳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捧着的感觉，服务员一张嘴，她便毫无底线地点头，后来还是温祖荣阻止，她才停止点单。 温言坐在对面，双手紧紧捧着玻璃杯，冰凉的果汁将冷意传至她的全身，婶婶每报一个菜名，她的心便不由地颤了一下，方才她数了数，大概七八个菜，还有汤，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范围。 “我们才三个人，点这么多做什么？”温祖荣怪罪道。 “谁说三个的？我还请了我的主管以及她的两个助理，六个人八个菜，哪里多了？”陈慧芳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跟谁联系。 “今天是我们自家人吃饭，你怎么还叫外人啊？”温祖荣有些不满。 他知道这些天妻子的肚子里一直堵着一口气，所以才纵容她让侄女请吃饭，却不料，妻子会借此机会带人过来，小姑娘哪有那么多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主管怎么就不是自家人了？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不花钱，我多叫两个人来怎么了？这不是厂里最近在选组长，我不讨好着点，人家凭什么选我？” 陈慧芳委屈的板起脸，“言言都没说什么，你着急个什么劲啊，瞧把你抠搜的，不会做人，怎么升职啊，言言，你说是不是？” 温言勉强地笑了笑，八个菜，至少得五百起，她手上还剩一千三，减去五百，剩下的八百得给外公外婆买点东西，林林总总两三百总要，到头来，白干了一个暑假，她真是没用。 “阿芳！” “哎呀，张姐，这里这里，快来，菜一会儿就上，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瞧见主管来，陈慧芳满脸堆笑。 饭桌上，她热情地招呼主管和两个助理，一顿饭下来，欢声笑语。 晚饭结束，陈慧芳送主管几人离开，回来的时候服务员刚好过来结账。 “先生，一共六百三。” 温言端着杯子的手不由抖了抖，陈慧芳拿起包朝她看去，“愣着做什么，言言今天不是你请客吗？” 饭桌上，短暂的沉寂带着一丝丝尴尬，就连服务员都不由愣了下，她上下打量这位小客人，第一次见让小孩子买单的。 “我来。”温祖荣说着打开钱包。 这么贵的一顿饭，陈慧芳自然不肯，谁会花自己的钱大吃大喝，就是因为不用担心钱，所以她才点了好几个大菜，她连忙起身拦下了丈夫的动作，“老公，这可是言言第一次请客，你这样不是瞧不起言言吗？” “叔叔，我来。”温言缓了口气站了起来，方才一直没有动作并不是她不想给钱，而是没有反应过来，她掏出一叠钱，数了七张交给服务员。 “等一下！”温祖荣打断服务员递过来的手，他迅速地拿了四百三，又从温言的钱里抽了两张交给服务员。 付完款，他看向妻子和侄女，“我们走。” 离开饭店，陈慧芳生气地甩开丈夫的手，温祖荣这一次也没惯着，“两百块，够咱们三人吃的，请你主管几个的钱，不应该让言言买单。” “行行行，就你会做好人。”陈慧芳朝温言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吃力不讨好，我就不该做这个好人，好心没好报。” 她气呼呼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叔叔，婶婶她是不是生气了？”温言自责地垂下头。 温祖荣摸了摸侄女的脑袋，“你婶婶啊，就是这个脾气，其实没什么坏心思，走，想要买什么东西没有，我带你去。” 温言点点头，“叔叔，这附近有卖衣服的吗？” “你确实该添两件新衣服了，只是我不太懂你们年轻的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这样，我先带你去看看，你要不喜欢，我就带你换个地方。” “不是，叔叔，不是给我自己买，是给我外公外婆。” 温祖荣怅然一楞，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满脸的欣慰，“你外公外婆真是没白疼你。” 温言十指紧扣垂落身前，不知想起什么，眼睛微微泛红，“我从小就在许家长大，没有外公外婆就不会有我，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工作，不论如何，都该孝顺一下长辈。” “是我没本事，买不了什么好东西，只能买几件衣服送给他们。”温言惭愧的低着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但是我会努力的，等我长大了，要挣好多好多钱，到时候外公外婆想要什么，我就买什么。” 第152章 回家 “有心不在钱多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人打游戏呢，别说孝顺长辈，不给家里闯祸就不错了。”温祖荣自嘲了番。 他拍了拍温言的肩膀，语气诚恳地说道：“言言，叔叔跟你相处的不多，但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爸那个人靠不住，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叔叔说。” “谢谢叔叔！” “你们叔侄俩站在马路边做什么，不怕有车子啊，不是要去买东西吗？再不赶紧走一会儿就该关门了。” 陈慧芳拎着三个冰淇淋朝两人走来，她将最大的那个往温言手里一塞，话中有点刺，却并无恶意，“大热天的，吃点冰淇淋解解暑，喏，专门给你挑的草莓味，这可是最贵的冰淇淋，好几十呢。” “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温祖荣连忙打断妻子。 陈慧芳嘟着嘴背对丈夫，“我这是在告诉她，外边的东西都不便宜，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得好好努力，不然将来连想吃个冰淇淋都买不起。” 温祖荣不想侄女压力太大，只好说道：“你婶婶胡说的，言言你别理她。” “谢谢婶婶！”温言破颜微笑，她一点点撕开冰淇淋盖子，小心翼翼地将盖子上的残留用勺子刮进冰淇淋盒，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这是她吃过最甜，最好吃的冰淇淋。 ······ 翌日一早，温言拎着大包小袋踏上回家的旅途。 叔叔婶婶要工作，没有时间来送，她也不想麻烦别人，便提议自己去客运站。 据叔叔说出租屋距离客运站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她买了早上九点的车，为了避免错过，早上六点半她便拎着东西在公交站等候。 说起来让人不敢相信，活了十四年，这是温言第一次坐公交车。 山水镇是个小地方，想去哪，走几分钟就到了，近的有自行车摩托，远的只能坐大巴，没有公交车。 昨晚，叔叔特地带她来公交站走了一趟，温言还记得路线，来到公交站台，她看着指示牌上各条路线行驶的方向，牢牢记在脑子里，深怕自己坐错了站。 “哔哔！” 橙黄色的公交车稳稳地停在站台前，温言抬起头仔细地对比公交车上显示屏滚动的路线，确定无误才提起东西上了车。 因为东西多，给钱的时候，肩膀上的背包险些滑下去，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背包，就在这时，袋子里的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包子滚到了地上，温言跑回去捡，原本准备关上的车门，忽然朝两边弹开，吓得她不知所措。 “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东西捡起来啊。”司机催促。 捡起包子，温言自责地跟司机道歉。 司机师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小姑娘的不容易，声音柔缓了几分：“快去找个位置坐好！” “谢谢！”温言感激的红了眼。 找了个位置落座，她将行李护在脚下，对着装包子的透明塑料袋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散去，打开袋子，饱满的包子摔了个跤就像漏气的气球，又平又扁跟个饼似的，不过还好，至少能吃。 温言小小地咬了一口，鲜嫩的汤汁溢满唇齿，口留余香，她抬头看了眼后边，车里空荡荡的，许是时间还早，她成了第一个旅客。 吃完包子，望着车外陌生的风景，她的心开始不安，刚刚光顾着吃包子，以至于过了几个站都不知道。 她焦急地左顾右盼，瞧了前边的司机好几次，都没敢开口。 司机回头看了眼，“小姑娘你没事？” 温言扶着公交车上的栏杆踉踉跄跄地来到司机面前，“师傅，我想问一下，去阳城客运站是这辆公交车吗？” “对啊，最后一站就是，小姑娘第一次出来啊？东西这么多，要注意保管啊，回去坐着，还有一会儿呢。” “哦，好。”温言紧张的心逐渐放下，她将行李放在怀中，竖起耳朵襟危正坐。 随着时间的流逝，车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温言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车都是按座椅分配的。 七点的时候，公交车经过一个居住区，车门刚开，一群人摩肩擦踵，你推我搡，就跟下饺子似的挤了进来，温言暗暗庆幸自己上车早，不然身边这么多东西，肯定是护不住的。 车里，有狼吞虎咽吃着早餐因没扶稳险些栽倒的，有在打电话交代工作忙得差点脑门磕到扶手的，还有挤得无法动弹努力调整位置的，他们的脸上或喜或悲，从他们的身上，看到的是世上人的不容易。 温言瞧着车上形形色色的人，拥挤的空间，沉闷的气息，朝气蓬勃的脸，与之格格不入，为这段短暂的路途，添了不少色彩。 半个小时后，公交车上的人下了大半，温言打开车窗的一角，透了口气。 七点半，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车子行驶到一半，忽然堵住了，温言着急地盯着前方的车辆，深怕自己错过了回家的车。 好在，几分钟后车子开始动了，到了最后一站——阳城客运站，只剩下温言一人，司机师傅转头看着她，“小姑娘，你知道怎么去坐车吗？” 温言微微一怔，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很多事情都不懂，她探头望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在山水镇有个小的客运站，想坐车就去等着，也没有固定的时间，反正人齐了就会吼一嗓子，然后就跟着上车去了。 公交车师傅见她眼神呆呆的，好心地指了条路，“喏，看到前面那栋楼上面的字了吗？阳城客运站，你就从这直走就是了，等到了里边去第二个入口，记住是第二个别走错了，其他路口不是坐车的方向。” 温言暗暗记下，连忙道了声谢。 司机师傅笑眯眯地跟她招手，“快去，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去问工作人员，或者问保安，就是那些穿制服的，要是有人问你坐不坐私家车，给你发小广告，你都不要理，那些都是坏人，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啊？”温言震惊地愣住。 卖，卖了？ 她吞了吞口水，眼神惊恐的看向四周，身上汗毛竖起，以前常看电视上播放被坏人带走的新闻，一直以为这些事情距离自己很远，没想到竟然就在身边。 第153章 危险在身边 司机师傅以为自己的话吓到了小姑娘，连忙解释：“你也别太担心，只要不去搭理他们就行了，一会儿赶紧走，到了候车厅，你就等着坐车回家，千万别相信那些跟你打招呼的人，你这么小的孩子，父母也不知道来送一送，真是让人担心。” “谢谢师傅，那我，我先走了。” 温言提着几个大袋子急匆匆地朝着司机师傅指的方向走。 岂料，刚到二号入口的前边，就有几个模样壮实的男人走了过来，她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朝不远处的保安亭跑去。 保安看着她来，本能地往那几个男人的方向看了几眼，原本蠢蠢欲动的人见状纷纷停下脚步，而这些全都被温言看在眼里。 保安拿着警棍在掌心掂了掂，他关心道：“小姑娘，你没事？” “叔叔，我想问一下回虔城的入口是第二个入口吗？”温言紧张的手不停发抖，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危险竟然离自己这么近，还好她刚刚跑得快，不然那几个男的追过来把她带走了，她真的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自己回家啊？”保安上下打量温言，“就是你刚才指的路口，快去。” “谢，谢谢叔叔！” 温言强忍着眼泪，朝着第二个入口飞奔，直至过了安检，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时候，几个手上拿着小广告的人走了过来，温言吓得脸色煞白，提着行李撒腿就跑。 终于进了候车厅，这里的人都是乘客，想到此，温言才松了口气，她看着显示屏上的安排，还有半个小时，她就能踏上回家的旅途。 回家，只要她回到家，就什么都不怕了，温言在心里安慰自己。 曾经，她无数次想着要如何离开家，独立起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可出来一趟才发现，外边的世界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生活中，每一个普通人，都过得很不容易。 她将行李放在腿边，手却没有松开半分，这里边是她买给外公外婆的礼物，绝对不能丢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姐姐，拖着行李箱在温言身旁的位置坐下，她的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是香水味，隐隐透着些许苦涩，像极了外婆熬的中药。 女人似乎察觉到温言的打量，她温柔地笑了笑，视线扫过温言的行李，“小姑娘一个人啊？” 温言点头，她的脑子嗡得一声忽然炸开，那一瞬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巴子，她怎么能够跟一个陌生人交底呢？万一这个是坏人，想要对她下手怎么办？ 温言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缩在一起，就像一个浑身起刺的刺猬，随时准备着保护自己。 “这么小年纪就一个人来坐车啊，外边这么危险，你爸妈不怕你被传销的骗走吗？” “传，传销？”温言吓得心噗噗的。 女人笑着摇头，似乎在说：小姑娘真单纯。 她撩起额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我家以前有个亲戚，就是被传销的骗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还有几个女孩子，出门打工，被人骗了，等找到的时候——” 女人的脸色不由凝重，她看向温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就跟你差不多大，被人卖去山沟沟里当媳妇，十八岁不到就生孩子了，找回来的时候疯疯癫癫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女人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温言听着这些话，酷暑的天，却觉得浑身冰冷。 诚如这位姐姐所说，这外边的世界确实危险，还好她都没有遇上，以前她总觉得自己生活不好，可是听到这些又不禁庆幸。 “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可要小心了，别人给的东西不要吃，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小姐姐促狭一笑，这话似乎在提醒着温言什么。 温言心有余悸地警惕着，不一会儿，小姐姐推着行李箱走了，许多年后，温言再次想起这一次的相遇，后背被一身冷汗浸透。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她想：得亏当年运气好，如果当时遇到的那位姐姐不是个好人，她恐怕就真的被带走了。 “前往虔城的旅客请注意，前往虔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客车······” 候车厅，墙上的音箱响起传话员的声音，温言听到虔城两字，当即提起袋子往检票口赶。 检票口人很多，她手上大包小袋，根本挤不进去，想要往前几步，结果却被人挤得更远，那一刻，她紧张又害怕，委屈又难受，鼻子更是直泛酸，不过，都忍住了。 “有没有去虔城的，去虔城的车就要开了，要检票的快过来。” “后面的人不要挤，去虔城的先过来，不要浪费时间。” “不是虔城的先让一让，一个一个来，让虔城的先检查。” 检票口，两名检票员扯着嗓子轮流大喊，原本拥挤不堪的检票处一群人往两侧散，而温言也趁着这个机会赶忙挤了进去。 检票员看着她，“是去虔城的吗？” “是，我是去虔城的。”温言将车票递上去。 检票员检完票将她放了进去，走进上车区，整齐的一排大巴车排在面前，一股温热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儿温言胃里泛酸。 “虔城的，虔城的，虔城的快上车，一会儿就要发车了，不要浪费时间！”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标着“阳城→虔城”的车前，拿着喇叭大喊。 听到声音，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的温言，再次紧张了起来，她赶忙跑过去，气喘吁吁地问：“是，是去虔城的车吗？” 男人淡淡地嗯了声，他检查完温言手里的票侧过身让她上车。 走上车，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越发的清晰，温言屏气凝神冲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坐下便忍不住将车窗打开，此时她无比庆幸，叔叔给自己买的是靠窗的位置。 她晕车，之前来的时候就吐得差点晕过去，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一点。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从包里传来，温言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在包内侧的小口袋拿出了一部崭新的手机，这是她昨天晚上买的，是最近最流行的智能手机。 第154章 婆婆 叔叔说，出门在外没有手机不方便，温言本就有这个心思，只是碍于价格太贵，所以一直没有去买，昨晚买的时候也还在犹豫。 这部手机原本的标价是五百八，说起来还得感谢婶婶，经过婶婶的一番砍价，最后三百买下，还送了一张临时的手机卡。 她看着备注上的电话，是叔叔打来的，连忙插上耳机接听，“叔。” “言言，你上车了吗？路上还顺利？”电话里，温祖荣关心的问道。 “已经上车了，一会儿车就该开了，叔叔放心，等我回家了给你打电话。” “那就好，那就好，路上小心啊，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有什么事情给叔叔打电话······”温祖荣叮嘱了半天才放下手机。 听到嘟声的时候，温言愣住了，叔叔的话宛若在耳，爸妈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她。 “系好安全带，五分钟后发车！” 检票员站在车头声音洪亮的吼了声，温言的思绪被打断，她小心翼翼的收好手机，准备放回包里，忽然，发现上面有几道明显的指纹。 她从包里拿了纸巾，一点点的将上面的指纹搽干净，看着崭新的手机，浑然不觉的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挣到的钱买的东西，从今以后，她也是有手机的人了。 屏幕亮起，她看着手机里的企鹅软件，不由自主的点开小企鹅登上了沉默已久的企鹅号，她平时很少玩，里边的联系人也没有几个，唯一的信息，是程静发来的进群邀请。 从群名看，这应该是专属体育队的群，她记得程静说过，只是当时没有手机，所以就一直没有进去。 她点开了那条邀请的信息准备看一看群里的队友们，只是当她摁下“同意”时，屏幕却显示：“消息已过期”。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几个月前的消息，她失望的切换页面，好友中熟悉的苏棠和程静都没有在线，而此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尊敬的用户：您已使用2流量，您的月流量余额剩下：298超出部分流量1\/元，请知悉。” 看到这条信息，温言连忙退出了企鹅号，同时还仔细的检查了好几遍有没有联网的软件，确定后才安心的关了手机。 这张卡是手机店送的，能用一个月，但是手机卡里只有二十块，除去月租十八块，只剩下两块钱，她不能随便用。 温言看了好几次使用的流量，确定没有超出，才暗暗松了口气。 1\/元，一块钱都够她吃一袋馒头了，有这些钱用来做什么不好，她看着那个企鹅软件，犹豫着要不要删掉，免得用了流量，她交不起话费。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手机啊，居然没有按键诶？”邻座的婆婆眼睛发亮的盯着她的手机，温言迅速将手机放到临窗的口袋里。 婆婆瞧着她的动作，笑了起来，“瞧把你小气的，婆婆又不是坏人，我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个手机而已，你这手机跟电视上的一样，很贵？你爸妈对你真好，这么小年纪就给你买手机了。” 温言想说，这是她自己花钱买的，但又怕生事，只点头微笑，什么都没解释。 “你们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不比咱们那时候了，我家孙子也是，才上初中就囔囔着要买手机，还非得要贵的，之前给买的按键手机，滑盖的，花了四五百呢，这小子居然给弄丢了。” 婆婆可惜又心疼，但脸上却难掩对孙子的宠爱，“还好他爸妈争气，说是等下次回来给他再买一个，他说了好几次这种叫什么能手机啊？” “智能手机。” “对，就是这个手机，电视上经常放广告那个牌子，要一千多块呢，现在卖手机的人也太黑了，又不镶金带银，一个手机居然要一千多，孩子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贴父母，这么贵的手机，我看着都心疼。” 温言喝了口水，她知道婆婆口中的那款智能手机，请了明星代言，每天都在电视上播放，价钱不便宜。 她记得昨天晚上去手机店的时候，那个店员就很积极的跟自己推销那一款，说实话不论是功能还是款式，都比她手上的要好，贵确实有贵的道理。 只是想到手头上的钱，温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多大的能力买多少钱的手机，她只是个学生，也就是在外边的时候为了方便需要用一下手机，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 若是她有这个能力，或许还行，可她现在没有，所以便选了一款便宜的。 对于她来说，手机能打电话就行。 说起电话，温言忽然想，要不要给外公外婆打一个电话，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今天回来的事情。 她抱着手机思忖良久，想着手机仅剩两块钱的话费，犹豫不决，如果现在打的话，没几分钟钱就没了。 “小姑娘，是不是想家人了？”婆婆笑眯眯的看着她。 温言摇摇头，手机也灭了屏，现在她还在阳城地区，依稀记得，等中午的转接站后，就是两个城市的交界处，在阳城打电话回去是长途电话，一分钟要不少钱，但她要是到了虔城再打，价格会低一倍。 只是此时的温言忘记了一件事，她手上的是阳城卡，在外地打外地电话，价格更贵。 “小姑娘，你跟我说说呗，这智能手机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用啊？听说可以上网是不是？好像还能打游戏，我孙子可喜欢了，一直闹着买，也不知道这智能手机有什么好的，他就这么喜欢。” 婆婆一边抱怨着，一边眼睛不着痕迹的盯着温言的手机。 温言见婆婆眼神不太对，紧张的不行，她原本想将手机放好就睡觉，可是看到婆婆的反应，不由担心手机会不会丢。 并不是她小人之心，只是这部手机的意义非凡，如果手机不见了，她是钱没了，手机也没了，这是她辛辛苦苦工作得来的，她不能弄丢了。 温言从包里找出了店员赠送的耳机，她点开昨晚在店里下载好的音乐戴上了耳机，原本还想说话的婆婆，见她戴着耳机听不见，也就不说话了。 第155章 对比 温言佯装睡着的闭着眼，其实一直是清醒的，直到胃里的一阵翻涌，让她难受不已，她才不得不睁开眼睛。 “呕，呕！”温言捂着嘴，连忙扯了一个塑料袋整张脸埋在塑料袋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在口腔弥漫，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卡的嗓子发苦。 “呕！” 今天起得早，加上知道自己坐车会吐，温言除了两个包子不敢吃太多，如今倒好，包子还没消化就吐没了，还苦的她眼泪汪汪。 好不容易吐完，温言将袋子丢进垃圾桶，一脸绝望的望着窗外，直至冷风吹过脸庞，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逐渐的消散。 “小姑娘，你晕车啊？”婆婆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你怎么不知道吃个晕车丸啊，吃了晕车丸就不晕了。” 温言暗暗蹙眉，晕车丸，那是什么东西？ 她摘下掉落一边的耳机，疑惑的看向婆婆。 “咱们都是虔城人，年轻人在外不容易，你是暑假来阳城玩的？我儿子也是在阳城工作，老乡见老乡，坐在一起也是缘分。” 婆婆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版药片，那一版中一共有四个药片，其中有两个空位，应该是吃掉的。 婆婆拿了一颗药片塞到了温言的手上，“我看你年纪不大，吃一片应该就够了。” “这是什么？”温言其实看到了那盒子里的名字，只是脑海想起候车厅姐姐的话，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她一个人在车上，万一吃了有问题怎么办？ “晕车丸啊，你们这些孩子就是调皮，这剩下的，本来是给我孙子买的，结果那小子不肯吃，喏，他就坐在前边呢，还不愿跟我坐一起。”婆婆失落的低着头。 温言很感谢婆婆的好意，只是陌生人给的药，即使是同乡，她也不敢直接吃，因为如果发生意外，那样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愣着做什么，快吃啊，吃了就不晕了。” “谢谢婆婆！”温言拧开瓶子，趁着婆婆不注意将药瓶悄悄丢了。 婆婆看着她吃药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晕车这么难受，能用一片药解决的事情何必弄得这么麻烦，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听劝，吃药多好，吃完就不吐了，你看我，我就不吐。” 温言低头拧开了一瓶可乐，这是她新发现的方法，之前跟着叔叔婶婶去逛街的时候，有一次打车，她和妹妹差点晕在了车上，后来下车，叔叔给她们买了一瓶饮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她喝了以后肚子确实好受了点。 “这可乐很甜啊。”婆婆慈爱的看着温言，那眼神和外婆很像。 温言拿了一瓶递给婆婆，婆婆诧异的愣了下，摆手拒绝：“哎呀，你给我这个干嘛，你喝你喝，你喝就好。” “刚刚谢谢婆婆，这瓶就当我请您喝的，反正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你们这些孩子，喝不完就带回家去啊，等想喝的时候再喝，现在挣钱不容易，一瓶可乐好几块呢，要卖多少菜做多少活才能买上一瓶饮料啊。” “婆婆，你看我带着这么多东西呢，一会儿下车的时候肯定提不过来，您就当帮我分担一下。”温言将可乐塞到了婆婆的怀里，就当婆婆给她晕车丸的报酬，虽然药片丢了，但好歹是婆婆的一份好意，只是她没办法享受而已。 “你太客气，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收下了？”婆婆并未着急喝，而是将可乐小心的包裹好放进包里，紧紧的护在怀中。 “婆婆，您怎么不喝啊？”温言疑惑的问，谁能拒绝饮料呢，她记得身边的人都挺喜欢喝的，难道婆婆不喜欢？ “这可乐我留着，等一会儿见到了孙子给他喝，我孙子啊和你差不多大，他也喜欢喝可乐饮料，平时家里要是哪天少了，就一直闹，我把这个可乐给他喝，他一定高兴。” 温言听着婆婆说起家里的事，许是许久没有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婆婆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 从婆婆的身上她看到了外婆的影子，只是身份不一样而已，温言隐隐羡慕着婆婆口中的孙子，能有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奶奶，他的孙子一定很幸福，不像自己 想起那个从小就把她赶出门的奶奶，温言的脸上没了笑意，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奶奶这么讨厌自己，但看着婆婆却暗暗的羡慕着。 不过，她并没有太难受，有些事情想通了就好，她虽然没有一个好奶奶，却有一个好外婆。 人生在世，哪能什么都遂了心意，比起那些没人疼爱的孩子，温言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有的时候，对比多了就会难过，但很多事，如果换一个角度想想，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奶奶，还有爸妈，对她都不算太好，甚至很多时候会无缘无故的把气撒在她身上，但是有一点，外公外婆无私的爱是最纯粹的，也是她心里最温暖的阳光。 别人对她如何，她不在乎，只要外公外婆还在就好。 温言眼神温柔的看着装有新衣服的袋子，那里边是她精心为外公外婆选的衣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现在是夏天，她买的是长袖，阳城的天很热，不知道虔城的天气如何，不过就算现在穿不了，等到了秋天外公外婆就能穿了。 她一共买了四套，每人两套可以换着穿。 记得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家里很拮据，外公外婆很久都没有买新衣服穿，可是到了过年，还是咬牙给他们几个孩子买了新衣服。 她依稀记得，有一次店家推荐了一件八十块钱的毛绒冬衣，那件衣服又大又暖和，唯一的不足就是，价钱实在太贵，她其实很喜欢，可一想到家里的条件，根本不敢奢望。 后来，隔了没几天，她放学回家在房间里看到了那件冬衣，当时很高兴，可内心却带着浓浓的罪恶感，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穿穿这么好的衣服。 那时，爸爸妈妈给家里的生活费，一个月只有一百块，外公外婆可以说是贴钱养她，她怎么好意思要这么贵的衣服。 可外婆怎么说？ 第156章 电话，不该抱有希望 外婆说：家里日子不好过，但一件衣服还是买得起的，还说衣服买大了一号，明年也能继续穿，如果长得不快，或许能穿三年，这样算下来，一件还不到三十块。 可是啊，第二年，还没到过年，她那件衣服就被路边玩鞭炮的小孩给炸了一个窟窿，黑不溜秋的大洞，根本穿不出去。 后来外婆又安慰她，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是老天爷都在提醒，要给咱们言言买新衣服穿呢。 温言哭笑不得，不过这些看似很小的事，却处处彰显着外公外婆对她的爱，是那么的温暖又无私。 “小姑娘，你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用行李箱啊，大包小袋的多不方便啊？”一旁的婆婆问她，“行李箱放在车上也更安全，还有密码锁呢。” 温言苦笑，行李箱，一个行李箱要七八十呢，她又不经常出远门，太浪费了。 她将放在脚下的袋子往里边的角落挪了挪，避免影响到了婆婆。 “我家孙子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婆婆自然看得出来小姑娘的窘迫。 温言低着头没说话，懂事？ 如果可以不顾一切，谁想这么早懂事？所谓的懂事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为了避免自己一会儿吐起来，温言戴上耳机听着歌儿开始睡觉，这一觉便到了中午。 午后的天正是火辣的时候，炙热的太阳如火一般炙烤着地上的人，几排大巴车并着停在一起，又闷又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吐。 温言连忙去洗手池洗了把脸，不似山水镇小溪的清凉，这里的水好似被烧过一般，热乎乎的，不但没让温言清醒，反而熏红了她的脸。 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结束，有几辆车的司机前去开门，几人囔囔着招呼前往各地的乘客上车离开。 温言不敢耽搁，上车前再三核对车牌，确定无误后才上了车，车里的空气不太好，才上去就闷的人想吐，不过吸取前几次的温言忍住了。 检票员瞧她脸色不对，眼里带着几分担忧：“你晕车啊？” 温言正秉着气不敢说话。 检票员从扯了几个红色的塑料袋塞到她手上，“吐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弄到了车上。” “谢谢！”温言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回到位置，她立即推开了窗子，呼吸到新鲜空气，那种不适的感觉慢慢消散，只是，不一会儿她便只能关上窗，因为炙热的阳光的正对着她的脸。 她迫不得已的关上拉上窗帘，大巴车的帘子都是深色的，耐脏也能很好的挡住光，只是上面带着一股，“咳咳，呕！” 温言捂着嘴，呛的眼泪直往外冒。 “姑娘啊，你这吃了晕车丸怎么还不管用呢，难道是吃的太少了？我这还有一粒，你要不要试试？”婆婆满脸关切的询问。 温言捧着塑料袋吐个不停，她中午什么都没吃，却愣是吐了一袋子的酸水，那味道很难闻，光是看一眼，就难受的厉害，她连忙喝了口可乐压压味。 处理完呕吐物，温言虚脱的闭上眼，强制性让自己睡过去，这才好了些。 一旁的婆婆原还想说几句，见温言睡着了，只好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温言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拉开帘子，太阳半落，窗外的风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虔城。 前方，司机正询问有没有要下车的，车上有几个人提着行李整装待发。 温言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回到家，回去的路上跟前往阳城的不一样，路上会经过多个乡镇，只要有人下车，就会暂停，车子走走停停以至于浪费了很多时间。 一个小时后，车子进入县里的客运站，司机让所有人下车，温言这才知道，原来车子是不到山水镇的，只是现在已经五点多了，根本没有从县里回山水镇的车，她该怎么办？ 正当温言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那个号码，她很熟悉，听着铃声，她简直不可思议。 “喂爸。”温言抱着手机手在抖，心里激动的宛若小鹿乱撞 “言言，你是不是今天回家啊？爸爸妈妈在家里等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面对爸爸的关心，温言暗暗窃喜：“我在县里找车，今天好像没有回去的车子了。” “什么？”温祖光的语气抬高了几分，他生气的训斥：“你怎么就这么蠢，没有大巴就去找其他车啊，嘴巴甜一点，让人捎带你一程不就可以了，还找不到车，亏你说的出来。” “可，可周围——”温言左顾右盼，连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 县里不比大城市，一到晚上五点以后，车子就很少，想要回家只能等第二天，要么就只能坐很贵很贵的私家车，而且还有风险，温言哪里敢。 “我跟你说，甭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必须回来！” “我们都在家里等着呢，你好意思让自己的父母一直等吗？一点都不懂事，行了，不跟你说了，赶紧找车。” “爸，您，您有没有朋友在县里啊，能不能麻烦让他带我一程？” 爸爸的朋友很多，尤其是开车的。 “带什么带，你都这么大了，一点小事还要麻烦我的朋友，你让人怎么看我，别人会以为我生了一个傻子，神经病，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听到此，温言的心凉了大半截，她就知道，不该对爸爸抱有希望。 瞧，她的爸爸，在别人面前幽默风趣，热情大方，可是对她呢，永远都只有埋怨，只要她有一点没能做好，就会被大骂一顿。 挂了手机，几个年迈的大妈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各酒店的名片。 温言戴上耳机快速的往前走，那几人见没有希望，只好停下了脚步。 出了客运站，温言拎着东西站在马路上旁等候，终于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她放下东西激动的挥手示意。 司机拐了个弯，摇下车窗问道：“姑娘，去哪里啊？” “山水镇去吗？”温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山水镇？就你一个人？” 第157章 你只会添麻烦 司机脸上带着不耐烦，“小姑娘，带你一个人我是要亏本的，一来一回车油得不少钱呢，不如这样，你去客运站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人一起回去的，满三个我就带。” 温言为难的咬着唇，“那，多少钱啊？” “二十块一个，快点啊，时间很急的。” “哦，好，我这就去。”温言立即回了客运站，她看着从里边出来的人，努力寻找合适的对象，可是当要开口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妹妹，你一定盯着我做什么？”说话的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姐姐，看起来比温言大不了多少，但是身上穿的，谈吐都比温言要成熟的多。 “我，我回山水镇，司机说要满三个人才能拉，姐姐你去吗？”温言紧张的抿着唇。 “我？我不回山水镇。” “哦，对不起啊，打扰了。”温言失落的离开。 “等等！”那姐姐追了上来，“我不回山水镇，没说我不要坐车啊，我的家在山水镇的下一站，跟司机好好说说说不定能带我一程呢。” “真，真的吗？”温言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幸运。 “回家这种事还能骗人吗？这样，你先在这儿帮我盯着行李箱，我去找几个人一起。” 姐姐说完，转身就走，温言看着面前的行李箱，心里暖暖的，有种被信任的感觉。 虽然和姐姐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温言对她印象很好。 几分钟后，姐姐果然回来了，还带着两个人，这明显是超量了，也不知道司机师傅能不能带。 几人一同来到出租车前，司机一看人多了一个并未责怪，还高兴的让人坐下。 这里头，一男一女是情侣，姐姐和温言是独立的，那男生进了副驾驶座，三个姑娘坐在了后座，只是这两个人的位置，总是没那么好坐，因为温言年纪小，被安排在中间，两个座椅的交接处，那里凸起了一块，坐起来很不舒服。 “姐姐，能开一下窗吗？” “不行，我都给你们开空调了，没事开什么窗啊，一会儿沙子吹进来，我还得洗车。”司机凶巴巴的插话道。 他话刚说完，那姐姐悄悄的打开车窗一个小角，冷风灌了进来，温言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脸色也跟着好多了。 司机正想说两句，姐姐忽然开口：“这小妹妹晕车，我开这么点大能有什么沙子，总比她吐你车上好？” “晕车，我这么倒霉，还带个晕车的。” “晕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家里就没个晕车的啊？花钱坐车又不是让你带，你还管人家晕不晕啊，再说了，人家也没吐你车上啊。”姐姐没好气的说道。 那一刻，温言感觉眼前的人在发光，这个姐姐好厉害，三言两语就让司机哑口无言。 其实司机也是欺软怕硬，他看温言一个人，年纪又不大，所以才敢这样放肆的说话，只是没想到碰上一个硬茬，坐在旁边的姑娘会帮温言。 从县里回山水镇，这路并不算远，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到达山水镇，温言再三感谢姐姐，这才下了车。 走在回家路上，温言仰头望着天空，周围的空气，都是熟悉的感觉，明明都是在同一国度，可回来的感觉真的好不一样。 到了家，她将所有的行李放回了房间，望着空荡荡的家心里难免失望，即使被爸爸拒绝了帮忙，但她还是希望回家后能看到爸爸妈妈，只是没想到，终究是一场奢望。 从小，身边的人就告诉她，她的爸爸是个靠不住的男人，相信谁都不要相信她爸爸，那个时候她不服气，经常像一只生气的大公鸡，去和说爸爸的人理论，可是现在长大了，那些话，没人说了，却日复一日的在上演。 曾经，她将所有关于爸爸不好的评论，都加上了解释词，不论爸爸妈妈对她多么不好，她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可随着失望累计的多了，才发现，有的人真的不值得。 “叮铃铃！”电话再次响起，还是爸爸的。 “喂，你到哪里了？不会还没回来？我说你也是，不知道买直达山水镇的票吗？多大了，连家都不知道回······” 其实，从阳城回山水镇根本没有直达车。 “死丫头，就知道给老子添乱，你要是今天不能回来就永远都别回来了！”温祖光劈头盖脸的将女儿训了一顿。 温言冷静的听着，心里却好似泛起了惊涛骇浪，可她并没有宣之于口。 有些话，说多了，会累，叫不醒的人，她选择放弃。 “喂，喂温言，我跟你说话呢，你现在在哪？你外公外婆在家里等着你吃饭，还不赶紧回来。” “你在哪？”温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父亲，但本能的话就这样的脱口而出了。 “还能在哪，当然是在家里等你回来啊，你外公外婆怕你回来没人接，让我在家等你。” “是吗？我在家门口呢。”温言故意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一阵谄媚的笑，“哎呀，你到了怎么不早说啊，爸爸好去接你啊，你说你第一次出远门这么辛苦，爸爸一直都等着呢。” “你是不是没带钥匙啊，等一下哦，等几分钟爸爸就回来给你开门。” 温言轻笑，挂断了电话。 钥匙？ 她记得自己离开前，妈妈特地说让她把钥匙留下，原因是怕她弄丢了，但是现在，温言很庆幸没有听妈妈的话，不然，她今天可能回不了家。 看，这就是她那不靠谱的爸妈，嘴上说的多好听，可是呢？ 她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多小时，却没有一点开门的动静，她知道，其实爸爸根本就不在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爸爸此刻应该在打麻将。 打麻将耗时间，等爸爸打完了两圈，大概就会依依不舍的从麻将桌上下来，然后再来给她开门。 又过了半个小时，温言看着时间在心里倒计时，数到“1”，客厅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言言，宝贝，你在哪啊？”温祖光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儿，他推开门拨打温言的电话，温言挂断了，父女俩在客厅里四目相对。 第158章 靠不住 “你怎么进屋了？”温祖光诧异的看着女儿。 温言：“我带钥匙了。” “不是让你别带去阳城吗？你这孩子真不听话，要是把钥匙弄丢了，别人偷偷来咱们家偷东西怎么办？” 温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她真的把钥匙弄丢了，阳城的人怎么知道她住在那儿？又怎么能偷到山水镇来，而且她向来小心，怎么会弄丢钥匙？ 得亏她带了，不然估计得在门口站一个多小时呢。 “哎呀，爸爸不是那个意思，既然这样那你在家里先坐一会儿，等晚上我们一起去你外公外婆家吃饭。” “嗯。” “你这孩子，真是会给我添麻烦，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的手气有多好，赢了好几百呢，你有钥匙早说啊，我的麻将还没打完呢。”温祖光将钥匙往兜里一踹，准备出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打完了这一轮麻将我就回来，你乖乖在家啊，不准乱跑，不然你外公外婆又要说我不负责任，没有照顾好你。” “哦。”温言淡淡的，她知道，父亲并不关心自己，只是怕被外公外婆说他没有当父亲的样子而已，真是好好笑啊。 温祖光前脚刚走，温言提着给外公外婆买的新衣服前往许家，途经菜市场，想着今晚一家人吃饭，她顺带买了两斤排骨以及一些新鲜的水果。 看到手上的东西，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钱给外公外婆买东西，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温言越发坚定：以后，她一定要更努力地挣钱，这世上唯有靠自己，才能获得想要的生活。 来到许家，几个弟弟妹妹们正在玩，温言将一袋子零食交给大妹妹便进了屋。 “老婆子，这都快七点了，怎么还没把言言接回来，早知道我就自己去接了，那手电筒在哪，我去客运站找找，别把孩子弄丢了。” 许老太太拿着锅铲从厨房走来，“你着什么急啊，祖光刚刚不是说孩子已经到家了吗？他答应了会把孩子带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放心？哼！”许老爷子一只手背在身后，翻箱倒柜的找手电筒，“就是交给他，我才不放心，要不是韶华满口答应，拦着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县里接了。” “县里？从阳城回来没有直达车吗？”许老太太满脸担心的问道。 言言自己回来，对县里的路又不熟，万一，万一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什么直达车啊，现在都不送了，得自己回来，不然我怎么说要去接，言言第一次出远门，县里都没去过几次，这么晚了，温祖光手机都打不通，谁知道干什么去了。”提起女婿，许老爷子就一肚子火。 本来，他今天都准备好出门了，接过被女儿拦着，说什么一切女婿会负责，他就不该相信夫妻俩的话，一个两个就那张嘴会说，让他们做点什么，半天没人影。 “哎呦，我还以为车会送到山水镇呢。”许老太太着急的放下锅铲连忙解开围裙，往外走，“都别等了，我和你一起去找。” “外公！外婆！” 正准备出门的老两口呆呆地回过头，看到外孙女，二人不约而同的红了眼。 “言言！”许老太太泛着泪光一把将孩子拥入怀中，她心疼的拉着外孙女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去了两个月，怎么瘦成这样了？言言，你在阳城是不是没吃饱啊？” “怎么会呢，外婆，我这是苗条，才不是饿瘦的。”温言摇摇头，她腼腆地将准备的礼物递上。 “这，这都是什么呀？”许老太太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四套崭新的秋装，另一个袋子是排骨和水果，“怎么买这么多啊。” “都是你买的啊？”许老爷子高兴地笑容咧到了耳后根。 “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衣服是长袖的，秋天就可以穿。” 方才还眼泪汪汪的老太太，此时乐呵的跟什么似的，她连连点头，“喜欢喜欢，你买的我们都喜欢，只是以后别买了，我和你外公什么都不缺，花这冤枉钱做什么，有钱啊你给自己买，以前——” 许老太太拍了下自己的嘴，“瞧我，多么好的日子，净胡说八道，言言肚子饿了？我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老头子，愣着做什么，快去，去给言言倒杯水啊，孩子累一天了，肯定都饿了。” “对对对，家里买了饮料呢，言言想喝什么，要不给你洗个水果，先垫垫肚子？”许老爷子一时不知所措。 “吃什么水果，一会儿就吃饭了，去倒饮料，我就两个菜的功夫，让你照顾一下言言，你看看你，真是一把年纪，干啥都不行。” 许老太太动作麻利地倒了一杯橙汁端给外孙女，“言言，快喝，外婆几分钟就好，你先坐一下。” “谢谢外婆！” 温言双手捧着橙汁跟外公去了客厅，老爷子也没闲着，虽然老伴叮嘱一会儿就吃饭，但还是给洗了一盘子葡萄给温言。 “言言，坐了一天的车累了？有没有晕车啊？都是外公不好，忘了给你买晕车药，不过你去的时候你外婆在袋子里放了好多酸梅，酸的止吐，我去给你拿点。” “别别别！”温言赶忙扶着外公坐下，“外公，我没事了，你别忙了，快坐。” “你这孩子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啊？”许老爷子将葡萄推到外孙女面前，“专门给你买的，快先吃点。” 温言笑着摆手拒绝，“一会儿就吃饭了，等吃完饭再吃。” “那也行。”看着回家的外孙女，老爷子高兴得语无伦次的。 几分钟后，许老太太端着菜喊可以吃饭了。 许老爷子拉着外孙女上桌，满桌的菜都是温言爱吃的口味，“韶华和祖光呢？” “韶华带着小时串门去了，祖光，祖光说他不来。” “不来？这个混账，我看他是又开始打麻将了，真不知道麻将有什么好的，成天不着家，就知道赌。” 第159章 爱与不爱 许老太太扯了扯老伴的袖子，暗示外孙女还在呢，让他注意点。 老爷子清了下嗓子，“他们不吃，咱们吃，外头玩的几个都吃了？” “放心，都喂饱了，咱们吃饭。” 一般需要做大餐的时候，家里的孩子都会提前吃饭，主要是做大餐的时间长，怕他们饿着，所以做一点给他们先吃。 “言言，快别愣着了，你尝尝这个什锦菜的味道怎么样，本来以为你五点到，又放锅里热了一次，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味道。”许老太太拿着汤勺给她舀了一碗。 什锦菜，做工复杂，加上这满桌子的菜，至少得花费五六个小时的功夫，温言鼻子泛酸，心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她并不喜欢吃什锦菜，她只是爱吃其中的一味名唤“粉圆”的小食，为了她这一口粉圆，也不知外婆几点就开始准备。 还有那道糖醋鲤鱼，她不怎么喜欢吃鱼，因为鱼里边的土腥味很重，温言从小就味觉敏感，对于这样重腥的东西根本下不了口，但是她喜欢吃糖醋鲤鱼里的配菜——白萝卜丝。 “尝尝糖醋排骨，还有这个糖醋鲤鱼，言言今天晕车了，多吃点酸的胃口好。”老爷子给温言夹了满满一碗的菜。 温言诧异地瞪大眼睛，她明明没跟外公说自己晕车的事情，外公是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解释：“你在我跟前养了这么些年，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外公？瞧你的笑脸白的，一看就知道刚吐过。” 温言低头傻笑，她以为自己不说，外公就不会担心，没想到拙劣的演技，早就被识破了。 “晕车不能这样吃，还是先喝一碗汤，排骨山药汤养胃，言言，来喝汤！”许老太太盛了一碗排骨山药汤放在温言面前。 “谢谢外婆！” “你这孩子，怎么出去一趟跟外婆还这么客套，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你在阳城过得怎么样？没有手机真是不方便，听说你买了一部新手机啊？” “嗯。” “好好好，你啊，早就该有自己的手机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外公外婆。” 瞧着孩子过得好，老两口心里都是甜的，连带着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几口。 晚饭后，许老太太喜滋滋地试穿了外孙女买的衣服，镜子前，她看了又看，恨不得一直穿着。 “这衣服真是哪哪都好，布料又柔又软，穿着也舒服。”许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跟温言道谢。 许老爷子押了口热茶，看着臭美的老伴，高冷地摆摆手，“新衣服买回来得过一遍水才能穿，言言给你买的又不会跑，着什么急啊。” 许老太太娇嗔：“你个老头子懂什么，新衣服新衣服就是得买来就穿才叫新，过一遍水那能一样吗？” “言言，别理他，咱们去吃葡萄，你说你，买衣服又买排骨，还买那么多水果零食，以后不准这样了，家里什么都有，用不着你花钱。” 温言靠在外婆怀里撒娇：“这是我第一次挣钱，当然得买一点孝敬你们啊。” “言言说得对，这是孩子的孝心，你就别扫兴了。”许老爷子插话道。 “孩子的钱那都是辛苦挣来的，现在的钱好挣啊？她有钱自己留着买点什么不好。”许老太太埋怨老伴不心疼外孙女的钱，但看着身上这套衣服，心里别提多美了。 “言言，家里还有西瓜，特地给你留的，我带你去拿。”许老太太推着外孙女往外走。 房间里，许老爷子伸长脖子望着外边，瞧着两人走远了，立即关上房门将外孙女买的新衣服换上。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摆了几个pose，“言言的眼光就是好，穿着新衣服，人都精神了，啧啧啧。” “老头子——” 许老太太推开门，老两口互相看着对方，一个笑意未明，一个不敢抬头。 “刚刚是谁说我臭美啊？” “你，你怎么进屋不敲门啊。”许老爷子臊红了脸，说话都比平时虚了几分。 “你外孙女切了西瓜，让我过来喊你吃呢。” “哦，那我换件衣服再出去。” “穿着多好啊，换什么换，哪来的臭毛病。” 许老爷子理了理衣服上的折痕，“吃西瓜万一一会儿西瓜汁滴到言言给我买的衣服多不好，你这人，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许老太太忍不住笑出声，她这老伴真是口是心非，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合着都是装给她们看的？ “行了，一把年纪的人，哪来那么多规矩，赶紧出去吃了，一会儿让言言早点回家休息，真是不懂事，孩子累一天了，还让她等着。” “对啊，哎呀，我这不是高兴昏头了嘛，走走走，吃西瓜去。” 晚上九点，温言吃饱喝足准备离开。 临走前，许老太太将两个餐盒塞到了她手里，“现在天热，菜容易坏，今晚的糖醋鱼你都没吃多少，我都放里边了，还有这个什锦菜，都是你爱吃的，你记得放冰箱，明天热一下就能迟，上午休息没时间，晚上过来，外婆给你熬汤喝。” “外婆，不用这么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只要你爱吃，外婆就高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啊，以后不准买东西了，钱是好东西，你给自己留着点。” “嗯。”温言跟外婆挥手告别。 ······ 回到家中，客厅里灯光通明，电视机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温言将餐盒放进冰箱，准备回房间休息。 她刚到客厅，正想着该怎么打招呼，忽然，父亲温祖光走了过来。 温祖光满脸揶揄的打量着女儿，盯得温言心里发毛。 他绕着女儿转了一圈，一副浪荡子的调调：“瞧瞧，瞧瞧这是谁啊，咱们家的大小姐，小祖宗，啧啧啧，真是能挣钱不一样了，看到没有，遇见自己爸妈，连声招呼都不打。” “来来来，你跟我说说，这个暑假挣了多少钱，我看你去许家买了不少好东西？大包小袋的，两只手都提不过来，给我和你妈买什么了？” 第160章 她是不是做错了 温言沉默地抿着唇，她是不是做错了？ “就知道你没良心，哼！还想跟我要钱，得亏我没给，回来连个礼物都没买，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吗？去许家买一堆，自己的父母什么都没有，你说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温祖光并未轻易放过女儿，他用食指狠狠的往温言的心口搓，“问你呢，哑巴了？死丫头，枉我辛辛苦苦养你十几年，一点好处没捞着，尽便宜别人了。” 温言攥着拳，娇小的身体隐隐发颤。 “哭，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么喜欢许家回来做什么，你去给许家当闺女啊，看许家要不要你。” 温祖光双手叉腰，眼神不善的朝妻子看去，“都是你教的好女儿，和你一样没用。” 许韶华抱着儿子，害怕的缩在沙发一角，大气不敢喘。 温祖光闹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拿着钥匙离开了家。 丈夫刚走，许韶华放下儿子一个快步到了女儿面前，她手指顶着女儿脑门，“死丫头，一天不惹你爸生气会死啊，回来就闹得家里不得安宁，早知道就不该接你回来。” 温言继续沉默，任由着母亲对自己发泄，一个字都没说，因为她知道，只要敢反抗，妈妈就会越闹越恨，若她无动于衷，妈妈气够了，便懒得搭理她。 几分钟后，许韶华果然气消了不少，“滚回你的房间。” 温言笑脸带泪，直至锁上房间大门，才任由眼泪落下，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很快浸湿了衣襟，可她都没在意。 因为有些事，习惯了就好。 眼泪落干，她来到床前默默的将被子叠好，小心翼翼的从口袋拿出剩下的五百块，数了一遍又一遍，闷闷不乐的心情随之消散。 “咚咚咚！”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温言差点跳起来，她赶忙将钱藏好，这才前去开门。 门刚开，许韶华就将枪口对准女儿：“你要死啊，在家里还反锁，你爸说的没错，白眼狼养不熟，我们掏心掏肺对你这么好，白瞎了这些年的钱。” “妈，你有事吗？” “这是我的房子，没事不能找你吗？我打电话问你婶婶，她说不知道你挣了多少钱，到底怎么回事？” “钱，钱没了。” “没了？”许韶华冷笑，“你别想骗我，阳城大城市，你去了两个月会没钱？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给” 许韶华别扭的避开女儿的眼神，转身离开。 温言笑了笑，她就说怎么忽然找过来，原来是想要钱啊，可她只是个孩子啊，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 ······ 翌日一早，温言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她打开冰箱准备将昨晚带回来的食物热一下，当早餐吃。 可当她打开冰箱却发现里边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时，许韶华从房间里走出来，“你开着冰箱门做什么？” “我昨晚带回来的什锦菜和糖醋鱼呢？” “你爸昨晚回了，饿了就吃完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还不能吃吗？” 温言关上冰箱门准备出门吃点东西。 “你去哪？走这么快做什么。”许韶华拦下女儿，“一会儿去你外婆家吃饭。” “外婆家？”自从爸爸找到工作以后，妈妈去外婆家的次数就少了。 “你昨天不是买了很多东西给你外婆嘛？她说要请我们吃饭。” “哦。” “言言，昨晚是妈妈太急躁了，我这都是被你爸给气得，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许韶华拉着女儿的手，脸色憔悴的叹气。 “没事的妈。” “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妈妈问你挣了多少钱，不是想要跟你要钱，我是怕你被人骗了。”许韶华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温言怯怯的点头，当许韶华再次想拉她的手的时候，本能的避开了许韶华的手。 许韶华尴尬地愣了下，但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生气。 “我给你买了豆子饼，还有花生和酸菜的，也不知道你爱吃哪个味道，就都买了一点，这会儿估计都凉了，我给你热一下。” 面对突然热情的母亲，温言有些不知所措，妈妈，到底想做什么？ “言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爸的事别担心，他就是嫉妒，这也是爱你的表现啊，因为在乎你，所以才见不得你对别人比对他好。”许韶华帮丈夫解释道。 嫉妒？ 温言低着头没有应声，真的是嫉妒吗？因为在乎她，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前天晚上，在阳城买礼物的时候，其实她有想过，要不要给爸爸妈妈买，当时，她看到了好几对一家三口的人去逛街，看着那些做爸爸妈妈的人对子女的疼爱，当时便果断的收回了手。 她想到在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爸爸对自己说的话，爸爸说，让她去死啊。 每每想到这里，温言便忍不住眼眶泛泪，好几次看到电视里寻亲的新闻，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为什么他们这么讨厌自己，难道是她不配拥有父母的疼爱吗？ 可当照镜子的时候，她又很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的这张脸，和妈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这么像，根本不可能是领养的。 自从住进来以后，她就好像掉进了一个虎狼窝，人间的悲剧，就如同冬日里没除净的野草，春风吹又生，永远没完没了，可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只能承受。 去了阳城一趟，她更加明白，想要活下来，想要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她只能再等等，等到了成年，或许，她便能离开了。 “言言，言言，你怎么了？”许韶华温柔地唤着女儿的名字。 听到声音的温言，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印象中，她不记得多久没听过妈妈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上一次好像还是让她不要跟在身边，留在许家的时候？ 这一次，妈妈又要做什么？ 温言不知道，也不想明白，有的时候，知道得太多，只会让自己更难过，与其如此，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便不会难过了。 第161章 鸡汤 一碗醇香的鸡汤端到了温言面前，她呆呆地盯着碗里的汤，她记得好几次晚自习回到家，闻到鸡汤的味道肚子很饿，当时妈妈说，鸡汤是留给工作的爸爸吃的，剩下的得给弟弟补充营养，因为弟弟挑食，经常生病。 偶尔煮得多一些，她才能喝上这么一小碗鸡汤，如果妈妈当时心情不好，她还得被埋汰一句：只会吃，没有用。 “言言，愣着做什么，快喝鸡汤啊，这可是我专门给你熬的。” “给我的？”温言简直不敢相信，什么时候妈妈对她的态度这么好了？ 习惯了歇斯底里爱咆哮，动不动就把气撒在自己身上的妈妈，面对突然的温柔，温言无所适从。 “当然了，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的。” “你不是说，要把鸡汤留给弟弟补身体吗？还有爸爸，他工作很辛苦，我要是喝了，他们怎么办？”温言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 她就是想看看，平时待她没有半分好脸色的妈妈，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她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另有目的？ 若是刚回家那会儿，温言一定不会怀疑妈妈对自己的爱，可是这两年，她连做梦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爸爸妈妈赶出家门。 长期不被爱的人，心里总是没有安全感，温言便是这样。 “你这孩子，我让你喝鸡汤是因为你瘦了要多补补，你倒好，还故意拿话来呛我，你要是不喝就算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呢。”许韶华说着委屈了起来。 “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你不好，这不都是没有办法嘛？家里就你爸爸一个人在挣钱，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咱们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我对他好点不应该吗？” 温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妈妈的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我偏心你弟弟？”许韶华难受地抹了把眼泪，“你爸成天不着家，你，除了上课就是躲在自己的放家里，我的苦，谁都不知道。” 许韶华吸了吸鼻子，充红的眼眶看着很可怜，“你弟弟从小就身体不好，每天一到夜里就哭个不停，好不容易哄睡了，你一回来，就把他给闹心了，为了哄他，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觉。” “医生说，他营养不良，需要补身体，不然就会隔三差五生病，他又不肯吃饭，你看看他连同龄人一半大都没有，我不心疼他，也得心疼家里的钱啊。” “我们家一个人工作，四张嘴要吃，你爸也不容易，难道连你也不能理解理解妈妈吗？现在的医院，去一趟你爸好几天白干，我这都是迫不得己，所以才隔三差五给你弟弟喝补汤，这不都是为了给家里省钱吗？” 许韶华拉起女儿的手，“这个暑假，你爸公司生意不好，他出的车还不到上个月的一半，就你面前这碗汤，还是我找你外婆那讨来的鸡，想着你在外边辛苦了两个月，给你补补，谁知道，你居然怀疑我。” “呜呜呜，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公嫌我烦，女儿也不喜欢我，我真是个失败妈妈，呜呜呜！”许韶华掩面大哭。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言不知道该怎么劝妈妈让妈妈别哭，看着妈妈哭，自己也觉得很难受，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吗？ 妈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刚刚的话太重了，所以才会让妈妈哭，都是她的错，是吗？ “呜呜，你别理我，我知道，都是妈妈不好，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如果家里富裕点，有钱，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拮据，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昨天晚上吃了你带回来的东西？” 许韶华惭愧地捂着胸口，“我就跟你说句实话，我们真不是故意要吃的，你爸以为那是你外婆给他打包的，当时肚子饿，所以就没忍住。” “你应该知道，你外公一直就不喜欢你爸爸，那我总不能不让他吃？到时候你爸肯定以为你外公外婆对他有意见，家里好不容易和睦一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吵起来？” “言言，你是个好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些道理，你都应该懂的呀，对不对？”许韶华期待地望着女儿，等着她肯定的答复。 温言犹豫地沉默了，爸爸和外公的关系，她一直心知肚明，在爸爸眼里，外公一直是瞧不上他的，所以当年爸爸提出要自己做生意的时候，外公才会果断的拒绝。 但她心里更清楚，外公拒绝的原因不是因为瞧不上爸爸，而是爸爸不靠谱，加上做生意的风险太大，一旦失败，就会让他们这个摇摇欲坠的小家，彻底崩塌。 爸爸是个好高骛远，喜欢做发财梦的人，他从来都无法静心地做一份工作，以前和妈妈在省外工作，还有妈妈的工资，就算过得再差，也能撑下去，可是现在不一样。 “言言，好孩子，妈妈真的不是故意这样对你的，实在是家里没有那个条件，你看妈妈好几年都没买过新衣服了，就算家里没有钱，我出去借，也都会准时给你吃饭的钱，对不对？” “你没养过家，不知道生活的柴米油盐都要钱，看起来价格不高，加起来都是一大笔，妈妈为了这个家，每天省吃俭用，就是想着将来，能够让你过上好一点得生活。” “妈，别说了，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许韶华欣慰地点头，“我就知道，我家言言是最听话懂事的。” 她再次端起汤到女儿面前，这一次温言没有拒绝，将碗里的汤喝得一干二净。 许韶华总算是挤出了一丝笑脸，“以前没有做好，都是妈妈的错，你放心，以后妈妈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温言不知道妈妈忽然改变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只要妈妈真心地对她好，从前的那些事情，她都可以不计较。 “好孩子，锅里还有好多，要不要再来一碗？” 温言想到妈妈方才的话，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愧疚，她要是喝完了，爸爸妈妈怎么办？ 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妈妈。 “你啊，太傻了，放心，今天锅里煮了不少，够咱们一家都吃饱，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面对妈妈的满眼期待，温言点了下头。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盛汤！” 第162章 期待与失望 温言手捧着热汤，心里暖暖的，她抬头看向妈妈，那双倾尽温柔的眸子，就好像春日里的湖水，让人感到平静，安心。 “好喝？要不要再来一碗？”碗里的汤还没喝完，许韶华便迫不及待地问女儿。 “不用了，我喝饱了。” “把碗给我，妈妈拿去洗了。” 温言回头望着妈妈离开的方向，今天发生的事，就跟做梦一样。 ······ 下午，爸爸打牌回来，昨晚的事恍若还在眼前，温言看到他就心里发怵。 “言言，站这么远做什么，快到爸爸身边来。”温祖荣笑眯眯的朝女儿招手。 温言犹豫了片刻，紧张地捏着衣角，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 “听说你昨天去看你外婆了？” 温言身体僵直地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看到你这么有孝心，爸爸也就放心了。” 温言一怔，脑子里嗡嗡的，她诧异的抬起头，爸爸正欣慰和善的看着自己，那一瞬间，温言有个想法，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她误会了爸爸妈妈？ 或者，爸妈比她想象中的好，只是她仔细观察，所以没有发现而已。 直到爸爸的下一句话，温言才恍然回神，彻底地打断了这个想法。 “昨天，你奶奶听说你回来了，想要见一见你，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一起去？” “奶奶？”温言身子发凉，忍不住想要拒绝。 她和奶奶的关系一直都很尴尬，平时也不生活在一起，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就算见了也都是以不太好的结果收场。 奶奶怎么会想她呢？ “昨天，你去给你外公外婆买东西的时候，被你大伯看见了，他昨晚来问我怎么回事，言言，你可是我们老温家的人，不能偏心啊。” 温言眼睫毛微微发抖，爸爸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小就在外婆家长大，明明是奶奶先把她赶走的，就算她现在和奶奶不亲，也不能怪她啊。 “我们去看看奶奶好不好？爸爸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到底是你的亲奶奶啊，打着骨头连着筋，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只孝顺外公外婆，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奶奶，奶奶是不是会很伤心啊？” 其实，奶奶伤不伤心，温言并不在意，可面对爸爸低声下气的祈求，她的心隐隐有些动容。 “言言，这样可不是乖孩子，我们做人呢，不能忘记根，得孝顺长辈对不对？”温祖光耐着性子哄女儿。 温言犹豫不定，她是不愿意去，可爸爸 “言言，你不能这样啊，就是看一下，又不是要你什么东西，难道你连看一下奶奶都不愿意吗？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听说你回来有多高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呢要大方点，你说是不是？” 见女儿迟迟不点头，温祖光啛了口唾沫，脸上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 “就算你不看在爸爸妈妈的面子上，你总得顾忌你的外公外婆啊，你要是不去看你奶奶，外边的人就会说是许家没教好，你忍心看着你外公外婆被人指着鼻子骂吗？” 温言摇摇头，奶奶怎么样，她不在意，但是外公外婆，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不能这么自私。 “好。” 听着女儿的肯定答案，温祖光的灿烂一笑，“这就对了，这才是爸爸的好女儿吗，那我们现在就去。” “妈妈和弟弟不去吗？” “你妈和你弟，奶奶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哪能跟你比，咱们快去，爸爸去开摩托车。” “好。”温言乖巧地应着。 跟着爸爸下楼，他正在发动摩托车引起，黑色的浓烟从出气筒砰了出来，呛得温言直咳嗽。 “咳咳！咳咳！” “言言，言言你没事？”温祖光将车子停稳，紧张的下车拉着女儿看。 刹那间，温言心里对奶奶的那点不满，顿时消散，只要爸爸对她好，奶奶怎么样，其实无所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次的离开与爸妈分别，回来后，爸爸妈妈的态度改变了不少，这样的感觉，真好。 “言言，坐摩托要小心一点，一会儿好好地扶着爸爸走到吗？” “嗯，好！” “突突，突突突！”随着车子发动，坐在后边的温言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温祖光的后背，她紧紧地抓住边缘的两侧栏杆，心里害怕得紧，不过爸爸并没有怪她，这倒是让她忍不住意外。 车子开出了小区门口，但是却朝着反方向走了，温言不禁疑惑：“爸，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奶奶好像不是住在这个方向。” 温言没去过几次温家村，但对于前往的大概方向，还是有点印象的。 “咱们好不容易去一趟你奶奶家，空着手去不好，现在去市场买点东西，也不用多贵，重点就是个心意。” “哦。”温言没有细想。 父女俩来到一家水果摊旁，摊主似乎认识爸爸，两人很热络地聊天。 摊主见温祖光往袋子里装了许多贵重的水果，忍不住调侃：“哎呦，祖光啊，这草莓十七块一斤咧，你买这么多啊，还有这个芒果都不便宜的啊。” 温祖光装了一袋子草莓、芒果，又选了一些香蕉和苹果，看得摊主不禁“啧啧”。 “发财了，买这么多？” “什么啊？是我女儿。”温祖光满脸自豪的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 “她不是刚去阳城做暑假工吗？昨天才回来，说要孝敬一下父母，我一听心里头高兴啊，不过我和她妈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孝顺，再说了，咱哪里能花小孩子的钱啊，你说对不对？” “祖光，要么怎么说整个山水镇，我就和你聊得来，满山水镇像你这么开明的爸爸，我可是头一回见，你女儿叫言言是？” 摊主转向温言，“言言，你爸爸对你这么好，你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他啊，知道吗？” 温言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受了爸爸的影响，她不太适应和这样八面玲珑的人说话。 “你可不知道她，昨晚刚回来，就给外公外婆买了好多东西，有吃有喝，还有新衣裳，是言言？” 第163章 他们的爱，明码标价 面对爸爸殷切的眼神，温言只觉窘迫不已。 她不喜欢这么四处张扬，因为这些事本就是她该做的啊，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爸爸似乎很想要炫耀一下，这样会让爸爸感觉有面子。 温言也不好打断爸爸的话，毕竟爸爸难得为她骄傲一下。 “言言说了，她不是个偏心的人，这不我刚回家就吵着说让我带她来买点东西去看奶奶。” 温言瞳孔一震，一脸懵逼地看向爸爸，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哎呦！” 摊主拍了一下大腿，望向温言时脸笑得跟花一样，“现在的孩子，大都都娇生惯养，祖光你可以啊，能把女儿教导得这么乖巧懂事，这才是十四岁？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东西，我真是羡慕你啊祖光。” 温祖光谦虚地摆了摆手，“哎呀，一般一般，我也就是随便教教而已，不过我家言言是真的很孝顺，你去许家瞧瞧，我丈母娘现在穿的就是言言买的那套，可好看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家小子要是有你女儿一半就好了，就冲着这份孝心，我必须给你们打个折。” “那我就先替我家言言，谢谢你了！”温祖光洋洋得意的冲女儿挑了个眉，似乎在说：看，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称好了，一共115块6，给你抹个零头，就给个一百一。”摊主说道。 温祖光抵了抵女儿的胳膊，“言言，愣着做什么，快付钱啊，一会儿再不去，你奶奶就得等急了。” 温言心疼的从口袋里拿出钱，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拿了一百二十块，温祖光看她磨磨唧唧的，一把抢过给了摊主。 摊主找了五块钱，紫色的钱币折了一个角，温祖光往兜里一踹，将水果带上，招呼着温言上车。 “言言，言言！” 爸爸接连喊了几声，温言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方才她对爸爸有多期待，她现在就有多失望。 摩托车开得很快，冷风“嗖嗖”地从温言的脸颊打过，刮红了她的脸，也带走了眼角的泪珠。 她以为爸爸改变了态度，从今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啊。 爸爸对她的好，不过是基于她能给爸爸挣面子，让爸爸受到别人羡慕的眼光，而她顶多就是个工具人而已。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泛酸的眼眶总是忍不住落泪，她咬着唇，仰头望着蓝天。 两年了，自从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后，她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地，可每一次，只要爸爸妈妈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忍不住的心软，其实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她早该明白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一直伤害你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这世上的东西都是等价交换的，她得了爸爸妈妈的好脸色，和几句贴心的话，而付出的代价，就是一百一十块钱。 有那么一瞬间，温言觉得自己好可悲啊。 从小，她就听过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她不知道别人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的爸妈，爱都是有条件的。 经过被逼着买水果一事，温言一直心情恹恹。 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如果爸爸直接跟她说，让她给奶奶买水果，或许她刚开始会不太高兴，但是看在爸爸的份上，最后一定会同意的。 可爸爸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办法，逼着她去做这件事？ 把她放在火架上烤，逼着她做决定，这样的感觉，让温言很难受。 温家村。 温言提着大包小袋跟在爸爸的后面来到老温家。 走进院子，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小鸡啄米的动静，温祖光扯着嗓子往屋里走，“妈，哥，妈！” 过了好半天，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温言见过她，是四伯的女儿，叫娇娇，人如其名，她的性子，一看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 “你谁啊？”温娇娇睥睨的从温言身上扫过。 “娇娇，奶奶去哪儿了？”温祖光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影。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去哪，你不会自己找啊。”温娇娇轻哼了一声准备走。 温祖光从钱包里摸出五块钱，纸币上，有一个折角，温言看着眼熟。 “娇娇，叔叔给你五块钱，你去帮叔叔把奶奶找回来好不好？”温祖光讨好的将钱塞到侄女手上。 “那好。”温娇娇拿了钱，蹦蹦跳跳的哼着歌儿离开。 几分钟后，温老太太佝着背慢悠悠的回了家，温言在院子里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如果到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怕是连傻子都不如。 奶奶的表现别说想她了，估计连见都懒得见她。 这一次的见面，明显就是爸爸在自导自演，原因无他，为了讨好奶奶，让家里的兄弟们看看，他的女儿有多孝顺，然后就可以去比较。 温言看着爸爸的一番表演，那一刻心情无比的平静，有的时候，事想通了，便不会难过了。 “妈，您去哪了啊？”兴冲冲的带着女儿来炫耀，母亲却不在家，温祖光的脸色有点挂不住，连看温言一眼都不敢，只能装作熟稔的样子和母亲打招呼。 “你没事过来干吗？我在和邻居家的聊天呢。”温老太太语气中充斥着不耐烦。 温祖光连忙拎起放在地上的水果，递上前，“妈，言言不是刚去阳城做暑假工了吗？这是她特地买来孝敬您的，都是很新鲜的水果，您尝尝。” 温老太太看都没看一眼，只说了一句：“娇娇，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拿去。” “我看看是什么？”温娇娇打开袋子，“是草莓诶，奶奶我喜欢吃草莓，这些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温娇娇抱着装满草莓的袋子，警惕的提防温言，似乎在担心温言会跟她抢草莓吃。 “是你的，谁能跟咱们娇娇抢啊？好孩子快去吃。”温老太太满眼都是疼爱。 过了一会儿，温家四伯来了，还未进门，大老远的就听到他那吊儿郎当的口哨声。 “咻咻，咻咻咻！” “妈！” 温家四伯一手插着口袋，明媚的桃花眼带着一丝狡黠，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第168章 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喝 温言眸子一顿，巴巴地看向温祖光，希望他能够拒绝。 “这么快就组好局了？”温祖光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他摸了下口袋，“多少一局的？我今天可没带零钱。” 闻言，温家四伯勾住了温祖光的脖子，他拍了拍弟弟的胸口，“哥哥组的局，还能让你玩不成吗？放心，我有的是零散，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快走。” “爸！”温言出声喊住。 她来到温祖光的面前，就差伸手拦住爸爸，“爸，天都要黑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温家四伯偏头，眼中透着鄙视，温祖光见状，顿时来了脾气，只是碍于哥哥母亲还在，怕自己不好的一面影响形象。 他想了想，满脸堆笑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言言乖，爸爸就打两圈，等爸爸挣了钱，再带你去吃宵夜好不好啊？” “爸。”温言皱眉，爸爸怎么这么爱赌，歇一天会要他的命吗？ 什么打麻将挣钱，哪一次打完他的钱多出来过？妈妈都提醒过多少次了，这些人里好几个爱出老千的，甭管开始赢多少，最后都会被他们一扫而光。 她不明白麻将有什么魔力，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明知道只赔不赚还可劲地往里钻，家里妈妈买菜都要没钱了，爸爸还拿大把的钱给别人赢，简直是疯了。 “老七，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温家四伯话锋一转，遗憾道：“可惜啊，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一点生意的，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 “女人家的，头发长见识短，弟媳妇没见管你，倒是生个好女儿来管老子，这在咱温家村还是头一回啊。” 温家四伯狡黠一笑，他双手背在身后来到侄女面前，“言言，你现在本事可了不起啊，连你爸都得听你的。” 温祖光面色一顿，再次开口，语气添了几分冷漠，“言言，你就好好在这儿陪奶奶，等爸爸打完麻将就带你回去。” “爸，那要不你先带我回去？”温言商量着问道。 记得小时候，有几次过年回家，妈妈带着小立去串门，她被留下，不得已跟了爸爸，爸爸嫌她麻烦，索性就带到了牌桌上，一打就忘了事，最后连她不见了都没反应过来。 好在，她那时也幸运，碰见了外婆老家的邻居，那邻居婆婆见她一人可怜，还以为跟爸妈走散了，就带着她去了外婆家。 那次以后外婆也不敢将她留在爸妈身边，只要催着他们去工作，而外婆则揽下了带孩子的责任。 爸爸打牌不记时间，她早就有所了解，自然不能由着他，毕竟没两天就要回去上学了，她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 温祖光听了女儿的话，一时犹豫不定，他是喜欢打麻将，可也不想女儿到时候去岳父家告状，说他净顾着打牌，没个当爹的模样，可要他现在就走，又舍不得浪费时间。 其实温家村距离山水镇路程不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只是温言不认识路，晚上黑漆漆的，周围不是山就是树，万一走岔了，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温言自小便知道，路不能乱走，但凡现在是个白天，她也不用这么担心，只希望爸爸能顾着她点，好歹她今天也给奶奶买了这么多水果，给他添了不少面子。 “祖光，这时间很紧张啊，咱的人可都是算好的，一来一回半个小时，耽搁多少事啊，要不你今天就别打了，早点带言言回去。” “爸，我们早点回家？” “滚滚滚！”温祖光不耐烦地推开女儿，“什么时候老子的事轮到你来管了，让你待着就待着，留在这儿还委屈你了？” “走开，别当着老子发财！”温祖光拉着哥哥将女儿撞到一旁，直接走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温言委屈的眼睛泛酸，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跟爸爸来了，果然，她就不该对爸爸抱有希望。 儿时她才刚会走，就敢带着她去鱼龙混杂的牌桌上，更何况她现在的年纪。 她的爸爸，只会顾着自己玩得开心，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十几岁的温言常在想，爸爸为何不能有个大人的样子，小孩子般的处理方式，遇事早知道躲避，只顾自己玩得开心，什么都可以不管，外公时刻提醒对错，他也从不放在心上。 后来的温言明白了，这不是爸爸不想，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身为父亲，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爷爷早逝，奶奶年迈，爸爸从小寄人篱下，飘忽不定的生活造成了他嫉妒自卑的性格，控制欲极强，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拼命的想要抓住。 有时，爸爸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他，想要得到，却又不想付出，儿时，没有拥有的童年快乐，三十多岁的他，正在一点点的弥补。 只是他忘了，他现在是一位丈夫，一个父亲，理应保护妻儿子女，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撑起一把保护伞，而他似乎还没预料到这些。 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又如何去照顾另一个孩子呢？ 温老太太夫妻的不负责，让温祖光在而立之年还未长成完整的人格，即使一把年纪，做事却还跟个孩子一样；而温祖光夫妻的不成熟，却让温言不得不提前长大，或许，这便是因果。 温言愣愣地坐在凳子上，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虔城的九月是这么的凉。 她失神地来到院子里，余光一撇瞧见买零食回来的温娇娇。 温娇娇哼着歌儿回到院子，温老太太一见孙女回来，热情的招手带她去了厨房。 温言好奇地看了过去，小平房的厨房，昏暗的灯光下，奶奶正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喂给温娇娇喝，温娇娇似乎不愿意，要出来，但是被奶奶拦住了。 “我不要，我就是要出去喝，馋死她！”温娇娇脾气一上来，就冲着老太太吼。 温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将碗给她。 温娇娇端着一碗鸡汤在温言的对面坐下，她得意洋洋地举起一个大鸡腿，“这可是奶奶专门给我熬的鸡汤，她说：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喝。” 第169章 关门 “娇娇！”温老太太呵斥了声，急忙从厨房出来。 她没好气的瞪了温娇娇，转头笑眯眯的跟温言说道：“言言，你妹妹平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跟她计较。” 温言低头攥着微薄的衣角，后背好像被浇了一桶冰水，她对奶奶，本就没抱有什么希望，也不期望能得到专属的爱，只是想到，那份特地为自己准备的梅菜扣肉，就觉得好心寒。 身为孙女，她确实不如堂妹温娇娇，一直在奶奶身边长大，感情亲厚，但每年每月，爸爸的生活费从未少给，有的时候即使不给外婆抚养费，爸爸也要将钱省下来给奶奶。 奶奶的几个儿子里，爸爸是最孝顺的，可他的子女却是奶奶最嫌弃的。 在温言的认知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便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可在温家却恰恰相处，她也不求奶奶像外婆一样，给她准备好吃的，至少爸爸花钱买的肉，炒个菜不过分？ 可奶奶的，藏着掖着怕她给吃了，还要悄悄地给堂妹喂鸡汤，这是怕她跟堂妹抢吗？ 温言的沉默，让温老太太发慌，她是不喜欢小儿子连带着也不喜欢温言和温时，但心里却很清楚，不能得罪了小儿子，毕竟她和老四还靠着小儿子补贴呢。 老太太咬咬牙，“言言，你晚上也没吃多少，不如奶奶给你盛碗鸡汤喝？” “不行，那鸡汤是给我的，凭什么给她喝？”温娇娇不满的嘟着嘴。 温老太太半抱着温娇娇，“娇娇听话，就给姐姐一碗，锅里还有这么多呢，剩下的全给你。” “我不，她想喝鸡汤回家喝啊，干嘛要跟我抢，奶奶，你是不是不疼我了？呜呜呜，我不，我不！” 以前老温家只有温娇娇一个孩子，什么东西都是紧着她，时间一长便养成了吃独食的习惯，什么都想自己的，却从不想想，这些是不是她该拿的。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更改，温娇娇不懂奶奶为什么要让温言抢自己的东西，温老太太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养的孙女，会连一碗鸡汤都不愿意分给别人。 “娇娇，听话，明天奶奶给你买零食吃，好不好？”温老太太柔声哄着。 “我不，我就不，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你最偏心，还不肯承认，哼，我不喝了！” “啪！”温娇娇将鸡汤丢在了地上，瓷片碗应声而碎，大大的鸡腿在地上打了个滚，全身都是灰。 “哎呀，娇娇，你生气别糟蹋粮食啊，多好的鸡腿，你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温老太太心疼的从地上捡起鸡腿，她舀了一勺子水冲干净，举着鸡腿去追温娇娇。 几分钟后，老太太败兴而归，她一边捶着腿，一边唉声叹气地回了院子。 来进了院子，老太太看着温言，尴尬地笑了笑，“你妹妹从小没了妈，唉，想着她可怜，是要什么给什么，没想到竟养成了这个样子。” 她本以为温言会点评几句，安慰安慰自己，没想到温言低着头一言不发，场面一时只剩下晚风吹过的声音。 “言言，你妹妹不吃，不如这根鸡腿你吃了？别浪费了。” 温言抬起头，瞧着奶奶殷切的笑容，心里不由得冷笑。 且不说这鸡腿是温娇娇丢掉不要的，方才还在地上滚了滚，有没有洗干净都不知道，她依稀记得，温娇娇开口的那句：“奶奶说：就是给狗吃都不给你吃。” 温娇娇纵然骄纵，但却没什么心眼，有什么话说什么，这句话必然是有人说给她听，她爱炫耀，所以便跑到了温言面前，直接说了。 温言不懂奶奶如何对爸爸，但她不是爸爸，对于有恩者，她必当想报，而奶奶，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她不会去恶意顶撞诋毁，但是想要让她跟爸爸一样孝顺，绝对不可能。 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不能光想着结果，而没有任何付出？ 爸爸是奶奶的儿子，不论奶奶对爸爸多不好，都不能改变她对爸爸的生育之恩，可是温言不同，一无生育之恩，二无教养之情，统共就没见过几次面，还次次一堆糟心事，温言若是真愚孝，恐怕外公外婆都会被气死。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鸡腿，奶奶留着自己吃。” “真不要啊？你是不是嫌弃这鸡腿脏啊？都洗过的，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在外边长大的孩子就是挑剔，想当年你爸爸小时候还啃过番薯根呢。” 温言轻哂，爸爸儿时生活不好，她也略有耳闻，所以外公外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却不知这些成了爸爸炫耀的资本。 他这人啊，就是贱，越是对他好，他越不知道珍惜，越是爱答不理，得了，他非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以前，温言以为，爸爸这种选择性讨好人格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他，现在才明白，这可不就是另外一个奶奶的缩影吗？ 几个儿子里，数爸爸的性格与奶奶最像，偏奶奶就是不疼他，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或许奶奶打心眼里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温言，你干嘛一直不说话？”老太太将鸡腿放在了桌上，“你不吃就算了，可别以后出去了说奶奶不给你吃鸡腿。” “嗯。”温言懒懒的应了声。 “真是娇气。”温老太太冷哼，拿着鸡腿回了厨房。 厨房的灯不一会儿暗了，老太太再次来到温言跟前，“天晚了，我该睡觉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温言这才打开手机看了眼，不知不觉竟到了十点，难怪她有点困。 “我爸在哪？” “村口你堂伯伯家，打麻将的都在那，你要去找他吗？直走拐个弯到了大路到村口就是了，快去。” 老太太转身将大门一关，眼看着光亮消散，四周虫儿，鸟儿的聒噪声在顷刻间放大。 温言害怕的咽了口唾沫，漆黑的院子里四周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她不安的打开手机，想要给外公外婆打电话，这时一阵机械音响起： “对不起，您的电话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嘟嘟嘟······” “布谷，布谷！” “汪汪，汪汪，喵，喵~” “呱！呱！呱！” 第170章 调戏，这是你姑姑 “呼~” 冷风轻快的从温言的身上刮过，她惊恐的望着黑乎乎的四周，身上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温言回头，正屋房门紧闭，连光线都不见透出一丝，想来里边的人，已经睡着了。 她仰头望着夜空，今晚没有月亮，却难得可贵的满天繁星，星星一闪一闪似乎在跟温言打招呼，仰头望去，风催着云动为耀眼的星星盖上了薄毯。 “滴滴！”打开手机一看，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分钟。 温言瞧着那条羊肠小道，又黑又暗，中间有一段，不知是被谁弄了一滩水，路中泥泞不堪，左边靠着被藤蔓吞并的墙，右边是一处水田，水田距离地面约莫半米高，一旦不慎踩空摔下去可了不得。 从未走过这样道路的温言，打开手机电筒，看着那狭小的路，迈着谨慎的步伐，每走一步，心里便多一份不安。 “嘶！” 温言后背一凉，她紧张地吞着口水，不敢往前看。 忽然，手碰到了墙上的藤蔓，湿润润有点粘稠，柔软中带着些僵硬，晚风鼓动着枝叶在手背上一扫而过，那酥麻的感觉宛若触电般席卷全身。 想到方才听见的声音，她“啊”的一声，叫唤了起来。 “哈哈哈！” “胆小鬼！” 温言本能地用手机电筒照过去，只见温娇娇带着几个同龄的朋友笑得前仰后翻。 “娇娇，这就是你那小叔的女儿啊？果然跟你说的一样，一点用都没有。” “那当然了，我爸爸都说了，龙生龙，凤生凤，温祖光生的女儿很没用。” “你！” 温言气得扬起拳头，温娇娇朝她做了个鬼脸，笑嘿嘿地跑了。 “咕咕，呱，呱！” 一阵嬉闹过后，夜恢复了平静，温言咬着牙，走完了这条陌生又让人害怕的路。 终于，绕过小道，她来到前往村口的大路，虽夜已深，但好歹周围有路灯，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而就在这路上最前方，有一栋楼灯火通明，与这个黑夜显得格格不入。 温言有些印象，这大概就是爸爸打麻将的地方，以前爸爸也经常来这。 想到此，温言不由加快了脚步。 来到堂伯伯家门口，尚未进门，屋内的嘈杂喧闹声，刺鼻的浓烟味随着风飘了出来。 “咳咳！”温言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从小就讨厌烟味，以前住在许家，外公都会避开她抽烟，而这赌场内，人员鱼龙混杂，抽烟喝酒自是少不了，如果不是看在爸爸还在的份上，她真想直接举报算了，免得这群人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打牌。 “三个六！” “炸！” “温老七，你快点出牌，打麻将不行，怎么连斗地主都这么拖沓。” 温家，老七？ 屋外的温言耳朵竖起，这是爸爸的称呼，爸爸真的在里边？ “急什么，出牌也得要考虑一下，刚刚老子屁股都快输没了，你还不让我想一想？”温祖光拖拖拉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这没用的人啊，不仅赢不了钱，连出牌都比人墨迹，真是受不了你，这么慢，今晚的宵夜你请。” “啧，胡说什么呢，别没规矩，温七叔公好歹也是咱们长辈，不能这样，就让一让他。”一个声音听起来比温祖光年纪还大的人帮忙说道。 别看温祖光混得不行，年纪也还不到四十岁，可这辈分，整个温家村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我出去买两包烟。” 一个满口黄牙的人，叼着一根只剩下烟头的红塔山，吹着口哨从屋里走出来，他看着面前的温言，咧嘴一笑，“哟，小姑娘，以前都没见过，你哪家的啊？” 对方一开口，就有一股浓郁的烟味袭来，熏得温言呛红了脸。 她害怕地往后躲，可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别躲啊，快过来，哥哥问你话呢。”男人丝毫没有隐藏那股子调戏的眼神，他伸手想要去拉温言的手，吓得温言朝反方向跑。 男人轻哂了一声，狠狠地啜了一口烟，“小蹄子，长这么好看，也不知道是谁家带来的，哥哥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老三，你在外头做什么呢，买包烟慢吞吞的，乌龟都爬回来了。”一个染了黄毛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手上拎着半瓶牛栏山，浑身都是酒臭味。 被唤作“老三”的男人，已经黄毛男讨好地跑上前，“嘿，叔，喏，刚来了一小妞！” 老三食指抵着下颚，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那双眼睛贼兮兮地在温言身上打转，吓得温言不敢动弹。 黄毛男朝着老三指的方向，他打了个酒嗝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往前看，“这丫头我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老三当即一乐，“叔，这妞，你要是瞧上了，做侄儿的就让给你了，叔公不是催着让你赶紧结婚，我瞧着这丫头就不错，只不过也不知道多大了，唉，反正也查不了几年。” “啪！” 老三正说着话，黄毛男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去你娘的狗蛋，他么这老子亲妹妹，成天精虫上脑，连自家姑姑都不放过，你想女人想疯了？” “姑，姑姑？”老三吓得虎躯一震。 温家村的男人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但却有一点，不能动自家人，尤其还是同一祖宗的那种，乡里乡村若是传出去，全家都要被戳脊梁骨。 “叔，你怕不是蒙我的，你家娇娇姑姑才走没多久，这一点都不像啊。” “这是我七叔他闺女，一直在外边长大，碰上个好看的你就调戏，愣着做什么，还不叫姑姑。”温大堂哥连声催促。 老三满腹疑惑的来到温言面前，一脸尴尬的喊了声：“姑！” 温言紧紧握着手机，脚步缓缓地朝着屋子里的方向挪动。 直至她离开，老三还不敢相信，“叔，这真是温七叔公的闺女？咋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怪好看的，我还以为是哪家亲戚姑娘呢。” “臭小子，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温家的人不能动，都是同一祖宗的人，你就不怕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被人笑话？”温大堂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第171章 乌烟瘴气，只想回家 “叔，这不能怪我啊，谁让她平时都没见过，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我要是知道这是自己姑姑，打死也没这个胆啊。” 老三赶忙讨好，“话说你不也没见过几次，到底是自家人，这么黑的天瞧了都能认出来，还是叔叔您眼睛亮。” “能不认识嘛，这张脸跟我那婶子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会儿去她家还见过，估计这会儿是来找我七叔的，不行我得进去瞧瞧。”温大堂哥喝了口酒，扭头进屋。 此时，房子里，四周烟雾缭绕，温言捂着鼻子四处寻找爸爸的影子，分明方才还听到声音的人，此刻却已经寻不着踪影。 “两个小时到了，要上桌的加钱啊，一个小时十块钱，两个小时十五块，通宵三十块，赶紧的把钱拿出来。” 温家四伯拎着一个布包四处晃悠，正在打牌的人看到他乐呵呵地将钱交了出来，刚走了没几桌，那布包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诶，言言，你怎么来了？”温家四伯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他问温言，“你咋还没回去呢？” 温言为难地攥着衣角，“四伯，我爸呢？” “你爸？”温家四伯在厅内看了一圈，又去里边的房间找了找，他扯着嗓子喊了句，“有人看到我家老七没有？” “他上厕所去了，奶奶的，老半天了还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掉厕所了。” “七叔公，牌都洗三遍了，你要是再不出来，咱们可就换人了。” 这声音，温言很熟悉，她记得在外边的时候还听到这人催爸爸赶紧出牌来着。 “来了，催什么催，下回再催，当心老子往你头上撒。”只听楼梯口侧方传来刺啦的开门声，温祖光一边系着皮带一边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与他同桌的人瞧着忍不住笑道：“看把老七急得，裤子都来不及穿，这儿还有女娃娃呢，你可注意着些。” 温祖光闻言朝门口看去，与女儿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连忙系好皮带，小跑着来到女儿身边，“你怎么来了？” “奶奶关门了，让你带我回家。” “老七，都十点半了，你赶紧带言言回去，免得一会儿韶华该着急了。”温家四伯帮忙道。 “七叔公，该发牌了，你还打不打啊？” “打，我一会儿就过来！”温祖光偏头回应，他满脸堆笑地看着女儿，“言言乖，爸爸打完这局就带你回去，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好不好？” 温言看向大厅，屋里的人，抽烟打牌玩骰子，剩下的就是些喝酒划拳的，整个屋里没有一点新鲜空气，光是站这儿一会儿，都忍不住肚子想吐。 这，就是爸爸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的地方吗？ 她不懂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的，能勾的爸爸成天不着家，一坐下就上瘾不肯离开。 “爸，要不然你先送我回去，你再回来？” “七叔公，你再不来，我们就换人了。”二缺一的桌上再次催促。 温祖光当即就不耐烦了，他对着女儿就是一通埋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让你在这儿待着就是待着，赶紧一边玩着去，别耽误老子打牌。” 他这一声吼，周围的人都放下手中的牌，看了过来。 “哟，好漂亮的小姑娘，老七，你家闺女啊？” “难怪成天藏着不给见，瞧瞧这外头养的就是不一样，看着就比咱村里头的水灵，这小裙子穿的真好看，叔，你闺女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咱们也好见见。” “就是啊，那个小姑娘快过来，让叔叔瞧瞧。” “去你的，按辈分你爹都得喊她一声姑奶奶，不懂规矩别乱叫。”温大堂哥喝着酒走了进来。 他来到温言身边，对温祖光说道：“叔，大家肚子都饿了，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着也得介绍给大伙认识一下。” “大侄子说的没错，言言从小养在外边，长这么大连自家人都不认识，说出去不是被人笑话吗？”温家四伯拍了拍布袋，“今晚我组局，大家停停手上的牌，咱好好喝一杯，让我侄女好好认一认亲戚，大家说怎么样？” “哟，老四啊，你可是难得的大方啊，得，看在你温老四的份上，这面子我给了。” “既如此，那大家都停一下，等吃完了再打。” 温言听着大人们的谈话，满脸的问好，什么认亲戚，大半夜的她困得只想回家睡觉，只是—— “爸！”温言扯了扯爸爸的衣角，试图说服他带自己回家。 岂料，温祖光此刻根本没这个想法，他拉着女儿的手，小声道：“你四伯也是一番好意，看看满屋子的人都等着跟你认识呢，你现在走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以后爸爸在村子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面子？温言知道，爸爸向来最要面子的，凡是和面子相关的事情，一切由他的面子为主。 “可是我想回家啊，大家都见过了不就可以了吗？” “我跟你说，不是在跟你商量，还想不想回家了？要么你现在自己走回山水镇，要么就给我在这儿待着，等吃完宵夜，我送你。” 温言委屈的眼泪往外冒，她难受的点着头，只能同意。 温祖光满意的露出笑脸，“这才是我的宝贝女儿。” “七叔，听说许家老爷子是最能喝的，他这么疼言言，应该没少教言言喝酒？”温大堂哥眼睛蹭亮的看着温言。 其实温言会喝酒这件事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因为女孩子在外喝酒不安全，所以她会喝对外也只说年纪小，不会。 可温祖光眼里只有自己的面子，哪知道有些事情低调为好。 他知道大侄子是最爱喝酒的，就连睡觉都是酒瓶不离身，一听见大侄子吆喝，恨不得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 “大侄子，这话可不是我夸海口，我家言言两岁就跟着她外公尝酒，家里除了我岳父岳母，就连我都喝不过。” 温大堂哥顿时眼睛都呆了，“真的假的，她才十四，别一会儿喝坏了脑子。” 温祖光将女儿往前一推，“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言言一会儿给他们好好看看你的本事！” 第172章 酒 温祖光见女儿不说话，当即面露不满，他语气冷漠地抵了抵女儿的胳膊，小声威胁：“你要是不能给老子挣面子，今晚别想回去。” “言言，你是不是很会喝酒啊？”温祖光再次问道。 温言抬起头，屋内，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那一张张笑脸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割温言的心。 她只有十四岁，可也是有羞耻心的人，爸爸让她跟这些人喝酒，到底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把她当成什么了？ 反观爸爸的反应，脸上的骄傲和自豪就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温言的心中。 从前，她喝酒是因为心里高兴，是家里逢年过节庆祝的畅饮，是为了避免将来出去不会喝酒被人算计，外公常说：女孩子可以不喝酒，但不能不会喝，不然长大了容易吃亏。 可温言怎么也想不到，有那么一天，将自己推上这屈辱台上的人，会是自己的亲爸爸，爸爸非得没有觉得这样的做法对女孩子不好，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就差击鼓庆贺。 小时候，见过爸爸的邻居们都说，她爸爸没有分寸，不知礼数，所以外公才对这个女婿不喜，她想着爸爸曾经说过的话，拼命的为爸爸辩解，还觉得邻居们只是嫌弃爸爸穷。 直到这一刻，温言眼眶湿红，就好像古代被人羞辱的良家女。 确实，在二十一世纪这个新时代，喝酒，不代表什么，但是也得看情况。 试问这天下，哪一个正常男人，会让自己女儿在大半夜，这样的情况下喝酒？ 即使这个社会比古时候开放，但是温言在许家接受的规矩，使她无法接受，而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她真的不懂，爸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就算这顿酒没有龌龊的恶意，可若传出去，难道别人还会夸“温祖光，你女儿会喝酒，很厉害？” 他们只会嘲笑，温祖光是个没用的孬种，为了自己那点摸不着的脸面，连女儿的名声都不顾。 很快，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冲了进来，“酒来了，来几个人跟我去抬酒。” 温言心里咯噔一下，早知道逃不掉，同时也在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这么软弱，为什么要对爸爸这么心软，如果她今天不跟爸爸来温家村，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四媳妇，酒来了，你再给大家炒几个热菜！”一个叼着烟的男人冲着屋子里除温言以外唯一的女人说道。 那女人殷切的抱住温家四伯的手，半淌的云朵，若隐若现，她揶揄的看了温言一眼，眼神中透着几分妩媚，不着痕迹的几缕视线中，像是在盯着一件商品，让温言羞愧不已。 “丽丽，别趴在我身上，赶紧去准备几个好吃的菜，给大家伙下酒！”温家四伯催促着女友。 这人，温言听父母聊起过，据说原是有家庭的，自从和四伯见面后，两人不知怎的，就纠缠在一起，并未结婚，却一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为了四伯，还曾做过不正经的活。 这件事一度成为温家村村民茶余饭后的热点，叫丽丽的这个女人，也是心里强大，从不在意这些，而四伯也因为女友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成了温家村男人们的“楷模”，无人不艳羡。 这两年，那份工作不好做，这个丽丽才退下来，一直住在温家村，没结婚，却都默认她是四伯的女人。 在许家的时候，有一次四伯来跟外公借钱，当时老爷子特地让温言离开，为的便是不想让温言和温家牵扯太多，毕竟山水镇不大，将来说出去，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而许家一向不允许家里的孩子和这样不正经工作的人有接触。 “这个就是言言啊？长得真水灵，瞧她白嫩嫩的，比我的姐妹们还好看呢，这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温言害怕的躲在爸爸的身后，丽丽“咯咯”的笑了起来，“瞧瞧，小姑娘害羞了，我是你四伯母，快叫一声来听听。” “什么四伯母，你我又没结婚，言言，别听她胡说，你跟娇娇一样，叫她一声丽姨就成！” 温言的视线从温家四伯和丽姨身上扫过，一个嫌弃，一个失落，儿时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这么傻，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愣着做什么，再不动手天都要亮了，还不赶紧去。”温家四伯不耐烦的道。 丽姨脸上闪过一抹落寞，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像是早已习惯被如此对待，转而钻进了厨房。 温言看着她离去，心里感慨万千，温家村像爸爸和四伯这样不着边际，靠不住的男人，比比皆是，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绝不要成为这样的女人。 夜里十一点，丽姨准备了几桌丰盛的饭菜，不得不说在厨艺上，她真是没得比，从前的温言对这人其实是有些瞧不上的，毕竟正经人不会做那样的工作。 可是如今瞧了，却觉得丽姨可怜，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丽姨的可怜是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可她乐意，谁又能说什么呢？ 就好像当年，妈妈不顾一切的嫁给了爸爸，明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依旧奋不顾身的跑过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既然选择了便没有回头路，不论是好是坏，都得走下去。 而温言，也在这些人的悲剧中，逐渐地学会成长，时刻谨记，不要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她们。 “言言，快，还不敬你丽姨一杯，感谢她今晚给你做了这么多好菜。”温祖光笑着提醒女儿。 温言低头，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啤酒，她端起抿了一口，温祖光却不满意，毕竟他可是夸下海口，女儿是海量，这般的敷衍，显然是没给他这个当爹的面子。 “你丽姨喝一杯，你喝一口像什么样子？爸爸在家里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是这样尊重长辈的？” 长辈？ 温言在心里冷笑，真正的长辈会这样对待家里的孩子吗？ 看看这满屋子的人，哪一个能够好意思被她称为长辈？ 第173章 做你的女儿，是对我的侮辱 “祖光，言言还是个孩子，意思意思就成了，你别逼她。”丽姨娇媚一笑，她给温言夹了一筷子菜，“言言，别听你爸爸的，快多吃点菜。” 温祖光却是不依，他盯着女儿，那番警告再次在温言的耳边浮现。 她无奈，只好端起杯子，将满满一杯饮下。 初秋的夜，正是转凉的时候，一杯冰凉的啤酒入腹，就好像坠入了冬日里的冰湖，可比起身上的冰冷，更让人寒心的是那个不懂事的父亲。 “哎呀，言言可真是厉害啊，小小年纪酒量不得了啊。”丽姨连忙夸赞，接着给温言又续了一杯。 温祖光美滋滋的满面风光，那表情就好像自己得了多大脸似的，没在桌上坐一会儿，他就拉着温言去跟这些亲戚朋友们一一认识，临了自然免不得喝上一杯。 四五桌子的人，白的啤的混着喝，一杯接着又一杯，温言明显感觉眼前的视线变得恍惚，她不安地晃了晃脑子，已经察觉到自己的那几分醉意。 这时，大堂哥拎着一瓶白的来，在此之前，温言便喝了两杯，还有不知多少瓶的啤酒，她本能地缩在桌子角落，当做没看到大堂哥。 “言言，言言，哎呀言言，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刚刚哥哥叫你，你怎么不应啊？” 温言埋头吃菜，根本不想答应眼前的人。 “言言！”温祖光冷了脸，“你大哥叫你，怎么都不应一声，不能这么没礼貌。” 温言无奈的放下筷子，怯怯的喊了声：“大哥！” “诶，言言真乖，刚刚你敬了这么多，还没和大哥我喝一杯呗呢，喏！”他敲了敲牛栏山的瓶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咱喝点？” 一旁的丽姨看不下去出声阻拦：“够了，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好意思欺负一个孩子？喝多了就赶紧去休息。” “丽姨，我跟言言说话，你插什么嘴，女人家就是碍事，别扫兴。”此时的温大堂哥显然是喝多了，那跟红霞一般的脸，逐渐这肚子里的东西不少。 他刚打了个嗝，桌上全是让人作呕的酒味。 温言捂着鼻子，皱起了眉头。 “言言，你要是不跟哥哥喝一杯，就是看不起我，怎么说我也是咱老温家的大哥，将来你要是出嫁了，你这么不给我面子，那我可就不去了。” 年少的温言还不懂“出嫁”的概念，但是她看到这样的温家人，在心里默默想着：巴不得你们不去。 然，温言不在意的东西，对于温祖光来说，却如同自己的命一般重要。 “言言，还不给你哥哥倒酒，你这妹妹怎么当的，没有哥哥保护，将来你被欺负，看谁会帮你。”温祖光知道女儿是个倔脾气便打起了感情牌。 可他不知道，这些话每多说一句，就会让女儿对他多一份失望。 温言第一次觉得，做温祖光的女儿，是她活在这世上，最倒霉的事。 儿时，她有多希望跟在父母的身边，与父母一同长大，如今，她就有多恨自己这个身份，为什么，她会流着温家的血，她不想成为温家人的，这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言言！”温祖光俯身过来，“你还想不想回家了？赶紧的。” 温言撩眉看着对自己满眼期待的父亲，冷漠的黑眸下，隐藏的是对父亲的恨，他真的不配做一个爸爸。 “言言，来呀，喝一杯，就喝一杯！”温大堂哥将一杯白的放在温言的面前。 温言抿了抿唇，端起一口闷，苦涩的酒，辛辣刺喉，温言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喝了。 外公说得没错，女孩子在外边就是得保护好自己，而她第一个要防备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温祖光。 温大堂哥一脸惊喜地看着妹妹，他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可是整个村子却没有几个人能满足他这个愿望，别人都知道，他酒品不行，平时就躲着，如今看到妹妹，这心里高兴的就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老妹，没想到你这酒量这么好，来，再来一杯！” 恰在这时，旁边几桌的人都吃饱喝足了，众人吆喝着让温祖光赶紧去打牌，经过这一顿饭，他们对温祖光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这让一直备受轻视的温祖光，很是高兴。 “爸，你不是说吃完饭就带我回去的吗？”温言知道现在的自己撑不了多久，尽快回家才是真的。 “啊？”一边是女儿的期盼，一边是亲朋好友的吆喝，温祖光左右为难。 “叔，你先去打牌，一会儿我送妹妹回去！”温大堂哥主动地揽下这个重任。 温言：“······” 她看着大堂哥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就这，还送她回去？ “那好，言言啊，你就跟着哥哥，等他喝完送你，爸爸先走了哈！”温祖光端起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他像是生怕被女儿留下一般，跑得比脚底抹油还快。 “爸！”温言往前追了两步，大堂哥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言言，哥在这儿呢。”他耳热眼花的拍着胸脯，“你放心，嗝！哥哥一定把你安全的送回家，时间还早，来，再干一杯！” “言言，你别理他，就是个酒鬼，让他自己在这儿喝，丽姨带你去客房休息。” 温言害怕地看向四周，这个丽姨很热情，可她对丽姨并不放心，她想了想，只好笑着说：“丽姨，天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等爸爸。” “等你爸？”丽姨看了眼玩得正开心的温祖光，只觉得温言可怜。 她也是这里的常客，心里清楚这些人一旦上了牌桌，只要钱包里还有票子，就不会轻易下来，有些狠的，借钱也要继续赌，就是想着能够翻身。 “丽姨你去，我不会乱跑的。” 温言对于丽姨不过是男友的侄女，问几句是为了体现一下身为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听着温言能照顾自己，她还少了一件事，自然不会拒绝。 “那你好好呆在这儿，不要乱跑，等明天天亮了就让你爸带你回去？”丽姨说完，转身走了。 饭桌上，只剩下温言和大堂哥，看到空荡荡的周围，她暗暗松了口气。 第174章 学费 “妹妹，别愣着啊，来跟大哥喝一杯！”温大堂哥给温言倒了一杯白的。 温言看着面前的酒杯，浓厚的酒味刺激着味蕾让她难受，她笑容面前的端起杯子，温大堂哥满意的点头，“喝，喝完，哥再给你买。” 温言轻抿着杯角，愣了片刻一口闷了，她见大堂哥满意的笑容，心里却极其反感。 “哎呀，酒没了，老妹你先等着，我去拿瓶新的。” 温言乖巧的点着头，瞧着堂哥走远，她转身进了洗手间，镜中她的脸早已被浓厚的酒气熏红。 她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拍了一些水，冰冷的流水划过小脸，带去了混混沌沌的酒气，让脑子逐渐变得清晰。 ······ 翌日，天刚亮，缩在沙发上的温言坐了一夜，昨晚说是要去拿酒的堂哥不知道哪儿去了，待她回来时夜已经深了，也不敢乱跑，只好独自在客厅沙发里待着。 她伸了个懒腰，而此时不远处的牌桌上，桌子的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温言见状连忙跑上前，“爸！” 温祖光今天心情不错，他收起装得鼓鼓的钱包冲着女儿一笑，“言言，走，爸爸请你吃早餐去。” 同桌的人闻言，纷纷夸赞温祖光是个好爸爸。 二十分钟后，温祖光开着摩托将女儿送回了山水镇，他在路边买了两份早餐，给了女儿一份便调转了车头。 “爸，你要去哪儿？”温言连忙问道。 温祖光讪讪一笑，他拍了拍鼓起的钱包，“言言啊，爸爸最近手气好，你先自己回家，等爸爸挣了大钱再给你买好吃的。” “可是——” “突，突突！” 温言的话还没说完，前方只剩下温祖光摩托的身影，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拎着早餐回家。 到了家中，客厅里正放着电视，许韶华刚给儿子换完尿布，她将熟睡的儿子放到婴儿床上，出来便盯上了正在吃早餐的女儿。 “妈！” 许韶华满脸憔悴的应了声，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爸呢？” “爸他，他去赌了。”温言小声的说道。 她倒是想要给爸爸解释一下，可爸爸做的那些事，实在是解释不了。 “这个没用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就知道赌，赌赌赌，他怎么不死在赌桌里！”许韶华咬牙切齿的将丈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与平时对丈夫的态度，判若两人。 温言吓得吃早餐的动作都慢了几分，爸爸的无能，她早就知道，只是可怜了妈妈，而她作为女儿，偏帮哪个都不好，只能选择沉默。 “言言！”许韶华讨好的朝女儿坐了过来，“你爸爸昨晚输了多少钱？” “好像没输，赢了不少。”温言记得爸爸的钱包挺鼓的。 “哼，算他不是太傻，总算是赢了点钱，等他中午回来，我可得多问他要点钱，不然这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言言，你该上课了？” 温言不懂妈妈为何突然这么问，可她的心却莫名其妙的开始不安起来，忽然想到之前被爸爸妈妈偷拿的钱，她的心不由一沉。 难道，妈妈想要她的钱？ 按理说，她是女儿，给爸妈钱是应该的，可家里的情况不一样，她如果把钱给爸妈了，自己可能就没钱买药了，而且她还要买一张手机卡，将来避免没饭吃的钱。 只有真正的挣钱才会明白，这世上的钱是多么的难挣，所以她才没有把钱给爸妈。 “言言啊。”许韶华笑容和善的拉起女儿的手，“过两天就要去学校报名了，家里现在实在是有点困难，你在阳城工作应该也挣了不少钱？你不孝敬爸妈，爸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这个学期的学费，你看是不是你自己先垫付一下。” “垫付？” “对啊，现在家里没钱了，你弟弟还要喝奶粉，我也没工作，全家就靠你爸一个人，他又好赌，你是知道的，所以能不能——” “可是，我——” “言言，你是最听话懂事的对不对？”许韶华苦苦的祈求着，她伤心的抹了把眼泪，“但凡家里能付得起这个钱，我也不会跟你开口，言言啊，是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也是迫不得已啊。” 温言并不是一定要让爸妈交学费，毕竟学费也没多少钱，就一两百，实际就是书本费，可当妈妈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性子就变了。 在她眼里，这些钱是准备以后应急用的，现在就拿出来，将来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如果这一次自己没有去打暑假工，爸妈会不会给她交学费，可现在的情况 “言言，你爸是个没本事的，整不了多少钱，还喜欢高消费，你放心，等将来妈妈找到了工作，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难道你就忍心妈妈跟你外婆借钱过日子吗？” 许韶华将心里的苦楚一一说给女儿听，“我们当父母的过得苦一点没什么，我就是不想你和你弟弟受委屈，言言，就当帮妈妈一个小忙，可以吗？” “这也是给你读书啊，你读书将来有了出息也是给你自己花，也不是妈妈要你的钱，这不是没有办法嘛？这次的学费，你就用你暑假工挣的钱顶上，好不好？” 面对满脸泪痕的妈妈，温言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学费不多，只是她想留着应急，而眼下正是需要的时候，思来想去她只得点头答应，而许韶华也在此露出了笑脸。 ······ 两天后，温言前往学校报告，交了学费，买了一张新电话卡，她手上只剩下不到两百块钱，想到自己这两个月来的辛苦，只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但温言并不后悔，因为她至少对这个庞大的社会，有了新的认知。 在上学的前一天，一直待在温家村打牌的爸爸终于回家了。 “宝贝，我回来啦！”温祖光春风满面的走进大门，可却无一人迎接他。 如果是之前，温言或许会很开心，经过前两天的事情，她对爸爸算是没了期待，所以也没回应。 温祖光来到客厅看向母女俩，“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 第178章 罚站 温言前脚刚走，杨教练走了过来，“温言的速度也不算慢，老张，你逼得这么紧，不怕这女娃娃被你吓坏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这次要是能拿下前三，对中考也有好处，男生组的项目都报上去了，你最近盯紧点，尤其是短跑的那个，速度那么慢，赶紧练起来。” 说话间，“砰”的一个铅球砸了过来，两名教练迅速躲开。 待铅球落地，总教练走上前抬脚踩住了滚落的铅球，他脸色瞬间严肃起来，“都说多少遍了，铅球、铁饼和标枪等项目，必须在安全区内训练，这是跑道，一会儿砸到人，谁来负者？” 训练的队员吓得不敢抬头，“对不起教练，刚刚，刚刚就是失了手，我，我马上就回去。” “下次小心点！”总教练拿起铅球交给队员。 ······ 翌日。 小雨淅淅，温言睁开眼朝窗台看去，阴沉沉的天好似被掩盖了一层灰布，挡去了光明，只剩下无比的压抑，她正准备起身，忽然小脚的一阵酸涩席卷而来，让她无法动弹。 温言艰难地咬着牙，试着挪动双腿，过了半晌才将抽筋的腿恢复原样，她暗暗松了口气，起身前去洗漱，只是当出门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自己竟然睡过头了，吓得她赶忙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冰冷的雨水似冬日里刺骨的寒潭，带着土腥味的泥渍牢牢地抱住小腿不肯离开，今天下雨，不用训练的，只是需要上早自习，想到仅剩不多的时间，温言越跑越快。 忽而，路过一个拐角时，一辆疾驰的自行车飞奔而来。 “叮铃铃，叮铃铃！” 开车的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自行车，突然看到跑出来的温言，他也是吓了一跳，煞白的脸，赶忙摁下了急刹车。 他将雨伞放在肩膀与脖子间夹着，双手吃力的控制着前行的方向，自行车在小道上左摇右摆，歪歪扭扭的行驶着一条s形的路线，最终开往了反方向。 望着远去的身影，温言暗暗松了口气，高兴还没多久，腿上的肿胀却将她拉回了现实。 随着青少年运动会比赛时间越来越近，温言的训练强度也在一天高过一天的叠加，这让还在上学的她，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这两天，因为训练的时长和难度一同提高，晚上的时候，她作业做不完经常熬夜，加上早上要早起，中午还得练习舞蹈，没办法好好休息，以至于好几次都差点在课堂上睡着。 说起这事，她的脑海里不由蹦出新上任的英语老师，那是十几年来，第一个讨厌她的老师。 其实也不怪老师不喜欢她，最近她的成绩明显下滑，有的时候还总是忍不住打瞌睡，哪个老师会喜欢这样的学生呢？ 学习、舞蹈、体育，三者不可兼顾，她也只能等着运动会尽快结束，好重新将丢下的功课补回来。 想着想着，温言来到学校，门口站着一排迟到的人，教导主任拿着戒尺在手上漂流瓶，乍一见温言，“初三的先回去上课，以后来的早一点，不要不把早自习当一会儿事，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是很重要的，现在不珍惜，以后有你们苦头吃。” 教导主任的声音越来越远，温言上了教学楼，朗朗读书声从各个教室传来，温言来到教室门口，刚准备打报告，英语老师捧着一本书从教室走了出来。 她上下打量温言，脸色面露不悦，“不想上学就滚回家去，天天不来上早自习就算了，来一次还敢迟到。” 温言被说得无地自容，她将脑袋埋得低低的，羞愧不已。 良久，温言整理好情绪，“对不起老师，今天下雨——” “不要给我找这么多借口，别人都能赶到，怎么你就特殊？我最讨厌像你这样没规矩的学生，不在自己身上找理由，还总是不好好学习。” “对不起！”温言委屈地抿着唇，她知道自己迟到是不对的，可英语老师说的不来上早自习她不能认同。 不下雨的时候，她每天都在体育队训练，偶尔几次也都在舞蹈队，这是学校的规定，她必须遵守。 只是，这个老师是新学期刚调过来的，还不知道学校有体育舞蹈队单独训练不上早自习一事，所以就以为温言是故意逃课，加上她现在英语成绩一般，有时上课还会打瞌睡，就越发看她不顺眼了。 “既然你这么不想读书，那就在教室门口好好站着，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学生，也不知道来学校是干什么的。”英语老师气不打一处来。 教室里，同学们读完一篇文章，纷纷看好戏般探头望向门口，英语老师察觉到气氛不对，生气地走进教室，指桑骂槐将温言训斥了一通，而温言也因为迟到的问题只能待在教室门口罚站。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忽然被罚，这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她的脸就好像被火烧了一样，还好今天下雨，风够大，每当冷风划过一次，就会将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带走，温言仰头望着天花板，心冰凉冰凉的。 “报告！”一名同学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教室门口。 温言记得这个人，是这学期刚分在一起的同班同学，在温言打量他的同时，同学也看向了温言，温言以为自己要多一个罚站的同伴，岂料—— 英语老师放下书往教室门口看了眼，淡淡地说道：“进来，赶紧准备一下，下次早点来。” 如果说，迟到被罚站，是温言自己罪有应得，可是当看到别的同学比自己迟到更久，老师不仅没有半分怪罪，还很平淡的让其进教室读书，这一刻，温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一团好不容易才生起的烈火被冷水浇灭，身上的毛孔都透着一股凉意。 她不难猜测，英语老师区别对待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方才进去的那人学习好。 学生时代的孩子，还算单纯，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学习成绩来定义，因为学习好，就会被老师毫无条件地认定为“好孩子”。 第179章 原来，她也可以成为例外 若是学习不好，即使做了好事，别人也以为你另有目的，发生了坏事，就算与你无关，也会找几个牵强的理由，安插到你头上，即使将来真相曝光，也不会得到一句道歉。 因为，他们会说：谁让你平时形象这么不好呢，不怀疑你，怀疑谁？ 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面对老师的愤怒，同学们的奚落，再坚强的心，也会软下来，这是温言第一次被老师处罚，也在她人生的记忆里，画上了浓厚的色彩。 下午，雨停了，因为中考有体育，原本经常被其他课程霸占的体育课，也得到了自由。 体育老师是体育队里的陈教练，陈教练平时话很少，但人挺好的，看到温言，陈教练冲她招手打招呼。 “怎么了？不高兴啊？”陈教练上下打量温言，关心道：“你最近身体还好？” 说来可笑，自己的父母，既然还不如学校的教练关心她，都说一个习惯了坚强的人，不怕遇到挫折，就怕有人真诚地去关心你，那一刻，眼眶湿润，莫名的想哭。 陈教练看着温言充红的眼睛，诧异地愣住，“你没事？是不是最近训练太辛苦了，我跟老张说给你减少一些项目，很快就要比赛了，你不要压力太大，调整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训练了这么久，你要相信你自己。” 陈教练说了不少安慰的话，可温言却没听到几句，不过正是因为这些看似平淡的话，让她的内心，逐渐坚强起来。 “好了，调整一下心情，下节课体育训练别迟到。” “嘘嘘！”陈教练拿起口哨，“全体两千米，开跑！” 同学们一听，瞬间就成了霜打的茄子，一个比一个没有精神，陈教练是个利索的人，不喜欢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功夫。 她双手叉腰，拧着眉看向众人，“愣着做什么，我脸上有跑道吗？别以为体育不重要就不当一回事儿，没有一个好身体，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上考场，跑！” 陈教练一声吼，同学们瞬间排好队，整齐地往跑道进发。 “温言，你先别跑，留下帮我盯着他们！”陈教练再次开口，班上的同学纷纷朝温言看去，眼神中透着满满的羡慕。 陈教练将计时表塞和成绩登记本塞到温言手上，“我要去准备一会儿训练的器材，你看着他们，把拖后腿的那几个记上。” “哦，哦！”温言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陈教练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好一会儿，同学们跑完了一圈回来，耳边传来他们的对话： “好羡慕温言啊，两千米跑完半条命都没了，每天早上跑步还不行，体育课也不放过我们。” “陈教练就是偏心，怎么温言不用跑，我们就得这么辛苦。” “谁让人家命好呢，早上她被英语老师罚站的时候，还觉得她倒霉，没想到她才是运气最好的，话说这个温言是什么情况，好像经常下午最后一节课都不在诶，她是在逃课吗？” “别胡说八道，人家是体育队的队员，每天早上和下午是体育队的训练时间，为学校争光的人，不然你以为班主任为什么不管，学校还等着他们取得好成绩给学校挣面子呢。” “体育队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不用上课也太爽了” 备受瞩目的温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甜丝丝的。 原来，她也可以成为例外，还是靠着自己努力获得的待遇，这一刻，早上被罚站的那点阴霾，彻底消散，她想，对于努力的人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 ······ 一晃眼，九月二十九，这天临近国庆假期，同样也代表着准备已久的运动会，即将开幕。 下午，刚吃完午饭，体育队员们纷纷拎着行李，准备跟随教练前往虔城参加青少年运动会。 出发前，副校长特地让教练将体育队员们带到跟前，认真又贴心地嘱咐了番。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希望同学们努力前行，争取拿到好成绩。”副校长说完，端起白瓷杯押了口茶。 总教练将队员们带到操场，“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赶紧把行李拿过来，半个小时后，出发！” “是！”众人异口同声。 温言的行李放在教室，想到正在上课的老师，她冷不丁咽了口唾沫。 程静见她衣服心神不宁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是不是那个女魔头的课？你就这么怕她啊？” “你说呢？”那次罚站后，每当她上英语课的时候都吓得半死，那英语老师也是，时不时就看过来，那凉飕飕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加上学生本就对老师有种天然的畏惧，温言怎能不害怕？ “行了，之前她不是不知道你是体育队的人要训练嘛，这次据说校长专门在开会的时候说过，怕影响我们的心情至比赛失利，特地叮嘱了体育队员所在班级的老师，务必让我们保持良好的心态，她不会说你的。” “但愿。”温言心里惴惴。 两人在楼梯口分开，来到班级门口，英语老师正在讲试卷。 “报告！”温言攥着拳，手里全是冷汗，她见英语老师放下试卷，那个眼神，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进来。” 温言不敢相信地愣了下，“谢谢老师。” 她也没敢耽搁，低着头前往自己的座位，拿起行李包匆匆地离开教室。 “温言！”刚没走两步，身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追了过来，温言本能回头看去，只见英语老师走上前冲着她笑了笑：“你是去比赛？” 温言浑身战栗，她和这个老师的关系不太好，大家都知道，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无所适从。 “比赛别紧张，放松心态，加油！” “加油！” 简短的两个字，犹如两把棒槌在温言的心间狠狠地敲了一下。 她一直知道英语老师有多讨厌自己，早自习缺席，下午课缺席，晚自习晚到，这里的每一条，都是老师最不喜欢的点，可是在这一刻，英语老师居然对她说：“加油。” 第180章 虔城 多么朴素的两个字，却让温言险些落泪，自从回到和父母一起住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肯定过了，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表。 她挪了挪嘴，看着英语老师，沙哑的嗓子哽咽到险些无法出声：“谢谢！” 英语老师莞尔一笑，“好好比赛，别想太多，我们在学校，等你们凯旋而归。” “好。”温言抽噎的点了点头，离开时，脚步都是飘的。 “言言！”程静跑上前，手勾着温言的脖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温言，笑着打趣：“瞧你一脸荡漾的表情，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温言抿唇摇摇头，脸上却带着自己都未差距到的笑意，“没有。” 程静含着嘴将她的脖子往前一勾，“不想说就算了，还骗我，我是这么好骗的嘛？” “刚刚，老师跟我说加油。” 程静的手一顿，诧异地压低了声，“就你班上那个英语老师，看你不顺眼的那个？” “嗯。”温言肯定的点头，就好像吃了蜜似的，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甜味。 “那你可得好好比赛，千万别让大家失望，听说这次有二十几所中学的体育代表会前往体育中心一同比赛。” “这么多人？”温言意外，她以为就附近的几所学校一起比，大家的资源都差不多，应该不会太难才对。 “不然学校为什么这么重视，听说市里的几所学校，请的可是曾在省队待过的运动员做教练，人家学校不论是资源还是设备，以及人力，都是咱们的好几倍，真不到到时候咱们会被虐成什么样。”程静由衷的感慨。 “比赛嘛，尽力就行，我记得你这次报了三个项目，这么多机会呢，又不是让你一定得拿第一，只要拿到一个名次就行。” “但愿。”程静显然不对成绩抱有幻想。 比起此次参赛的其他学校，山水镇中学没什么优势，不仅仅是学校与学校间的差距，还有学生间的距离，每一个小差距，合起来就是一个大差距。 据传，为了这次的运动会，好几个学校在新一届成员上初一的时候便开始训练，而这些人里不乏在小学就参加过运动会的学生，经验自然不必说，而有的学校，在小学根本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温言，程静，愣着做什么，快上车！”总教练在前头跟两人招手。 温言有晕车的毛病，为了避免在车上呕吐，她一上车便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强忍着不适睁开了眼，车窗外，夕阳已经落下，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一丝残红，微光渡过温言的脸，是那么的温暖，让人留恋。 “一会儿就到酒店了，陈教练会带你们先去客房休息，你们待在酒店不要乱跑，有什么事情给教练领队打电话，知道吗？”副驾驶座上，总教练不放心的叮嘱队员。 此次前往虔城的除了比赛的十二名队员和三名教练以外，还有学校副校长，主要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知道了总教！”众人异口同声。 几分钟后，车子在虔城酒店停下，众人拎着行李跟在教练们的身后，这时，几辆车子在不远处也停了下来，总教练和副校长对视了一眼，叮嘱杨教练和陈教练照顾好队员，两人便朝车子的方向走了。 体育队员们纷纷好奇了起来，教练在安排房间时，大家忍不住议论： “车上的人是谁啊？” “快看，那不是咱们山水镇小学的副校吗？他们怎么来了？咦，他身边的那几个该不会是小学的人吗？” “这是一起来参加比赛的。”有个知道内情的人解释道。 众人正好奇地想问缘由，杨教练将房卡分给队员们，“三人一个房间，收好房卡，到了房间不准乱跑，好好待在房间里，有事会在群里通知，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房间是自由安排的，一般都是关系好的住一起，温言本就是在程静的介绍下进入体育队，两人自然地在一起，此行男女各六人，三三一房，很快就安排好了。 和温言程静同一个房间的女生，两人并不熟，只知道她练习的是投掷类的项目，因该项目只有她和一个男生报名，平时都是单独训练，不过她长得挺有福相，圆圆的脸，手腕比温言和程静加起来还要粗，一看就很有力气。 “言言，教练让咱们给家里报平安呢，你不给家里打电话吗？”程静指着群里的消息道。 “打电话？”温言想起近半年家里发生的事，浑身发凉，“我爸妈不在家，没事的，反正比赛也就三四天时间。” “那好，教练说后天开始比赛，明天带咱们去体育中心看一看，我好久都没来这边了，也不知道附近的小吃摊还在不在。”程静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你再喜欢也得等比完赛再说，来之前教练都提醒多少遍了，不允许咱们在外吃东西。”温言提醒。 “唉，真是没趣，保佑我的项目尽快比完，我好去外边逛一逛，省得天天闷在酒店，也太无聊了。” “叩叩！” 两人正聊着，忽然有人敲门。 “是我，陈教练，晚饭时间到了，你们跟我去吃晚饭。” 熟悉的声音响起，三人才放下芥蒂，一下午都在赶时间，晚上教练们并没有安排任务，只是让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 回到客房，三人排队冲了凉，洗完衣服后的温言坐在飘窗上，仰头天空，程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抵了抵沉默不语的温言，“你最近怎么回事？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温言垂下脑袋，眼泪却忍不住在打滚，“能有什么事，我只是第一次住酒店，不太习惯而已。” “不是？你今年暑假不是还去了阳城做暑假工吗？在你叔叔婶婶家里都能适应，还会住不惯酒店？”程静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温言的话，自然骗不了她。 说起今年暑假，温言的心情好了不少，几个月前，刚放暑假，她正愁没有地方去，不知该怎么找到一个工作，后来，妈妈居然主动的帮她联系了在阳城的叔叔婶婶，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她便去了。 第181章 不要打我 有了去年暑假工的经验，这一次的温言更加的谨慎，找的工厂也比之前那个手工坊靠谱，这一次除去给婶婶和家里的钱，回来还剩下两千多。 买了一台电脑，又给买了一些胃药和必需品，虽然最后没剩多少，但在同龄人里，也算是个小富婆。 “言言，你做暑假工是不是特别挣钱啊？我听说你买新电脑了？那东西可贵了？” 二零一三年，对于山水镇来说，电脑还是一件奢侈品，镇上，除了孩子就是老人，以至于全镇卖电脑的商铺不过一家，大多数人都还在网用电脑的世代，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无疑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温言悄悄去办的，当时爸妈极力阻止说她浪费钱，后来还是她求了好久家里才同意的，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当然，买电脑的初衷是因为她想通过网络兼职挣更多的钱，可是以家里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给她买，还好，她做暑假工挣了钱。 “你爸说的啊，山水镇就这么点大，我家亲戚和他打过牌，还说他疼闺女呢，花这么多钱给你买电脑，不过你爸妈不是对你不好吗？怎么突然这么舍得了？” 温言轻哂，或许早就该想到，爸爸是最好面子的人，除了他会到处宣传，还有谁？ “那是我用自己打工挣的钱买的，他当时还骂我呢。” 程静倒吸了一口气，不忿地为温言打抱不平，“你爸这样累不累啊，明明就对你不好，还非得装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真是够奇葩的，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对了，你手里有钱吗？我记得你有胃病，电脑这么贵，买完了还有钱吃饭？”程静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嘿，别发呆，没钱就跟我说一声，我妈最近给了不少零花钱，够咱俩吃饭的。” “放心，我爸妈离开家的时候留了钱，我不会饿着的。” “算他们没白做生意，听说这一年来你爸妈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啊，最近他们不在山水镇，是不是打算拓展生意啊？看着你家的小日子好我就放心了。” 温言只笑未答。 ······ 夜，渐渐落下帷幕，客房里，朦胧的月光洒落，那张稚嫩的脸上，充满着惊恐。 “不，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温言奋力的想要挣开束缚，脑海里，温祖光夫妻轮流的奚落声在耳边挥散不去，她害怕的躲在被窝，身子瑟瑟发抖。 “死丫头，都说多少遍了，不要惹你爸爸生气，你非不听，我看你就是存心给这个家找不自在，这么没用的东西，当初生你干嘛。” 许韶华左手拉着儿子，右手狠狠地拍女儿的脑袋，从上到下，全是五指巴掌印。 “我跟你说话，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死了就说一声，非得来气我，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啪啪啪！” 许韶华一把将女儿从床上拽下，看到那满脸的泪水，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动怒，她拉着儿子叮嘱：“小时，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让她吃个饭就跟祖宗似的，居然敢不回我，这样不听话的人活该被打死！” “呜呜，呜呜！”温言哆嗦地缩在床边，头埋在腿上不敢动弹。 “怎么回事啊？”温祖光拄着拐杖走来。 许韶华讪讪地带着儿子站到一旁，“这丫头让她吃饭她不听，也不知道想干嘛，刚刚我，我——” 温祖光蹙眉看了女儿一眼，并未像之前那般训斥妻子的行为，待了几秒便转身走了。 看到离开的丈夫，许韶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狠狠地瞪向女儿，“你是死人啊？叫你不动还闹得被你爸看见，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懂事的人，还不赶紧滚出去吃饭。” “好。”温言眸子泛酸地含着泪，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 自从爸爸出车祸以后，家里的气氛就越来越紧张，爸爸的颓废与不稳定的情绪，妈妈的急躁和对未来的彷徨。 他们的头上好像绷着一根弦，上面还有一把刀，每当弦被触动，就会产生猛烈的反应，两人的心情就会变得暴躁又焦虑，而他们发泄最主要的方法，就是对温言撒气。 来到饭桌上，眼泪忍不住地往下落，温言埋头吃饭，害怕挨打，只能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有的时候，越是不想被人发现，就越容易被发现。 “啪！”温祖光将筷子甩到温言脸上，许韶华害怕地抱着儿子往后退。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还委屈你了？哭哭哭，哭什么哭，奔丧啊？” 温言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温祖光拿起拐杖来到女儿的面前，冲着耳朵大喊：“老子跟你说话，你是聋子吗？是不是听不见！” 横飞的唾沫往温言袭来，她习以为常地捂住了左边耳朵，低着头，沉默未语。 温祖光最讨厌的就是女儿这副说不动的样子，明明他才是当爹的，可女儿却从不给他面子，他生气地用手指头戳女儿的额头，脑袋被他戳的一样一晃，看着跟木头似的女儿，他肚子里的火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烧越烈。 “老子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哑巴，不会回答吗？” “啪！” 拐杖狠狠的落在温言的肩膀上，她本能的趴在桌上，随着她的身体晃动，桌上的碗碟打了个踉跄，汤水落了一桌子。 “啊！” “你这死丫头，给你做饭吃还不珍惜，现在家里的情况和以前能比吗？好好的汤都给你浪费掉了。”许韶华心疼的将桌上的汤水搽干净。 “这可是我特地煲来给你爸补身体的汤，他的腿要是好不了，看你将来吃什么，喝什么，就知道让父母生气，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 温言默默的擦着眼泪，她真的好想问一问妈妈，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什么当初不掐死她，她也不想成为这样父母的孩子啊。 可她不能，日复一日的折磨，她早就明白，每一次的反抗，都会迎来更加猛烈的伤害，唯有忍让，等他们气消了，便会雨过天晴。 第182章 喜鹊和乌鸦 “嘚嘚！”温言的牙齿不停打颤，她仰头望着爸爸手上的拐杖，充血的眸子眼泪瞬落。 “真晦气，哭哭哭，要你有什么用。”温祖光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间。 温言抿了下唇，握着筷子的手指泛白，埋头继续吃饭。 “真是没有良心的死丫头，你爸都生气了，还吃得下饭？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许韶华看到这样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她抢过女儿手上的碗往女儿身上一丢。 “啪”印着“家和万事兴”的陶瓷碗，应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碗里的米粒悉数洒在温言衣服，还有几粒上扬朝她的脸打过去，温言本能的眨了眨眼。 “怎么不吃死你啊！”许韶华咧嘴獠牙的将气撒在温言头上。 温言依旧未语，她低头将破碎的瓷片捡起，恰在这时，弟弟哭了起来，许韶华只好前去哄儿子。 “小时乖，小时别哭了，是不是姐姐不听话你也看不下去了？”许韶华抱着儿子来到温言面前，她抬手冷漠的往温言的脖颈打了一掌又一掌，“呐，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小时以后不要学这个死丫头知道吗？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像啪——” “啪！”许韶华越打越上瘾，似乎要把最近从丈夫哪儿受来的委屈全都发泄在女儿身上。 年幼的温时尚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母亲“教训”姐姐，听着那响亮于耳的巴掌声，“咯咯”的笑了起来。 “让她惹咱小时生气，我们就打她，啪！打死她，啪！” “哈哈哈，哈哈哈！”温时开心的靠在母亲的怀里鼓掌。 许韶华见儿子高兴，下手的力度不由重了几分，她戏谑的问儿子，“打的好不好？” “好，哈哈哈！”欢快的笑声就像是飞上枝头的喜鹊，不论做什么，都能迎来人们的赞扬，而树下的乌鸦就没这么幸运了，或许是那被冠于“不详”的标签，不管做的多好，都会被说“不吉利”。 收拾完地上的碎碗，温言起身回了房间，她拿着睡衣去了洗手间，刚走没多久，原本开心的笑个不停的温时，再次哭了起来。 许韶华一眼盯上从房间出来的温言，“你过来，帮我哄哄你弟弟。” “我要冲凉。”温言的衣服上还带着方才米饭残留的味道，她有轻微洁癖，必须清洗干净才行。 “让你过来就过来，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早冲凉，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温言看向母亲，脑海里忽然蹦出三年前的对话，当时爸妈刚告诉她，即将拥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的消息，询问她，要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隐约记得，自己只问了一句，她说：“如果你们能够承担得起照顾好孩子的责任，并且不用别人帮忙，那就生。” 其实，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想说一句：身为父母，你们两个，是完全没有资格的。 不论是她温言，还是死去的小立，再到现在的小时，三个孩子，他们唯一照顾过的只有小时，可所谓的照顾，也不过是迫不得已的责任，一旦有机会，妈妈就会把小时送到外婆家，因为妈妈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在乎这个儿子，只是为了迎合爸爸，不得不扮演一个“贤妻良母”。 这件事，温言挺不明白的，为什么有些父母，明明都不喜欢孩子，甚至连陪伴都格外吝啬，却又总要装作一副爱孩子的样子。 后来她懂了，因为这些人怕自己老了没人给自己负责，并非真正的喜欢，只是想让自己老有所依而已，却打着爱子的旗号，享受着子女对父母的孝敬，说这是本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因为不爱，所以不会在乎，看看她，看看曾经的小立，还有如今的小时，儿时被他们作为累赘往外赶，等到将来能自食其力，便会用那甜死人的语气，来哄着你回来。 “你站在那干嘛，不就是打你几下吗？又不疼的，这么矫情，怎么养的你。”许韶华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觉得女儿太过娇气，连这么点牺牲都不肯。 温言没有理会，她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镜子前，黑色的皮筋将长长的头发绑起，她偏头看着镜子里通红的脖颈，红白相见处，是母亲深深的手指印。 她吸了吸鼻子，拧开花洒放水，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她的哭声，那眼泪就好像汪洋的大海，好像永远都不会干涸一般，不知不觉，眼睛红的像个核桃，就连脸颊也在泪水和热水的冲击下，红了一片。 “啊！” 刚洗放到一般，温热的水忽然没了温度，温言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花洒落下的冰凉，手忍不住打抖。 她匆忙关了水，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冲个凉磨磨唧唧的，不会挣钱倒是挺能花，你爸在洗澡，你赶紧出来。” 温言无地自容的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取暖，没了热水，洗手间内的温度也在迅速下降，她能感觉到，一股寒气朝着自己袭来，“我，我还没洗完。” “五分钟还不够啊？赶紧滚出来，别让我进去找你。” “咔嚓！”门外传来开门的动静，温言吓得用凉水随便冲了一下便匆匆的换上衣服出了洗手间。 许韶华不悦的打量女儿，“洗澡就洗澡，反锁什么门，都是一家人，你防着谁呢？” 温言低着头回了房间，她钻进被子忍不住打喷嚏。 不知不觉，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外边已经天亮了，她匆匆爬起看着带着重影的四周，迎面，一个铁锅砸到了她的脚下。 温言本能的后退，只见母亲气呼呼的左手抱着看起来只有一岁大的弟弟，右手拿着一把铲子，指着温言：“都什么时间了，你还在睡懒觉？” “家里这么多事情，你就不能搭把手吗？你是个死人吗？” “滚出来！”许韶华拿着铲子朝温言走去。 温言瞳孔一怔，熟悉的一幕迅速重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妈，我错了，我错了。” 第183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温言本能地后退，只见母亲气呼呼的左手抱着看起来只有一岁大的弟弟，右手拿着一把铲子，指着温言：“都什么时间了，你还在睡懒觉？” “家里这么多事情，你就不能搭把手吗？你是个死人吗？” “滚出来！”许韶华拿着铲子朝温言走去。 温言瞳孔一怔，熟悉的一幕迅速重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妈，我错了，我错了。” “妈，我错了，不要打我！” 温言猛然坐了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有躺在身旁的程静，她不禁一愣，下意识地捏了把自己的脸 原来是场梦啊。 可是，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因为，那是曾经的亲身经历啊，本以为时间过去了，就不会再想起，可是那些回忆每每都会化作一场噩梦，无时无刻的提醒温言。 她是个不讨喜的孩子，就像乌鸦，与生俱来的别人厌恶，甚至冠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只要提及，一切的努力都会被抹杀。 温言从床上爬起，来到了飘窗旁，她仰头望着天上的弯月，即使只露出那么一点点，却依旧掩饰不了明月的光芒，清冷，带着孤傲。 她伸手擦了擦不知何时滚落的眼泪，推开窗，任由清凉的晚风将泪水吹走，似乎这样，曾经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会消失一样，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打开手机，通话录上最后一次联系爸妈，还是在上个星期。 几个月前，爸爸因做生意被人骗，在准备出门讨公道的路上出了车祸，腿受了伤，虽然对方赔了钱，可是想要调整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自从爸爸的腿受伤后，他的脾气越来越暴戾，以前他还能出去打牌消遣，现在腿瘸了，成天待在家，时不时就拿她和妈妈撒气，有的时候，妈妈撑不住，就会将受到的气转到温言身上。 刚开始，她也会反抗，但是当每次看到妈妈尽心尽力地照顾爸爸时，她又在心里责怪自己不懂事，为了减少与爸妈的摩擦，她只好一忍再忍，只希望爸爸的腿尽快好起来，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挨打受骂了。 这两天，妈妈带着爸爸去了医院检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下午的时候，程静问她为什么不给爸妈打电话，其实不是她不想打，而是怕被骂。 还记得那一次，爸妈带着小时去了外地旅游，说过年不打算回来，好像是去年，那是一个雨夹雪的冬天，她刚考完期末考试，开开心心的捧着成绩回家，想要和爸妈分享自己的成果，可到了家里，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一年，是她自己过得年， 当时，她打电话问妈妈，他们去哪儿了？ 妈妈说，爸爸挣了点钱，所以打算一家出去旅游，好好地玩一玩，让她乖乖待在家里，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从来没有关心一句她的成绩，更没有问一问，她一个在家，没有钱，没有米饭菜，该怎么生活？ 如果不是后来舅舅来家里拜年发现不对劲，隔三差五过来送吃的，她恐怕在那年冬天就饿死了。 她依稀记得，妈妈说，没事不要给他们打电话，不要麻烦父母，也不要浪费电话费。 或许，在爸妈的眼里，她连那几毛钱的电话费都不如，所以从那以后，她便很少给父母打电话了。 可笑的是，每一次她主动关心父母，都会被骂一顿，而那次爸爸车祸，她因上课不知情，却被爸妈说不关心父母，冷血，没有良心，养她不如养条狗。 那一字一句，就好像一枚枚尖锐的针扎在了温言的心口，可她能说些什么呢？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旁人听了只会嗤之一笑，剩下的便会说：天下无不是父母。 眼泪吹干，温言洗了把脸回到被窝里，她望着头上的天花板，默默地对自己说：“加油”。 ······ 翌日，天刚亮，客房里程静和另一名女生小陆陆续起床。 “言言，该醒了！”程静拍了拍温言的脑袋，“啊！” “怎么了？”小陆紧张地跑了过来。 “言言的脸好烫，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程静将温言扶了起来，她焦急地拍了下温言的脸，“言言，醒醒，快醒醒。” “唔~”温言疲惫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朦胧的脸，脑袋沉甸甸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言言，你没事？能看得清人嘛？”程静在她眼前不停挥手。 温言甩了甩脑袋，“小静，你小声点，我头疼。” “你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生病了？这样，你先躺着，我去告诉教练。” “等等！”温言死死地拉住了程静的手，明天就是比赛，如果教练知道她生病了，一定不会让她参加比赛的，为了这场运动会，她努力了这么久，绝对不能轻易的就放弃。 “小静，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喝点热水就好了，我，不要告诉教练，好不好？” “这——”程静纠结的咬了下唇，生病对于一个即将比赛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如果只是小感冒还好，要是病况严重，便只能退赛了。 “求求你，不要告诉教练，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我没事的。”温言苦苦地祈求道，她看向另一名女生小陆，试图让小陆能帮忙说服程静。 “要不就再看看，万一温言晚上就好了呢？我妈说小感冒多喝热水就好，我去楼下打热水！”小陆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 “言言，你是不是没钱了啊？”程静担心地拉着她的手，“如果你没钱，我可以先帮你垫付的。” 温言手头拮据的事情，只有程静和苏棠知道，之前温言犯胃病的时候就因为没钱买药，硬生生地忍着，所以看着现在的温言，程静便本能的以为是她没钱。 “我之前打暑假工的钱还留着呢，你放心我有钱，只是我不想让教练知道，就是个小感冒，没必要劳师动众的。”温言苦笑着解释道。 这是她辛辛苦苦两年的成果，绝对不能轻易放弃，她还打算这次得个好成绩让爸爸妈妈看看呢，说不定看到她拿了奖，他们的心情会开心一些。 第184章 紧张 “你啊，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这样可不好，依我看，就该告诉你爸妈，让叔叔阿姨知道你多努力，说不定他们还会更疼你呢。” 程静只是开个玩笑，可温言却紧张的不行。 “不要，不要告诉他们。”温言依稀记得自己的那几次生病，爸妈的反应，没有任何关心，只是一味的怪罪，说她给家里添麻烦，说她装病浪费他们的钱。 程静笑了笑，“瞧把你吓得，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就这么怕啊？有什么好紧张的。” 温言一肚子的苦涩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或许这些对于别人来说只是小事，可对于经历多次的她而言，是绝对不能触碰的谨记。 这几年里，她学到最多的不是知识，而是如何在爸妈手底下讨生活，如何表现得乖巧懂事又听话，把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咽，只为了爸妈跟人炫耀时说的那句：“我家闺女很省心，一点都不麻烦父母。”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一个婆婆朝她投来怜惜的悲悯，那一刻，她一直忍着眼泪，因为所有人的眼里，她的父母是那么的幽默风趣又开明，唯有那个婆婆，是理解她的。 试问，这天底下，哪一个做孩子的不想被父母呵护着长大？ 可她不行啊，因为那会被讨厌，会被爸妈赶出去，说不定，还要受一顿打啊，有的时候，不是不想，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做所谓的“乖孩子。” 有的人说，她太厉害了，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表面的坚强，不过是一层纸老虎的伪装，每当爸爸妈妈得意洋洋的对外说自己教育孩子多么成功，什么都不用管的时候，就像一根针扎在最柔软的心间。 客房的门被推开，小陆端着早餐拎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程静连忙去搭把手。 “教练说今天上午大家先在客房里休息，等下午带我们去体育中心看场地，早餐我看着带了一些，你们先吃。” 小陆是个憨厚的姑娘，她的话不多，却很真诚。 “谢谢！”温言哑着嗓子道谢，许是生病的缘故，她吃不下东西，一上午就喝了一大瓶热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午两点刚过，教练在群里发消息让大家下去集合，休息了半天，温言的精神好了些，那脸颊却被难掩被烧红的痕迹，好在几个教练今天很忙，将人带到了体育中心，便让他们自由活动。 “言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去给你买点药？”程静担心地看着她。 “不用了。”温言果断拒绝，吃感冒药容易犯困，比赛的排序还没出来，如果她先出场，到时候就完了。 “我平时身体还行，也比较少感冒，比起早上感觉好多了，你别担心，说不定晚上就恢复了呢。”温言反过来安慰程静。 程静无法，只好点头答应，回酒店的时候，路过一个商店，她进了不知买了什么，鬼鬼祟祟地放在怀里。 回到酒店，程静拿了一包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姜糖，淡黄色的姜片裹着一层白霜。 “这是什么？”温言不解。 程静笑着解释：“我妈说，姜能驱赶寒气，你这样的一看就是着凉感冒，这里也没有菜市场找不到姜，这个给你吃，说不定对你的病有帮助。” 温言记得以前在许家的时候，每到冬天，外婆就会给他们熬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说是暖身子的，自从离开了许家，便再也没有吃过了，如今再次看到，忍不住泪水迷了眼眶。 “谢谢啊。” “嗐，大家都是朋友，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快吃，小陆打热水去了，一会儿泡着吃，应该和喝姜汤效果差不多。” “嗯！” 就这热水，温言吃了半包姜糖片，傍晚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冲了个凉，感觉短短的几个小时，人就瘦了一圈，好在到了晚上，她的精神算是恢复了。 第二天，十月一号，是国庆节，也是虔城青少年运动会的开幕式。 运动会当天，整个体育中心人满为患，主持人在台上激昂地做演讲，各学校代表陆续进场。 上午的开幕式倒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的心情也还算轻松，到了下午，不少项目的预赛开始了，温言和程静几个没有比赛的也没闲着，开始在训练场上，该运动运动。 总教练再三叮嘱队员们要注意安全，放松心情，不要过于紧张，最重要的是注意身体健康，千万不要受伤。 运动会开始前，教练们拉着队员一个个拎着训练，恨不得将一天的时间掰成几瓣，等到了真正的比赛，却又放松了起来。 用杨教练的话来说：训练这么久，再怎么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倒不如好好休息，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挑战。 运动会第一天，比赛的项目没什么看头，大家也都兴致缺缺，倒是第二天，队里几个队员同时进行比赛，三名教练加上副校四人一同上场盯着比赛的队员们，可饶是如此，也会有分不开身的情况。 温言的一百米跨栏在下午，因为无事上午便被安排去跟了一个队员。 “一会儿要进行投掷比赛的队员跟我走。”总教练说道，他双手叉腰看向众人，紧锁的眉头浓眉微翘，“温言，你的比赛在下午，注意状态，上午的时候有长跑预赛，你和程静跟着陪跑，带好水，等投掷比赛结束，我会过去。” “是！”温言和程静默契十足的应声。 安排完任务，教练和队员们分别去准备。 温言和程静两人陪跑的对象叫宋玲，跑道全长四百米，宋玲报的是五千米长跑，需要跑十二圈半，对于长跑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速度，而是耐力和持久度，保持匀称的呼吸和速度比跑的快要更加重要。 两人对宋玲并不熟，因为体育队的人并不多，报名的项目也是五花八门，虽然同是体育队，却经常分开。 “温言，程静，一会儿麻烦你们了。”宋玲紧张得直冒冷汗。 她长得并不算高，瘦瘦弱弱地看起来就很娇弱，可让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她最终会选着田径类比赛。 第185章 运动会 温言和程静各拿了两瓶水，里面灌满了葡萄糖。 比赛前，总教练来了一次给宋玲塞了一颗参片，“含着，不要吞，我一会儿就过来，结果不重要，尽力就好，知道了吗？” 宋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温言，程静，你们两个一会儿盯好她，不论如何，不能放弃，听到没有？” “是，教练！” 总教练灿烂一笑，“别紧张，努力这么久，都到最后一步了，比的就是心态，小陆那边要开始了，我先过去了，你们几个坚持住。” 总教练走后，温言和程静来到跑道内环，两人距离两百米，每人陪宋玲一段，大概跑完一半，总教练就会过来。 几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当宋玲站在跑道上的时候，陪跑的温言和程静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前面的一两圈，并不用担心，从第三圈开始，就是一个人体力下降的时刻，这时陪跑的人便至关重要。 “咻咻！”随着口哨声一声令下，跑道上，所有参赛人员就好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不到一分钟时间，差距逐渐拉开，宋玲落后一步排在中间，但对于长跑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跑得快不是本事，若是前面就耗尽了太多的力气，等到了后面真正的冲刺就会落下分。 前面的两圈，各位参赛人员的速度都不错，到了第三圈的时候前面的几个人明显体力有些不支，几个教练在内环叮嘱队员们，现场的呼叫声环绕于耳，而此时广播里正在公布前面几个项目的成绩。 看着即将到自己面前的宋玲，温言抛开脑子里的思绪立马跟了上去，三圈已过，宋玲的额间生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今天的太阳极好，虽是秋季，可这阳光却一点都不温柔，照在运动健儿们的脸上，熏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呼，呼，呼~”宋玲气喘吁吁的跑着第五圈，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而此时已经有比赛人员在跑道上停下了脚步，慢走休息，对应的教练心急不已，扯着嗓子大喊，声嘶力竭的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加油，加油！”观众台上，一些附近的学校带着自家的学生前来观看比赛，同时给本校的运动健儿们加油鼓劲。 “呼，呼！”宋玲的晃着脑袋，整个人的身形明显体力不支，温言立即拧开矿泉水递了过去，起初宋玲担心喝水会影响自己的速度，并不敢，还是温言劝了好几次，她才接过。 “咕噜！”宋玲一口干掉了大半瓶，喝了带着葡萄糖的水，她的体力也得到了及时的补充，跑下一圈的时候明显有提速，然而这不过才刚过一半。 此次比赛的人员将近二十人，原本她排在中间，此时已经挤进去了前六，而之前跑得快的那些人，无一例外掉在了尾巴处。 过了一半的时间，这个时候对于一个长跑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稳住此刻的排名，温言有些担心宋玲，看着那滚落的汗珠，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感受到宋玲的无力。 “宋玲，宋玲！”温言急促地呼喊她的名字，“你闭着眼睛做什么，没几圈了，前面没有人，坚持住，不要闭眼。” “我好累啊！”宋玲绝望地吸了吸鼻子，语气中听得出来带着哭腔。 “你想想努力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就快要到终点了，大家都在看着呢，再坚持坚持。” 宋玲抬起手臂抹了把眼泪，继续前行的道路。 “宋玲，加油！”温言陪跑的同时不断地给宋玲鼓励，到了下一站的接棒，程静紧随其后。 不知过了多久，陪跑的时间看似不长，可对于参赛的人来说，每一秒都很艰难，直到哨子声再次响起，第一个冲向终点的人产生，现场传来热烈的欢呼声。 跑道上，还有大半的运动健儿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跑了这么多圈，多少人早就没有了力气，可是为了最后的那一博正在拼尽全力。 最后的半圈，总教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他宋玲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宋玲，愣着做什么，最后一圈的冲刺，平时怎么教的都忘记了吗？不要闭上眼，给我好好看着前面，你就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总教练激动的唾沫横飞。 原本已经没有力气的宋玲在总教练的指导下，逐渐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三二一，跑，跑，快，再快点，快点，很好你已经超过一个了，还差两个，你们距离很近，你即将进入全无，快，快快快！” “啊！！！”最后的几米里，宋玲彻底放飞自我，不由来的怒吼了一声飞速的冲了出去，冲到终点线的那一刻，她崩溃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言程静，过来扶她一下。”总教练将宋玲从地上拽起，他将人交给温言和程静，剧烈的运动结束不能立即坐下，这是体育队员们的常识。 “你们盯着她，带她去跑道上走两圈，半个小时内不要坐。” “是，教练！”温言将宋玲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可宋玲却大哭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起来，我痛，我好痛啊。”宋玲一边摔着腿，一边大哭，她的全身重量都压在温言和程静的身上，别看小姑娘瘦瘦弱弱的，这重量属实不轻，两人明显有些撑不住。 就在这时，体育队的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帮助温言和程静撑起了宋玲。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训练也不见宋玲反应这么大，这一次整个人真的差点瘫在了跑道上。 “喝点水？”温言将瓶子地上。 宋玲弓着腿，身体不停地发抖，嘴里喊着“酸”和“疼”，这是剧烈运动后的表现，都是训练过的人，也曾经历过，只是这一次是真正的比赛，多数人都在突破极限，所以感受会更深一些。 “不要走，我走不动了，求求你们了把我放下，我真的好痛啊。”宋玲哭着哀求三人。 “不行，总教练说过了，你现在不能休息，对身体不好，明天还有比赛呢。”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痛啊，好痛好痛，呜呜。” 宋玲实在撑不住，眼泪汪汪地下坠，求没用，宋玲便开始耍无赖，温言几人，从未看过她这个样子。 “呜呜，我的腿要断掉了，呜呜——” 第186章 比赛前 “呕！” 宋玲挣脱了温言和程静的手，她跌跌撞撞的跑到边上双腿一软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呕。 这样的情况把帮忙的两人也给吓到了。 温言和程静面面相觑，“小静，你，你去喊教练，我感觉宋玲不太对劲。” “那你看好她，我现在就去喊教练。”程静不敢耽搁，扭头便跑了。 帮忙男生也是一脸的紧张，他拿了一瓶红牛递给宋玲，“你喝一点试试？” “呕，咳咳！”宋玲捂着胸口，吐得更加凶了，原本惨白的脸也被呛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连呼吸都费力。 此次参赛的人，都是第一次参加青少年运动会，只知道在比赛的时候，长跑这一类的项目高强的运动下，很容易引起不适的反应，却不知情况会这么的眼中。 “温言，你扶她起来，我给她喂点水。” “好。”温言颤着手将宋玲放在自己的怀里，她张着嘴，眼神没有一点光，看着很吓人。 男人将矿泉水倒在瓶盖上，一点点的滴在宋玲的唇瓣，干的裂开的嘴唇逐渐有了红晕。 “怎么回事？”陈教练急忙赶了过来，她给宋玲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喘着气松了口气，“别躺着了，这是跑完的正常反应，拉着她先缓和一下，等半个小时就好了。” “教练，她这样还能走吗？”温言不太放心。 刚刚拉着宋玲散步的时候，她又哭又闹的最后还吐了，这样的情况看起来跟生病也差不了多少，以前训练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可情况不至于这么夸张，真的没事？ “她这次比之前的速度快了很多，也算是突破了极限，加上场上的心理压力，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没事的，好好休息。” “教练，成绩出来了吗？”宋玲跑完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迷迷瞪瞪的，根本没有心思看时间，这刚回过神来，便忍不住问。 陈教练看着宋玲期待的双眸笑了笑，“全市第五。” “第五啊”宋玲满脸的失落。 之前教练说过，要前几的名次才能得到加分的机会，她以为自己就算不能进入前三，也能跟前三差不多，没想到只有第五。 “别灰心，你后面不是还有竞走和接力赛吗？好好准备，都一样的，再说了你这次的成绩比之前足足快了一分半钟呢，已经很不错了。” 即使有陈教练的细心安慰，可宋玲的心情却依旧没有好多少，毕竟训练了这么久，谁都想获得一个好成绩。 不过在此之前，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或许在他们认为的不错，对于其他学校来说只是垫底，不说其他，就拿训练的条件，山水镇中学一个小镇的中学怎么比得上，可现实里，谁又会在意这些呢？重点都在领奖台上的那些人。 “好了，温言，你先去找老张，他有话跟你说，程静，你留下照顾一下宋玲，半个小时后来找我，我先去比赛那边了。” “是，教练。”三人异口同声。 温言起身在偌大的跑道上寻找总教练老张的位置，奈何现场的人太多，根本看不过来，人海茫茫，她只能根据队服的颜色一一寻找，最后在一名队友的提醒下找到了总教练。 跟在总教练身边的还有一个男生，温言记得这位学弟跟她参加的项目大致相同。 “温言！” “总教练。”温言走上前。 总教练笑看着面前的两人，“下午就是百米跨栏的比赛，紧张吗？” 不说还好，一说温言的心就不禁提了起来，说起刚开始进入体育队，她一直以为自己最终会报名短跑的项目，直到后面才发现，原来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的特点是速度，此次报名的项目分别是百米跨栏、四百米中长跑，还有一个接力赛，这三个项目无一不是比拼速度。 教练说，短跑的竞争太大，而这三个项目的机会更多一些。 “别紧张，放轻松，记住平时的训练就好，这么久了，心态是最重要的，明白了吗？”总教练温柔的安慰两人。 “教练，如果我这次跑了第一，你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饭啊。”说话的是温言的小学弟，这人年纪不大，进来体育队的时间也晚，但架不住长得高，腿长有先天的优势。 “你比给我把跨栏给踩完我就阿弥陀佛了。”总教练调侃道。 温言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练习跨栏的时候，当时感觉整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的，总教练给她做了好几次的心理辅导，她才敢做跨栏的动作，像什么脚踩跨栏，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训练的过程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次把跨栏给踢了，想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老张，你少瞧不起人了，现在可是正式比赛，我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小学弟信心十足的仰着头。 “踩倒跨栏不用怕，你们都给我记住，最重要的是拼尽全力给我跑到终点去，如果中途跨栏倒了，不要给我回头看，听清楚了吗？”总教练语气严肃的提醒两人。 跨栏这项运动对于运动员的节奏要求很高，一旦回头看就很有可能打破原本的节奏，而过了助跑线，想要再重新找回节奏，几乎是不可能的，掉下了一个动作，就意味着与前面的名次错失。 “教练，我们能先训练一下吗？”温言提议。 平时她可没少做跨栏的动作，为了让她攻克对跨栏的心理障碍好几次都是摁着她往下压，但是一想起比赛，那就不同了，总会忍不住的紧张。 总教练在跑道上看了几圈，“我去问一下，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刚走，小学弟调皮的冲着温言挑了挑眉，“言言姐，你怕跨栏啊？” 温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怕你踩我的栏。” 平时她也会和这个小学弟一起训练，这位啊，是个最调皮的，天赋是可以，就是训练的时候经常不认真，还喜欢捣乱，有的时候连教练都没有办法。 “怎么会呢，我和你又不在同一个赛道上。”小学弟笑着摸了摸鼻子。 第187章 担心 温言瞪了他一眼，娇嗔道：“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下午比赛的时候可别掉链子，这是赛场，别像训练的时候，还老是抢人赛道。” 之前一起训练，有几次这个小学弟见温言一本正经的，就很不高兴，于是就“戏弄”了温言几次，在自己的赛道上跑的好好的，突然就跑到了温言的赛道。 有一次，温言正准备着跨栏的动作，腿都伸出去了，幸好反应快，及时收回了腿，不然两个人一定会一起遭殃。 “我，我那不是逗你玩玩吗，谁让你训练这么认真，弄得老张总是那我跟你比，让我跟你学习。”小学弟心虚的解释道。 青春期的小男孩，正是调皮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可不就隔三差五的去温言那捣乱吗？ “温言，你们两个过来！”总教练朝“姐弟俩”招手，他的手肘挂着三个跨栏。 两人来到跑道，总教练已经将跨栏摆好了，“现在大家都在训练，我只能接到这三个，你们先感受一下比赛的力度，抓一抓感觉，熟悉一下，ok？” “老张，现在就三个，等到了比赛的时候可不知这些，万一我们习惯了三个，到了跨第四个栏的时候不行了怎么办？” 总教练对着小学弟的后颈就是一个刀手。 “哎呦！”小学弟抱着脖颈往后一缩，害怕的嘟囔着：“言言姐，救命。” “救你个头，比赛的时候我让老杨盯着你，你要是敢出幺蛾子，等比赛结束看我怎么收拾你。”总教练说着狠话，可语气中却透着温柔与关心。 小学弟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讪讪笑着，根本不怕，倒是想起杨教练的时候，眼神透着一丝慌乱。 三个教练里，总教练看似不好相处，实则经常跟他们讲笑话，有的时候就跟兄弟姐妹们一样，陈教练表面母老虎，内心纸老虎，也就是说说，并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唯有那个杨教练。 杨教练那人啊，放在小说里，就是妥妥的高冷总裁，长得帅气，人高马大的，手臂上的力量更是吓人，其实他也没有这么恐怖，只是他话少啊，给那本就严肃骇人的表情又添了一份神秘感，体育队的男生们都很怵他。 “老张，你不是还能看重我吗，怎么让老杨盯着我啊，反正你也没事，不如你去给我陪跑呗？” “想得挺美，老杨已经说过了，他这次要全程跟着你。”总教练的那双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 小学弟撇了撇嘴，“不陪就不陪嘛，到时候我不行了，你可别说我，谁让你不给我陪跑的。” 小孩子，都有好胜心，胜负欲，尤其是在同样的环境下，小学弟一脸幽怨的盯着温言，就好像温言抢了他什么东西。 “温言，下午加油，中午好好休息，别紧张，等比赛的时候我陪你。”总教练接着又道。 小学弟更酸了，委委屈屈的像极了一个小可怜。 “唉，说好一起不放手，你先溜了让我走，小白菜啊，没人爱······” “够了！”总教练连个眼神都没给小学弟，“你就作，好好比赛，别的少给我胡思乱想，跑不到前三，我就把你丢去投掷。” 小学弟哪里知道报名的项目之前就选好的，后面根本不能改变，一想到投掷类项目他就怂，吓得不行，乖乖的保证说自己一定努力拿下好名次。 上午十点，山水镇中学的项目已经结束，为了让队员们更好的休息，总教练带着众人回了酒店。 吃完饭，才十一点不到，下午的比赛是两点，中途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温言一直想着比赛，根本就没有心情睡觉。 酒店客房，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而这时手机里蹦出了一条信息，是班上同学在给她加油，看到那些温暖的话，她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不知过了过久，她抱着手机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是一点半，而身旁的程静和小陆也陆续起来。 睡完午觉，温言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得到了显着的提升，出门前，教练塞给了她一瓶红牛，据说是提神的，至于这饮料有没有这个功能温言不知道，但是味道不错，还挺甜的。 她喝了几口觉得有点齁就放下了。 来到体育中心，下午来的人基本都是有比赛的，烈日下，她看到了跑道上的跨栏，心脏不由自主的“砰砰砰”，感觉，呼吸都快要不行了。 “是不是很紧张啊？”总教练用尽量温柔的话语问温言，也是怕她影响了自己的心态。 “我要是跨不过去怎么办？”温言忍不住担心。 其实，对于跨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状态，她开始就是在担心自己跨不过去，只不过后面训练多了，习惯了就不怕了而已。 可是这一刻，温言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发抖，就连走路，腿都是酸软无力的，这样的她，真的能跨过去吗？ “就两天没练，你就这么紧张啊？”总教练又将红牛递给了她，“据说跑步前喝点红牛对速度有提神，你要不要试一试？” 温言颤着手接过，饮料的液体洒在了她的虎口，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言言，加油，我们都陪着你呢。”程静给她鼓励道。 这时，广播倏然响起：“下一个项目——女子一百米跨栏，请各位参赛选手到跑道上准备！” “嘚嘚！”温言咬着不安分的牙齿，“教练。” “都到这一步了，成败在此一举，难道你忘记了之前对自己的要求了吗？去。” 有的时候，人的思想就是这么的奇怪，给宋玲陪跑的温言也能紧张过，她以为那样就是赛前的感觉，直到轮到自己，才恍然发现，有的事，只有亲身体会，才能真正明白。 在众人的肯定下，温言奔向了跑到，单膝贴在跑道上的那一瞬，她屏气凝神的望向前方的跑道，前所未有的冷静。 “砰！” 随着枪声一响，现场激烈的加油声掩盖了一切。 “一二三，跨，一二三，跨！” 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将温言拉回平时的训练当中，身边的人速度不一，她死死盯着前方的栏杆，脑子里没有别的杂念。 第188章 一二三，跨 “温言，加油，温言加油！” “言言加油！啊啊啊啊！” “温言，跟上节奏，不要管别人，一二三，跨！很好，保持住节奏，一二三，跨！” 总教练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温言的耳畔回荡不断，她默默地在心里喊着同步节奏冲向了前方的终点。 跑道内环里，各个参赛人员的教练们比起跑道上的参赛队员也毫不相让，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他们一边给自己的人加油鼓励，一边做着标准的跨栏动作，那表情，简直恨不得替队员跑。 “温言，最后一步冲击，快快快，最后的冲击，快快快！啊！”总教练发自内心的大吼。 温言热血沸腾地奔向前方，感觉双腿就跟会飞一样冲向了终点。 “言言！”比赛结束，程静第一个跑过来抱住了温言，她激动得眼睛泛红，“啊啊啊，言言，第三第三，你进了前三，啊啊啊！” 温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只是觉得此时的脑袋晕乎乎的有点缺氧。 “温言！”总教练双手叉腰，不苟言笑的脸上，透着柔意，“表现得不错。” 温言疲惫地点点头，还没从比赛的过程中缓过来。 “明天上午是四百米中长跑，你好好准备，程静，一会儿你得跳远，我让宋玲过来陪温言，你先去准备一下。” “好的教练。”程静将准备好的水塞给温言，“言言，你好好休息，我参加完比赛就回来找你哈。” 跳远，并不是程静的长项，她报名的主要项目是八百米以及一个接力赛，但每个参赛者都有三个报名机会，正好跳远差一个，她就顶上了。 “温言，你还好？”宋玲跑上前扶住了走在跑道上的温言，两人之前在体育队的时候关系一般，现在是不错的朋友，或许这就是女孩子的友谊，总是让人看不透。 宋玲见她不说话，也怕自己招人烦便安静地扶着温言去了休息区，直到十几分钟后，温言才恍然回过神来跟宋玲说了一声：“谢谢！” “嗐，有什么好谢的，今天上午多亏了你和程静给我陪跑，不然我肯定坚持不下来。” 平时的训练里，不管多辛苦，都不用太担心，甚至偶尔停下来休息休息都是可以的，但比赛场上不一样，时刻紧绷的神经，根本不允许你停下，在极大的压力下，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崩溃。 “你上午的时候又吐又哭，真是吓到我们了，还好最后没事。”温言调侃。 宋玲笑着吐了吐舌头，她左顾右盼，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辣条，“吃吗？” “教练不是说过这几天不能乱吃零食吗，你不怕被发现啊？” “嗐，辣条而已，我有的时候还拿来拌饭吃呢，今天下午的项目比较多，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偷偷吃，不会被发现的。” 温言盯着她手里的辣条，香味飘过鼻尖，感觉口水都要被勾出来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肚子，“我有胃病，吃不了辣条。” “啊，那你好可怜啊，连辣条都不能吃。”宋玲偏头咬了一大口，她满足的砸嘴，唇边都是油。 “宋玲，你在干嘛？” 听到声音，宋玲吓得一哆嗦，她匆忙将辣条藏在身后，紧张不安地看着过来的总教练，“教，教练，你怎么回来了？” “别藏了，教练都看到了！”程静笑嘿嘿地从总教练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小静，比赛结束了？”温言开心地抱住了她的手，并没有问成绩，毕竟程静选跳远也是赶鸭子上架，大家都没抱什么希望。 “嗯，比了个第六，老张刚刚还后悔来着，说早知道就让我多训练一下，说不定还有机会前进两名。”程静环手于胸，得意地挑了个眉，“怎么样老张？我没给你丢脸？” “知道你行，等一会儿给你买奶茶。”总教练说完看向了宋玲，他盯着那带着辣条痕迹的嘴巴，无奈地摇摇头，“都说了，这几天要注意身体健康，还吃辣条？” “教练，我，我没吃。”宋玲硬着头皮决定打死不承认。 “还骗我，下次偷吃的时候擦一擦嘴上的油，这么重的味道，当我闻不出来啊？” 宋玲惭愧地低下头，“我，我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总教练眉头一紧，“赶紧把你的嘴巴搽干净，一会儿副校要过来，被他发现你就死定了。” “你们三个在这儿守着场地，我先去男生队看看。” 总教练一走，程静迫不及待地跟宋玲伸手，“玲玲，快，分我一根！” 两人愉快地吃着辣条，这时，副校长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拎着不少饮料，还有十几杯的奶茶。 “你们快点，副校要来了。”温言挡在程静和宋玲的面前，两人在后面偷偷地将剩下的辣条塞进嘴里。 温言递上了两张纸巾，“赶紧擦一擦。” “三个小美女，怎么不说话了？喏，给你们买了奶茶，这次大家表现得都不错，后续要再接再厉，听到了吗？” “是，副校！”温言心急如焚地抿着唇，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有没有吃完。 副校长探头瞄了眼躲在后面的人，温言怕他发现，连忙挡住视线，与副校长双眼对视那一瞬，心都提到了嗓门眼。 “她们两个干嘛呢？” “就，衣服弄脏了，在，在收拾呢。” 副校长半信半疑地眯了眯眼睛，“后头不是有帐篷吗？待在外面做什么，喏，言言，把这些奶茶分下去，我去看看其他人。” “谢谢，副校！” 温言接过奶茶，暗暗地松了口气，直至人走远才说道：“出来，副校走远了。” “吓死我了，还好没被副校发现啊。”程静拍着胸口，对于学生来说，如果对老师只有五分的恐惧，那校长级别，绝对是加倍的。 “咦，这奶茶，居然二十块一杯，市里的东西也太贵了，怎么不去抢啊？”宋玲捧着奶茶惊呼。 三水镇是个小地方，一杯奶茶也不过三四块，最贵也不会超过五块，这二十块一杯的奶茶，相当于一个学生一天的饭钱，对于他们来说，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第189章 期望，梦碎 “学校果然对此次比赛很看重，这是下血本了啊。”程静啧啧感慨。 温言插入吸管喝了一口，“好像是比镇上卖得好喝一点。” “现在公布本届青少年运动会女子百米跨栏成绩：第三名来自三水镇中学参赛选手：温言，用时14秒93，第二名来自虔城三中参赛选手······” “言言，言言，是你诶！”程静抵了抵温言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比自己得了奖还高兴。 温言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话说这一次虔城几个中学的学生好厉害啊，基本包揽了各大项目的前两名，男生组更恐怖，好几个项目就跟被他们预定了一样。”程静眺眼看向不远处的人眼里充满羡慕。 “虔城中学是市里的，哪是咱们比得了的，不过我们也够可以啊，至少榜上有名。”宋玲笑着说。 时间一晃，来到运动会开始的第三天，山水镇中学此次报名的项目基本都在前几天举行，今天是最后一场，分别是男女四百米的接力跑，组合队员各四人，平均一人跑一百米，对于已经熬过最艰难比赛的队员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接力赛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阳光刚升起不久，四面吹来凉凉的风，倒是格外舒适。 四百米的接力赛，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短短两分钟，一场比赛结束，三水镇中学拿了第三。 这一次比赛中，除了男生队有两人拿到了冷门项目的第二以外，剩下的都是第三以下，不过在如此激烈的比赛，对于同等的学校，山水镇中学的成绩属实不错。 比赛结束，三名教练露出欣慰的笑脸，副校代表三水镇中学迎接各友校送来的祝福。 温言此次共参加了三场比赛，第一场女子百米垮了，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第二场是四百米中长跑，虽然最后突破了平时训练的极限，但并未进入前三，最后得了个第四名，加上接力的第三，她算是收获颇丰。 “温言，这次你是真的表现不错。”总教练临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身为总教练，对于学校体育队的综合实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在准备来之前，学校下了死命令，至少拿下四个前五，因为此次的比赛中，只有前五能够拥有名字，不曾想队员们都发挥了超出平时的成绩，能为比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总教练算是能松一口气。 “老张，咱们言言拿了两个第三，那是不是该请喝两次奶茶啊？” 总教练没好气地瞪了程静一眼，“你就知道喝奶茶，比赛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程静无奈地耸了耸肩，“谁让你给我报八百米的，我腿都要废了。” 程静此次八百米拿了第四的成绩，也算是在教练们的预料之中，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 “好了，想喝奶茶就上车，吃的喝的我都准备好了，等中午吃了饭，我们就去退房，下午就回去，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大家好好休息，等回了学校，还有额外的表彰。”副校长点到为止。 温言是下午四点到家的，因为正值国庆假期，多数人都选择了出去游玩，也衬得小镇静悄悄的。 她拎着袋子里的证书和奖励下了车，回去的路上，心情不错，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看到这些奖励，会不会为她开心。 温言发自内心的笑了，忍不住哼着歌儿掏出了钥匙，手握住把手的那一瞬，她的心忽的提了起来，紧张、惆怅、复杂，多种情绪在心口绽放。 她颤着手拧开了门，一股阴冷的凉风吹了过来，许是这两天身上摸多了活络油，她并不觉得冷，反而浑身暖洋洋的。 “爸，妈？” 温言探头在客厅和主卧找了一圈，家里没有爸妈的痕迹，她失落地垂下头，袋子里的奖励瞬间成了笑话。 但她并没有放弃，拿出手机给妈妈拨了个电话，只是被妈妈挂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她浪费电话费。 想起体育中心队友们对她的欢呼，教练们的重视，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或许有的人不管多努力，都不会被重视。 温言冲了个凉，身上的活络油沾了水，就好像浸在冰里一般，冰冷刺骨，她在沙发坐了一会儿，等到了晚上八九点，也没看到父母的踪迹。 她苦笑着叹气，因为中午的庆功宴吃了不少，此时都不觉得饿，瞧着时间差不多，她便回房睡觉去了。 ······ 翌日八点。 灿烂的太阳早已拨开云雾站在闪耀的舞台，接连几天的比赛，温言早已精疲力尽，此时不知做着什么梦，嘴角扬起的弧度，难掩她的喜悦之情。 “吱呀！” 房门被一根拐杖推开，只见温祖光撑着拐杖站在门口，他冷眼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语气阴沉道：“喂，该起床了。” 声音不算大，温言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这一举动，无疑惹怒了温祖光，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听他的话，瞧着女儿的表现，想到一晚上不停数钱，几番怒火堆积，顿时来了脾气。 他急匆匆地跑到床前，“死了吗？赶紧给我起来做早餐。” 温言被这一声怒吼吵醒，她一脸懵逼的看着不知何时跑到身旁的爸爸，脑子乱糟糟的眨了眨眼睛。 温祖光一瞧，举起拐杖狠狠地往女儿的腿上打了过去，“我说你是死人啊？喊你不应，是不是准备和你妈一样，丢下我不管不顾？” 面对爸爸的质问，温言害怕迷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有一个一问：爸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温祖光怒斥，温言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生气地用拐杖对着女儿就是一通暴打：“你要是死了，哑巴了，就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女儿，凶神恶煞的表情让人害怕。 “你妈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成天只知道出去玩，你就是个小贱人，我看你们母女俩就是纯心来气我的。” 温言后知后觉地抱住了腿，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麻了，就连爸爸打过来，都感受的不争气，她的内心忐忑又彷徨，这腿，不会有事？ 第190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啪！”温言吓得猛然一缩，拐杖从她的侧身划过落在了左下肢，疼得眼泪直发抖。 温祖光单手叉腰怒目斜视女儿，“死丫头，让你不理我，今天老子就好好地教训你，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亲爹。” “不理我是，那我就打死了，不打你你是记不住的。”他拿起拐着指着女儿，“滚下来，还想躲，我看你躲到哪里去，别以为老子瘸了就动不了你，一会儿就把你的腿给打折了。” 温言红着眼，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身体包裹，就这样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咬牙闷哼：“疼！” “滚下来！”温祖光气急了，本就心情不好的他看到这样的女儿，心里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 自从他的腿受伤以后，成天闷在家里，女儿要上学，根本见不着，妻子刚开始倒是在家里伺候他勤快，但时间已久就隔三差五跑回娘家，家里的欢笑声少了。 以前，都是他丢下妻女，出去打牌，现在情况反过来，让他如何接受？ 这几天好不容易他的腿恢复了一些，能够用拐杖行走，可当他回到熟悉的牌桌，得到的却是嘲讽的奚落，他继续证明自己的能力，外面的人不行，只好从晚起的女儿身上动手。 岂料，平时乖巧极少争辩的女儿，竟然也这么不给面子，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见他是个瘸子，故意给他难堪。 “死丫头，我今天就打死你！”温祖光疯了般将拐杖往女儿的身上挥，好在温言及时用被子包裹自己，虽会疼，却比直接挨打要来得好。 每当拐杖落下一次，温言就心凉一次，这些年来，她到底在努力什么？ 为了让爸妈有面子，为了得到他们的一个正眼，她不停地努力学习，参加比赛，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她的余光扫过桌上装满证书奖励的袋子，卷翘的睫毛，闪了闪。 拐杖无情地落下，身上的疼痛，早已没了知觉，只是那些留在温言心底的美好，碎了又碎。 温祖光累得气喘吁吁，温言从被窝里冒出半个脑袋，冷漠的眼神好像被冰水浸过。 他微微一怔，心里暗暗地惊了一下。 休息好后，温祖光并未打算放过女儿，女儿没哭，可那倔强含泪的眼睛却深深地刺了他的心，一定是他下手不够重，他今天，一定要让女儿跪下听话。 温祖光再次拿起拐杖，这一次温言没有避开，她将被子丢在一旁，站在了床上，比温祖光高了一个肩膀。 温言缓缓地走到父亲面前，语气平静得让人发指，“打啊，你打死我啊，今天要么打死我，要么我就去告你，告你虐待子女！” “什，什么虐待？”温祖光就是个纸老虎，欺软怕硬，看似凶猛，实则一捅就露馅，此时，慌张的眼神四处闪躲，就连舌头都捋不直。 “难道不是吗？你打我就是虐待！”温言语气坚定，她撸起袖子，胳膊上，大腿上，全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红痕，“这些，都是你打的？” 温祖光心虚地回了句：“是我打得又怎么样？我是爹，生你养你，打你一下怎么了？就算弄死你，别人也管不着。” “那我就报警。”温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一刻，她想，不能再忍了。 “疯子，你就是个疯婆子，连亲爹都敢送进牢里，你就不怕出去被人戳脊梁骨吗？”温祖光狠狠威胁道。 温言冷笑，她从未觉得一个比自己大几轮的父亲，竟能幼稚地跟个孩子似的。 “有你这样的爹，这个家只会更惨，我就要送你去坐牢，你进去了，不仅温家村的人看不起你，整个山水镇乃至虔城人，都会看你的笑话。” “你还不知道？一人坐牢，连累三代，你坐了牢，温时以后就找不到工作，温家村的叔叔伯伯们，他们的儿女也会因为你考不上好的学校，到时候我看他们是怪我，还是恨你！” 温言对法律并不了解，只是想说得严重一些，撕开父亲虚伪的假面具，吓唬吓唬他而已。 “你别忽悠我读书少，老子要是坐牢了，你吃什么喝什么？到时候你的前途也会被毁掉。” “我才十五岁，没了你，我就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孤儿院，到时候谁又知道你是我爹？我不仅自己去，还会把温时也带走，到时候你温祖光没人养老，找不到工作，还会断子绝孙！” “啪！”温祖光狠狠地给了女儿一巴掌。 “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温言怒吼。 温祖光发抖的手，咬牙切齿地瞪着女儿质问：“你这个疯婆子，连亲爹都还，我怎么生的你了，当年就该掐死你，上辈子欠你的了，你要这样害我？” “怎么回事啊？”许韶华带着儿子跑进房间，她瞥了眼床上的拐杖，看见女儿的伤口却并未关心，她拉着丈夫，“老公，怎么了？” “问问你的好女儿，她要毁了我，要毁了这个家，这个冷心冷血没有良心的死丫头，都是你生的孽种。” “我求着你生我了吗？要不是为了满足你们的私欲，会把我生下来吗？自己做的孽就该承担，不要把你们的错，推到我的头上。”温言扒拉个没停。 “言言！” 许韶华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如此一幕，在这个家不知上演过多少次，但凡她和爸爸发生冲突，不管有没有错，都会被妈妈摁着跟爸爸认错。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 既然听话乖巧要受这么多委屈，那她不干了，以后全都随着性子来，当初生下她，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现在凭什么又这样对她？ 同样是父母，别人为了子女劳心劳力，而眼前的这两个呢，她也不求爸妈对自己有多好，可他们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还逼着她成为他们炫耀的工具，私底下，却是这么的不堪，动不动就打骂不给饭吃。 人说，心是软的，可他们，为什么心这么硬，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赞扬自己身为父母的不容易？ 放眼整个山水镇，有哪个女儿能做到她这样，可是爸妈没有丝毫的欣慰，只知道一味地索取，他们把她当什么了？ 他们，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第191章 倔强，不再听话 许韶华暗示女儿：“言言，跟你爸道歉。” “道什么歉？”温言丝毫不给面子，“我就是不道歉，你以为只有他温祖光做得不对吗？你以为自己每次看着他打我骂我的时候，站在一旁笑的时候对我不是伤害吗？” “谁家孩子不挨打，你怎么这么记仇？”许韶华不理解。 “对，我记仇，都是我的错，行了？你们高尚，你们厉害，对外面子做得这么好有什么用？别人夸你们疼女儿，你们就以为自己真的疼女儿了？我告诉你们，你们以后要是再打我，我就报警，到时候看谁不好看。” 温言哭得不能自己，她瘫坐在床上，难受地捂着胸口，忍不住干呕。 “那你就去告，我看到时候谁吃亏，死丫头还敢威胁我，老子出来混的时候，还没有你呢。”温祖光说了一堆狠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房间。 许韶华弯腰将一片狼藉的房间收拾了，“你就作，等你爸不理你的时候看你怎么办？之前饿肚子你还没受够是不是？还想进医院？” “对啊，反正到时候我要是死了，别人问原因，就说是你们当父母的不给饭吃，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温言一脸无所谓。 许韶华错愕的打量女儿，根本不敢相信这话是平时乖巧的女儿会说出来的，她看着陌生的女儿，思绪一怔，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言懒得搭理母亲，盖上被子就闭了眼，许韶华在房间待了一会儿，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温言睁开眼，她拿起装有证书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撕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懂事了。 国庆假期匆匆结束，周二正式开课，第一节课学校为此次体育队为学校取得的好成绩进行了表彰，同学老师们与有荣焉，给出了热烈的掌声，可温言却全程心情淡淡。 走下领奖台，程静奇怪地问温言：“言言，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啊。”温言回到教室将荣誉证书和学校颁发的奖状直接撕了，唯一留下的是个红包，里面放着两百块钱。 这一周，爸妈故技重施，再次断了她的生活费，但是她并不在乎，之前暑假打工，她存了一部分，加上这次的奖励，还有不久后学校还会发一笔奖学金，至少今年她的吃饭钱是不用愁了。 她已经想好了，过年的红包钱可以留着上半年用，等到了暑假就去多挣点钱，之前听班上的同学说，还有帮忙代打游戏，以及网络兼职，这也是之前买电脑的其中一个原因，只要她够勤快，不愁没钱。 傍晚回家，许韶华正在盛饭，她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将饭碗送到丈夫面前。 温言洗了手进厨房拿了碗，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但她能感觉到爸妈一直盯着自己。 她盛了碗饭，也不管锅里是不是有自己的份，坐下就开吃，迅速的吃完后，她匆匆的离开了家，前往学校上晚自习。 运动会结束后，学校的体育队也正式结束，不用体育训练，温言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不用上第一节晚自习。 饭桌上，许韶华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丈夫。 温祖光拿着碗，脸都黑了，显然他对女儿无视自己的表现很生气，可他是当爹的，绝不可能拉下脸来跟女儿示好，他质问妻子：“你给她钱了？” “家里的钱不都在你手里吗？我哪有什么钱，最近除了买点肉，那些蔬菜都是从妈家菜园子摘的。” 闻言，他的脸色好了点，“别给她钱，老子看她还能撑多久。” “嗯。”许韶华不敢反驳。 一连四天，温言每天早上从家里煮两个鸡蛋带着去学校，中午时间紧无法回来吃饭，但是每天傍晚都准时回来。 开始，温祖光也会阴阳怪气地说几句家里的米不够，暗示温言吃了他们的份，讽刺侮辱温言各种，但是他低估了温言的忍耐度，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憋了自己一肚子气。 后来，许韶华也逐渐有了改变，每天晚上做的饭也多了一份，毕竟家里饭不够，饿肚子的是她。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连话都不会大声说，即使偶尔发小脾气，也能很快就忘记的女儿，这一次这么记仇，就像个硬骨头，浑身护甲，让人看不透。 还有家里的土鸡蛋，土鸡蛋营养多，一般都是留给受伤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吃，温言平时连碰都不碰，这几天却接连吃了八个，完全不顾及家里需要补充营养的人。 除此之外，以前因为自己说过晚上要睡觉，不喜欢吵，让女儿不要吃夜宵，如果饿了就等第二天，女儿一直保持得很好，可这几天却跟故意似的，每天晚上都煮宵夜，冰箱里的菜也是，想吃什么就直接做，搞得她还得把那些肉放起来。 周五这天，晚上十点，温言照例打开冰箱，她熟练地从冷冻室拿了四个丸子准备煮米粉，刚回头，撞上了母亲许韶华。 她并没有停留，转身进了厨房，抓了一把米粉放进锅里就开始煮。 许韶华被忽视，顿时就不乐意了，她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女儿，“你做什么呢？” “煮粉。”温言头也没回，她将丸子洗净放进了锅里。 “这丸子是留给你弟吃的，他挑食，只吃得下丸子，你吃了他吃什么？” 道德绑架？ 若是以前的温言，肯定会对妈妈言听计从，可是一次次的失望后，有的人，当不在意了，不论说什么，都是废话。 “我说你听不见是不是？这次就算了，以后别煮了，真是没良心，晚上吃独食也不知道问问父母要不要，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有人情味的······” 母亲的碎碎念持续了十几分钟，汤粉做好，温言端着来到桌上，拌上辣椒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煮了米粉，记得把锅碗洗干净，晚上好不容易把厨房收拾好被你搞得乱七八糟，别什么都等着我去做，你这么大了，应该——” 第192章 威胁，不管用了 许韶华刚从房间出来准备寻个由头教训女儿，却没想到来到厨房发现女儿已经将碗筷清洗，就连平时乱糟糟的台面，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抿了一下唇，似乎在想要怎么开口。 “温言，我有话跟你说。”许韶华挡在女儿面前，挑明缘由，“什么时候跟你爸道歉？” 温言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一味顺从父母的乖小孩，哪会这么轻易低头？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许韶华本能的扬起巴掌，可一次并没有打下，她知道现在的女儿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你们是父女，有什么话说不好的要闹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站在中间多难受？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哪里会真的弄死你，你就不能跟他服个软？” 温言冷冷一笑，原来是因为爸爸给了妈妈脸子看啊？所以妈妈才不得已来到自己面前求和？ 以前，她或许会心软答应，可是 难道就因为她听话，就活该受委屈？凭什么？ 这几天来，她发现当自己不再在乎父母的感受，随心而活，心情开心多了。 放着好的日子不过，她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她敢保证，只要她这一次低头，下一次他们还会再犯，妈妈只在乎自己，又曾想过她这个女儿受了多少委屈？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这个女儿，她又为什么要让自己难受？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别以为之前做暑假工存了点钱就可以什么都不怕了，那点钱，能撑多久？”许韶华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儿，那语气就像六月里的飞雪，冻人心肺。 又用吃饭钱威胁？ 温言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你放心，年底前，学校会发奖学金，没有你们，我也能养活自己。” “你——”许韶华左顾右盼，盯上了放在角落的扫把，她指着女儿质问：“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温言不躲反走向母亲，她往前挺了挺，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神，把许韶华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嘛？”许韶华握着扫把的手忍不住发抖，四处闪躲的眼神，不安与仿徨在她心里无限放大。 “干嘛？你不是要打我吗？”温言撸起袖子，皙白的胳膊，隐约可见一条条淡粉色的红痕，这是之前打伤留下的痕迹。 她稳稳地抓住母亲握着扫把的手，“打有什么用，厨房的刀要不要试一下？往手腕上弄，省得我活一天，你们看着碍眼心堵。” “胡，胡说什么呢，哪有人把刀子往腕上割的，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我看你就是电脑玩多了，都跟网上学坏了，早知道就不该给你买电脑。” 许韶华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可她忘了，练了几年体育的女儿，她早已不是对手，挣扎了几分钟，女儿的手依旧没有半分的松弛。 “首先，电脑是我用自己打工的钱买的，和你没有关系，另外，子不教，父母之过，你都三十五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许韶华趁着女儿不备，用力将人往后一推，她抢回了扫把丢在一旁，匆匆地落荒而逃。 温言冷漠地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三年了，每一次一遇到事情，他们就躲，从未改过，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像个大人一样，去面对自己的过错，难道承认自己错了，就这么难吗？ ······ 翌日清晨，难得放假，温言却起了一个大早，她打开电脑看见兼职群里的消息，五花八门，可适合自己的却没有一个。 “吱呀！”房间门悄悄的推开，许韶华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 温言关了电脑，回头瞥了她一眼。 “饿了？” “有事？”温言挑了个眉，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无事绝对不会以这么好的态度来找她。 许韶华尴尬地愣了下，被女儿戳中心思的她，笑容都快僵掉了，“听说你代表学校参加运动会了，还拿了奖？” 早在两年前，温言就说过自己在训练的事情，可当时得到的确实爸妈不屑的凌辱： “就凭你也想当运动员？别拿不到名次还把自己弄成残废，到时候我和你妈还得浪费钱给你治病。” “运动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你这瘦瘦弱弱的，一看就不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赶紧退了，别给我们老温家丢人。” “温言啊，不是妈妈看不起你，你自己问问自己，你有什么本事被人看上？我瞧着分明是学校为了多收钱，所以才弄个破训练，到时候找你们收钱，你可别问我要。” 后来，温言解释那是的，不收钱，爸妈才没有阻止。 “我听镇上的人说，学校可重视这次的比赛了，所有参加比赛的人都有奖学金拿，是不是啊？” 奖学金？ 温言垂着眉低头玩手指。 许韶华迫不及待地追问：“我不是想跟你要钱，你说你这孩子，为学校争光，拿了好成绩怎么也不见你说呢？要不是你外婆邻居说起，我还不知道呢。” 她看着母亲舔着脸讨好自己，只觉得心里很恶心。 曾经，她多么想与爸妈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最后得到的却是挨打和辱骂，而现在就因为一千多块的奖学金，却能让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妈妈，露出这样灿烂的笑脸。 她想起爸爸的话，他们最不在意的就是钱，可他们的一言一行，处处都是为了钱，多么讽刺。 “言言，你怎么不说话啊？肚子饿了吗？妈妈给你煮个酒酿蛋好不好？我记得你最爱吃了。” “我不太想吃东西。”上一回，喝了妈妈炖的一碗汤，她手里的钱，全没了，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她并非不舍得把钱给妈妈，甚至早就准备好了给妈妈的份，只是每次看着妈妈为了钱的那些算计，心里拔凉拔凉的。 明明是亲生母女，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变得如此，她怎能不难过？ 而妈妈呢？ 每次得了钱，她的脸上总会洋溢着沾沾自喜的笑脸。 “你外婆说，这些天训练不容易，前几天你外公生日你也没去，所以想给你庆祝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第193章 言言，你累吗 外公的生日在国庆期间，当时温言正在虔城比赛，所以没有参加，后来她悄悄带外公买了一套秋衣，到现在都不敢让家里知道。 “这个星期作业多，算了。”温言寻了一个借口。 许韶华将不满都写在了脸上，“吃顿饭，又不要你做什么，作业多你带过去啊，在你外婆家不能做吗？” 温言抵了抵后槽牙，妈妈这么着急去外婆家，还非得让她去，难道是为了要钱？ “言言，你就去，外公外婆好久没见你，天天都想着呢，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抹眼泪吗？” 她不死心又道：“为了让你吃这一口，你外婆早上五点就起来做什锦菜了，还有那个糖醋鲤鱼，你外公六点去市场专门挑了两条给你做，身为晚辈不能这样不懂事。” 妈妈的话，温言是有迟疑的，可想到外公外婆为了自己准备的那些饭菜 “韶华，你在这儿做什么？”温祖光拄着拐杖走来。 许韶华叹了口气，“她外婆要给她庆祝拿了奖，我在跟她说呢。” 温祖光不屑地“切”了声，“她不去我们去，那些好吃的就是喂狗也别给她吃，亏得爸妈辛辛苦苦养了她十几年，弄出这么个白眼狼来，真是让人寒心，饿死她算了。” 以前，提起岳父岳母，温祖光都是“老不死的”，受伤后，温家人个个避他如蛇蝎，尤其是手脚不方便的那段日子，全靠妻子的细心照顾和岳家的支持，他没了工作，不敢得罪许家人，因此对岳家额外“亲热”。 许韶华哪里会听不出丈夫说的是气话，她也不想在女儿这儿浪费时间，可谁让老两口偏疼女儿，女儿要是不去，她怎么开口要钱？ “去不去？”温祖光语气很冲。 温言一动不动，许韶华难得慈爱地劝了女儿一番，“你就别惹你爸生气了，让你去吃个饭怎么就这么费劲呢？吃顿饭能毒死你啊？” “到底去不去？”温祖光握着拐杖抵了抵地板。 “不去！”温言坚持想法。 温祖光怒目冷嗤：“爱去不去，饿死你也是活该，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吃好的，我们自己去。” “这”许韶华为难地看着女儿和丈夫。 说完女儿，他又转向妻子：“许韶华，你别以为老子腿瘸了就管不了你，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离开。” “怎么说到这事上了？我做什么了？你受伤以后，我哪一点做得不好？”许韶华委屈地想哭。 丈夫受伤后，这脾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奇怪，还很多疑，她为了让丈夫配合复原，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整个山水镇，谁见了她不说一句：贤良淑德？ 可在丈夫眼里，这些所谓的付出，都被他的疑心给填平，每一次她出门，丈夫都会用那双阴郁的眼神看着她，警告她不要在外面乱搞，但凡晚回来一分钟，就怀疑她有别的男人。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温祖光上下打量妻子，“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短，给谁看呢？分明就是想勾搭男人。” “温祖光，你别过分？”平时在私下说也就算了，当着女儿的面，许韶华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怎么了，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啊？一个荡妇，难怪言言会被你教坏，看看她现在的死样子，哪里有点乖巧的模样？”温祖光说了一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 “还有事吗？” 温言来到门口，准备关门。 许韶华眼里泛红，疲惫的眼周鱼尾纹越发深了，可温言并没有半点想安慰母亲的心，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也同样的支离破碎。 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怎么能够为他人抚平伤口呢？ 被丈夫斥责，被女儿无视，还要面对那个天天都在捣乱的儿子，许韶华崩溃地哭回了娘家，回来时，许家老两口都来了，不知道是为了做和事佬，还是给女儿撑腰。 外公外婆到家，温言自然不能不去见，当时她正在房间里做作业，忽然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毕竟爸妈进屋从来不会敲门。 “进来。” 许老爷子开了一点小口探出半个脑袋，他拎着一袋子零食和老伴进了屋。 “言言在写作业啊？”许老太太慈爱地望着外孙女，“听说你最近得奖了，我家言言真厉害，外婆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也不看看是跟谁长大的。”许老爷子颇为自豪。 “是是是，是老许的外孙女，谁不多看一眼，最近镇上的人走到哪都说你教得好，我看你是被夸多了，人都飘了。” “孩子好，就该表扬，有什么错？你这老太婆，不懂事。” 许老太太懒得跟老伴争辩，她将零食放在桌上，“你爸妈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温言微微一怔，瞬时红了眼。 “这还用说吗？温祖光和韶华那两个混账，哪能对言言好？”许老爷子说着叹气，他抹着泪，“也怪我，要不是我没本事，也不会让言言回来住。” “外公，别说这些了，我挺好的。”温言拉着二老的手叠放在一块儿，脸上挂着恬静的浅笑。 “听说体育队训练特别辛苦，那奥运会那些，好多运动员身上都有伤，言言，你没事？累不累啊？” 面对外婆的关心，温言却一度哽咽得无法出声。 累不累啊？ 这两年来，她一边上课，一边训练，时时刻刻担心着被断餐费该怎么办？ 每一次暑假工回来，爸妈在乎的只有，她挣了多少钱，能不能自己交学费，可不可以帮他们减轻负担，却从未问过： 她有没有受委屈，在阳城过得好不好？十几岁就遭受这些，会累吗？ 从阳城回来，每一次外婆都说她去打工瘦了好多，而爸妈却只会转移话题，深怕被人发现，女儿过得不好，让他们没面子。 “怎么不说话了？” 温言偏头喝了大半杯水，“外婆，我们这个就是一场很小的运动会，哪里能跟奥运会比，不会受伤的。” 练体育的，哪有不受伤的，尤其是体育训练和舞蹈练习撞在一块儿的时候，温言好几次早上醒来，双腿就像一摊泥，又酸又软，好不容易站起来，腿哆哆嗦嗦的发抖，疼得她眼泪汪汪。 第194章 算计 苏棠每每看到都心疼，劝温言，不要再练了，可她不能停啊，因为机会难得，错过了，她可能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外婆，我不疼，也不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很开心。”温言嗓子沙哑，就像是喉咙里堵着一颗沙砾。 许老太太哪会不明白外孙女的心思，“外婆知道你懂事，不过你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许家老两口是吃了晚饭才离开的，临走前看着女儿和女婿，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却化为无言，咽了回去。 日子总是平淡中带着坎坷，也不知是不是怕再次惊动两位老人，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温祖光倒是难得安静没有作妖。 他依旧不搭理女儿，每次看到她出现，就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而许韶华平时除了照顾温祖光，偶尔也会带着儿子去娘家，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希望老太太能补贴她。 这些，温言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的立场，毕竟，有些事，她管不了，也没资格。 ······ 又是周末，临近年下，近日的天总是一阵冷一阵热，折磨的人很难受。 元旦刚过，学校里传来了好消息，之前申请的奖学金要到了，只是随之而来的确是一个大难题，因为学生年纪尚小，奖学金需要以银行账户的形式发放，这就难免会涉及到联系父母。 班主任提醒温言将卡号上报，回家的路上，温言却十分纠结，她现在和家里的关系这么僵硬，妈妈会把卡号给她吗？ 走在大街上，她看着不远处关门的银行，心想：如果自己再大一点就好了，十六岁便能办身份证和银行卡，她也就不用受限制了。 回到家里，许韶华难得没有睡觉，她见女儿回来，笑容和善的拉着女儿坐下。 温言一脸懵逼，不懂妈妈想要干嘛。 “你们初三学习任务重，你外婆下午炖了鸡汤，让我带回来给你补补身体。” “哦！” 前几天，外婆一直让她过去吃饭，只是最近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了，每次放假比在学校做作业的时间还长，她根本分身乏术，便没有去。 喝着鸡汤，还是熟悉的味道，弥漫的香气扑在了卷翘的睫毛上，迷了眼，温言本能的伸手擦了一下。 “听邻居家说，你们学校就要发奖学金了，要上报银行卡？”许韶华状似无意地提起。 “嗯。” 许韶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交给女儿，温言诧异地愣了下。 “到时候把钱取了把卡还给我。” 温言惊讶母亲的举动，却没多说什么，“谢谢。” “对了，我还听说学校是不是还有一种扶贫补助？” 温言拿着银行卡的手不由一紧，妈妈想干嘛？ “你申请了吗？”语气很平淡，却在温言的心里狠狠地激起波澜。 “没有。” 许韶华的脸色倏然一变，但还是很好的压抑住了，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情十分不满，只是怕和女儿闹僵，所以才极力的克制着。 她勉强地笑着，“你这孩子，咱家现在这么困难，你怎么就不知道申请呢？有钱还不拿，真是个傻子。” “我们家不符合条件。”自从比赛结束后，母女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温言不再忍让，许韶华的过分倒是收敛了一些，却不代表夫妻俩就此收手。 “哪里不符合条件了？你——”她警惕地往主卧看了眼，压着声音跟女儿说道：“你爸腿都瘸了，我们家都没有收入。” “按照学校的规定，领取者需满足父母离异、独生子女、双女家庭、父母残疾其中一个条件，我们家符合哪一条？” 虽然爸爸现在没有工作，但是每个月都会从肇事者的手上领取生活费，除此之外还有一笔额外的补贴，这点温言是知道的，说起来自从爸爸腿伤了以后，他去不了牌桌，家里能用的钱反而多了起来。 “你！”许韶华气得想要戳女儿脑袋。 她正要动手，温言偏头看了过来，吓得她往后一缩，手只得尴尬地抽回。 “学校的规矩是规矩，你不是体育队的，学校很看重你吗？你就跟老师好好说一说，他们又不会真的去调查你到底符不符合条件。” “你弟的奶粉又快没了，身为姐姐，你就忍心看着他饿肚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 要说几个条件里，最贴近的就是最后一条，只是温祖光并非残疾，只是休养需要时间而已。 其次，温言并不认可母亲这样的做法，为了几百块钱的补助，让她欺骗老师，欺骗同学？这算什么？ 况且，家里也不符合条件，她知道，其实是母亲想要多拿点钱而已，只要能拿钱，甭管是什么事，母亲都会极力地去撮成。 温言叹了口气，“残疾需要残疾证明，当初劝你别生这么多，你不信，明明养不起非得生，你要是只有我，不就能领钱了吗？” 许韶华哪里会听不懂话中的含义，“死丫头，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对。” “要么，你和爸离婚，父母离异，刚好符合要求，省得你们天天在家里闹，既然没感情了，倒不如分开算了。” 许韶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女儿的口中，她才十五岁啊，怎么可以把父母离婚，没钱就不要生孩子，这样的事情，如此冷静的宣之于口？ “得亏我们还有你弟，就你这个死样子我们老了还能指望你？不申请就不申请，谁稀罕你这点钱，死丫头，就知道给我添堵。” 温言喝完鸡汤，转身回了房间，客厅里妈妈还在指着她骂，关上门的那一瞬，似乎安静了不少。 ······ 转眼，一学期结束，但学习却并未终止。 温言现在上初三，很快便要进入中考，学校为了让学生们抓紧最后的学习机会，考完试照常上课，直到年二十九才彻底放假，不过这样的假期只有七天，等年初又得回学校开始补课。 放假到家，温言照常回房写作业，天黑前，将两张英语试卷做完，干扁的肚子开始咕噜叫，她准备去煮点吃的，却发现，家里的冰箱早已清空。 第195章 独自过年 一种不安在温言心里蔓延，她匆忙跑去了主卧，地上，床上，四处都是洒落的衣物，看起来像几天没收拾一样，她忽然一怔回想着几天发生的一些。 因为下学期就是中考倒计时，她最近晚上也没时间回家吃饭，对家里的情况更不了解，这几天，她都是早上天不亮出门，晚上九点多才回来，而主卧似乎许久都没有开过灯。 妈妈和弟弟的休息时间很早，以前她回来也是如此，便没有在意，可是现在 温言意外发现，都过年了，可家里却没有年货，往年妈妈都是提前半个月便开始准备，那架势恨不得将超市都搬回来，而如今—— 她推开阳台的门，爸妈弟弟的衣服挂了好几天，只有她的衣服是每天更换的，她又看了眼时间，都七点了，爸妈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过年拜亲戚去了？ 种种疑惑在温言的心底生根发芽，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与往日不同，这一次妈妈接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一家三口的欢笑声。 “言言啊，我和你爸带着你弟弟不准备回去了，你今年就自己在家过年，要听话哈。” 温言：“······” “妈妈妈妈，烟花，好漂亮的烟花！” “老婆，订的饭菜到了，我们快过去，一会儿人多可就要等位的，好不容易出来旅游，这次我们可得······” “你们在旅游？”温言苦笑，原来，她是被丢下了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估计也是觉得不好意思，“你不是要补课吗？我们怕耽误玩，不对，是怕耽误你学习，所以就没跟你说，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反正等年后我们就会回去的。” 温言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只剩“嘟嘟嘟”的声音，她抿着唇，眼眶泛起泪花，心里大抵是难过的，只是没有哭出来。 年三十的这天，天下起了小雪，虽说是雪，却小得看不真切，只是暮色间夹杂的细雨却分外的冷。 温言裹着去年冬天外婆给买的棉衣，在街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家开门的商铺。 往日热闹的街道，只有她一人独自漫步，不远处的住宅区，时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许多孩子的玩闹嬉笑，这些都与温言没有关系。 其实，在得知爸妈离开后，外公外婆有邀请她过去过年，只是她拒绝了。 终究，她不是许家人，前些年麻烦了这么多，过年她一个外人，过去算怎么回事？ 温言搓了搓冻得发紫的手不停哈气，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买东西的地方，只好孤零零地回了家。 推开门，微弱的白炽灯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最近总是一闪一闪，家里冰凉凉的，比外头的风还大。 还好前些天舅舅来的时候带了几袋子零食，她打开电视机，春晚已经开播了，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春晚，似乎，这样也不错。 “叮咚！” 她瞥了眼是企鹅号里程静发的消息，一条是祝她新年快乐，另一条是询问她有没有把奖学金的钱取出来。 奖学金？ 温言差点忘了这件事，几个月前她还惦记着，只是上头迟迟没有打款，加上学业繁重，她也就丢在脑后了，忽然想起，她几乎狂奔回房间。 取出银行卡，她连忙赶去最近的at机取钱，只是当她看到屏幕显示的余额，却是一愣。 五毛钱？ 难道是学校漏发了？ 温言翻开电话簿，迟迟没有将电话打出去，今天是过年，老师估计在和家人团圆，她要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恐怕会打扰他们。 可是一想到奖学金没到，她这心里就突突地上蹿下跳。 她给程静打了个电话，询问得知，奖学金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收到的，因为这笔钱只有体育队的队员得到，所以学校里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她最近忙于学习，也很少跟体育队的人联系。 打开体育队大群，浏览聊天记录，发现半个月前大家在群里讨论奖学金该怎么花的问题，她认真地数了数，除了她以外的十一人竟都在统一时间收到了钱。 这钱一般都是统一打的，单单忘了她一个，她真的。 忽然，温言想起几天前，妈妈找她，说在外地的大姨们打钱回来让她交给外公外婆过年，所以从她手里拿走了卡。 该不会，妈妈把她奖学金的钱，当做大姨给的过年钱取走了？ 温言着急地拨通母亲的电话，电话里，他们正在庆祝，温言却迫不及待，“妈，你是不是去取钱了？” “砰！砰！砰！” “你说什么？我在看烟花听不见。” “我的奖学金，你是不是把我的奖学金取出来了？”温言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那是她买药和下学期的生活费，怎能不担心？ “什么奖学金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学校还没发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会少你的。”许韶华不耐烦的说道。 上次她说要取钱，温言就让帮忙看一看奖学金有没有到账，她回来只说没有，温言也就没在意。 “妈，你哪来的钱去旅游？” “老子旅游关你屁事，死丫头，不要打搅我们，老婆，赶紧挂了，大过年的，真晦气。” 温言瞳孔一震，她有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妈妈悄悄拿走了她的奖学金，出去旅游？ 妈妈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向来节省，怎么可能会花一大笔钱出去旅游，还在这个时间段，除非，那钱本来就是白得的。 温言薄唇微颤，发抖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那个想法越发的坚定。 她攥着手，指尖微缩再次拨打了电话，刚开始电话一直显示在通话中，后来直接提示关机，温言知道，妈妈是故意的。 她转而拨打了爸爸的电话，那头倒是很快就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我们当父母的还会稀罕你这点钱，你是不是钻进钱眼里的，怎么光顾着钱没有良心呢？” “我的钱呢？”温言坚定目标。 第196章 钱，是不是你拿的 温祖光生气了，“钱钱钱，我怎么知道你的钱哪里去了，要问就问学校去，说不定他们没有发呢，找我做什么？烦死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许韶华的嘀咕声，只是听不真切她的说什么。 温言：“好，我明天就去学校找老师，我倒要问问，为什么大家的钱都发了，就我一个人没发。” 闻言，许韶华慌了，她一把夺过丈夫的手机，支支吾吾的解释：“言言，大过年的，你找老师闹什么，到时候当心老师给你使绊子，听妈妈的话，别去了。” “这笔钱是学校奖励体育队队员的，我刚得了奖，是我应得的，凭什么不能问，而且我去问其他人他们都说自己半个月前就拿到了。” “那你，哎呀，不就是一千多块吗？忘了就忘了呗，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不要给老师添麻烦，到时候闹出去多不好看啊，依我看，就算了？” 算了？ 听着妈妈的话，温言基本已经确定，这笔钱就是妈妈拿了，不然以妈妈的性子，恐怕会躺在学校门口撒泼打滚要钱。 她鼓起勇气，心寒的质问：“我最后再问一遍，这钱，是不是你拿的？你要是真的没拿，我就去找校长！” 听到校长，许韶华彻底乱了分寸，老师校长，在每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对于没读过多少书的人来说，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畏惧。 “是，就是我拿的怎么了？”许韶华破罐子破摔。 温祖光更是理直气壮，“拿了又怎么样？你是我们生的，花你钱那是看得起你，有什么好着急的，我就瞧不上你这股子穷酸样，一点钱就跳脚，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嘟嘟嘟” “啊！”温言攥着手机直跺脚，那一刻她多么想象电视剧演的那般，将手机丢出去泄气，可她不能，因为丢了就真的没了。 “呜呜——”她缓缓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湿了衣襟，可比起这些，心底深处，才是最难过的。 就好像屋外的飞雪，明明看不见，却凉的人直发抖。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将屋内所有的灯关掉，漆黑的房间，只有窗帘缝隙透着一丝微光。 今晚是大年三十，按照传统，本该开着灯直到天亮，周围的楼房全部灯火通明，只有温家黑漆漆的显得格格不入。 当按下开关的那一刻，墙上的灯熄灭了，而温言的心也在同时关上了大门。 她步履蹒跚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父母的对话不断回房，一次又一次的加深，怎么也忘不掉。 拿着她辛苦赚来的钱，丢下她去旅游。 呵呵。 她倒真想问问父母，当初学校让她加入体育队的时候，爸妈深怕要交辅导费，各种打压与诋毁希望她放弃，可在得知训练，且能得到一笔奖学金时，他们却倏然换了一张脸。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在怀疑，他们在乎的，到底是这个女儿，还是钱，他们是否关心，这么辛苦地训练，她会不会受伤？ 温言靠在冰冷的墙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袖子只到距离手腕五厘米的位置，原本的粉色，已经逐渐泛白，这是三年不对，是四年前了，四年前她回到这个家，妈妈给买的。 自从她能挣钱以后，爸妈就再没给她买过衣服，除了吃饭，大部分的生活开销，都是她靠着打暑假工的钱，自己在贴补。 偶尔买一件新衣服，爸爸妈妈总是拉着她炫耀，然后听着别人说一句：“又给你女儿买衣服了？你们对女儿可真好。” 温言捏了捏没有多少肉的脸，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 这一夜，过得漫长且不安，梦里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摁下倍数一般在飞快地前进。 肚子，一抽一抽的好似被钩子揪着，额头的汗珠沾湿了鬓间的短发，寒冷的冬天，她的身体却好似被火烤了一般，又热又难受。 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点点地将血肉从身上剥离。 “啊，嘶嘶嘶——” 温言揪着腹部一处，疼得眼泪直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汗水眼泪早已糊了视线，模糊不清的夜光温柔的淌进房间，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强忍着难受想起来。 “啊！” 胃，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般，稍稍一个小动作，就让她疼得无法翻身。 温言绝望的望着天花板，手攥成小拳头，无助的捶打着床垫。 她咬着牙，酸麻的双腿不停地抖，肚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往下坠，好像有个钩子在拽着往外拉。 喉咙里，卡着酸水，她想吐，可即使双手掐着脖子，还是无法将里面的东西给抠出来，想咽下去，可每一次做吞的动作，就好像有把刀子在割。 “啊，咳咳，呕！”温言呛红了脸。 她趴在床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喉咙，她知道，这是胃病又犯了，胃药就在不远处的抽屉里，明明近在咫尺，可当手伸出去的时候，却又觉得那么的遥远。 软弱无力的手在半空中晃荡了半天，总是够不着抽屉推拉口，她拼尽全力将半个身体撑了起来，抽屉打开，剩下的半瓶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温言面露喜色，一把握住，药瓶从抽屉拿出，她颤着哆嗦不止的手扭开瓶盖，胃药踉踉跄跄地倒在盖子上，正准备吞服，手一晃，药瓶连带着胶囊全都掉在了地上。 “哒，哒哒！” 胶囊打了个滚，越跑越远，平时只需走两步的距离，温言却没有力气去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肚子的抽痛，已经麻痹了神经，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清醒的思绪。 瞥了眼放在手边的电话，内心的恐惧逐渐放大，无限的疼痛就像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我，会死在这儿吗？ 温言惶恐不安的问自己。 凌晨十二点，半夜时分，各家的鞭炮声络络不绝地响起，欢笑与嬉闹，所有人都在庆祝新年的到来。 电话拨通，那头接起却迟迟没有动静。 “妈，我，我——” 第197章 爸，我的胃，胃好痛 温言虚弱无比地喘着粗气，虽然知道爸妈并不在意自己，可她是真的不想死啊。 眼泪沾湿了手机屏幕，握住的手，黏糊糊的，热汗淋漓的人儿，身上的温度却在一点点地消散。 “你什么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吵我们做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好好过年，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过完年还你就是了！”温祖光劈头盖脸一顿骂。 “爸，我的胃，胃好痛”温言急的眼泪啪嗒啪嗒，这一刻的她，真的好怕，怕自己就这样没了。 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温言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唇色已经接近于灰，苍白的脸，羸弱的气息，像是半只脚迈入地狱。 “你别再说了，真以为我们这么好骗会上你的当？”许韶华冷冷的讽刺，“又想装病骗我们钱是不是？什么胃，医生不是说了吗？你没事。” “这孩子怎么回事，大过年的竟找晦气，我看咱家这么倒霉就是被她破了风水。”温祖光骂骂咧咧。 “老公，你别生气。”许韶华安抚了丈夫一番，转而又对女儿说道：“你听清楚了，要么给我好好待在家，要么就给我滚回去，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好过，我们要睡觉，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去再说，行了，挂了！” “嘟嘟嘟” “啪！”手机重重的跌在温言的肚子上，她定定的坐在那儿，心好似停止了跳动，那一瞬的哽咽，让呼吸顿滞。 屋外，“嗖嗖嗖”的动静升到天空，“啪”的一声，炫目的烟花在凄冷的夜里绽放，即使没看到，也能感受那份美好。 温言爬到床边，伸手往地上够，她慢慢地挪动身体，距离胶囊越来越近，可手却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每一次的往前，都差那么一点点，她哭着垂下手，半个身子在床与半空摇摇欲坠。 看着地上的药，她崩溃得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就是想要吃个药，为什么就这么难。 “呜呜呜，咳咳，咳！” “咳咳！” 剧烈的咳嗽，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体终于撑不住，滚了下去。 地板上，晚风吹过窗帘，冲破乌云的月光闯了进来，照在眼泪滴落的地方，晶莹的泪珠，一闪一闪，像是天上的星星。 温言抬起手，却没有力气起来，电话叮叮咚咚，像是生命的倒计时被敲响。 她仰头望着床边的手机，手软无力地垂落，心如死灰的她，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 年初三。 小小的房间里，冰冷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娇小的人儿，穿着单薄老旧的睡衣。 床上，被子似被蹂躏了一般，折痕明显，一大半垂在床边，风一吹就晃动。 冷风扬过窗外，遮掩的窗帘飘飘欲坠，被角晃啊晃，啪嗒着小姑娘的脸儿。 温言挠了挠酥麻的脸，当她睁开眼，整个人呆呆地怔住了。 没死吗？ 她在问自己，为什么没死呢，或许死了，她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她死了，如果被人知道了，是不是就能揭发父母的虚伪了？ 温言在心里做过许多假设，可最终却都只是幻想。 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觉得冷，打开手机，中午的时候，舅舅打了一通电话，除此之外只有程静和苏棠等几个同学的过年问候短信。 看着上面的时间，脑子一时恍然，望向地板，距离床边的一处，地上似还带着眼泪的痕迹，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不太一样，却又不知哪里不一样。 迷迷瞪瞪地去洗手间洗漱，热水冲刷寒气的顷刻间，脑子的思绪逐渐回来，温言泡在热水里，好像没有了知觉，可大年三十的场景却历历在目。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自己快要痛死的时候，在她拼尽全力去够药却拿不到的时候，在她静静地等待着，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她的父母，一句关心都没有就挂断了电话。 眼泪像是珍珠断了线，颗颗滚落，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擦去，将沾了热水的毛巾拧干敷在眼睛上，闭上眼时，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叮咚！叮咚叮咚！” “啪啪啪！啪啪啪！” 大门被急促地敲响，温言迅速穿上衣服出了洗手间，湿哒哒的头发被干毛巾包裹，可她的脸却熏得跟樱桃似的。 打开门，舅舅拎着两个保温盒，眼神着急地探头打量屋子，他带着妻子进入大门，“怎么这么久不开门？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许少衡将保温盒放在桌上，让妻子去热一下，“让你过去过年，你怎么不去？这两天忙着到处拜年，也没时间过来看你，还好你没事，不然你外公外婆都要急死了。” “老婆，你去把这些菜放冰箱去，还有零食年货这些都放客厅。”许少衡搓了搓手，“家里怎么这么冷？你刚刚在干嘛？” “洗，洗澡！”温言愣愣的不知所措。 “言言，大冬天的站在门口干嘛，快去把头发吹干，舅妈把这汤热一下就可以喝了，你快去，这里有舅妈就行。”许舅妈将温言往房间里赶。 送走外甥女，许舅妈忍不住吐槽，“姐姐姐夫也真是的，大过年的旅什么游啊，哪有把孩子丢在家自己出去玩的道理，也太不靠谱了。” 许少衡烧了壶热水清洗茶杯，“那两口子什么样，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就是苦了言言，这孩子也不知道这年是怎么过得。” “言言是个懂事的孩子，估计是怕给咱们添麻烦。”许舅妈瞥了眼房间方向，“一会儿你别提她爸妈，省得孩子难过，我去厨房了，你这张嘴，别胡说八道。” 许少衡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知道舅舅舅妈在客厅等着，温言也不敢耽搁，干毛巾吹风机一起上，十分钟将头发吹了个半干便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间。 “怎么穿这么少啊？”许舅妈皱眉，她从自己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件崭新的棉袄对着温言比对，“哎呀，衣服好像大了些，没事，明年也能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款式，舅妈刚从广东带回来的，你要不要试试？” 第198章 舅舅，舅妈 许舅妈拉着温言穿上了新衣服，她挠了挠发痒的后颈，拽出了一块吊牌。 “邵衡，去拿把剪刀来，把这吊牌给剪了。” 许少衡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最后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把许舅妈吓了一跳。 “你这，让你找个东西，咋这么不靠谱，你们男人啊，就是粗心大意。”许舅妈从桌上拿了一个打火机，“言言，先把衣服脱了，舅妈把这吊牌拆了你再穿。” “嗯。”温言就像一个被操纵的小木偶，完全没有意识，说什么就做什么。 许舅妈手脚麻利的将烧糊的绳子一扯，吊牌顺着落下，随即给外甥女穿上，“你这孩子，大过年的怎么不过去啊？你外公外婆惦记了好久呢。” “我，作业太多了，怕过去麻烦。”温言低着头小声解释。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之前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是不是没话费了？”许舅妈帮她将衣服穿好，新衣服衣服拉链有些卡顿，试了好几下，才将拉链拉上。 “好了，我家言言真漂亮。”许舅妈满意的点头，她得意的朝丈夫挑了个眉，“我就说这件适合言言？小姑娘就是得穿的鲜艳一些，瞧着人都精神多了。”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糊味？”许少衡摸了摸鼻子。 “哎呀，我热的菜。”许舅妈刚忙朝厨房跑去。 温言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茶双手捧到舅舅面前：“舅，喝茶。” 许少衡愣了下，笑着接过，“这两天你在家里怎么样？最近过年，商店都关门，我看你家里什么都没准备，缺什么就跟舅舅说。” 他叹了口气，“你说你也是，一个人在这儿住有什么好的，要不和舅舅回去，家里什么都有，你外公外婆也好久没见你了。” “不了，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过两天就要上学了，到时候也不方便。”温言摇摇头。 许少衡看了眼厨房的妻子，“你舅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什么坏心眼的，别放在心上。” 之前温言住在许家，老爷子偏疼她，又因为温祖光夫妻给的抚养费总是不及时，家里钱不够，老两口又没工作，于是，只能跟儿子许少衡要生活费，次数多了，许舅妈难免心生怨怼。 尤其是逢年过节回来的时候，看着老太太对女儿的好，她这个做媳妇的心里自然不好受。 要说温祖光夫妻懂事一些，或许许舅妈也不会这么介意，可偏偏这两人都是只知索取，不知感恩。 许家本就有三个孩子和两个老人要养活，生活倒不至于太难过，只是想要存下钱来，却是不易。 夫妻俩常年在外工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不敢歇息，时间长了，自然会不高兴，偏是自家人，他们也不能直接将人赶出去。 但是温言的抚养问题，基本每一年都会吵一次，许家对温祖光夫妻是既生气，又无奈。 到底是自己跟前养大的孩子，许家人心软，即使嘴上说不想帮着养，可也不可能真的让温言没地方去，直到温立的去世，才将这个尴尬的局面打破。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获得补偿金，许家会这么积极的撮合夫妻俩把这笔钱拿来买房。 温祖光自幼不受宠，家里的房子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许家已经帮着他们养了这么久的孩子，总不能一味的偏袒女儿和女婿，不管儿子和儿媳的感受。 房子买了，这家人可算是有个容身之所，彻底走后，许舅妈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她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也不会去翻旧账，只是每每来到温家看到外甥女的样子，总会忍不住自责。 这些，温言并不知道，她印象中，好几次都听见舅妈私下拉着舅舅询问她什么时候回自己家，所以她从小就知道，许家并不是自己的归宿，留在许家，只会遭人烦，让外公外婆为难，她从小就渴望着回到父母的身边，可她想不到的是，回家，才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言言，来喝汤啦，是猪肚鸡汤，你外婆说着鸡汤养胃，你的胃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温言摇摇头，她低头喝着汤，是熟悉的味道。 香浓的鸡汤并不油腻，味道熟悉且温柔，上面混合着一股厚重的胡椒味，不知道外婆从哪听来的，说喝猪肚鸡汤加胡椒对胃好，隔段时间就会给她熬。 “言言，你要不跟我们回去住，等你爸妈回家了再回来？”许舅妈提议道。 以前，外甥女住在许家，她真的每看一次都觉得碍眼，可孩子走后，却总是放心不下，怕姐姐姐夫对她不好，更怕她受了委屈，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这或许，就是家人。 “不用了舅妈，我过两天就开学了。” “这么早？”许舅妈一脸诧异的看向丈夫，还以为这是温言为了拒绝的托词。 “初三要中考，现在就得开始复习，他们现在上课时间都提前了，要不是上面拦着，估计周末都得补课。”许少衡解释。 “现在的孩子，上学也太难了，天没亮就去上学，天黑了还得补课，唉，还是我们那时候好，上五休二，课也没这么多。” 许舅妈捏了捏温言的手臂，心疼的感慨：“孩子都瘦了，她这一年怎么好像没怎么长个子啊？你在学校是不是没吃好？” “没有，可能是之前训练太多了。” “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学电视上的那些人减肥，想吃什么就多吃点，错过了这段成长期，等你再想补身体的时候，可就晚了。”许舅妈苦口婆心。 “我知道的舅妈，舅妈您喝茶。” 许舅妈哪里有这个心事，最近过年家里的事情一大堆，她这次过来主要是担心孩子一个人在家，得知温言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细心的叮嘱了几句便跟丈夫离开了。 送走舅舅舅妈，温言回到客厅，上面放着满满一桌子的零食，是舅舅舅妈送来的，她拆开临走前，舅舅塞给她的红包，一个是舅舅给的，一个是外公给的，加起来有不少。 第199章 退学 短暂的假期一晃眼就过去了，初三的学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课堂，学业的加重，家庭的压力，时时刻刻担心没钱 各种忧愁压得温言喘不过气。 午休时间，刚做完两张试卷，学生们累的趴在桌上。 “言言！言言！”苏棠小声的冲她招手。 “怎么了？” 苏棠看了一圈，确定四处无人注意才猫着身来到温言的课桌旁，“一会儿老师找我，你就说我拉肚子。” “你要去干嘛？” 苏棠俏脸一红，“哎呀，反正你帮我看着点就行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那你注意安全。” 苏棠刚走，班主任沉着脸来到她的座位，他拿着戒尺在桌上敲了敲，“午休时间，苏棠哪去了？” “老师，苏棠拉肚子，蹲厕所了。”温言解释。 “蹲厕所？”班主任眼神凌厉的打量温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你知不知道，有的帮忙，会害了一个人。” 温言一头雾水，直到班主任离开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同桌见她的反应，疑惑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 同桌靠近小声的温言耳边嘀咕了几句，“听说上次还被教导主任抓到了，学校刚给她记了过。” 温言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早恋？ 她知道苏棠喜欢偶像剧，平时追星说喜欢谁谁谁的也没当回事，反正每上映一部电视剧，小棠喜欢的人就会换一个，却没想到，苏棠会把电视剧照进现实。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恶补训练期间拉下的功课，也就没关注太多，想起苏棠方才的反应，难道是 “学校都说了，不准学生谈恋爱，也不知道苏棠在想什么，都要中考了，最近她的学习一落千丈，上次通报批评的时候，班主任脸都黑了。”同学继续。 温言错愕的愣住，在她的眼中，苏棠一直是个很乖的女孩子，除了有点颜控，没什么大毛病，班上的同学，教导的老师都挺喜欢她的，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 在那个年代，恋爱距离他们还很远，那是大人的事，若是两个异性走进近些，便会迎来唏嘘的笑声，不过萌动的青春期，还是会有人打破规矩，但都是悄悄的，若是被通报批评，便相当于摆在明面上，是很丢人的事情。 苏棠，简直糊涂。 “喂，喂喂！”教室门口的音箱突然响起，伴着“呲呲”的电流声，教导主任严肃的说道：“请初三六班的班主任来教务处一趟，请初三六班的班主任来教务处一趟。” 初三六班，是温言所在的班级，平时音箱通报的都是重要大事件，很少会用音箱联系班主任，去教务处？ 她的心不由提起，该不会是因为小棠？ 午休时间转瞬即逝，直到下午的第一节上课铃响起，苏棠也还没有回来，温言试图联系，可不论电话还是短信，都石沉大海。 班上，同学们低头窃窃私语，班主任双手背在身后，沉着脸走进教室。 温言记得，这节是物理课，班主任怎么进来了？ “咳咳！”班主任拿起戒尺在讲台上敲了敲，扑面而来的粉笔灰糊了前排同学一脸。 “吵什么吵，距离中考都要倒计时了，你们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看得出来，班主任很生气，同学们乖巧的端正坐好，不敢吭声。 “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上课吗？”班主任冷漠的从众人脸上扫过，“有些事，我本来也不想说，但某些人的做法，真的很过分。” 郑重的三个字，温言吓得一哆嗦，她总觉得班主任在盯着自己，可她最近上课挺乖的啊，难道是小棠？ 温言抬起头，好巧不巧，正好对上了班主任的视线。 “学校再三叮嘱，你们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而不是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早恋的，趁早给我收起那份心思，要是实在不想读了，告诉我一声，我好通知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领回去，省得带坏了想要好好学习的同学。” “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将来有你们后悔的时候，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同学们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大气不敢喘。 “我们班的苏棠同学，就在刚刚，她的父母已经给她办理了退学手续。” 此话一出，班上哗然一片，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温言，苏棠被警告的那段时间，她正忙着比赛，平时忙的脚不沾地，所以也不清楚。 “老师知道，你们青春期，有些想法是正常的，但是也得注意分寸，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不清楚吗？该学习的时候不学习，将来准备做什么？去工地搬砖？你们受得了那个苦吗？” 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诫，说到最后口干舌燥才停下休息。 他揉着嗓子心情，喝了两口水，心情沉重的叹了气，“多的，我不想再说，你们也都是小大人了，有自己的注意，老师相信，你们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希望，班上不会再有像苏棠一样的同学，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这节课大家自习，顺便也好好的想一想，你们的将来，到底要走一条什么路。” 班主任刚离开，班上就炸开了锅。 “天呐，苏棠好厉害啊，她真的跟那个学长在一起吗？” “好像偶像剧哦，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学校也太狠心了，居然让她退学，不就是谈恋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少看一些偶像剧，多看一些书，作业都写不完，还有心思顾别的，总有苏棠后悔的时候。” “切，你个书呆子懂什么，这叫做青春，年轻不恋爱，将来一辈子单身狗，略略略——” 同学们的评价褒贬不一，温言心里，五味杂陈。 “你没事？”同桌问她。 温言摇摇头，“苏棠退学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进入过社会的人才知道，一个不满十八岁的人，想要在社会上立足，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第200章 再见 温言一直都很羡慕苏棠，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不错的家世，可就是这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在这样的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就此断送了，多么的让人可惜。 “嗐，苏棠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我听说她爸妈都会来了，估计会给她转学。”同桌说道。 “转学？”温言打开企鹅号，苏棠并未上线，让她很失望，如果小棠走了，她们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呲——” 下课铃声响起，班上同学们就跟放飞的鸟儿般，快速地逃离教室。 温言来到窗口，像是有什么在牵引她，窗外是校门口，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她看到了苏棠爸爸的车。 校门口，苏妈妈和苏爸爸两人一个走在前头，一个拽着苏棠上车，苏棠似乎不愿离开，苏妈妈拉她有些费力，只见原本要去驾驶座的苏爸爸突然走了过去，强行将苏棠塞进了车里。 一阵黑色的尾气划过，苏棠被她爸妈带走。 “唉，真是可怜。”同桌忍不住感慨道。 温言诧异地看着他，他笑着解释，“初三就是一个坎，可惜她错过了，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再见面。” “你知道苏棠要去哪儿吗？” 同桌耸了耸肩膀，“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温言，你可千万别学她，这不是好学生该做的。” 温言未语，失神地回到座位，她看着苏棠课桌上留下的书，心里有些失落。 苏棠是她在这个学校为数不多的好友，在她最困难的那段时间，还好有苏棠的帮助，她才得以顺利地度过，可现在苏棠有难，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心里想着苏棠的事情，温言也没什么心情上课，好在初三最重要的是复习，很多课程上学期就已经讲过，老师似乎很忙，下午几乎都是自习。 老师并未在教室，可不代表学生能闲着，单下午两节课，他们就收到了四张试卷，老师说不着急做，可却点明晚自习会讲试卷内容。 看着一张张的试卷，同学们自觉地免去了课间时间，一个比一个刻苦的做试卷，就连铃声响起，都没发觉。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不似上学期那般离开的积极，大多数人还留在教室里做试卷。 “温言，你英语试卷做完了吗？借我看一下。”同桌挑了个眉，似乎在说“你懂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英语最差了，还没做呢。” 同桌：“······” “那你做了哪张，我们分工？” 温言被这个提议吓一跳，分工合作，难道他想 “大姐，这么多试卷呢，一张张想得做到猴年马月，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反正也不是正式考试，每天一张，烦都烦死了，谁有那心情一张一张去做。” “这样不好？”温言上学期主要任务在训练，每天下午发试卷测试的时候，等做试卷的时候，正好是晚自习老师讲解时间，她也就顺带边学边做了。 不在教室，所以也不知道同学们的这些“小习惯”，忽然得知，还有些不适应。 “算了，你不给就不给，我找别人去。”同桌扭头离开。 温言看着剩余的两张试卷，只觉得头疼。 试卷太多，温言也没时间出去吃饭，刚做完一张英语试卷晚自习铃声响起，而她此时还剩下一张没做完。 第一节晚自习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拿着卷子走进教室，他抬手扶了下眼镜，“按老规矩，试卷互换批改，都给我老实点，现在考得差不丢人，就怕中考考不好，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班上，同学们习以为常地与同桌互换试卷，每人都拿着一支红笔，课代表走上讲台将答案都念了一遍，短短十分钟的时间，试卷便批改完了。 “好，现在我们来讲选择题，前两题这么简单，应该没有同学不会？这是上学期才讲过的知识，我们来看一下第三题······” 温言：？？？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温言看着自己的试卷，彻底蒙了。 同桌好笑地看着她，“干嘛这副表情？” “数学老师讲课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吗？”数学，试卷上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的话就好像天文数字一般，根本看不懂。 “你没听懂啊？数学老师讲课很快的，估计你上学期课上少了，等你习惯他的讲课模式就好了。” 温言绝望地趴在桌子上，她原以为自己只需要补好英语，现在看来，当真是自己太天真了，此时，她只庆幸自己的语文成绩还一直保持呢，若是所有课程都按照这个标准去补，估计会疯掉。 后来的几天里，温言陷入学习无法自拔，直至元宵节前的晚上。 因为元宵放假，前一天下午就结束了上课，学校许是担心学生压力太大，这一次倒是难得没有安排作业。 当时，温言刚打开电脑，她最近在网上找了一个兼职，时间弹性，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吃饭倒也足够。 “滴滴！”一条企鹅消息蹦了出来，她打开一看，是苏棠。 苏棠：言言，你能出来吗？ 自从那天苏棠被父母带走以后，温言便再也联系不上苏棠，学校关于苏棠的传言也各有不同，有说她转学的，有说她不读书出去工作的，还有人她跟男朋友跑了 温言：你在哪？ 苏棠回了一个地方，距离温言家并不远，她拿起手机直奔目的地。 初春，夜还是很冷，温言来到桥边，凛冽的寒风，冻得衣服都在发抖。 桥的正中央，苏棠看到来人，脸上并未半点喜悦，只是眼泪忍不住落下。 “小棠！”温言拍了拍她的肩膀。 “呜呜呜，言言。”苏棠抱住她大哭，“我妈让我去外省读书，还说以后都不准我回来，呜呜呜。” 苏家父母的做法，温言大概能理解，若说高考是绝大多数人命运的转折点，中考则是能否拥有改变机会的门票。 高考看似比中考重要，实则却是第一场淘汰赛，不少人在中考就被拒在获得高考机会的门外，因此在高考还没来临之前，能否考上一个好高中，对于一名中学生，至关重要。 第201章 我们永远都在羡慕别人 “我爸妈实在是太坏了，这段时间天天在家里盯着我，我去哪就跟着去哪，如果不是因为我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他们都不会放我出来。” 苏棠委屈地擦了擦眼泪，“你说，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温言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棠说。 “不就是谈恋爱吗？我都这么大了，也没影响他们，他们有什么资格不同意？现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还逼着我退学，呜呜呜。” “小棠，可我们现在的年纪确实不适合啊，或许叔叔阿姨的做法是激烈了一点，但都是为你好。” 温言受过苦，更明白外面世界的残酷，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一旦错过了，便是一辈子都会留在后悔中。 “你是谁的朋友啊，怎么还帮他们说话？”苏棠哭红了眼。 她不理解，明明她和言言才是最亲近的人，可现在怎么连言言都不支持她谈恋爱，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要是在古代，像我们这个年纪，早早结婚的比比皆是，别人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他呢？”温言没见过苏棠的男朋友，倒是从同学们的只言片语里得知，对方似乎长得不错。 苏棠是个颜控，对好看的人有好感并不是让人意外的事，她从小就爱看偶像剧，每次看到那男主角双脚都挪不动道，可谁都没想到，平时只是犯犯花痴的她，居然会真的陷进去。 在这个本该学习的年纪，谈恋爱对于家长来说，无疑是不能触碰的点。 山水镇就这么点大，出点事大家都知道，这会儿苏家不仅仅是顶着女儿与自己离心的压力，还要面对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 就在前两天，平时都懒得搭理温言的许韶华，也拉着温言询问有关“苏棠是不是跟男人跑了”的消息。 可见，此事在镇上闹出了多大的风波。 苏爸爸和苏妈妈就苏棠一个孩子，工作不错，家庭氛围良好，一直都是镇上的楷模家庭，不少人羡慕的眼红，如今有这么一个嘲笑踩踏的机会，那些看热闹的人岂会放过？ “小棠，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我们现在年纪还小，你想要谈恋爱，再等几年也还早，何必现在就跟你爸妈硬着来呢？你爸妈对你这么好，不会害你的。” 苏棠生气地甩开了温言的手，“言言，你是不是被我爸妈洗脑了？我就是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怎么了？你自己没人要，不要也拉着别人一起好不好？” 温言瞳孔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棠。 原来，在小棠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吗？ 没人要？ 确实，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更何况是他人，小棠说得也没错。 “别人都可以谈恋爱，我为什么不可以？电视上的那些人也都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的啊，多甜啊。”苏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可以不支持我，但没有资格阻止我，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为了他，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言言，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连你也不支持我？” 面对苏棠的接连质问，温言挪了挪嘴，却什么都没说。 她连自己的生活都弄得这么糟糕，有什么资格帮别人决定人生啊？ 既然苏爸爸和苏妈妈已经帮苏棠决定了人生，她除了安慰苏棠接受现实还能做什么？ 苏棠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苏棠从小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父母帮忙兜底，即使将来走错了路，苏家也会把这条凹凸不平的路给填平了。 “你不要不说话啊。”苏棠又气又急，“我找你出来是让你帮我想办法的，你做什么哑巴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温言苦笑。 她呢，出去了连自己都养不活，两次出门做暑假工，勉勉强强挣了点钱，可最后也没剩下多少。 “你不是出去打暑假工吗？你在阳城认识的人肯定比我多，就不能帮我安排一份工作吗？”苏棠天真地问道。 这一刻，温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曾经的她也以为，只要自己能够挣钱，就能拥有整个世界，不再受人限制，后来出去工作了两次才明白，自己是那么的天真可笑。 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让人找不到出口，外面的世界也很小，小的，连个小姑娘都容不下。 就连她都快撑不住，苏棠若是出去，该怎么生活？ “小棠，你为什么要出去啊？读书不比工作好吗？”温言认真地问她。 自己出去打暑假工是被迫无奈，如果她能有像苏棠那样的家庭，绝对不会出去打暑假工，只是天天刻苦地学习，争取博得一个好的未来。 “读书？读书无聊死了，天天这么多作业不说，还要担心被老师骂，家长也是，管东管西的，这不许，那不行，哪有自己挣钱自己花快乐？” 苏棠双手合十，满眼是光的看着夜空，“言言，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温言被苏棠的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羡慕她？ 她有什么好值得苏棠羡慕的？ “我知道，你爸妈对你不是很好，但是你有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啊，还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叔叔阿姨从来不管，你还能自己去阳城工作，挣钱自己买电脑买手机，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这是温言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不像我爸妈，什么都管，我就像是他们操控的木偶，什么都被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是，身为父母，他们确实做的很到位，可他们从来都没有顾忌过我的感受。” 苏棠不禁红了眼，“他们把我的生活安排完，却从未问过一句，我愿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甚至只要我有稍微的反抗，他们就会说抚养我有多么的不容易，可这些都是我要的吗？不是。” 温言惊诧苏棠的想法，或许，这便是人生，我们永远都在羡慕别人。 第202章 拉闸，大吵 苏棠抱起温言的手，“言言，如果我走了，以后还能做好朋友吗？” 温言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一直在送人离开。 先是弟弟，后是表姐，现在又有苏棠，而她似乎永远都在原地。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离开，曾经有多美好，分别就有多伤感，而那些离开的人，却未再回来。 她想，若是有那么一天，她不要再做那个目送至亲至爱离开的人，她要比他们走得都快，因为留下的人，会很难受。 温言轻轻地抱住苏棠，“等你回来，再找我玩啊。” 苏棠红着眼点头，她不舍地拉着温言，“我爸妈说，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学校，估计要等到明年才能回来，你可千万别走，好吗？” 温言笑着点头，却不知，有的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再次相见，彼此都那么熟悉，却又陌生的不敢相认。 “好了，别哭了，都快成小花猫了。”温言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苏棠神秘兮兮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礼盒，许是在口袋里放久了，上面的蝴蝶结被压得起了折痕，送到温言手上时，礼盒带着丝丝柔软的温度。 “这” “还有半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我们同一天生日，你忘了？”苏棠哼了声，撅起了嘴，她佯装不高兴地说道：“下次你生日，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赶上，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可收好了，等再见的时候，我要是找不到它，跟你没完。” 温言尚未从收到礼物的事中回过神来，在许家时，家里的孩子过生日都是标准的窝两个酒酿蛋，外婆再炒两个好菜，基本就算完事了。 后来，跟着父母回家，她便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倒不是她忘记，而是怕记住。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吃到生日蛋糕的时候，是认识苏棠的那年，那天起，她才知道，原来小孩子的生日也可以被重视，只是她没有那个将自己视如珍宝的人而已。 慢慢的长大了，也就想开了，每当有人问起生日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回避，怕被人问：温言，你生日该怎么庆祝啊？ “对不起啊，我都没有给你准备好。”苏棠每年都会举办生日会，在那之前，温言会准备一份礼物，只是今年出了点意外。 “唉，没事，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就不要了，等我下次回来，你可得给我补上。” “好。” 小姐妹俩聊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元宵过后，苏棠跟着父母离开了山水镇，而有关她的谣言也随之消散，温言每天的生活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最近课业繁多，累的好几次在课堂睡着。 晚上九点半回到家里，她如常打开电脑，兼职群里，新的兼职消息已经公布，温言正准备领取任务，忽然，头顶的白炽灯闪了闪，电脑瞬间灭了屏。 “吱呀！” 许韶华推开门走进房间，她怒目斜视盯着女儿，“死丫头，就知道你在玩电脑，每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睡你的觉，成天浪费电，下个月电费你教！” “妈！” 温言快步追了出去，“你怎么又拉闸啊？” 自从买了电脑以后，温言就疯狂地在网上找兼职，好不容易找到了，自然不能放弃，可时间一长，家里也就发现了，而许韶华也总是以她浪费电费为由，只要她一开电脑，就立马断电。 “拉闸怎么了？我还就拉了，别家孩子多听话，回家就睡觉，就你，天天给父母找麻烦就算了，还浪费电，这个月的电费比上个月多了十块钱，家里的电都是你用掉的，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节省。” “不就是十块钱吗？我给你，你不要拉闸了好不好？”温言压着语气祈求。 做兼职也是有规矩的，每天最低做多少量，少了就得罚钱，她现在每天就挣几十块，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学生兼职不容易的份上，早就被踢出群了。 “十块钱，你很有钱是不是？你的钱还不都是我给你的？死丫头，还学会装大款了。” “吵什么吵。”温祖光步履蹒跚地走来，他看了眼女儿和妻子，“死丫头，你是不是又偷偷玩电脑了？” 许韶华一看丈夫站在自己这边，顿时底气十足，她火上浇油道：“老公，你孩子现在是越来越难管了，我看她就是被网上的人教坏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她买电脑。” “这电脑是我自己买的，网费也是我用压岁钱交的，和你们有关系吗？”温言不服气地反驳道。 “什么你的我的，老子是你爹，这就是我的，不就是会买电脑吗？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不是？还敢顶撞父母。” 温祖光压着一口怒气，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他撞开挡在面前的女儿，一把抱起电脑主机。 “你很喜欢这电脑是？就这么爱玩电脑是不是？为了电脑都敢跟父母顶嘴了？” “你妈说的没错，你就是被网上的人教坏的，这么不懂规矩，今天我就把这电脑给砸了，我看你以后还玩什么。” 闻言，温言吓得双腿发软，她紧张地看着爸爸的动作，不禁摇头，“爸，不要，不要丢。” 面对女儿的苦苦哀求，温祖光得意地哼了声，“怕了，别以为长大了，老子就管不了你，这电脑放在家，你要是听话，我就不动，你要是不听话，立马就给你砸了。” “爸！”温言气得直哭，“你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我这是为了玩电脑吗？我是为了挣钱，挣钱啊！” 温言急得牙齿直打哆，如果可以，她也想晚上好好睡觉啊。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回来做三个小时的兼职，有的时候加班，她熬到凌晨三点才能睡觉，她不累吗？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不努力就没有钱吃饭，没有衣服穿，她不得不顶着疲惫坐在电脑面前做兼职，而这些落在大人们眼里，就是她不懂事，浪费电，不体恤父母。 “挣什么钱挣钱，老子缺你吃缺你穿了，用得着你在外面抛头露脸？你以为自己很光荣吗？” “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怎么了？我不偷不抢做错了吗？” 第203章 到底还要我怎样 温祖光不屑的打量女儿，“你就这么爱钱吗？我看你是钻进钱眼里了，我温祖光怎么会有你这么虚荣的女儿，张嘴闭嘴钱钱钱，你就是物质。” “对，我虚荣，我物质，都是我的错行了？你这么高尚你别花钱啊？你们别没钱的时候偷偷拿走我的钱啊，自从初二暑假回来，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给我买过一件衣服，一双鞋子？” 温言扯了扯身上又短又旧的睡衣，因为穿得久，早已没了弹性，愣是被撑大了两个尺码。 “别人家的孩子，换季就换衣，我一年一换还得苦苦地求着你们，这两年来，买衣服，生活用品，这些不要钱吗？难道除了吃饭，其他的开销都不用算吗？”温言连声质问。 温祖光心虚地挪开视线，声音有些发虚，“有的吃有的穿不就行了，别人什么家庭，我们什么情况，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是，你们说得没错，我不和别人比，知道你们不容易我也一直在打工啊，这两年里，你们除了饭钱，多给过我一分钱吗？那我没衣服穿的时候，你们就没想过我是哪里来的钱吗？” “你们要我懂事，不要我挣钱，又养不起我，那到底还要我怎样，温祖光，许韶华，你们有我这样的女儿该知足了，这换个人，早就闹翻了。” 温言泣不成声地指着父亲抱在怀里的电脑主机，“扔，你把它扔了，我告诉你，电脑主机一扔就坏，温家村的人前两天才跟你借过电脑，到时候电脑坏了，我看你怎么解释。” 温祖光是最好面子的，一听女儿的分析，本想趁着怒气将电脑砸了，现在显然有些动摇。 “我买的时候，这个主机，是一千块，现在电脑的价格是一天比一天高，两千块，你买吗？买得起吗？” 许韶华听到一个主机居然要两千块，也是吓傻了，她上前温声劝丈夫，“老公，要不，放，放下。” “两千块很贵吗？”温祖光不满妻子的反应，什么态度，他是连两千块都没有的人吗？ 温言知道父亲现在不敢砸，因为她很了解这对夫妻，爸爸要面子，他可以不在乎两千块，打肿脸充胖子，但是他绝对不能面对温家村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的质问。 至于母亲，但凡是要花钱的东西，只要她点到为止，母亲一定会比她更积极地去阻止父亲。 “你这死孩子，没事老惹你爸做什么，都怪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是？”许韶华对着女儿后背狠狠地打了两下。 她扭头冲着丈夫笑了笑，“老公，时间不早了，先去睡觉，主机就先放下，过两天大侄子不是说要过来借用吗？等大侄子用完再说，你说好不好？” 在这个年代，电脑还不普及，尤其是山水镇这样的小地方，许多人需要使用电脑都得去网租用，而家里有电脑，无疑是给脸上增光的事。 温祖光虽然很生气女儿背着自己把挣的钱拿去买电脑，但也不得不说，借着女儿的电脑，他得到了不少羡慕的目光，每一次的夸张，都让他飘飘然。 “走，老公。” 温祖光将电脑主机丢在地上，却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弄得好像他怕女儿似的，很没面子。 他看着桌上的键盘，咬着牙将键盘拽到了地上，一边踩一边怒骂：“老子让你玩，老子让你玩，今天就把它砸了，看你玩什么。” “诶！”许韶华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 键盘被温祖光的脚摁在地上不停的在冰凉的地板上摩擦，直到心里的怒火灭了，才骂骂咧咧的离开房间。 温言知道，爸爸这是把温家村人给他的怨气，撒在了自己身上，这么久了，她都习惯了。 温祖光走后，许韶华心疼地捡起破碎的键盘，“你说你，没事惹你爸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他生气就不管不顾，这键盘多少钱啊，你堂哥过来玩没了能行吗？” 温言在心里冷笑，她就知道，爸妈在乎的永远只有面子，她被打，是活该，而键盘被踩踏，妈妈却心疼得不行，或许，正确地来说，妈妈心疼的是买键盘的钱。 眼泪不争气地连成线滚落，温言故意刺激许韶华：“没了就去买呗，他不是很有钱吗？花啊。” “多少钱？” “五十。” “五十块？”许韶华拿钱的手抖了一下，她不懂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电脑贵的是主机和显示屏，至于键盘大概就跟电视遥控器差不多，大约几块钱估计就没了，如果知道一个键盘这么贵，她就是求，也不会让丈夫这么轻易的摔在地上踩。 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拿了五十块钱给女儿，“明天赶紧把新键盘买回来，别到时候你堂哥来了没电脑用，到时候你爸一生气，保不齐又得砸电脑。”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会这么生气吗？你要是不大吼大叫他也不会知道我动了电脑，反正电脑就在这儿，你们爱砸就砸呗，到时候镇上的人知道了，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跟父母相处的这些年里，温言没有感受到多少家庭的温暖，倒是学到了许多如何跟他们周旋的办法，说来，也是可笑。 “你，你这死孩子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一定要这么伤人吗？明明是你不听话玩电脑，你不浪费电，我会拉电闸，会说你吗？”许韶华窝着一肚子的火气。 “妈，你就这么爱钱啊？”温言反讽。 许韶华老脸一红，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你赶紧把房间收拾好，别等你爸过来说你，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我是无所谓，反正我天天在学校上课，眼不见心不烦。” “你就这么不在意你爸？那是你亲爸，你就该听他的，死丫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没用的东西。” “那可能是你自己没用呗，龙生龙，凤生凤，你许韶华就生了我这个死丫头，是不是很恨当年没掐死我？你现在也可以弄死我啊，反正你们夫妻俩对我也没多好，正好让镇上的看看你们的真面目。”温言无所谓的将刺耳的话脱口而出。 许韶华气得不行，又怕丈夫发现再生是非。 “我懒得理你！”她跺了跺脚，气呼呼的离开了。 第204章 不想再做好孩子 温言抱着手目送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几句就受不了了，那她呢？ 这几年里，她受过多少这样的委屈，也未曾这般反应啊。 或许那句话说得对，巴掌不落在自己脸上，永远都不会疼。 ······ 熟悉的清晨，一觉醒来又到五点。 手机“滴滴滴”的响个不停，温言打开一看，是兼职群里发来的消息，昨晚和爸妈大吵一架，键盘坏了，她也没办法做兼职，索性就早早睡了。 打开群，都是接任务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负责人给她发的私信： ——温言你人呢？今天的任务没完成你明天补一下。 ——看到消息尽快回复，不能做就拉倒，少给我玩失踪这套。 ——你为什么不回消息，身为一个成年人，能不能有点责任心，每个人的任务都是分配好的，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大家的工作都要重新安排。 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冰冷的文字，就像是冬日里的寒风，直往温言的身体灌。 想到爸妈的质问，她不禁红了眼，屏幕里那句“身为一个成年人，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成年人？ 做兼职的第一个要求，是年满十八岁，她不符合，但是为了挣钱，谎报了年龄，对外，她是个刚迈入大学生活，因家庭困难不得已出来兼职的女学生。 工作不是开玩笑，没有人会迁就她，待她点开兼职群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移除了群聊，兼职也有等级，级别越高，能拿到的佣金就越高，温言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做到a级，可因为昨晚的意外，曾经的努力，全都没了。 她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回想爸妈的话，这些年来，她到底在努力些什么？ 做个好孩子，没人喜欢，拼命地努力懂事，被人误解，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笑话。 “叮铃铃！”起床的闹铃响起。 “啪！” 她将闹钟一关，赌气般拉起被子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天空飘起了微雨，她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此时已经早上七点，过了早自习时间。 她如同幽魂般，走进洗手间洗漱。 路过客厅时，许韶华刚好起来给儿子泡奶粉，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诧异地打量女儿，“今天早上不用上课？” 这好像是印象中母亲第一次关心自己，温言回头看她，心里五味杂陈。 平时乖巧懂事被忽略，初次逃课却被妈妈关注，所以，他们更加喜欢孩子是吗？ “问你话呢，哑巴了，死丫头，天天就知道让我生气。”许韶华挤开正在洗脸的女儿，“赶紧去上学，别老是杵在这儿碍眼。” “早餐钱呢？” 许韶华一愣，自从女儿出去做暑假工后，每次回来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问自己要钱，这次怎么忽然要钱了？ “你不是自己有钱吗？” “花完了。” 其实，温言的口袋里还有钱，只是她不想做个好孩子了。 既然付出没有回报，那她就坐享其成。 爸妈不是好面子，享受别人夸他们疼女儿吗？ 什么样叫做疼女儿，演戏这么辛苦，不如就做实他们这个人设，也免得他们演来演去，看着都累。 许韶华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 温言瞥了眼，“不够。” 许韶华朝主卧看去，咬着牙又拿了五块钱，“你就不能省着点花？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多体谅体谅父母。” 体谅？ 温言在心里笑出声，曾经她为了父母做出了多少牺牲，可是他们在乎过吗？他们不仅不在意，还随意地去践踏她的成果，现在反倒来问她，为什么不体谅父母？ “愣着做什么，赶紧拿了钱去上课。”许韶华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女儿，一大早就惹她生气，有的时候她真的后悔当初把这个死丫头生下来。 “我的例假要来了，得买卫生巾。” “买什么买，你用我的就行了。”许韶华用眼神抵了抵洗手间悬挂的一个黑色塑料袋。 “这款我用过敏。”温言没有妥协。 许韶华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过敏，过什么敏，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找事，都是小姑娘，别人能用你怎么就不能用，小小年纪嫌贫爱富，不会挣钱倒是挺会花钱，就这款，你爱用不用，真是矫情。” “我真的过敏。”温言哽咽地吸了吸鼻子，倒真不是为难妈妈，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而温言恰好是过敏体质。 记得那年她刚来例假—— “妈，血，我裤子里全是血！呜呜呜！”洗手间里，温言害怕地盯着裤子，整个人都傻掉了。 那时，她并不知道来例假是长大的象征，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流这么多血，恐怕无药可救了。 温言无助又害怕，可在最难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呼唤那个或许不会管她的人，她的妈妈——许韶华。 客厅，许韶华正在哄着大哭的儿子，忽而听到女儿的呼唤，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而是不耐烦。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解决，非得麻烦我，不知道我在忙吗？”许韶华没好气地对着女儿一通教训。 温言拿着带血的裤子，一边哭，一边道：“妈，全是血，呜呜呜，我，我好像——” 许韶华看了眼裤子，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退到一旁，“什么脏东西赶紧拿开，真是晦气。” 那一刻，温言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只记得，妈妈粗鲁地塞了她一片卫生巾，看到手中陌生的东西，温言像个木桩子似的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这是干嘛的。 许韶华一看女儿傻乎乎的，加上儿子不停哭闹，又烦又生气，“你是傻子吗？杵在这儿干嘛？赶紧放裤子里贴上。” 温言点了点头，动作笨拙地将卫生巾贴在裤子上，可弄了许久都没成功，气得许韶华将她一把推开，“这么笨，要你有什么用。” 许韶华抢过卫生巾撕开上面的离型纸往裤子一贴，“这不就好了吗？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净给我添乱，赶紧弄好，把你的脏东西丢了，别放在这儿晦气。” 第205章 被欺负 “哇，哇！” “小时乖，小时不哭，都是姐姐太蠢了对不对？别哭了，妈妈带你去买零食，好不好？” 温言愣在洗手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垃圾，被妈妈厌恶，嫌弃。 妈妈走后，接触的皮肤就止不住地发痒，她以为那是正常情况，即使很不舒服，也不得不忍着，因为她根本不懂，原来并不是所有牌子都能用。 直到后来，跟苏棠闲聊时提起，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用着不合适的牌子，上网查过才知道，长期用过敏的牌子，对身体不好。 可这些在妈妈看来，不过是她矫情的借口。 好在，她来例假不久就开始做暑假工，平时卫生巾这类的生活用品，都是她用自己钱买的，价格不算贵，可妈妈却觉得她不配。 昨晚，爸妈口口声声说供她吃穿，可当真正去依赖他们就会发现，连买包卫生巾，都成了奢侈。 温言哭着离开家，凛冽的风吹过眼睛，沙子迷了眼，硌得又红又痒，她随意地揉了揉，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来到学校外，刚好是早自习下课时间，同学们陆续离开学校出来吃早餐，温言买了一份豆子饼，不安地走进了教室。 “咦，温言你来了？”同桌冲着她挥手。 第一次逃课，温言的心里十分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但下意识的就是想这样做。 “你早上怎么没来啊？”同桌吃着拌粉，好奇地问了句。 温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愣是把小脸给憋红了。 “你该不会也学班上垫底的那几个人逃课？” 温言紧张地咬着唇，耳朵又红又热。 “还是你运气好，今天早上老师没来，没发现你，这么慌做什么。”同桌噗嗤一笑，“赶紧准备一下，今天上午要考试。” “哦。” 第一次做坏孩子，温言还有些不习惯，但同时，某些想法开始蠢蠢欲动。 吃完早餐，她复习了一下考试的内容，今天是周练日，一天都是考试，对于初三的学生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因为没来早自习，温言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小变化。 上午考的是语文，像这种日常的测试，老师并不会太在意，这不，连监考的人都没有，刚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陆续有人闲聊起来。 温言盯着空白的试卷，有个大胆的想法，她突然，不想做了，反正爸妈也不关心她的学习，就算考个零分，也不会有人在意。 可是，语文是她最喜欢的课程，想了想，温言还是拿起笔写下了答案，只是有些想法，一旦生根发芽，便会时不时冒出来。 下午的时候，看着最难懂的数学卷，温言故意没做最后的大题，就连一个“解”都没写，按照老师的说法，数学大题，但凡写个“解”，都能得个一两分，可她就像跟自己赌气一般，直接就不写了。 晚自习时间，考了物理和化学，铃声响起，交了试卷，不少同学留在教室里对答案，温言站在门口听着他们互相说题，曾经她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只是以后，恐怕不会了。 因为走得早，回去的路上并没多少人，暗黄的路灯被飞蛾遮住，根本看不清路，温言打开手机电筒，忽然—— “你就是温言？”为首的女生顶着一个爆炸头，这是最近最时髦的“杀马特”造型，一般只有坏孩子才会喜欢。 “菲菲姐，管她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跟在陈菲后面的小姐妹，捏了捏拳头，不怀好意地打量温言。 “你是谁？”温言害怕的往后退。 这些人的装扮和行为举止，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她本能地就想跑，可前面的路被堵得死死的，她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 “我是陈菲！”陈菲嚼着口香糖，吹了个大泡泡，她给小姐妹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一拥而上，拖着温言到了路边的小树林，刚进林子，摁着温言就是一顿打。 “贱人，敢抢我的男人，我看你分明是不想活了，姐妹们，给我往死里打！” 陈菲抓住温言的头发对着她的脸，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温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另外两个人拉住了手，但是这些人明显小瞧她了，到底在体育队训练了两年，温言也不是吃素的。 手被牵制，温言趁着这些人不注意，悄悄地抬起脚朝着为首的陈菲踹了过去。 “啊！”陈菲吃痛捂住肚子，生气又不敢相信地看着温言，“小贱人，你居然敢踹我？” “你们都死了吗？没看到她踹我吗？赶紧把她拉住啊。” 陈菲一声怒吼，她的姐妹们纷纷加入了混战中，双拳难敌四手，最终温言被打的趴在地上。 “呦呵，还挺有骨气，都这样了，吭都没吭一声。” 陈菲冷笑，她蹲在温言面前，暴力的抬起温言的下巴，“知道姐为什么打你吗？” 温言不忿的咬着牙，猩红的眼睛充满恨意。 “啪！” 陈菲甩了甩手，“打你这个贱人，姐姐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回去告诉你的好朋友苏棠，再敢勾引我的男人，下次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姐妹们，走！” 临走前，陈菲用力的踩着温言的脸将她摁在土里，直到泄气才大发慈悲的松了脚，带着姐妹们得意洋洋的离开。 看着远去的人，温言流下屈辱的眼泪，可她却不敢反抗，这些人一看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是学生最不敢招惹的人，若她反抗，只会被打的更惨。 她摸了摸滚烫发肿的脸，从泥地里爬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拍了拍身上脏兮兮的泥，温言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家里，许韶华正在看电视。 温言看着妈妈，委屈又心酸，有那么一瞬她在想，如果把自己被人欺负的事情说出来，妈妈会帮助自己吗？ “你是在泥里滚了一圈吗？怎么这么脏？”许韶华嫌弃的打量女儿，“一会儿自己洗衣服，别跟我们放洗衣机，免得把我和你爸的衣服弄脏了。” 温言眼角微颤，想说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张不开嘴。 第206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温言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洗漱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好几道淤青的伤痕，伸手去揉，痛的眼泪直掉，还好水流声够大，她不用担心被妈妈发现。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没将被人欺负的事情告诉妈妈，因为按照妈妈的脾气，不仅不会帮她，可能还会觉得她没用。 温言弓着指关节轻轻的在眼角揉了揉，可眼泪就好像停不下来一样，不论她用什么办法，都停不下来。 她现在只希望，今天那个叫陈菲的，以后不要再来找她，可有的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 往后的日子，接连三天，叫陈菲的女生就好像盯上温言一般，每天都准时的在学校门口等着温言。 有一次，温言故意躲在人群里，试图蒙混过关，可还是没能挡住陈菲等人的“火眼金睛”，她以为只要人多，陈菲就不敢上前，谁知道陈菲当着同学们的面，直接就把她给拖走了。 被带走时，温言无比期待有人能够帮帮自己，可同学们就好像躲避瘟疫害虫一般，躲得远远的，那一刻，温言，心彻底凉了。 一次又一次的被打，除了躲在角落里舔伤口，温言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也想过抗争，可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告诉父母，会被嫌弃，告诉老师，他们又不管不了。 那段日子，温言觉得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见不着一点光。 她知道，其实陈菲想要打的人不是她而是苏棠，可苏棠不在山水镇，而作为苏棠唯一闺蜜的温言，便成了活靶子。 这一天，温言照常被拖进了小树林里，一个又一个巴掌，打的她的脸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痒。 “菲姐，天天打她一动都不动的跟个死人一样，真没意思。” 女生打架，无非就是扇巴掌抓头发，顶多踹两下，开始的几天，这些人无比的兴奋，可次数多了，也就慢慢的没了兴致。 陈菲抵了抵后槽牙，眼神玩味的打量温言，“她姐妹抢了我男人，这笔账要是轻易算了，以后姐出去还怎么混啊？” 陈菲现在的心情也很纠结，她既想为自己出气，又看不惯温言任打任骂的样子，像滩烂泥，连反抗都没有，越看越恼火。 一个小姐妹凑到陈菲的耳边提出了一个“好主意”。 “姐，反正她胆子这么小，也不会说出去，刚好拍视频放空间里，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威风，到时候，看谁还敢惹咱们。” 陈菲想了想，眼睛迸出一抹精光，“姐妹们，扒了她的衣服，拍下来。” 众人闻言，兴奋的撸起袖子朝温言走去。 一想到她们要做的事情，温言吓得脸都白了，之前她怕反抗被打的更惨，所以一直忍着，想着只要陈菲等人消气了，就会放过自己，可没想到最后等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嘶——”温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害怕的看着那只扯着自己肩膀的手。 “看不出，你的皮肤还挺好的。”女生甩了甩手。 温言害怕的往后跑，可没走两步就被人拽了回来，那些人拉着她伸手就去撕衣服。 “啊！啊！”温言吓得大叫，手脚四处乱踹，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跑！” “呜呜！” “贱人，还敢踹我，再踹我试试！”陈菲狠狠的扇了温言一个耳光。 “啊，呜呜，啊，呜呜呜！” 温言又怕又慌，对着陈菲就是一顿乱抓。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人，很快温言和陈菲的小姐妹们扭打在一起，月黑风高夜，温言是背水一战，而陈菲等人却还有所顾忌，很快就落了下风。 温言死死盯着陈菲，拽着她往腿窝一踹，陈菲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你们都是死人啊，这么多人打不过她一个！”陈菲不甘心的叫嚣着。 温言捏紧陈菲的手腕用力扣在背后，她练了体育这么久，力气这方面一般的女生绝对比不了，之前是怕惹事，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此刻骨子里的野，这些天积攒的愤怒与不甘全都发泄出来。 温言也顾忌不了这么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啊！痛痛，痛！”陈菲难受的跟温言求饶。 她的姐妹们也被突然“崛起”的温言吓到了，这些天，她们都习惯了欺负温言，以为温言就是个好欺负的小兔子，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厉害。 这些人大都都是辍学的小女生，比温言大不了几岁，平时几人成团，仗着自己人多，到处欺负人，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其实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欺软怕硬。 “温言，温言我错了，你松松手，放开我好不好？”陈菲哭着求温言，她此刻痛的直发抖。 温言冷漠的看着她，抬起手对着陈菲的脸“啪”的一巴掌过去，“还打不打我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再也不打了。”陈菲哭得泣不成声。 温言居高临下的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捏。 “啊！”陈菲痛的嗓子都要喊哑了，她敢这么张狂的来教训温言，主要是发现温言平时独来独往，想着自己人多，不用怕。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温言是个厉害的，她当初就算再怎么生气被苏棠抢了男朋友也不敢来招惹温言啊。 “这就怕了？不是还想拍视频吗？拍啊！” 温言一声吼，吓得周围的女生们都忍不住抖了抖。 “温言，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再也不敢了。” 温言松开手，转身离开。 “姐妹们，给我抓住她！”陈菲刚缓口气，就被迫不及待的想要报仇。 温言回头，冷冷的从众人身上扫过，或许是她方才对陈菲做的事留有余威，小姑娘们看到她的眼神，本能的往后躲，就连陈菲这个领头的，都下意识的腿发抖。 “陈菲，再敢招惹我，我保证下一次就不是揍你这么简单。” 留下话，温言昂首挺胸的离开，第一次，她发现反抗是这么爽的事情。 往后的几天，陈菲等人，果然没再出现阻拦她的去路，可这并不代表事情已经结束。 第207章 惹事了 周五的下午，一个叫张凝的女生找上了温言。 “听说，你把陈菲给揍了？”张凝的眼中充满兴奋。 “嗯。” “那你知不知道，你惹事了？” 温言疑惑的看着张凝，她跟这个女生不认识，但张凝的名字却在学校无人不知。 张凝，学校里出了名的大姐大，身边跟着一批追随者，成天到处惹事，好学生都躲着她，怕招惹上，被欺负。 “陈菲最好面子，你把她揍了，不会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张凝自来熟的勾着温言的脖子，“不愧是体育队出来的，你倒是有能耐，陈菲姐妹那么多，居然还能把她们都打趴下。” 温言不自在的将张凝的手往外推。 “陈菲在外面认了好多哥哥姐姐，听说她被打，那些人都商量好了，过几天就把你围了，你不怕？” 温言脸色煞白的僵在原地，腿哆哆的发抖，围她？ “我知道你能打，几个小女生你对付的了，可要是几十号人呢？你怕不怕？”张凝笑着问温言，“不如，给你个机会，当我姐妹，我罩着你，怎么样？” “咱们凝姐，可是山水镇中学最厉害的人，有她罩着，谁也不敢欺负你，还想什么呢，赶紧答应啊。”站在张凝身边的女生说道。 温言犹豫的看着张凝，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从未想过，因为自己的一次反抗，居然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身为好学生的她，一直被叮嘱不要跟这些坏学生接触，据说惹到了这些人，都不会好过，可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却让温言不得不仔细考量。 她不知道张凝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可若陈菲真的喊来几十号人，她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小年纪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而张凝则冷静得多，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模样。 “你若跟了我，谁也不敢欺负你，难道你还想被打吗？”张凝好歹也是个小头头，自然清楚温言想要的是什么。 “为什么帮我？”温言问道。 张凝笑了笑，“姐这人就喜欢你这种，有能力又厉害的人，一个人想要学校是混不开的，加入我，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张凝第一个上。” 温言不懂这样的友谊，但是当听到张凝要为自己撑腰时，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跟着张凝，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让她想要靠近。 一个被父母抛弃，因朋友挨打，一无所有的人，最渴望的就是被需要，而在张凝的面前，温言得到了肯定，“好，以后，我跟你混。” “这就对了嘛，欢迎姐妹加入，你叫我小凝就行，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陈菲的那件事我给你解决，有什么困难说一声，姐妹就是互相帮助。” “谢谢！” “客气什么，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走，我请你喝奶茶。” 温言顺利地加入了张凝的小团体中，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可从那以后，再也没发生过被人欺负的事情，每次跟在张凝身边，她都觉得自己无比的安心，而同学们看到她，一脸害怕的远远避开。 又是一个周五，中午休息时间，张凝来到教室找温言。 班上的同学们，看到坏学生张凝，对着她指指点点，张凝对此嗤之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小凝，你怎么来了？”温言诧异道，她们平时都是在学校门口集合的。 “陈菲的人放话，说要找你报仇。” “什么？”温言咽了咽口水。 “你别怕，我一会儿就去叫人，别以为只有她能叫人，我张凝也不是吃素的，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可是我们，行吗？”温言半信半疑地问道，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张凝，只是她还没适应混的生活，在她心里，自己只是个学生，而社会上的那些小大人，与自己根本不是一类人。 “哼，她陈菲算个屁，不就是因为前任多才起来的，都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去镇上问问，有几个人瞧得上她，你别怕，我张凝向来说到就做，既然说了会保你，谁也不能动你。” 温言傻傻地点了点头，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比起自己的父母还有苏棠，张凝对她其实还很陌生，两人也不过认识几天，可就因为一句“姐妹”，张凝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或许这便是张凝所说的“仗义”，下午会发生什么，温言不知道，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慢慢地开始崇拜这个叫张凝的女孩。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在教室里待着，下午放学在校门口等我，我让你去接你，别乱走，被陈菲的人盯上就不好了。”张凝不放心地叮嘱温言。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下午的课，温言基本都在走神，好在老师并未讲课，不然，她恐怕要被点名批评了。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班上的学生喜滋滋地冲出教室迎接周末，而温言，慢得像只乌龟。 前往校门口的路，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缓慢，不得不承认，她怕了，也怂了，社会上的人，她一个学生，真的惹不起，可是怎么办，已经惹了，她没有机会后悔了。 来到门口，张凝还没到，接温言的人是小团体的一个女生，刚出了校门，温言就看到不远处的桥，领头的人是陈菲，她的身边站着一群社会上的男男女女，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言姐，别怕，有凝姐在，陈菲不敢动手。”女生安慰温言。 “你们经常这样吗？”温言心里七上八下的，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难免紧张害怕。 女生神秘地笑了笑，“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学校里的人陆续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曾经的温言也是他们的一员，可如今却再也不回去了。 守门的老爷爷关上了学校的大铁门，与此同时，站在对面桥上的陈菲带着她的人朝温言走了过来。 “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们动手？”陈菲嘚瑟的仰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盯着温言。 温言怯怯地咬着唇，帮忙的张凝迟迟未到，眼看着陈菲的人越走越近，内心的恐惧，逐渐放大。 第210章 失联 “小姑娘，你要的饼好了。”老板娘用透明塑料袋装着饼地给温言，“酸菜铁勺饼一块钱三个，豆子饼五毛一个，一共三块。” “谢谢阿姨！”温言给了钱，拎着早餐来到路口，焦急的等待张凝。 “叮铃铃！” 白茫茫的晨雾中，一辆粉色自行车出现，从若隐若现到逐渐清晰。 “嘿，言言，是我！”张凝开心地冲着温言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在她跟前停下，“快上车。” “学校不是不让骑车吗？你把自行车骑过去，不怕被老师发现啊？”温言抓着冰凉的扶手一跃坐在后座上。 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自行车晃了下，车头七拐八拐的扭来扭去，张凝艰难的握住把手好不容易适应才有心思回答温言的问题。 “我家住这么远，难道天天走路过来啊？放心，这自行车我放车行门口，那老板和我爸熟，等下了晚自习我去取就是，不会开到学校的。” 车子行驶了不到三分钟，张凝停了下来，车行关着门，显然还没开始做生意，张凝将自行车放在门口，套上锁，看向温言：“走。” “你早上得很早起来？怎么不住校？” 张凝想了下，笑着摇头，“我不习惯跟人住，寝室里人这么多，冲个凉都得排队，晚上睡觉也是吵吵闹闹的，烦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温言若有所思的点头，这点上，她和张凝还是挺相似的。 她将其中一份铁勺饼递给张凝。 “这是······”张凝睁大眼睛，疑惑地指了下还冒着热气的铁勺饼。 “我给你买的早餐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买了酸菜铁勺饼还有豆子花生饼，喏，尝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啊？”张凝开心的接过，她满足的咬了一大口酸菜铁勺饼，眼睛亮亮的，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你喜欢吗？”温言像是松了口气，不仅是意外两人口味相似，还有那种被人肯定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这铁勺饼可是咱们虔城的特色，谁不是吃着它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不过这酸菜口味得太好卖了，我家过来远，每次想吃要么卖完了，要么就凉透了。”张凝遗憾地耷拉着脑袋。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带。” “会不会不方便啊？” 温言莞尔笑了笑，“我们都是朋友，这么客气做什么？卖铁勺饼的就在小区门口，我出门的时候顺便带上就是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张凝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塞到温言手上。 温言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上折叠成长方形的纸币，“你干嘛？” “你不是要给我带早餐吗？这是我一个星期的早餐钱，以后就拜托你了。”张凝一边搭在温言的肩膀上，一边吃着铁勺饼，“刚出炉的铁勺饼就是不一样，太香了。” 温言握了握手里的钱，心里暖洋洋的，被信任，被需要，这样的感觉真好，“你想吃什么，前一天晚上跟我说，我好帮你买。” “好，我家言言真乖。”张凝趁机捏了温言的脸一把，“你怎么这么瘦啊，咱们正在长身体呢，你这样可不行，以后要多吃一点。” 姐妹俩说说笑笑地去了学校。 一连几天，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早上五点二十，张凝准时骑着自行车来接温言，而等待的人儿，总是会拎着热腾腾的早餐站在街边最显眼的位置。 晚自习结束，张凝与温言在小区门口分别。 “明天我想吃拌粉，多加点辣椒。” “好，不放香菜不放葱？” 张凝搂着温言，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刮了下她的鼻子，“就知道我家言言是最贴心的，明早在老地方等我。” “那你快点回去，我也先走了，到家了给我发信息，拜拜！” “晚安！”张凝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 翌日，五点刚到，温言准时睁开了眼，她一如往日那般起床洗漱，五点十分出门，到达街上的早餐铺点了两份拌粉。 老板的动作很快，五分钟不到就将拌粉打包好了，温言拿了两双筷子，前往老地方等待张凝，可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人影。 五点半，距离早自习还剩下十分钟，她给张凝打了个电话，显示无人接听，短信发出去，却石沉大海没个反应。 温言抱着手机，掌心里浸了一手的热汗，她再次拿起手机拨打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 通话中？难道凝凝在忙吗？可都要上课了，她还能忙什么？ 温言仔细斟酌了一番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凝凝，快迟到了，你在哪儿？看到消息给我回复一下，我先上课去了。 等不来张凝，温言只好带着疑惑先去上学，路上因为时间紧迫，她全程都在奔跑，手上的早餐从冒着热气被灌了几次冷风后，根根分明的拌粉糊成一坨，又冰又凉。 来到学校，在第二道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温言来到了教室，她将早餐放在课桌上。 早自习的前二十分钟是晨跑，过后才会开始早读，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温言也就没去看手机，直到早自习结束，打开手机，不论是电话还是短信，都没有消息。 她不安的抿了下唇，凝凝，该不会出事了？ “温言，你怎么买了两份早餐啊？吃得完吗？”同桌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拌粉。 温言根本没有心思跟同桌搭腔，满脑子都在想，张凝去哪了。 她拿了一份拌粉给同桌，“给你吃。” “谢谢啊！”同桌开心的打开打包袋，狼吞虎咽的将一份拌粉吃完。 吃完拌粉，他擦了擦嘴角，也看出温言的不对劲，想着自己刚刚吃了她的东西，便忍不住问了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说来给我听听呗，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你？”温言摇摇头，“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可能” 温言在心里安慰自己，想着兴许是张凝在忙没有看到手机也不一定，再等等。 可是，当她课间时间去到张凝的班级却得知，张凝根本没有来上课，同班同学习以为常，似乎并不惊讶，就连任课老师，也没在意。 第211章 他们不要你，我要 张凝的突然消失，让温言感到不安，就连上课都老是走神。 晚自习结束，温言来到老地方等待张凝，即使知道她可能不会来，可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万一呢？ 往后的日子，温言每天早晚一如之前，总是在熟悉的地方等着张凝，可张凝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论电话还是短信，都没有任何的回复。 点开企鹅号，看着好友列表里的灰色头像，聊天记录停步在一周前的晚上，两人互道晚安，她不断地在期待，可头像却没再跳动。 有的时候，不怕得不到，就怕得到后又失去。 在山水镇中学，温言最好的朋友是苏棠，苏棠走后，每一次的欢笑，都是在张凝面前，而如今，张凝也不见了，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要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晚上回家，温言路过两人常吃宵夜的烧烤摊，排队的还是那些人，却唯独少了张凝。 张凝，到底去哪儿了？ 温言失落的在街道漫步，鼻子酸酸的，只要一想起张凝，就很难过。 或许，是她要求太多了，所以所有对她好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她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大家敞开喝，今天，我请客！”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温言的思绪，她的双腿像是被胶水粘在原地，怎么挪也挪不动。 “凝姐就是阔气，大家敬凝姐一杯！” 凝姐？ 张凝！ 温言身体一僵，眼神呆滞地循声遁去，只见，奶茶店门口的小桌上，张凝被一群人拥簇着，吃烧烤，喝奶茶，众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张凝正吃着烤串，一抬眸与温言的视线撞上，两人都愣在了原地，同伴见张凝不动，顺着视线看去，上下打量温言，眼神中透着揶揄。 “凝姐，你朋友啊？叫过来一起吃宵，嗷——”男生痛呼捂住了被张凝手肘打的肚子。 张凝瞪了他一眼，“敢动她一下，姐姐弄死你。” 男生一怔，双手插着口袋，笑呵呵吹着口哨岔开了话题。 张凝擦了擦手，拿了一杯奶茶朝温言走去。 “凝凝，你怎么在这儿？”温言看着张凝，感觉呼吸都要停住了。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比如张凝出事没办法联系人，又或者手机停机停电等等假设，可看到人的那一瞬间，她恍然明白，不是张凝没有机会回复消息，而是不想回。 可明明分开前的晚上，凝凝还笑着让她帮忙带拌粉，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友谊出现了裂痕，甚至一点痕迹都没有，是不是她做了什么让凝凝不高兴的事情？ 张凝往温言的手里塞了一杯奶茶，双手擦过的时候，她皱了下眉头。 “手怎么这么冷？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体寒要多注意保暖，平时戴个手套，别看春天来了就觉得没事，春天寒起来，比冬天还难受” 张凝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温言哽咽的红了眼眶。 张凝噗呲一笑，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傻乎乎的，我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又没骂你。” “那你干嘛不理我，也不回消息，我以为”温言吸了吸鼻子，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想说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 张凝看了眼不远处跟自己打招呼的同伴，拉着温言去了一旁，“言言，我以后可能不去上学了。” “什，什么？” 张凝仰头望着天空，眼底似藏着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低下头，“我不想读书了，等过一段时间，就出去工作，你要好好的。” 温言瞳孔放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张凝，好似有一团寒风袭来，吹得她直哆嗦。 “为什么？” “不想读就不想读呗，哪有那么多理由，你放心，我家在山水镇，即使以后我们不再是同学，不能陪着你，但放假的时候，我会尽量回来看你的。” 温言拉着张凝的手臂，不肯让她走，“有什么事情能比读书更重要？我们这个年纪就算出去，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读书，不好吗？” “我爸妈，离婚了。”张凝红了眼，睫毛微颤拨散了泪花，“他们都不想要我，所以我可能不没办法继续待在山水镇。” “离婚？”温言呼吸一滞，曾经她无数次想过，如果父母离婚，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可当看到张凝的样子，却不由动摇了。 没有一个孩子，不希望自己能够拥有完整又温馨的家庭，可如果父母的感情破裂，离与不离好像都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张凝和自己情况不同，听到她说起父母离婚，温言是难过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个星期前，晚上我回到家，他们告诉我的，我妈已经走了，我爸也准备离开，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都不想要我，既然如此，我也不要待在家里惹人嫌，正好我朋友说有个工作适合我，我准备去闯闯。” “可你才十六岁啊，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温言抽噎的拉着她的手，“你留下来，我们一起上课读书，继续做同学，做好朋友，好不好？” “言言，回不去了，我都一个星期没上课了，像我这样学习不好的差生，学校巴不得我离开，省得拖后腿呢。”张凝自嘲。 “不是，你不是差生，你很聪明，只要你认真学，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赶上同学的，跟我回去好不好？”温言小声祈求。 “言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会在乎，好好读，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张凝用力的扯开温言的手，背过身的那一瞬，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凝！”温言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她哭着道：“如果你不去上学，那我也不去了，反正我做什么都没人在乎，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不是一个人，我陪你！” 张凝驻步回头，“你是不是傻，好好的书不读跟着我做什么？没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我就是要陪着你。”温言倔强的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容置喙。 “你疯了？我是出去工作又不是去玩，你跟着我做什么？你要做小尾巴吗？” 第212章 不对劲 温言扁着嘴，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她坚持道：“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行？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张凝无奈叹气，她就是因为担心温言跟着自己一起颓废，才故意不回消息，谁知道失联了这么久，两人还是撞上了。 “言言，不是我不想带着你，是真的不方便，你就好好读书，好吗？” “那你跟我一起去上课，我们都好好的。” 张凝无助的捏了捏眉心，她想了许久才点头，“行，我答应你，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上课。” “真的？”温言开心的笑了，泪花泛着光像春日里的花般灿烂。 “还能骗你不成？明早老地方，给我准备铁勺饼，我来接你。” “好。”温言连连点头，深怕张凝反悔。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我吃了宵夜，就回去。” “那你可别太晚了，早点休息，我明天等你。”温言抱着温热的奶茶，一步三回头的跟张凝告别。 ······ 东方欲晓，香雾缭绕。 路边，温言提着早餐心情忐忑的望着张凝过来的方向，五点十九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几十秒，她死死盯着手机上的倒计时，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嘿，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温言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巧对上张凝的笑脸，她暗暗松了口气，将张凝最爱的铁勺饼送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答应过你的事，我什么时候爽约过？上车，我们去上学。” “嗯！”温言熟练的跳上后座，她紧紧的抓住扶手，当自行车穿过车行时，她的心不安的跳了下。 “停，停车，车行过去了。”温言紧张的提醒张凝。 “没事，我现在不在那停车了，把车子放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铺，更能节约时间。”张凝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温言奇怪的抬起头看她，心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学校对学生骑自行车抓的很严，隔三差五就有老师出来巡查，自行车放在学校门口这不是故意往虎口里送吗？ 平时走路二十分钟才能到的地方，用自行车短短五分钟就到了，来的时间还早，天依旧灰蒙蒙的，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张凝在小卖铺外停下，“言言，你先回学校，我在这儿等一下老板娘开门，一会儿就去上课。” 温言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我陪你。” 都到学校门口了，也不急着赶路，最重要的事，温言感觉张凝有事瞒着自己。 “你身体弱，又怕冷，这里冷风嗖嗖的，跟着我做什么，快回学校，我等门开了就去。” “可是——” 张凝推着温言往外走，“放个自行车你还跟着，你是胶水啊这么黏人？快去，我都到学校了，你还担心什么？我要是不想来读书，还会到门口吗？” “那你一定要去上课，不能骗我。” “那当然了！”张凝笑着保证。 温言半信半疑的去了学校，早自习铃声响起前收到了张凝的消息，说是已经到班上了，她这才放下心。 中午的时候，她去张凝的班级找张凝吃饭，可到了地方却找不到人，而就在这时，她再次收到了张凝的消息，说是已经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点了餐，让她赶紧过去。 温言不做多想，匆匆的赶往小饭馆，饭馆里坐的满满当当，张凝起身招手，“这里！”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啊？” 张凝神秘一笑，“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我就悄悄溜了，别盯着我看，快吃，一会儿饭该凉了。” 温言心不在焉的吃饭，“一会儿该上午自习了，你们是什么课？” 午自习的时间都是主课的几位老师轮流上。 “英语啊，别说了，我最烦上英语课了，又不出国，搞不懂天天拎着我们背单词有什么用，一上英语课我就头脑发昏，想到要做试卷，我就浑身难受。” 温言拿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英语？ “我今天午自习上的就是英语课，我们同一个老师，你是不是记错了？” 张凝脸色一僵，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饭，“我，本来不是英语课的，任课老师请假了，就让英语老师代课了，唉，反正午自习就是做试卷，有没有老师在有什么区别。” “哦。”温言故作镇定的点头。 方才，凝凝的表现，似乎在刻意的避开她，难道凝凝是在骗人？ 午自习是初三很重要的一节课，每次的午自习都是为了考核一周内学习的成果，上次有个老师病了，还拖着病体来盯着他们，就怕老师不在班上的同学会不认真做题。 而且，午自习还是所有主课老师都在争抢的时间，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人代课，按照班表，今天三班中午应该是语文课，那个老师她认识，住在同一个小区，早上还见他精神抖擞的去上课，总不能突然就生病了？ 学校各班级是个小集体，初三年级都是挨着的，但凡有点什么事，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可凝凝，为什么要骗她呢。 张凝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脸上有饭粒吗？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温言笑了笑，“你好看啊，对了，这几天你不在学校上课，老师没说什么？批评你了吗？” 张凝的情况温言大概了解一些，刚上初三那会儿，任课老师见张凝不听话，总是不好好听讲，好几次将拿她这个刺头当反面教材，隔三差五就拎着她去办公室苦口婆心的一顿劝。 只是再好耐心的人，也会有不耐烦的时候，老师说的口水都干了，依旧没能让张凝改变，时间一长，随着距离中考倒计时越来越近，老师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后来，索性就不管了。 三班对张凝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影响班上其他同学。 平时张凝迟到早退，偶尔逃课，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一次不同，张凝消失了将近一周，就算再好的脾气，也不会这样任由一个学生，如此不将校规放在眼里。 第213章 什么时候出去工作 张凝心不在焉的偏头看向路边，“言言，我好像看到一个朋友，有点事要找她说，你先回学校。” 温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凝，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快回去，一会儿午自习别迟到了，你们班的老师这么凶，当心被罚站。”张凝拉起温言往外推。 回学校的路上，温言想了许多，直至上课铃响起，她才不得不收起思绪。 晚上自习课结束，校门口，张凝骑着自行车冲她招手，不少同学被她大胆的举动吸引。 温言带着张凝匆匆往外跑，确定不会被老师看到，才气喘吁吁地问张凝，“你疯了，自行车不想要了？若是被老师知道，会被通报批评的。” 张凝看到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我班主任又不是母老虎，有什么好怕的。”张凝拍了拍后座的位置，“快，上来，我送你回家。” “哦！”温言上了后座，自行车叮铃铃的响起在道上行驶，路边的同学们闻声纷纷退避两侧，只是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将温言送到小区门口，张凝停车，“快回去，我也要走了。” 温言不舍的下了车，双手捏着衣角，欲言又止的望着张凝。 张凝并未停留，似乎没发现温言的脸色变化，骑上车朝着回家的路上便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温言在心里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凝凝没有必要骗她，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不对劲，又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想。 往后的日子里，每一个灰蒙蒙的清晨，张凝都会骑着自行车来接温言，两人一如往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直到 一个周二的早上，张凝去停车，温言先行回教室，刚好发现圆珠笔没了便折回小卖铺准备买两支，刚巧要进门，一股呛人的浓烟从小卖部内溜了出来。 温言站在角落，看着一脸享受吐烟圈的人，白茫茫的烟雾从张凝的脸上划过，她的嘴角微扬，身边跟着几个十八九岁顶着爆炸头的男男女女。 “凝姐，你说你没事成天跑学校做什么，你不是休学了吗？不如一起去市里打工。” “听说现在的工资可高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张凝夹着一根女士香烟，指尖熟稔的弹了弹烟灰，“我还有点事，等中考结束再说。” “你又不读书，天天守在这儿不是浪费时间吗？”同伴忍不住吐槽道。 “还用得着说，肯定是为了那个叫做温言的小姑娘？要不叫上她一起？” 张凝瞪了眼提议的人，“言言跟我们不一样，你们要是敢把她牵扯进来” 她捏着烟头，用力的在烟灰缸里将火星子捻灭，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十足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角落里，温言鼻子一阵酸涩，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好想冲出去问一问张凝，到底为什么要骗她。 可她不能，因为张凝会跑。 她红着眼，失魂落魄地回了教室。 中午下课，看到在饭馆等待自己的张凝，许多话卡在喉咙里，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可都被温言咽了回去。 “怎么吃这么少，不舒服啊？”张凝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 温言捧着碗，心情很复杂，她埋头将米饭往嘴里塞，可脸上的情绪却怎么也藏不住，“为什么瞒着我？” “什么？”张凝故作镇定，实则心里早就乱成一团。 言言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那些人说的？ “我又不是傻子，既然都决定休学了，没必要每天早上来跟我一起上下学。”一整个上午，温言都在想这件事，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插手张凝的决定，可是作为朋友，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言言，我是怕你知道会不高兴，再说了我虽然不读书，但是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啊，都是好姐妹，不是吗？” 温言抬头看着她，嘴角闪过一抹苦笑，她蹭了蹭鼻尖，避免让眼泪掉下来，“正准备就这样离开？要去外省工作啊？” “不然还能干嘛？我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吃闲饭？爸妈离婚后，奶奶对我的态度也不比以前了，她说女孩子总是要嫁出去的，既然以后不是张家的人，那便早点离开，省得” 张凝有苦难言，她仰头将眼眶里泛起的泪花倒了回去，整理许久的情绪，才敢开口：“言言，你别怪我，放心，在你中考前，我还在，等你上了高中，我就出去工作。” “你是不是缺钱啊？”温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票子，“这是我之前做暑假工存的，不敢在身上放太多，你的学费，吃饭的钱，我都可以包了，一起上学，好不好？” “不是钱的问题。”张凝将她的手推了回去，“有些事情，说起来你不会明白的，反正，我是不想待在山水镇了。” “叮铃铃！” 恰在这时，上午自习的第一道铃声响起，张凝擦了擦眼角，“好了，该上课了，你快回去，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 不等温言回答，张凝捂着嘴呜咽的离开。 温言傻愣愣地看着身影越走越远，可自己却不知要以什么身份来挽留张凝。 晚上，张凝来接温言，两人全程无言，这是成为好朋友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在小区门口分别，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询问对方，各自回了家。 推开门，客厅里爸妈正在嗑瓜子看电视，瞧见女儿回家，许韶华放下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相迎。 “言言回来了？” “嗯。”温言点了点头，准备回房间，她现在只想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将张凝留下，让她重新回到学校读书。 “言言啊，我听你婶婶说，阳城好多工厂都在招暑假工，你今天准备什么时候出去啊？” 温言瞥了眼墙上的日历，距离中考还有三个月，不知为何，她好像有点难受。 中考在即，别家的父母都在关心孩子的学习成绩，忙着给孩子补充营养争取考个好成绩，可她的妈妈，却迫不及待地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工作。 第214章 妈妈，我好累啊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许韶华不安的打量女儿，眼神中闪过几抹慌乱。 温言偏头咬了咬唇，冷冷道：“中考还没考完呢。” 许韶华紧张的攥着手，“嗐，不就是一个考试，哪有挣钱重要，我跟你说现在工资高的地方暑假工都要提前预定的，你去年不就因为去晚了差点没找到工作，今年可不能这样。” 许韶华脸上带着笑，开心的打开手机将与陈慧芳的短信记录给女儿看，“我记得你们初三的中考是六月份对？这样，你考完就去阳城你婶婶那，我给你安排，好不好？” 面对妈妈的急切，温言生气地将她推开，“工作工作工作，你们除了让我挣钱，还会做什么？” 许韶华错愕的愣了下，她委屈地垂着眉，十分难受道：“不，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嘛，搞得好像我们逼你似的。” “难道不是吗？”温言反问，“如果不是你们养不起我，我需要自己去打暑假工挣生活费吗？” 许韶华就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女儿，她支支吾吾的说：“瞧你说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饭的钱。” “难道除了吃饭，就不用其他花销吗？书本费、学习资料，穿得用的，哪一样不花钱？对，你们是给了钱，给的钱只够吃两顿饭，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剩下的一顿，我饿着吗？” “为什么要出去工作，你以为我想出去工作吗？”眼泪迅速蓄满温言的眼眶。 她的唇齿微颤，红着眼质问母亲：“中考就要到了，我每天要想着怎么挣钱，还要一边复习功课，两年了，我没有休息过一天，我好累啊，你知道吗？我好累啊！” “咳咳，呕！”温言激动的声音卡在嗓子，她难受的捂着胸口，“从今年开始，我不会再去做暑假工了，我也想像别家孩子一样，好好的休息，可以吗？” 女儿的祈求，许韶华没有回答，也不敢面对，自从生下儿子以后，她便正式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家里的钱都握在丈夫手里，根本由不得她来做主。 温言吸了吸鼻子，扭头回了房间。 客厅里，许韶华无助地望向丈夫，小心翼翼问道：“老公，她不去，怎么办啊？” “爱去不去，老子又不是养不起她，省得出去还丢人现眼。”温祖光板着脸，他腿伤好后，整个人都变得阴郁了不少，心情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他丢下手里的瓜子，气呼呼地走了。 许韶华一人坐在沙发角落，偷偷地抹眼泪，她何尝不知道，女儿的辛苦，只是比起这些，她更看重的是这个家庭的和谐。 都是一家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就不能为家里牺牲一下，可她不能说，因为女儿已经不听话了，一旦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会更加叛逆，就连丈夫也会怪她教不好女儿。 她委屈地想哭，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家会变成这个样子。 此时，房间里，温言打开电脑，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兼职了，自从上次，负责人也没联系过她，她盯着显示屏，沉默了片刻，将电脑关了。 想到方才与母亲的对话，她是后悔的，因为她知道，即使母亲心里不说什么，他们都明白，自己出去做暑假工对这个家是有好处的，只是一想到同龄孩子的暑假，她就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脾气。 无数次，她问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负责的人可以当父母，养不起就不要生就这么难吗？ 既然要了这个女儿，就该好好照顾，不是吗？ 可爸妈，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只会一味地逃避责任，甚至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温言仰头望着天花板，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她将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直至深夜才不安的睡下。 早上五点二十，张凝的自行车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可温言的手上却没有了早餐。 张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温言跳上了后座，双手扶着栏杆，全程无言。 自行车到达学校门外的小卖铺，张凝停了车，“到学校了。” “哦。”温言从车上下来，呆呆的跟在张凝身后。 张凝拧着眉，冷声道：“早自习时间快到了，你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上课。” 温言抿了抿唇，不为所动，黑色的眸子被一片血红覆盖。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张凝紧张地问道，她拿了一张纸伸手去擦眼泪，但被温言躲开了。 “你别怕，有我张凝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快说，到底是谁，是陈菲吗？” 温言纠结的低头抠手指，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张凝说这件事。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张凝着急的催促道。 “凝凝”温言哽咽地咽了口唾沫，“我可以跟着你吗？” 张凝一怔，“别开玩笑了，好好读书才是对你最重要的事，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想读了，跟你去工作，好不好？” 张凝脸色刷白，显然是被温言的话给吓到了。 “言言，有什么事情” “没有。”温言不暇思索的打断了她的猜测，“我就是单纯的想要离开这里而已。” 这一晚上，温言想了很多，初中、高中、大学，未来还很长，可她真的撑不住了，半工半读，还要承受家人的不理解等种种压力，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再过了。 眼下，张凝要走，是她最好的机会，固然读书很重要，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享受快乐的童年，而她恰好就是这个没资格的人。 父母，家，对她来说不是温暖的港湾，每一次的相处争吵，都像是一根针一枚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曾经，她无数次不在设想，存下一笔钱，考个好大学，离开山水镇，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个愿望很小，可想要实现，真的好难好难。 眼泪淌过小脸，温言的视线早已被泪水弄得模糊不清，“我不想读了，真的不想读了。” 暑假打工是她为了改善生活，存钱的方法，可得知她能挣钱后，父母每时每刻都在计算着她手里的钱，表面上不在乎，私底下却没少旁敲侧击，这样的生活，她过够了。 “言言，你别哭，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然这样，我带你去后山玩玩，好吗？” 第215章 彻底崩溃 学校后山。 站在最高的山峦上，温言看着山下的同学们，他们排成队开始晨跑，领队的老师正在清点人数，很快便发现了温言不在。 老师跟带队的同学叮嘱了几句，拿着手机去到一旁，他一脸焦急地拨了个电话，而此时，山上的温言，刚巧手机响起。 开学的时候，每一个学生都要填写父母的联系方式，温言怕麻烦爸妈挨骂，所以填了自己的号码，因为平时在学校很乖，所以一直没人发现。 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温言盯了好一会儿，用父母的口吻，发了一条请假消息给老师。 温言：不好意思老师，我家言言肚子疼，今天请假一天。 班主任：温言同学没事？中考倒计时已经开始，还请温言爸爸平时多关注一下孩子的健康问题，好好休息！ 温言低头看着短信，冷不住笑出声。 张凝好奇的凑了过来，不敢相信，这句骗人的话出自温言，“你真不打算去上课了？” 温言失神地蹲在一块石头上，山上风很大，也很凉，吹得她瑟瑟发抖，可脑子里的想法，却越来越清晰明了。 “言言，你” 张凝欲言又止，无奈地叹气走到一旁守着温言。 两人在山顶上待了半天，中午，太阳当空，山间的阴凉被一扫而空，转而替代的是温热的暖阳。 温言仰头望着天空，太阳光芒四射，晃得她眼睛疼，看向四周全是强烈的光线。 “中午了，肚子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温言蹲在地上手拿着一根木头画圈圈。 张凝上前拉着她起身，“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 温言不说话，眼神呆滞地盯着地上的圈圈，在这儿半天，她发现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不少，感觉浑身都很舒畅，没有在家时那种压抑的感觉，这样，真的很不错。 “言言，吃饭了好不好？”张凝也怕刺激到她，说话也都是温声细语的。 温言转身抓着她的衣角，低声祈求道：“凝凝，你什么时候走啊？一定要带上我，好不好？” “好，我会带上你的，就算不读书，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如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哪里？” “网，打游戏？”张凝得意地挑了个眉，“我打游戏可厉害了。” “好！”温言没有犹豫。 曾经几时，她劝苏棠远离游戏，可最终，自己陷了进去。 两人在网待了大半天，直至晚上九点半，算着时间，温言才离开网回了家。 ······ 翌日，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温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得这么沉，却也不慌不慌，似乎上学，已经不重要了。 “你怎么还在家？大早上不上学待在家里做什么？”温祖光起床刚好看到在洗手间洗漱的温言。 温言刷完牙，头也没回地回了房间。 客厅里，夫妻俩面面相觑的傻了眼，女儿的反常，让两人感到不安。 “老婆，今天放假吗？” “没有啊。”许韶华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哎呀，老公，你说这孩子不会逃课？这个死孩子，学什么不好，学别人不去上学。” 许韶华拿起扫把冲进女儿的房间，她一把拽起缩在被窝里的女儿，“你是不是逃课了？” “死丫头，我们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一点都不理解父母的辛苦，居然还成这副死样子，还不赶紧滚起来给我去上课。”温祖光也是气急了。 他前两天还跟朋友炫耀，自己的女儿乖巧懂事，能挣钱补贴家用不说，还特别的省心，从来不用他操心。 逃课，这可是大事情，一想到当自己教育失败的案例被人拿出来指指点点，他就怒气上头。 温言泰然自若地缩在一角，语气平淡得让人心颤，“我不去。” “什么不去，老子供你上学让你吃好喝足容易吗？你以为自己上学是为了我们吗？都是为了你好。” “那你们就不要管我了。”温言躲在被子里，十分抗拒与父母交流。 以前，她多么地渴望爸妈能够对她担起父母的责任，哪怕是一点点，可是他们视而不见，既然都不打算管她了，为什么又要突然变卦？ 她是人又不是玩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难道她就没有心吗？ “你去不去上学？”温祖光从妻子的手里抢过扫把，眼神凶狠地指着女儿。 “不去不去，不去！”温言抱头从床上跳了起来，疯子般跟父母对峙，“你们管我做什么，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爹，死丫头，几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居然还敢逃课，今天老子就是绑，也得把你绑去学校。” 温祖光撸起袖子冲着女儿去，温言拼命地挣扎，最终被夫妻俩摁住。 “你们能抓我一次两次，不可能一直盯着我，我不想上学，我要出去打工，你们谁也别管我。” “打工，打什么工？我看你这心就是打工打野了，好好地学不上，专做让父母操心的事，你这些坏习惯都是跟谁学的？”温祖光气红了眼。 青春期的孩子，是最难管的，老家里，好几个跟女儿一般的孩子都因为荒废学业被人瞧不起，他怎能放纵自己的女儿成为反面教材？ “韶华，打电话让爸妈过来，我们是管不了她了。”他狠狠地威胁女儿，“刚好让你外公外婆看看，你成了什么鬼样子。” “这是我的事，你让外公外婆过来做什么？”温言生气的质问父亲。 她可以不在乎爸妈的感受，可不能失去外公外婆，那是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人啊，她哪里好意思让他们失望。 温祖光轻哂一笑，“这就怕了？你也知道不好好上学是件丢脸的事情对不对？那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去上课。” “我” “呜呜，呜呜！” “哭，有什么好哭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懂事的孩子，父母辛苦工作挣钱养你这么大多不容易，让你上学还委屈你了？”温祖光肚子窝着火，这话自然也客气不到哪里去。 温言掩面抽噎，最后被温祖光押着回了学校，同时也得知了女儿昨天没上课的事情。 第216章 指责，训斥 初三年级办公室。 温言定在走廊，不知道爸爸跟班主任说了什么，班主任时不时朝她投来惋惜的目光。 两人谈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 “老师，我家言言真是麻烦您了，这孩子调皮不懂事，以后有什么问题，还请您多担待，要打要骂，我绝不插手。”温祖光亲切地拉着班主任的手，一副要将女儿托付的架势。 班主任被温祖光的热情吓得不知所措，几次想要抽回手都以失败告终。 “温言爸爸，教育学生是我们身为老师的责任，青春期的孩子难免叛逆些，言言以前学习都挺好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一定能赶上同学们，您也不要太着急。” 温祖光目光凶狠地瞪了女儿一眼，“这个死丫头，给她吃好穿好不珍惜，想我小的时候饿得啃番薯根，那时候的孩子多辛苦啊，想读书都没机会，她呢，真是让我失望。” 温言抱手靠在围墙边偏头望向楼下的人群，心里憋着一股气，十分不服。 “言言，你爸妈都很关心你，以后可不能逃课了，你看你穿的衣服都不便宜，可得好好学习，不能让你爸妈失望，知道吗？”班主任苦口婆心。 温祖光顺着话教训女儿：“老师跟你说话，一声不吭是谁教你的规矩？” 温言不情愿的回头，没好气的应了声：“知道了。” “以后好好学习，再被我发现你不认真上课，老子——”温祖光脾气上来，下意识地举起手要打人。 班主任见状连忙上前拦下了他的动作，“温言爸爸，我一会儿还得上课呢，言言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我会盯着她的，家里边也是，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中考就要来了，心态也很重要。” 话都说到这份上，温祖光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他冲班主任笑了笑，再三叮嘱了许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周围的老师们，无一不夸一句“这当爸的真负责”，唯有温言在心底冷笑。 送走温祖光，温言与班主任对视许久，她好奇地在心里犯疑，老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明早她逃课，不仅没有训斥，居然还能好声好气地跟爸爸说她的好？这和平常严肃顽固的性格完全不符。 这时，上课铃响起，办公室的老师们陆续离开，班主任朝温言招手，端着保温杯喝了一口，“坐。” 办公桌的对面，放着两堆小山高的小说，这些都是从同学们的手里缴上来的。 初三学习任务重，为了让学生能够更好地投入学习中，一旦发现有玩手机和看小说等情况，就会收缴，等期末考试结束才会发回同学们的手上。 班主任见温言一直盯着那一沓的小说，伸手扶了一下架在鼻梁的镜框，他不紧不慢地拧紧保温杯搁在桌上，“你也看小说？” 温言双手叠放在前，怯怯地点了点头，看小说娱乐是同学们最常见的放松方式，只是入迷的时候，难免会影响学习。 班主任大手搭在其中一沓小说里，“哪本是你的，拿回去。” “什，什么？”温言诧异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这位是出了名的重规矩，但凡同学们犯错，绝不姑息，平时得知有人看小说，必定带走一通训斥，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班主任端正坐好，双手交叉放在桌面抵着下颚，“我知道你之前是体育队的，平时要训练，学习这方面难免有所欠缺，不过我从来没想过，你会逃课。” “你的成绩，这学期下降得特别快，记得上学期的时候，我经常看你独自一个人在教室里学习，按理说，你不该是这样的。” 温言苦涩地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 “为什么逃课？” “不想读了呗，觉得读书没意思。”温言耸了耸肩。 班主任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按照学校的规矩，逃课是要记大过的，这个污点会一直伴随你。” “嗯，我接受学校的处分。”温言平静的语气让人害怕。 班主任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了几张“处分撤销申请表”，“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这样的学生，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而你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能遵守。” “在你爸来之前，赖老师找了我一趟。” 想起那个幽默风趣的身影，温言眸子微红，滚烫的喉咙一度哽咽。 “这一次的事，我可以不给你处分，但仅此一次，希望你不要辜负老师的期盼。” 温言呼吸一滞，“您是说——” “多的话我不想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的路自己选择，回去上课，希望你以后，好好学习。”班主任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最终没有发怒。 “把你的小说带走。”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最角落的抽屉，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手机，都是从上课玩手机的同学手里收上来的，“有你的吗？” 温言满脸问号，这班主任到底想做什么？她做错事不处罚也就算了，还这么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不仅如此还让她带走上缴的东西，该不会有什么阴谋？ 温言没有被收走的东西，但是班上的同学有，她拿走了同桌的手机和几本被收走的小说，班主任只是点点头让她离开。 回到教室里，是自习课，温言刚进教室就被众人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上。 “温言，你被通报批评了！”男同学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听说记过会影响以后考高中，温言你可小心点。” “某些人啊，自己不想好好读书还连累别人，就因为你，我们班连流动红旗都没了，真不知道班主任怎么不把你赶出去，留你这样的人在班上做什么。” 学校里，凡是被记过通报批评的都被称为“坏孩子”，对于学生来说，这是很丢脸的事，而这其中大多都是男生，女生犯错被拉出来批评是屈指可数的，而温言是其中一个。 同学们，看戏的居多，还有部分则是怪罪温言犯错，让全班都抬不起头，第一次被千夫所指，温言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将一沓小说放在讲台，准备“讨伐”她的几个女生，顿时愣住。 第217章 他说，我相信你 “咦，这不是我上个月被老师收走的小说吗？” “哎呀，做梦都等着这本书的下册，念叨半学期了，我的书终于回来了。” “温言，你怎么把老师收走的小说都拿回来了，老李没骂你吗？” 同学们看待温言，从刚开始的排斥厌恶，逐渐地眼中透着崇拜。 学生时代，老师就好似神一般的存在，尤其是班主任那种丝毫不留情面，每天端着一张严肃脸的，学生们看到就害怕。 二零一四年，许多娱乐方式还未盛行，小说和手机是学生们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尤其是小说，简直就是命，好多同学都沉迷美好的故事中，无法脱离。 “谁的书都拿回去。”温言留下话，回了自己的座位。 “温言，牛逼啊，老李没骂你？”同桌好奇地瞪大双眼盯着温言。 “你的手机。” 同桌一愣，咽了口唾沫，吓傻了眼，他颤颤巍巍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激动之情难以言表，“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你该不会撬锁了？” 温言没什么心情解释这么多，只想安安静静地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同桌哪里肯，人都有八卦心，他抵了抵温言的胳膊，挤眉弄眼道：“你就告诉我呗，我知道一件事，你一定感兴趣，你的处分被老李消了是不是？” 温言一怔，这件事只有她和班主任知道。 “你还真是幸运，听说中考选校，身上背处分的人可能会受影响，哪像你啊，处分还没报出去了，老李就把处分撤销表给你了，隔壁班有个同学为了撤销处分，天天都在做卷子，争取积够分跟老师申请。” 山水镇中学针对犯错的学生会有一定的处罚，开始是通报批评，算是警告，如果情况严重的则会记过，再往上就是留校察看，最严重的就是退学。 温言此次逃课，影响极大，尤其是初三年级，所以学校给了记过处分。 为了让同学们遵守校规校纪，针对有处分的同学，也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凡是成绩达标或者表现良好的同学，都可以凭借各科老师的评分，攒够积分，获得撤销处分的机会。 初一初二那段时间，各班级调皮捣蛋的人尤其多，当时年纪小也不知道处分是什么意思，直到初三发现严重性，曾经犯错的人无一不后悔，纷纷在争取改过的机会。 温言以前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可是当看到手上的处分撤销申请表，心情很是复杂。 “撤销处分，很难吗？” 同桌给了温言一个白眼，“想要撤销处分，不仅得要遵纪守法，取得好的成绩攒积分获得申请机会，还得经过各科老师的同意才行，好多人攒了一年，连一半的分都没攒够，更别提其他的了。” “那我这处分撤销表” “所以说你幸运啊，都不用攒积分，多少人想要都没有呢，你知道为什么老李愿意把这个撤销处分表给你吗？” 温言摇摇头。 “听说政教处在决定给你处分的时候，赖老师帮你说情了，他说他相信你这样做有自己的原因，希望学校能够给你一次机会，还拉着老李说了老半天，为了你，他真的是费劲了口舌，这才帮你把这张撤销处分表要来。” “早上你被通报批评的时候，老李脸都黑了，得亏赖老师从中说和，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轻松就能回来？” “赖老师？”赖老师是温言初一和初二的语文老师，因为为人风趣幽默没什么架子，经常被调皮捣蛋的同学捉弄，他也不生气，成天乐呵呵的。 跟赖老师相处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温言和大多数的学生一样，并未将这个“好欺负”的老师放在心上，她唯一与同学不同的，大概就是上课没捣乱。 “真不知道赖老师为什么要帮你，听说因为这事，他还被教导主任说了一顿” “你是说，赖老师因为我被骂了？” “对啊，他还在老师们的面前保证，你一定会改过自新，绝对不会再逃课。”同桌喝了口水，“你可得争气点，不然真的对不起赖老师。” 温言双手冰冷地攥着衣角，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像一团浆糊。 下课铃声刚响起，她飞奔着跑下楼来到初二年级教室。 讲台上，赖老师精神萎靡地坐在那儿批改作业，身后一群学生围着“欺负”他，逗得围观人哈哈大笑。 “叩叩！”温言敲了敲门，正在赖老师身后嬉笑的同学看到有人来，纷纷逃离现场。 “温言？” 初二年级办公室。 赖老师给保温杯蓄满热水，办公室里只有几个坐的很远的老师，“找我什么事啊？” 来前，温言在心里想了许多要说的话，可看到赖老师，却好似如鲠在喉，不知从何开口。 “以后好好读书，别的事情不要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加油。” 简单的几句话，却犹如一团烈火燃烧了温言恰似一滩死水的心。 她逃课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身边的人，态度不一，但大都都是不好的反应，唯有赖老师，不仅暗中帮忙，还给她鼓励与肯定。 “老师，我”温言鼻子一酸，“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她眼巴巴的等着赖老师，问出那句：“你为什么要逃课”，可最终也没听到。 “咳咳！”赖老师晃了晃脑袋，脸有点红，他从抽屉拿了一包感冒灵颗粒，“快上课了，你先回去。” 那句“谢谢”尚未出口，温言在原地踌躇不定，“您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逃课吗？” 赖老师将药袋子折叠在杯中搅拌，端起药咕噜咕噜的喝下，这才看向温言，“老师相信你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论是什么原因，可这些重要吗？” 重要吗？ 温言也在心里问自己。 “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让你变成这样，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老师只想告诉你一句，不要让别人的错误，打乱自己的人生，有些遗憾是无法挽回的。”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会选择正确的方向，回去。” 温言嘴巴抿成一条线，“谢谢！” 第218章 改变 绿树成荫，转眼五月，距离中考只剩不到一个月时间。 讲台上，橙色的粉笔赫然写着倒计时天数。 又是一个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按照惯例是班会，只是最近几星期初三全体师生忙着复习，为避免班会浪费太多时间，基本都是在做试卷。 班主任拿着保温杯走进课堂，“同学们，下个月中就是中考，希望大家好好复习，争取拿下好成绩，成绩好的同学不要骄傲，继续保持，成绩差的也不要气馁，还有时间，再冲刺一把，老师相信，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会得到收获。” “啪啪啪！”同学们配合地鼓起热烈的掌声。 “好了，老师不打搅你们刷题，一会儿叫到名字的同学来一趟办公室，温言！” 台下，温言握着笔的手不由抖了下，自从那次逃课回来后，班主任对她的态度一直让人很费解，没有惩罚也没有过多的责骂，就好像没有这会儿事一样。 虽然知道这里边有赖老师帮忙的缘故，但或许是做错事的心虚，每一次看到班主任，温言就心里扑通扑通的害怕。 “跟我去办公室，其他同学好好做题，不要偷懒。”班主任说完走在前头。 温言紧随其后，来到办公室外，她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而班主任已经在转椅上落座，他挑眉看了眼门口的人，“愣着做什么，不要浪费时间。” “老师好。”温言怯怯地低着头，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 “知道老师为什么让你过来吗？” 温言一怔，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两个月你表现得还不错，老师呢，也看到了你的努力，中考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大关，眼下学期就要结束了，希望你好好保持。” 温言错愕地眨了眨眼，这就没了？ “行了，回去，好好去复习。” 温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室的，回到座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但同时她也越发坚信读书是正确的。 晚上回到家，客厅里早已没了灯，她刚进门母亲从主卧里出来。 “妈。” 许韶华看了眼女儿，拉着女儿去了餐厅，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煲从里边端出了一碗鸡汤递给女儿，“上次家长会，你们老师说初三年级学习压力大，要给你们多补充营养，这是我刚从你外婆家杀的鸡，可新鲜了，你喝完再睡觉。” 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得上课呢。” 捧着鸡汤，温言望着远去的声音睫毛微闪，从学校回来以后，爸妈对她的态度好似改变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老师说了什么，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太需要了。 鸡汤还是熟悉的味道，浓郁的红枣枸杞等药材，夹杂着淡淡的米酒香，这是虔城的特殊制法。 喝着妈妈第一次没有夹带私心的爱，温言心情复杂，她并未想太多，最近课业繁重，每天晚上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心情考虑其他。 翌日一早，不到四点半的时间，温言睁开了眼，距离学校早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但初三的学生都很自觉地提前半小时到，就为了多写几道题，争取中考的时候考个高分。 温言拖着疲乏的身体，一边打着哈，一边半睁着眼睛去洗漱。 刚出房门，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的动静，吓得温言一激灵，她害怕的拿起角落的扫把，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定晴一看，两人面面相觑，皆是吓了一跳。 “妈？” “嘘！”许韶华指了下主卧的方向，“你弟刚睡着，别把他吵醒了，这才四点多，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温言放下扫把，“昨天还有一张卷子没做完，准备早点去先写了。” “现在的课业这么紧张吗？”许韶华以前对女儿的功课并不关心，自己也没经历过中考，大概的印象也只是从邻居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 “不跟你说了，唔——”温言伸了个懒腰，充红的眸子血丝呈粉色，看起来很吓人，而她似乎并未发现自己的异常。 泪光瞬时沾湿了眼眸，她阖目进了洗手间，宛若机械般进行了洗漱任务，刷牙洗脸扎马尾，不到五分钟全都搞定，同时人也清醒了过来。 走到门口，温言准备换鞋离开。 “言言！”许韶华匆忙追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碗酒酿蛋，“先吃了蛋再去。” 温言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打量母亲，大早上起来就为了给她煮个酒酿蛋？ 之前还催着让她尽快去做暑假工，突然对她这么好，该不会又有什么计划？ 倒不是温言小人之心，而是有的事发生过太多，突如其来的好，让她怎能不疑惑？ “不用了，我还赶时间呢，一会儿晚了还得晨练，就做不了试卷了。” 许韶华也没想到女儿会拒绝自己，她端着碗不知所措，只能眼看着女儿离开。 走下楼，温言长舒了一口气，夏日将至，清晨的风带着阵阵暖意，吹得人浑身舒畅。 “言言！”许韶华哒哒哒的跑下楼，手上拿着两个水煮蛋，她使劲的塞到女儿手里，又给了五块钱，“早上吃好点。” 温言觉得莫名其妙，倒也没多问，毕竟时间太紧，她是真的不能再耽搁，将钱收好，握着两个温热的水煮蛋匆匆地前往学校。 这一段时间初三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学习中，学校为了配合，特地让门卫大爷提前开了门，初三教室的那一栋教学楼，灯火通明，宛若白昼，温言快步回到教室。 半个小时后，晨练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稀稀拉拉地下楼排队。 “学校有没有人性啊，都要中考了，还天天让我们晨练，腰酸背痛的，我都要废了。” “老师说，没有好身体，就没有办法考上好学校，所以才让我们多锻炼，快走，跑完赶紧回来，还有试卷没做完呢。” “救命啊，又是五千米！” 同学们的怨声载道在走廊环绕，直至老师到来，才停止抱怨，排好队，随着口哨声响起，即使不愿还是不得不完成晨跑任务。 第219章 中考 晨练结束，不少人出了一身汗，班主任走进教室看着同学们懒洋洋的样子不由摇头。 “你们这些人呐，年纪轻轻，身体就不行了，不就是跑个步，瞧把你们给累的。” “老师，说谁不会啊，您又不跑，哪里知道我们的不容易，每天做题手都在发抖，现在倒好，腿也不放过。” 班主任瞪了眼抱怨的同学，“你们放心，明天开始，就算你们想要晨练，都没机会了。” “哇！耶~”同学们开心地开始庆祝。 班主任环视众人，无奈地笑道：“上午体育考试，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不达标，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方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的众人，瞬时宛若霜打的茄子，没有半分生气。 初三六班的体育考试安排在上午第二节课，一直以来的高压学习的得到片刻的缓解，同学们的心情倒是不错，当然，如果不用体育考试的话。 “温言，你过来掐表。”负责此次考试的老师是之前体育队的总教练，光靠他一个人，自然不可能盯着全部人，温言作为老熟人，便成了最好的助手人选。 中考体育每人有三个项目，除了固定的男子一千米跑和女子八百米跑，还有选测项目，温言曾在体育队训练，这些算不得什么，学校每天晨练，中长跑对于同学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后面的选测项目却让人心惊胆战。 男女短跑，一百米与五十米二选一，跑步类大家都习以为常，可这后面男子的引体向上，女子仰卧起坐，真是让同学们痛苦不已。 测试刚开始，就有同学因为承受不住差点没哭出声，操场上一片鬼哭狼嚎，总教练习以为常地看着学生们，板着一张脸，就差没写上“无情”二字。 体育考试结束，众人拖着酸软无力的腿回到教室，休息了几分钟，便拿起笔开始埋头写作业。 二十多天的倒计时，晃眼便过去，中考期间，学校附近一下安静了下来，方圆几里什么汽车鸣笛，小贩叫卖等等声音通通消失不见。 中考三天，温言顺利地度过，考试结束后，整个人也松懈了下来，让她意外的是，这一次，家里并未有人再提起打暑假工一事，整个暑假，过得还算舒心。 半个月后，成绩出来，温言之前耽误了太多功课，想要一飞冲天是不可能的，但读个一般的高中倒是不难。 金秋九月，迎着宜人的秋色，温言进入了山水二中，因为离得远，她也正式开始了住校生的生活。 开学第一天，带着行李来到宿舍，向来独立的她，成了第一个没有被家长送来的学生。 宿舍是八人间，拥挤又狭小，但想到不用天天面对爸妈，温言倒也挺高兴。 报完名，前几天是给学生的适应期，并未开始上课，几个小姑娘互相认识，短短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只是到了夜里，当灯暗下，却总能听到低声的哭泣抽噎声。 下铺床，几个小姑娘抱在一起哭，温言用手机打光，疑惑地看着眼睛通红的几人。 “呜呜呜，我想我妈了，呜呜呜。”一个姑娘率先表达了对家的思念，好看的杏眼挂着晶莹的泪花，让人看了难受。 同伴靠在她的肩膀，赞同点头，“我，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过过夜，学校还不给开灯，大晚上的，太吓人了。” 几人互诉，唯有温言淡定地站在一旁，看起来格格不入。 “言言，你都不想家的吗？” 温言莞尔，摇了摇头，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怕打搅室友，她转身去了阳台。 “恭喜啊，我家言言终于如愿上高中了。”电话里人一如既往地活泼。 “你怎么样了？跟你妈相处得还好吗？”温言问张凝。 那次，班主任找了家长，温言跟张凝的事情就好像长了翅膀飞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从那以后，张凝便再也没有出现，直到中考结束温言才得知，张凝被判给了她母亲，带着去外省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互道晚安，各自休息。 高中的生活，平淡且热闹，在新的学校，温言结识了不少好朋友，不用再看爸妈的脸色，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人也变得开朗，只是 周末下午。 住校后，温言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本该是备受期待的日子，却让温言压抑无比。 周日，不仅仅是她离开学校的日子，也是她跟爸爸要生活费的日子，自从她不再出去做暑假工，日子好似回到了从前，可又与从前不同。 下午三点，温言扭捏地来到爸爸面前。 客厅里，温祖光正在悠然地品着功夫茶，他看到女儿，心里跟明镜似的挑了个眉，明明知道女儿前来的目的，可他就是不说。 “爸，我该去学校了。”温言紧抿着唇。 她，最怕的就是跟爸妈要生活费，可这一幕，每个周日都要上演一次。 温祖光双指捏着嘴巴大的茶杯，“去呗，我又不拦着你。” “那个，生活费” “韶华，我的裤子拿去熨一下，我晚上去打牌要穿的。”温祖光打断便转移了话题，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女儿，“你不是要回学校吗？快去啊，愣着做什么。” 温言咽了口唾沫，眼睛泛酸，每一次只要她找爸爸要生活费，爸爸总是会以各种理由逃避，最后她只能不停的求，甚至好几次都气哭了，爸爸才会慢吞吞的拿出生活费给她，顺带教导温言几句。 其实温言都明白，爸爸只不过是气不过她之前能挣钱的时候与家里对抗做的事，爸爸不说，但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每次温言要生活费的时候，就会像个孩子般，故意的“报复”温言一下。 温言很后悔暑假没有出去工作，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但同时她也更加的明白，拥有经济权的重要性，因为眼下只能依附爸妈，所以，她不得不低头，即使是不对的。 “爸，这个星期生活费要一百块。” “什么？”温祖光激动地站了起来，“家里什么条件你没数吗？让你去读书不是让你去享乐，一百块，你吃什么，比我用的还多。” 第220章 无赖 温言难受的低头抽噎着，衣角早已被揉的不成样子。 温祖光见女儿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不少，他满面愁容的吐了口烟圈，“言言啊，不是爸爸小气不给你钱，只是你这个样子离变坏可就不远了，哪有小孩子一个星期要花这么多钱的？” “你已经上高一了，是大孩子，也该懂事些，你看爸爸每天挣钱多不容易是不是？你花钱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得多考虑父母的不容易。” 温祖光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堆感慨，“你是出去打过工的人，也知道打工累所以今年才留在家里不想去，那你换位思考一下，爸爸每天工作还不能停，你是不是也该理解理解？” “嗯。”温言点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啊，可不能再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了。” “不是，爸，我，我没有” 温言试图解释，可温祖光根本就不听。 “你们学校一顿饭菜五块钱，有肉有菜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天三顿我算你十五块，一个星期七十五，你说你要一百块干嘛？” 温祖光一副你休想骗我，我都知道的表情。 “爸，那除了上课，我坐车去学校也要二十块啊。”学校距离家里远，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温言每周来回需要二十块的车费。 “还有上课，每周两节计算机课要买鞋套，还有” “什么？”温祖光不悦的皱起眉头，“上课还收钱？不是交了学费吗？买什么鞋套，你们学校想钱想疯了，居然连小孩子的钱都坑，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上课穿鞋套的。” “一个破学校，规矩还挺多，我现在就去学校问问，他再敢乱收费，我就去教育局举报他们！”温祖光怒气冲冲的叫嚣着。 温言偏头望着天花板，避免眼泪落下被爸爸看了笑话，很多事情，她不是不愿意去解释，而是知道说了以后，爸爸总会以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反应让她觉得难堪。 温言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不想再多说，“爸，那你给九十五，饭钱加车费，可以吗？” “你这话说的，我是这个意思吗？爸爸是怕你被人骗了知不知道？不就是钱吗？我缺那点钱吗？我要是道理，道理你懂不懂？”温祖光不服气的为自己辩解。 温言低头听着，没有应声。 爸爸口口声声说不在意钱，可每当涉及钱的问题，比谁都计较。 “爸，时间快到了，我该去上学了，您能不能把。”她纠结的咬着唇，“先把生活费给我，一会儿该迟到了。” 温祖光往沙发一躺，双手随意的搭在扶手，“言言，我跟你说话你怎么就听懂呢？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给说清楚了，你也别去上学了。” “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没想到成了傻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爸爸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也是，都快十七的人，怎么这点都不懂？是不是傻子？正想扒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韶华拿着刚熨好的裤子来到客厅，“都四点了，怎么还没去上学啊？一会儿该来不及去学校了。” “我爸不给生活费。” 温祖光立马就炸了，他愤愤不平的质问女儿：“什么叫做我不给生活费？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言言你小小年纪怎么学着说谎呢？当着爸爸的面你就这么污蔑我，这都是跟谁学得坏习惯？” “哎呀，孩子要生活费你就给她，这都要迟到了，磨磨唧唧的，一会儿老师该说了。”许韶华弱弱的说了句。 “这是生活费的问题吗？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我在跟她讲道理你别插话。” 温祖光不屑的瞥了妻子一眼，“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懂别打搅我教育女儿，洗你的衣服去。” 许韶华无奈的看向女儿，垂下眼眸扭头离开。 “言言，爸爸不是差这点钱，咱们家虽不算富裕，但还是养得起你，只是咱们花钱也得看着花，不能随便乱花，你知道吗？” “挣钱不容易，花钱一晃眼就没了，你要多多体恤爸爸，学校收鞋套钱，这点是不对的，都交过学费的，怎么能够再收钱呢？还有上次的校服，爸爸觉得啊你们这个学校有点问题” 温祖光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大致的意思就是不想支付饭钱以外的费用，只是他好面子，所以即使心疼钱，也不得不找个借口圆回来。 温言习以为常的点头附和，墙上的时针一分一秒的过去，眨眼到了四点半，再过一会儿最后一班车就没了，如果不能准时上课，很可能就赶不上回学校。 “爸，就九十五，我该去上课了。”温言殷切的望着父亲。 “你先别急，我再跟你讲道理，今天的道理不说通，你就别走，老师那里我一会儿去说，你先回答我，爸爸说的对不对？” 温言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是，您说的对，我都赞同，可我还得回学校，您能不能以后再说。” “以后以后，这事情就是得及时解决，下一次我要忘了，你不长记性，我今天不是白说了这么多吗？” “爸~”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张，温言急得直跺脚，她无奈的低头，“爸，都是我的错，我，我跟您道歉，时间真的等不了了，车就要来了，你能不能先把生活费给我。” 见女儿低头，温祖光得意洋洋的露出笑脸，“你看，你也觉得爸爸说的有道理对？人啊，不能太任性，要多听父母的话，我是你爸爸，能骗你吗？我啊——” “爸，我真的要去上学了，能不能先”温言崩溃的抱头大哭，她绝望的蹲在地上，“我要上学。” “你还知道要上学啊，之前还学着人家逃课，我看你分明就是没把读书记在脑子里，得亏我及时发现，不然你现在还能读上书？” “咦，还哭还哭，不要脸，这么大个人还哭。”温祖光满脸嫌弃的学着女儿哭的模样做给儿子看，“小时，你看你姐姐，说两句还哭了，哭的这么丑一点都不像我，是不是很好笑？” 第221章 靠不住 “你啊，长大可千万不要学姐姐，知道吗？”温祖光亲昵的抱起儿子 温时不懂爸爸说的道理，只是咯咯的靠在怀里不停笑。 温言无可奈何的祈求：“爸，我真的要赶不上车了。” “赶不上就赶不上，是你要上学又不是我去学校，死丫头，几天不教训你，还长脾气了，跟我要钱还不老实点，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待久了，心野了，真以为自己能挣钱了不起啊，现在还不是得靠着老子养？” 温祖光嘚瑟的翘着二郎腿逗儿子玩，“小时，我的好儿子，你以后可得乖乖听，听到没有？” “哈哈哈，哈哈！”温时抱着玩具傻笑。 “看你弟弟多听话，哪像你，就知道惹我生气，回来就知道要钱，也没见你关心父母这么勤快，得亏有你弟弟，这要是靠着你养老，我跟你妈都得饿死。” 温祖光看女儿哪哪都不顺眼，“蹲在地上做什么，当木桩啊，不是要钱吗？滚过来啊，要钱也没个样子，你是我祖宗啊，态度不知道好一点，滚过来。” 温言擦了擦眼泪走上前，温祖光不情不愿的从钱包里拿出了一百块给女儿，“这是一百块，也别说我小气，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孩子有虚荣心，也会攀比，那五块钱就给你当零花了，我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父母，去学校。” 温言握着冰凉的纸币，滚烫的手心直发汗，“谢谢爸爸。” 温祖光露出满意的笑脸，“这样才对嘛，以后要钱就照着这个标准，别总是端着，你要好好说话，我会不给你钱吗？” 会吗？ 温言在心里冷笑，爸爸是什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把生活费给她，她还是期盼着暑假到来，早点出去打暑假工比较靠谱。 拿着钱，温言拎着作业冲出家门，她气喘吁吁的来到客运站，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开往学校的班车。 好在周末的晚自习老师不检查，迟到一会儿也不会发现。 交了十块钱的车费，温言在脑海里细算着剩下的九十块该如何度过一周。 除去回来的车费十块，还剩八十，这些钱要用来上计算机课，素描课，还有购买一些生活费，加上吃饭，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不论怎么掰，都不够花。 回到学校，温言心事重重的在心里计算着，得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吃饭的钱里扣，从今以后不吃早餐，只吃午饭，晚饭则根据情况来定，这样算下来，倒也勉强的度过一周，可有的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十一月，入冬后，天气渐冷，在学校待了两个月，温言学到最多的就是如何用最少的钱，在学校里生活。 周三的早餐，肚子饿的咕噜叫，上完早自习，温言来到饮水机旁倒了一大杯热水，她咽了口唾沫，泛酸的胃，水还没喝下就开始抗拒。 时间好像回到了初一被断餐费那会儿，温言在心里苦笑，笑自己天真，如果她没有赌气待在家，而是出去做暑假工，或许现在就不会饿肚子了。 明明知道爸妈是最靠不住的，可她却傻乎乎的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是不长记性。 “温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该不会病了？”同学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可能是最近作业太多了，我先去复习了。” 温言拿着保温杯回到座位，还没一会儿，胃里就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疼。 她捂着肚子缩成一团，这些年来，胃痛每隔一个月就会犯一次，她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这痛，一次比一次严重，每每临到深夜，她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救了，可她没有办法，因为治胃病需要很多钱。 第二节课做课间操时间，刚做着准备动作，温言的耳边忽然嗡嗡作响，一股好似被烈火炙烤的无力感在她周围燃起，脑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沉，珍珠大小的热汗从额间滚落迷糊了她的视线。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景象带着重影，恍惚间，好像看到外公外婆正朝着她招手，温言迷迷糊糊的摇头，身子“砰”的倒在地上。 “温言！” 周围的同学吓得往后缩，站在前方的班主任发现问题急忙赶来。 昏迷间，温言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胃里一阵翻涌，想要吐，可却没有力气，人中的位置不知道被什么蛰了一下，有点疼，她的身体忽然起立，能感觉到有人将她背起，后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 人民医院。 病房内，刺鼻的消毒水让人不适，温言缓慢的睁开眼，无力的抬了抬手，痛的直吸气。 “温言，你醒了啊？”同学惊喜的看着她，“太好了，你昏迷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什么情况啊？”温言只记得自己在做课间操，然后就没了。 同学叹了口气，嗔怪道：“医生说你是贫血加急性胃炎，让你不好好吃饭，现在难受了？以后还是多吃点，对了，你妈来了。” 正说着，病房门从外推开，同学识趣的离开，许韶华直奔女儿面前。 温言正纠结着如何跟母亲解释，耳边突然传来严厉的训斥声。 “你没钱吃饭为什么不跟家里说？我和你爸又不是不讲道理的父母，你同学说你天天吃不饱，搞得好像我们虐待你一样。” 许韶华似憋着一口气，“看你把自己折腾了，还弄出胃病来，知不知道胃病是治不好的，你是不是打算赖着我们一辈子，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懂事的孩子。” 温言眸光微闪，安静的听着母亲的训斥，没有反驳。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刚刚你老师一直跟我讲你在学校多么多么的节省，又不是养不起你，装出这么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弄出个胃病，以后还得花钱给你治病，存心的你？” 温言捏着被角，冰凉的药水顺着透明管子往小手注入，一直流到心底，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药水的作用，还是心在发凉。 “我跟你说话到底有没有听见？”许韶华生气的揪起女儿的耳朵。 第222章 心凉 温言虚弱的晃了晃，耳边母亲的口水四溅，嘈杂的喧闹声就好像有个大喇叭在吵，她想反抗，可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像个木偶，任由摆弄。 许韶华用力一拧将耳朵提起，“没钱就跟家里说，又不缺你这几口吃的，就因为你，我放下手上的活大老远跑来，你倒好，跟个哑巴似的，话都不会说一句啊？” “得亏学校离家远，这要是被镇上的人知道，指不定怎么指着我和你爸的脊梁骨骂呢，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贴父母，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你是不是就看不得家里好？” “死丫头，说话！”许韶华气得抬高音量。 温言吓得一哆嗦，怯怯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许韶华努嘴，拿了五十块，没好气的丢到女儿面前，“够不够？” “够了。”温言眼眶一热，差点卡住了嗓子。 “以后要多少钱够生活费自己跟家里说，我把你生的完完整整又不是没嘴，搞得你老师跟我聊半天，我是后妈吗？” 许韶华瞪了女儿一眼，“搞出胃病还得吃药，知道你这一倒花了我多少钱吗？两百块，花钱又被说，我和你爸的脸都丢出山水镇了。” “这药水还得挂多久？我可没有时间在这等你，家里还一堆事呢。”许韶华拿起开关夹将速度调快。 “嘶——”温言忍不住痛呼出声，发紫的手颤了颤，看起来很恐怖。 许韶华心虚的看女儿，“你这么娇气？” 无奈下，她只好速度调回原样，“好好待在这里打针，没事就回学校，搁这待着一天好几百呢，听到没有？” “知道了。” 许韶华拿起包包，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同学见她走后，有些畏惧的走进病房，看着温言，满眼的心疼，“言言，你妈妈好凶啊，都生病了，一句关心都没有，居然还骂你，她该不会是你后妈吗？” 温言轻笑，她倒是希望这是后妈，至少心里会好受点，可事实就是那么的残忍。 打完针，在同学的陪同下，温言回了学校，念她还生着病，老师特批了两天假，还叮嘱宿舍的同学帮着照应。 或许是怕她再次晕倒被请到学校，自从医院回来后，每一次问爸妈拿生活费都挺顺利的，偶尔爸爸会故意不给，或者拖延时间，想要让温言讨好祈求，但妈妈都会出言阻止。 “赶紧把钱给她，省的一会儿倒了，老师又以为我们欺负她，这样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同样的话，在高中三年里，温言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但为了那点生活费，她只能忍。 高二开始，课业逐渐繁重，温言的课余时间变少，但好在这并不影响她出去打暑假工，爸妈不扣生活费，她也攒了一些钱，手头也开始富裕了起来。 二零一七年，高考刚结束，暑假开始，学校组织了勤工俭学的活动，凡是年满十八岁的学生均可报名参加。 这些年来，温言在阳城做暑假工，一直对叔叔婶婶感到愧疚觉得打搅了他们，想到跟随学校也能挣到钱，她几乎没考虑就选择了参加。 此次报名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同学准备高考结束好好放松，整个班只有三四个人报名。 临行的前一天，温言回了家，听到女儿要出去工作，夫妻俩均表示同意，只是对于女儿提出的生活费，却全当没听见。 “言言，你都成年了，按照法律我们已经完成了对你的抚养义务，你不能总想着花家里的钱是不是？”温祖光讪笑，“爸爸知道你这些年攒了不少钱，钱拿着就是花的，别老是惦记爸爸的辛苦钱啊，对不对？” “爸，这次出去工作跟之前去叔叔婶婶那里不一样，只包住不包吃，阳城的消费水平也不低，我——” 温祖光抬手打断女儿，“你到底是去挣钱还是为了花钱？一毛钱不见你给父母，反倒问家里拿钱，我看你分明是掉进钱眼里了。” “言言，你之前去阳城叔叔家也没有带钱都能活，不能因为爸妈没文化就骗我们？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克服困难，在阳城闯出一片天地。”许韶华插话。 她笑容和善的拉着女儿的手，“我们知道你有能力，好好工作，这年头只要勤快，有手有脚的，你一定能养活自己。” “妈，我——” “别说了，快去收拾东西，明天回学校别迟到了。”许韶华牵着丈夫回了房间。 温言压抑的憋着一口气，跺了跺脚，她知道想要从爸妈手里拿钱很困难，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心。 这几年的暑假，她是挣了不少钱，可这些钱大都都用在生活开销上，有时候学校交钱集体买资料，还有一些零碎的费用，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可爸妈不会听她的解释，一个装睡的人，怎么叫得醒呢？ 前往阳城的路上，温言心情恹恹，她手上一共六百块，也不知道勤工俭学的地方吃饭贵不贵。 ······ 金乌西坠，薄暮冥冥，橙红的夕阳褪下，天空一片灰蒙蒙。 “同学们，到阳城了，你们可以先准备一下，拿好自己的行李，一会儿咱们就能下车。”带队老师站在车头上叮嘱。 温言的行李不多，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只有一个箱子。 跟随老师来到住处，那是一个六人间的宿舍，比起学校里的要宽敞许多，生活区内设施完备，基本都能满足。 整理好行李，众人跟随老师前往用餐的食堂，食堂是刷卡制，每人发了一张饭卡，只是充值的时候，温言看了眼价格在原地愣了许久。 “温言，该充值了。”身后的同学催促。 温言手放在口袋，咬牙充了五百，留下一百作为备用资金。 领队老师眉头一紧，拍了拍掌大声说道：“同学们，出来工作跟在学校可不一样，你们的饭卡尽量多充点钱，不然到时候把钱花了吃不上饭可就不好办了。” 温言自卑的低下头，脸上面无血色，她知道，老师是在说自己。 这里的饭菜，一天最低标准也要二十五，她手里只有六百块，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可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第223章 没钱 到阳城的第二天，工厂给前来的同学们安排了工作，宿舍工作间，两点一线，时间飞速，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伴随第一缕晨光，刚上完夜班的温言和同学从工作间离开。 “这活简直就不是人做的，天天黑白颠倒，早知道这么辛苦，当初我就不来阳城了。” “上周我妈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两人齐齐看向温言，“言言，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上了一晚上班你们不累啊？我困了，先回去休息，拜拜！”温言笑了笑趁着暖阳未升匆匆离开。 “诶！你不是还没吃早餐吗？” 同伴拉住跟温言说话的女生，“言言不吃早餐你又不是知道，算了，随她去。” 女生困得直打哈，“明明一样加班，温言怎么就一点不知道累呢，你看她都瘦成皮包骨了，还不吃早餐，这样身体能撑得住吗？” “别人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来阳城这些天，我连零食都没见她买过，说来这点我们还真得好好跟温言学学，你看我，来的时候带了两千块，现在饭都快吃不起了。”同伴掏出空荡荡的口袋，一脸愁容。 “我也好不到哪去，本以为两三千可以很潇洒地过几个月，哪曾想阳城的消费这么高，一天光饭钱就二十五，这还是最低标准，随便吃点好的一百起，钱没挣多少，人都要饿死了。” 两人来到食堂打了份早餐，看到饭卡上面的余额，顿时焉了。 另一边，温言回到宿舍，同寝的室友，三人上白班，三人上晚班，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洗漱结束，她坐在床边看着手上的饭卡愣了许久。 当初充值的五百块已经用得差不多，距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时间，高强度的工作量如果吃不饱，根本无法支撑这具身体。 之前在叔叔婶婶家，还能买个挂面煮着吃，也能节省下不少，可这里连个热水都没有，许多方法都行不通。 温言从未想过，早早就知道社会残酷的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的狼狈。 “言言，你怎么还没睡啊？”同样上夜班的两人耷拉着脑袋回了宿舍，两人一改往日的“奢侈”，只买了两个大馒头，差不多四五块。 一人凑上前，眼巴巴地盯着温言问道：“言言，你还有钱吗？” 正在啃馒头的另一人也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你们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温言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来阳城就带了六百块。” 两人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想要借钱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咽下。 “言言，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们问你借钱故意说的？哪有人出门才带六百块的，吃饭都不够。” “对啊对啊，我带了三千，现在只剩下一百块了，都不知道往后的半个月该怎么熬，这工厂也真是，居然要等半个月才能发工资，我们都是有工作的，怎么能这样。” 温言想说，想要在社会上立足，这些事情并不算什么，但她知道有些话说了，两人也不一定听，说不定还会觉得她话多。 “越想越后悔来阳城工作，什么勤工俭学，分明是找虐才对，安排的什么破工作啊，辛辛苦苦一个月才给几千块，我自己都不够花。” “这年头挣钱真费劲，也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挣下这么多钱的，好想回家啊。” 听着两人的抱怨声，温言悄悄地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打开手机，十分钟前还满格的电量如今已经耗费了大半，最近总是功能失灵，好几次差点因为时间显示错误造成迟到，这手机还是初中那会儿买的，用到如今也算是尽力。 指尖点着屏幕里的号码，好像是几年前，熟悉的一幕宛若滔滔江水涌来，想到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钱，夜里总是隐隐作痛的胃，好几次她都想要靠一靠，可最终都因为种种因素而放弃。 充红的眸子泛起水雾迷了视线，“喂爸。” 温言无措的搓了搓衣角，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被万蚁侵噬，煎熬又着急，她深呼吸整理情绪，卑微的询问：“爸，我还没发工资，你能不能借我三百块钱吃饭啊？” 电话那头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温言含着眼泪微笑，不死心地说：“其实，两百块也是可以的，爸，我——” “嘟，嘟嘟嘟” 唇齿轻颤，顷刻间，温言连呼气都在发抖，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脉搏跳动的频率停住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结果，但还是没有想到爸爸挂掉电话的速度会这么迅速，甚至连话都不让说完。 温言强忍着眼泪，任由风吹过，在阳台站了许久，确定没有人会发现异样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宿舍。 一百块，在阳城这样的一线城市，根本熬不过四天。 长期的饮食不规律，她的胃就像是被辣过的嗓子，每次睡觉都会被那股灼烧刺痛的感觉惊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忍痛承受力在这些年里培养成了坚硬的堡垒，即使痛的在地上打滚，咬咬牙，也能熬过去。 日子还在继续，从一日两餐变为一日一餐，慢慢地，身体好像也习惯了这种模式，甚至有的时候即使看到美味佳肴就在眼前，温言也不为所动，她好像对食物完全没有了需要性。 不知是好是坏，倒是省了不少钱。 距离发工资还有十天，同期前来勤工俭学的同学们陆续出现财务问题，这其中有像温言这种家里不愿支持的，也有将“巨款”花光不好意思再问家里要的。 带队老师得知了情况，与公司协商，申请了一笔预支工资提前给同学们发放，帮同学们渡过困难。 温言预支了两百，收到钱的那一刻，她笑了，是可笑的笑。 在自己一次又一次遇到困难，帮助她的人从不是最亲爱的父母，而是所谓的陌生人，虽然这是预支款并不多，却能够让她吃饱饭，这点便足够。 发工资的那天，温言握着银行卡花了一半的钱买了一部新手机，倒不是她奢侈，实在是手机损坏严重影响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爸妈良心发现，她刚买了手机，就接到了母亲的来电。 第224章 攒够失望 “言言，你现在发工资了吗？带队老师也真是，怎么这么不靠谱，居然连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你要实在不行就辞职回家，我们养得起你。” 温言握着手机掌心掺着热汗，出自母亲口中的话，却像极了父亲的语气，如果是几年前，她或许会相信，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谎言说得再真诚也不会成真，就像爸妈的承诺，从不会兑现。 温言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不情绪化，“没事，都解决。” “是吗？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妈妈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自己解决问题的，我昨天还劝你爸，说你要是实在没钱吃饭，妈妈就把钱给你打过去呢。”许韶华十分的积极。 温言看了眼通话记录，距离上一次她跟爸爸求助已经过去了十天。 “妈，我一会儿还得工作，要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别啊，我还有事跟你说呢，你那工厂还招人吗？妈妈有几个朋友他们” 温言灭了屏摁下关机键，这是她第一次挂断家人的电话，也是开始。 ······ 勤工俭学两个月匆匆而过，九月迎来了开学期，宿舍里，同学们陆续收拾行李，唯有温言一直坐立不安。 两个月，八千的工资，她存了五千，连学费都不够，还记得当初爸爸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她考得上，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供她读书，可现在温言却不敢奢望。 距离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近，发放工资后，宿舍里的同学约着吃喝玩乐，只有她不敢，因为清楚地知道钱的重要性，更明白自己没有后路，所以完全不敢放任。 回去的前两天，温言还在担心该如何跟家里谈上学一事便接到了父亲的来电。 “言言，你的工作是不是结束了？最近在厂里做得还开心？” 面对关心，温言隐隐感到不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爸爸觉得你都十九岁了，也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你是女孩子更加不能靠别人，只有自己努力挣钱打拼才是硬道理，你觉得爸爸说的对吗？” 温祖光苦口婆心地说了大半天，一副为女儿着想的慈父模样。 “嗯。”温言嗡声应了。 得到女儿的肯定，温祖光高兴不已，“既然你在阳城做得开心，不如就留在那，阳城是大城市，好多人想要去都没机会呢，你可别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这两个月你应该挣了不少钱？你看爸妈也知道你不容易，都没问你要钱，你也是都不知道主动一下，不过你放心，爸妈不会要你的钱，你就拿着这钱好好的在阳城工作，等过年再回来。” 温言瞳孔一震，强撑着笑脸，心却在瞬间跌至谷底。 不能慌，冷静，好好说，不论爸爸说什么，都不能发火，一定要忍下去，温言不停的心里劝解自己。 “爸，您这话什么意思啊，九月就该开学了，我要读书了。”即使一直压抑的情绪，克制自己的，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读什么书，读书有什么用，你上初中那会儿不还逃课来着？咱家就没这么好的命，你也别总是想着依赖家里，都这么大个人了，要多想想如何靠自己。” 温祖光气呼呼地将女儿说了一通，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火气。 “不是，爸，您之前说过，只要我考得上，我” 温祖光开始打太极，“我说什么了？你看你为你好的事情从来记不住，光想着依靠家里，十九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听爸爸的，就留在阳城好好工作，多挣点钱比什么都重要。” “你看那些读书人，最后还不是给提前出社会的打工，反正我是没有钱给你，你要读书可得想好了，大学可不比高中，学费、学杂费还有生活费等各种加起来可得好几千，一年几万块呢，你好意思看着爸妈这么辛苦供你读书吗？” 温祖光激动的口水横飞，深怕女儿赖上自己，立即挑明自己的态度：“做人呐要讲良心，不能什么都凭着自己的想法，你就是太爱钱又不肯付出，我早就看出来了，行了，就这样，好好留在阳城工作，没事别打电话，成天钱钱，也不见你给家里一点。” 温言绝望的蹲在角落，双手用力的拍打脑袋，眼眶里的热泪不断打转，染红了一条条红色的血丝，如同半空中的残阳，看似热烈却透着冷气。 两行眼泪顺着滚落，她将脑袋埋在腿上掩面抽噎，那一句句看似关心却又无情的话语不断在耳边萦绕，就像是一道道惊雷在敲打提醒。 抽了张纸巾捻去鼻涕泡，堵塞的鼻子只能用嘴巴呼吸，盯着近在咫尺的水泥墙，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好想撞上去。 “呜呜呜”温言对着脑袋又捶又打，“啪啪”地响声随着眼泪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其实，她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或许是失望攒够了，期待减少就不再保佑期望。 一个自私自利害怕负责，一个软弱无能只会抱怨，本来就靠不住，她又在期望什么？ 到洗手池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流冲过，带走了脸上的滚烫，温言跟带队老师表达了自己想要留下的想法。 “温言，你可别后悔，读书是大多数人唯一的正道，你要是放弃了，以后可没机会。”带队老师点到为止。 “谢谢老师，我不后悔。” 温言脸上挂着浅笑，可只有自己知道，心底是多么的难过。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无忧无虑地去读书，博取一个更好的未来，可现实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既如此，那便提前出来，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她还能养活自己。 勤工俭学的公司不留人，温言最多能停留三天，在同学们离开的前一天，她跟同事打听租房的方向，在网上查了一堆的租房建议，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 房东大姐，四十不到的年纪，笑容和善，为人热络，见了温言就一口一个妹妹。 “小姑娘刚毕业？这阳城的房子可不便宜，姐姐看你年纪小也不坑你，一口价，六百块，你要租呢，签完合同，马上就让人给你把房间收拾好。” 第225章 何以为家 温言端着老成的模样，来之前她已经打听过附近的租房，六百块价格不低，但在阳城却也不算贵。 “电费、水费，网费还有卫生费这些怎么算？” 房东大姐笑容一僵，显然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看起来青涩懵懂，知道的还不少。 这租房最重要的从不是房租，而是私底下其余费用，有的时候稍有不慎，这剩下的费用可比所谓的房租贵多了。 她讪笑着拉起温言的手，“小妹妹啊，你这年纪不大，倒挺会算账的，打算签多久啊？你要是签约的时间长，价格方面都好说。” 温言悄悄的抽回手，“姐，六百块的单间可不便宜，还有这马路边，太阳大又闹腾，估计夜里也挺吵的？” 在外工作的，租房除了用来睡觉基本没什么作用，最忌讳的就是不够安静，夜里睡不好，白天怎么能好好工作？ “妹妹，瞧你说的，我看你一个人住小姑娘的多不安全，别看临街吵，住着有安全感啊，你看看城中村那些房子，潮湿阴冷，住几天就生病，哪像我这里阳光通透，想要买什么，走两步路就是，你觉得呢？” 知道价格压不了，温言只好转移话题，“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搬来搬去，只是这常住价格实在是太贵了，又是网费，又是卫生费。” 大姐一眼看透，“现在的小姑娘真的是精打细算，这样，你租半年，卫生费我给你免了，房租就别讲了，我得赔钱的。” 温言一脸犹豫，在这之前，她其实问了好几家，其中有两套价钱低一些，只是附加费用实在是太贵，所以她才会来到这儿。 至于临街吵点她倒是不介意，毕竟她一个人住，在人多的地方起码安全，她节约却也知道有的钱不能省钱。 “姐，那我要是签一年，这网费和卫生费你都给我包了呗？” 六百块的单间又是临街，比这便宜实惠的有很多，只不过安全问题很难把控，温言是个女生选择范围太少。 大姐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合同，“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读多了书就是不一样，把我说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六百块又包网费又贴卫生费，我真的是一点利润都没有，跟做慈善似的。” “您这么善良，好人有好报。” “小姑娘，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我要是不给你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很计较？”大姐将合同递上，“唉，谁让我这人心软呢，就做这么一回好事，就当积福了。” “谢谢姐姐！”温言初步的看了眼合同，网费和卫生费去掉，除去房租最大的支出就是水电。 比起民用水电，这价格足足翻了三倍，在调查前，温言也是吓了一跳，只不过租房都是这价格她也就没多说什么，能减少的都已经减少，若是再谈就显得咄咄逼人，以后还要在这儿住，还是少点事为好。 “怎么样啊，要是没问题就签字，我这里是押一付三，你把钱转给我，我给你开收据。”大姐拿了一张单子准备写。 “姐姐，押一付三我可能有点困难，能不能少一点啊？”温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两千四，她不是付不起，只是一下子全交了房租，她又没工作，将来要是再没钱，恐怕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这些年里，她从爸妈那学到最多的就是提前做打算，未雨绸缪总不会错。 房东大姐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姑娘，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真的没那么好说话，那就押二付一，这个月就算你半个月的房租，别再讲价了，我这做生意也不容易，给你行方便，你也别让我为难，是不是？” “谢谢姐姐！” 签完合同，刷了卡，悬着的心总算定下。 从宿舍搬走，无数简历投出最后石沉大海，直到真正迈入社会，才能真切的体会学历的重要性，拿着高中毕业证，其实根本没什么作用，熬了半个月，每天捧着手机不断的刷新求职软件，一条条信息更新却没有一份工作到温言手上。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温言都在想，自己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手上的钱最多能支撑两个月，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她只能灰溜溜回去，上不了学，没有工作，那种生活，她根本不敢想。 九月底的最后一周，一份电话销售的工作找上门，与温言预计的不符，但却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工资底薪不算高，却能在阳城活下去，应聘的过程还算顺利，温言也得到了步入社会后的第一份工作。 ······ “啪啪啪！”项目主管拍了拍手，“根据公司业务需求，国庆不回家的可以到我这儿申请加班，工资三倍起，有需要的尽快跟我说。” “天天打电话，嗓子都要冒烟了，好不容易熬到法定假期还想压榨，简直没人性。” “生活嘛，谁容易啊，不过三倍工资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反正就算回了家，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在公司乐得清闲还能拿钱，划算。” 同事们纷纷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温言，这小姑娘自从来了以后就跟拼命三娘似的，每次早早来，月月绩效都是前几名，只可惜了还在实习期，工资一直涨不上去。 “温言妹妹，你嗓子都哑了，国庆不会还准备加班？” “这么久不回家，不想爸妈啊？” 温言是公司里年纪最小的，因为平时勤快嘴巴也甜，同事们都很喜欢她，加上还小，刚入公司不熟业务那会，没少帮助她适应。 “看情况，加班也挺好的。”温言拿了包胖大海，“有需要倒水我吗？我刚好要去。” 邻座的一个姐姐将杯子交给温言，看着她离开，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小姑娘简直要钱不要命，温言是不是家里困难啊，每次加班第一个上，我基本都没见她休息过。” “这么勤快的小姑娘可不多了，要么主管怎么同意让她提前转正呢。” 茶水间内，温言泡了两杯胖大海，想起同事们的谈话，嘴角闪过一抹苦笑。 家？ 何以为家？她有家吗？ 第226章 融化的巧克力糖 国庆假期，温言选择了加班，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几乎看不到车流，就连公交车都是空空的，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她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推开窗感受晚风带来的清凉。 回去的路上，在小摊买了一份酸辣粉，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微信上不论是公司群还是家庭群都热闹非凡，充满着节日的气氛。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到达出租屋，匆匆地吃了晚饭，温言从抽屉里抽出了针线和绣棚，这是她最近新找的兼职——刺绣。 在这个人心浮躁的快餐式时代，越是需要时间的东西，越是让人不屑，可偏偏有那么一群人，显得格格不入。 随着新一代年轻人的长大，许多传统的文化迎来了新的舞台，越来越多人喜欢绣品，只是没有那个耐心动手，而温言要做的便是帮人代绣。 每一次看到手中的绣布形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图案，温言就有一种满足感，虽然钱不多，但却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也让她在这个高消费的城市能有拥有一笔小小的存款。 刺绣看似简单，实则却很耗费时间，巴掌大的图案，十几种绣法融于一体，对于新手来说，拆线返工是常事，温言一遍又一遍的对着图样修改，没有半分不耐，反而精神头十足。 凌晨两点，闹钟响起，温言不舍地收起还没绣完的绣棚，她走到窗边，晚秋的季节，天渐渐变冷，夜里尤其明显，她拢了拢肩上的披肩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沉沉的睡了过去。 国庆是法定假期，同样也是销售成单率提高的最好时期。 公司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工作。 “咳咳！” 温言坐在电脑前记录着订单，不断咳嗽的嗓子又痒又疼，她已经连续工作两周没有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最近总是感觉嗓门发热。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水杯，才发现里面早就空了，中午倒的水，一滴不剩。 “言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生病了？”同事担心地看着她。 不说还好，温言抬手摸了一下额头，好像还真有点烫。 见她意识迷糊的模样，同事连忙扶着她坐下，“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温言撑着沉甸甸的脑袋，眼皮总是忍不住地往下掉，她看着面前的显示屏，那刺眼的光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 同事将一杯冒着热气带着甜味的水放在桌上，“给你泡了一杯感冒灵，你先喝点要是撑不住就说一声，我替你请假。” “谢谢啊！”温言揉着嗓子，说话时，就好像有无数刺在扎她的喉咙一般难受。 “怎么回事啊？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你还是赶紧去医院，我跟主管说一声。” 同事准备离开，温言一把抓住她的手微微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就是嗓子有点疼，喝点水就好，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先去工作。” “你真的没事吗？”同事半信半疑，瞧温言的脸红的，就跟烤熟了似的，又红又烫，分明是已经发高烧了。 温言苦摆摆手示意同事离开。 公司规定：凡是请假的都没有全勤奖且当天的工资扣除，整个月的绩效都会下调一个档次，她还想着多存一点钱回去过年，哪里敢轻易的请假？ 温言喝了口感冒灵，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下班，她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可眼皮总是不听话的往下坠，就好像上面被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压着一般，实力悬殊之大，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回去，再怎么样也没有身体重要。”耳边传来同事的声音，温言听得不真切，只知道自己很想睡一会儿。 她疲惫地靠在桌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在今天放假，主管不在，公司里没几个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股力量拍了她一下，温言揉了揉眼从沉睡中醒来，眼前的人带着重影，“怎么了？” “该下班啊。”同事没好气地看着她，“你也真是倔，请一天假能要你命啊？又不缺绩效，真是不懂你这么拼做什么？” 拼？ 温言微微一怔，她算拼吗？比起那些在工地里干苦力活的人，亦或者黑白颠倒的工厂，她不过打打电话就能挣钱，已经很轻松了。 每每坚持不了的时候，她就会看一看银行卡里的余额，阳城的消费水平高，想要在这站稳脚跟，哪有那么容易，钱自然是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因为区区两个小时，浪费将近三分之一的工资，她哪里舍得。 “你一个人回家没事？要不要我送送你？” “今天是假期回归日，一会儿就该堵车了，你早点回去，我没什么事。”温言说完，拿起包包离开了公司。 公交站上，等车的人并不多，但公交上不少人提着行李已经将整个车厢塞得满满当当，她刚走上一步，还没站稳就被人挤着往里头去了。 她抱住公交车的扶手，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人多的原因，总觉得身上好热好热就好像有火在烧一般。 “呕！”温言轻拍着反胃的喉咙，感觉车顶好像，下雨了。 “不好了，有人昏倒了。” “小姑娘没事？天呐怎么流这么多汗，有没有人来搭一把手啊！” 拥挤的公交车，众人默契地退到一旁让开了一个并不大的空位，两个年轻人走上前将昏迷的温言扶了起来，就近座位的一个阿姨匆匆起身让座。 “快把窗户打开，让她缓一缓。”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温言艰难地抬了抬眼皮，迷糊间感觉到有人往自己的手里塞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她坐在位置上靠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的找回自己的思绪。 打开手，密密麻麻的细汗沾着紫色的糖衣，里面放着两块被捂热的巧克力，已经有了融化的痕迹。 温言拆开放进嘴巴，苦涩中夹着微甜，浓郁的巧克力味席卷整个舌尖，随着糖分的注入，她也慢慢地恢复意识。 第227章 高烧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还好？”让座的阿姨紧张地打量温言，“看你这么瘦，该不会是为了减肥没吃饭？” 阿姨皱起了眉头，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就是倔，有个好身体不比什么都重要，要这么瘦做什么，台风一来就吹跑了” “阿姨，我——”温言虚弱地靠在窗边，手掌捂着鼻子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晕车啊？”阿姨抓着手提包的肩带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是刻意针对你，我女儿跟你也差不多年纪，之前因为减肥过度在医院治了好久，我以为你也是——” 温言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谢谢阿姨。” “嗐，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让个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可得好好地照顾自己，千万要注意身体。” 后面的话温言没听清，沉重的上下眼皮好似被胶水沾上，刚碰在一起就难舍难分怎么也睁不开。 到站的时候，车上的人少了将近一半，睡了一路的温言并未恢复精神，反而觉得越来越累。 走下车，她弓着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泛红的小脸就好像一个火炉，火越烧越烈热度怎么也散不去。 “呕，咳咳咳！”温言靠在公交站牌深吸了一口气，哆嗦的手艰难的打开包包拿了一颗话梅糖塞进嘴里，不舒服的感觉慢慢的好受一点。 她手背贴紧额头，晚秋的凉风袭来，带走阵阵燥热，额头的热度不知何时消散留下一层薄薄的虚汗，冰冰凉凉的，迷失在细长的睫毛，模糊了视线。 用纸巾轻轻的擦拭汗珠，她拖着困乏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赶往医院的方向，四周的人见她的异常纷纷害怕的绕开，生怕被碰了瓷。 走了没几步，温言手脚发软地停下脚步直喘气，前方的路摇摇晃晃的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她摸了下肉最多的一处，使了最大的力气狠狠的一拧痛的密汗成了小溪。 往常不到五分钟的路，温言愣是耗费了四倍的时间，才到达此次的目的地——医院。 走进大门，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钻进鼻息，她强撑着身子挂了号，来到就诊办公室外的长椅等候。 许是时间太晚了，前面没有多少人。 “姑娘，你一个人来看病啊？”邻座的一位大哥问了句。 来医院的路上，温言已经耗费了几乎所有力气，此刻根本没有回话的气力，她神志不清地靠在长椅上，眼皮哒哒地往下落，充红的血眸半眯着却还是难掩疲倦。 “下一位！”办公室传来叫号的声音。 大哥握着手上的病历犹豫不决地看着温言，“小姑娘，我看你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不如你先进去看看，我再等等。” 温言一动不动的阖着眼，没有半点反应，大哥慌慌张张的冲到门口大喊：“医生，这个姑娘不说话，你先给她看看，瞧她烧的，整个人跟着火似的。” 医生闻言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和大哥一同将温言扶进了办公室，刚坐稳，一碰到桌子，医生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温言倒头趴在桌上沉沉的睡着。 医生愁眉苦脸地摇摇头，他拿了一支体温计甩了甩递给温言，“能听见我说话吗？把这个体温计夹在咯吱窝，先测一下体温。” 温言有气无力地抬起头，迷离的双眼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感觉到手里多出的体温计，她本能地放在咯吱窝下，顷刻间的冰凉弄得她一激灵，脑子得到半刻的清醒。 医生见状拿了一根棉签，“把嘴张开，我看看你的喉咙。” “啊！” 棉签在喉咙轻轻地搅动，不过稍微碰了一下，痛得温言险些眼泪掉下来。 “嘶——” “发炎了，把体温计给我看一下。” “四十度！”医生看了眼体温计，浓眉紧皱，“这么严重怎么现在才过来啊，以后生病了不能熬知道，万一出事了哭都来不及。” 医生在纸上唰唰写了几行看不懂的文字，“有医保卡吗？” 温言将钱包递上，病恹恹地靠在桌上。 医生操作完将单子和钱包交给温言，“拿好随身物品，交完费去注射室打针，去。” “谢，谢谢！”温言声音沙哑的就好像乌鸦啼叫。 她轻揉了下嗓子，收起自己的东西扶着墙动作缓慢地赶往缴费处，还好人不多也不用担心排队。 “医保卡给我，输入密码。” 温言迷迷瞪瞪地按工作人员的步骤交完费来到注射室，医生看了眼单子随手指了个位置，“坐着等一下，一会儿给你做皮试。” “皮，皮试？”陌生的词在小脑袋打上大大的两个问号，温言来不及想太多，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她扶着椅子坐下，本想好好休息，旁边的位置一个姐姐又哭又叫，不知是什么情况，引起了她的好奇。 “呜呜，呜呜我不要皮试，我不要皮试，哇哇哇，痛，呜呜！” 姐姐奋力的挣扎欲想避开护士，站在她身旁的男人满眼心疼，不知所措的望着护士。 “快摁住她！”护士跟男人说了句，随即又道：“皮试有点疼你别害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这么大个人了，打针还哭？ 胆子也太小了。 “温言是哪个？” 一名约莫三十的护士推着小推车来到温言身边，“一个人来啊？怕不怕？” 温言的脑子卡住了，一脸蒙圈的眨巴眼没能反应过来。 护士姐姐温柔地手让她把手腕平放，“一个人来打针啊？要不要叫个人来陪你？” 温言偏头靠在椅子上，觉得这个护士姐姐话好多啊，她现在只想赶紧打上针好安静地睡一觉，可护士姐姐一直说话，就好像耳边有只蚊子不停的嗡嗡叫。 “啊！”不知什么东西插入了左手手腕，痛得温言眼泪直掉。 护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温声安慰：“别怕，一会儿就好，喏，隔壁那个也是刚做完皮试，这会儿不是挺好的吗？” 护士只是想安慰一下温言，顺便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太过担心，岂料，当温言看到一旁抱着丈夫大哭的姐姐，心里咯噔一下，脸都吓白了。 “好了，在这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过来。” 第228章 埋怨 看着护士离开，温言瞥了眼手腕上鼓起的小包，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想到方才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皮试结束后，护士拿来了打点滴的工具来到温言面前，“把右手给我。” 温言害怕地伸出手，一看到这个护士就心里发怵。 刚调整好点滴，本以为就要结束了，岂料双腿突然开始抽搐，牙齿哆哆哆的颤抖，眼泪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流，不断的往外涌。 她看着自己抽筋发抖的两条腿，酸酸软软，又酥又麻，好似正在接受电击一样。 此时此刻，温言才恍然明白，为什么隔壁的姐姐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得这么难受。 “呜呜，痛，好痛，呜呜呜。”温言嘚嘚嘚的牙齿根本停不下来，人生第一次这么害怕打针。 她绝望地盯着速度缓慢的药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呼吸都好似带着一团烈火，烧得她浑身难受。 “好痛啊，呜呜呜。”温言控制不住地大哭，又委屈又难受，“呜呜，我不要打针了，我不要打了，呜呜呜——” 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如果不是怕疼，温言真的好想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她的动静引起了护士的注意，护士走了过来，温言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光，她哭着祈求：“医生，医生，可不可以不要打了，我好痛啊，不要打了，真的不要打了，呜呜呜。” “你别紧张，先放松一下，打针就是这样的，你忍一忍就没事了。” “不要，我忍不了了，真的好难受啊。”温言试图将双腿放直减轻压力，可腿根本不听使唤，就好像一滩烂泥根本就立不起来，隐隐作痛的肌肉好像被一个个小铁锤敲打过一般，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呜呜呜，我好痛。”四肢一抽一抽的抖动，温言跟条死鱼似的瘫在椅子上，只有眼泪啪嗒啪嗒的浇满小脸一次又一次。 两个小时后。 “小姑娘，醒醒！” 细长的睫毛抬了抬，温言睁开眼，强烈的白炽灯照得她眼睛疼。 护士走上前挡住了光线，她小心翼翼地从温言的手背抽出银针。 “打，打完了吗？”温言愣神，整个人都是懵的。 “刚刚看到你哭成那样可吓死我了，还好没事。”护士开玩笑道。 回忆起睡前的一幕，温言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时就忽然很想哭，停不下来的那种，她伸手拍了下一动不动的小腿，确定没有在发抖才彻底放心。 护士将这些举动尽收眼底，她笑了笑说道：“别担心，你只是太紧张了而已，喝点水。” 温言摸了下额头，没了虚汗，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她捧着护士递来的温水，跟猫儿似的小口小口地舔了舔。 “谢谢啊！” “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最近换季好多人都感冒，晚上吃点清淡的再吃药。” “嗯，好。”温言再次感谢才拎着药离开。 ······ “咚！” 回到出租屋，温言才发现手机因为停电而关机，充上电，一条短信映入眼前，她下意识地点开是一条转账信息，看到上面的余额，嘴角微微扬起。 她细算着银行卡上的余额，按照现在的速度再等几个月她就能存到一笔不菲的钱，到时候刚好过年回家，她再买一台电脑，剩下的给外公外婆。 温言心情美美地抱着手机，就连苦涩的药都感觉带着一丝甜味。 ······ 元旦前夕。 洗漱完毕，温言正准备睡觉，母亲的电话突然打来。 “喂，妈？” “言言啊~” 电话那头，声音甜的温言不自在，印象中妈妈似乎没有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说过话。 自从几个月前她求助爸妈被骂以后，便再也没有跟家里联系，突然联系让她有些不安。 “快元旦了，你放假了吗？” “不知道，假期加班三倍工资，我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温言不想和母亲多说。 女儿冷淡的态度并未让浇灭许韶华的热情，她继续道：“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啊？做的开不开心，工资多吗？” “还行。” “那就好，那就好。”许韶华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小心翼翼的跟女儿商量：“言言啊，是这样的，家里出了一点事，你能寄五万块回来吗？你放心这钱就当爸妈借你的，等将来有了钱就还给你。” “五万？”温言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一跳，她才工作几个月，就算不吃不喝也存不下这么多钱，“怎么回事啊？” 许韶华沉默了，许久才支支吾吾的解释：“就是你爸不小心撞了个人，对方要告他，说不给钱就就要让你爸去坐牢，言言，我们家就数你最有本事，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爸去坐牢？” “妈妈知道你在大城市里工作肯定挣了不少钱，我们也不多要，五万块而已，我把账号给你，你什么时候能打钱过来啊？” “他是不是又开快车了？”温言质问，爸爸是个老司机，可开车却从不稳重，之前就出现过几次事故，“提醒多少次了，开车要小心小心，他怎么还能把人给撞了？” 许韶华被女儿说的一愣，语气透着几分不自然。 “你说的对，可你爸也不是故意的啊，不能全怪他，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对方要钱，我们要是拿不出来你爸就要毁了，言言，你帮帮我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五万块？你当我开银行的吗？”温言生气的怒吼，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瞬间从心底翻涌而起，“他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总是能弄出这么多事情来，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就不能自己解决吗？” 电话里，许韶华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哭，惹得温言心烦。 “开车的时候只要多注意一下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他又不是小孩子，这么隔三差五惹麻烦要人帮忙擦屁股？” 温言瞬间愣住，脑海里一段段熟悉的话涌入耳畔： “什么生病，我看你分明就是装的，一天不给我们添麻烦会死是不是？你怎么不去死啊，就你事情多！” “钱钱钱，除了要钱，你还知道什么，这么爱钱自己挣啊，除了吃什么都不会，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用的女儿。” “言言，你已经长大了，不要总是想着花父母的钱，你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学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去麻烦父母。” 第229章 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温言失神的靠着墙，脑子里一片混沌，电话里母亲喋喋不休的为爸爸辩解，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在想，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她最讨厌的就是爸妈逃避责任，每次出事不知道去解决，只是一味地埋怨，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和爸妈好像也没区别。 她最终，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言言，你还在吗？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不然不会麻烦你的。”许韶华说得口干舌燥，沙哑的声音并不好听。 睫毛轻轻一颤，温言无比懊悔自己的失控，她猛得喝了大半杯水，努力的克制情绪，“我没有五万。” “那你能拿多少出来啊？”说了这么久，许韶华也没刚开始那么强势一定要让女儿拿多少，有总比没有好。 “一万，我只有这么多存款。”温言添了一句。 她的银行卡只剩下一万二，除去房租和基本的开销，最多拿出一万。 “就这么点？”许韶华不满地努着嘴，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温言听见了。 过了会儿，她叹气道：“一万就一万，我一会儿把卡号给你，你快点转过来，不要浪费时间。” “好。” 电话刚挂，温言便收到了母亲发来的账号，她打开软件将钱转到母亲的卡上，顺便给爸爸发了一条信息告知。 温祖光发了一条语音，“谢谢宝贝女儿。” 温言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 翌日醒来，正好周末，温言本打算好好放松一下，忽然看见微信群炸了。 ——可靠消息，公司准备裁员。 ——裁员？都快过年了，大家都等着拿完年终奖回家过个好年呢，靠不靠谱啊？ ——不会，裁员的标准是什么？ ——据说会根据学历、业绩等综合因素衡量，学历低绩效不好的都抓紧点，这年头稳定的工作可不好找。 往下拉，大都围绕着“裁员”两字，众人议论纷纷。 绩效方面，温言倒不用担心，自从进入公司，她一直遥遥领先，只是学历她只有高中文凭，找过工作的她深知学历的重要性，可她现在也没办法辞职准备考试啊。 裁员的消息传开，公司里人人自危，就连平时爱偷懒的几个同事也都跟打鸡血似的，绩效蹭蹭往上涨，而温言却一直心事重重。 周末，好友宋小柒约温言一同逛街，温言全程心不在焉引起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生病了？”宋小柒将奶茶往温言手里一塞，“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杯。” 想到自己即将失去工作，温言哪有心情开玩笑，她将公司准备裁员一事告诉宋小柒。 “就这事啊？”宋小柒往她脑门敲了一下，“瞧把你紧张的，学历不够就去提升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的绩效稳住，公司不会随意开除你的。” “真的吗？”温言虽然有不少工作经验，却在职场上是个白痴，根本不懂里边的弯弯绕绕。 “你不就是想要提升学历吗？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学习挺好的，要不你报考一个成人本科，将来找工作也有助力。” 宋小柒给温言推了一个联系人，“这个老师是专门做成考的，你有需要可以问问他，我朋友之前报过，现在已经在读书了，而且成考上的是网课，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又能提升你的学历，这样你不就不用担心被裁员了吗？” 温言开心地抱住宋小柒的手，“小柒，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估计现在还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嗐，都是朋友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说，虽然呢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但是多一个人想办法，总归是多一条出路。” “你说得没错，走，请你吃饭！” ······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底，温言收到了成考的录取通知书，捧着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眼睛不自觉地红了。 遥想去年夏天，她还因为凑不够学费只得出来工作，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会经历第二次高考，只是想要拿到毕业证还得几年，不过最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由于公司业绩提升，暂时不准备裁员，而温言还因为提升学历一事获得了公司补助，只是，白天上班，晚上上课，让温言不得不放弃刺绣，只有等到周末时候才能腾出时间来做刺绣。 虽然每天时间塞得满满当当很累，但是想到即将获得的收获便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一年后。 年底将至，家庭群里全是温言的信息，她点开一看，全是父亲的留言： ——言言，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呀，要不要爸爸去接你？ ——宝贝女儿你怎么不理我啊，爸爸跟你说话你要回复的呀。 ——我和你妈都很想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们在家等你。 下面大都都是亲戚们夸赞温祖光疼女儿的话，温祖光很享受被人称赞的感觉，积极地回复每一条相信，唯有温言无动于衷。 出来的这两年，每次逢年过节父亲都会在家族群里扮演一次“慈父”，温言看着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内心平静如水。 这些年里，每一次回家，除了给钱买礼物，她似乎没有别的作用，嘴上说得多想她，可她在家的那几天，却连爸妈都见不到几次，当真是讽刺至极。 二零一九年，农历年二十七这天，温言拖着行李箱上了车，得知女儿回家的消息，温祖光夫妻很高兴，两人在家庭群发了无数条消息。 下午三点，正是阳光灿烂的好时候，温言偏头望着窗外的风景，熟悉又陌生。 手机响起，是爸爸发的消息： ——宝贝，你什么时候到家，爸爸去接你。 ——知道你爱吃糖醋鱼，你妈前几天就买好了，等你回来给你做糖醋吃啊。 温言捧着手机，对话框里的文字删删减减一次又一次，最后化为七个字：“半个小时后到家。” 老爸：“欢迎女儿回家，我去车站接你好不好？现在年底不好打车，我开车接你比较方便。” 温言轻哂，接她？ 她叹口气回了一个“好”。 第230章 回家 回去的路上，车子走走停停，每隔一段路程都有人下车，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到达的车站，愣是推迟了一个小时。 中途温言抱着手机，好几次想打电话提醒爸爸，车子会晚到，让他不要这么早过来，可是当指尖落在号码的那一刻，她却退缩了。 成为父女这么久，她又不是不了解爸爸的性子，接她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过来，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车子到达县城车站，温言下了车，车站外有不少等待亲人回家的人，可却没有一个在等温言。 她习以为常的苦笑，打了一辆车直奔山水镇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女俩心有灵犀，她刚上车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言言啊，你下车了吗？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爸爸在给你准备晚饭没有看时间，你在县城等一下，爸爸这就来接你。” “我已经上车了。” 隔着电话，温言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尴尬。 “哎呀，你这孩子自己打车回来多贵啊，到了也不给爸爸打个电话，都说了我去接你。” 温言喝了口水，记得去年，爸爸也说要来接自己，后来她一个人在车站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从白天等到黑夜，那一晚，风很凉，两城的气氛相差甚大，她穿着一件针织衫，冻得嘴唇发紫。 “言言，你怎么又不说话啊？那你赶紧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好。” 温言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回到家中，她站在门口掏出了钥匙。 推开门，一阵阴冷的凉风袭来，家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她不由地笑出声，多么熟悉的一幕，几乎每次回家都会上演一次。 温言将行李箱放回房间，把给家人买的礼物一次放进礼袋，等收拾好房间，屋外一片暮色，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温言再次接到爸爸的电话。 “言言，你到家了吗？等一等爸爸，我很快就回去给你开门。”温祖光柔声安抚着女儿，电话还未挂断，他身边就出现了一阵嘈杂声，哗啦哗啦像极了麻将洗牌。 “祖光你今天手气不错啊，胡了三回了，大过年的好兆头啊。” “哎呀，都六点了，你刚刚不是说要去接女儿嘛，这会儿车站都关门了？还不赶紧去。” “急什么，女儿又丢不了，这么大个人了她自己会回家，赶紧洗牌，我再打一局就回家。” 听到这儿，温言挂断了电话，回到房间拎上给外公外婆买的礼物，直奔许家。 人刚走到半路，外婆打电话过来：“言言，你还没到山水镇吗？什么时候过来啊，晚饭已经做好了。” 听到外婆的声音，温言一扫方才的不悦，脚步加快，“还有几分钟，很快就来。” 许家。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 “言言来了！” 温言尚未走进家门就见老两口笑脸盈盈地出门迎接。 许老太太拉着外孙女上下打量，“怎么出去一年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我听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喜欢减肥，言言你可不能学她们，在外面一个人要对自己好一点，听到没有。” “外婆，我这是天生不胖的体质，在外面都挺好的，你别担心。”温言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老太太往后看了好几眼，疑惑地问：“你爸呢？” 许老爷子板起脸冷哼了一声，“还用得着说，肯定是待在麻将桌下不来，哪次言言回家他接到过人？这么多年，没有一次靠得住。” “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言言刚回来你快去给她倒杯橙汁来，孩子爱喝。” 许老太太亲昵的拉着外孙女进了屋，温言还没坐下面前的桌子就放满了零食，老太太一个劲的催她多吃一点。 温言只是一笑，拉着外公外婆进了房间，她将购买的礼品交到两位老人手里，又各自塞了一个红包。 许老太太自然不肯，一直将红包往外推，“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大城市消费高，有钱就自己留着，给我们做什么，我们在家里有吃有喝的用不着钱。” “这是我孝敬您二老的，又不是天天给，放心我有钱。” 许老爷子上前将红包塞到老伴怀里，“孩子的一片心意，这是对你好呢，老拒绝做什么，让孩子多难过啊。” “我——”许老太太无奈地收起红包，“外婆给你存着，以后回来不准再买这么多东西，家里什么都有，不要浪费钱。” “你这老太婆，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天天念念叨叨，现在回来了你又念，一会儿言言不理你了，赶紧去帮儿媳妇看看菜好了没有，言言该饿了。” 许老爷子拉着温言往储存室走，“知道你今天到家，我之前得了两瓶好酒，就等你一起回来喝呢，正好帮外公看看是不是好酒。” “外公，说品酒几个比得上您啊，晚上我陪您喝两杯。” 老爷子辛苦一辈子，要说这唯一的爱好就是饭时喝两杯，温言是他带着长大的，小时候也经常跟着喝点。 “就等你这句话了。”许老爷子拿了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微信群里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一条名为“新冠疫情”的词条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情况？是流感吗？ ——新闻说至昨天已经确诊291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大家都小心点，把口罩囤起来，大过年的注意安全。 ——区区流感不用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等过几天把那些感染的人隔离治疗，该干嘛干嘛。 ——听说这次疫情很严重，甭管真假，该做的防护还是必不可少的，大家都把自己保护好，我刚买了点口罩，有需要的点链接。 “言言，你在干嘛呢？”许老爷子扭头看向盯着手机发呆的外孙女。 “我同事说什么疫情来了，我先在网上买点口罩防护。”温言点开某宝，原想着家里人多，准备多买两盒，岂料居然限购。 “奇怪，现在买个口罩怎么还限购。”温言捧着手机正琢磨着要不要换个账号多买两盒，结果接连失败。 “嘟囔啥呢？”老爷子好奇的看了过来，“口罩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药店里有的是，不用着急买，等一会儿回家经过你去看看，十块钱能买一大把，在网上有什么可看的，快过来，帮我把里头那两瓶酒拿过来。” 第231章 温言放下手机，走进储存室拿起外公口中的好酒，外壳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看起来很高档，价格应该不便宜。 许老爷子指着外孙女手上的盒子，笑着招手示意她带出来，“就是这个。” 温言仔细看了看包装盒，随口问了句：“外公，这酒是谁送的啊？” 现在这年头，东西好不好不要紧，包装必须到位，外公节俭，性价比这么低的酒。 “是个做生意的亲戚，前两天过来拜年送的，电视上经常播这款酒的广告，我也没喝过，广告词倒是说得挺好，应该不错，一会儿拆开尝尝。” 温言将酒交给外公，再次打开手机时，发现短短的几分钟，群里的消息已经达到了：99＋。 她好奇地打开，心想：难道是放假了，大家都没事做，平时也没见这么多人发消息呀。 “言言，你刚刚是不是在买口罩？”许舅妈拿着菜铲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温言点开某宝，原想着把购买链接分享给舅妈，却不料页面提示“宝贝已下架”。 切换界面时发现，群里说的也是口罩这件事。 她瞥了眼聊天记录，心里咯噔一下，将手机收起，“怎么了舅妈？” “刚刚家族群说有流感，镇上的人都去药店买口罩了。”许舅妈脸色凝重地叹了口气，“我想着家里没口罩，准备去买点。”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现在天都黑了，先吃饭。”许老爷子忍不住说道。 “听新闻说现在正在调查秘密接触人员。”许舅妈放下菜铲解围裙，“家里的几个孩子成天到处疯跑，现在这情况没戴口罩我怎么放心？不行，我得赶紧去药店里买点口罩备用，别染上这病可就不好了。” “舅妈，我刚刚在网上买了两盒，上面显示二十四小时发货，应该没事的。”温言安慰。 如今是网购时代，即使逢年过节也不会影响收快递，方便且效率有保障，从阳城到虔城，一天时间，足以。 “是啊儿媳妇，又不是没经历过流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你别那么紧张，等吃完饭再去。”许老爷子帮着劝道。 “爸，这次可不一样，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们这些年轻人倒是不用怕，主要是您和妈年纪大了，几个孩子身体弱，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好，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买点口罩去。” “那不然，舅妈，我陪你去。”温言提议道。 “你刚回来，跟着我跑什么？”许舅妈将温言摁在椅子上，“在家里待着，帮我盯好那几个淘气包，我去去就回。” 这时，许少衡闻声走下楼，他刚刚跟几个孩子在楼上的客厅看电视刚好在播有关疫情的新闻，一听妻子要去买口罩，连忙附和：“我刚想说一会儿得准备点口罩，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一起。” 夫妻俩默契地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许家。 “哎！”许老爷子追了两步没追上，他停下脚步嘀咕道：“两口子急什么，口罩又跑不了。” 温言扶着老爷子去客厅，“外公，舅舅舅妈也是担心家里人，您先坐会儿，估计几分钟他们就回来了。” 许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大过年的，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温言倒了一杯茶递给老爷子：“没事的，买了口罩就好，您安心在这儿坐着。” “你说得没错，来，你也别站着了，先坐下，早上买的葡萄，可新鲜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许老爷子将装满葡萄的果盘推到外孙女的面前。 温言道了声谢，无聊的点开群里同事分享的一则新闻，翻阅评论区，看着一条条评论，心情复杂，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数次，最后选择了退出页面。 现在这种情况，管住自己的键盘是首要的，而不是遇到事，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就喷，这样是不对的。 因为许少衡夫妻去买口罩，晚饭不得不延迟，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播放有关疫情的新闻。 三人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转眼十几分钟就过去了，许老太太忍不住念叨：“少衡两口子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啊，一会儿才都要凉了。” 她说完，想起今天的新闻，又拉着外孙女的手，“还好言言回来了，这要是留在阳城，今年可怎么办啊。” “外婆，阳城又不是高发地区，你别担心，倒是我爸——” 温言望着墙上的时间，都快八点了，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接她回家的爸爸到现在还没出现。 虽然早就知道爸爸不靠谱，可是看到这么晚还没出现的爸爸，还是忍不住担心。 电视上说，建议疫情期间，所有人老实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她就想起自己的爸爸，天天守在牌桌上，要不是亲爹，她真恨不得报警把他给抓了，省的到处跑，万一感染上，全家都会因为他遭殃。 “这个祖光怎么还不回来吃饭，言言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菜都要凉了。”许老太太看着时间，不禁皱起眉头。 许老爷子冷哼，“叫他干嘛，我看他每天打麻将就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饭啊，就是浪费粮食。” 许老太太不高兴地瞪了老伴一眼，“孩子还在呢，别胡说八道，言言，赶紧给你爸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许老爷子嘘声，倒是没再说女婿的不好，但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 自女婿回家发展以后，每一次让女婿过来吃饭，都跟求祖宗似的，拖拖拉拉，饭菜凉了都不见人影，这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他早就翻脸了。 “外公，喝点茶。”温言端起茶壶在老爷子的杯子上续满。 许老爷子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小啜了一口，强忍着对女婿的不满，对外孙女说道：“言言，给你爸发消息，让他赶紧回来吃饭。” “都八点了，也不知道回来吃饭，老婆子，你先匀一份饭菜送楼上，让韶华盯着几个小的先吃，别把孩子饿坏了。” “用得着你说，我早就安排好了，这会儿正吃着呢。” 第232章 不满 温言拿起手机出门给父亲打电话，铃声倏然在耳边响起，她抬头一看，只见温祖光从朦胧的夜色中走来。 “死丫头，亏我在家里等你老半天，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温祖光脸色铁青地将女儿埋怨了一通。 屋内，许老爷子闻声赶来，瞧见岳父，温祖光瞬间焉了，他耷拉着脑袋，哪里还有方才训女儿的半分气势。 “爸，您怎么出来了。”温祖光满脸堆笑。 许老爷子负手在后，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女婿，“又去打麻将了？让你去接言言，看看都几点了，孩子回来都不知道。” “爸，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温祖光心虚地挠头，“这不是跟言言岔开了嘛。” 他狠狠地剜了女儿一眼，急忙甩锅：“死孩子，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在车站等半天。” 许老爷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戳破女婿的谎言。 二十多年了，女婿是个什么人，他心知肚明，只是每每女婿积极表示要改过自新，他总是心软地想给女婿一个机会，可女婿，却从未让人放心过。 “祖光，快进屋坐，等少衡两口子回来就能开饭了。”许老太太的到来，打破了尴尬。 温祖光感激地冲着岳母点头，“他们去哪了？我刚刚从街上回来也没看见人。” “买口罩呢，刚刚新闻上说了，最近有流感，让大家都注意防护，他们就出去买了。” “买口罩？”温祖光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妻弟夫妻俩有点小题大做。 温言一眼就看出了父亲心里的想法，她刚刚在网上看了许多关于此次疫情的消息，像父亲这种成天往人群里钻的人，是最容易感染的。 尤其是，他还爱打麻将，那地方鱼龙混杂，卫生情况堪忧，一群人围在一起，到时候感染上就不好了。 “爸，刚刚新闻上说建议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你吃完饭应该不打麻将了？”温言试探着问。 温祖光愣了愣，笑呵呵地避开女儿的问题，他看向岳母，“妈，今天晚上吃什么菜啊？前两天爸还念叨没人陪他喝酒，刚好今天言言回来，我们一家人可得好好的吃一顿。” 提起外孙女，许老爷子的眼神都透着柔意，只是一想到女婿的小心思，顿时就不高兴了，“言言在问你话呢，不要岔开话题。” 被戳穿的温祖光没脸地低下头，他偏头瞪了女儿一眼。 死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刚回来就给自己下马威，还当着岳父岳母的面说他，到底谁才是老子？ 温言也不想管这些琐碎之事，只是担心，因为父亲一人，连累了全家，“爸，别怪我说话难听，新闻都说了，好好待在家，没事别到处去串门，我这是怕你感染——” “呸呸呸！”温祖光直接打断了女儿的话，“大过年的别给我找晦气，我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感染？” “你看看你，一点当晚辈的样子都没有，我和你外公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也不知道去厨房帮帮忙，这张嘴就知道吃和胡说八道。” “温祖光！”许老爷子不满地皱起眉头。 第233章 所谓亲情 晚饭后，回到家里，温祖光再也克制不住，反手给了女儿一个巴掌。 温言捂着滚烫的脸，身子僵直的趴在桌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 “看什么看？老子给你脸了，出去几年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我的事情都敢管，你算什么东西？”温祖光憎恶地瞪着女儿，似乎要把今晚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温言冷笑，“我管你？要不是怕你出事连累全家，你以为我想管你吗？” 温祖光没有想到女儿会反抗，他生气地撸起袖子，“你再说一句试试，就算老子死在外面也跟你没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一想到晚上岳父岳母配合着女儿，话里话外瞧不上他，还将他喜欢的麻将贬得一文不值，温祖光就窝火，他就是爱打麻将，就是喜欢人多的地方怎么了，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管他？ “是，你身体好，不怕感染，那弟弟呢？他要是染上了病，我看你怎么办？到时候温家就等着断香火，你不考虑自己，就不能为小时想想吗？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自私？”温言气愤地将想说的话全部宣之于口。 “你今天是不是非得跟我过不去？”温祖光一把拎起女儿，抬起手，巴掌即将落在脸上。 许韶华带儿子走进房间，二人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女俩，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的，大气不敢喘。 温言红着眼将脸往上凑，她讽刺道：“有本事你打死我啊？温祖光，这些年来你除了动巴掌，还会什么？你就这么没用吗？” “你说什么？”温祖光气得发抖，知道女儿不怕，他扭头盯上房间里的电脑，他气冲冲地抱起主机，“你不是很在乎这台电脑吗？我现在就把它给摔了，看你以后用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温言笑出了眼泪。 吓唬，动手，威胁，十几年了，爸爸可真是念旧呢，招式从来都没变过。 “你砸啊，全都砸了！” “不行！”许韶华慌张地抱住丈夫的手，“老公，电脑几千块钱呢，不能砸。” 温祖光哪里听得进去，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女儿，“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我又不心疼。” 温言知道，父亲是在警告自己，要么低头认错，要么就看着他把自己辛辛苦苦挣钱买来的电脑砸了。 亲生父女，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这一段孽缘，温言扭头离开了房间。 温祖光抱着主机追上女儿，“你要去哪，你要是不认错，信不信我就把你的电脑给砸了？” “那你就砸了，反正我又不止这一台电脑。”温言无所谓地说道。 温祖光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许韶华见状连忙抢过电脑放回了原地。 没了把柄，又威胁不了女儿，温祖光感觉面子挂不住，气呼呼地拿了钱包和钥匙离开了家。 “砰！”大门一关，墙面跟着抖了抖。 许韶华愁容满面地看着女儿：“你说你，刚回来就惹你爸不高兴，你就不能不气他吗？” 温言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塞到母亲的手里，许韶华愣了下，当即变了脸讨好地冲着女儿笑。 第234章 爱的另一面 许韶华舔下手指，眼神贪婪地数着女儿给的钱。 “五千块，不用数了。”温言轻讽。 自从她工作以来，妈妈对她的态度一改之前，可原因却让她眼角泛酸，不是母爱觉醒，而是因为她会给钱。 许韶华将钱往口袋里一揣，亲昵地拉着女儿的手：“明天想吃什么啊？” “随便。”温言不适应地抽回手。 许韶华讪讪，“那你先去冲凉，我给你收拾房间，坐一天车应该累了，今晚早点休息。” “好。” 温言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拿了睡衣去洗手间洗漱。 ······ 翌日，早上七点。 温言刚睁开眼便见母亲坐在床边，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 “言言醒了，肚子饿不饿啊？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买了包子馒头、铁勺饼还煮了酒酿蛋和拌粉。”许韶华兴致勃勃的跟女儿推荐。 “不用了，我不饿。”温言抬手挡着眼睛，刺目的光照得她眼睛疼。 许韶华不肯放弃，“洗脸的热水我都准备好了，你换了衣服就出来，不费事的，要是困，就吃完了再睡，妈妈早上五点就起来给你买的早餐，你好歹吃点——” “我说了不用！”温言不耐烦地看着母亲，自从那年去了阳城，她便没再吃过早餐。 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不想多听一句话，许韶华失落的起身离开。 “把门关上。” 闻言，许韶华重燃起了希望，她笑着对女儿说：“等你肚子饿了，就跟我说一声，我，我给你做饭。” “砰！” 听到关门的动静，温言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她瞥了眼桌子上的钱包，自嘲地笑了笑。 下午，程静听闻温言回家，特地过来探望。 “言言，你朋友来了！”许韶华热情的招呼程静进屋。 “小静！” 许韶华端来一个造型精致的果盘送到女儿面前，“言言，好好招呼你朋友，我去给你们做几个下酒菜。” 程静诧异地愣了下，被温言拉进了房间。 “言言，你妈对你真好，还给你做下酒菜，这要是我妈，看到我喝酒估计会打死我。”程静感慨。 温言关上了房间门，匆匆转移话题：“都成年了，你爸妈还管你喝不喝酒啊？” “我妈说了，就算我活到七老八十在她眼里也还是个孩子，你说现在的父母怎么这么烦啊，什么都要管。”程静嘟着嘴抱怨了一通。 许韶华端着盘子走进房间，“言言，家里没什么菜了，只剩下一点卤牛肉，你们先吃着，我去趟菜市场回来。” “阿姨，我们就是聊聊天不用这么多菜，您好好休息。”程静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哎呀没事，你是我家言言的好朋友，照顾客人是应该的，快坐下，我速度很快的，一会儿就回来。” 许韶华笑眯眯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扭头出门买菜去了。 许久未见，话匣子打开就再也控制不住，直至傍晚程静接到母亲催促回家吃饭的电话，姐妹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走程静，许韶华跟着女儿进了房间。 “有事？”温言不高兴地抱着手机。 许韶华权当没看到，“今天的卤牛肉好吃？我特地在街上那家老店买的，他家的卤味可是家传的手艺，我平时都舍不得买呢。” 温言挑了挑眉，抬眼望着母亲，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不知道，现在的商贩都聪明着呢，知道过年人多，这菜价就蹭蹭蹭地往上涨，菜市场里，一斤蔬菜就要八块钱，肉类更是，就你下午吃的那些，别看没多少，得一百多呢。”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电脑漫无目的地敲打着键盘。 “言言，你在干嘛啊？” “工作。”温言淡淡。 许韶华讪笑，抱着手状似无意的往屏幕瞟，“你们老板也真是，过年还不让人好好休息，你这用电脑就可以直接办公啊？真好，坐办公室的就是不一样，比咱们要轻松。” “还有事吗？没有就先出去，我该工作了，你在这儿我办不了公。” 许韶华悻悻的往边上挪了两步，“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想吃什么菜，现在买菜得赶早，晚了就没新鲜的了。” “随便。”温言戴上耳机，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屏幕。 “那我给你买排骨？糖醋排骨，糖醋鲤鱼，还有炒牛肉，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嗯。” 许韶华心情惆怅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凑到女儿身边，“为了你这一口吃的，妈妈天不亮就得开始准备，不过只要你喜欢，妈妈就是辛苦点也没关系。” “唉，你爸又去赌了，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说他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知道为家里考虑考虑？今年过年，一分钱都没给我，这两天走亲戚送礼，还有添置各种年货，钱包都要被掏空了，妈妈也现在没有工作，一想到要花钱，这心里就揪的慌。” 许韶华红着眼，挤出两滴眼泪。 温言摘下耳机，不耐烦地从钱包里拿了两百块塞到母亲手里，“买菜钱。” 许韶华将垂落的碎发别在耳后，吞吞吐吐的解释：“言言，妈妈不是要你的钱，我只是跟你聊两句，你别误会啊。” 温言将钱包里剩下的三百递上，“够吗？我只有这么多现金了，要多的没有。” 许韶华一把拿过钱往口袋一塞，她笑容款款地点头，“够，够了，你好好工作，妈妈就不打扰你了，我去给你做饭吃。” “啪！”送走母亲，温言将鼠标丢在地上，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客厅里传来父亲的笑声。 温时高兴的推开房间门，他捧着两杯奶茶靠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望着温言，“姐姐，我买了奶茶，你喝吗？” “不喝。”温言将视线挪回电脑，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弟弟。 温时悄悄地走进屋，凑到温言的身边，“是草莓味的，可好喝了，放了很多珍珠呢。” “放这。”温言现在很烦，没有那个心情搭理别的事，只想自己静一静。 温时被拒绝，却也没有离开，他关上房间门，抱着奶茶安安静静地在地毯上坐着，手上还拿着一部手机。 第235章 电话里的秘密 温言合上电脑，奇怪地看着弟弟。 温时出生的时候，她一边上课一边打零工，忙得不可开交，虽住在同一个屋檐，可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高中那会儿，温言住校，温时也开始上幼儿园，两人的交际就更少了，直到毕业工作，温言只有过年才回来，姐弟俩年纪差距大，又没一起生活，就更聊不到一块了。 “你要玩不能出去吗？为什么要待在我房间。”温言不喜欢热闹，尤其是和姓“温”的人待在一起，就连自己的弟弟也不例外。 温时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他小声的问：“姐姐，你很讨厌我吗？” “没有。”温言本能地避开视线。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温言忍不住笑出声，一个小屁孩，脑子倒是挺活跃的。 “帮什么忙？” 温时放下奶茶翻开了衣服口袋，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纸币，他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伸手递到姐姐面前。 “姐姐，你能帮我保管压岁钱吗？” 温言迟疑地愣在原地，她和弟弟平时话都没说几句，把钱交给她，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的钱自己保管，实在不行就让家里的大人帮你收好，给我做什么？” “不行。”温时果断地摇头，他耷拉着小脑袋，纠结道：“钱要是给了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全部花光的，我把钱给了他们，就没有了。” 温言噗嗤一笑，“那你把钱给我，就不怕我用光吗？” “姐姐自己能挣钱，不会花我的钱，但是爸爸会把我的钱拿去打麻将，妈妈，妈妈每次都骗我”温时眼睛红红地说道。 温言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你倒是聪明，这么点大就知道他们靠不住，那你把钱留下，等有空我给你开个户头存起来。” “真的吗？”温时眉眼弯弯的笑着，将钱交给姐姐，他依依不舍的盯着那一沓厚厚的钞票，忍不住道：“姐姐，你要是想花，就花，但是，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点啊？” “小鬼头，这么担心还把钱给我做什么？自己留着啊。” “不要，还是给姐姐好，妈妈经常去我房间，她会发现的。” “行，我给你存着。”温言了解父母的脾气，自然也能明白弟弟的担忧。 “叮咚！” “滴咚叮咚！” “这是谁的手机啊？”温言问。 温时笑着解开锁，打开了消灭星星，“爸爸给我拿来玩游戏的。” 温言随意的瞥了眼，看到弹出的信息，呼吸顿滞。 “小时，把手机给我。” 温时没有多想，将手机递上。 打开微信页面，温言的手指停在了屏幕上，她不敢相信翻看聊天记录，手止不住的发抖。 温夫人：老公，你什么时候过来陪我啊，你不在我害怕，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表情包jpg。 温先生：快别提了，我女儿在家，死丫头天天气我。 温夫人：老公么么，不难过，今晚等你哦！ 温先生：还是亲爱的贴心，不像我家那个黄脸婆，一点情趣都没有，看到她就想吐。 “姐姐，姐姐你在看什么啊？”温时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屏幕瞅。 温言吓得差点没把手机丢地上，“没，没事。” 她迅速的拿了手机将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部录下，收集完证据，将对话框标记为“未读”。 “姐？”温时疑惑的眨巴眼。 温言咬着唇将手机切回消灭星星的页面，“小时，你先出去，姐姐还有点事要处理。” “你们姐弟俩在聊什么呢，晚饭做好了快出来吃饭。”许韶华穿着围裙走进屋，“言言，吃饭啊。” “哦。” 温言心不在焉的推着弟弟往外走。 饭桌上，温祖光从儿子手里拿回手机，吃饭时眼睛就好像定在手机上面一样，都不带动一下的。 许韶华给嘴角带笑的丈夫夹了块排骨，“吃饭就吃饭，玩什么手机啊。” “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我这是跟人谈生意呢，吃你的饭别多管闲事。” 许韶华悻悻的收回筷子，埋头吃饭。 坐在对面的温言，从上桌开始，就一直观察自己的父亲，每每看到他那张春心荡漾的脸，这心里就好像堵着一团火。 “老公，喝碗汤。” 温祖光喝了一口，嫌弃的丢在一旁，“你这手艺怎么越来越回去了，放这么药材做什么，难喝死了。” 许韶华捏着衣角，泪花在眼眶里闪烁，她哽咽道：“妈说这些药材补身体，你工作辛苦，所以我就多放了点。” 温祖光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呵，头发长见识短，老太太懂什么。” “啪！”温言将碗往桌上一掷，“觉得难喝就别喝，有的吃还这么挑剔，不喜欢自己做。” 温祖光意外看向女儿，许韶华不停的给温言使眼色，深怕惹恼了丈夫。 “愣着做什么，吃饭。”温言给自己盛了碗汤，“有些人不给钱也不出力，就知道吃白饭，真拿自己当祖宗了。” “你——”温祖光气势汹汹的起身。 许韶华紧张的拉住丈夫，温声劝道：“老公，别生气了，大过年的，先吃饭。” “啪啪啪！开门！” 大门被敲得咚咚响，只听门外的人大喊：“温祖光，赶紧还钱！” “温祖光，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家给砸了！”男人狠狠威胁。 温祖光闻声，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放下筷子就跑回房间躲了起来。 许韶华惶恐不安的抱住女儿的手，祈求道：“言言，你可得帮帮你爸，不能看着咱们的家就这样散了啊。” “啪啪啪！温祖光，你给我滚出来，你不出来我真要动手了。” 温言缓缓的闭上双眼，黑暗里耳边的嘈杂声将内心的惊恐放大，她来到主卧门口，“出来！” 许韶华错愕咽了口唾沫，“言言，你疯了，那些追债的要是看到你爸，会把他打死的。” “啪啪啪！”温言用力的拍打主卧房门，气得往门上踹了两脚，“温祖光，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有本事欠钱别躲在女人背后啊，赶紧出去！” 温祖光缩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 许韶华生气的拽起女儿的手，“大过年的，你非得看着你爸被人打死才甘心吗？你怎么就这么狠毒，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冷血的死丫头。” “他出轨了！” 第236章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许韶华错愕的看向女儿，身子不停的发抖，眼泪顺着她通红的眼睛落下，整个客厅，安静得只剩下眼泪掉落的声音。 “去我房间说。”温言瞥了眼紧闭的主卧门，准备将母亲带走。 许韶华将女儿推到一旁，疯狂地拍打房门：“温祖光，你给我出来！出来！” 她声嘶力竭地质问：“这二十几年来，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就因为你，我连爸妈都骗，你居然在外面给我找女人？难道你忘了自己吃不起饭，所有人都不理你的时候，是谁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出来！”许韶华靠在门上，用力地掰着把手，眼泪顺着滚落沾湿了铝制把手，冰冷的眼泪和又烫又黏的热汗混在一起，把手一直打滑，就好像嵌在上面一样，怎么弄都打不开。 几次下来，许韶华彻底没了耐心，她癫狂地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找女人？呜呜呜，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找别的女人，咳咳，呜呜呜！” “妈，起来！”温言伸手去拉她。 许韶华恨恨的望着女儿，狠心的在她胳膊掐了一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看我笑话？” “不，没有，妈，我——” “够了！”许韶华哭着往她身上打，“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要不是有我，你能在许家长大吗？你怎么能那么没有良心呢？” “咳咳咳，呜呜呜——你背叛我，温言，你是我女儿啊，呜呜呜！” 许韶华抱着头大哭，嗓子哑得呼吸都困难。 温言揉了揉被掐的胳膊缓缓蹲下，她耐着性子安慰母亲：“妈，别哭了，现在该做的是解决事情。” “解决？你告诉我，要怎么解决？”许韶华撕心裂肺的反问道。 “我初中毕业，自从生了你弟以后，就再没工作过，一个没文化，又没钱，四十多岁的老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你要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她扯着女儿的衣领，“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男人是我选的，日子是我要过得，我不靠着他，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把我当个傻子，不要让我知道不可以吗？”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又哭又笑：“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又不能离婚，娘家也不回去，温言，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们父女俩，这样对我？呜呜呜——”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我要去弄死那个狐狸精，贱人，敢抢我的男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我要让，让整个山水镇都知道，那个贱人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够了！”温言冷声呵斥。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他出轨是他错了，你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还不是因为看你太傻，死心眼，这世上男人这么多，你偏要在垃圾桶里找，离婚会死吗？没了他，你就活不下去吗？”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老公不愿意，就是来一百个女人，也不会发生，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第237章 父母之爱子 许韶华愣在原地，两眼无神地看着女儿，彻底懵了。 ······ 许家。 得知丈夫出轨，许韶华带着儿女回了娘家，哭了好半天才睡下。 深夜，许家人跟温言一同坐在客厅里商量此事。 让人意外的是，对于温祖光出轨，许家并无人觉得意外，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许老太太担心女儿年纪大了，如果此刻离婚会对她下半辈子不好。 “妈，姐夫那个人自私自利，有这样的老公和一个人生活有什么区别，要我说还是早离婚早好，省的以后被他拖累，两个孩子也受罪。”许少衡的意思很明显。 这些年来，身为独子的他，没少帮忙收拾烂摊子，一想到温祖光他就窝火，如果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他早就不想认这对夫妻了。 “少衡说得没错，这几年里，我们出钱又出力，本想着只要他工作稳定就能让韶华过得好一点，可现在看来，有的人，对他再好也没用，这样白眼狼的女婿，我们许家要不起。”许老爷子的眼睛泛着热泪，不停地在打转。 回忆曾经的种种，每一刻都好像有一把刀子往他的心里扎，他现在只恨，恨自己太宠这个女儿，才会让她肆无忌惮，做什么事情都不经过脑子，由着性子，把半辈子都搭了进去。 “爸，离婚这种事咱们说的不算，韶华那个脾气您又不是不了解，要我看，还是让她自己决定。”许舅母叹气道。 想起自己那个恋爱脑的姐姐，许少衡的拳头咯吱作响，如果姐姐肯离婚，哪里会拖到现在？ 老话说，劝和不劝分，可温祖光真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凡能抢救一下，许家也不会烦恼至此。 沉默已久的温言突然开口：“外公外婆，时间不早了，还是先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言言，你别害怕，就算你爸妈离婚，你也照样是咱们许家的孩子，谁也不能欺负你。”许老爷子脸色凝重地拉着外孙女的手，深怕孩子因为大人离婚而受到伤害。 温言苦笑着摇摇头，她想在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希望父母离婚，“外公，我长大了，没事的，您放心，就是我妈——” 如果不是看在那是外公外婆的女儿，很多时候，其实温言也不想理这个糊涂的母亲。 “你妈是你妈，你是你，我那个姐姐——呵！”许少衡冷笑，多说一句都嫌多。 ······ 翌日，天还没亮，温言被母亲拉进了房间。 “言言，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你跟谁？”许韶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温家的样子，你也知道，那些人个个嗜赌如命，你要是跟了你爸，以后绝不会好过。” 温言的心瞬间一沉，不太敢相信这句话出自母亲之口。 原来，她眼中的妈妈并不是傻，可明明都清楚这个男人不值得，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一定要和父亲在一起？ “我已经想好了要跟你爸离婚，你跟着我，到时候我们回许家。”许韶华语气坚定道。 “那弟弟呢？小时还这么小。”平时，母亲最疼弟弟，盯着跟眼珠子似的，可在决定离婚的这一刻，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许韶华的手顿时没了温度，她松开手背对着女儿，声音的声音弱了几分，“小时是温家的儿子，自然得跟着你爸，他姓温，就算我带在身边也是白养，反正你别管他，那是你爸的事。” “你不要小时？”温言哽咽的险些没缓过来，当年那么坚定地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现在就不要了？ “我要他做什么？年纪这么小，还得养那么多年，吃力不讨好，将来也是送给别人，我说你跟他也没多亲，管他做什么？让他滚回温家去。” 温言差点笑出声，曾经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崩塌。 很久很久以前，她一直以为，爸爸妈妈只是不爱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爱，一切都得看利益。 夫妻俩在一起需要儿子养老，所以就对弟弟百般宠爱，如今不要了，便丢在一旁，这就是父母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要生下来？既然生了，就该负责，而不是综合利益去选择该不该对孩子好。 十分钟前，她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说：让她跟着走，他不要弟弟。 父亲还说：温时是他的儿子，就算跟了母亲走，迟早也会回来的，而他不想要单独养一个孩子，给自己的生活增添负担。 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夫妻，临到头还在计算着利益得失，温言心情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要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 原来，人真的可以自私到连自己的骨血都算计。 她亲眼看着他们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高龄产子，平时脸重话都舍不得跟弟弟说一句。 小时候，她无数次在想，如果爸妈离婚了，她会不会变成没人要的孩子，可最后，他们丢下了最爱的儿子，选择了她，只因为她比弟弟更有利用价值。 第一次被父母选择，温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对于父母的爱，她并不关心，只是弟弟 想起那个有杯奶茶喝就能笑的跟个小太阳的弟弟，她实在不忍，若是爸妈真的离婚，受到伤害最大的，估计只有温时。 “言言，你怎么不说话啊？”许韶华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她紧张的攥着衣角，掌心浸了一手热汗。 她认真地跟女儿分析利弊，“我和你爸离婚，两个孩子肯定得一人一个，你跟着我是最好的选择，你从小在许家长大，就算和妈妈没那么亲近，总该想想你的外公外婆，他们对你可是掏心掏肺，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伤心吗？” 许韶华很清楚自己跟女儿的感情没有多深厚，甚至跟温祖光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所以只能打起感情牌。 女儿从小在许家长大，虽然姓温，但这颗心却一直向着许家，而唯有跟着她，女儿才能继续留在许家，这也是她能保证拿下女儿最大的王牌。 只是她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这孩子该不会还傻乎乎地想要跟着丈夫走？果然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亲，死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个那个混蛋。 第238章 各路牛鬼蛇神齐聚 “你们爱离不离，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负责，与其考虑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小时的事情。” 温言留下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翌日，听闻夫妻俩要离婚，温许两家的亲戚汇集一堂，许家的态度很坚定，只要许韶华一句话，不论多大的困难，都一定会拉她脱离泥潭。 至于温家，他们倒不想掺和这件事，只是综合利弊，拉着许韶华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温祖光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跪下给妻子认错，许韶华没有说话，最后所有人一致决定让夫妻俩自己决定这段婚姻关系的去留。 一个小时后，夫妻俩从房间里出来，许韶华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 温言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预感开始蔓延。 “我们决定了，不离婚！”许韶华牵着丈夫的手，眼神温柔，“祖光说了，以后不会再跟那个女人联系，我选择相信他。” “谢谢各位亲戚朋友今天过来帮我们夫妻俩说和，为了感谢大家，我决定在酒楼里包两桌，大家一起庆祝一下，好不好？”温祖光顺着妻子的话继续说道。 温家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只是许家这边一个个都表情凝重，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中午，两家人在酒楼齐聚，温祖光两口子就好像新婚夫妻般，高兴得手舞足蹈，而亲戚们自然是表示祝福。 “言言，愣着做什么，你不祝福我和你妈妈吗？”温祖光得意洋洋地带着妻子来到女儿面前要祝福。 温言看向父亲，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说：看，死丫头，我出轨又怎么样，你妈就是个傻子，我随便哄两句，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回到我身边。 女儿迟迟没有动静，这个举动让许韶华不满，“你这是表情？一点笑容都没有，就这么希望我和你爸离婚啊？” 温言眼睛带泪的笑出声，或许舅舅说的没错，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帮，她的妈妈就是一滩扶不起的烂泥。 “言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祝福你的爸爸妈妈。”温家的亲戚起身催促。 温言张了张嘴，祝福的话卡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起这两天和许家人为了商量如何让妈妈脱困，时时刻刻紧绷着精神，深怕妈妈吃亏，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其实如果不是言言说，我也没那么想离婚，言言，不是妈妈说你，以后不准挑拨我和你爸爸的关系，这样是不对的。”许韶华小鸟依人地靠在丈夫的怀里。 “我，你的意思是，是我教唆你离婚？”温言从未觉得眼前的人，这么的陌生。 自从发现爸爸出轨以后，她帮着忙前忙后，怕妈妈想不开，还特地安排许家人陪着，最后他们和好了，一切的错，她成了始作俑者？ “言言，这就是你不对了，难道你不希望爸爸妈妈幸福吗？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居然蹿着自己的父母离婚。”温祖光立即插了一句，恨不得立即将这个屎盆子扣在女儿头上。 温家的亲戚忍不住窃窃私语：什么见不得家里好，温家的扫把星，挑唆父母离婚，冷血没有良心，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全都扣在了她头上。 一瞬间，温言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不孝女，而她的父母却还在为自己甩的锅而沾沾自喜。 “很好笑吗？”温言视线冰冷地扫过所有人，亲戚们对上那双骇人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将温言当成一个笑话看。 “快看快看，说她两句还哭了，多大个人了，也不嫌弃丢脸。” “一个连自己爸妈都不放过的人能有什么廉耻心，天底下哪有女儿说爸爸出轨的，这不是存心不想让家安稳吗，得亏不是我女儿，不然我一头撞死算了。” “这个言言啊，看着文文静静，没想到是个这样的人，只能说祖光夫妻俩倒霉，生下这么个孽障。” 温祖光夫妻俩听着亲戚们对女儿的评价，没有一句解释，而是积极地充当捧哏，深怕现场不够热闹。 “嘚嘚嘚！”温言的牙齿不停地哆嗦，她死死盯着夫妻俩的笑容，多年来积压的委屈，瞬间倾泻而出，滚烫的热泪顺着淌进唇角，又咸又苦。 亲戚们瞧见她的反应，心虚地别开眼，怕被人说自己欺负小姑娘。 “温祖光，很好笑吗？别人说你的女儿不好，你这么积极配合是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吗？” 温言冲到父亲的面前质问，温祖光本能地后退避开。 温言冷笑，这个没担当的男人，每一次遇到事情都是一样的反应——躲。 她看向身旁的人，“还有你，许韶华，到底是谁想离婚，自己做的事情往我身上推做什么？你想跟老公斗，有本事动手别不承认啊。” 许韶华眼睫毛飞快地眨了眨，根本不敢跟女儿对视。 亲戚们一副看笑话的嘴脸，还有几个模仿着温言凶巴巴的模样，学给别人看，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说我冷血，到底是谁冷血？”温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猛地呛了几声，小脸微红，嗓子也不似之前温润，带着嘶哑，阴气沉沉。 她一步步地朝着父母逼近，“这些年里，你们对我做过什么难道忘记了吗？扪心自问，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你们身为父母不够负责任？” 她冷眼瞧着夫妻俩耷拉着脑袋，心虚的模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身为一个成年人，你们遇到事情就知道躲，跟个孩子似的耍无赖，上下嘴皮一碰就把问题丢给我，把我当什么了出气筒吗？还是背锅侠？” “哎呦，言言，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能这样说爸爸妈妈的，这是不对的哦。”温家姑妈摆摆手示意，似乎在说：给你锅，就好好背着，不要影响气氛，让大家不高兴。 “你闭嘴！” 温家姑妈被侄女的一声呵斥吓得直哆嗦，她低着头，没脸的往人群里钻。 一旁的亲戚们见状纷纷上前为夫妻俩说和。 “就算你爸妈对你不够好，你也没有资格说他们，毕竟他们生你养你不容易，再说了，你有委屈，你不说谁知道，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还好意思说你爸妈不知道解决。” 第239章 撕开伤口 亲戚们赞同的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观点，温言认真地记下这几张脸，没有说话。 以为她是认错了，几个自居长辈的人跳了出来对着温言一通说教。 “你有苦，难道你妈容易吗？知不知道因为你，她受了多少委屈？她现在过这样辛苦的生活都是你导致的。” “她委屈？是，她是委屈，但是她的委屈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温言怒声咆哮。 她颤抖的手指着父亲，猩红的眼睛似翻涌的波涛，“明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非要贴上去，当年外公外婆哭着求她不要嫁给我爸，她听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怀了你。”温姑妈小声嘀咕。 “怀了我？那她可以不生啊，不想怀孕不知道避孕吗？不要孩子不能打掉吗？是我求着她生的我吗？” 亲戚们都被温言突然地燃起的火吓得直吞口水。 “她生我，是为了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是为了完成她自己的自私，为了达成目的逼着外公外婆点头，她的委屈是自食恶果，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温言捂着胸口，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她自问自答地望着母亲的方向，“为什么她犯的错要让我来承担？她生活不如意就把火气撒到我身上，她在不知道怎么做父母的情况下就生下了我，问过我的同意了吗？” 两行热泪顺着眼眶滚下，许家老两口难受的别开眼，根本不敢看。 许家舅母想要去安慰温言，被许少衡拦下，他拉着妻子的胳膊，低声道。“让言言说完，这么多年了，让她好好发泄一下也好。” 温言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眼角，窗口的风吹过单薄的身子，落寞，孤寂，让人心疼。 她仰头眨了眨眼，让眼泪倒回，继续道：“既然生了，就该负责任，可他们呢？因为害怕承担教养孩子的责任，从小就把我丢在许家，逢年过节也不回来看一眼，平时连个电话都没有，生怕我缠上他们，成为他们的累赘，既然这么不喜欢孩子，为什么要生？” “我是什么？” 温祖光夫妻俩侧过身背对着女儿，闪躲的眼神验证了两人此刻的心虚，他们不敢面对，更怕有人提起。 “我是他们拿来逼婚的工具，是一时欢愉的过错。”温言笑着松了口气，眼神温柔的恰似一把锋利的刀。 她凑近父母道：“我不说？我说了有人听吗？装睡的人叫得醒吗？看看他们两个，一声不吭，你们以为沉默，就可以掩盖事实吗？” “行了行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别这么小气，记仇不记恩。” 温家的亲戚试图将温言拉走，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 “过去？受苦的是我，刀子扎在我身上，我说出来”温言甩开来人的手，艰难地喘着粗气，嗓子一度哽咽到无法发音。 “我沉默你们说我心思重，怪我自己不说，我说出来就是忘恩负义，是，你们都对，只有我是错的，可别忘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谁。” “呜呜呜——”许韶华不停地摇头大哭，亲戚们纷纷跑过去安慰。 温大伯母将许韶华揽在怀里，不由得瞪了温言一眼，责怪道：“你别这样，看把你妈说的，她哭得这么难过，哪有你这样恶毒的女儿。” “我恶毒？刚刚说的话，哪一句是错的？怎么我十二岁就要承受的痛苦，她一个成年人却承受不住了，难道哪一件不是他们做的吗？” “谁家孩子没被爹妈打骂过，怎么就你这么记仇，大人也有自己的苦衷，一时心情不好骂孩子也正常。” “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你爸妈不是不愿意把你带在身边，而是生活所迫没有办法，你要多多体贴父母，而不是一味地埋怨。” —— 亲戚们的话就好像放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温言背对着他们看向窗外，一道道伤疤被残忍地撕开。 “小时候跟爸爸吵架，他一生气就断了我的吃饭钱，你们知道我妈当时说什么吗？” 温言学着母亲当时的语气，像个小丑表演给众人看，“她笑着说，饿死我活该，那一年，我才十二岁，整整一个月，我没有吃过一粒米。” “我当时就去求我妈，我说：妈，我肚子好饿，饿的抽筋反胃，饿的小腿哆嗦，我想吃饭，能不能给钱吃饭钱，她权当没看见。” 众人震惊地看向夫妻俩，在场的人都有孩子，小孩子调皮不懂事教训打骂是常有的，但一个月不给饭吃，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哪怕是只猫儿狗儿，养久了也有感情，更何况那是亲女儿啊。 七大姑八大姨们忍不住红了眼，许家的人上前抱住了温言，拍着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别人家的孩子犯了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可我妈妈呢？煽风点火，生怕我爸饿不死我。” “言言，别怕别怕，舅妈在，咱们不哭，不哭了好不好？”许舅妈安慰着，自己却开始泣不成声地落泪。 “你们以为我外公没有打过我吗？小时候，我不听话，他把我赶去院子里，可我记得那个晚上，外婆一直在给我求情，她陪着我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待了一个小时，那天的很冷很冷，是外婆抱着我，怕我生病，后来外公心软就把我抱回去了，他一直哭，说自己错了不该这样对我。” 温言痛哭流涕地瘫坐在地上，“为什么外公外婆打我骂我，我从不记恨，却只说我爸妈，因为他们不是人！” “我从十四岁开始打暑假工，第一次出远门，他们没有给我一分钱，现在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身无分文的孩子，怎么在阳城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 “你那时候在祖荣两口子家里，有吃有喝哪里亏待你了？”温祖光恼羞成怒的大吼。 “呵呵，亏待？”温言揪着领口，眼泪倾泻而下，“你们一分钱没给过叔叔婶婶，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怎么好意思跟他们要钱？” 她亲切的呼唤道：“爸，妈，你们想过吗？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第240章 他们的不懂事，凭什么要我来买单 溢满脸颊的泪水衬着温言的笑颜，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一天一顿挂面，吃了整整半月，吃得看到那个面条就想吐，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吃早餐吗？” “因为上学的时候饿肚子，打暑假工的时候吃不饱，我得把一餐的饭掰成一天的量，我不敢多吃一口，长期的饮食不规律，以至于现在患上厌食症，而你们，却说我矫情。” “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呜呜——”许韶华抱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不记得？没事我记得。” 见温言并不打算就此结束，看不下去的温大伯父冷声呵斥：“够了温言，你既然觉得这么苦，以前怎么不说，之前都能忍，为什么现在不能忍？”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我忍？劝人善良，天打雷劈，我现在捅你一刀你能原谅我吗？如果你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要求我去做？难道我就活该受苦吗？” 面对凶神恶煞的大伯父，温言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勇敢的直视他的眼睛，倒是让原本想为弟弟出头的温大伯父不禁生出几分胆怯。 “从小，我胃不好，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吗？可是我爸妈呢，他们害怕花钱，怕别人说他们带不好孩子，所以一直不敢面对，每一次我胃病犯病的时候，他们都选择视而不见。” “那一年我十五岁，他们拿着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去旅游，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凌晨我犯胃病，从床上滚在地上，在冰凉的地板躺了整整三天三夜，期间我打电话跟他们说，爸爸妈妈我的肚子好痛，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快来救救我。” “他们说什么？他们说不要打扰他们出去玩，叫我不要给他们添麻烦，呵呵哈哈哈！” 温言像个小疯子一样，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虚浮的走了两步。 “自从他们回来以后，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每一次要生活费都是小心翼翼，我爸最喜欢的就是拿着钱耍我，看着我苦苦祈求他，要钱的样子。” 亲戚们面面相觑，这做法确实让人不齿，只是到底是一家人，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温家大伯母冷不丁冒出一句：“哎呀，那个时候你爸妈还年轻不懂事，谁没逗过孩子，我也打过你哥哥姐姐，现在都后悔得不行，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过不去！” 温言牙齿嘚嘚响，“他们的不懂事，为什么要我来买单，凭什么他们年轻的时候就可以不顾后果，而我就得小心翼翼，这些年里，因为他们的不懂事，我承受了多少委屈？”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这些事，因为在你们心里，他们是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不敢面对有这样狠心的亲人，觉得没有面子是不是？” “读高中的时候，我因为饿晕被送进医院，从那次起我爸妈才肯承认我有胃病，当时在医院，我妈没有一句关心，开口就是我不该晕倒让他们没面子，你知道我同学说什么吗？” “他们说，温言，这是不是你后妈啊？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她没有关心你，居然还这么凶，吓死人了，呜呜呜，哈哈哈哈！” “很可笑是不是？”温言反问众人。 她盯着躲在角落里的缩成一团的母亲：“许韶华，我说错了吗？哭什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现在经历的苦是你年轻不懂事犯的错，而我，我是无辜的，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呀？” 温祖光不想害怕面对女儿，趁着女儿说妻子，悄悄的挪动脚步准备开溜。 “还有你温祖光！身为男人，你担不起一个家，作为父亲，你很不负责。” 温祖光脚步一顿，畏畏缩缩的回过头，尴尬的腆着笑脸，“言言，爸爸，爸爸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你是不是还把自己当做孩子啊，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还童心未泯，你以为是夸你年轻呢？” “你不要这样，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父母，而且这些年你不也没有帮过家里，现在疫情你家没有收入，你也不知道给点钱。” “我没有给钱？”温言的视线落在母亲身上，许韶华一把抓住丈夫的手，怯怯的躲在他身后。 温祖光嫌弃的想要将妻子推开，奈何手抓得太紧，他只好作罢。 “这些年里，逢年过节，礼物和钱，我哪一次少了你们的？”温言怒气冲冲地指着母亲质问：“你问问她，我到底有没有给钱。” “好了，还嫌不够丢人，你爸妈不提，是看在你是他们女儿的份上，什么钱，你妈都说了，这几年你出去工作，一分钱都没给家里。” “妈？”温言笑的格外灿烂，可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却让许韶华畏惧不已，“你告诉他们，我有没有给钱啊？” “给，给了。”许韶华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根本不敢看女儿。 温祖光意外的愣了下，这件事，他从不知道。 “言言什么时候给家里钱了，给了多少啊？”温祖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怒意。 这个黄脸婆，女儿寄钱回家居然不跟他说，肯定私吞了，还天天跟他抱怨没钱花，合着把他傻子。 “五，五百。” “你确定是五百？要不要我把这些年给你的转账记录让亲戚们看看，我到底给了你多少钱，逢年过节，哪一次不是礼物加钱，我不求你跟人夸我孝顺，但我没想到，你在外面是这样说我的啊？” 温言的心，逐渐变得平静，可越是这样，许韶华就越不安，“难怪他们都以为我是个不孝女呢，妈，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女儿，许韶华退到角落，根本不敢说话。 “行了，说明白就好了，你给钱也是应该的，干嘛这样逼你妈妈。” “我逼她？谁逼谁啊？到底谁逼谁啊？”温言哭得不停发抖，“要怎么样，是要这样你们才甘心啊，是不是要我死了你们才甘心，才甘心！” 第241章 离开 温言激动地直跺脚，她郑重其事道：“我告诉你们，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我没犯罪，没害人，没有性格障碍，逢年过节还知道给他们买东西寄钱，女儿做到我这个份上，该知足了！” “做人呢，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总不能光想着天上掉馅饼？”温言来到亲戚们的面前，众人听闻种种，哪里还敢帮夫妻俩说话，只一个个心虚的低头往后退，都不敢看温言。 “你们都劝我善良，在我受伤的时候，谁又帮我劝过他们善良？” 温言随手拿起一个玻璃酒杯，奋力地丢在地上，吓得温家人嗷嗷大叫。 “什么都是孩子的错，难道父母就没有错吗？为什么错的都是孩子，就因为他们是父母吗？” “少给我在这儿道德绑架，你们没有资格！” 亲戚们都被温言的反应吓得不敢吱声，至于温祖光夫妻俩，只觉老脸涨红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其中，相较冷静地当属许家人。 老两口听完外孙女说完的种种，鼻子酸酸的，却又不敢落泪，怕被外孙女看了难过，又多一个人伤心。 关于之前的事情，他们多少知道一些，就拿之前温言被饿得营养不良最后弄进医院，还是老两口发现的，但是有不少的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 一直以为只要他们盯得紧，夫妻俩就不敢欺负外孙女，没想到在这背后还瞒着他们这么多事。 他们心疼这个孩子，更明白孩子的懂事，孩子既然不想让他们知道，必定有自己的道理，他们问多了反而会给孩子带来压力。 温言冷眼看向众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包厢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阻拦，他们看着温言离去，直至身影消失反而松了口气。 原本留下来帮忙庆祝的亲戚们在听了温言的话以后，纷纷以不同的借口离开，包厢里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只剩下夫妻两人面面相觑。 许家人更是连个理由都懒得编，老两口现在看到这对豺狼虎豹般的夫妻俩就来气，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将两人打一顿就很客气了，更别说留下来。 许韶华目送众人离开，包厢里一桌子菜已经冷却，她六神无主地拉着温祖光的手，“老公，这，怎么办啊？” 她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是孩子的亲妈，教训一下自己的孩子怎么了？这些人凭什么甩脸子给她看？ 温祖光正是烦躁的时候，怒火涌上心头也顾不了那么多。 “问我做什么？还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当初让你对言言好一点，现在好了，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夫妻俩是坏人，我以后要是被人戳脊梁骨，都是你的错。” 许韶华愕然，怎么变成她的错了，这件事明明两个人都有责任，何况她也是为了让丈夫高兴，所以才故意对女儿置之不理的啊，怎么现在出了事就成了她一个人的责任了？ “温祖光，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许是受了女儿话的影响，许韶华本就心里堵着一口气，此刻更是如同烈火烹油，“要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说我管不好女儿，你这么疼她也不见你宽宽手啊，好话谁不会说，怪我有什么用？” 第242章 失望攒够了，那就走吧 另一边，温言回到家直奔房间，她看着熟悉的地方，眼眶不由一红，仰头望着天花板，滚烫的热泪不断往回倒流。 犹如机械般将行李收拾好，临走前才发现，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属于自己的，竟只剩个小小的行李箱。 此时已是下午，窗外晴空万里，碧蓝的天被风吹着走，恬静舒适，令人向往，只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温言拖着行李箱，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家”，不知为何，心里没有半点难过，或许是失望积攒得太多了。 “咕噜咕噜！”行李箱的小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停在她面前。 只见舅舅许少衡和舅妈从车上走了下来，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十分默契地问：“想去哪儿？” “回阳城。”温言不暇思索道。 听到这个“回”字，许少衡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明明山水镇才是言言的家，到底受了多少伤才会让一个小姑娘宁愿把一个临时住所当做依靠，也不愿留下。 “客车已经停运了，什么时候恢复还不知道，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许少衡叙述了一个事实。 “那我能怎么办？继续呆在这吗？”温言仰头望着自家的那一层，“只要钱给够，我相信总会有人愿意带我走的。” “你疯了，现在不能去阳城。”许舅妈佯装打了她两下，“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们回家，有我们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温言张开手抱了抱舅妈，哽咽地道了声谢，“阳城回不了，那我就去县里住几天，帮我跟外公外婆说声抱歉，天不早了，我走了。” “言言！”许少衡一把拉住她，“现在没车，我送你去。” 这一次，温言没有拒绝，舅甥俩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温言在县里的酒店订了几天的房，期间除了许家再无他人看望，在客房里的这些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感慨：有钱真好！ 只有被抛弃的人才会明白，有些人，是没有家的，而恰恰是钱这种冰冷的东西，给了每一个流浪的人一个家。 元宵刚过，大巴通运，温言乘坐前往阳城的大巴车，一去便是几载。 回到阳城，因为疫情，她不得不在家办公，期间温祖光夫妻并未联系，直到六月十七，父亲节的前两天。 温言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许久无人说话的家庭群，一群人在上蹿下跳的发了一堆信息，她点开一看： 姑父：今年父亲节，你们准备怎么过啊？我儿子特地给我报了一个旅游团，有没有一起的？ 堂哥：要说孝顺，还得是咱们言言，每年的父亲节和母亲节都提前给她爸妈准备礼物，又是给钱，又是买东西，也不知道今年会准备什么？ 堂妹：大哥说得没错，每次买东西我都得提前问问言言姐，她最知道老人家喜欢什么了。 后面是一群温言，让她拿主意准备父亲节的人。 这时，备注：“妈”的微信蹦了出来，她给温言发了一条信息：言言，今年的父亲节你就不要买蛋糕了，你爸喜欢一款手机，我一会儿把图片发给你，你快点寄过来。 温言呼吸一滞，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翻看着众人的聊天记录，也不知是他们的记忆不好，还是脑子里缺根筋，明明才闹翻不久，这么快，那些伤害她的人，却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那次，她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自此便没再和任何一个温家人有过联系，大有要断绝关系的架势，她以为这些人心里是明白的，她不是傻子。 可没想到，原来，终是多想了。 或许，并不是他们记不清，而是不想去面对，索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尤其是她的父母。 温言灭了屏，脑子里回想母亲发来的消息，却只想笑。 而就在同时，家里好几个亲戚都接连给她发了私信，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她对“父亲节”的态度。 若是以前，根本不用提醒，温言就会早早地准备好礼物寄回家，在父亲节的当天再给家里发个大红包，让他们出去吃一顿好的，庆祝这个节日，可是现在—— 温言将所有联系自己的亲戚一一删除，最后指尖落在父母的头像上，停顿了许久，松开了手。 群里陆续有人质问她删除的原因，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温祖光夫妻也渐渐着急了，两口子接连来试探女儿，温言看着信息，没有回复。 一通电话打来，是父亲，她接了，没说话。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气，上来就对着温言一通怒骂，最后还不忘威胁她早点买礼物，避免让亲戚知道没人给他过父亲节而没面子。 温言冷静的听完父亲气急败坏的训斥，挂了电话。 温祖光坚持不懈的继续打，接连几次被挂断，即使不在眼前，温言也能感觉到父亲此刻的反应，一定是很愤怒的在跳脚，指着妈妈怒骂，嘴里脏话不断。 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她都习惯了。 时间一晃，父亲节的当天，温言一睁眼就收到来至母亲的“关爱”，当然，终其目的是为了让温言给父亲准备礼物。 “死丫头，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就知道惹你爸爸生气，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气得整天睡不着？” 温言乐了，“睡不着就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女儿的冷漠在许韶华的意料之外，印象中，女儿一直是个心软的人，是她才敢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从未想过，女儿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受伤了会疼，难过了，会委屈。 “你到底给不给你爸爸买手机？我们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不就是一台手机吗？又花不了多少钱，你怎么这么抠门，温家人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早知道你这么不讲良心，我当初就该生你。” 好声好气哄不了女儿，许韶华便狠狠地将她臭骂了一顿。 温言心不在焉的走在楼梯上，手一滑，怀中的包裹滚落，她下意识的弯腰去捡，身子一晃，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第243章 摔伤 诊所。 温言拖着残腿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走廊上，路过的人奇怪地打量她身上的血渍露出悲怜的眼神，止不住发抖的手紧紧攥着病历本，似在掩饰什么。 “温言！”就诊室内，医生叫号。 她简单的整理了下身上的狼狈，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外科医生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把腿放上去，我检查。” 温言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扶着腿放上凳子，落下的那一刻，痛得呼吸都在发抖，说来也是她太倒霉，从楼梯口摔下，许多人不过磕破点皮，可她却双手双脚无一幸免，还连带手机屏幕给摔破了。 医生观察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眉头一紧，“双膝挫裂，左手拇指及右肘自己来的？” “嗯。”温言点了点头，眼眶止不住泛酸。 她动作缓慢地将腿放下，看着吓人的伤口失神。 凝结的淤血上沾着硌人的沙子，膝盖上的那一角，裤子被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黏着受伤的膝盖，稍微动一下，就好像有把刀在血肉里硌，痛的她直发抖。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拍片吗？”医生认真地记录伤况，“你这种情况最好让人陪着比较方便。” 温言抿了下唇，“一个人，不可以吗？” 医生愣了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这里没有拍片的设备，得你自己过去。” “我”温言哽咽地眨了眨眼，“一个人可以的。”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生过病，但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喜欢麻烦别人。 几乎每一次，她都会成为医院里备受瞩目的存在，因为只有她是自己来看病的。 许是医生不忍心看着她拖着伤手残腿奔波，帮着叫了辆车，到达医院，司机好心地送到了门口。 医院大厅，每走一步，都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伤口。 可能是诊所那边交代过，进来不久，就有护士过来帮忙，带着温言前往拍片室，一套流程下来，还算顺利，只是准备打破伤风时，却被告知最后一支已经用完，不得已温言只能忍着疼痛再次转院。 待回到诊所，已是中午，破碎的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屏幕一闪一闪，温言看不清消息，只得挂断。 医生拿着消毒棉签清理伤口，当粘在伤口的破布被揭开的那一瞬，温言最终没忍住哭出了声，腿不停地哆嗦，就好像筋脉被抽断。 医生一边安慰她，一边放慢了处理伤口的动作，纱布裹上的那一刻，温言感觉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打完消炎针，回了家，换上旧手机才发现妈妈打了十几个电话，刚开机，母亲的电话再次拨来，她忍着痛，“喂？” “死丫头，让你办点事就好像要你命一样，早知道就不让你买手机了，挂我电话做什么，你——” “我摔伤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温言以为她要挂电话，却不曾想得来一句久违的“关心”。 “摔伤了？那得打破伤风？”许韶华呼吸一滞，“那你现在还能上班吗？请假是不是得扣工资，去医院得花不少钱？你还能买手机吗？”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钱挣不了多少，光知道败家。” 那一刻，温言恨不能将手机丢出去。 第244章 心如死灰 晚上，因为受伤无法工作，温言只得请假，可却在打开办公软件的同时，发现自己出现在劝退名单里，原因是公司因经营不善不得已裁掉这个部门，那一瞬，最后的光，彻底没了。 温言抱着脑袋将自己缩成一团，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她绝望地盯着前方的那堵墙，脑子蹦出一个想法：撞过去，一了百了。 她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缺德的事，这辈子才会过得这么艰难，如果她不配活着，为什么又让她来到人世间？ 都说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可她呢，都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连仅剩的工作都不给她，就好像有把匕首顶着脖颈，差一步，便是深渊地狱。 回想过去的二十二年，所有的努力，就像一个笑话。 原来，不是努力就会有收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温言的心底蔓延，无数次看着桌子上的水果刀，都因为怕疼而没有行动。 “呜呜呜——” 无声的哭泣化为阵阵哽咽，她想可能自己真的不配活着，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可苦难却偏偏选中了她。 一次两次三次，各种各样的难关，每当她以为自己就要迈过去，过上平稳生活的时候，总会迎来一场加赛，这些年的折磨与痛苦，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温言不配拥有幸福。 如果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一丝光亮，每一次站起来都会被更大的苦难压得喘不过气，那么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脑袋，十年了，该做的努力都做了，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总有更多的难关在前方等着，不同的是，她从未得到任何通关奖励。 温言从不畏惧难题，可这一次她不想往前走了。 “呜呜，我要怎么办，咳咳，呜呜呜！” 绝望，恐惧，生活磨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勇气。 “咚咚咚！” 敲门声络绎不绝，温言抬眼看去，却没起身，可就在这时，门开了。 宋小柒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给了温言一个温暖的拥抱。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小柒，我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眼泪沾湿了温言的脸，“好像不论我做什么，做得多好都没有好结果，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故意在整我，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 “言言······” 姐妹二人一夜无眠，宋小柒听着温言诉说这些年的遭遇，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于一个吃了无数苦头，还努力拼搏，到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的悲剧人物，她连开口安慰的勇气都没有。 温言不够努力吗？她不够坚强吗？可回报是什么？比上一次更艰难的苦难。 她以为自己要熬出头了，结果当头一棒，她望着光的方向前行，一次次迈过坎坷，这样的生活，宋小柒光是听着都觉得窒息，却是温言的真实写照。 温言哭了一夜，脸颊上的泪痕湿了干，干了湿，直至最后嗓子都哑得无法出声，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小柒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心想：就这样一直睡着不醒，言言吃得苦，会不会少一点？ 第245章 五年后 “咚咚！”助理推开门，习惯性地将文件搁在工作台上，她瞥了眼靠在桌上睡着的人，拿起一旁的保温杯装了一杯热水。 “温老师，阳城电视台那边想跟您约个采访，是关于最近那本新书的，您要去吗？” 助理来到温言面前，随意一瞥吓得怔住，她焦急地拍了拍温言的肩膀，“温老师，温老师你的额头怎么冒这么多汗啊？” 接连唤了几声没反应，助理慌慌张张地跑出办公室：“不好了，温老师又昏过去了！” ······ 医院，温言浑浑噩噩地醒来，她仰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味将她的视线拉回，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一晃五年过去了，可当年的每一幕总是会冷不丁的出现在她梦中。 “言言，不是我说你，人活在世应当好好享受生活，你现在都成小富婆了，干嘛这么拼，下次再不老实吃饭，我可就不搭理你。” 宋小柒拎着大包小袋的营养品放在桌上, 她来到温言面前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月第几次了？” “我没事。”温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她自小就有胃病, 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会不会癌变，最后痛苦地离开, 直到经历五年前的那件事，才发现有的时候放宽心反而更好。 “五年了，你好歹也是个成功人士，又不缺钱花, 身体是自己的, 再这么耗下去，我怕你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见阎王爷去了。”宋小柒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呸呸呸，你才去见阎王爷, 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 温言喝了口水, 回想往事，不由得苦笑。 那年，她离了家, 受了伤，丢了工作，也曾颓废过一段时间，再次站起来后，疯狂地学习和工作几乎占满了她所有的时间，碰过壁，摔过跤，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爬起来, 才有今天的成就。 五年里, 从无到有，她未想过, 一个支离破碎的心脏, 居然有一天也能渡人，或许这就是努力的回报。 宋小柒吃着香蕉, 随口问了句：“你房子是不是下来了？以后准备在阳城定居？户口什么时候迁过来？” 温言抱着杯子的手一缩, 她的户口还在虔城, 如果要迁走免不了要回家一趟, 想起那个五年都没回去的家 宋小柒一眼看透她的想法，“五年没回去, 是不是怕了？你要是不方便，不如我替你呗？” 这些年, 宋小柒看着温言从一个被人踩在泥潭里的垫脚石，成为如今行内首屈一指的人物，这其中的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离开山水镇后，温言独自过了五年，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学习，就连年三十也不例外，放弃大部分年轻人的社交圈，就连家这五年, 她跟家里唯一的联系，就是给赡养费。 “叮叮咚咚！” 宋小柒起身看了眼屏幕中的备注, 脸色一沉，“怎么又是她，一周前不是才给了钱吗？现在又打, 你到底是她女儿还是提款机啊？” 她伸手夺过手机，将其挂断。 温言笑了笑，显然没放在心上, 关于那对父母，她早已不再抱有期待，她遵循法律上的养老义务，但更多的，想都别想。 电话再次打来，宋小柒气得直接关机，“要钱这么着急，也不见得在你生病的时候多关心两句，要我说那个赡养费你不如别给了，他们这样对你，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聊什么呢？”房门再次被推开，身穿统一白大褂的男人拿着病例档案走了进来。 他伸手扶正眼镜朝着温言看了过去，病床上的人咽了口唾沫，视线匆匆挪开, 眼神紧张地往外瞟。 “江医生来了，今天怎么是你查房啊？”宋小柒连忙起身给他让位。 “感觉怎么样？”这句话自然是问温言。 “还, 还好。” 温言有些心虚，这位江医生算是老熟人，记得几年前她为了完成一个项目，接连工作三天两夜，最后工作结束，当放松警惕的那一刻，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当时，正是江医生当值，得知情况后，她被狠狠批评了一顿。 说来也奇怪，往后每次犯病总是倒霉地碰上他当值，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了。 其实温言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但很多习惯，说起来简单，真正想要改正却十分困难，她是个随意的人，除了工作，任何事都可以不在意，只是这身体实在不争气。 “一个月来三回，你不如在咱们医院充个算了。”江医生照例问了一些情况，悉数记录在夹板纸上，临走前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以后工作别那么拼。” “江医生，我家言言还没吃饭呢，你要不要一起啊？”宋小柒看着两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么多年来，她还没见过好友怕过谁，江医生大概是唯一一个。 江医生看向温言，轻笑出声，“有我在，恐怕某人会消化不良。” 话落，他摇摇头离开。 “言言，这位江医生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对人家态度好一点？” “我的电脑带过来了吗？给我看看。” 身为好友，宋小柒自然明白温言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她虽不赞成温言视工作为命的态度，但一想到温言的经历，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温言接过笔记本电脑，一打开扑面而来的信息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小柒，帮我订张大巴票，去山水镇的。” “你要回去？”宋小柒紧张地拉住她的手，“你不是晕车吗？大巴车坐着也不舒服，我给你订高铁票。” “高铁不能直达，我去两天就回来。” “可你的身体”宋小柒抿着唇，她想了想道：“不然我安排一个人跟你回去，你几年没回家，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身边有人也好有个照应。” “带人？”这个念头在温言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被否决，“我自己就行。” 她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不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第246章 山水镇 三天后，一辆破旧的大巴在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上淌过。 前座，检票员看了眼手表突然起身：“还有十分钟到连江县车站，下车的赶紧准备，错过了不等人啊！” 车上，乘客们陆续回过神，纷纷开始收拾行李，有着急的更是拎着东西直接跑到了前面的位置站着，准备一开门就冲出去。 温言坐在后面的位置，缓缓摘下耳机，她的东西不多，一瓶水，一个斜挎包还有一个并不算重的行李箱。 大巴路过一个转口，不知碰到了什么，猛地刹车，乘客们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尤其是站在前座的几人，因为手里拿着行李，险些朝司机撞了过去，引起了一场小骚动。 “还有十分钟，着什么急，都给我去后面坐好。”检票员不悦的板着脸让人找空位。 乘客们表示不解，几人操着熟悉的乡音，骂骂咧咧却又无可奈何，直至车子在连江县客车站停下。 “要下车的赶紧下，不要浪费时间。” 车门刚开，众人你追我赶的往下车口跑，惹得检票员频频蹙眉，“一个一个来，不要挤，一会儿出事了谁负责，后面的先等一等，急什么慢慢来。” 后座上，几个跟温言差不多的年轻人都选择等待，瞧着前面的人下得差不多才拿起行李离开。 刚到车站门口，十几名司机一拥而上，还有扯着嗓子大喊各种拉人，几位大妈拿着小广告牌介绍酒店住宿，乘客们有的避之不及，有的盛情难却跟着离开。 “小姑娘，都五点了，你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很便宜的，拼座只要五十块。”司机讨好地跟温言介绍。 温言点了点刚下车就戴上的耳机，笑着摆了摆手。 司机讪讪转身离开重新寻找目标，不远处，几个观望的大叔一瞧同伴被拒，默契地对视一眼，大概是明白了什么，歇了拉客的心思。 出了车站，温言打开手机，显示屏上的播放器是暂停按钮并没有播放音乐，她笑了笑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姑娘，去哪儿啊？”司机上下打量眼前人，一瞧穿着挺时髦，暗道大单来了。 听到温言报的地名，司机准备狠狠宰上一顿，他露出难色，“山水镇离县里远着哩，姑娘是外地人？不好走。” 想加价？ “不好意思。”温言莞尔拖着行李准备走。 司机一看急了，匆匆推开车门追了上来，“你这姑娘，着什么急啊，价钱都好商量，这样，八十块怎么样？我就当做赔本买卖了。” “赔本？”温言仰头望着不远处的高楼，五年确实给这个地方带来了一些改变，可比起城市，终究算不得什么，曾经十块的车费，转手要八十，这是把她当肥羊了。 “三十块，拉我一个，去山水镇。” 司机为难地咬着唇，“姑娘，价钱不是这样讲的，你看你就是不缺钱的人，我拉车也不容易，去了山水镇还得回来，赔本的。” “那算了。” “诶！”司机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被温言一个眼神呵住，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急忙拉开后座的门，“三十就三十，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还挺勤俭持家的。” “谢谢师傅！” 第247章 陌生又熟悉 司机勤快地将温言的行李搬上后备箱，车子发动，温言偏头望着窗外，原本荒凉的一处空地，短短几年建起了高楼，周边还多了许多商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司机透过后视镜笑着跟温言闲聊，“小姑娘哪里人啊？怎么来咱这个小地方，找亲戚啊？” “我是山水镇的。”温言一口流利的本地乡音。 司机错愕的愣了下，不知想到什么，老脸通红的挪开眼。 “嗐，原来是老乡啊。”他紧张地擦了擦汗，好几次回过头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车站拉人的，宰新客是不成文的规矩，但是有一条，当地人绝对不能动。 小县城里，基本都是固定人口，随便拉几个人凑一块，往上数一数都有认识的熟人，宰一个，相当于成为整个群体的公敌。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在温言指定的地方停下，司机师傅热情地推开车门帮着温言提行李。 温言打开钱包掏钱, 司机连忙阻止, “不，不用了, 大家都是老乡，刚好我顺路回来，算了。” “你拉客，我给钱, 应该的。”温言打开钱包一看, 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红票子，没有一张零钱，在阳城日常用的都是扫码支付，这些都是临时取的。 这时, 司机师傅将手机的二维码递了过去, “你扫我就行，二十块。” 温言的手顿了下，没有纠结价格, 扫了二十块。 “姑娘，今天的事，不好意思啊。” 温言摇摇头，司机师傅这才松了口气开着车离开。 下车处距离小区不远，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整整五年，可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温言拖着行李离开，上了楼, 从包里拿出钥匙顺利地打开家门。 迎面,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六月的天, 却带着三四月回南天的湿冷。 一百多平的房子, 不算大，却空空荡荡, 家里的一应摆设与五年前几乎一样, 她来到客厅, 沙发上, 地面，玩具零食随处摆放, 凌乱的无处下脚，就好像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战场。 她提着行李回房间,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呛得她直咳嗽。 “咳咳！”温言捂着鼻子将房间门打开通风，随即又找了清扫的工具，将桌子上那层厚厚的灰擦去，她无意一瞥。 角落的装着半杯水的马克杯里，泡着一条小虫子还有无数肉眼可见的灰尘，如果记错，这是她当初离开时，没有喝完的那杯水, 在这儿放了整整五年。 转身来到床边，温言动作麻利地将上面长着黑点的四件套收起换上自己带来的那套,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儿住了，离开没有收拾。 打扫结束后，天边的红霞已经渐渐落幕。 温言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冲凉洗漱，点上熏香，躺在床上, 沉沉的睡了过去。 晚上九点，屋外传来开门的动静，想是温祖光夫妻回了家，温言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咦，家里是不是有人来过，怎么多了一双鞋子。”许韶华疑惑道。 “哪里有人过来，估计是你那两个侄女上次过来住的时候留下的。” 温祖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大老板的派头，许韶华跟在他身后，低头收拾凌乱的客厅。 看到这一幕，温祖光脸色十分难看，他嫌弃地盯着妻子, “看看你把家里弄得, 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收拾，得亏今天家里没来人，不然传出去像什么话？” 许韶华红着眼加快了打扫的动作。 “你们许家就是喜欢说大话，对外宣称对我这个女婿多好，现在呢？一出事，连个五万块都不愿意给。” “话不能这样说，我爸妈年纪大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少衡夫妻俩，他们也不容易。”许韶华一脸心虚地跟丈夫解释，虽然这件事其实是丈夫的错，但她却没有勇气反驳。 “还不是你这个败家娘们，当初把温言气走，要不然她这年纪嫁出去，老子会拿不出来钱吗？”温祖光骂骂咧咧地将妻子一脚踢开，“滚开，好狗不挡道。” 许韶华垂着眉，身子跌跌撞撞地摔在地板上，她望着远去的丈夫，委屈得直哭。 “吱呀！”房门推开，许韶华惊讶的怔住，她呆呆的望着那个房间，忙不迭的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言，言言。”许韶华握着酥酥麻麻的大腿，步履蹒跚地朝着女儿走去，满眼的不敢相信，“你，你怎么回来了？” “办点事。” 许韶华畏惧的点点头，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 “那个，你，吃吃饭了吗？” “我随便吃点就行了，不麻烦你了。”温言转身进了房间。 许韶华连忙追了出去，“哎呀，大晚上的比不上城里，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吃，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温言回了房间。 许韶华立即追了上去，“言言，你要是不喜欢吃家里的，我出去给你买。” “不用了。” 再次被拒绝，许韶华不敢再说话，她站在门口，失落又期待的望着女儿，看着女儿拿了钱包和手机，就像丈夫一样，冷漠的离开，独留她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出了门，夜已深，晚风微凉，温言拢了拢轻薄的防晒衫，黑夜里，薄云穿过，为清凉的明月盖上毯子。 “我回来了！”温言仰头望着星空，展颜一笑。 她来到街边，站在熟悉的十字路口，这里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山水镇中学学生晚自习下课后的必经之路。 想起很多年前，她还是一名初中生，因为手头拮据，每次下课走到这一段路都会加快脚步，怕闻到香味忍不住咽口水。 她划开屏幕看了下时间，距离学生到达还有几分钟，对面是夜宵摊的老板们忙碌的身影。 “姑娘，吃宵夜吗？咱家的烧烤可是这条街最好的，保证你吃了还想来。”烧烤摊老板热情地跟温言吆喝。 “老张，你要不要脸，我家炒米粉才是最正宗的虔城口味，烧烤吃了长痘痘，姑娘来我这儿吃米粉。” 烧烤摊老板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两人当即吵了起来，却没有硝烟，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脸。 温言环视周遭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第248章 他又不是他 几分钟后，一阵杂乱快速的脚步声传来，温言抬眼看去，成群的学生们有说有笑地朝着夜宵摊走来。 夜色落在一个瘦弱的身影上，随着他越来越近，顷刻间，温言屏住了呼吸，刺骨的寒意包裹着身体的每一处，连带着唇齿都忍不住跟着打颤。 那张脸，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他又不是他，温言不敢相信地僵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只见，瘦弱的男孩双手插着口袋，他低着头步伐匆匆地与同伴隔开，一边走，一边咽着口水，与一旁排队买宵夜的同学们格格不入，就如同当年的她。 “砰！”男孩慌慌张张的抬起头，却不敢正视温言，只一个劲的说：“对，对不起！” “温时。”温言一度哽咽，她认真地看着眼前这张脸，与心底的那个人逐渐重合。 温时茫然的看去, 无措的顿了许久, 才颤着声喊道：“姐姐？” 温言鼻子一酸，迅速地别过头, 借着朦胧的夜色将眼泪擦去，她想起十几年前，也是这样一张脸——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妈妈啊？” “外面的人都说, 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 “为什么别人都有自己的家, 就我们没有，我要回家，姐姐带我回家好不好？” 男孩哭着在地上打滚，苦苦祈求父母带他走, 周围的人露出同情的眼神,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化为沉重的唉声一口气。 后来，那个男孩走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到11岁, 所谓的亲人只在意能赔多少钱，骨灰被人随意丢弃，就像他生前的那些年，犹如一叶浮萍，四处飘荡，没有家。 温言收起回忆，调整好情绪，扭头看着弟弟, 几年没见, 曾经的小男孩长大了，都快有她高了, 只是太瘦了, 瞧着没有几两肉。 “姐？”温时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肚子饿吗？” 温时本能地摸了摸肚子，逞强的摇头：“不饿。” 恰在这时, “咕噜”一声响起, 温时满脸尴尬地红了脸。 温言勾着他的肩膀, “想吃什么, 我请你。” 温时羞赧地点点头，眼底难掩欣喜, 他跟着姐姐来到一处烧烤摊。 小孩子的生活都很简单，一顿美食, 就开心得不像样，可温言看着弟弟的表现，却很难过。 身为心理咨询师的她，一眼就看出，弟弟不对劲。 温时在烤串区拿了一串丸子，说是一串，其实只有两个小丸子切开分为四瓣，就连小学生都吃不饱，更别提这是一个在长身体的初中生。 温言挑了挑眉, 问弟弟：“完了？” 温时本能的避开姐姐的打量，很满足的回答：“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 这些就够了。” 温言拿了个篮子，抓了一大把放进去，小小的篮子, 有肉有菜，很快就装不下了。 温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姐，拿这么多做什么？你吃得完吗？” “吃啊。”温言笑着拍了拍弟弟的后背, “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吃这么点，难怪这么瘦。” 温言“嫌弃”地摇摇头，准备将烧烤给老板。 温时连忙赶来阻止，“姐，这里的烧烤很贵的，你不要拿这么多，要是喜欢咱们自己回家做。” “回家做？”温言轻哂，就那个家，估计会被骂死，她绕过弟弟将烤串给老板。 木已成舟，温时想阻止也晚了, 十几分钟后，烧烤上桌, 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都是学生口袋不宽裕, 偶尔买几串也不过解解馋。 “八十三块, 收你八十。”老板将二维码递到温言面前。 “扫过去了，谢谢！” 老板走后，温时望着姐姐欲言又止，“姐，下次不要点这么多，太贵了。” 温言一怔，八十块，在阳城只够吃一顿稍微好一点的外卖。 “没事，姐姐有钱，吃。” 温时笑得像个傻子，他将两个鸡腿和大部分肉串送到温言面前，自己只留了几个丸子和一点点的蔬菜。 温言看着弟弟的动作心头一堵，她以为，作为唯一留在身边的孩子，父母会对这个弟弟好一点，却没想到—— 温时，懂事得让人心疼，本该年少轻狂，恣意放肆的年纪，他却这么的小心翼翼，可见，平时没少受委屈。 “姐姐，你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吃啊？” 温时放下手里的烧烤，不自然的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很紧张的望着姐姐，似在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不太饿，你吃。”温言将面前的烧烤送到弟弟面前，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地往外翻涌，“小时啊，你现在应该上初二？” 温时赶忙擦了擦嘴，“下学期就读初三了。” “挺好的，零用钱够花吗？”温言从钱包里拿了几张塞给弟弟。 温时手足无措地往外推，“姐，不用我，我自己有钱。” “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以后不够跟姐姐说不要告诉别人。” “哦。”温时伸手准备放进口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换了个地方，最后兜兜转转攥在了手里。 他看着对面的姐姐，乌黑的眼睛又大又亮，好似天上繁星，一眨一眨的，“姐，谢谢你啊，你对我真好。” “瞧你那傻样，给你点钱就是对你好了？快吃，一会儿早点回去，我先去那边看看。”温言指着对面路口。 她前脚刚走，几个男孩来到温时的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团团围在一起。 温言来到奶茶店门口，“你好，来五杯招牌奶茶。” “五十块。” 扫了码，温言拎着奶茶朝烧烤摊走去，座位上，弟弟正和同学打闹，几人有说有笑的不知在聊什么。 忽然，一个男生回头看见了温言，吓得直吞口水，他连忙拍了拍几个同伴的后背，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 温时蹭的从塑料凳上起身，害怕地解释：“姐，这，这都是我的同学。” 许是小孩子对大人都有天然的畏惧，看到温言，几人就像猫看到老鼠，脸都吓白了跟柱子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 “你们好！” “姐，姐姐好。” “你们就是小时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们。”温言将奶茶给了弟弟，见他愣神的模样，忍不住调侃：“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奶茶给你，想独吞啊？” 第249章 没人必须惯着谁 第249章 没人必须惯着谁 温时与同学们面面相觑，他手忙脚乱地将几杯奶茶塞到同学的怀里，几个小男生不好意思笑出声，脸上挂着一抹驼红，“谢谢姐姐！” “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想吃什么就去点，姐姐请客。” 几人不敢相信地看着温言，随即用视线询问温时，见温时点头，才转身去挑选烧烤串，孩子们都很懂事，并没有因为有人请客就选一大把，看得出来家教不错，最后还是温言看不下去特地加了部分。 吃完宵夜，温言去买东西，温时留下和同学们告别。 “小时，回家了。” “我姐喊我，先走了。” 温时捧着奶茶，蹦蹦跳跳地跟上温言，他时不时朝姐姐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温言喝着柠檬茶，将弟弟的举动尽收眼底，却没有直接点破。 走了不到五分钟，温时就撑不住了，他紧张地咬着吸管，连自己同手同脚都没发觉，“姐，我同学让我帮他们谢谢你。” 他忐忑地等着姐姐回复，以为她没听见，又说道：“他们说你很棒，超级酷的，是最好的姐姐！” 温言噗嗤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早点回去。” “哦！”温时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一会儿哼着歌儿一会儿手舞足蹈，行为奇奇怪怪，看着像个小傻子。 到家后，让人意外的是，温祖光夫妻俩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温言记得，一般这个时候，父亲都在外面打麻将，今晚这么早回来，恐怕是母亲说了什么。 “言言回来了！”许韶华开心地走上前，她在女儿的手上看了许久，脸上的笑容莫名淡了几分。 沙发上，温祖光瞧着这一幕，不高兴地抱着手冷哼了声。 许韶华拉着女儿去到一旁，视线总是不经意的望向不远处的丈夫，她紧张的压着声问女儿：“你出去吃宵夜怎么也不带点回来？” 温言：“？？？”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你爸买一点，知道你回来他可高兴了，你这样吃独食不是故意惹他不高兴吗？快去买点好的哄哄他。” 温言扒开了母亲的手，她看向那人，“想吃什么自己买，没人必须得惯着谁。” 话落，她绕开母亲回了房间。 “砰！” 许韶华失神的望着紧闭的房门，老脸臊红的低下了头，她扭扭捏捏的在距离丈夫最远的凳子上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全程心不在焉。 “哼，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白眼狼一个，当初就不该生她！” 温祖光生气的将遥控器往地上一丢，气呼呼的拿了钥匙准备出门玩两把。 “你要去哪？” 方才还害怕丈夫怪罪自己没能安抚好女儿的许韶华，突然硬气地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要去赌？上次输的钱还没还完，你就不能停两天吗？”许韶华满脸泪痕的抱住丈夫的手，卑微的祈求道：“不要去了好不好？等钱还完再说行不行？” “放开！”温祖光不客气的将妻子推倒在地，他恶狠狠的啛了一口唾沫，“黄脸婆懂个屁，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等老子发大财，你休想跟着享福。” 第250章 别找孩子撒气 第250章 别找孩子撒气 “祖光！”许韶华跪在地上痛哭不止，回答她的却只有冷漠的关门声。 小房间里，温时害怕地缩在角落，直至父亲出门，他才鼓起勇气走上前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想要安慰她。 许韶华丝毫没有感动，反手将儿子推开，眼神凶狠地质问：“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 温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双眼又惊又慌地望着母亲。 “你瞪我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生你我也不会没有工作，我好好的日子，都是被你破坏的，你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许韶华面目狰狞地拎着儿子的衣裳，一边打他一边质问。 温时瑟瑟地护住脑袋，像是习惯了被欺负，连反抗都没有。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你们都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许韶华抓着心口哭得撕心裂肺。 温言抱着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她看向弟弟，“小时，地上凉，先起来。” 温时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姐姐，一时不知所措。 “别管她，这里有我，你先回房间。”温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温时红着眼，像只受惊的兔子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回了房间。 “行了，大晚上跟嚎丧似的，你不困我还想睡觉。”温言从钱包里拿了一千块塞给母亲。 许韶华微微一愣，没反应过来女儿的意思。 “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温言语气有些不耐烦。 “谢，谢谢啊！”许韶华迅速从女儿手里抢过钱往口袋里一塞，当即就止住了哭声。 她赶忙擦去眼泪，讨好地凑到女儿身边，“妈妈是不是吵到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吵了。” 温言扫了眼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小身影，“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当初是你自己要死要活生的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要做好当母亲的责任，三个孩子，一个都养不好，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当妈。” 许韶华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她羞愧地低下头，根本不敢反驳。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不高兴就找孩子撒气，小立的赔偿金你们花完了，以后要是连小时也跟你们疏远，看你们老了以后找谁。” 温言冷哼了声，回了自己房间，温时看到姐姐过来，当即关上了房间门。 客厅，许韶华洗了把脸，她从口袋里拿出崭新的一千块，数了一次又一次，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翌日，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温时畏手畏脚的来到主卧门口，脸色焦急的来回踱步。 “怎么了？” 温时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姐姐，吓得险些喊出声，那张雪白的小脸皱巴巴地低下头。 “拿饭钱？”温言挑个眉。 温时意外的抬眸，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拧开房间大门走了进去，床上温祖光夫妻俩睡得正熟，忽而听见动静，许韶华当即睁开双眼。 “言言，小时？你们怎么进来了？”许韶华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温言拿起床头柜的皮质钱包从里面抽了几张红票子塞到弟弟手上，“去上学。” 第251章 时间，是最无情的刀 第251章 时间，是最无情的刀 “姐？”温时攥着钱无措地愣在原地。 温言看着熟睡的温祖光，冷冷道：“拿回自己的钱，天经地义，这是我给你的，做过标记，下次要是再有人手脚不干净偷小孩子的钱，你就告诉我，这样的人就该直接送去派出所关起来。” 许韶华慌张的看向缩在被窝里的丈夫，当即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挪了挪位置，当做没听懂。 “还不去上学？”温言道。 温时呆呆的怔了下，转身麻利的跑了。 许韶华从床上爬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朝女儿走去：“言言，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去买。” “不用了，我从来不吃早餐。”温言扭头离开房间。 房间里，温祖光闻声从被窝里冒出头，他幸灾乐祸地看着妻子，“哼，你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装什么好妈妈，她现在翅膀硬了，你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在想什么，才不会被你骗。” 许韶华一噎，被丈夫气得半死却没敢反驳。 ······ 八点刚过，温祖光夫妻陆续离开家，温言借此进了主卧顺利地拿到了家里的户口本，迁出户口的资料在阳城时便已准备妥当，现在只需带着户口本去派出所一趟即可。 她关上抽屉准备离开，忽而一张老旧的照片从户口本里掉了下来。 照片中，少女穿着一件时髦的牛仔衣站在海边，微风清扬带起了及腰的长发。 她的笑容很甜，靓丽青春，活力十足，紧致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那双水灵灵的双眼炯炯有神望着前方，温柔又恬静，对未来充满期待，像极了八零年代的港风电影明星，看着她，就好像看见了这时间所有的美好。 温言失神的拂过照片，与记忆中那个头发枯黄，脸色憔悴，出口成脏，戾气满满的母亲重合在一起，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曾经那么肆意潇洒的年轻姑娘，如今却被生活的一地鸡毛折磨的不成人样。 “言言，你干嘛呢？”许韶华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 温言手忙脚乱的放下照片，拿着户口本出了主卧，她回房间拿走准备好的礼物，许韶华眼睛发亮的盯着她手上的礼品袋，几次想开口都被女儿凌厉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从派出所办完迁出户口一事，温言便直奔许家，老两口看到突然出现的外孙女吓了一跳，久久才回过神热情地拉着她进屋。 走进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冲着温言点了点头。 她穿着一条有些陈旧的玫色连衣裙，衣服收拾得很干净，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只是眼窝下生了几条明显的细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过模样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温言回以一个浅笑，有些尴尬地打完招呼后转身将礼品送进了外公房间。 “言言，你先坐坐，我出去买两个好菜，一会儿给你们姐俩炒两个好菜吃。”许老太太开心的脸上褶子都深了几分。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在这时站了起来，她捋了捋裙摆上的折痕看向许老太太，“外婆，不用麻烦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接我的车子已经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婆？ 温言快步从里边走了出来，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一样。 “这就要走啊。”许老太太忙拉住陈小暖的手，脸上难掩失落神色，“你说你，屁股都没坐热，每次来都待不了几分钟就走。” “这不是忙嘛。”陈小暖失意地低下头，转眼望向对面的温言，“言言几年没回来，你们好好聊，我下次再来。” 话落，她拿起包绕过温言出了门，转身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 直到车子开远，温言才恍然反应过来，忙问：“外婆，刚刚那个是——” “是小暖啊，你们小时候不是最亲的吗？几年不见忘了啊？”许老太太随即苦笑，“也是，人长大了都会变的，来，言言你坐，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小暖表姐 温言侧着身揉了揉发痒的眼睛。 分开后，她想过很多种与陪伴自己长大的表姐相见的场景。 那时她们还年幼，俩人无话不说，她还是那个喜欢黏着姐姐的跟屁虫，一口一个“姐”，喜欢依偎在姐姐怀里讨糖吃，一起期望着美好的未来，可如今却成了不过点头之交连句交流都没有的陌路人。 时间，真是个残忍又可怕的东西，足以改变所有，即使人心也不例外。 “小暖前几年结了婚，家里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平时还得上班，每次来都是匆匆地走，你别怪她走得早，等放假了你们姐妹俩再好好聚聚。”许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折身进屋准备吃的。 温言一把拉住她，“外婆您别忙了。” 许老爷子将洗好的葡萄端给温言，“你别理她，你外婆就是爱忙活，给你做吃的她高兴着呢，我给你倒杯水。” 温言这才仔细地打量眼前人，几年不见，外公生了不少白发，脸上的皱纹多了，时间不长，却好似隔着一个世纪，他佝偻着背，步伐缓慢，气息急促，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温言三步并作两步扶住了外公，手落下的时候，遍体生寒，单薄的衬衫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胳膊盈盈一握好似就能掐断，脆弱的就像一截入秋后的残枝，轻轻一掰就成两段。 许老爷子讪讪，忍不住自嘲：“外公老了，不中用喽！” “老，老头子，快过来帮我一把——” 听到厨房的呼救声，温言扶着外公落座，急忙跑了过去。 许家的厨房分两侧，左边是新式厨房用的是煤气灶，右侧是柴火大锅，凹凸不平的水泥地角落里放着一堆枯枝，而老太太此刻正颤颤巍巍的瘫在那儿一动不动。 那双泛黄的眸子茫然无助地躲开温言的视线，暗中透着几分慌张失措的不安，双手紧紧捂住右小腿，似乎在掩饰什么。 一旁，柴火大锅咕咕作响，灶台上放着三个新鲜的土鸡蛋和半碗米酒，那是做米酒酿蛋的食材，虔城人对所有人来客准备的“茶”。 第252章 出去看看，谁搭理你！ 第252章 出去看看，谁搭理你！ “外婆。”温言瞬时红了眼，哆嗦的牙止不住抖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搀着外婆起身，外婆的身子很轻，就像一个空囊的外壳，几乎没有重量。 “咳咳！”许老太太猛地咳了几声，身子一颤一颤地熏红了两边的脸颊。 温言轻拍着她的背，硬邦邦的，仔细一摸，全是刺手的骨头。 许老太太苦涩地笑了笑，“本来想给你做个米酒蛋，唉——” “是外婆没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能为你做，还让你”她惭愧地扯着衣角，一个劲的跟温言道歉，像是犯了什么打错。 “老太婆，你没事？”许老爷子手摇摇晃晃地抱着一瓶所剩无几的药酒，他腆着笑，带着几分责怪的道：“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吓着她。” 许老太太自责地低下头，强忍着难受将外孙女往外推：“言言，外婆没事，你别担心，先出去坐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温言从外公怀里拿走那瓶药酒，仔细看了说明是治疗风湿的，是从什么时候，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外公外婆，已经变成这般，疾病缠身，身子弱的连生活都困难，而这一切，她竟从不知道。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挪了挪嘴，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我帮您擦药，好不好？”温言极力的克制涌上心头的难受，害怕被看出来。 她颤着手拉开外婆的裤腿，小腿处密密麻麻的淤紫色像是滋生的藤蔓死死地攀附在皮肤上，中间鼓起一块大包，凸起的筋脉模样吓人 许老太太脸色不自然地挪开腿，“是不是吓到你了？” 温言咬了咬唇，迅速的眨巴眼睛谨防眼泪落下，她仔细的看了一遍说明书将药酒倒在掌心均匀的抹在外婆的腿上，逐渐升起一股温热。 老两口不知所措地看着外孙女，眼里带着几分愧疚。 许老太太拦住她的手，“好了，不用揉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年纪大了都会这样，老头子，快带言言去休息。” “外婆，我先扶您回房间休息，外公您先坐，我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将外婆送进房间，温言才发现曾经用来放杂物的空地，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桌子，上面摆满各种药，其中治疗高血压和心脑血管疾病居多，另一边放着几个空瓶的药酒玻璃瓶，还有一些药名她没看懂。 “言言，看什么呢，快过来坐。”许老太太坐在床上跟外孙女招手，她笑着解释：“都是你舅舅小题大做，医生说两句他就急得不行，买了一堆的药，我和你外公身体好着呢，你别担心。” “嗯。”温言五味杂陈地点点头。 吃完午饭，从外婆家离开，她脚步都是飘的，直至回了家，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她点开给舅舅的留言，本想询问外公外婆的身体情况，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这时，备注“江医生”发来了一条信息。 江医生：你要的药酒已经买好了，地址发我一下。 温言回了个“谢谢”，将地址发过去，心情复杂地进了家门。 推开门，还没走近便听见父母的争执声，她笑了笑在外选了个位置坐下。 夫妻俩闹得正起劲，丝毫没有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弄不到五万块钱，就给我滚出去，在家这么多年，除了用我的钱你还会做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温祖光一脚将瘫坐在地上的妻子踢开，许韶华凄凄切切地抹着泪，“老公，我，呜呜，我一定会尽快借到钱给你还债的，你别生气，呜呜” “别以为我不知道，温言那个死丫头每个月都给你钱，她在外面这么多年一定存了不少钱，你不是会哭吗？我不管你跪着求她还是怎么样，再弄不到钱，老子就得被人打死，到时候你成了寡妇，我看你怎么办！” 温祖光一副老子最大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仿佛需要借钱求人的不是自己。 “言言现在精得跟猴似的，这几次都只给吃饭的钱，上次问她拿钱理都不理我，我，我怎么跟她开口啊。”许韶华无力地掩面大哭。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拿不到钱，就给我滚！” “那不然问问我爸妈？可他们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个工作，少衡给的钱还要养几个孩子付医药费” “吃什么药，两个老不死的年纪大了就不该拖累家里，还吃药，每年都不知道浪费多少钱，他们要是把这笔钱拿出来给我，老子早就翻盘发财了。” 角落里，温言听得怒火中烧，她气呼呼地冲了出来，指着父亲怒骂：“温祖光你还要不要脸，自己有手有脚不去挣钱，光想着掉馅饼。” 夫妻俩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吓得两眼发直。 “还有你，许韶华，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外公外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连父母吃药养老钱都想吞，老天怎么下道雷劈死你啊！” “死丫头，竟然敢这样说自己的父母，今天我不打死你，就不是你爹！韶华，把棍子拿来！” 温祖光撸起袖子冲到女儿面前。 温言挺直腰板，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你打啊！” 温祖光是个欺软怕硬的，面对气势十足的女儿，非但不敢动手，还畏惧的低下了头，他的视线一扫落在女儿手上的户口本上，瞳孔一缩，紧张的抢了过来。 “你拿户口本做什么？” “迁户口，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温家人。” 温祖光着急忙慌的翻开户口本，眼神慌张的看向女儿，“你，你这个不孝女，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着迁户口，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爸？” 他拎起女儿的衣领质问：“你迁去了哪里？谁给你办的，老子倒要去问问，我这个一家之主不同意，谁敢给你办！” “温祖光，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不要这么天真好吗？哪条法律规定迁出户口要经你同意？你以为自己是谁？除了在家里跟你老婆发横，出去外面看看，谁搭理你！” 第253章 我是你爸 第253章 我是你爸 温言不慌不忙地将父亲推开，轻嗤了声，回房间拿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离开。 温祖光气势汹汹地张开双手挡在她前面，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女儿威胁道：“你敢离开，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温言忍不住笑出声，她点了点手机屏幕，“你今天要是不让我走，我保证你今晚就会被送去蹲局子，不信你试试！” 温祖光惊愕的愣了下，随即跳脚道：“我是你爸！” “那你做到身为父亲应尽的责任了吗？” 温祖光霎时成了泄气的气球，眼神虚晃闪躲。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从今以后你们别想从我手上拿走一分钱，还有许家，要是被我知道你们再敢问外公外婆拿钱，我保证让你们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 “我是你爸！”温祖光心底不服，可那声音却如同轻飘飘的羽毛没什么底气。 温言拎起行李箱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现在不是了。” “你，你说什么？你不要这个家了？你竟敢不要家了”温祖光喃喃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望着前方没有半点光彩。 “言言，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太过分了。”许韶华赶忙去安慰。 温言冷眼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想要什么生活自己去努力，而不是啃老依赖子女，如果你们没那个本事，那就收起嚣张的脾气，没有谁必须无条件的帮助你们，记住我的话，我说到做到！” “咕噜咕噜” 行李箱被拖走的声音逐渐远去，温祖光颓废地靠在墙上，嘴里念念有词：“造孽啊，造孽啊” “老公，你别这样。”许韶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温祖光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了妻子一眼，嫌弃的将其推开，“滚！” 许韶华一个踉跄摔倒地上，枯黄的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一时愣了神，多么熟悉的动作，自从两人结婚以来不知上演了多少次。 她哽咽的红了眼：“温祖光，你凭什么推我？” 温祖光切了声，不管不顾的钳住妻子的双手往她口袋掏，他在里头捞了老半天，拉出空荡荡的袋子铁青着脸质问：“钱呢？” “什，什么钱？”许韶华心慌的睫毛不停眨。 “那个死丫头给的钱哪里去了？赶紧给我！” 许韶华害怕地缩成一团，瘦弱的身子跟着发抖，“没，没有，她这次没给我钱。” “啪！”温祖光反手一个耳光过去。 许韶华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她错愕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哭着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她来到许家，望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不由咯噔一跳，还好知道备用钥匙放在哪里。 许韶华熟门熟路地推开门却发现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就在这时，女儿打了通电话过来，她不安的划开接听键：“言言。” “我带外公外婆去看病，你没事别打扰他们。” 许韶华握着手机，凉意侵占了整个身体，一直以来她最大的底气就是无条件帮助自己的娘家，虽然这样的行为让人不齿，但是却能让她以最小的代价获得帮助，可现在，爸妈走了，她该怎么办？ 许韶华第一个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可当电话拨过去，却只剩下一阵冷漠的机械音，显然，弟弟挂了她的电话，她试着给远嫁的几个姐妹打电话，无一例外都没有接听。 空荡荡的客厅里，许韶华无助的缩在沙发一角，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的哭。 与此同时，前往阳城的一辆小轿车上，温言戴上耳机接了一通电话。 “言言，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万一她——” 温言轻哂，眸低闪过一抹冷意，“她怎么了？做了这么多年的米虫还不够？还好意思继续啃老？舅舅你就按着我说的去做，不逼她一把，她永远都只能跪着站不起来。” “行，都听你的，不过你外公外婆容易心软，我就怕他们到时候又偷偷给你妈塞钱。” 温言看了眼后座上有说有笑欣赏沿途风景的外公外婆，“你放心，我带他们去阳城了。” “言言，你在和谁打电话啊？”许老爷子好奇地看过去。 温言低头注视着屏幕中那个眼底皆是寒意的女子，抿着唇，转而换上和煦般的笑容，这才回过头，“舅舅听说我带你们去阳城玩，说请咱们吃饭呢。” 许少衡是前几年去的阳城，只不过距离温言所在的城区比较远，舅甥常联系，但见得不多。 “少衡两口子小半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提起儿子，老太太笑容满面，隐隐期待晚上的相聚。 几个小时后，车子到达阳城，望着四周的高楼大厦老两口忍不住啧啧感慨。 只是高兴之余，却不由为温言担心起来，这么繁华的都市，消费肯定不低。 许老爷子想了想，看似随意的问道：“言言，咱们今晚住在哪儿啊？要不然我和你外婆就在你那儿挤一晚，可别去花钱住什么酒店，你挣点钱也不容易。” “你外公说得没错，我们俩没那么多讲究，年轻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要是不方便，就把我们送你舅舅那住一晚也是一样的，不要乱花钱。” 老两口原本是不想跟着温言来阳城的，害怕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外孙女的生活，最后还是温言以“治病”为借口才把两人带走。 驾驶位上，听到老两口对话的司机忍俊不禁地憋着笑。 温言看了他一眼，扭头解释：“外公外婆，咱们不去酒店，回自己家住。” “什，什么意思？”老两口茫然地对视了一眼。 几分钟后，车子驶入小区，温言拿了行李下车，司机赶忙上前帮忙。 “就送到这儿，你先回去。” “温老师，那明天需要过来接您吗？宋小姐说想去临市一趟，如果不需要用车我明天就送她去临市。” “你去送她，我可以自己开车。” “诶，温老师小心，我先走了。” 望着车子离开的背影，许老爷子忍不住问道：“言言，刚刚那个司机怎么喊你老师啊？你现在在阳城做老师吗？” 第254章 争吵 第254章 争吵 温言离开家的这几年很少跟家里联系，老两口并不清楚外孙女在做什么工作，就连是不是在阳城也是直到今天才确定。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您解释，我们先上楼。” 温言提起行李带着外公外婆进了电梯，她住的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比不上老家宽敞，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家里一共三个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们看一看想住哪一间。”老两口上了年纪后便开始分房住，这也是温言为什么要多准备一个房间的原因。 许老爷子背着手在房子里大致地逛了圈，“言言，这是你买的房子还是租的啊？” “当然是我买的。”温言有些小骄傲地说道。 许老爷子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又问了句：“这房子是你自己买的？” 即使没有来过大城市，许老爷子也在电视上听说过大城市里的房价，在进入小区时，老两口就不断在心里打鼓，担心外孙女为他们大手大脚的花钱，后续会两手空空。 可当听到她说是自己买的房子时，老爷子没有半分喜悦，反而鼻子泛酸。 一个女孩子想要在大城市里立足本就艰难，年纪轻轻买房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吃了不少苦。 温言看着两眼泛红的外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外公，我买房子是高兴的事，您哭什么啊？” 许老爷子哽咽地抹着泪，“城里的房子不便宜，你，这些年你辛苦了。” 温言愣了下，破颜一笑，“都过去了。”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匆匆转移话题，夸她有本事。 温言约了舅舅晚上一起吃饭，带着外公外婆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便赶往约定的地方，比起这边的其乐融融满怀期待，此时的山水镇温家，却是一团乱。 温家。 温祖光打完麻将晚上回来，看到桌子上清汤寡水的饭菜，半点胃口没有。 他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挑挑拣拣，不满道：“你到底会不会做菜，一个肉都没有，喂猪啊？” “啪！”温祖光刚输了钱回来，正是心情郁闷的时候，联想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女儿又憋着一肚子气，这会儿居然连这个黄脸婆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怒从心来。 “喂，黄脸婆，借到钱没有？” 许韶华哆哆嗦嗦地端着碗，忍泪吃饭，此刻真是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在碗里，以此来避开丈夫。 “老子问你话呢，耳朵聋了？”温祖光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憋着火的时候，此刻的他就如同秋天的柴火一点就着，看着妻子的那副死样子就更来气了。 “我爸妈不在家。”许韶华撂下碗，说完这句话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温祖光起开了一瓶冰啤酒，“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眼中迸出一抹狠厉，“两个老不死的，身体这么差还到处乱晃，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没发现，在自己提及“老不死”三个字的时候，妻子的手微微颤了颤。 “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会儿吃完饭就过去，少衡两口子这几年一直在工作，肯定有钱，到时候你就像以前那样哭得惨一点，他们一定会给你钱的。”温祖光熟练地将妻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许韶华抿了下唇，害怕地往丈夫的方向瞄：“他，他们不在山水镇，跟着言言去阳城了，回，回不来。” “什么？”温祖光生气地将酒瓶往桌子上一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去阳城？他们年纪这么大去阳城做什么？” 许韶华吓得缩在椅子里不敢动弹。 “说啊。”温祖光怒气冲冲地催促。 许韶华支支吾吾地搓着衣角，“言言说阳城大医院多，能治好病。” 温祖光单手叉腰，两个腮帮子气得鼓了起来，“死丫头，有钱不知道孝敬父母，出去工作这么久，从来没有为我们付出过，现在倒好，带着两个老不死的去治病，迟早都要死的花这么多钱做什么？” 许韶华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丈夫，虽然她也不是孝顺的人，还总喜欢联合丈夫从娘家拿钱，但不知为何，听到丈夫的那声“老不死”，心隐隐不甘。 她鼓起勇气顶了句：“什么老不死的，那是你岳父岳母，我亲爸妈。” “哼，你爸妈又不是我爸妈，以前还能搭把手，现在连钱都给不出来，我要他们还有什么用。”温祖光骂骂咧咧的，越想越气。 许韶华错愕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多番帮助他们的父母，在丈夫眼里，竟只是个利用的工具。 “你怎么能这样说？这些年若没有我父母，你早就饿死了，哪还能坐在这儿吃好喝好？” 面对妻子的抗议，温祖光根本不在乎，这几年里，如果不是为了关键时刻让她回娘家要钱，他早就不想过了。 他一个男人，将来离婚了想找个老婆是分分钟的事情，可面前这个黄脸婆要是离了婚，谁还会要？ 他笃定许韶华不敢离婚，若不然当初他出轨，也不会说两句好话就把人哄回来了，到现在温家村的人提起这事还夸他有本事。 “行了，说两句就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就是想要在镇上有个好名声吗？装什么大善人，你爸妈真这么好，会不给你钱吗？” 温祖光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我告诉你，你爸就是重男轻女，守着那些破钱给少衡呢，你现在能从他手里拿走一点是一点，将来死了，当心他一毛钱都不给你。” “山水镇的规矩：儿子得家产，女儿得嫁妆，这些年都是少衡夫妻俩在挣钱养家，我爸妈一把年纪了也没个退休金，把钱留给少衡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温祖光哼了声，根本就没把妻子的话听进去，“甭给老子说这些废话，你就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等到时间拿不出钱，别怪我把房子抵出去。” “你说什么？”许韶华紧张地看着丈夫，“这房子你不能动，卖了房子我们住哪？” “你娘家不是还有房子吗？反正房间这么多，你要想要留下房子也行，让你爸给我五万块，等我还了钱，就不用抵押房子。”温祖光悠然自得地喝着酒，没有半点紧迫感。 第255章 自作自受 第255章 自作自受 “嘚嘚嘚！”许韶华“心平气和”地抱着拳头，唇齿打哆，颤动的睫毛带着泪一次又一次的啪嗒被染红的眼睑。 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站到温祖光的面前，眼泪似珠连成线糊了半边脸，“我的娘家，在你眼里算什么？” 温祖光自顾自地喝酒，连个眼神都没在妻子身上停留，“让你拿钱你就拿，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这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滚去拿钱。” “温祖光，你混蛋！”许韶华气冲冲摔门离开。 温祖光偏头看了眼关上的大门，不屑地笑了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此时，已经出门的许韶华，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带钥匙，钱和手机一样都不在身边。 她匆匆回头，敲响了门，门的另一边，温祖光正在吃饭，听着“咚咚”响的敲门声，悠闲地玩起手机。 他洋洋自得地挑了个眉，早知道这个黄脸婆会自己滚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余光扫过那串落下的钥匙，心里更是得意，刚好让黄脸婆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当家做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耍脾气。 居然敢要跟他吵架？ 女人就是欠收拾，他就不开门，晾着她，看她能撑多久。 “啪啪啪！” “温祖光，开门！” 许韶华用力地拍打大门，扯着嗓子对门大喊，她知道丈夫能听得见是故意不开门，但是身上什么都没有的她，除了回家，什么也做不了。 “啪啪啪！开门！”许韶华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透心凉的大门，可里边愣是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我不开，自己不带钥匙，关我屁事，给我在外面老实呆着，好好想清楚，这个家是谁做主，让你成天胳膊肘往外拐，我告诉你，没有我温祖光，你在外面就得饿死。” 温祖光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恰在这时，妻子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备注直接挂了电话，气呼呼地挂了，“还骗我说和温言没有联系，没联系她能给你打电话？” “温祖光，你到底开不开门？”许韶华气得往大门踹了两脚。 “不开，给老子滚！” 门外，许韶华折腾了半天，绝望的蹲坐在角落里，直到过了两个多小时，丈夫才优哉游哉的推开门，夫妻俩对视，他笑了笑，挡着想进门的许韶华。 温祖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妻子，“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有种别回家啊，在家老子就是天，你不听我的就滚出去，别以为有娘家撑腰就了不起，那两个老不死的自己都管不好，哪有力气搭理你？” “你胡说，我爸妈不会不管我的。”许韶华愤愤瞪着丈夫。 “呵！”温祖光双手插着口袋身体抵在门口，“死丫头说得没错，你可真是天真，别家的女儿恨不得天天在身边伺候父母，你给那两个老不死的做过什么？不是想着他们的钱，就是在算计从他们手里拿东西，以前他们有能力拉你一把，现在——”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许韶华心慌不安地左瞧右看，“我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爸妈不会不管我，不会的。” “那为什么这次死丫头接他们离开没有把你带走？你别忘了五年前温言就是这样离开的，她从小就冷血，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感情，以前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她得回来，现在和她关系好的都走了。” 温祖光俯身，嘴角轻扬，得意且自信：“记住了，想要过好日子，就好好伺候我，没有我，你只能饿死。” 他脚一踹，大门“砰”的一声落锁。 温祖光笑着摸了摸妻子的脑袋，“喏，门关了，你没钥匙回不去，好好在这儿守着，老子什么时候高兴了，就给你开门。” 许韶华不满地扑了上去，“温祖光，这些年里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做了多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别说得这么好听。”温祖光推开妻子，“这些都是你自愿的，当年你爸妈跪下求你别嫁给我，是你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活该，自找的。” “为了你，我抛弃父母，看着你对言言拳打脚踢帮你瞒着外边，你要钱我帮你借，你找女人我帮你劝，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那又怎么样？是你自己要做黄脸婆，我又没有求着你，你以为我娶你是因为喜欢吗？如果不是看在你倒贴钱我才懒得搭理你，你女儿说的没错，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的苦怨不得别人。” 许韶华身子一抖，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因为每一句都是真的。 这些年，她就像一个不讨好的小丑，为了赢得丈夫的另眼相待，伤害了一个又一个爱她，关心她的人，最后曾经她最在乎的丈夫，却根本没把她的付出放在心上，理所当然的享受她的服侍，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夫妻本该如此。 曾经，她也是被父母呵护长大的小公主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自己，她恨温祖光的狠心，可是细细想来，她何尝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伤害着那些对她好的人。 她想起五年前，那个与自己关系不好的女儿，拿着证据跟她说：“妈，只要你离婚，所有的事情我帮你搞定。” 在自己的最难的时候，女儿站出来帮助她，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最后呢，她因为丈夫的三言两语，狠狠地伤了女儿的心，还帮着丈夫对付女儿。 她以为这样就能过上好日子，可原来，不爱的人，即使付出再多，也感动不了，而那些被她伤害的人，心凉了，便越走越远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这些年里，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哭，哭什么哭真晦气，老子就是被你哭穷的，别杵在门口碍人眼，要哭就滚出去。”温祖光骂骂咧咧地将许韶华往外推。 夫妻俩在小区门口分开，温祖光回了温家村打麻将，许韶华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街道。 她眺眼望着看不到头的夜色，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 “哔哔！” 第256章 求助无门 第256章 求助无门 刺眼的车灯扫过，吓得许韶华一个哆嗦坐在了地上，她伸手挡着眼睛。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下，车主探出脑袋，“要死了，站在马路中间找死啊，想碰瓷滚远点，莫挨老子！” 许韶华六神无主地爬了起来，拖着发麻酸软的双腿走到了一旁，小轿车疾驰而去扬起路边坑洼处的泥水，空气中沾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让她恶心想吐。 “轰隆！” “哎呦！” 许韶华惊恐地望着天边，黑压压的乌云迅速翻涌，电闪雷鸣过后大雨倾泻而落，吓得她赶忙往许家跑。 好在许家留了备用钥匙，顺利进门后，她简单地冲了个凉，换上干净的衣服，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屋外雷声滚滚充斥耳畔一次又一次的打断思绪，吓得她缩在角落，久久无法入眠。 翌日，待醒来时已是上午九点，她匆匆爬起来到客厅，看着桌上的座机电话，一个想法涌出。 ······· 阳城电视台后台。 “温，温老师。”小助理犹豫地拿着手机接连看了温言好几眼。 镜子前，温言正在涂口红的手顿了下，未涂的那一半白的有些吓人，她朝助理看去，“怎么回事？” 小助理摁下静音键，捂着手机小声道：“是阿姨。” 温言愣了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手机给我。” 接过手机，电话那头传来母亲讨好的声音：“言言，在忙吗？” “什么事？”温言直截了当地问。 许韶华呵呵笑着，“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那我等你不忙了再给你打电话？” “说。”温言语气冰冷，没有什么感情。 “你发工资了吗？家里最近也没什么钱，你要是发工资了，能不能给我寄点钱？” 温言思忖半晌，“他呢？” “你爸那个王八蛋除了打牌还会什么，昨晚”许韶华要面子，哪好意思跟女儿说自己被扫地出门，只好道：“昨晚不知道死哪去了，我要是指望他，早就饿死了。” 听着母亲的抱怨，温言沉默的放下电话摁了静音键，以前母亲只会一味的讨好父亲，如今听这语气，莫不是吵架了？ 身旁的小助理生气地为温言打抱不平： “钱钱钱，他们怎么就知道跟你要钱啊，上个星期不是才给过吗？怎么又要？温老师，你又不是摇钱树，前几天你做手术也不见得阿姨关心一句，每次打电话就问你要钱，真是够了。” 就在这时，电话传来母亲的哭声：“呜呜呜，我这都是什么命啊，嫁个老公不着家，生个女儿不管我，没钱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你们，你们干脆让我去死好了，呜呜呜——” 温言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 小助理连忙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温老师，喝点水。” “咚咚咚！” “请进！”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电视台工作人员冲温言笑了笑，“温老师，采访可以开始了，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我马上就来，你先去。” 工作人员走后，小助理看向正在补口红的温言小心翼翼地问：“温老师，还要给阿姨寄钱吗？” 温言盖上口红盖，眼底似被一层冷霜覆盖，“不给。” 小助理的眼睛亮了亮，激动地鼓起掌：“这样做就对了，惯得他们成天就知道问你要钱，温老师，我支持你！” “我上台了，一会儿她要是再打电话直接挂！” “是！” 另一边，山水镇许家。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许韶华失了神，虽然丈夫说女儿冷血没良心，但是她清楚，温言不过是面冷心热，看似对他们爱答不理，实则该给的一样没少，即使这些年和他们不怎么联系，可也会准时打赡养费。 以前，只要她哭，就算嘴上拒绝，可最后女儿也还会寄钱回来，这一次，电话说挂就挂，难道就像丈夫说的那样，带走了爸妈，言言在山水镇没了念想，以后都不会在回来了吗？ 许韶华忐忑的回拨了几次，接二连三的被拒听就如同一道警钟狠狠的往心间锤下，她试着拨通父母的电话，兄弟姐妹的电话，无一例外都在第一时间挂了。 她颤了颤，宛若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 “叮铃铃！” “电话？” 许韶华赶忙抹去眼泪，她激动地拿起电话期待又小心翼翼：“喂！” “死老太婆，这都几点了还不给我滚回来做饭，你想饿死我啊，还想不想进家了，再不回来，你就永远别回来！” “嘟，嘟嘟” “啪嗒！”电话顺着从掌心滚落，许韶华心如死灰的咽了口唾沫。 “哈欠，哈欠，哈欠！”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温度烫手。 ······ “醒醒，韶华你快醒醒，喝了药再睡！” 许韶华艰难的抬了抬眼皮，那就像被双面胶粘住了一般，怎么也分不开。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还不醒啊，真是急死人了。” “兰姐？”许韶华努力的睁开眼，见到面前的人，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你怎么来了？” 她不敢相信的揉着眼，一度以为自己是病出了幻觉。 张兰是许家老家村子里的一个寡妇，年纪轻轻没了丈夫，为了撑起家，抚养一双儿女，每天做着几份工，从早忙到晚，二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岁月蹉跎的没了光彩，不论是谁提起都会忍不住抹两滴泪说两句可怜。 可她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时髦，容光焕发，看起来比她还年轻十岁的人，根本都不敢认。 印象中，这位兰姐很是辛苦，怎么现在举手投足间竟隐隐透着贵气，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那么的温和，就像温室里被呵护的娇花。 张兰被盯得不好意思，她红着脸捋了捋额边的碎发，“妹子，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她想了想，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是许叔许婶今早打电话给我，说他们离开匆忙，昨晚下雨担心门窗没关好就让我过来看看，没想到——” 张兰想起自己走进大门看到昏倒的许韶华，当时差点吓到，还好这些年照顾儿女经历的多，仔细一检查才发现，原来许韶华是发烧了，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第257章 为女不孝，为母不够格 第257章 为女不孝，为母不够格 “我爸妈给你打电话？”许韶华低头苦笑，明明她这个女儿就住在不远的地方，可爸妈宁愿让别人帮忙，也没有找她，难道在爸妈眼里，她就这么的不靠谱吗？ 察觉到许韶华的失落，张兰笑了笑，“你别想太多，许叔许婶是心疼你，怕你一来一回辛苦，我爸妈就住在这儿边上，老邻居了，帮忙是应该的。” “邻居？你爸妈不是住在老家村里吗？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许韶华诧异地问道。 她很清楚张兰的家境，年轻时还一度仗着自己家庭条件好跟张兰比较，每每看到张兰投来羡慕的目光，她的虚荣心便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如今自己落难被亲人舍弃，可张兰却穿着华丽，就连父母也都搬来了镇上，隐隐压着自己一头，让她有些不舒服。 “老家山高路远不方便，我爸妈年纪大了，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又在外务工不在身边，这不是刚好听说这边有家人要卖房子吗？反正镇上的房子也不贵，想着方便就买了一套给我爸妈养老，所以就搬过来了。” 许韶华怅然一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镇上的房子得四五十万？兰姐你是不是中彩票了？难道你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 许韶华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她眼里女人想要过得好，要么天降大财，要么就是靠父母或靠老公。 张兰笑着摇头，“你想什么呢，韶华，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这些钱都是我靠着自己挣的，那房子五十万，虽然不太便宜，不过几个兄弟姐妹凑一凑每人十几万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我爸妈住的舒服，以后逢年过节兄弟姐妹回来也有个住的地方，一家人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许韶华羡慕地望着她，“真没想到兰姐你现在这么厉害，都能自己买房了。” “嗐，这不是没办法吗？我老公死得早，不努力工作，拿什么养孩子？不过，好在现在都熬过来了，如今我就想着加把劲好好努力多挣点钱，将来也能补贴补贴孩子。” 说到孩子，许韶华免不了想起女儿，印象中，她基本没有为女儿操心过。 “你是不知道啊，现在的孩子压力大的哦，别看我现在挣得不少，可想要买房，也不容易。” “买房？你不是刚买了吗？” 张兰摆摆手，“我是说给我儿子女儿买房，两个孩子都到了结婚的年纪，彩礼嫁妆总得准备？别的我也没那个能力，就想着给两个孩子一人存一套房的首付钱，将来他们也不用像我这样辛苦” 听完张兰对未来的畅想，许韶华一片茫然，这些年里，她的生活仿佛早已找不到自己，一行一动都在围着丈夫转，如今还被丈夫赶出门。 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张兰没了丈夫，辛苦拉扯两个孩子，如今过得有滋有味，想要给父母买房，出手就是十几万，而她还在想方设法的从父母手中拿钱，同为女儿，她确实做的不够格。 再说孩子，她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没怎么管过，老二早早没了，现在这个老三也 每一次她和丈夫丈夫吵架，都总是忍不住地拿儿女撒气，曾经是女儿，现在是小儿子，最近这两天，小儿子也不愿搭理她了。 “我记得你家言言是九八年的？算一算也有二十七岁了，她结婚了吗？你准备嫁妆了没有？我跟你说现在女孩子找婆家可不像以前了，要是嫁妆给少了，会被看不起的。” 张兰话锋一转，眼里透着温暖的柔光，“我准备给我女儿婚前买套房，不用太大，她自己够住就行，万一将来过得不好，她回不了娘家，也有套自己的房子，不用担心被人赶出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许韶华心不在焉地搓了搓衣角，张兰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说自己。 想当年，许家正在风头上，父母年轻勤恳条件名声样样好，不知多少人想娶许家的女儿，可她呢，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些好人家一个都不要，最后选了除了会几句甜言蜜语什么没有的温祖光。 她坚信自己找到真爱，殊不知温祖光看重的只有许家对他的助力，最后因为温祖光，败了许家大半家产，可她却依旧不知足，听信了温祖光的话，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怎么从父母的手里多拿点钱。 身为女儿，她实属不孝，作为母亲，她很不负责。 可现在，即使明白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都过去了。 “韶华，怎么不说话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祖光做了这么多年，工资应该也不低？你可算熬出头了，如今女儿长大了，儿子也读初中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啊，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呵呵。”许韶华有苦难言，想起这些年自己的种种，就像个笑话。 “兰姐，不瞒你说，我是被温祖光赶出来的，他说——” 半个小时后。 张兰没好气的板着脸指着许韶华严厉教训：“韶华，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好欺负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温祖光有什么好的，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就散。” 许韶华低头叹了一口气，“说得容易，我又不挣钱，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要照顾，能有什么办法。” 张兰一听不乐意了，“这是什么话？不会挣钱就出去找工作，有手有脚还能被饿死？你家那个小子上初中，每天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要你照顾什么？你只要定时给够饭钱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许韶华转念一想，兰姐说的话不无道理，可一想到自己的情况又不免泄气，“可，可我没学历，年纪也不小了，谁会要啊。” 现在工厂招人不比以前了，要高中以上学历，还得年轻，她小学毕业，都四十七岁了，干不了几年就撑不住了，没有谁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我要！”张兰霸气应下。 她继续道：“不瞒你说，我这几年在厂子里也混了一个小领导当，工作地方离山水镇不远，你要是想去我给你安排，只要你认真干活，每个月四五千还是有的，养活你和孩子没什么问题。” 第258章 女人得靠自己 第258章 女人得靠自己 张兰拉起许韶华的手，“妹妹啊，人活着不能全靠别人，只有自己撑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你看我，开始的几年活得那么难，上有老下有小，现在不也熬过来了？” 靠自己？ 这句话似乎有人跟她说过，只是许韶华的印象已经模糊了，曾经她躲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后来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丈夫身上，偶尔从女儿那讨巧拿钱，这些年，她似乎一直都在依靠别人。 如果当年，她像张兰一样努力工作，现在好不好过得好一点？ 不知不觉，她想起了大儿子刚没的那段时间，那时她还有工作，吵了架还能硬气地提离婚，而丈夫不管再生气，最后都会说两句甜言蜜语哄她。 好像就是从她正式成为家庭主妇开始，丈夫待她也不如从前了，就连几句好听的话，都懒得敷衍。 “看看你，儿女都大了，用不着你管，你就专心工作，等有钱了，腰板硬了，你看那个温祖光有什么脸面说你，女人啊，只要有工作，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张兰继续劝道。 “兰姐。”许韶华内心一震，干涸的眼眶被热泪蓄满，逐渐发亮，她郑重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女人得靠自己。” “这就对了。”张兰开心地挽着她的手，眉眼笑成了月牙状。 当天下午，张兰带着许韶华去了自己工作的厂子，有了张兰的引荐，一切都很顺利，登记完资料，拿了工作服和厂牌，明天便能正式上班。 跟着张兰去熟悉车间的路上，许韶华久久没能回神，她看着厂牌上面的照片，看着自己的名字，不由红了眼。 “兰姐，我真的能工作了吗？”许韶华激动地声音哽咽，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只能浑浑噩噩地倚靠丈夫，可现在，她居然有了工作，能够自己挣钱。 “傻妹妹，厂牌工作服都给你了，还能骗你不成？姐姐没什么大本事，安排个人来工作还是可以的，对了，我跟你说厂里包吃包住，你要是回家住的话还能拿住房补贴，以后就好好在这儿干，有问题跟姐说。” 张兰带着许韶华走进一间车间，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妇人走了过来。 “张主任好。” 张兰将许韶华往前推，“陈姐，这是我家妹妹，刚来到这儿工作，你带她熟悉熟悉环境。韶华，有什么需要就跟陈姐说，以后你就跟着她好好干。” “你好，韶华是，我应该比你大，以后叫我陈姐就行，走，我带你去工位。” 许韶华有些害怕地回头看了张兰好几眼，她被陈姐推着离开，庆幸找到工作之余却免不得担心，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 陈姐见到她的反应忍不住直笑，“你以前在家待着？” “你怎么知道？”许韶华点头抿了抿嘴。 “我以前跟你一样，也是个家庭妇女，前两年才出来工作的。”陈姐拉着许韶华，“你瞧那边，她们的年纪都跟咱差不多，都是连江县附近的人。” 许韶华顺着视线看去，看着那些打扮靓丽，努力工作的女人，眼里充满着羡慕。 她低着头自卑地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衬衫，这还是几年前母亲给她买的。 陈姐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附耳道：“曾经我和你一样，别说买衣服，给父母买点好吃的，都得看人脸色。” 许韶华的心一晃，瞬间觉得陈姐亲近了不少。 “老公再好，儿女再孝，都不如自己挣的钱拿着踏实，我们这个车间的，多数都是农村妇女，这几年上头政策好，帮着在县里开了好几个厂子，就是为了让咱们这些乡村妇女，在家也能找到工作，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许韶华点点头，“陈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 时光荏苒，转瞬九月底。 工厂，张兰拿着一张报名表来到车间：“过几天就是国庆假期，厂里组织了去省外旅游，有兴趣的可以来报名。” “张主任，这旅游是不是得花很多钱啊？”有人问道。 张兰笑了笑，“这是厂里给大家的福利，衣食住行全包，你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想去的可以过来填表，30号出发。” “兰姐，这个旅游是大家都能去的吗？”许韶华眼睛亮亮的盯着那张表，心里忐忑的打鼓。 “当然，只要是咱们厂子的员工，都能参加，韶华，想来就报名，出去玩玩，放松放松。” 此话一出，众人一窝蜂地往里涌。 许韶华感激地冲着张兰点点头，转身前去排队报名。 自从跟着兰姐到了这个厂子工作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总结一句话：自己有钱，腰板硬。 她现在有工资，再也不用到丈夫面前低声下气地求着要生活费，而丈夫对她，语气比从前好多了，再也不敢大吼大叫，不过她已经不在意了。 这几个月里，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不仅仅是工作，业余生活也是丰富多彩，放假的时候跟着厂里的同事逛街跳舞，上个星期还在广场舞比赛拿了二等奖，她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生活，都是因为张兰。 报完名，许韶华拿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打算送给张兰作为谢礼。 曾经，她只知索取不知付出，这些天里想明白了很多，就像女儿说的那样，没有人必须无底线地帮助你，人要懂得感恩。 车间拐角，张兰正在接电话，许韶华不敢打搅，站到一旁等候。 “言言，你放心，有兰姨在，没有人会欺负你妈，我跟你说啊，她现在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上个月还拿了她们车间里的“工作劳模奖”呢。” 许韶华脸色一白，心脏砰砰的四处乱窜，让她忍不住紧张。 言言？是温言吗？她怎么会和兰姐有联系？ “谢什么谢啊，如果不是你，我妈的病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大夫，你救了我妈一条命，我就搭把手的事都是应该的。” “对了，国庆节你妈报名了厂里的旅游团，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韶华其实挺聪明的，只是以前啊” 第259章 众叛亲离 第259章 众叛亲离 张兰喜滋滋的挂断电话，回头路过拐角对上许韶华不敢相信的眼神呆呆的愣了片刻。 半晌，她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不好意思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浸透手心的热汗，“都听到了？” 许韶华迟迟没有反应，眼圈却在瞬间被染红，眼泪不断地打着转，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张兰，她松了口气，莞尔笑道：“这几个月瞒着你，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既然你都知道了，想问什么就问。” 许韶华纠结的咬着唇，手不停地在哆嗦。 良久，她鼓起勇气问道：“那天你出现在我娘家，是因为言言吗？” “不然呢？”张兰耸了耸肩，“平白无故的，我怎么会去你妈家？是言言给我打电话，说怕你出事。” “她？”许韶华失神的愣住。 张兰看着鼻尖发红的许韶华，拍了拍她的肩膀，余光扫过她提着的某品牌袋子，“这牌子挺贵的？不过金子保值倒也不吃亏，是送给言言的吗？” 许韶华提起袋子匆匆的看了眼，掩耳盗铃的放在身后，她怎么好意思说，这其实是送给张兰的。 “韶华。” “嗯？”许韶华抬起头，眼里透着彷徨无措。 张兰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怅然地笑了笑，“言言是个好孩子，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张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准备离开。 许韶华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眼神闪躲地垂下眉，心里没底的喊了声：“兰姐！” 在张兰的注视下，许韶华心慌意乱地搓了搓裤子，声音微颤：“我，我想问问，你之前借给我的钱是，是言言给的吗？” 刚工作的那一个月里，她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没钱寸步难行，身无分文的她，险些因手头拮据想回到曾经的生活，毕竟二十几年了，她早已习惯那种生活方式。 当时她有那么一瞬曾想过放弃，可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张兰犹如及时雨般出现，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平安地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但凡张兰晚一点到来，她恐怕就真的回去了。 张兰未语，只是笑着在她肩膀上顺了顺，许韶华像是明白了什么，眼泪再也绷不住夺眶而落，记忆一下回到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 是夜，窗外雷声滚滚，许韶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额头上的像是生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烧得心燥难受。 她伸手探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哆哆嗦嗦地放在枕边，划过一页又一页的电话薄，视线紧紧盯着其中一个名字，指尖落在屏幕却迟迟不敢落下。 “轰隆！” 雷声响起，她手不经意的抖了抖不小心摁下了拨通键，她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机看着备注上的“温言”二字，隐隐庆幸。 耳边无数次响起曾经女儿对自己的劝慰，她满怀期待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沉默半刻，传来“嘟嘟嘟”的冰冷机械音。 许韶华的笑容一垮，盯着看了许久，瞬时，所有的希望都在顷刻间崩塌消散，她心急如焚地回拨电话，只听：“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里冷不丁咯噔一跳，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拨了父母的电话，哭着跟爸妈诉说自己的委屈，本以为爸妈会像以前那样安慰她，帮她想办法解决困难，却不料只得来一顿训斥。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当失去唯一依靠的那一刻，心不由得开始慌了。 “韶华，你也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出事了就找父母，将来我和你爸要是没了，那你该怎么办？”许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女儿。 突然，手机被许老爷子一把夺过，听到女儿的哭声，他没有一句安慰，只道：“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天色不早了，我和你妈该睡觉了，以后你和温祖光的事情自己处理，不要老想靠着别人。” 比起母亲的和颜悦色，父亲的话更为凌厉，语气中饱含无奈与失望。 当时许韶华真是气昏了头，以为是女儿对父母说了什么，所以才会让爸妈对自己如此冷漠。 她气呼呼拨打了弟弟许少衡的电话诉苦，可最后不仅没有得到弟弟的支持，反而再次被臭骂一通。 “姐你够了，当初是你死活要嫁给温祖光，我们帮你这么多次，是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非得跟着温祖光受苦，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劝你这么多次不听，现在受苦也是活该。” “言言？” 许少衡冷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言言，如果不是因为言言，我们许家早就不想和你联系了，试问这些年里，你为爸妈，为孩子做过什么？我们又不是卫生纸没有理由帮你擦屁股，你要是还要这张脸，就别找言言。” 弟弟的话还未说完，许韶华便受不住直接挂断，她转而拨打了几个姐姐的电话，可让她意外的是，从前一直在背后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姐妹，这一次竟好像说好了一般，都不等她开口，刚接通就挂断了电话。 许韶华握着手机，既失望又委屈，只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 阵阵惊雷在耳边络络不绝滚过，刺目的闪电一次次地在窗前炸开，吓得她冒了一身冷汗，那一夜，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孤零零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姑娘难受的一只手抠着肚子，一只手不停的往前够，她顺着看去，不远处的桌子放着一瓶胃药。 许韶华茫然地眨巴着眼，瞧着小姑娘死死掐着脖子，想吐又吐不出来反倒把小脸呛得通红，让人看着难受。 她揪心的别开眼，根本不敢看，耳边响起小姑娘绝望的呼喊声，微弱又卑微的盯着桌子一处，手不停向前伸，“药，我的药。” 小姑娘咬牙揪着胃部一处，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奋力地挣扎，嘴里念念有词： “爸，妈，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我，我——” 眼泪在她的脸上滚了一遭又一遭，湿了干，干了湿，身子一抽一抽地在床上打滚。 这一章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不懂，雨夜这部分需要联合第255章后半段和第256章前半段，梦里的内容可以重温一下第196章和第197章，至于小男孩温立的这一段，第4章和第5章，大概就能体会了，这一章融合的内容有点多，文笔有限，如果写的不好欢迎提意见，我会尽量写的清晰易懂一点 第260章 梦 第260章 梦 小姑娘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悬在半空的手终于扛不住落下，恰在这时窗外“嗖”的一声响起，绚烂的烟花在半空绽放照亮了小姑娘的脸，那是女儿十年前的模样。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许韶华跌跌撞撞地走上前，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砰！”温言顺着床沿摔了下去，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桌子轻晃，“嗒”的一声，曾经怎么也够不着的胶囊，一颗颗从温言脸上滚过，落在触手可及的咫尺之处。 “言言，言言！”许韶华拼命的呼喊女儿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醒，她彷徨无措的看着那具冰冷的身体，心猛地一沉，“言言，醒醒啊，言言你醒醒。” “你别再说了，真以为我们这么好骗会上你的当？医生都说了你没病没病，大过年的装病骗父母，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韶华怅然转过身，熟悉的声音从老式按键手机里传来，她心神恍惚地走上前，声音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温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惹你爸爸生气，不要惹你爸爸生气，他气不顺全家都不好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惹他生气？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过好日子？” 角落里，温言双手抱着头害怕的往后退，身边的女人骂骂咧咧地往她脑门撮，许韶华双手捂着嘴巴，眼泪连成线模糊了视线。 她心惊的后退，偏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可那模样却越看越熟悉，隐约间她好似看到了一个男孩，约莫十岁左右。 “妈妈，你过得开心吗？”男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可眼中却透着无尽的悲凉和未知的恐惧，“妈妈我好怕。” 他环视着黑漆漆的四周，怯怯地抱住自己的小身体瑟瑟发抖，“我没有家，所有人欺负我，因为我没有家。” “下雨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又冷又饿，肚子好痛啊。” 温立搓了搓冰冷的身体，双眼空洞地看着许韶华质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家就我没有，是不是因为我晦气啊？”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许韶华畏惧的摇头。 温立朝着她走去，伸出被血浸泡的双手，话中透着依恋：“姐姐说，爸爸妈妈回来，我们就有家了，我的家呢？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看着那张恐怖的脸，许韶华猛然惊醒，她连爬带滚的跑去座机旁拨打一个个熟悉的电话，可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挂断。 时间回到工厂楼梯间，许韶华双手抱着脑袋，凌乱的头发像一撮枯草没有半点光泽，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这几个月里，她每次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脑海就会蹦出那夜梦里的场景，不知为何，明明是个梦，可每一幕都那么的真实。 她看着梦中的女儿和儿子，每一次都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她又不敢相信那些坏事是身为母亲的她所做的。 许韶华崩溃的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失神的摸了摸被岁月蹉跎的脸，那么的熟悉，那么的陌生。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忆就像漏雨的天，倾泻淌下，直冲许韶华的脑海，根本没有抵挡的余地。 她恍惚的离开洗手间朝家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二十几年的记忆像电影般无限次的播放在她脑海里加深印象，到最后她再也撑不住险些平地摔跤。 许韶华打开手机，摁下女儿的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呵呵呵，哈哈哈哈！”她像个疯子般又哭又笑。 一步错，步步错，因为一个男人，她伤害了所有爱她的人。 想起曾经仗着父母的疼爱无所畏惧，她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厉害，殊不知她活得就像个笑话。 这些年里为了掩盖年轻时的错误选择，她一次又一次地帮着丈夫去掩盖婚姻的不幸，生怕别人说起往事，提醒她，是她的任性害了自己，可结果呢，却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这几个月，她最庆幸的是遇到了宛若知己般的好友兰姐，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自己伤害最深的人所给予的。 她依稀记得，那个雨夜被女儿一次次挂断电话后，她的恼羞成怒，愤恨不甘，在弟弟面前将女儿对自己的不好倾数吐露，希望弟弟帮助自己教训女儿，最后却得来弟弟的训斥。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为什么一夜间帮助自己的人突然改变了态度，为什么他们那么狠心地抛下自己。 她以为都是别人的错，殊不知是自己的不懂事伤了他们的心。 上个月，她满心欢喜拿着奖金跑到许家跟父母炫耀，想要证明即使没有家人，她也能过得很好，可爸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鼓励她，反而把她晾在一旁当空气。 她回到自己的家，面对沉迷赌博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有了工作立足的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委曲求全，而是勇敢地跟丈夫正面对抗，最后，结果如她所料，丈夫气红了脸，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的离开家。 她以为自己胜利了，从此便能昂首挺胸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不知她所有的成功都是建立在女儿的帮助下。 想起那个梦，想起那个为了讨好丈夫，掩盖婚姻不幸，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在女儿身上的自己，可笑又可悲。 这些年，她到底在做什么？ 不知不觉间，许韶华走到了家门口，她匆忙地整理好情绪推开了大门，一阵熏人的酒气从客厅传来，她走上前，看到丈夫拎着酒瓶，醉醺醺的靠在沙发，地板上还沾着他的呕吐物。 “呕！”许韶华本能的反胃想吐。 “嘿嘿，呵呵，老太婆，哈哈哈，你回来了？”温祖光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用着吊儿郎当的语气嬉皮笑脸的调侃着妻子。 突然，他脸色一变，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说，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背着我找男人去了？” 第261章 你的孝敬，我们受不起 第261章 你的孝敬，我们受不起 许韶华捂着脸，直接将浑身酒气的温祖光推开，她嫌弃地瞥了眼摔在地上的丈夫，“要疯就滚出去疯，别成天发神经。” “许韶华，我是你老公，你敢这样说我？”温祖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她，目光凶狠。 “说你怎么了？你当自己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呢？多久没给钱了？儿子的学费，各家亲戚朋友的人情来往，哪一样是你出的钱？” “成了除了喝大酒就是打麻将，你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不好好工作，迟早有一天得被老板赶出去。” 温祖光被说得老脸臊红，他拎着酒瓶跌跌撞撞的跑到妻子面前，身子一摇一摆的指着她，“别以为你现在有工作就了不起，把老子惹急了，跑去你厂子闹，看老板还要不要你。” “你！”许韶华气得手直哆嗦，扬起的巴掌距离那张油腻的脸皮近在咫尺，却只能无奈放下。 温祖光得意的手舞足蹈，“敢动我，老子怕过谁？” 许韶华没好气地绕开他，折身进了女儿房间，自从那次夫妻俩吵架后，两人一直都是分开住。 温祖光厚着脸皮地追了上去，“老太婆，你发工资了没？给点钱花花。” “你自己有工作花我的钱做什么，家里上下这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我没钱。” “没钱？那你手上拎的是什么？”温祖光扑了过去，伸手去抢。 许韶华吓得站了起来赶忙避开，她将放着袋子里的金耳环悄悄地放进口袋，“什么都没有。” “别以为我没文化就不认识，那里面是金子对不对？老公要花钱不给，买这种光看不顶用的东西有什么用，尽浪费钱，还不把钱给我，你要不给我，我就去许家闹，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许韶华一听怒了，尤其想到那天晚上，她被丈夫扫地出门，夜里高烧不退，联系父母姐弟却被痛斥，当时她委屈的打电话希望丈夫能接自己回家，可结果呢，电话接通后，是个女人的声音。 “温祖光，你还要不要脸？身为一个男人，不顾家里就算了，还要抢老婆的钱，闹，你去闹啊，到时候我就让温家村的人好好看看你这副赖皮的样子。” 提起温家村，温祖光秒怂，他冷哼了一声，耷拉着脑袋离开房间。 半晌，他又跑了回来，“你让温言寄点钱回家，就说是我要的。” “你要钱言言就得给？她又不是提款机。” “她有钱给我花花怎么了？还不是你没用，你要是能哄好她，老子需要出去工作受气吗？她是我闺女，养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管，反正你让她赶紧打钱回来，我还准备回村里打几圈挣大钱呢。” 许韶华越听越不对劲，自从那次闹开后，丈夫从不敢主动联系女儿，怎么会突然提起要钱。 “你这个月怎么一直待在家？你没去出车？” “出什么车，那个老板脑子有毛病，还看不起我，要我给他干？想都不要想，老子辞职了，反正你现在也工作了，我就在家好好休息。” 温祖光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喝着小酒，肥乎乎的脸颊被驼红的色彩熏染，看着许韶华就来气。 “当年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这样的男人。” 她咬咬牙，迅速地收拾了行李离开，温祖光一看急了，死死摁住她的行李箱，“你要去干嘛？” “回娘家，放手。”许韶华用力地掰开温祖光的手。 “切，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回回，你爸妈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最近几次过去都不给人好脸色，你回去不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温祖光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是我爸妈，就算他们轰我走，我也乐意，不像你，爹死得早，当妈的也不喜欢你，没人要。” “你说什么？”温祖光眼睛迸出一抹恨意。 被温家人讨厌，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贱人，你敢再说一句试试，老子弄不死你。” 看着丈夫凶狠的眼神，许韶华也怕惹急了这个疯子，她当即拎起行李箱匆匆地离开。 许家。 老两口刚吃完午饭，正准备泡个茶看看电视，突然瞧见许韶华提着大包小袋走了进来。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自从女儿出去工作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他们并没有欢喜，因为女儿对他们的态度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许老太太暗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要他们帮忙？ 女儿改变的这段时间，要说老两口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女儿对女婿的态度，不再似从前那般一味的顺服，而是懂得反抗。 只是女儿待他们并不是很好，不过他们并不介意，只要孩子过得好，其他都不重要。 “爸妈，快要中秋了，厂里发了一些礼品，我给你们送来了，还买了一些营养品，听药房的说，很适合老年人，你们都试试，要是有用我再买。” 许老爷子伸手扶正老花镜，他凑上前认真地看了看营养品的牌子，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买这些浪费钱的东西做什么，拿回去，我和你妈不用这些。” “你爸说的没错，年纪大了吃什么都没大米饭顶用，你要是有钱不如自己存着，免得将来急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 许韶华脸色一垮，印象中，父亲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都习惯了，只是母亲是个温和的人，可从阳城回来一趟后，却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总结哪哪都不顺眼。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生气地带着东西离开，但是知道自己能够拥有现在生活的真正原因后，她哪好意思再跟爸妈发脾气？ 如果不是以前的自己太混蛋，爸妈也不会这么生气，更不会对她失望，以至于现在爱答不理。 “爸，妈，你们说什么呢，我买来孝敬您二老的东西，好歹也是一份心意，怎么能带走呢。”许韶华将礼物放在了桌子上。 许老爷子轻哼，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反应改变态度：“你的孝敬，我们可受不起。” 第262章 小心思 第262章 小心思 许韶华笑脸一僵，委屈地忍着眼泪险些绷不住落下。 许老太太看着女儿的样子，即使心里有气，也不由心软了几分，她用手肘抵了抵老伴的胳膊，让他少说两句。 许老爷子哼哼，倒是难得的没有说更难听的话，不过对待的女儿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父女三人在客厅里僵坐了几个小时，老两口心不在焉地喝着茶。 许韶华也不例外，她心里藏着事，一直坐立不安，只是想着自己还未来得及说的话，才坐了半天没有离开。 “咚！咚！咚······”老式钟敲响，晃眼到了五点，该吃晚饭的时间。 许老爷子放下早已凉透的茶，“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赶紧回去给你老公做饭？” “我，我” 许韶华一咬牙，起身将藏在门外的行李箱拖了进来。 老两口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爸，妈！”许韶华鼓起勇气，可话到了嘴边，却没了底气。 她低着头看着地面，眼睛不停地眨呀眨，惹得二老心里七上八下的。 别看老爷子对女儿冷冰冰的，怨归怨，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可能真的看着不管。 “有话就说，不要支支吾吾的，我们许家没这样软骨头的人。”许老爷子不耐烦地催促，心里也是着急怕这段时间待女儿太冷漠，以至女儿出事了不敢告诉家里。 “对不起。” 老两口侧目，定定地看着女儿，唇角翘起的死皮，不由得颤动。 许韶华眼圈红红地抿了下唇，“扑通”跪在了父母面前，把二老吓得连忙起身。 “韶，韶华，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跪在地上做什么？”许老太太伸手去扶，却被老伴拦下。 许老爷子递了个眼神，示意许老太太不要轻举妄动。 许老太太看不得女儿哭，可想到这段时间来孩子们在耳边的劝诫，也只能将话咽下。 就像温言说的一样，只有让女儿亲自去面对风雨，不要给她任何的帮助，她才能真正的立起来，而不是一味的依赖娘家，做一坨扶不起的烂泥，祸害了自己，也拖累许家。 老太太侧身擦了擦眼角的泪，不敢看女儿，怕因为自己的心软，让之前的努力白费。 对比二老复杂的心理，许韶华此刻倒是简单得多，她只有一个想法：怕。 回娘家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关于这些年的种种，有些事情，一旦被放大，许多细节都会一同展开。 她微微仰着头，让眼泪倒回眼眶。 说来可笑，曾经在父母面前，她恨不得自己变成林黛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可现在眼泪冒出，她却只想藏起来，怕老人家看着难受。 许韶华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爸，妈，我，我” 她胡乱地擦去眼泪，哽咽道：“我买了排骨，放久了该不新鲜了，不如晚上炖排骨汤？” 话落，许韶华从袋子里拿出买好的排骨直奔厨房，不一会儿里边便传来捣鼓锅碗瓢盆的身影。 老两口疑惑地看着对方，许老爷子出去打了个电话，再次回到客厅，脸色平静了不少。 “言言怎么说？”许老太太着急地问。 “言言让咱们不用管，韶华要是示好，咱们就受着，这些年，为了她咱们操了多少心，就当她是孝顺了。” 许老太太不安地盯着厨房方向，说来女儿孝顺，她本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这鼻尖会忍不住泛酸。 以前，女儿每一次过来都抱有目的，不是借钱就是央求他们给女婿收拾烂摊子，他们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每一次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帮女儿。 突然间，那个只知道索取一味依赖自己的女儿，居然懂得了感恩，老太太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许老爷子看着即将落泪的老伴，没好气地训道：“有什么好哭的，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不懂事了这么多年，现在长大了，就该是这个样子。” “你说，韶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她不说，咱们就不管，老太婆，你别忘了，她都四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言言虽然年纪小，但有句话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我们当初把韶华保护的太好，她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么狼狈，难道你还想她像以前那样吗？” 许老太太心里打鼓，可也没反驳老伴的话。 “爸，妈，饭做好了，可以吃饭了。”许韶华端着菜从厨房走来。 她解开围裙，腆着笑说道：“爸妈，随便炒了两个菜，你们今晚先对付一下，下次我多买几个菜，咱们再好好地吃一顿。” 许老太太看向许老爷子，见他坐下，才跟着落座。 见父母没拒绝自己的示好，许韶华暗暗松了口气，她拿了碗给父母各盛了一碗饭，“汤还得一会儿才能好，先吃饭，我做了点糖醋排骨，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糖醋排骨是言言喜欢吃的，我们两个年纪大了，啃不动咯。”许老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 许老太太蹙着眉啧了一声，“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韶华吃饭，别理你爸。” “诶！”许韶华笑着点了点头。 饭后，许韶华主动地揽下洗碗一事，许老太太则是上楼给女儿收拾房间，许老爷子泡了壶热茶正在看新闻联播。 处理完琐事，许韶华擦净手来到父亲跟前，“爸，没几天就国庆节了，今年国庆和中秋连着放八天假。” 许老爷子端着保温杯的手微微晃了下，没说话。 “厂里有福利，组织大家一起去旅游，我问了可以带家属，你和妈一直也没出去玩过，要不要一起去啊？” 这件事上，许韶华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些年来她亏欠父母的太多，她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说再多不如做一件，便想着趁着这次外出旅游的机会，好好的增进一下一家人的感情。 尤其是女儿那边。 只要哄好了爸妈，依着老两口的性子，肯定会帮着她一起劝说女儿，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像从前那样，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第263章 算计，敲打 第263章 算计，敲打 “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许老爷子手捧保温杯，一双如鹰般凌厉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似要将她看透。 “韶华啊。”老爷子沉了一口气，“你是我女儿，想什么，一个动作我看得明明白白。” 许韶华心虚地低下头，莫名的紧张感浸了后背直冒冷汗。 “别以为给我点好处，就想我帮着你去言言面前说情。”他用力地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许韶华憋得脸通红，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几十年来的习惯，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你现在能做的，不是想如何让言言原谅，而是真真正正地做好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言言这些年吃的这些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老头子今天把话撂在这儿，我们许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插手这件事。” “爸，我——”许韶华着急想解释，可在与父亲四目相对的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先听我说完。”许老爷子押了口茶，“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言言原谅你，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就能一笔勾销？” 许韶华愣住，父亲的每一句都直她的戳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做了这么多伤害言言的事情，有什么资格央求她原谅？过去的伤痛已经留下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以为几句道歉，做个饭煲个汤，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就能当做没发生了？” 许老爷子冷嗤，“我告诉你，不会。” “你对言言好，那是应该做的，而不是带有目的性，像完成任务一样，以此来抵消你的过错，去掩盖你过去的不堪。” 许韶华呼吸一滞，就像寒冬里有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凉水下来，冻得骨头都在哆嗦。 “人无完人，不怕做错事，怕的是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你既然知道自己过去是不对的，那就更应该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是发自内心的对言言好，而不是表面上。” 许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儿，语气很平静却也让许韶华感到无比的恐惧。 那种将她看穿的眼神，如同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压得她喘不过气。 “要是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那些年，最难过的日子言言都熬过来了，我希望你但凡有点良知，就不要用母亲的身份去道德绑架言言，因为，你没有那个资格。” 许韶华紧张的攥着手，她哽咽的抿着唇，良久未语。 “你们父女俩在聊什么呢？”许老太太从楼上下来，她将女儿往里推，“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漱休息去。” 许韶华失神地望着父亲，点点头，转身离开。 目送女儿离开，老太太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摇摇头，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最终只好把话咽下。 往后的几天里，许韶华一直住在许家，每天除了上班，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父母身边，将家务活等琐碎之事全都揽下，像是想要补偿这些年来自己的不懂事。 许家老两口看在眼里，却都默契的没有多说一句。 这天下班回来，许韶华如往常拎着刚买的菜进入厨房，还没动手就被老太太赶了出去，说让她先休息休息。 许韶华无奈，只能折身去了客厅，父女俩相处，气氛中却总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尴尬。 老爷子动作缓慢的往保温杯里倒了一杯茶叶，烧开的热水，咕噜咕噜的顺着杯沿滚落，直至蓄满，他满足的盖上盖子，安静的等待一杯茶泡好。 许韶华全程注视着父亲的每一个动作，以前没发现，短短几年的时间，父亲的短发竟已基本斑白，身上的皮肤比起之前松弛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泄漏的气球包裹着一具单薄的骨架，几乎没有肉。 她往下看，茶几桌旁，那两条瘦弱的腿正哆哆嗦嗦地发颤。 “爸，您的腿没事？” 许老爷子愣了愣，将腿挪至女儿看不到的位置，笑着摆手，“我能有什么事。” “您是不是病了？”两家虽住得近，但许韶华来得并不多。 以前，她一门心思都在讨好老公，后来，全身心都放在工作和业余生活上。 对于父母，虽知道他们吃药，但具体情况并不了解，或许是内心里害怕年迈的父母会成为自己的“累赘”，所以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回避，当做不知道。 想起曾经父母为了自己的付出，对比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许韶华甚至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的自私和虚伪。 她张了张口，关心的话却在卡在喉咙里没了音讯。 “又喝浓茶？医生不是说过了吗？吃药不能喝浓茶，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许老太太急忙赶了过来将保温杯里的茶倒了。 她手里拿着两瓶药递给老伴，“这是饭前吃的药，又忘了是不是？” 许老爷子接过药瓶，动作熟练地拧开倒了几粒在掌心，皱巴巴的手泛着斑点，每一处都在表明：他老了。 咽下药丸，他得意的摊开手递到老伴跟前，“老太婆，我的药吃完了，你的营养粉泡了没有？” 许老太太心虚地别过眼，“你自己的事情都没弄好，管我做什么。” “我跟你说别不听，那营养粉怪贵的，言言说了得准时吃才有效，对你身体好，你少吃一天就是在浪费孩子的钱。” “那我要是吃完了，言言不是还得买，你也知道东西贵，孩子挣点钱不容易” 许老太太念念叨叨的从客厅离开，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歪歪斜斜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极其不稳。 许韶华心惊地捂着嘴怕自己叫出声，她的异常反应都被老爷子看在眼里。 老爷子并未多言，只是惭愧地低下头，眼中透着不甘和内疚，似在责怪自己年纪大了，不仅不能为晚辈撑起一把伞，甚至成了他们的负担。 “妈！” 许韶华三步并作两步扶住了母亲，“您先坐着，我来做饭。” 老太太诧异地看向女儿，随即视线落在自己发麻的腿上，内心十分自责，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做了多少错事，做母亲的也总会心软。 比起一个孝顺的女儿，老太太更怕自己的存在变成压在女儿身上的大山。 第264章 远行，浅爱 第264章 远行，浅爱 “您的腿，还有爸——”许韶华眼圈发红的低下头，几个兄弟姐妹，属她住得最近，可她却连爸妈的身体情况都不知道，也难怪他们会看不起她。 “老太婆，是不是风湿犯了？”许老爷子伸长脖子探了过来，他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沙发费力的起身，“我去给你拿药酒。” 许韶华看着父亲的样子，当即揽下任务，“爸，还是我去，您坐着别动。” 老旧的沙发上，倒映着隐隐发抖的两节手肘，老爷子坐了回去，算是默认了女儿的示好。 “是在爸房间？”许韶华问母亲。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您等着，我这就去。” 许韶华起身进了父亲房间，可当她看到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药瓶却愣了神，其中还有不少，连字都不认识的药，根本无法分辨。 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女儿回来的那次，丈夫因许家不给钱，怒骂两个老人老不死的。 她并未反驳，还一个劲地怂恿丈夫，给丈夫出谋划策该如何从父母的手头搜刮钱。 女儿久久未出来，在外等待的老太太有些急了，“韶华，是右边小瓶的那个，你拿新的，别弄错了。” “哦，我，我马上来。”许韶华迅速擦了擦眼角，抱着一瓶药酒来到母亲面前，“是这瓶吗？上面也没写治疗风湿啊？不会弄错了？” 老太太笑容和善的示意女儿打开，“不会有错的，这个药刚出来不久，是上回儿去阳城，言言特地找大夫专门针对我的情况开的。” “我刚刚看房间里还有不少大瓶的，那也是药酒吗？” “那个啊，那是你大姐买的，之前一直用，刚开始还挺管用的，但时间一长，唉效果就不行了。” 老太太羞愧地抿着唇，“年纪大了，不顶用了，还给孩子添麻烦，你把药放这儿，我自己擦就行。” “还是我来。”许韶华撸起裤腿，看着那如同藤蔓般胀起的青筋鼓鼓的，青一块紫一块，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本能的胃里翻涌想吐。 “都说了我自己来。”老太太不好意思地伸手挡住犯病的位置，怕被女儿嫌弃。 若是以前，许韶华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直接离开，她咬咬牙，将药酒倒在掌心里揉开，像是生了一团小火焰一点点地融入老寒腿。 “好了，妈，以后擦药，就跟我说。”许韶华走去洗手池洗手，擦净后并未停歇，直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炒菜的身影。 老两口远远的相望了一眼，眸中透着欣慰的喜色，不过很快便悄悄的藏在了心底。 时间一晃，九月三十这天到来，厂里安排去旅游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中午还没吃饭许韶华就急匆匆地回到许家，将自己准备离开的消息告知父母。 饭桌上，老两口一直沉默未语，直到饭后许韶华去洗碗被老太太拦下了。 “交给我，你去客厅喝口茶，收拾东西一会儿别耽搁了。”老太太从她手里接过碗筷径朝厨房走去。 许韶华看了眼母亲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客厅里正在斟酌放多少茶叶的父亲，心不由紧张起来。 客厅里，许老爷子见女儿出现，忙不迭的端起保温杯佯装喝茶，视线却总是不经意的留在女儿身上。 良久，沉闷的气息被打破：“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许韶华忐忑地扯了扯衣角，“这次机会难得，您和妈真的不去吗？” 经过那日父亲的敲打，许韶华也不敢在他面前耍什么小聪明，想带父母出去走走是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弥补曾经的亏欠。 她如今已不奢求的原谅，但也不希望自己和娘家的关系闹得太僵，剩下的就同父亲说的那般，一切交给时间。 “我和你妈都一把老骨头了，玩不动喽。”许老爷子自嘲地摆了摆手。 许韶华想起房间里快摆满的各种药瓶，心里暗骂自己没有脑子。 爸妈都不年轻了，两个生病的老人，哪里经得起闹腾？ 她想了想道：“那我跟兰姐说一声，不去了。” “这怎么能行？”许老太太提着一袋子茶叶蛋跑出来，“你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 她将茶叶蛋往女儿的手里一塞，不容拒绝，“虽然厂里有张兰帮着你，但你也不能全都靠别人，出去开开眼界，和同事们多相处相处，留在这算怎么回事。” “可你们——”许韶华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和爸妈的相处中，她几次看到二老犯病的险况，哪里放心的下。 “少衡两口子今天晚上就到，孩子们放假也会回来，家里用不着你操心，你忙自己的去。” 老太太也希望女儿留在身边，但比起这些，她更想要女儿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将来若他们走了，也不至于再过以前那样的苦日子。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都要集合了，快去。”老太太拉着行李箱将女儿往外推。 “爸，妈，那你们——” “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被人骗了。”老爷子不客气的说了句，话中却带着浓浓的关心。 许韶华眼眶莫名泛红，手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杆子，“你们在家，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现在交通很方便，就算我回不来，也能给你们叫个朋友过来搭把手，爸” 许韶华挪了挪嘴，“您吃药，就别喝茶了，那东西戒药性，对身体也不好，我在茶几桌下放了几盒枸杞，您要是忍不住，就泡个枸杞茶，健康。”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关心，老爷子浑身都不自在，甚至连对视都不敢。 “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别罗里嗦的，烦死了，快走快走。” “那你们照顾好自己，我，我走了。” 许韶华拖着行李出门，刚转身，许老爷子便急忙的跑到了门口，眼巴巴的趴在门槛看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泛着热泪。 许韶华回过头看了眼，门口空荡荡，可地上却倒映着一对发颤的影子，她释怀的一笑，上了车。 第265章 最娇贵的女婿 第265章 最娇贵的女婿 温家村。 自建小楼门口的树荫下，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手里拿着牌，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 温祖光眉头紧锁地啜了一口红塔山，抖着腿，拿着牌的手隐隐渗出密汗。 对面的男人悠闲地摇着蒲扇试探：“祖光，你都输一上午了，不行就算了，下去让别的兄弟顶位。” 一旁正在等待的人紧随其后道：“对啊对啊，七叔，你就听大伯的话赶紧下去，你说你麻将打得好好的，没事玩什么斗地主啊，再玩下去当心裤衩都输没了，还是让我来。” 温祖光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别胡说八道，我温祖光今天这局必赢。” “顺子！”对面的男人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里的余牌，“祖光，我就剩五张了，你确定还要打？” 温祖光抽了几张牌往牌堆一摁，“压你！” 男人微愣，不屑地摆了摆手：“过！” 温祖光嘴角上扬，随意的丢出四张牌：“四个a，炸！报二！” “四个二，炸！”男人依旧不慌不忙，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温祖光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甩下一对大小王，“火箭！” 与此同时男人与另一人当即愣住了，两人吃惊的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王不在你那？” 另一人摊手：“我以为王在你那，谁知道，祖光你这次踩狗屎运了，牌这么好？” 终于赢了一次，温祖光的小尾巴有点翘，“哎呀，都是运气啦，你们都赢一上午了，我这才第一次，来来来，咱们再来几局。” 男人晦气的啛了口唾沫，“妈的，你一局抵咱们一上午，我要有你这运气斗什么地主，早就买彩票去了。” “一般一般，快洗牌，打完我回家吃饭了。”温祖光用指尖随意的弹了弹烟灰，心里甜滋滋的，一扫之前的阴霾。 “回家？七叔，婶子都旅游去了，你回家有人给做饭吗？” 温祖光轻哂，“又不是只有她会做饭，放心，一会儿去我丈母娘家吃饭，昨晚上我小舅子回来，今天午饭必定很丰盛，怎么，哥几个要不一起去？” 几人摆摆手，新一轮在下午一点结束，温祖光看了眼时间，上了车朝着许家奔去。 十分钟后，车子在许家门口停下，由于假期，外出工作的和读书的孩子们都回来了，门口聚集了好些人正在嗑着瓜子闲聊。 看到温祖光的车，许少衡收起笑脸，带着自家娃扭头上了楼，而正在客厅喝茶的许老爷子一如往常没有搭理女婿。 温祖光走进许家大门，面对许家父子的冷淡并未有任何反应，他双手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朝许老太太走去，“妈，中午做什么好吃的了？” 老太太是个温柔贤惠的人，虽然女婿不争气，但从未苛待，甚至怕女儿女婿过得不好，时常都会补贴两口子。 可这一次却异常的没有看女婿一眼，温祖光厚着脸皮讪讪一笑，他走到餐桌看了眼，全是残羹冷菜，不悦地撅着嘴。 自从和妻子结婚后，他在许家还没受过如此的待遇。 他径直打开冰箱，挑挑拣拣拿了些猪蹄和排骨放在桌上，很不客气地指挥岳母：“妈，给我弄个红烧猪蹄，再煲个排骨汤，红烧猪蹄要辣一点，这几天韶华不在家，我都没有好好吃饭，得多补补。” 许舅妈一看姐夫的样子，没好气的，将他拿走的猪蹄和排骨放回冰箱，“想吃什么自己买。” 温祖光嘿嘿地腆着笑，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他伸手朝许舅妈过来，吓得许舅妈直往后缩。 “弟妹，跟你开个玩笑，躲什么，别愣着了，快去给我做饭，我都快饿死了。”温祖光喃喃地捂着肚子。 若是寻常，都不等他开口，许老太太就会将好吃好喝的端到他面前，可这一次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许舅妈都没有动作。 温祖光见此，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敢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妈，你看我做什么，做饭啊。” “午饭都过多少时间了？自己没手啊？当我们许家是什么地方？餐馆还是饭店？你说要就得做？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什么都跑我们家来要。”许舅妈不客气地白了温祖光一眼，拉着婆婆离开。 温祖光意识到不对，赶忙追上去：“喂，你说的什么话，我可是女婿，最娇贵的女婿！” “温祖光，有话好好说别囔囔，我许家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许老爷子背着手从客厅走来。 感受到岳父的威压，温祖光当即就怂了，他一边陪着笑，一边拿了碗筷，也不再嫌弃桌上是中午的剩饭，吃得比谁都欢快。 许老爷子见状只是冷哼了声，也没赶人，转身上了楼。 片刻间，一楼只剩下温祖光一人，他吃到一半便有些不忿，尤其是在听到二楼传来的欢笑声后，越发的觉得无趣。 温祖光索然无味的耷拉着脑袋，许少衡下楼拿充电器，看到小舅子他本能的害怕，可想了想自己的计划，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少衡，你能先借我五万块应应急吗？”温祖光放下筷子挡在妻弟的面前。 许少衡抬起头对上姐夫那肥乎乎的胖脸，忍不住犯恶心。 温祖光不喜欢被他盯着，只想拿了钱赶紧走，便催促道：“实在没有，三万也行，你放心，等你姐回来，我就让她还给你。” “我姐一个月就挣几千块，不吃不喝一年也存不到三万，拿什么还？”许少衡面无表情地计算道。 温祖光的笑容僵了僵，呵呵道：“都是一家人，你算这么清楚做什么，放心，姐夫还能不还你钱吗？你就先借给我呗。” “你都没工作了，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该不会又赌输了？我劝你最好少去赌，从今以后，许家任何人都不会再借钱给你，你也不要打着我姐的名义借钱。” “不借就不借，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瞧不起谁啊。”温祖光愤愤地扭头离开。 他刚走不久，许老爷子等人从二楼下来。 老太太担心地看着儿子，“少衡，你姐夫欠了钱要是还不了，那些追债的万一——” 第266章 病，弃 第266章 病，弃 “没有万一。”许少衡双手叉腰，晦气的呸了声，“姐这几天在外旅游，真有事也只能找温祖光，他都这么大个人了，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言言说得没错，他这种一味索取的习惯，就是以前我们对他太好导致的，反正，从今天起，都不要给他钱，就算他饿死，都不要给。” 许老太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 ······ 另一边，从许家要钱失败，温祖光饿着肚子找了家餐馆狠狠地吃了一顿，可当回到家才想起，口袋里只剩下二十块，想着还钱的时间近在咫尺，他拨了女儿和妻子的电话，但两人都没有接听，气得温祖光将家里的杯子摔了个稀巴烂。 到了晚饭时间，因为没钱，他只能买了两个馒头对付，平时习惯了大鱼大肉，有人伺候，突然只能啃干巴巴的馒头，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夜里，温祖光无聊的坐在客厅看电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望着空荡荡的家鬼使神差的来到阳台，看到邻居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相聚，感觉心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老家的牌友打了通电话过来，邀请他去打牌。 温祖光倒是想去，可他现在只剩下十几块钱，一局都不够，哪里还敢上桌。 牌友见他不来，又打了几通电话催促：“温祖光你到底行不行啊，有没有个男人的样子，赶紧来，没钱我借给你！” 温祖光握了握口袋里的钱，一咬牙，抄起钥匙直奔温家村。 因为假期的缘故，村子里多了不少外出工作的人，牌桌比平时多了不少，温祖光到时刚好有个空座，只是上了牌桌，他却没什么心情。 看着他走神的模样，温堂哥嬉皮笑脸的打趣：“七叔，今晚什么情况，是不是婶子不在家，一个人寂寞啊~” “咦，啧啧啧，温老七，要不要哥几个给你找个女的啊？”一旁的人附声调侃。 温祖光觉得自己好没面子，偏又无法反驳，只能闷闷不乐地灌了一瓶又一瓶啤酒。 半夜，温祖光趴在桌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他刚走了没两步，突然脑子里一阵眩晕，整个人头重脚轻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七叔！” “七叔晕倒了，快来人啊！” 山水镇人民医院。 温家人听完温祖光的病况，互相推卸着责任，不等人从检查室出来，便找了借口匆忙地离开了。 待温祖光被送回病房后，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看着临床的老大爷，惶恐不安地打了声招呼，却没有得到回应，仔细看才发现，那人已经睡着。 头上“滴答滴答”的点滴逐渐放大，温祖光的内心忐忑又惆怅，直至护士来，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光，差点就扑了过去。 “医生，我，我这是什么情况啊？”温祖光怕怕的看着药水，心又乱又慌。 护士拔了针，“熬夜太多，免疫力下降，大叔，你年纪看着也不小了，以后多注意点，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送我来的人呢？”温祖光屏住呼吸，紧张的扯着被子。 这些年来，甭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妻子在身边打理，他早已习惯了被伺候，突然一个人生病住院，哪哪都不自在。 “他们说跟你不熟，把你放下就走了，对了，晚点记得把费用缴了，你这情况还得在医院住几天，好好休息，不要再熬夜了。”护士将收费单塞给温祖光后转身离开。 温祖光打开单子一看，脑子都是晕的，之前赌输欠下的钱还没还完，又添了医药费，这，这可怎么办？ 要不溜了？ 温祖光心乱如麻的看着四周，也不知道医院会不会找到家里。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到一个好法子，他看了眼临床的大爷，拿了手机悄悄地去了阳台。 温祖光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窗户的那张脸做了几个标准的笑脸动作，才鼓起勇气拨打电话： “喂，大哥，是我祖光啊，我生病了在医院，你能借我点钱吗？” “老姜啊，我，祖光，借我嘟嘟嘟。” 接连几次被挂断，温祖光顿时没了底气，他颤颤巍巍的握着手机，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良久才找到一个自以为靠得住的人，拨了电话： “大侄子，我是你七叔啊，对，我现在病了，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喂喂？” 温祖光焦急的吼了几声，可却没什么反应，他迅速的点开通讯录将将平时联系的朋友们都打了个遍，不是说没钱，就是说有事，要么直接挂机不接。 “怎么，怎么都不接电话，这些没良心的，居然不接我电话。”温祖光委屈的抱着手机，缩在角落里瑟瑟落泪。 “混账，平时叫得这么亲，出事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抹完泪，温祖光语气凶狠地发誓：“等老子发达了，屁都不给你们一个，哼！” 生气归生气，医院不比别的地方，根本不允许欠钱的机会，温祖光也怕自己被赶走没了命，思来想去再次拨打了女儿的电话。 因为之前在朋友面前受了气，他此时的心情十分不好，见女儿接电话，便有一种想要泄气的想法：“喂，赶紧打五万块钱回来。” 电话那头未语，这个反应无疑是火上浇油。 “死丫头，让你汇钱听到没有，赶紧的，我一会儿把账号发给你，别晚了，不然老子要你好看。”温祖光洋洋得意地挂了女儿的电话。 他将卡号发给女儿微信，结果一看，上面显示一排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死丫头，居然敢拉黑我！” 温祖光气势汹汹地回拨了电话，温言很快接了，但依旧没有说话。 “你什么意思？居然敢耍老子，让你汇钱听到没有，耳朵聋了吗？赶紧打钱，你要这么不听话，我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温祖光凶巴巴的威胁道。 “既如此，那便断绝父女关系。”温言平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温祖光呆呆的愣住，他不敢相信的质问女儿，可回答他的只有无线的机械女音，他被拉进了黑名单。 “死丫头！”温祖光就像一只斗败的大公鸡，除了嗷嗷叫，再无其他。 第267章 报应 第267章 报应？ “谁在外面？”同病房的老大爷被吵醒，紧张地望着阳台。 听到声音的温祖光心虚的闭上嘴，低着头，灰溜溜的回到病房，全程无言。 “是你啊。”老大爷看到温祖光进屋，热情上前打招呼，他瞥了眼床尾处的名字，“你叫温祖光是？怎么一个人在医院啊，家里人呢？” 不说还好，想起方才被接连拒接的电话，温祖光气得手抖，可他也不敢在大爷的面前发火，只能憋着气，艰难地挤出个笑脸。 “咱们同病房也是场缘分，你就叫我老李，我叫你温老弟，怎么样？” 李大爷的热情并未感染温祖光，他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昏头就睡，李大爷看了几眼，自觉没趣便也闭上了嘴，怕被人嫌烦。 午饭时间，李大爷的女儿过来送饭，父女二人有说有笑，这一幕却深深地刺痛温祖光的自卑心。 “爸，隔壁床的大叔怎么一个人啊？”李小翠好奇地问了句。 李大爷跟女儿摆摆手，瞄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温祖光压着声道，“别人家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饭放这儿我一会儿吃，你先去忙。” 李小翠从床底下拿了一个折叠式的小桌子放在床上，将午饭依次摆开，“国庆节都在放假，有什么好忙的，我在这儿陪陪您，免得您一个人。” 李大爷嘴上不乐意，可这心底却甜丝丝的，生病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有个人陪着，总归是好的。 饭后，李小翠拿出平板递给老父亲，“我下了几部电视剧，您要是无聊了就看看电视，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过来。” “都说了我自己能行，非得过来，我只是血压高，又不是老年痴呆，家里的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你带他们出去好好玩，来医院守着我个老头子做什么？” 李大爷点开女儿下载的电视剧，本来心情挺不错，一看里边的主角正在打女儿，当即心头一颤，忍不住骂道：“这当爹的也太坏了，就算孩子做错事，也不能动轴打骂啊。” 他拧着眉，满脸的愁容，“啧啧，小姑娘胳膊都被掐青了，这世上这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视频中，男主表情狰狞地拽起女儿，“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得给我受着，你敢让我不开心，我就让你不好过！” 男主狠狠的踹了女儿一脚，巴掌不停歇的往她脑袋打，吓得小姑娘瑟瑟发抖，她害怕的双手抱着脑袋，这一幕让李大爷不禁红了眼。 “呜呜呜，这，这小姑娘太可怜，你说这怎么当爹的啊，还有这个做妈妈的也是，看着女儿被打，不去帮忙，还在旁边笑，呜呜，他们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李大爷老泪纵横地抹着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惹得李小翠心惊胆战，生怕父亲一激动，血压飙升。 “爸，不然我给你换部电视剧，咱看点开心的。”这是最近最火的一部电视剧，李小翠见网上很多人推荐又是老父亲喜欢的家庭剧就下载了，没想到第一集就这么惨。 李大爷死死护住平板电脑，“不行，我得看完，我跟你讲，我一定要看着他得到报应！” 此时，缩在被窝里的温祖光不由后背一凉，耳边传来电视剧角色的对话，不知为何，这一幕幕让他无比的熟悉。 “这个爸爸简直不是人，女儿生病不带去医院，居然还为了躲避责任硬说女儿装病。”李大爷气得唾沫横飞。 “爸，您别激动。” “我跟你说，这样的人，等将来老了，必定孤苦无依，生病的时候，自己打点滴，太气人了！” 李小翠轻拍着父亲的后背帮他顺气，“爸，电视剧而已，都是假的，您别生气，一会儿血压该上去了。” 李大爷怀里抱着纸巾，一边哭一边看，只听电视机传来小姑娘质问的话：“反正你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也不缺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们拿着弟弟的补偿金逍遥自在，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看你看，拿着儿子的补偿金，还要骂儿子短命鬼，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也不怕儿子气不过半夜托梦找他？” 李大爷沉浸看剧无法自拔，就在这时，临床的温祖光“砰”的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满眼惊恐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把李家父女二人吓得一愣。 “你，你没事？”李小翠伸手去扶他。 温祖光胡乱地将她的手拍开，惨白的脸，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他匆匆回到自己床上，神经兮兮的打量四周，用被子紧紧的将自己包成一团。 李小翠拉着父亲退到一旁，“爸，这个大叔该不会是个神经病？你看他眼神奇奇怪怪的，要不然我让医生给你换个病房？” 李大爷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一边拍着心口，一边还安慰女儿：“别怕别怕，没事的，现在病房这么紧张，太麻烦了，我看他一个人也不容易，可能是我刚刚看电视吵到他了，咱们去花园逛逛。” 李小翠警惕的盯着温祖光，小心翼翼的拉着父亲离开。 父女俩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温祖光一人，想起方才李家父女的对话，温祖光这心就好像被蚂蚁啃食了一般七上八下的。 他疑神疑鬼地望着四周，也不知是不是降温了，总感觉周遭冷冰冰的。 难道是温立回来了？ 不不不，青天白日哪来的鬼的，都怪那个死老头，说什么报应报仇，他才不会得报应。 忽然，他想起了妻子，着急忙慌的拿起手机找到妻子的号码拨出，铃声响起，温祖光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第一次发现时间是这么的煎熬。 约莫过了三十多秒，对面终于摁下了接听键。 温祖光欣喜地“喂”了声，电话那头是片刻的沉默。 温祖光紧张的舔了舔唇角，讨好的问道：“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找我有事？”许韶华的语气很不耐烦。 温祖光深知此刻除了妻子，再无人能帮助自己，现在只要他一想到那个老头的话，就不由得心慌，总感觉身边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第268章 后怕，对比 第268章 后怕，对比 “我病了，你能早点回来吗？”温祖光卑微地恳求道。 电话那头，许韶华没有半分感情：“哼，病？你生病关我什么事？我在外面旅游呢，没空搭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温祖光心里砰砰，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对着话筒怒斥：“我是你老公，生病了你个做婆娘的伺候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回来，老子就和你离婚！” “嘟，嘟，嘟” “喂，喂！喂？”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温祖光开始不以为然，随着时间流逝，虚张声势地吓唬了番，发现对妻子没有任何影响后，情绪逐渐被不安与恐惧掩埋。 试着再次拨打电话，却发现妻子已经关机了。 他六神无主的搓了搓裤腿，口水咕噜咕噜的咽了一次又一次，嘴里无厘头的喃喃：“怎么，怎么都挂我电话？” 温祖光委屈地嘟囔着：“呜呜，怎么，怎么都挂我电话，呜呜呜” 他扯着衣领往胸口靠拢，闻着四周的消毒水味，无助缩在角落，脑海里，一个可怕的想法蹦出来： 如果，身边的人都不要他，那他该怎么办？ 赌博欠的钱，这次的医药费，女儿拒接，朋友不管，现在连妻子 不，不会，他温祖光怎么可能会变成一条可怜虫，温言那个死丫头敢不听话，他就狠狠地揍她。 温祖光的眸中迸出一抹冷意，许韶华敢丢下他不管，他就跑到许家去。 可现在许家根本不欢迎他，甚至连剩饭都不给他留，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捧着他，纵容他。 “呜呜呜，怎么都欺负我，呜呜呜”温祖光抽噎地抱头大哭，像极了一个害怕被丢下的可怜孩子，只是那张肥头大耳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啪！”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 温祖光一怔，吓得赶忙回到了被窝里，他紧紧地扯着被子将自己裹成粽子，耳边传来李大爷父女俩的对话。 “爸，今晚给你烧糖醋排骨好不好？再来一个雪梨汤，最近这天闷热闷热的，刚好给您降降火。” 李大爷心里高兴，嘴上却还是推脱道：“我一个人吃什么不一样，不用这么麻烦，要我说啊，不如直接在医院食堂吃，便宜又方便，也省的你们几兄妹送来送去。” “这难道不是我们儿女应该做的吗？” 应该的？ 温祖光缩在被窝急得热汗淋漓，想着人家的女儿，对比自家的孩子，越想越难过，同样生病，李家儿女抢着伺候李大爷，可他呢，连个接电话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关心。 朋友，妻子，女儿，他们怎么可以对待他，分明就是没把他当一回事儿，可父女俩接下来的对话，却让温祖光没了底气。 “爸，瞧您说的，当年我半夜发高烧，要不是您背着我跑了十里路去镇上看病，我这条命，早没了。”李小翠至今想起还不免眼眶泛泪。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雨一直下个不停，路上的泥巴路又湿又滑，您一手撑着伞，一手稳着我，背到一半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跤，当时我就在您背上说要下来，您为了不让我着凉，硬是任由膝盖受伤也强撑着爬起来。” 李小翠哽咽的吸了吸鼻子，两眼汪汪道：“医生说，得亏了您及时送我去诊所，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就该烧坏了。” 李大爷不好意思地憋红了老脸，“你是我闺女，这些都是当爹的应该做的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能不记得吗？那天您膝盖上全是血，石头裤腿布都粘在一块了，医生弄下来的时候，根本不能看。” “别哭了别哭了。”李大爷心疼地给女儿擦眼泪，“我既然生了你，就该为你负责。” 他自责的苦笑着，“只是爸没用，半辈子了，临到这会儿却给你们添麻烦。” “爸，胡说什么呢，这些年，您和妈拉扯我们兄妹长大不容易，小时候是您在照顾我，现在也该轮到我孝敬您，这都是您用实际行动给我做的榜样，怎么能够说是麻烦呢？” 李小翠牵起父亲皱巴巴的手，腹部是厚厚的老茧，这些都是父亲为这个小家付出的证明。 “父母陪孩子长大，儿女给父母养老，付出都是相互的，儿时您没有嫌弃我们是累赘，现在，也是时候轮到我们来孝敬您，不准再说麻烦了，能有机会为您做些事，我，甘之如饴。” 父女俩诉说了半天家常，紧紧地相拥哭了一场。 傍晚，夕阳渐落。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提着丰盛的食盒来到病房，从谈话中得知，这人应该是李大爷的女婿，李小翠的丈夫。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真是对不起，家里孩子有点闹腾，到现在才来看您，喏，这是大哥做的糖醋排骨，我这儿借花献佛送来了，您尝尝。” “时间还早，你先陪着爸去冲凉，等一会儿再吃饭。”李小翠对丈夫说道。 李大爷一听不高兴了，“哪有冲凉还得让人陪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爸，咱们这不是怕您不安全吗？小翠也是一片心意，走，我陪您去。”李小翠丈夫拿了李大爷的换洗衣物将人往洗手间带。 洗漱结束后，已是晚上七点，李小翠将换下的衣物清洗干净，又和丈夫陪着李大爷聊了半会儿天，最后被李大爷以“嫌他们吵”为由将人赶走，实际是怕女儿女婿不在家，家里的孩子没人管。 夫妻俩拗不过李大爷，只能叮嘱半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爸，咱们明天再来看您，您在这儿好好的，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李小翠不放心道。 “走走，罗里嗦的真烦人。” 李大爷摆摆手，关了门叹了口气，脸上却总止不住上扬的笑意。 回到病房，李大爷打开儿女为准备的丰盛菜肴，整个屋子都是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惹得一天没吃饭的温祖光，肚子咕噜咕噜叫，羡慕又生气。 安静的病房里，他这一声动静，很快便引起了李大爷的注意。 回来了，后续内容会尽快整理写完，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小伙伴们 第269章 可他做错了吗 第269章 可他做错了吗？ 李大爷来到床前，轻轻地拍了拍被子下的温祖光。 他愣神地冒出半个头，背对着李大爷，却未吭声。 “要不要吃一点？我儿子的手艺还不错，每次都做这么多，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吃，刚好做个伴。”李大爷自顾自道。 面对邀请，温祖光很是纠结，他捂着干瘪的肚子，却又不想弄得自己跟个乞丐似的没面子。 李大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关心道：“你没事？” 温祖光眼睛一红，泪水没由来得沾湿了枕头，他手扒着一角，急促的冷汗浸染了整个后背，又虚又冷，难受至极。 李大爷讪讪，拎着饭盒放在了桌上，独自吃起了饭。 “咕噜，咕噜噜！” 温祖光惭愧地将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可饭菜的香味就好像有魔法一样，无孔不入，越是想躲，就越逃不过。 十分钟后，李大爷放下筷子，“哎呀，我这肚子好胀，该不会是撑着了？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 他捂着肚子急匆匆地进了洗手间。 听见关门的动静，温祖光再次从被窝里出来，阴冷的气息瞬间袭来吹散了他身上的冷气，带着微微的凉，夹杂着难闻的汗臭味。 温祖光抬起手臂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嫌弃地皱起眉头，想要洗漱，却只能忍耐，因为他入院时并无人帮忙打理日常用品，就算想要洗漱，也没换洗的衣服。 此刻他不禁怀念被妻子照顾的日子，只是想到那无法拨通的号码，只好将委屈往肚子里咽。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不再纵容他，甚至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距离。 身边的牌友，老家的亲人，这些是他曾经最在乎的人，可在得知他患病后，无一例外地都选择了离开。 其实，这是能预料的结果。 他从小没有父亲，又不得母亲疼，一直被哥哥姐姐们当做累赘，拖油瓶。 村里的孩子，不管是比他大的还是小的，都习惯性地欺负他，因为知道他不敢反抗，更明白，没有人给他撑腰。 后来，他学会了讨好，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期望成为被人追捧的偶像，拥有最受瞩目的光芒，可最终，却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还把真心待自己的人，全部赶走。 回顾这二十几年来的生活，曾经他渴望的一切，其实都在许家拥有过。 可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拼命地去追寻，当握在手心的那刻，却又嗤之以鼻。 这些年，岳父岳母无条件的帮助，他一直都是明白的，开始他还有所忌惮，可时间长了，习惯了这种无需付出的收获，慢慢的他便被宠坏了。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许家人的责任心不允许他们轻易放弃自己这个女婿，所以他才这么的大胆，理所当然地享受许家给予他的所有优待，而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讨好温家人的身上。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忍不住想去够，即使可能没结果，却依旧甘之如饴。 可他做错了吗？ 他只是想要被爱而已啊。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长大，为人处世，这些都是他自己学来的，他不明白，他对温家人这么好，为什么他们都不爱自己。 许家给的爱，他很享受，可同时又很怕，怕会失去，但是这些年里，不论他做什么，许家人都会无条件地纵着他，这种爱，就像母亲对待哥哥姐姐们一样。 他想起一句话，叫做“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些年，他一次次地试探许家人的底线，每每测试都小心翼翼，可当收到许家人关怀的时候，却又暗暗窃喜，觉得自己好聪明，牢牢的把握住了他们。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许家，那个曾经给予他无限温暖的地方，不再欢迎他了，他又一次被人厌恶，不受喜欢。 “咕噜！”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响起。 温祖光捂着抽疼的胃，怯怯的看向洗手间的方向，视线忍不住的往不足两步距离的桌子上瞟，上面放着丰盛的三菜一汤，有糖醋排骨，菠萝咕噜肉，一个清炒时蔬，还有两碗雪梨汤。 食盒被塞得满满当当，约剩下三分之二左右，他咽了咽口水，闻着香味，肚子更饿了。 洗手间里，迟迟没有动静，温祖光灵机一动，他若悄悄偷吃一两块，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猫着身子，一边盯着洗手间，一边盯着食盒，拿起一块糖醋排骨迅速地塞进嘴里，也不知是因为一天没吃饭太饿了，还是李大爷儿子厨艺太好，就尝了一口，他便控制不住的想要再尝一口。 反正量这么多，他每个尝一点，老头子不会知道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温祖光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将食物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油光，就怕老头子突然回来，会饿肚子。 五分钟过去，老爷子依旧没有回来的动静，洗手间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好像是他女儿，应该是在问病况。 看着面前的糖醋排骨，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段模糊的记忆。 画面中，是温馨的一家三口，有个小姑娘很害羞的看着他，满足的啃着排骨，一直在笑，就像冬日里的太阳，就在这时，画面一转，他听到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啪！”动静犹如在耳，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片刻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 与此同时，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拼接成一段段影片在播放，温祖光恍惚地摇头，顶着鼓鼓的两边腮帮子抬头与李大爷四目相对。 李大爷背着手，眼神和善地看着他，“怎么样，就说我儿子的手艺好？” 他自豪地大笑，让发呆的温祖光一怔，“我家这小子，没什么大本事，唯一的好处，就是烧的菜还能吃。” “我——”温祖光慌张不安地左看右看，尴尬至极。 李大爷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倒也没点明，只道：“放心，我既然说了要和你一起吃，就不会反悔，再说这些菜本来就是给我们两个准备的。” 温祖光不敢相信的同时内心羞愧不已。 “谁还没点难处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甭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先填饱肚子。” 第270章 催债 第270章 催债 李大爷端起喝过的半碗梨汤与另一碗碰了杯，“喝一碗？” 温祖光犹豫了半刻，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小口。 俩人相视一笑，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儿女不放心，怕他们着急，干脆就住到医院里来了，结果倒好，成天过来，也是辛苦他们跑一趟。” 聊起儿女，李大爷的眼睛都在放亮，上扬的嘴角，更是难掩笑意，温祖光看了，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温老弟，你家几个孩子？” “两个，一儿一女。” “哎呀，不错啊，刚好凑了个好字，是个有福气的，我看你年纪比我小，孩子多大了？” 多大了？ 温祖光在心里问了自己，他好像记不太清了。 女儿从小不在身边长大，跟他不亲，这几年也没联系过几次，至于儿子，他也没怎么关注过，一直都是妻子在操持，突然这么一问，他心虚的低下头。 “温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孩子多大都记不得，你这当爹的，不负责。”李大爷调侃道。 温祖光腆着笑，没敢应声。 “不过，你这也还好，当爹的难免粗心，正常。”李大爷神秘兮兮地掏出平板电脑，指着屏幕下载好的视频。 “我今天看电视剧，你是不知道啊，剧里那个当爹的人，拿他和畜生比，都是侮辱了畜生！”李大爷气得破口大骂。 “那小姑娘，可怜的哦~” 他掰着手指数，“生病不给治，饿了没得吃，昏倒不关心，上学不给钱，爹娘就跟死了一样，才，才十几岁的小丫头，还得去黑工厂打工挣钱养自己。” 李大爷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唰唰地往下落，“我跟你说，这要是搁我们村，这样的男人当爹，我们真是一锄头敲死他，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的父母。” 温祖光目光呆滞地愣住，感觉周围阴凉阴凉的，冷飕飕。 “哎呦！哎呦！”李大爷哆哆嗦嗦地从口袋倒了两粒速效救心丸，“要不是怕犯病，我真的，我必须得看到那个当爹的遭报应，不然睡觉都不安稳。” 吃了药，李大爷点开最新的一段视频，画面里，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捧着碗吃挂面。 看到这一幕，李大爷再次忍不住哭起来，温祖光没有多大感触，只觉得这大哥有点多愁善感，一个大男人，还这么爱哭。 想起他小时候，饿得不行时，还去邻居家的田里偷过红薯吃。 那时候，家家都不富裕，吃饭是很奢侈的东西，所以看着这小姑娘吃面条，对比自己，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温老弟，你不觉得小姑娘很可怜吗？怎么都不见你哭啊？” 温祖光嗤之一笑，将儿时的苦说给李大爷听，岂料李大爷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气得差点跳起来打他。 “这怎么能一样？七十年代那会，大家都苦没办法，可这小姑娘是十几年前的事啊，那个时候基本都是独生子女，谁家孩子不是被捧在手心里，她父母是养不起她吗？不是，是不想责任。” 李大爷一阵长吁短叹。 “那，也有可能是孩子自己想去工作的呢？”温祖光隐约记得，女儿读初中的时候就囔囔着要去做暑假工挣钱。 “可能吗？如果能选择，哪个孩子不希望无忧无虑地长大？你知道这小姑娘为什么要去挣钱吗？因为她爸妈不给吃饭的钱，她没办法啊。” 正说着，剧中小姑娘突然放下面，跑到洗手间难受地干呕了起来。 好一会儿过去，她虚弱地瘫坐在地，靠着墙角直喘粗气，隔壁屏幕都能感觉到那种无力的窒息和绝望。 “你看，多可怜啊，正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就吃一碗挂面，哪里有营养啊，呜呜呜，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 深夜，温祖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电视剧的影响，只要他一闭上眼，就会梦见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每一个画面，都无比真实地刻在脑海里忘不掉，带着一种亲近的熟悉感，好像亲身经历一般。 从前一直不放在眼里的女儿，今晚也总是时不时地跳出来，只是那张脸的模样，在记忆中已经模糊。 温祖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女音： “凭什么他们的不懂事要我来承担？不想负责就别生啊！” “我又做错了什么？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女儿做到我这份上，你们该知足了，温祖光，小的时候你就丢下我不管，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身为父亲？父亲？你配吗？你配吗！” 温祖光猛地一激灵，瑟瑟地抱着脑袋缩在角落。 翌日。 天刚微亮，温祖光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看到备注上的名字，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他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李大爷，抱着手机去了阳台。 “喂，陈老板。”温祖光小心翼翼的捂着嘴。 “温祖光，别以为你躲到医院里就不用还钱了，再不给钱，老子就让你见见我们的手段，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义气。” “别别别，陈老板，有话好好说——” 温祖光害怕的回头看了眼，全程压着声，深怕被人知道，被训了一顿后，他怂怂的说道：“陈老板，对不起，我，我实在是手头困难，现在还病着呢，您看这时间——” “你病了关我什么事？有本事借有本事还啊，最多三天，三天后，你要是再不还钱，老子要你好看！” “喂，陈老板，陈老板？” 温祖光惶惶不安的拨了妻子的电话，可不等铃响就被挂断了。 他想了想，只能联系女儿。 听说在大城市工作的工资都很高，温言离开了这么些年，五万块应该不算什么，况且虽然吵过架，可自己毕竟是她亲爸爸，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 温祖光给自己做了番思想建设后，摁下了拨通键。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想起昨天被拉黑的微信，很怕女儿和妻子一样把他加入黑名单。 手机“嗡”的一声接通。 温祖光欣喜若狂的握着拳给自己鼓劲，他深吸了一口气，“喂，言言啊，我是爸爸——” 第271章 借钱，曾经 第271章 借钱，曾经 “什么事？”温言的话中没有半点温度。 温祖光尴尬搓了搓裤腿，犹豫了半天方开口：“我工作丢了，之前欠了五万块钱，债主催着还款，你能不能先借给我啊？” “不能。”温言抿着唇，努力地控制住情绪，“钱是赌博欠的？” 山水镇地方不大，没什么耗钱的娱乐设施，家里也没人生过大病，用钱最多的地方就是吃饭这一项，夫妻俩每个月挣的钱加起来绰绰有余。 被拆穿的温祖光顿时红了脸，心虚地回答：“我只是想要回本而已，一不小心就” 这便是赌徒心理，赢钱的时候，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想要获得更多，输了又不甘心，总以为下一把一定能挣回来，哪怕一点点也行。 温言轻笑了声，“十赌九输，何况你的那些牌友里，出老千的比比皆是，你不输谁输？劝了多少次你也不听，既然你跟他们这么好，这钱应该找他们要。” 温祖光一听慌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输的钱，怎么能找他们呢？言言，你就行行好先借我一点，这些年你在外面工作肯定也存了不少钱，我就要个五万，等有了钱就还你，也不多啊” “五万块，不多吗？” 温言舔着唇笑问：“我工作几年，你工作几十年，你都拿不出来，怎么就觉得，我能轻而易举地拿出来呢？” 温祖光正欲解释，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女儿的声音，她学着自己无比熟悉的口吻说道： “爸，我好饿啊，可不可以借我两百块钱，等我发了工资就还给你，没有的话，一百，一百也行，好吗？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真的好饿啊。” 电话中，女儿的哭声让人心酸，随即她话锋一转，冷漠地问： “熟悉吗？那年，我14岁。” 温祖光遍体生寒地靠在墙上，一时无措。 “你是死人吗？为什么叫你不应声，还不赶紧滚出来给我做早餐。” “这一年，我15岁，当时刚参加完青少年运动会，因为长期训练导致腿脚抽筋发胀，根本不能动，而你却用一根棍子，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温言呵呵，“同年年底大年夜，我胃病犯了，颤着手给你们打电话求救，可你们毫不犹豫地挂了，我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整整三天两夜，而你们却嫌我打搅了你们的快乐。” 她眨了眨眼，微微仰着头让泪花倒流，鼻尖苦涩地塞住：“当时出去玩的钱，是我用两年时间辛苦训练得来的。” 这是她第二次拼尽全力得来的成果，被父母随意挥霍。 “那年，我在学校昏迷，你们来到医院没有一句关心，只在乎两点：花了多少钱，以及这件事传出去后，会不会影响你们在别人眼中的好名声。” 温祖光心里发虚地咽了口唾沫。 “18岁那年，我小心翼翼地求你能不能让我读完大学你拒绝了，说我不配。” 温言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却平静地让温祖光害怕，这件事已经不是女儿第一次提起，只是他不敢面对，更没有勇气去承认。 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害怕，小心翼翼的维护表面的冷静，每每看到伤口被撕破，却为了掩饰自己的错，只能一味的去躲避，当作若无其事。 “五年前，这些年的种种被我揭开，往后的几年里，你们联系我，只有两件事： 一是怒骂我不孝顺，威胁我，恐吓我，好像把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就可以让人忘记你们曾经带给我的伤害，除此之外，你们找我就只有要钱。” 温言哭也不是，笑也不对。 “12岁前，你们把我丢在许家，从未关心过一句，生怕被我缠上，连累了你们逍遥自在。” “13岁时，我与你们一起生活，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惹了你们不高兴，可不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们的一个好脸色。”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我就像个罪人，什么都是错的。” “这五年里，我经历了饿肚子，胃病加重，时刻担心没钱活不下去，一边打零工，一边上课，我前半生的苦难，都来自你们的不负责，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要求我给你还赌债？” —— 五年前，温言二十二岁，与父亲大吵一架后离开了家，却一小心栽了个大跟头弄得全身是伤，还因此，丢了工作。 “嘶，嘚嘚~”夜里，温言小心翼翼地撕开裹在膝盖的那块纱布，鲜血掺着药膏散发着恶心的味道，她看着上面的腐肉，险些吐了出来。 这时，爸妈、公司，接二连三地发来了消息： 许韶华：“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摔跤，请假得扣钱？治病是不是也得用钱啊？要不你就忍忍，医院都是骗钱的地方，以前我们小时候受伤熬一熬就过去了，你就别乱花钱了，省着点，好好挣钱才是要紧的，不能影响工作。” 温祖光：“宝贝女儿，受伤了要好好休息哦，那个，爸爸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借爸爸一万块？你都工作了，应该帮衬点家里，一万也不多。” “什么？一万块你都拿不出来，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你怎么就不能为家里多考虑考虑？爸爸妈妈养你多么不容易，别人家的儿女都是几千上万的给父母，就你，没用的垃圾！” 公司：“今年公司业绩下滑，需要进行人事调整，你现在受了伤不如好好在家休息一阵子，如果非要留下的话，会影响整个小组的绩效，你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其他同事？ 我相信以你能力将来一定能找到更合适你的平台，再者你的学历是公司里最低的，现在绩效不好，我也顶着很大的压力，温言，你就行行好，自己辞职，好吗？” “啊！” 狭小的房间里，温言拖着残腿胡乱的往墙上踹了几脚。 温祖光再次发来语音：“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是死了就说一声，赡养父母是你应尽的责任，你这样对得起父母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两天内不把钱打过来，我就去阳城找你，到时候让大家来评评理，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拿不到钱，老子就弄死你！” 第272章 骂 第272章 骂 温言眼神冰冷地拿起手机丢了出去。 “啪啪啪！”她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脑袋，像是不知疼痛般，握着拳在墙上打了一拳又一拳，直至血肉模糊也没有停歇 “言言，言言你在干嘛？” 宋小柒吃惊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将浑身是伤的温言紧紧抱住，“你疯了，干嘛要这样伤害自己？” “小柒，我不想活了，或许，我本来就不该活着，咳咳！” 温言险些哭晕过去，吐了半天的酸水，才上气不接下气道：“十年来，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如果这个世界这么不欢迎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话不能这样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我眼里的言言是最棒的，你是最勇敢的，相信我，这些都会过去的，你用十年时间把余生要受的苦都经历了，往后这些不好的，都不会再发生。” 宋小柒手忙脚乱地给温言擦去眼泪，“言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哭了好不好？” ······ 医院。 温言抱头蹲在地上，“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这一个月以来，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一睁开眼就想哭。 我，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一个人的时候就感觉心跳得很快，我好怕，脑子里乱糟糟的，时时刻刻都在恐惧之中无法停止，一入眠就会做噩梦，醒来后一身冷汗。” 温言精神恍惚的张望四周，眼睛里是颤抖的恐惧，她抱住宋小柒的手，煞白的脸，不停地抖。 “言言，别怕，有我在呢，医生说了，你只是病了，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乖乖的，我陪你，好不好？”宋小柒拍了拍温言的手，故作冷静地看向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 “不要！不能吃药，我妈说，吃药就是浪费钱。”温言诚惶诚恐地摇摇头，紧抱着自己抗拒道：“浪费钱就会挨打，我不想被打，言言好痛，啊，我好痛啊，别打我，别打我！” 她抓着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双无助的双眸盯着宋小柒，“小柒，我的头好痛，手、脚、胃，就像有蚂蚁在啃食一样，密密麻麻，酸软无力，好痛啊，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来，抱抱！”宋小柒张开双手，轻抚着温言的脑袋，“别想这么多，言言，跟着我放轻松，放松好不好？” 她将温言的牢牢护在怀里，手掌遮住她的眼，像哄孩子般：“我们言言最乖了，言言是全世界最勇敢的人对不对？” “可是柒柒，我好难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呜——”温言咬着手指，眼泪汇成一条线，像流不尽似的，不断地往下落。 “乖，睡，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放下温言，宋小柒心事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医生，她的情况还能好吗？” 医生一脸凝重看了温言一眼，“多陪伴，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她自己释怀，别人提供的帮助，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尽量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找到的新的目标，忘记过去是最好的方式。” 宋小柒心里咯噔一下，拍醒温言：“言言，我们回家。” ······ 2025年阳城，深秋的天，入目皆是枯枝残叶，清晨起来，微风带着凉意，挂断电话后，温言靠在窗边，任由冷风吹散眼里的滚烫。 “哈秋！”她揉了揉鼻子，捂着眼将那份尘封已久的不快一点点地掰开揉碎，直至被风带走。 “怎么不多穿点？”来人给温言裹上毯子，看了眼那双泛着红的双眸，聪明的转移话题，“听宋小柒说，最近很多人预约温老师做心理治疗，看来我们温老师又要忙上一阵子喽。” 温言的手随意地搭在江宸君的肩膀，开玩笑道：“多亏了江医生细心照料，才有我今天的健康体魄，所以这份功劳也有一半属于你。” “中午有场手术要忙，可能没办法和你吃饭。” 温言噗呲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没你盯着还不会吃饭不成？我约了小柒。” 10月3日，是独属于她和宋小柒的秘密日子——她的重生日。 当初，她用了整整两年，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才有了今天的自己，或许，这辈子都忘不掉。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宋小柒才是你的男朋友，你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长。”江宸君倒了一杯热牛奶递给温言。 温言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江宸君的说法，那些年，在她最灰暗的日子里，如果没有小柒，恐怕她早就抑郁而终了。 ······ 虔城，山水镇人民医院。 温祖光缩在阳台的角落打了一圈电话，不管是亲戚还是平日称兄道弟的好朋友，全部就像约好了一样，集体拒接，比起上次还要果断，生怕被他赖上。 那些提前准备好的腹稿，他一句也没用上，可还债的时间却紧紧逼近。 “温老弟，大早上地蹲在这儿做什么，你不嫌冷啊？”李大爷披了件厚厚的外套走来，“出什么事了？” 温祖光垂下头，不敢说。 “男子汉大丈夫，瞧你这怂样，不就是欠了五万块吗？” 温祖光震惊地抬起头。 李大爷臊红着脸抵了抵鼻尖，“可不是我偷听，是你方才跟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太大。” “让你看笑话了。” 李大爷轻嗤，“跟孩子闹矛盾了，她不给你钱？所以说啊，人呢不能昧着良心，不然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没想到你小子比电视剧那个当爹的还不是人。” 温祖光被训得老脸通红，却愣是不敢反驳半句，因为句句属实。 “你说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做点什么不好，非得去赌？你这样对闺女，她现在还能接你电话可真是祖坟冒青烟，如果换做是我，恨不能直接掐死你这个当爹的。” 李大爷没有半句好话，却也无刻意的奚落之意，“得亏早些年网络不发达，这种事现在要是爆出去，别说让你女儿给你还债，光是周围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你是怎么有脸向你女儿借钱的？脑子抽了？” “我——” 穿插了一点五年前的事情，后续的内容就是往后的日子了 第273章 挨揍 第273章 挨揍 李大爷嫌弃地皱着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报应，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才让你生病了连个搭理的人都没有，我就说怎么你住院都没人来看你。” 温祖光平时最好面子，如今却被大爷的几句话怼的颜面尽失，他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毫无一点光亮，颓废的让人窒息。 “行了，都能欠钱还怕还不了啊？”李大爷拍了拍他的胳膊，“人嘛，谁还没犯过错，知错改正就好，以后不要再去赌博了，那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还年轻，好好工作还怕还不了五万块？” 温祖光苦笑，“我现在一没工作，二没存款，年纪大又没学历，除了开车，什么都不会，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先押着呗，等有钱了再买回来。” “我——” 温祖光下意识地想到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可房子是当年利用大儿子的赔偿金买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现在和韶华的关系闹得这么僵，韶华肯定不会同意卖房子。 “温老弟，不是大哥说你啊，山水镇这么的小地方，吃喝拉撒花不了几个钱，你工作了几十年，也没什么压力，没存钱就算了，还倒欠，我真是不知道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的钱都花哪儿了？” “打，打牌！”温祖光心虚地低下头，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欠赌债，只是以前有许家帮忙，大不了说几句好话，哄哄妻子，她回娘家哭几声，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次他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李大爷打量他那大的像临产孕妇似的肚子，“你以前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啥也用操心，有吃有喝有玩，还有个老婆贴身伺候。” 肥头大耳的，一看就知道他之前的生活很滋润。 李大爷啧啧了两声，“人啊，就是贱，别人对你好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后悔了？你也是活该。” “李大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温祖光腆着油乎乎的大胖脸，“我这就回家想办法凑钱。” “你的亲戚朋友都不搭理你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温祖光停下脚步看着李大爷，“李大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啊？” 李大爷直接笑了，“我就是个老头子，哪里有钱借给你，对了，你姓温，该不会是温家村的人？” 温祖光点点头，“你老家哪儿的？” “我年轻的时候就出去了，这阵子才回来，年纪大了，外边的世界再好也不如家里。” “呵呵，在家里也不一定好，当初我本来和老婆在外打工，就是我岳父非逼着我回来，要不然我在外面多混几年，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提起曾经，温祖光的眼睛闪烁着，脸上也有了笑容，似乎只要那个时候没有选择回来，他的日子便能改变一般。 李大爷瘦骨嶙峋的脸微微一僵，这故事他似乎好像在哪听过，他拍了拍脑袋，大概是年纪大了，记忆不行了，一时半会也不想起来。 忽然，一段记忆闪过，他眉头紧锁地问：“你老婆也是山水镇的？” “对啊，我岳父年轻那会在这片还挺有名的，镇上的人都叫他许大哥，老爷子也就是仗着这点，总是喜欢对我说教，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那话是真难听，我一个男人，次次都被他数落的抬不起头来。”温祖光满嘴怨念的提道。 想起年轻那会，每次看到岳父他都是心惊胆战的，好在这几年老爷子身子不行了，他也减少了来往的次数。 “咯吱！”李大爷摁了摁手指关节，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温祖光忐忑的咽了口唾沫，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大，大哥你想干嘛？” “我有个办法让你还清债务。” 温祖光怔怔地抬起头，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你要借钱给我吗？” 李大爷冲他招了招手，将想法说与温祖光听。 “不可以，就算我穷死饿死也不能卖宅基地，那可是我爸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何况——” “何况你的宅基地早就在几年前给了你哥哥建房子，就算想要钱也不好意思开口是吗？” 温祖光错愕的发寒，“你怎么知道？” 李大爷冷笑，之前那点温柔瞬间消失殆尽，他在病房寻了根晾衣杆，毫不留情地往温祖光的身上挥去。 “啊！啊！啊！” 温祖光手忙脚乱的挡着李大爷的攻击，余光一扫，准备出门逃跑，李大爷眼疾手快地挡在了门前，“你要是再敢大呼小叫，我就告诉医生你要逃跑。” “我——” 李大爷哼了声，对着温祖光抬腿就是一脚，痛得他捂着肚子缩在地上。 温祖光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对内他胆子比天大，对外只要对方够硬，分分钟就成了怂包一个。 “李大哥，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打我干嘛？”温祖光惊慌失措的抱着头。 别看李大爷年纪一大把，这揍人的动作可谓是相当熟悉，一看就是个老手，而且他劲大，温祖光这些年一直被妻子“娇养”着，哪还有什么反抗能力，三两下就被李大爷拿捏的死死的。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拐走韶华侄女的臭小子，还想当着老子的面骂许大哥，那是你能编排的人吗？当初许家人帮了你多少，你丝毫不感激也就罢了，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今天不打死你，老子不姓李。” 李大爷扬起晾衣杆，温祖光一瞧，拔腿就往阳台跑，“李，李大哥，你别打了，别打了，我，我痛，嗷！” “打伤了我负责，一想到我这两天对你这么好，我就心里难受，我一难受血压就高，有什么事打完再说。” 李大爷手脚齐用，把温祖光揍得跟条死鱼似的，一动不动。 他气喘吁吁地叉着腰，“也就是现在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这要是搁在前几年，保证打不残你。” 温祖光瑟瑟发抖地抱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哆哆嗦嗦道：“打，打人是犯法的。” 第274章 老子瞧不起你 第274章 老子瞧不起你 李大爷回头看了眼，“门关得好好的，谁能证明是我打得你？你不是要面子吗？这么大个人了，连个老头子都打不过，你还要脸吗？” 温祖光怂怂的低着头，委屈的抽噎鼻子。 “别给我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许家真倒霉，选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孬种，就你做的那些事，老子揍你都觉得跌份。” 李大爷呸了一口唾沫星子，揪起温祖光的耳朵往地上一丢。 “啊，痛痛痛！” 他双手叉着腰，气势不减，“给我听着，许大哥老了，李大爷我还在，以前我没回来，以后再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一句你对许家不好的话，我就是拖着这把老骨头，也得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大哥大哥，我，我不敢了。”温祖光欲哭无泪地抱着手朝李大爷拜了拜，“求求你，放了我，我，我痛。” “叩叩！” 就在这时，门把手突然动了，温祖光瞄准方向，健步如飞地跑过去，岂料一抬头看着李大爷的闺女李小翠，顿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这——”李小翠指着他左一块青右一块紫的脸。 “自己摔的。”李大爷双手背在身后镇定自若的走了过来，他的手随意的搭在了温祖光的肩上。 温祖光身子一哆嗦，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 李大爷警告了他一眼，“祖光啊，跟你说多少次了，得小心点，你瞧你走路不看路，摔了。” 温祖光：“？？？” “是不是啊？” 温祖光轻揉着胳膊上的淤青，根本不敢反驳，“李大哥说得没错，我以后会注意的。” “温叔，你也太不小心了，我去药房给你拿个活络油，一会儿多揉揉，好得快。” “不用麻烦，小翠啊，我和你温叔准备去后花园逛逛，你要没事就先回去。”李大爷捏了把温祖光肚子上的肥肉，“他就是平时活动太少了，随便摔一下就淤青，太娇气。” 李小翠放下食盒，“这是我买的早餐，爸，按您吩咐都买了两份，你们先尝尝，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就先走了。” 送别女儿，李大爷瞬间变了脸色，他摁了摁手指关节，把温祖光吓得腿直哆嗦，“大哥，您请坐。” 李大爷拿起一个肉包子往嘴里塞，温祖光眼巴巴的看着，不停的咽口水。 “把宅基地卖了还债。” “不行，人不能忘本，若我爸知道——” “你爸要是知道你这么没用，早就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你算账，浑浑噩噩几十年，妻子孩子一个都养不起，我要有你这样的儿子，立马赶出门都不会眨眼，省的出去给祖宗蒙羞。” “可我哥”温祖光怯怯的看了李大爷一眼，迅速的低下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内心十分复杂。 “你把他当哥哥，他什么时候把你当过弟弟？这世上对你有恩情的，是你岳父岳母还有韶华，对自己不好的，拼命去讨好，对自己好的，视而不见还欺负人家，活该你病了没人搭理。” 温祖光被训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反驳。 “你不是很有种，要面子吗？知不知道惹了那些人你会是什么下场？”李大爷冷笑着从他的手脚瞟过，“没有谁必须帮你。” “可我和韶华到底是夫妻。” “那你们要是离婚了呢？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只要自己拖得久，最后就能逼得许家不得不给钱？温祖光，老子真瞧不起你。” 温祖光缓缓的抬起头，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扯着。 “叩叩！” 护士抱着账单走了过来，“温祖光，你该缴费了，请尽快去缴费处把费用清算一下。” 温祖光下意识地看向李大爷，“大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李大爷往边上一站，脸上写着：“离我远点。” 他拍了拍被温祖光碰过的衣角，“什么大哥，我跟你可不熟，别乱认亲戚。” 温祖光的心瞬时跌落谷底。 李大爷伸长脖子盯着温祖光又道：“姑娘啊，这人你们可得盯好了，免得他赖账，我听说，他在外面欠了很多钱，现在亲戚朋友都躲着呢。” 护士迟疑的打量温祖光，意外发现，他竟与入院时穿着同一件衣裳。 “我看电视上那些要债的为了让人还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刚刚这人才接了电话，说是他不还钱，就把医院给砸了，你们可得小心，这里都是病患，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李大哥，你太过分了！”温祖光咬牙切齿地干瞪眼，护士的每个眼神，都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护士沉了一声，“你早点缴费，若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若真像李大爷说的，有人要来闹事，还是赶紧让这个温祖光离开比较好，省得影响了医院的其他病人，得不偿失。 “护士，我，我不是不想缴费，只是我没钱，你看能不能缓一缓？”温祖光欲哭无泪的祈求道。 “小姑娘，你别被他骗了，这人是个赌鬼，每次上牌桌的时候都会带上满满一个包的钱，他就是不想给你，想留着赌博。” “李大哥，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是，我温祖光混账，我打老婆，对女儿不好，还爱赌，但是我，我” “你什么你，自己听一听，做的是人事吗？自己没用还怪别人不帮你，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祸害，你当自己是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可以肆意挥霍吗？五十的人了，一点数都没有，当初你妈就不该生你。” “对。”温祖光就像个泄气的气球，根本无言反驳。 “温先生请您尽快缴费。”护士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温祖光无助地瘫在地上抱头痛哭，“咳咳，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还不是你自己作的，有什么好哭的，老婆孩子这么好，岳父岳母常帮忙，让你不珍惜，就是出去被人打死也是该的。” 李大爷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温祖光下意识地护住，警惕的往后退。 “不交钱怎么离开医院？你把手机押在我这儿，我替你先垫付药费，什么时候你有钱了，再赎回去。” “医药费不到一千块，我这手机五千多呢。”温祖光怯怯道。 “怎么，还嫌亏啊？要不是看在你岳父的面子，老子才懒得搭理你，都没钱了还买这么贵的手机，多大能耐办多大事，你一个窝囊废，用这么好的手机做什么？” 第275章 爱，是相互的 第275章 爱，是相互的 “可，没，没了手机，别人打电话给我该怎么办？”温祖光抱着手机，不愿交出。 李大爷快憋笑了，“这里面除了那个要债的，剩下的对你避之不及，你觉得他们会联系你吗？一个医药费都不能帮你垫付的人，你还指望他们帮你还债啊？” “清醒点，这世上也就你岳父岳母老两口心地好才帮你这么多年，结果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我看现在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才来惩罚你。” 温祖光怂怂地耷拉着脑袋，“那我的手机要是压在你这里，能，能多给点吗？” “你还想干嘛？出去赌啊？还嫌输得不够？” “不，不是，我回去不得吃饭，想办法，所以能不能给点饭钱？” 李大爷背过身从秋裤口袋拿出了一个红袋子，里面塞得鼓鼓的一沓纸币，他回头看了眼，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舔了舔手指从中抽出两张红票子。 “呐，两百块，够你用很久的了，赶紧出院想办法，你若还要脸，就别找许家，自己想办法。” 温祖光本能地盯上红袋子剩下的钞票两眼发光。 李大爷连忙放回了秋裤，“别想了，这是一会儿给你交医药费的钱，你还想不想出院了，我可不是你爹，钱不是白给的，要还。” 温祖光收回视线将手机递了上去，“刚买没几个月，新款，你可别弄坏了。” “哼，也不见你对老婆这么好过。”李大爷随手揣进裤兜，“走，去结算药费。” 从医院离开，温祖光长舒了一口气，他掏出空荡荡的钱包，也不敢回家，怕被那些债主追上门，可，他又能去哪儿呢？ 李大爷给的两百块钱，还不够他吃两顿饭，现在又欠了几万的赌债，手机也没了，连个能联系上的人都没有。 他魂不守舍的在街上转了两圈，兜兜转转来到了许家附近，小心翼翼的藏在柱子旁，远远的看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许家门口，小舅子许少衡搬来了一个烧烤架，几个侄子侄女正手舞足蹈地围着烤架转。 一旁，弟妹和岳母两人正在串肉，还有老爷子也没闲着，时不时给烤架添火，而许少衡则负责烤。 “爸爸爸爸，我要吃烤肉丸！” “我要烤鸡翅！” “金针菇娃娃菜！”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拥簇着许少衡报菜名。 许舅妈板着个脸，佯装生气地看着他们：“你们几个小心火，别靠这么近，想吃什么一个个来，不准吵，谁最听话，你们爸爸就先给谁烤。” 孩子们闻言，瞬时安静了下来，只是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曾挪动。 不远处，温祖光看着那滋滋响的烤肉，仿佛能闻到鲜美的肉味，忍不住咽着口水。 附近邻居家的小孩子，眼巴巴地偷瞄着，脚步一动不动，馋得直流口水，显然也被那飘香的烤肉给吸引了。 烧烤烤好后，许舅妈热情的拿了一些分给孩子们，几个孩子吃着烧烤，开心的聚在一起并将手里的糖果拿出来分享，孩子们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好不热闹。 很快周围的大人们也纷纷加入，他们回家拿来了新鲜的果蔬，更有直接送上刚煲好的排骨莲藕汤，本是小家的聚会，因为一串烧烤，将爱延续了下去。 温祖光羡慕地看着这一幕，耳边不由响起许大爷的话：“爱，是相互的。” 小孩子都懂得嗟来之食不可取，而他却没脸没皮这么多年，连个几岁大的孩子都不如。 “许大叔，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儿子儿媳这么孝顺，咱们看着都羡慕。” “今个儿怎么不见你那女婿啊？他没来啊？” “嗐，大喜的日子提他做什么，也就是许大叔许大婶脾气好，那个窝囊废，窝里横，老子最瞧不上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给咱们男人丢脸。” 提起温祖光，周围的邻居们纷纷变了脸色，大家邻居几十年，各家什么情况，基本都有所了解。 “哎呀，不说这些了，国庆节难得大家都在，今个儿我们许家请大家吃烧烤，都别站着了，快多来吃点。”许老太太笑眯眯的招手。 “这怎么好意思呢？”邻居阿姨笑的跟朵花似的拿起一根烤肠，“啧啧啧，少衡的手艺不错啊，比那街上卖烧烤的都好，大家都过来，咱今天可是占便宜了。” 众人哄堂大笑，很快就在门口摆起小桌子，开心的聚在了一起，吃着烧烤，喝着啤酒，有的聊天，还有的一起搓起了麻将，当然这是友谊赛，并不掺和金钱。 就在这时，柱子后。 “温祖光，好啊你，居然躲在这儿。” 温祖光瑟瑟发抖的回过头，吓得腿都软了，“陈，陈老板” 陈老板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哟，都这个怂样了，还想来找丈母娘要钱啊？” 他嗤笑着推了温祖光一把，温祖光跌在地上，眼神闪烁的望着四周。 陈老板蹲下拍了拍温祖光的脸，嫌弃的搓了搓手上的油，“看看你，肥头大耳的，除了享受半点用都没有，许家就是养头猪都比你顶用，怎么瞎眼要了你这样的女婿。” 许家老两口年轻时乐善好施帮了不少人，在小镇上素有名气，不少人都对温祖光这个便宜女婿恨得牙痒痒，只是看在许家的面子上，没摆在明面上说。 如今温祖光与许家闹翻之事传开，等同于将那张遮羞布彻底扯下，没了许家撑腰，谁又会搭理温祖光。 “陈，陈老板，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钱的，我，我” “哼，钱嘛得还，不过，大爷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先让我揍一顿再说。” 陈老板哼了声，两个壮汉跳了出来，拉着温祖光去了黑黝黝的巷子 傍晚，温祖光顶着个猪头趴在墙上探头探脑的观察四周的情况，确定无人才敢出来。 他拖着又酸又痛的腿脚，眼泪绷不住的往下掉，视线忍不住往许家瞟，一群人聚了半天，刚在一起吃了晚饭，又聊了好一会儿都没离开。 温祖光握着拳，指甲深深陷在手腹里，鲜血渗着热汗，他却不知痛。 看来，找许家帮忙这个办法，是用不了了。 第276章 要地 第276章 要地 翌日，温家村。 “滚！”温四伯用力的将温祖光往屋外推了一把。 温祖光低头看着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直往后退。 突然，他的脚踩到了身后的台阶上，一个不慎直接摔了下去。 “哎呦！” 温祖光呜咽地抱着手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好在台阶不高，只是有点擦伤，可痛起来却也要命。 温四伯看到他摔跤，心慌慌地往后退了两步，深怕被温祖光赖上。 直至确定温祖光无碍，温四伯才再次上前，他鄙夷地俯视摔倒在地的弟弟，就像踢垃圾一样往温祖光腹部踹了一脚，恶狠狠的威胁： “你一个没人要的拖油瓶还想跟老子抢东西，再不走，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挥起拳头，凶狠的表情吓得温祖光一哆嗦。 两人虽是兄弟，可自小却不怎么亲近，一个被捧在手心，是温老太太的心头肉，另一个一直都是温家最不起眼的存在。 小的时候，温祖光就经常被哥哥欺负，可哥哥有母亲护着，他并不能怎么样。 为了能够留在这个家里，他只能一味地忍气吞声，时间一长，便习惯了被哥哥欺负也不还手。 可是 这一次不一样。 温祖光艰难地挪动受伤的大腿，昨日被打的伤还没来得及上药，破口之处隐隐渗着血水，已有发脓的痕迹，再不处理，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可他没有钱，想治，也没办法。 温祖光眼睛泛泪地看着哥哥，“我也是没有办法，不然也不会要回的，陈老板说了，如果我不能及时还钱，就要了我的命。” 他想着，即使兄弟感情再不好，哥哥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打死？ 说来，那个陈老板还是哥哥介绍给自己的，对于他的手段，四哥应该是了解的才对，可温祖光却没有在哥哥脸上看出半分的怜悯，他就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温祖光不死心地说道：“这块地本来就是爸留给我的，是妈说你手头紧，过得不好，让我先给你用，现在我我这个鬼样子，你就行行好，先把钱借我应应急好不好？” 温祖光拖着沉重的腿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心酸地抬起又青又紫的胳膊，一边委屈的眼泪直往外冒，一边掀开袖子将伤口给哥哥看：“你看，我没骗你，这些都是他打的，哥，你就帮帮我？” 温四伯听着只觉可笑，“你在外面欠了欠关我什么事，妈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没用的孬种，活该被人看不起，赶紧滚，省得脏了我的地盘。” 他四处张望，拿起搁在角落里的扫帚直往弟弟的身上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难道你还想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不成？” “要不就当你买下了，我便宜点卖给你，我要是在拿不到钱，陈老板会打死我的。” 温祖光看了看四下无人，屈辱的跪下抱住哥哥的大腿祈求：“哥，我，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钱，几万块还是拿的出来的，你就帮帮我。” 温祖光抹了把眼泪：“当初你没房子住，娶不上媳妇，我把自己的宅基地借给你建房子，这些年没问你要过一分钱，可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如果不是我当初伸把手，你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温四伯不屑的切声，“是又怎么样？我现在房子已经建了，你要地可以啊，有本事你把我房子给拆了啊！” 他无情地甩开弟弟，“我求你帮忙了吗？分明是你自己为了讨妈的欢心打肿脸充胖子把地给我的，也就是妈不在了，不然我倒要拉你去妈面前好好的论论理，看你还要不要这张脸？” 一提起死去的母亲，温祖光便怂了。 从小到大他最在意的就是母亲，只可惜母亲将爱给了所有的孩子，唯独遗漏了他，也因此他越发地想要讨好母亲，可直到母亲离世，他也未曾感受到半分母爱。 温祖光生气地挺了挺肚子，“温祖德，你一定要这样逼我是不是？” 面对这样的弟弟，温四伯下意识地往后缩。 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一直习惯性地享受着弟弟对自己的讨好和付出，也以为这就是个没脾气的孬种，可当看到弟弟生气的时候，他却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当年父亲去世，分配家产的时候曾在祖宗祠堂公正过的，村里人都看着，如果弟弟一定要拿回这块地，他也没有办法。 可 温四伯看向身后的三层小洋楼，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房子，若是就这样没了，以后住哪儿？ 建房子是笔不小的花费，可要他拿出五万块钱给弟弟又心疼得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只见门口处，一个老人家带着一辆挖机来到了房子门口，温四伯一看急了赶忙上前，“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李大爷轻哼了一声，看向在院子里的温祖光，朗声道：“有人跟我说要卖这块地，我准备买下来。” 他挤开温四伯，跨步走进院子里，嫌弃地指着房子，“怎么建这么高，温老弟，你说要把宅基地卖给我的时候可没说是这么大个工程啊？” 李大爷背着手在房子外转了一圈，随即叫来了温祖光。 “你这块地，如果是空地，十万块我都能给，但是你这建了房子我还得拆这七零八碎的工钱可不少，这样，我给你七万五成不成？要不就你自己把房子打了，我照给十万块也可以。” 温祖光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跟李大哥说过要卖宅基地一事？ 就在他准备问个清楚时，突然看到李大爷悄悄地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温祖光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耷拉着脑袋退到一旁。 温四伯趁此机会冲到了李大爷的面前，“死老头，我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拆？” “你是？”李大爷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这是我四哥，房子是他建的。”温祖光唯唯诺诺地解释道。 李大爷心情不太好地绷着脸，“我可不买有争议的地，你不是说这地是你的吗？” 第277章 要么给钱，要么给地 第277章 要么给钱，要么给地 温祖光忙摆手，“这块地确实是我爸留给我一个人的，只是我哥——” “行了！”李大爷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既然这地是你的，那什么都不用多说，七万五卖不卖，我可是听说你在外面欠了不少钱，等着还呢。” 温四伯一听不乐意了，他的房子这老头凭什么说拆就拆，只是他上下打量李大爷瞧着不像个好对付的人，只能将苗头转向自己弟弟。 “温祖光你什么意思，自家兄弟用得着做这么绝吗？之前建房子的时候，是你亲口答应妈要把这块地给我的，现在妈不在了，你居然联合外人想要拆我房子，你就不怕村里人看笑话？” 面对哥哥的质问，温祖光本能的闪躲，根本不敢正面反驳。 李大爷看着温祖光的反应就来气，这个臭小子，平时对自己老婆孩子跟个二大爷似的，到了兄弟面前就是个怂包蛋，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没用。 “你是他四哥对？” “是又怎么样？”温四伯虚张声势地挺了挺肚子。 李大爷冷哼，“那就好办了，你既然这么讲兄弟情义，那不如就自己买下这块地，正好你弟弟欠了钱，也不用担心被债主逼债。” 温祖光惊讶地朝李大爷看去，意外他竟然会主动帮助自己。 李大爷连个眼神都没给这个窝囊废，他看着温四伯，直言道：“这块地，要么你买下，要么房子拆了，其他的，我做主。” 温四伯自知说不过李大爷，便道：“祖光，这也是你的意思吗？你这样做对得起死去的妈吗？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她来问你话吗？” “诶，现在可是文明社会，话不能乱说。”李大爷抵了抵吓坏的温祖光，“温老弟，你拿儿子赔偿款潇洒的时候都不怕，还担心一个对你不好的老婆子？” 温祖光挪了挪嘴，没说话。 “我问你，当初你把这块地借给你哥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是白给？” “没有。”温祖光下意识地回答。 李大爷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好办，我的人就在外面，只要你点头，七万五立马到账，至于你——” 李大爷上下打量温四伯，“没钱就收拾东西给老子滚蛋，少给我说那些歪道理，你弟弟在住院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当哥哥的人关心一句，现在说什么兄弟情深？”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哥，早八百年不想认了，还好意思占便宜，我问你，你还有点良心吗？” 面对李大爷咄咄逼人的脚步，温四伯怂怂的往后退，几万块钱他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谁不想占便宜啊，可一想到门口的挖机，他就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钱和房子只能留下一个，无疑前者更实惠，他考虑再三将温祖光拉到一旁，小声地打着商量：“祖光，咱们是一家人啊。” 若是之前，温祖光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动得眼泪汪汪，可是现在，方才李大爷的那句：“弟弟病了不见人，有了利益就是兄弟情深”，让他瞬间醍醐灌顶。 生病的这些天，他的哥哥们，别说借钱，就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老婆和女儿不搭理他，他能理解，毕竟年轻的时候，是他先做了对不起母女二人的事，可对于这个哥哥，他可谓是掏心掏肺，给钱又给地，讨好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狠狠的将他赶出门。 温祖光瞥了眼身上的伤，被哥哥踹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狠心地一咬牙，难得硬气一次：“要么给钱，要么给地。” “温祖光！”温四伯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温祖德！”温祖光不仅没有退步，还越发坚定了想法。 兄弟俩剑拔弩张，四目相对，最后以温四伯败下阵来作为终结。 温四伯心如刀割地沉了一声：“七万五太多了，我没有，这地算起来也有我的一份，这样，你欠陈老板的那五万块钱我帮你还了，这块地归我。” “哟，从十万块变成五万，砍了一半不说还让温老弟倒欠了你一个人情，温老弟，你这哥哥是属计算机的这么会算计。”李大爷讽刺道。 温四伯臊红了脸，他这样想是一回事，摆在明面上可就不好看了，也不知道温祖光哪里弄来这么难搞的一个老头。 他咬咬牙，“六万，不能再多了，难道你要为了这几个钱，不顾自己兄弟吗？” 李大爷慢悠悠地冒出一句：“有情有义，互帮互助才是兄弟，像你这样只知道吸血的那叫蚂蟥。” “你——” 温四伯险些被李大爷气吐血。 “七万，看在妈的面子上便宜给你，若再少，那我便只能卖给这位李大哥了。”温祖光逐渐回过神来，和李大爷唱起了双簧。 “温祖光你怎么不去抢？”一想到这么多钱从腰包里没了，温四伯就浑身不得劲。 李大爷意外地愣了下，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好，我买了，现在就去办手续，开挖机的小伙子，你进来把这推了。” 温四伯一听慌了，他直接横趴在地上耍起了无赖，“你们要想推房子，除非从我的身上跨过去，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呵，跟我耍横呢？臭小子，你在喝奶的时候，我都在地上刨番薯根吃了，不起来是？那你趴着，我这就打电话报警，说你私占民地，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大爷说干就干，当即拿起电话拨打。 温四伯见他是来真的，只能硬着头破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脸没皮地舔着难看的笑，“七万，这已经是我极限了，再多，我真的给不了。” 温祖光下意识地往李大爷看去。 李大爷给他回了个眼神，一边难受地捂着胸口，“哎呦，我这倒霉的命呦，好不容易看上个养老的地方就这么没了。” “好，七万块钱转给我，现在就去办手续！”温祖光一语敲定。 生怕哥哥反悔，他和李大爷两人联手，直接将人架着离开，临走前李大爷提醒了一句：“别把存折落下了，当心某人赖账。” 温四伯嘴角一抽，却不敢反驳，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第278章 感恩 第278章 感恩 办理完手续，温祖光立即将欠陈老板的五万块钱还清。 他站在银行门口，握着手里剩下的两万块，心里不由感慨了一句：无债一身轻。 李大爷看着一边数钱一边傻乐的温祖光，无奈的摇摇头，“不就是两万块钱吗？瞧你这点出息。” 温祖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腆着笑从中抽出一千块钱递给了李大爷，“医药费。” “就这啊？”李大爷嘴角一抽，搓了搓手指头比了个“二”，见温祖光一头雾水，才没好气的解释：“今天请那个小伙子跑一趟不要钱啊？两百块赶紧的。” 温祖光紧捂着手里的钱，满脸的心疼。 李大爷直接上手抽了两张红票子，“瞧把你抠搜的，要不是有我，你能这么顺利的从温祖德那混账手里拿到钱？不就是两百块吗？还不到你一个星期的烟钱呢。” “那，刚刚给医药费的时候我还多给了你五块钱呢。”温祖光小声嘟囔。 李大爷将钱往裤兜里一塞，直接算起账来：“你还好意思跟我算五块钱？这几天你吃了我多少包子和排骨，我都没跟你要钱，你倒先跟我计较起来了。” “五块钱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买一斤菜呢。”温祖光扁着嘴，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票子折叠放好。 李大爷一听当即笑出了声，他从前常听老家的亲戚们说许大哥这女婿，花钱大手大脚没个章程，现在居然开始精打细算，看来这场病倒是没白来，至少把他的脑子治好了。 “行了，我老头子不跟你瞎扯，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李大哥，你既然都回来了，不去看看我岳父吗？” 李大爷眼神精明地盯着温祖光看，一眼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我现在还病着呢，让大哥看了也是伤心，你这么有孝心怎么不见你去看看老丈人？” 温祖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是想去看看来着，可是一想到老丈人的脾气，就害怕得很，所以才想央着李大哥陪自己去，但被拒绝了。 “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活到这个年纪，却连这么点挫折都经受不起，你当自己是电视剧里的豪门阔少啊？” 李大爷语气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欠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你但凡还有点良知，就应该知道以后要怎么做，谁让你年轻的时候脑子不好使呢，该干嘛干嘛去。” “哔哔！”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两人面前，副驾驶座的车窗缓缓落下，李小翠探出半个脑袋：“爸，你怎么又从医院偷溜出来了？” 李大爷心虚地抓了抓头发，他避开女儿的注视，干瞪了温祖光一眼。 “我女儿找我来了，往后的路要怎么走，自己好好想清楚，记住，没有人必须帮你，你要是再不争气，下一次生病可不一定能遇到像我这么有爱心的人。” “爸，快上车，一会儿就到护士给你量血压的时间了。”李小翠下了车冲着李大爷走去。 “诶！来了！” 温祖光看着李家父女俩离去的身影，两人说说笑笑是那么的温馨，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电话簿，将曾经的狐朋狗友们删的一干二净，指腹落在女儿的号码上，心里五味杂陈地摁下：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很显然，他被女儿拉黑了，但这一次他并不像之前那般责怪女儿，他仰头望着挂在半空的太阳，阳光热烈，有些刺眼，伸手都挡不住的那种。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以前，他最开心的就是发工资的那天，将鼓鼓钱包的钱包往牌桌上一搁，所有人都会羡慕的看着自己，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可现在，明明手里握着将近两万块，他却没有一点滋味。 脑海里，莫名浮现起昨日在许家看到的那一幕，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而他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曾经，他无数次不想逃离许家的“监视”，怕自己去赌被发现，怕被老爷子念叨，可此刻，他不知怎么了，就，特别怀念那个时候，可他却已经被排除在外，或许再也无法融入。 ······ 许家。 “姑姑，姑姑回来了！” 客厅里，许家老两口听见孙女的欢呼声，两人互相搀着对方走到门外，只见许韶华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气喘吁吁地过来。 许舅妈闻声赶来，从大姑姐手里接过东西，“姐，你这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她仔细地看了看礼品的包装，见都是些老人孩子喜欢的吃穿用品，不由愣住。 自从大姑姐出嫁以后，一直都是从娘家拿东西，突然收到她买的礼物，许舅妈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明天不是中秋节吗？这些都是外地的特产，听说不错，我就买了点。” 许韶华战战兢兢地往许老爷子的方向瞥了眼，“天冷了，我买了几套保暖衣，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爸妈一会儿试试？” 许老爷子冷冷地哼了声，“有钱也该省着点花，家里什么都有，用不着你锦上添花，倒不如自己留着，省得将来你那老公去赌不够钱还债，我们老两口可没钱给你们填补。”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变了变，许韶华更是满脸的尴尬。 许老太太瞪了老伴一眼，“孩子给你买东西那是孝顺，不会说话就闭嘴，一天叨叨叨的，净往人心窝子里戳，不张嘴能憋死你啊？” “我又没说错。”许老爷子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许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不少，她看向女儿，“别理你爸，他就是年纪大了闲的，坐车回来累了？你先坐下歇息，我出去买两个菜。” “诶，妈，别忙活，我买了不少肉丸和排骨，你要不看着煮点？”许韶华紧张地抿着唇，眼里透着期待。 许舅妈当即开口打圆场，“哎呀，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啊，家里的几个孩子最喜欢吃肉丸了，可咱这地方，买不到正宗的，这回儿他们可算是如愿了。” 第279章 悔过 第279章 悔过？ 许韶华搓着衣角，吞吞吐吐地指了指桌上的袋子，“我，我还买了一些巧克力和零食，听说城里的小孩子都爱吃，弟妹你给孩子们分分？” 许舅妈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笑道：“姐，你这次可真是帮我大忙了，现在的孩子可不如咱小时候，得块糖就能高兴个半天，吃的用的一点都含糊不得，可不好伺候了，得亏有你这个姑姑在。” 她笑容满面的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巧克力出门：“你们几个小皮猴子，还不赶紧回来谢谢你们姑姑。” 看着蹦蹦跳跳的侄子侄女们，许韶华心里不是滋味。 往年假期，家里上下都是自己操持，可不管外表伪装得多好，都掩饰不住内里的冷清。 尤其是女儿工作后，儿子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丈夫一直就是个不着家的，只留她一人，成天守在家里，寂寞清苦。 重新找到工作后，她认识了许多的朋友，也拥有新的社交圈，可每每回到家，却好像掉进一个冰冷的大窟窿。 耳边传来孩子们的嬉笑玩闹声，以前觉得闹人，现在却听着悲哀，她望着儿孙环绕的父亲母亲，对比自己有儿有女却膝下无人，总觉得是那么的可笑。 厨房里是弟弟弟媳忙碌的身影，唯有自己，明明处在热闹之中，却又好似被排除在外。 “韶华，吃个橘子。” 许韶华瞥了眼母亲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干得泛起白皮，眼里忍不住泛酸。 老太太似乎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不好意思地放下橘子，将手藏在背后，那掩耳盗铃的动作，不知让人看了该说什么。 许韶华苦笑着抿了抿唇，“妈，秋天干，您别忘了抹护手霜。” 许老太太微微一愣，眼睛里充满着茫然和不解。 老一辈人习惯了艰苦朴素的生活，“护肤”对于他们是个极其新鲜的词眼，这辈子用过最好的大概就是结婚时抹的雪花膏，至于现在五花八门的产品，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哎呀，我都这把年纪了，用什么护手霜啊，可别浪费那些钱，能买好几斤菜呢。”许老太太的脸上透着几分尴尬。 许老爷子闻言，端起保温杯埋头喝水，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孩子们嘴里念叨着：“姑父姑父！” 三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瞧去，只见温祖光拎着大包小袋在孩子们的拥簇下，腆着笑脸走了进来，就跟个慈蔼的弥勒佛似的。 许老爷子当即撂下保温杯冷哼了一声，老太太起身进了厨房，许韶华冷着脸，没有往日对丈夫的殷切。 来到客厅，温祖光怯怯地喊了声：“爸！”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浇灭了他的所有热情。 他在内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保持微笑，却不知挂在脸上的是一张苦相，孩子们似乎察觉到不对，一个个恹头耷脑的散去，怕惹得长辈不高兴。 原本快乐的气氛被温祖光的出现打破，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只是没有点名。 “爸喝茶啊，呵呵，我刚买了铁观音，泡壶给您尝尝？” 若是曾经，老爷子或许会对女婿的态度表示欣慰，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次次的失望，积少成多，总有一天会击垮期待，就好比如今。 老爷子将保温杯护在怀里，明显地拒绝了女婿的讨好，他拧开杯盖，上面飘着几颗胖乎乎的枸杞。 许韶华一眼盯上，心里暗暗窃喜，她站起身，壮着胆子走到父亲面前，“爸，我陪您去试试保暖衣？要不合适，正好我同事还在外地，也能及时给您更换。” 这段时间以来，女儿的改变，老爷子都看在眼里，只是害怕女儿重蹈覆辙，加上这些年的种种事积压在心里难免有所怨言，所以一直都没给女儿好脸色看。 但终究是自己的亲闺女，世上哪有跟孩子生气的父母，如今一边女儿，一边女婿，站在谁的身后，是个不用思考的问题。 他依旧绷着个脸，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却还是点了点头。 许韶华见状露出了笑脸，她殷切地扶着老父亲去了房间，又赶忙叫上了老太太。 客厅里，只剩下温祖光孤独地站在那儿。 他朝几个侄子侄女招手，试图用手里的糖果吸引他们注意，可却看到他们正在吃着巧克力，拿着玩具，一番对比，高下立见。 孩子们面面相觑，眼里透着彷徨，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和温祖光亲近。 “老大，快来姑父这儿，我给你买了好玩的溜溜球。” 一个家里，最大的孩子往往是弟弟妹妹的风向标，搞定大的，其他的自然不用担心，温祖光也是这样想的。 小姑娘皱了下眉，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番，随即拉着弟弟妹妹出门玩去了，只留下几道小小的背影。 温祖光失落的放下手里的溜溜球，局促不安的搓了搓裤腿，此刻的局面如此熟悉，只是人却换了，不同的是，曾经他讨好的对象，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而如此却是他不珍惜的后果。 半个小时后，许舅妈端着菜到客厅，朗声叫孩子们回家吃饭，余光落在温祖光的身上，停顿了几秒。 “弟妹。”温祖光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紧张的望着她，额头上冷汗密布。 许舅妈叹了口气，回头瞧了眼身后的几人，再次看向温祖光，淡淡道：“吃饭。” 饭桌上热菜好汤，本该热闹，却安静得吓人，孩子们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地吃完饭便匆匆下桌，只留下几位大人。 许家父子面不改色地吃着饭，倒是让老太太和许舅妈这对婆媳有些不知所措。 许韶华为父母添汤夹菜，老两口未拒绝，却也没有过多地表示，众人都藏着小心思，好似随时都有危机爆发。 终于，饭吃到一半，许少衡突然开了口，直面盯上温祖光：“听说，姐夫又欠钱了？” 这是问句，却也是肯定句，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与轻蔑。 若是以前，温祖光估计会表面笑嘻嘻，内心恨不能将许家祖宗都问候一遍。 他放下碗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道：“是。” 第280章 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 第280章 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 “难怪今天来咱家吃饭。”许少衡笑了两声，状似无意地看向姐姐，似乎在说：喏，这就是你要死要活选的好男人。 说来，许家老两口对女婿可谓是掏心掏肺，因为住得时没少帮忙，逢年过节家里有好的都会往女婿家送，时常让女婿来家里加餐，可这些却并未得到女婿的认可。 温祖光就像个大爷似的，每每吃饭都匆匆来急忙走，跟赶场似的，仿佛把许家当成了一个饭馆，还是私人订制的那种。 不仅如此，凡是他过来吃饭，要么有事让许家帮忙，要么就是另有目的。 许家就像一个许愿瓶。 不仅得满足女婿的所有要求，还得把他伺候的像个上世纪的豪门大少爷，一有不如意还甩脸子看。 明明是求人帮忙，却搞的好像许家在求着帮他一样，真是可悲也可笑。 “我，我这次不是来借钱的。”温祖光心里咯噔一下，都不敢抬起头看妻弟的眼睛。 许少衡勾了下唇冷笑道：“还是姐夫有办法，五万块说还就还，没做不该做的事？” 这倒不是许家人看扁了，实在是那些年温祖光做的荒唐事太让人失望。 “没有！”温祖光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眼神心虚的四处乱飘，“我，我是卖了宅基地所以才，才拿了七万块，你们放心，我，我这次不会再去赌了。” “你卖了宅基地？” 不仅是许韶华这个做妻子的不敢相信，就连许家人也都感到意外。 他们都知道，温祖光是那么的渴望被温家人认可，甚至不惜多次损害自己的利益，只为了温家人的一个笑脸。 “那个宅基地不是被你哥拿去建房子了吗？”许韶华疑惑地问道。 说起这事，当初她还和丈夫吵了一架，可丈夫说，都是亲兄弟一家人，不应该那么计较，于是就白白便宜了他哥。 温祖光这几天经历了许多事，此刻脑子也比以前灵光了不少，只是他哪好意思说起自己的遭遇，只能含糊其辞地掩盖过去。 “那你现在不欠债了？”一直未出声的许老爷子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只有自己清楚。 温祖光突然脑海里想起李大爷的嘱托，倒了两杯酒来到岳父面前，坐在一旁的许少衡蹙眉让开了位置。 只见温祖光举起酒杯闷干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错事，最后把自己醉得不成样子，弄得许家人既生气又无奈。 午后，许韶华把昏昏沉沉的丈夫扶回家，看到几天未归就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气得脸都白了。 枕在沙发上的温祖光，这一路其实酒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怕被妻子丢下，故此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他偷偷瞄了眼撸起袖子准备打扫卫生的妻子，赶忙爬了起来。 他嘿嘿一笑，“老婆，你忙了一天了，这，这些我来就好。” 许韶华哼了声，将抹布扫把全权交给丈夫，“这么大个人了，连收拾都不会，真是以前把你伺候的太好了。” “你坐，你坐，我来收拾。”温祖光第一次没有反驳妻子的话，而是麻利地赶去收拾。 别看他这些年一直在家好吃懒做，干起家务来也不是个吃素的，毕竟儿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干活这种小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只是这些年一直有妻子操持，他才得了闲，慢慢变得养尊处优起来。 “老婆，都，都收拾好了。” 许韶华打量擦得透亮的地板，还有桌子上整齐干净的桌面，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还有这么勤快的一面。 她摸了摸桌子，不知想到什么，眼眶瞬间泛红。 温祖光一瞧，当即慌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妻子，“你，你没事？”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你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手里一万多不回去让你的兄弟们看看？” 这话带着几分讽刺的成分。 温祖光这人，自卑且爱炫耀，每回兜里多两个钢镚就恨不得囔囔的全世界都知道，对外他是幽默风趣，乐善好施的“温老板”，对内却抠到极致。 许韶华只要一想到那些年每每问丈夫要生活费的场景，就觉得无比的恶心烦躁。 她正想着，突然面前多了一沓厚厚的红票子，她愣了愣，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 温祖光从中抽出了两张红票子，不舍得将剩下的钱全部交到了妻子手中。 “以后，家里的钱你来管，我，我留点烟钱就行。” 许韶华错愕的同时，又有些害怕，以前，他恨不得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突然这么大方，该不会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都没工作了，能有多少钱给我。”许韶华故意刺激道。 温祖光憋得老脸涨红，把钱全部交给妻子，不仅仅是他意识到曾经的不对，更怕的是被抛弃。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快五十的年纪，没手艺，没工作，没存款，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把钱交给妻子，他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可现在却被一语戳破，除了尴尬和彷徨，他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描述。 是啊，一个恶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几件事就彻底的改变，所谓的变化，无非是迫不得已要去抓住的救命稻草罢了。 他知道错了，可这件事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他依旧不会改，因为还年轻，他就有重新再来的可能，为何要把身为男人最重要的尊严被人摁在脚下踩？ 可他现在五十了，看着身边的人都有儿女照顾，夫妻相互扶持，而自己却孤苦无依，连个工作都没有。 从小就怕被丢弃的他，哪里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所以，为了老后的生活，他不得不开始改正。 夫妻相视望着对方，眼里是后悔，但更多的却是讽刺。 许韶华低头失笑，她看得出来丈夫悔悟背后的是利益的牵扯，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世上，所谓亲人、爱人，朋友，不论什么关系，都抵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再亲近的人也会因为利益分离，再讨厌的人也可以因为利益被捆绑。 成年人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情啊，爱啊，不过都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这个男人呢？ 不都是一种人吗？ 第280章 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 第280章 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 “难怪今天来咱家吃饭。”许少衡笑了两声，状似无意地看向姐姐，似乎在说：喏，这就是你要死要活选的好男人。 说来，许家老两口对女婿可谓是掏心掏肺，因为住得时没少帮忙，逢年过节家里有好的都会往女婿家送，时常让女婿来家里加餐，可这些却并未得到女婿的认可。 温祖光就像个大爷似的，每每吃饭都匆匆来急忙走，跟赶场似的，仿佛把许家当成了一个饭馆，还是私人订制的那种。 不仅如此，凡是他过来吃饭，要么有事让许家帮忙，要么就是另有目的。 许家就像一个许愿瓶。 不仅得满足女婿的所有要求，还得把他伺候的像个上世纪的豪门大少爷，一有不如意还甩脸子看。 明明是求人帮忙，却搞的好像许家在求着帮他一样，真是可悲也可笑。 “我，我这次不是来借钱的。”温祖光心里咯噔一下，都不敢抬起头看妻弟的眼睛。 许少衡勾了下唇冷笑道：“还是姐夫有办法，五万块说还就还，没做不该做的事？” 这倒不是许家人看扁了，实在是那些年温祖光做的荒唐事太让人失望。 “没有！”温祖光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眼神心虚的四处乱飘，“我，我是卖了宅基地所以才，才拿了七万块，你们放心，我，我这次不会再去赌了。” “你卖了宅基地？” 不仅是许韶华这个做妻子的不敢相信，就连许家人也都感到意外。 他们都知道，温祖光是那么的渴望被温家人认可，甚至不惜多次损害自己的利益，只为了温家人的一个笑脸。 “那个宅基地不是被你哥拿去建房子了吗？”许韶华疑惑地问道。 说起这事，当初她还和丈夫吵了一架，可丈夫说，都是亲兄弟一家人，不应该那么计较，于是就白白便宜了他哥。 温祖光这几天经历了许多事，此刻脑子也比以前灵光了不少，只是他哪好意思说起自己的遭遇，只能含糊其辞地掩盖过去。 “那你现在不欠债了？”一直未出声的许老爷子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只有自己清楚。 温祖光突然脑海里想起李大爷的嘱托，倒了两杯酒来到岳父面前，坐在一旁的许少衡蹙眉让开了位置。 只见温祖光举起酒杯闷干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错事，最后把自己醉得不成样子，弄得许家人既生气又无奈。 午后，许韶华把昏昏沉沉的丈夫扶回家，看到几天未归就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气得脸都白了。 枕在沙发上的温祖光，这一路其实酒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怕被妻子丢下，故此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他偷偷瞄了眼撸起袖子准备打扫卫生的妻子，赶忙爬了起来。 他嘿嘿一笑，“老婆，你忙了一天了，这，这些我来就好。” 许韶华哼了声，将抹布扫把全权交给丈夫，“这么大个人了，连收拾都不会，真是以前把你伺候的太好了。” “你坐，你坐，我来收拾。”温祖光第一次没有反驳妻子的话，而是麻利地赶去收拾。 别看他这些年一直在家好吃懒做，干起家务来也不是个吃素的，毕竟儿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干活这种小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只是这些年一直有妻子操持，他才得了闲，慢慢变得养尊处优起来。 “老婆，都，都收拾好了。” 许韶华打量擦得透亮的地板，还有桌子上整齐干净的桌面，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还有这么勤快的一面。 她摸了摸桌子，不知想到什么，眼眶瞬间泛红。 温祖光一瞧，当即慌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妻子，“你，你没事？”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你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手里一万多不回去让你的兄弟们看看？” 这话带着几分讽刺的成分。 温祖光这人，自卑且爱炫耀，每回兜里多两个钢镚就恨不得囔囔的全世界都知道，对外他是幽默风趣，乐善好施的“温老板”，对内却抠到极致。 许韶华只要一想到那些年每每问丈夫要生活费的场景，就觉得无比的恶心烦躁。 她正想着，突然面前多了一沓厚厚的红票子，她愣了愣，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 温祖光从中抽出了两张红票子，不舍得将剩下的钱全部交到了妻子手中。 “以后，家里的钱你来管，我，我留点烟钱就行。” 许韶华错愕的同时，又有些害怕，以前，他恨不得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突然这么大方，该不会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都没工作了，能有多少钱给我。”许韶华故意刺激道。 温祖光憋得老脸涨红，把钱全部交给妻子，不仅仅是他意识到曾经的不对，更怕的是被抛弃。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快五十的年纪，没手艺，没工作，没存款，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把钱交给妻子，他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可现在却被一语戳破，除了尴尬和彷徨，他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描述。 是啊，一个恶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几件事就彻底的改变，所谓的变化，无非是迫不得已要去抓住的救命稻草罢了。 他知道错了，可这件事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他依旧不会改，因为还年轻，他就有重新再来的可能，为何要把身为男人最重要的尊严被人摁在脚下踩？ 可他现在五十了，看着身边的人都有儿女照顾，夫妻相互扶持，而自己却孤苦无依，连个工作都没有。 从小就怕被丢弃的他，哪里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所以，为了老后的生活，他不得不开始改正。 夫妻相视望着对方，眼里是后悔，但更多的却是讽刺。 许韶华低头失笑，她看得出来丈夫悔悟背后的是利益的牵扯，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世上，所谓亲人、爱人，朋友，不论什么关系，都抵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再亲近的人也会因为利益分离，再讨厌的人也可以因为利益被捆绑。 成年人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情啊，爱啊，不过都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这个男人呢？ 不都是一种人吗？ 第281章 是他磨灭了她的光环 第281章 是他磨灭了她的光环 许韶华沉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温祖光见状赶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惹得许韶华哭笑不得。 她将钱放进信封包好，无奈地看向丈夫：“你跟着我做什么？” 曾经两看相厌的夫妻，突然间如此“亲密”，换做是谁也会不习惯。 “你，要不我陪你去逛街买点东西？”温祖光指了指剩下的钱，他现在除了这点积蓄，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年，夫妻俩渐行渐远，他早不知该如何相处，只剩下最直接的方式——钱。 许韶华轻笑一声，“你刚刚还说要把钱给我存起来，现在就拿去花，不存了？” “我——”温祖光不知所措地咬着唇瓣，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许韶华关上房门，催着温祖光离开，“钱可不是这么花的，你现在没了工作，家里还有个孩子要养活，虽然咱镇上的花销不大，但有钱握在手里总归踏实些。” 温祖光错愕地愣了半晌，“存钱”这个字眼在他的前半生几乎没有出现过。 从前，他挣的钱基本都是有多少花多少，如果家里出现了经济危机，顶多就是说几句好话哄哄妻子，让她跟娘家求助，从未有过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情况。 许韶华撸起袖子将打扫工具一一摆放整齐，一边跟丈夫说道：“咱们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小青年了，我爸妈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总不能一有困难就跟他们伸手？” 想起年迈的父母，许韶华第一次红了眼。 曾经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孝顺”，理所当然地享受父母的付出，却从未替他们想过哪怕一点点。 近期发生的种种，每一幕都在提醒她的自私，甚至很多时候回忆起，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这样一个混账的人。 许韶华伸手擦了擦眼泪，声音略带哽咽：“就这样，以后咱各过各的，谁也别碍着谁。” 或许，再勇敢点，她可以离婚，但有的时候离不离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若两个人足够用心地去经营一个家，那张纸算什么，可若无心，就像她和温祖光，那个红色本本存在了二十几年，可在这个家里，却好像只有她自己。 温祖光讶异的同时更多是害怕，或许从妻子出门工作，拥有自己的生活开始，他就该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曾经的美好泡沫，让他迷失在了幻想里。 “韶华，怎么说我们也是几十年的夫妻，我现在也没个工作——” “如果你现在还有工作，或者还年轻，你会对我说这些，你会对我爸妈百般讨好吗？” 温祖光心虚地瞟了眼“盛势凌人”的妻子，“不会”两个字卡在嗓门眼，怎么也出不了声。 都是活了一把年纪的成年人，很多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一点就透，只看愿不愿意去接受罢了。 温祖光是如此，许韶华也同样，唯一不同的是，许家与许韶华有着血脉亲情，为这份利益的背后，添上了一丝温度。 “以后我在外面工作，你也别闲着，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能干，我可以负责家庭生活支出，但你也别想不劳而获。” 温祖光失神的抬起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第一次发现，妻子是那么的明艳照人。 或许，这才是原本的她，只是跟着自己的这些年里，被埋没了风采。 “在你没找到工作之前，家里的所有家务由你负责，你也别觉得男人做这些丢面子，谁家夫妻不是相互扶持的，你挣钱我在家，我挣钱你在家，现在都提倡男女平等，我能做的事，你应该也没问题。” 温祖光颓唐地点了下头，“好。” 意外妻子突如其来的强势，却也庆幸她没有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离开自己。 “那，我现在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做给你吃。” 其实温祖光的厨艺不错，甚至比大部分家庭主妇要好。 因为，曾经他是一位人人称赞的厨子，只是后来怕被人说一个男人缩在厨房里是没用的表现，这让本就自卑的他，更加无地自容，于是便从喜欢变成了厌恶，再未进过厨房，即使他的厨艺很好。 “我晚上约了同事去唱歌，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做点吃的。” 许韶华扭头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是一套新衣服和一双崭新的高跟鞋。 温祖光已经快要记不清妻子上回穿高跟鞋时的模样，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如今再次看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舔着笑，带着些许讨好的试探：“去唱歌还得换衣服啊。” 许韶华换了衣服从洗手间走来，过膝的长裙，波浪型的摆尾像清新的海浪般，为她增添了不少风采，年纪虽已见长，但脸上洋溢的自信与微笑，却带着不一样韵味，仿佛整个人都透着光。 印象中，那个走在人群中就会被埋没的黄脸婆，一下子大变样，让温祖光都不敢与之相认，甚至对比起自己此刻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自己，让他由里到外的感到自卑。 许韶华在耳后别了一个精致的发卡，“吃完饭还得跳广场舞呢，最近新学了一段舞蹈，自然得配新裙子才好看呐。” 温祖光讪讪赔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半年前，妻子的还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五毛钱能跟他争吵半天，那时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无趣且聒噪。 这些年里，他有过不少“红颜知己”，也为她们付出过感情与金钱，因为他一直觉得妻子配不上如此“优秀”的自己。 别人越在他耳边说起，许家多么好，妻子多贤惠，他就越要去证明这是错的，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甘。 原来，并不是妻子不够优秀，而是他把所有的家庭责任全都压在了妻子的身上，让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还有本属于她的光环。 他两眼失神地看着正在照镜子的妻子，余光扫过自己的身影，臃肿得像个卖笑的小丑，而妻子与他站在一起，俨然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就像外人说的那般，他配不上妻子，更没资格做许家的女婿。 第281章 是他磨灭了她的光环 第281章 是他磨灭了她的光环 许韶华沉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温祖光见状赶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惹得许韶华哭笑不得。 她将钱放进信封包好，无奈地看向丈夫：“你跟着我做什么？” 曾经两看相厌的夫妻，突然间如此“亲密”，换做是谁也会不习惯。 “你，要不我陪你去逛街买点东西？”温祖光指了指剩下的钱，他现在除了这点积蓄，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年，夫妻俩渐行渐远，他早不知该如何相处，只剩下最直接的方式——钱。 许韶华轻笑一声，“你刚刚还说要把钱给我存起来，现在就拿去花，不存了？” “我——”温祖光不知所措地咬着唇瓣，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许韶华关上房门，催着温祖光离开，“钱可不是这么花的，你现在没了工作，家里还有个孩子要养活，虽然咱镇上的花销不大，但有钱握在手里总归踏实些。” 温祖光错愕地愣了半晌，“存钱”这个字眼在他的前半生几乎没有出现过。 从前，他挣的钱基本都是有多少花多少，如果家里出现了经济危机，顶多就是说几句好话哄哄妻子，让她跟娘家求助，从未有过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情况。 许韶华撸起袖子将打扫工具一一摆放整齐，一边跟丈夫说道：“咱们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小青年了，我爸妈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总不能一有困难就跟他们伸手？” 想起年迈的父母，许韶华第一次红了眼。 曾经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孝顺”，理所当然地享受父母的付出，却从未替他们想过哪怕一点点。 近期发生的种种，每一幕都在提醒她的自私，甚至很多时候回忆起，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这样一个混账的人。 许韶华伸手擦了擦眼泪，声音略带哽咽：“就这样，以后咱各过各的，谁也别碍着谁。” 或许，再勇敢点，她可以离婚，但有的时候离不离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若两个人足够用心地去经营一个家，那张纸算什么，可若无心，就像她和温祖光，那个红色本本存在了二十几年，可在这个家里，却好像只有她自己。 温祖光讶异的同时更多是害怕，或许从妻子出门工作，拥有自己的生活开始，他就该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曾经的美好泡沫，让他迷失在了幻想里。 “韶华，怎么说我们也是几十年的夫妻，我现在也没个工作——” “如果你现在还有工作，或者还年轻，你会对我说这些，你会对我爸妈百般讨好吗？” 温祖光心虚地瞟了眼“盛势凌人”的妻子，“不会”两个字卡在嗓门眼，怎么也出不了声。 都是活了一把年纪的成年人，很多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一点就透，只看愿不愿意去接受罢了。 温祖光是如此，许韶华也同样，唯一不同的是，许家与许韶华有着血脉亲情，为这份利益的背后，添上了一丝温度。 “以后我在外面工作，你也别闲着，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能干，我可以负责家庭生活支出，但你也别想不劳而获。” 温祖光失神的抬起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第一次发现，妻子是那么的明艳照人。 或许，这才是原本的她，只是跟着自己的这些年里，被埋没了风采。 “在你没找到工作之前，家里的所有家务由你负责，你也别觉得男人做这些丢面子，谁家夫妻不是相互扶持的，你挣钱我在家，我挣钱你在家，现在都提倡男女平等，我能做的事，你应该也没问题。” 温祖光颓唐地点了下头，“好。” 意外妻子突如其来的强势，却也庆幸她没有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离开自己。 “那，我现在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做给你吃。” 其实温祖光的厨艺不错，甚至比大部分家庭主妇要好。 因为，曾经他是一位人人称赞的厨子，只是后来怕被人说一个男人缩在厨房里是没用的表现，这让本就自卑的他，更加无地自容，于是便从喜欢变成了厌恶，再未进过厨房，即使他的厨艺很好。 “我晚上约了同事去唱歌，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做点吃的。” 许韶华扭头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是一套新衣服和一双崭新的高跟鞋。 温祖光已经快要记不清妻子上回穿高跟鞋时的模样，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如今再次看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舔着笑，带着些许讨好的试探：“去唱歌还得换衣服啊。” 许韶华换了衣服从洗手间走来，过膝的长裙，波浪型的摆尾像清新的海浪般，为她增添了不少风采，年纪虽已见长，但脸上洋溢的自信与微笑，却带着不一样韵味，仿佛整个人都透着光。 印象中，那个走在人群中就会被埋没的黄脸婆，一下子大变样，让温祖光都不敢与之相认，甚至对比起自己此刻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自己，让他由里到外的感到自卑。 许韶华在耳后别了一个精致的发卡，“吃完饭还得跳广场舞呢，最近新学了一段舞蹈，自然得配新裙子才好看呐。” 温祖光讪讪赔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半年前，妻子的还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五毛钱能跟他争吵半天，那时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无趣且聒噪。 这些年里，他有过不少“红颜知己”，也为她们付出过感情与金钱，因为他一直觉得妻子配不上如此“优秀”的自己。 别人越在他耳边说起，许家多么好，妻子多贤惠，他就越要去证明这是错的，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甘。 原来，并不是妻子不够优秀，而是他把所有的家庭责任全都压在了妻子的身上，让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还有本属于她的光环。 他两眼失神地看着正在照镜子的妻子，余光扫过自己的身影，臃肿得像个卖笑的小丑，而妻子与他站在一起，俨然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就像外人说的那般，他配不上妻子，更没资格做许家的女婿。 第282章 采访 第282章 采访 镜子前，许韶华认真地整理衣领上的褶皱，全程漠视了温祖光的存在。 她换上新鞋子，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推开了大门。 “你几点回来啊？”温祖光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许韶华回头瞧了眼，并未因此停留，“看时间。” 望着渐行渐远的妻子，温祖光苦涩地笑了笑，这一幕何其熟悉，同样的场景，只是互相换了身份。 他不知道那些年里，妻子一次次地看着远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失落和难受。 转眼七点，温祖光简单地做了个炒粉，匆匆吃了晚饭打开了电视。 此刻正是播放新闻联播的时间，他向来不爱听这些，只是家里太过安静，空荡荡地让他害怕。 眼下正值国庆与中秋假期，本该热闹的家，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推开一个个房间，女儿房间不知多久没有收拾，掺着一股子霉味，自她出去工作以后，便极少回来。 儿子出去玩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也不再像小时候缠着他，每每被他推走嫌弃。 妻子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曾经他无数次不再幻想妻子家里家外一把手，可实现后，担心却超过喜悦。 晚上八点，明明才过一个小时，温祖光却觉得度秒如年，直至客厅里传来开门声，他激动地跑了过去，看见早早回来的妻子，内心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贴心地帮妻子接过包包，“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还说呢，好好地天突然下雨，也不知道明天中秋能不能看到月亮，大过节的，好不容易放假，现在连舞都不能好好跳。” 许韶华心情烦闷地进了洗手间洗漱。 温祖光看了眼敞亮的灯，抿着唇，笑里搀着眼泪。 半个小时后，许韶华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丈夫，愣了好一会儿。 印象中，丈夫是最待不住的人，除了吃饭和睡觉，他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外面，尤其是节假日这个时间，看着他独自坐在那儿，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举动。 “洗完了，坐，我熬了点梨汤，秋天干燥，喝点对嗓子好。”温祖光殷切地将搁在桌上的一盅汤递到妻子面前。 许韶华正在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你什么时候还会熬梨汤了。” “前几天住院跟临床的一位大哥学的，你忘了，以前我可是做过厨子的人。” 许韶华身子一僵，眼里泛起泪光，她还记得当初喜欢上这个男人，好像就是因为他烧得一手好菜，可笑的是，两人结婚后，她便再也没有尝过丈夫的手艺。 “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就在这时，电视里一段广告结束转播了来之阳城的一段采访。 “让我们欢迎温言温老师！” 随着阵阵尖叫与整齐宛若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迅速地吸引了夫妻俩的注意。 视频中，备受瞩目的女孩款款来到舞台中央，灯光随着挪动，她长了一双并不算吸引人的凤眼，却透着坚毅夺目又温暖的光芒。 “大家好，我是温言！” 温言右手贴在胸口脸上挂着浅笑微微颔首点头，现场再次被观众们的热情将气氛推向一个新高潮。 温祖光与许韶华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这是言言？”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看着电视里落落大方，自信光芒万丈的女孩，根本无法想象，这会是那个曾经他们说句重话就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言言现在出息了，还，还上了电视。”温祖光无措地抓了抓沙发套，心里不是滋味。 倒是许韶华先反应过来，当初得知兰姐帮助自己是因为女儿的关系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 加上前阵子女儿还带着父母出去玩了一圈，据说还花了不少钱给他们做检查，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当时她就有想过，女儿是不是在外“发达”了。 “那，那主持人喊她老师，我记得言言好像才高中毕业，怎么还能当老师呢。”温祖光眼里闪着光，既自豪也有慌乱。 “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言言之前在外工作的时候挣了钱重新上了大学。”这些是许韶华从父母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的。 夫妻俩学历都不高，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挺高兴的，毕竟年纪大了，身边的邻居亲戚，比较的都是自家孩子。 女儿有了出息，说出去他们也有面子。 电视里，主持人为温言做了简单的介绍后，采访逐渐步入正题。 直到，她说了一个故事—— 正坐在电视机前的夫妻俩光是听了前半段便不由揪起了心，现场的观众更是反应激烈，愤怒地谴责书中那对父母的行为。 霎时间，夫妻俩老脸一红，有种被当街被人吐口水的羞耻、心虚、惭愧与内疚，各种复杂的情绪接连在心里上演。 故事说完，在场众人，有的抱头痛哭，有的骂骂咧咧，有在指责父母的人，也有可怜书中小姑娘的人，就连主持人也一度哽咽的无法发声。 唯有温言，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浅笑，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那双眼睛依旧是温柔的，只是对比这样煽情的场景，显得有些冷漠。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不负责任，还自私自利的父母，呜呜呜——”主持人哭得不成样子。 温言递了一包纸巾给她，主持人擦了擦，到底是专业的，很快主持人便整理好情绪进入了正题。 “我相信听完这个故事后，很多人都想问问，故事里的姑娘，还会原谅她的父母吗？” 主持人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住呼吸，翘首以盼温言的回答。 如今的电视剧里，太多为了所谓的圆满，而烂尾的结局。 好像不论坏人做了多少坏事，最后都会被主角原谅，这样的收尾，已经成了行业里不成文的规矩。 说实在，其实观众们早已厌烦了这样为了圆满而强行原谅的戏码，可他们却也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他们一边期盼着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一边又享受着这样的收尾。 或许，讨厌与容忍并不冲突，但也不影响大家期待有人去打破这个规定。 恩这算是首尾呼应？ 第282章 采访 第282章 采访 镜子前，许韶华认真地整理衣领上的褶皱，全程漠视了温祖光的存在。 她换上新鞋子，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推开了大门。 “你几点回来啊？”温祖光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许韶华回头瞧了眼，并未因此停留，“看时间。” 望着渐行渐远的妻子，温祖光苦涩地笑了笑，这一幕何其熟悉，同样的场景，只是互相换了身份。 他不知道那些年里，妻子一次次地看着远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失落和难受。 转眼七点，温祖光简单地做了个炒粉，匆匆吃了晚饭打开了电视。 此刻正是播放新闻联播的时间，他向来不爱听这些，只是家里太过安静，空荡荡地让他害怕。 眼下正值国庆与中秋假期，本该热闹的家，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推开一个个房间，女儿房间不知多久没有收拾，掺着一股子霉味，自她出去工作以后，便极少回来。 儿子出去玩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也不再像小时候缠着他，每每被他推走嫌弃。 妻子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曾经他无数次不再幻想妻子家里家外一把手，可实现后，担心却超过喜悦。 晚上八点，明明才过一个小时，温祖光却觉得度秒如年，直至客厅里传来开门声，他激动地跑了过去，看见早早回来的妻子，内心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贴心地帮妻子接过包包，“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还说呢，好好地天突然下雨，也不知道明天中秋能不能看到月亮，大过节的，好不容易放假，现在连舞都不能好好跳。” 许韶华心情烦闷地进了洗手间洗漱。 温祖光看了眼敞亮的灯，抿着唇，笑里搀着眼泪。 半个小时后，许韶华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丈夫，愣了好一会儿。 印象中，丈夫是最待不住的人，除了吃饭和睡觉，他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外面，尤其是节假日这个时间，看着他独自坐在那儿，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举动。 “洗完了，坐，我熬了点梨汤，秋天干燥，喝点对嗓子好。”温祖光殷切地将搁在桌上的一盅汤递到妻子面前。 许韶华正在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你什么时候还会熬梨汤了。” “前几天住院跟临床的一位大哥学的，你忘了，以前我可是做过厨子的人。” 许韶华身子一僵，眼里泛起泪光，她还记得当初喜欢上这个男人，好像就是因为他烧得一手好菜，可笑的是，两人结婚后，她便再也没有尝过丈夫的手艺。 “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就在这时，电视里一段广告结束转播了来之阳城的一段采访。 “让我们欢迎温言温老师！” 随着阵阵尖叫与整齐宛若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迅速地吸引了夫妻俩的注意。 视频中，备受瞩目的女孩款款来到舞台中央，灯光随着挪动，她长了一双并不算吸引人的凤眼，却透着坚毅夺目又温暖的光芒。 “大家好，我是温言！” 温言右手贴在胸口脸上挂着浅笑微微颔首点头，现场再次被观众们的热情将气氛推向一个新高潮。 温祖光与许韶华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这是言言？”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看着电视里落落大方，自信光芒万丈的女孩，根本无法想象，这会是那个曾经他们说句重话就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言言现在出息了，还，还上了电视。”温祖光无措地抓了抓沙发套，心里不是滋味。 倒是许韶华先反应过来，当初得知兰姐帮助自己是因为女儿的关系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 加上前阵子女儿还带着父母出去玩了一圈，据说还花了不少钱给他们做检查，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当时她就有想过，女儿是不是在外“发达”了。 “那，那主持人喊她老师，我记得言言好像才高中毕业，怎么还能当老师呢。”温祖光眼里闪着光，既自豪也有慌乱。 “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言言之前在外工作的时候挣了钱重新上了大学。”这些是许韶华从父母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的。 夫妻俩学历都不高，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挺高兴的，毕竟年纪大了，身边的邻居亲戚，比较的都是自家孩子。 女儿有了出息，说出去他们也有面子。 电视里，主持人为温言做了简单的介绍后，采访逐渐步入正题。 直到，她说了一个故事—— 正坐在电视机前的夫妻俩光是听了前半段便不由揪起了心，现场的观众更是反应激烈，愤怒地谴责书中那对父母的行为。 霎时间，夫妻俩老脸一红，有种被当街被人吐口水的羞耻、心虚、惭愧与内疚，各种复杂的情绪接连在心里上演。 故事说完，在场众人，有的抱头痛哭，有的骂骂咧咧，有在指责父母的人，也有可怜书中小姑娘的人，就连主持人也一度哽咽的无法发声。 唯有温言，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浅笑，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那双眼睛依旧是温柔的，只是对比这样煽情的场景，显得有些冷漠。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不负责任，还自私自利的父母，呜呜呜——”主持人哭得不成样子。 温言递了一包纸巾给她，主持人擦了擦，到底是专业的，很快主持人便整理好情绪进入了正题。 “我相信听完这个故事后，很多人都想问问，故事里的姑娘，还会原谅她的父母吗？” 主持人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住呼吸，翘首以盼温言的回答。 如今的电视剧里，太多为了所谓的圆满，而烂尾的结局。 好像不论坏人做了多少坏事，最后都会被主角原谅，这样的收尾，已经成了行业里不成文的规矩。 说实在，其实观众们早已厌烦了这样为了圆满而强行原谅的戏码，可他们却也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他们一边期盼着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一边又享受着这样的收尾。 或许，讨厌与容忍并不冲突，但也不影响大家期待有人去打破这个规定。 恩这算是首尾呼应？ 第283章 她死了 第283章 她死了 “不会！” 一语激起千层浪。 台上，温言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下肩上的马尾辫，她握着话筒抬起头看向观众，眼里平和的恰似一汪暖泉，潺潺划过，不留痕迹，却无法忽略。 “比起原谅，或许‘释怀’这个词更适合书中的姑娘。”温言的声音很温柔，却透着坚毅的力量，“放过他们，也是放过自己，坦然地面对曾经的种种，才是最佳的重生方式。” 主持人细细地品味这句话，抱着话筒的手颤了下，“大家都知道，温老师这本书的内容已经改编成电视剧正在播放，若是不原谅的话，会不会担心影响市场收视率？” 虽然很多观众都对“强行团圆”的戏码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剧情很适用，不然也不会经久不衰。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讨厌与喜欢，明明是两个反方向，偏又能在许多时候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成为并肩齐行的两条平行线。 温言抿了下唇，嘴角依旧挂着熟悉的浅笑，似乎在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观众们看着镇定自若的她，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我觉得市场不该被定义扣上某个标签，你要知道，我们终其一生的努力并不是为了附和他人的喜恶，做不到人人欢喜，那便做最好的自己。” 温言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了敲，不知在想什么。 “取悦自己，你要相信，当你足够耀眼，那些与你志同道合的灵魂便会紧随而至，与其违背意愿讨好不适合你的社圈，为何不去寻找那个与你同频共振的人呢？有人喜欢，便有人不喜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失去与收获，你要允许它共存。” “啪啪啪！”台下，掌声从开始的稀稀拉拉到逐渐步骤统一变得响亮。 主持人看了看台本，眼中透着犹豫，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开口。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做出决定看向温言问道：“自从这本书出版后，其实很多读者都想问一个问题，不知道温老师是否方便回答呢？” 台下顿时嘘声一片，显然大家心里都隐隐有个相同的问题。 温言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办法不悦，只是很平静的示意主持人继续。 与此同时，现场全体观众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请问，故事里的小女孩是你吗？”主持人的话一出，现场静得有点诡异。 温言先是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这个反应让众人疑惑，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到心心念念的问题即将得到官方回复，所有人都闭气凝神的朝台上望去，生怕错过。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温言，可现实却是恰恰相反。” 显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主持人见好就收，紧接着又问：“请问书中的姑娘是有原型人物吗？她如今过得如何，还和原来的家庭有联系吗？” “她死了！”温言平静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却让现场的观众不能冷静，一个个激烈的讨论，唾沫差点淹没了舞台。 这时，温言再次出声：“曾经的温言死了，现在的温言就像一只破茧重生的蝴蝶，拥有自己的天空，不再被任何人束缚。” 听到这，观众们才逐渐冷静下来。 主持人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书中的小姑娘影响力实在太大，如果真的死了，恐怕又是一番舆论风波。 主持人拍了拍胸口，继续问道：“她会怨自己的父母吗？”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小姑娘的前半生苦得让人心惊，透着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不会。”温言不假思索便回了。 主持人诧异地愣住，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表示不解。 温言解释道：“与其像她母亲许韶华那样每天浑浑噩噩，离了保护伞就是一团糟，倒不如把该受的苦都受了，未来把控在手，清清醒醒的活着。 曾经的温言，自卑懦弱也曾叛逆过，后来的她，不论经历多大的风雨都能从容不迫，只是如果再来一次，希望她能找到一个更为温婉的方式，或许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不知道温老师为什么会想到去当心理咨询师呢？”主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欣赏的目光。 “大概是淋雨的感觉太难受，所以想替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撑起一把伞。” 采访到了尾声，主持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最后，温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呢？” 温言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句，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静静地想了一会儿。 “我看过很多的书评，大致有几点：这对父母太可恨想看到他们受到惩罚的样子；小姑娘活得好憋屈，甚至有不少人在评论底下建议，让小姑娘尽快崛起，狠狠的打父母的脸，以此达到大快人心的快感。” 温言说到这儿，自己笑了，“其实我想说，有的时候，看似简单利落的反抗，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反而会成为源源不断的烦恼。 重新开始的第一条，是能够坦然的面对过去，不再畏惧，当然这并不代表要一味的纵容那对可恶的父母。” 只有真正的解脱，才能勇敢的面对，而不是虚张声势的遮掩。 她抵着下巴眉头紧锁地看向众人，“作为旁观者，其实很容易带着上帝视角，但你们有没有想过，父母也是孩子？” 观众们眼神迷茫的面面相觑。 “你们觉得一个孩子会想着承担责任吗？”温言问众人。 孩子大多数人的眼里，是以“调皮捣蛋、不懂事”等等形象出现，甚至，时常有人以“他只是个孩子啊”，作为借口，推卸责任。 “孩子”一词，成为了天然的保护屏障，就好像理应如此。 温言继续道：“你们有没有想过，父母是成年人，但在父母这个岗位上，他们也只是个还在学习的孩子啊。” “或许他们不是不想做个好父母，只是还没明白该怎么做好父母，应该担起怎样的责任，最后用他们的不懂事，伤害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怎能利索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个孩子又怎么懂得如何承担身为父母的责任？ 第283章 她死了 第283章 她死了 “不会！” 一语激起千层浪。 台上，温言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下肩上的马尾辫，她握着话筒抬起头看向观众，眼里平和的恰似一汪暖泉，潺潺划过，不留痕迹，却无法忽略。 “比起原谅，或许‘释怀’这个词更适合书中的姑娘。”温言的声音很温柔，却透着坚毅的力量，“放过他们，也是放过自己，坦然地面对曾经的种种，才是最佳的重生方式。” 主持人细细地品味这句话，抱着话筒的手颤了下，“大家都知道，温老师这本书的内容已经改编成电视剧正在播放，若是不原谅的话，会不会担心影响市场收视率？” 虽然很多观众都对“强行团圆”的戏码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剧情很适用，不然也不会经久不衰。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讨厌与喜欢，明明是两个反方向，偏又能在许多时候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成为并肩齐行的两条平行线。 温言抿了下唇，嘴角依旧挂着熟悉的浅笑，似乎在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观众们看着镇定自若的她，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我觉得市场不该被定义扣上某个标签，你要知道，我们终其一生的努力并不是为了附和他人的喜恶，做不到人人欢喜，那便做最好的自己。” 温言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了敲，不知在想什么。 “取悦自己，你要相信，当你足够耀眼，那些与你志同道合的灵魂便会紧随而至，与其违背意愿讨好不适合你的社圈，为何不去寻找那个与你同频共振的人呢？有人喜欢，便有人不喜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失去与收获，你要允许它共存。” “啪啪啪！”台下，掌声从开始的稀稀拉拉到逐渐步骤统一变得响亮。 主持人看了看台本，眼中透着犹豫，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开口。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做出决定看向温言问道：“自从这本书出版后，其实很多读者都想问一个问题，不知道温老师是否方便回答呢？” 台下顿时嘘声一片，显然大家心里都隐隐有个相同的问题。 温言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办法不悦，只是很平静的示意主持人继续。 与此同时，现场全体观众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请问，故事里的小女孩是你吗？”主持人的话一出，现场静得有点诡异。 温言先是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这个反应让众人疑惑，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到心心念念的问题即将得到官方回复，所有人都闭气凝神的朝台上望去，生怕错过。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温言，可现实却是恰恰相反。” 显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主持人见好就收，紧接着又问：“请问书中的姑娘是有原型人物吗？她如今过得如何，还和原来的家庭有联系吗？” “她死了！”温言平静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却让现场的观众不能冷静，一个个激烈的讨论，唾沫差点淹没了舞台。 这时，温言再次出声：“曾经的温言死了，现在的温言就像一只破茧重生的蝴蝶，拥有自己的天空，不再被任何人束缚。” 听到这，观众们才逐渐冷静下来。 主持人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书中的小姑娘影响力实在太大，如果真的死了，恐怕又是一番舆论风波。 主持人拍了拍胸口，继续问道：“她会怨自己的父母吗？”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小姑娘的前半生苦得让人心惊，透着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不会。”温言不假思索便回了。 主持人诧异地愣住，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表示不解。 温言解释道：“与其像她母亲许韶华那样每天浑浑噩噩，离了保护伞就是一团糟，倒不如把该受的苦都受了，未来把控在手，清清醒醒的活着。 曾经的温言，自卑懦弱也曾叛逆过，后来的她，不论经历多大的风雨都能从容不迫，只是如果再来一次，希望她能找到一个更为温婉的方式，或许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不知道温老师为什么会想到去当心理咨询师呢？”主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欣赏的目光。 “大概是淋雨的感觉太难受，所以想替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撑起一把伞。” 采访到了尾声，主持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最后，温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呢？” 温言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句，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静静地想了一会儿。 “我看过很多的书评，大致有几点：这对父母太可恨想看到他们受到惩罚的样子；小姑娘活得好憋屈，甚至有不少人在评论底下建议，让小姑娘尽快崛起，狠狠的打父母的脸，以此达到大快人心的快感。” 温言说到这儿，自己笑了，“其实我想说，有的时候，看似简单利落的反抗，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反而会成为源源不断的烦恼。 重新开始的第一条，是能够坦然的面对过去，不再畏惧，当然这并不代表要一味的纵容那对可恶的父母。” 只有真正的解脱，才能勇敢的面对，而不是虚张声势的遮掩。 她抵着下巴眉头紧锁地看向众人，“作为旁观者，其实很容易带着上帝视角，但你们有没有想过，父母也是孩子？” 观众们眼神迷茫的面面相觑。 “你们觉得一个孩子会想着承担责任吗？”温言问众人。 孩子大多数人的眼里，是以“调皮捣蛋、不懂事”等等形象出现，甚至，时常有人以“他只是个孩子啊”，作为借口，推卸责任。 “孩子”一词，成为了天然的保护屏障，就好像理应如此。 温言继续道：“你们有没有想过，父母是成年人，但在父母这个岗位上，他们也只是个还在学习的孩子啊。” “或许他们不是不想做个好父母，只是还没明白该怎么做好父母，应该担起怎样的责任，最后用他们的不懂事，伤害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怎能利索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个孩子又怎么懂得如何承担身为父母的责任？ 第284章 我与父母共成长 第284章 我与父母共成长 温言提出的问题，让所有人陷入沉思。 在孩子的眼里，父母是大人，更是无所不能的崇拜对象，就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明白并承担起这份责任，却忘了，他们是普通人，在这个陌生的岗位也需要不断的摸索学习，才能逐步的成长。 “最后我想说，不论是父母还是孩子，希望能给对方多点包容，多些耐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是第一次做人子女，爸妈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在成长的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稚嫩的孩子，唯有共同成长，才能创造经营好那个温馨的家。” 热烈的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温言的采访到此结束，但那个无比真实的问题却像蒲公英般随风飘扬，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或许，有的时候我们应该适当的允许不完美，而不是一味苛刻的要求每个人应当完成怎样的目标。 孩童时期，大都父母都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望，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拿到满分，交出一份让他们满意甚至可以拿出去炫耀的成绩单，以此来赢得别人羡慕崇拜的目光。 而孩子则希望自己的父母成为超人，无所不能，就像哆啦a梦的百宝箱，上天入地的孙悟空。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其实有时候人们真的很自私，他们总是希望自己最亲近的人，完成可能连自己都无法企及的目标。 他们互相爱着对方，同时也打着爱的名义，狠狠地伤最爱人的心。 相爱相杀，互相折磨，不论年龄，不论角色，周而复始，痛并快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条人生道路，而在这漫长却也短暂的岁月中，没有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能得到的。 孩子需要十几年的时间长大成人，父母这个职位为何不可以多些宽容呢？ 我们时常羡慕着别人，你又怎知，自己不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呢？ 不论是孩子对于父母的想象，还是父母对孩子的期待，有的时候，爱会成为一种负担，或许偶尔换位思考，互相的理解和包容，会发现不一样的惊喜。 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旁人一定要完成呢？ 若有一天角色互换，谁又一定能保证，自己能够做到父母眼中的满分孩子，孩子眼中的完美父母呢？ 任何角色，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孩子是如此，父母又何尝不是？ 父母哺育孩子长大，孩子是不是也能陪着父母一起长大呢？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课题，在这个剧本里，酸甜苦涩，欢乐与忧伤，都有不同的滋味，唯有亲身感受，才能知道对错，加以改正。 山水镇，温家小屋。 客厅里，静得出奇，温祖光夫妻二人犹如柱子般定在沙发上良久，直至电视广告结束，屏幕里已经没有女儿的身影，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许韶华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眼眶里早已红的不成样子，泪珠欲落不落的缀在那儿，模糊了视线。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或许是从那日得知女儿对自己的帮助，又或者是那天夜里丈夫的背叛，她的悔悟其实一直都在很浅显的表面。 她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但你若问她具体哪里错了，她大概会呆呆地看着你，不知从何说起。 就像电视里温言所说的那句：“父母是成年人，但在这个岗位上，他们也不过是个还在学习需要进步的孩子。” 许韶华的前半生一直过得无忧无虑，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从不担心，因为心里清楚，自己的背后有父母。 她就像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君子兰，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一味的享受着父母的付出与浇灌，理所当然的索取，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样的人，你让她去承担责任，或许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应是，“责任是什么？” 温祖光更是可怕，父亲早逝，母亲年迈，从小寄人篱下过着飘忽不定的生活，造就他极其自卑且自私的性格。 成长的路上，没有人教他如何做人，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时时刻刻在担心自己会被抛弃的人，他的所有行为，只为生存。 责任，他如何承担？ 他连自己的未来该如何走都没想明白。 他就是一个占着大人身子，思想却没有长大的孩子。 有人说，既然担不起这份责任，就不该做父母，这是上帝的视角，没有人有资格剥夺别人做父母的权利。 孩子出生后，一言一行，吃喝拉撒都需要父母教导，方能学会。 可父母呢？ 没有教他们该如何做好父母，他们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一场赌局，对错未知，学习是个过程，改正也需要时间。 不可否认，并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惜自己的孩子，但对于那些心中有爱却不知如何爱的人，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便是成长的意义。 ······ 凛冬寒月腊梅开，一家团圆喜自来。 一场绵绵细雨淌过，山水镇的天拨开云雾逐渐敞亮，南方的年底没有零下，可温度却也冻得人瑟瑟发抖，不过天再冷，也依旧掩盖不了心里的热。 “咯咯咯！” 许家门口，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气喘吁吁地追着一只活泼的大公鸡，两道身影斗智斗勇四处乱窜，惹得一旁的孩子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咯！” 突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 许少衡的身影一晃而过，眼疾手快的摁住大公鸡的脖颈，激得大公鸡嗷嗷大叫，它飞速的扑散翅膀，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将它抓住的人，眼里充满怨念。 许少衡手起刀落将大公鸡顺利处置。 温祖光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舔着笑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来，朝妻弟竖起大拇指，“少衡，还是你厉害，这鸡太能折腾了。” “我看分明是你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连只鸡都抓不住。”许少衡丝毫不掩对姐夫的嫌弃。 温祖光只笑却没有反驳，他讨好道：“你快去厨房帮弟妹，这里我来就行。” 许少衡放下大公鸡，“把毛拔干净点。” “诶，好！” 温祖光爽快地应下，随即将大公鸡放进开水盆里。 岂料，就在这时，大公鸡忽然“死而复生”，它挥舞着大翅膀从盆里跃出，吓得温祖光连连后退。 第284章 我与父母共成长 第284章 我与父母共成长 温言提出的问题，让所有人陷入沉思。 在孩子的眼里，父母是大人，更是无所不能的崇拜对象，就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明白并承担起这份责任，却忘了，他们是普通人，在这个陌生的岗位也需要不断的摸索学习，才能逐步的成长。 “最后我想说，不论是父母还是孩子，希望能给对方多点包容，多些耐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是第一次做人子女，爸妈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在成长的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稚嫩的孩子，唯有共同成长，才能创造经营好那个温馨的家。” 热烈的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温言的采访到此结束，但那个无比真实的问题却像蒲公英般随风飘扬，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或许，有的时候我们应该适当的允许不完美，而不是一味苛刻的要求每个人应当完成怎样的目标。 孩童时期，大都父母都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望，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拿到满分，交出一份让他们满意甚至可以拿出去炫耀的成绩单，以此来赢得别人羡慕崇拜的目光。 而孩子则希望自己的父母成为超人，无所不能，就像哆啦a梦的百宝箱，上天入地的孙悟空。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其实有时候人们真的很自私，他们总是希望自己最亲近的人，完成可能连自己都无法企及的目标。 他们互相爱着对方，同时也打着爱的名义，狠狠地伤最爱人的心。 相爱相杀，互相折磨，不论年龄，不论角色，周而复始，痛并快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条人生道路，而在这漫长却也短暂的岁月中，没有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能得到的。 孩子需要十几年的时间长大成人，父母这个职位为何不可以多些宽容呢？ 我们时常羡慕着别人，你又怎知，自己不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呢？ 不论是孩子对于父母的想象，还是父母对孩子的期待，有的时候，爱会成为一种负担，或许偶尔换位思考，互相的理解和包容，会发现不一样的惊喜。 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旁人一定要完成呢？ 若有一天角色互换，谁又一定能保证，自己能够做到父母眼中的满分孩子，孩子眼中的完美父母呢？ 任何角色，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孩子是如此，父母又何尝不是？ 父母哺育孩子长大，孩子是不是也能陪着父母一起长大呢？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课题，在这个剧本里，酸甜苦涩，欢乐与忧伤，都有不同的滋味，唯有亲身感受，才能知道对错，加以改正。 山水镇，温家小屋。 客厅里，静得出奇，温祖光夫妻二人犹如柱子般定在沙发上良久，直至电视广告结束，屏幕里已经没有女儿的身影，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许韶华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眼眶里早已红的不成样子，泪珠欲落不落的缀在那儿，模糊了视线。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或许是从那日得知女儿对自己的帮助，又或者是那天夜里丈夫的背叛，她的悔悟其实一直都在很浅显的表面。 她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但你若问她具体哪里错了，她大概会呆呆地看着你，不知从何说起。 就像电视里温言所说的那句：“父母是成年人，但在这个岗位上，他们也不过是个还在学习需要进步的孩子。” 许韶华的前半生一直过得无忧无虑，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从不担心，因为心里清楚，自己的背后有父母。 她就像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君子兰，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一味的享受着父母的付出与浇灌，理所当然的索取，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样的人，你让她去承担责任，或许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应是，“责任是什么？” 温祖光更是可怕，父亲早逝，母亲年迈，从小寄人篱下过着飘忽不定的生活，造就他极其自卑且自私的性格。 成长的路上，没有人教他如何做人，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时时刻刻在担心自己会被抛弃的人，他的所有行为，只为生存。 责任，他如何承担？ 他连自己的未来该如何走都没想明白。 他就是一个占着大人身子，思想却没有长大的孩子。 有人说，既然担不起这份责任，就不该做父母，这是上帝的视角，没有人有资格剥夺别人做父母的权利。 孩子出生后，一言一行，吃喝拉撒都需要父母教导，方能学会。 可父母呢？ 没有教他们该如何做好父母，他们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一场赌局，对错未知，学习是个过程，改正也需要时间。 不可否认，并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惜自己的孩子，但对于那些心中有爱却不知如何爱的人，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便是成长的意义。 ······ 凛冬寒月腊梅开，一家团圆喜自来。 一场绵绵细雨淌过，山水镇的天拨开云雾逐渐敞亮，南方的年底没有零下，可温度却也冻得人瑟瑟发抖，不过天再冷，也依旧掩盖不了心里的热。 “咯咯咯！” 许家门口，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气喘吁吁地追着一只活泼的大公鸡，两道身影斗智斗勇四处乱窜，惹得一旁的孩子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咯！” 突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 许少衡的身影一晃而过，眼疾手快的摁住大公鸡的脖颈，激得大公鸡嗷嗷大叫，它飞速的扑散翅膀，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将它抓住的人，眼里充满怨念。 许少衡手起刀落将大公鸡顺利处置。 温祖光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舔着笑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来，朝妻弟竖起大拇指，“少衡，还是你厉害，这鸡太能折腾了。” “我看分明是你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连只鸡都抓不住。”许少衡丝毫不掩对姐夫的嫌弃。 温祖光只笑却没有反驳，他讨好道：“你快去厨房帮弟妹，这里我来就行。” 许少衡放下大公鸡，“把毛拔干净点。” “诶，好！” 温祖光爽快地应下，随即将大公鸡放进开水盆里。 岂料，就在这时，大公鸡忽然“死而复生”，它挥舞着大翅膀从盆里跃出，吓得温祖光连连后退。 第285章 父子争吵 第285章 父子争吵 “啊！” 温祖光一个踉跄屁股蹬坐在粗糙的水泥地里，痛的他直呼冷气。 旁边，正在嬉闹玩耍的孩子们看到这一幕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温祖光回头看去，孩子们面面相觑，心虚地垂下脑袋匆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姐夫，鸡弄好了吗？该下锅了。”许舅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渍，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明天就是年三十，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你先把这鸡弄好，再宰两只鸭子来。” 温祖光听得直吞口水，往年他这个时候都在温家村打牌，等年夜饭好了，妻子就会打电话让他回家，却不知过个年，居然这么麻烦。 想起以前家里家外都是妻子一人忙活，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许舅妈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是因为外甥女。 自从那年不欢而散后，这几年里，侄女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过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团圆日，可家里却许久都没团聚过了，想到这，也跟着伤感了起来。 “我听少衡说，言言这几天有工作忙，年轻人，忙点也是正常的，等她得空了，就会回来看你和姐姐的。” 许舅妈本想安慰姐夫两句，却不知这话犹如一根根尖锐地刺扎在了温祖光的心中。 或许在几个月前，他也会畅想，端着父亲的架子，理所应当地享受女儿对他的孝敬，可这段时间里，他明白了许多，更清楚自己带给女儿的伤害。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坐在电视机面前听到的那些话，但凡女儿狠狠地骂他一顿，又或者对他有所求，他也不会那么难受。 现在他们，除了那一段微薄的血脉，再无其他关联，他也没脸祈求女儿原谅，只是每到深夜想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反省自己。 曾经，他庆幸女儿“知书达理”，居然不怨恨自己，以为有弥补的机会，以为总有一天可以消除犯下的罪孽。 可后来才知道，女儿口中的“不怨”，不是给他二次选择的机会，而是彻底的远离不在意，就像个陌生人一样，无所谓。 一段不能补救的过错，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块，压得他无法喘息，这比直接的责骂、发泄，更加的折磨人。 “姐夫，快别愣着了，赶紧处理，一会儿爸该回来了。” 温祖光一听，当即加快了拔毛的动作。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暴怒，是小舅子许少衡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放下手里的鸡，直接跑进了屋。 只见，客厅里，许少衡怒气冲冲地拿着鸡毛掸子，手直哆嗦，他的对面站着儿子许望，头上顶着一撮红一撮蓝的头发，看得十分刺眼。 许少衡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想借此让儿子害怕。 “臭小子，才一会儿没盯着你就要翻天了是不是？谁给你染的毛，赶紧给我弄回来。” 许望抱着手，还不忘拨弄挡在眼睛前的刘海，他整理好发型，无所谓道：“这可是如今最流行的发型，老古董，连个头发都要管。”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许少衡气得肺要爆炸，手里的鸡毛掸子一直在抖，却没有朝儿子靠近半分。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儿子这两年越发的叛逆，加上自己常年不在家，让本就不亲厚的父子关系，越发的冷如寒霜。 许少衡想教训，却怕疏远了父子情，想放任不管，又担心儿子会跟人学坏，也因此时常陷入两难之地。 “你凭什么打我，这是家暴，当心我报警抓你。”许望张牙舞爪地冲着父亲吐了吐舌头。 许舅妈一看情况不对，赶忙拉了下儿子的胳膊，“要死了，谁让你染头发的，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大过年别惹你爸生气，一会儿把你头上五颜六色的毛给剃了。” 许少衡不常发脾气，但不代表没有脾气，一旦上了火，家里恐怕没人拦得住。 许望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小时候把我丢在家里，现在管这么多做什么？我的头发我做主，这是自由。” 说完，他气呼呼地扭头离开，全然不顾愣在当场的父母。 “这臭小子，今天不打他，我就不信许。”许少衡之前的脾气也算是比较好的，只是也遭不住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光是想着就气死。 眼看着父子俩就要打起来，许舅妈赶忙将丈夫抱住，“好了，当年要不是咱们把他留在家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怪就怪我。” 许少衡看着妻子维护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慈母多败儿，你这样子迟早会惯坏了那个臭小子。” “那又怎样？我的儿子我愿意。”许舅妈话说到一半委屈地哭了起来，“早就跟你说过，孩子得待在身边自己教，你非得留在家里，现在好了，孩子大了，不认爹妈，你高兴了？” “我——” 许少衡自知理亏的低下头，他与温祖光的情况不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身上肩负重任，为了这一家老小，只能在外省拼命工作。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对于子女他是既内疚又无奈。 “大过年的，吵什么吵？” 门口，坐在轮椅上的许老爷子骂骂咧咧地瞪了儿子一眼。 他前阵子生病，此刻身体还没好，不方便走路，下午女儿和老伴带着他一起去外头散步刚回来，谁料刚进门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的。 “爸。”许少衡小声地唤了句。 “又和小望吵起来了？”许老爷子语气熟稔。 许少衡满脸涨红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惭愧，无颜面对老父亲。 “教孩子就好好教，动手动脚的有什么用，现在的孩子，一个个精的跟猴似的，你以为手上拿个鸡毛掸子他就会怕啊？” “那——” 许少衡刚要说话，被父亲一眼瞪了回去，当即嘘声。 “你们夫妻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还不如隔壁邻居见得多，孩子不听你就打，你是非得等你儿子将来不认你这个爹了，才知道后悔是不是？” 这话，深深地戳了温祖光的心。 第285章 父子争吵 第285章 父子争吵 “啊！” 温祖光一个踉跄屁股蹬坐在粗糙的水泥地里，痛的他直呼冷气。 旁边，正在嬉闹玩耍的孩子们看到这一幕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温祖光回头看去，孩子们面面相觑，心虚地垂下脑袋匆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姐夫，鸡弄好了吗？该下锅了。”许舅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渍，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明天就是年三十，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你先把这鸡弄好，再宰两只鸭子来。” 温祖光听得直吞口水，往年他这个时候都在温家村打牌，等年夜饭好了，妻子就会打电话让他回家，却不知过个年，居然这么麻烦。 想起以前家里家外都是妻子一人忙活，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许舅妈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是因为外甥女。 自从那年不欢而散后，这几年里，侄女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过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团圆日，可家里却许久都没团聚过了，想到这，也跟着伤感了起来。 “我听少衡说，言言这几天有工作忙，年轻人，忙点也是正常的，等她得空了，就会回来看你和姐姐的。” 许舅妈本想安慰姐夫两句，却不知这话犹如一根根尖锐地刺扎在了温祖光的心中。 或许在几个月前，他也会畅想，端着父亲的架子，理所应当地享受女儿对他的孝敬，可这段时间里，他明白了许多，更清楚自己带给女儿的伤害。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坐在电视机面前听到的那些话，但凡女儿狠狠地骂他一顿，又或者对他有所求，他也不会那么难受。 现在他们，除了那一段微薄的血脉，再无其他关联，他也没脸祈求女儿原谅，只是每到深夜想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反省自己。 曾经，他庆幸女儿“知书达理”，居然不怨恨自己，以为有弥补的机会，以为总有一天可以消除犯下的罪孽。 可后来才知道，女儿口中的“不怨”，不是给他二次选择的机会，而是彻底的远离不在意，就像个陌生人一样，无所谓。 一段不能补救的过错，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块，压得他无法喘息，这比直接的责骂、发泄，更加的折磨人。 “姐夫，快别愣着了，赶紧处理，一会儿爸该回来了。” 温祖光一听，当即加快了拔毛的动作。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暴怒，是小舅子许少衡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放下手里的鸡，直接跑进了屋。 只见，客厅里，许少衡怒气冲冲地拿着鸡毛掸子，手直哆嗦，他的对面站着儿子许望，头上顶着一撮红一撮蓝的头发，看得十分刺眼。 许少衡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想借此让儿子害怕。 “臭小子，才一会儿没盯着你就要翻天了是不是？谁给你染的毛，赶紧给我弄回来。” 许望抱着手，还不忘拨弄挡在眼睛前的刘海，他整理好发型，无所谓道：“这可是如今最流行的发型，老古董，连个头发都要管。”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许少衡气得肺要爆炸，手里的鸡毛掸子一直在抖，却没有朝儿子靠近半分。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儿子这两年越发的叛逆，加上自己常年不在家，让本就不亲厚的父子关系，越发的冷如寒霜。 许少衡想教训，却怕疏远了父子情，想放任不管，又担心儿子会跟人学坏，也因此时常陷入两难之地。 “你凭什么打我，这是家暴，当心我报警抓你。”许望张牙舞爪地冲着父亲吐了吐舌头。 许舅妈一看情况不对，赶忙拉了下儿子的胳膊，“要死了，谁让你染头发的，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大过年别惹你爸生气，一会儿把你头上五颜六色的毛给剃了。” 许少衡不常发脾气，但不代表没有脾气，一旦上了火，家里恐怕没人拦得住。 许望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小时候把我丢在家里，现在管这么多做什么？我的头发我做主，这是自由。” 说完，他气呼呼地扭头离开，全然不顾愣在当场的父母。 “这臭小子，今天不打他，我就不信许。”许少衡之前的脾气也算是比较好的，只是也遭不住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光是想着就气死。 眼看着父子俩就要打起来，许舅妈赶忙将丈夫抱住，“好了，当年要不是咱们把他留在家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怪就怪我。” 许少衡看着妻子维护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慈母多败儿，你这样子迟早会惯坏了那个臭小子。” “那又怎样？我的儿子我愿意。”许舅妈话说到一半委屈地哭了起来，“早就跟你说过，孩子得待在身边自己教，你非得留在家里，现在好了，孩子大了，不认爹妈，你高兴了？” “我——” 许少衡自知理亏的低下头，他与温祖光的情况不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身上肩负重任，为了这一家老小，只能在外省拼命工作。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对于子女他是既内疚又无奈。 “大过年的，吵什么吵？” 门口，坐在轮椅上的许老爷子骂骂咧咧地瞪了儿子一眼。 他前阵子生病，此刻身体还没好，不方便走路，下午女儿和老伴带着他一起去外头散步刚回来，谁料刚进门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的。 “爸。”许少衡小声地唤了句。 “又和小望吵起来了？”许老爷子语气熟稔。 许少衡满脸涨红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惭愧，无颜面对老父亲。 “教孩子就好好教，动手动脚的有什么用，现在的孩子，一个个精的跟猴似的，你以为手上拿个鸡毛掸子他就会怕啊？” “那——” 许少衡刚要说话，被父亲一眼瞪了回去，当即嘘声。 “你们夫妻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还不如隔壁邻居见得多，孩子不听你就打，你是非得等你儿子将来不认你这个爹了，才知道后悔是不是？” 这话，深深地戳了温祖光的心。 第286章 她要回来 第286章 她要回来 “有问题就沟通，动手有用，要警察干嘛？”许老爷子不满地皱起眉头。 自从儿子回家过年后，几乎每天都要和孙子上演一场“父慈子孝”，他看着都头疼。 其实孙子也没多顽皮，只是孩子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些和大人恰好意见相左，于是就有了冲突。 若是生活在一起的父子倒还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都是一家人，没什么是翻不过去的。 可这对父子情况特殊，没感情不说，还要对孩子的生活指手画脚，正是青春期的孩子，哪会不乐意，一来二去，可不就成了冤家父子。 许少衡被父亲训得抬不起头。 门背后，许望探出半个小脑袋，看着被爷爷“教训”的父亲，开心地咧嘴大笑。 “还有你，没事染什么头发，这么丑。”许老爷子眼神嫌弃。 许望吹着口哨，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从父亲面前跨步走过。 许少衡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他一定要动手收拾这个臭小子。 “爷爷，您懂什么，这叫做时尚，大城市里的人都这样弄。”许望颇为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头发。 “人家染发叫潮流，你染发叫非主流，早过时了。” 少年音浑厚有力，像是春日里的风，能贯穿人心，他脱下宽大的外套搁在一旁，走进客厅。 许少衡眼里化怒为喜，“小时来了，你怎么才到，我还以为你忘了今晚一起吃饭呢。” 比起自己亲儿子，显然许少衡更喜欢温时这个外甥。 这两年里，外甥的变化极大，明明比许望还小了几个月，却看着比他稳重不少，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同样是青春期，却没有叛逆，学习成绩更是名列前茅，是数一数二的别人家的孩子。 镇上不少人都羡慕温祖光夫妻，甚至还有人怀疑这儿子是捡来的，毕竟和父母差距太大。 “小时喝杯水。”许舅妈倒了杯果汁递上，趁机岔开话题，“我听你妈说，最近在准备什么竞赛？比赛固然重要，但都过年了，该休息还是得休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温时双手接过，“谢谢舅妈，时间姐姐已经安排好了，我会注意的。” 一听他说“姐姐”，屋子里的大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神色各异。 温时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反应，不慌不忙道：“姐姐说，等过完年就回来” 他顿了半晌，“还有姐夫。” “姐，姐夫？” 自从温言离开后，家里人便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听到温时的那句“姐夫”还一阵恍然，仔细地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温言已过二十七，是个大人了。 “一晃眼，言言都有对象了，这真是不错。”许舅妈第一个反应过来。 许老太太紧随其后，“对方是哪里人啊？家里人多吗？对言言怎么样？” “别的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上进心，不能赌，更得有男人的担当，别一遇到事就知道跑。”说这话时，许老爷子的眼睛一直盯着女婿温祖光。 许舅妈赶忙打圆场，“言言的眼光肯定是错不了的，再不然不是还有爸您把关吗？小时，你姐姐有说初几回来吗？到时候咱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具体的时间还没确定，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姐姐还说，等年后要送我去参加竞赛，会多待几天。”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姐姐姐夫你们往后可有福了，女儿事业有成，儿子学业也好。”许舅妈说着用胳膊抵了抵儿子，“多跟你弟弟学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少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看看你的头发，跟鸡毛似的。” 许望撇了撇嘴，低着头抠手指。 “舅妈，我有点事要跟表哥说，我们可以先上楼吗？” 许舅妈正愁不知道如何解决丈夫与儿子的矛盾，见有人递台阶，顺着就下，“小时啊，你哥哥的寒假作业还有好多没做呢，舅妈知道你聪明，这小子脑子笨，麻烦你多帮着指点一下。” 许望揉了揉被亲妈戳了好几下的额头，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不过随着跟弟弟离开，他那点不悦很快便一扫而空。 楼上，他开心的打开温时送来的模型，乐得笑容咧到耳根后，“还是表姐好，知道我的喜好，不像我爸，就知道打击我，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吐槽完父亲，许望朝温时挑了个眉，“你作业做完了没有，借我抄抄呗？” 温时垂眸紧锁，沉了半刻说道：“老师让我好好准备竞赛，免了寒假作业。” “我靠，凭什么啊，老师也太偏心了，早知道我也去参加竞赛！” 许望愤愤不平，一想到那堆得跟小山高的作业，他就脑壳痛，加上那个喜欢碎碎念的父亲，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容我提醒一句，你从初一下学期起数学就没及格过。” 许望讪讪挠头，“我要是认真学，一定能超越你。” “恩，我等你。”温时说的诚恳，“我姐说等年后带咱们去电玩城。” “真，真的？”许望冒起星星眼，电玩城那可是他的最爱。 “别高兴的太早，依舅舅的脾气，要是知道你寒假作业没写完，一定不会让你” 温时的话还没说完，另一边许望已经拿起笔“奋发图强”的在寒假作业上“埋头苦干。” 温时偏头低笑了一声。 而此时，楼下。 听闻女儿要回来，还带了男朋友，温祖光夫妻俩心情很复杂。 客厅里，许家四人讨论的热火如潮，而身为亲生父母的两人却全程插不上一句话。 许老太太和许舅妈婆媳二人正商量着当日的菜单，那样子比过年还高兴。 “行了，差不多得了，人还没来，你俩激动什么，等看过了再说。”许老爷子打断。 到底是活了一把年纪，经过温祖光这个看错的女婿后，许老爷子对女婿什么的，十分警惕。 许少衡赞同道：“爸说的没错，礼数不可废，但也不能太上赶着，搞的咱们家言言没人要似的，还是等见过人，再做判断。” 父子俩默契的对视，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第286章 她要回来 第286章 她要回来 “有问题就沟通，动手有用，要警察干嘛？”许老爷子不满地皱起眉头。 自从儿子回家过年后，几乎每天都要和孙子上演一场“父慈子孝”，他看着都头疼。 其实孙子也没多顽皮，只是孩子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些和大人恰好意见相左，于是就有了冲突。 若是生活在一起的父子倒还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都是一家人，没什么是翻不过去的。 可这对父子情况特殊，没感情不说，还要对孩子的生活指手画脚，正是青春期的孩子，哪会不乐意，一来二去，可不就成了冤家父子。 许少衡被父亲训得抬不起头。 门背后，许望探出半个小脑袋，看着被爷爷“教训”的父亲，开心地咧嘴大笑。 “还有你，没事染什么头发，这么丑。”许老爷子眼神嫌弃。 许望吹着口哨，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从父亲面前跨步走过。 许少衡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他一定要动手收拾这个臭小子。 “爷爷，您懂什么，这叫做时尚，大城市里的人都这样弄。”许望颇为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头发。 “人家染发叫潮流，你染发叫非主流，早过时了。” 少年音浑厚有力，像是春日里的风，能贯穿人心，他脱下宽大的外套搁在一旁，走进客厅。 许少衡眼里化怒为喜，“小时来了，你怎么才到，我还以为你忘了今晚一起吃饭呢。” 比起自己亲儿子，显然许少衡更喜欢温时这个外甥。 这两年里，外甥的变化极大，明明比许望还小了几个月，却看着比他稳重不少，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同样是青春期，却没有叛逆，学习成绩更是名列前茅，是数一数二的别人家的孩子。 镇上不少人都羡慕温祖光夫妻，甚至还有人怀疑这儿子是捡来的，毕竟和父母差距太大。 “小时喝杯水。”许舅妈倒了杯果汁递上，趁机岔开话题，“我听你妈说，最近在准备什么竞赛？比赛固然重要，但都过年了，该休息还是得休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温时双手接过，“谢谢舅妈，时间姐姐已经安排好了，我会注意的。” 一听他说“姐姐”，屋子里的大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神色各异。 温时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反应，不慌不忙道：“姐姐说，等过完年就回来” 他顿了半晌，“还有姐夫。” “姐，姐夫？” 自从温言离开后，家里人便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听到温时的那句“姐夫”还一阵恍然，仔细地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温言已过二十七，是个大人了。 “一晃眼，言言都有对象了，这真是不错。”许舅妈第一个反应过来。 许老太太紧随其后，“对方是哪里人啊？家里人多吗？对言言怎么样？” “别的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上进心，不能赌，更得有男人的担当，别一遇到事就知道跑。”说这话时，许老爷子的眼睛一直盯着女婿温祖光。 许舅妈赶忙打圆场，“言言的眼光肯定是错不了的，再不然不是还有爸您把关吗？小时，你姐姐有说初几回来吗？到时候咱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具体的时间还没确定，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姐姐还说，等年后要送我去参加竞赛，会多待几天。”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姐姐姐夫你们往后可有福了，女儿事业有成，儿子学业也好。”许舅妈说着用胳膊抵了抵儿子，“多跟你弟弟学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少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看看你的头发，跟鸡毛似的。” 许望撇了撇嘴，低着头抠手指。 “舅妈，我有点事要跟表哥说，我们可以先上楼吗？” 许舅妈正愁不知道如何解决丈夫与儿子的矛盾，见有人递台阶，顺着就下，“小时啊，你哥哥的寒假作业还有好多没做呢，舅妈知道你聪明，这小子脑子笨，麻烦你多帮着指点一下。” 许望揉了揉被亲妈戳了好几下的额头，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不过随着跟弟弟离开，他那点不悦很快便一扫而空。 楼上，他开心的打开温时送来的模型，乐得笑容咧到耳根后，“还是表姐好，知道我的喜好，不像我爸，就知道打击我，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吐槽完父亲，许望朝温时挑了个眉，“你作业做完了没有，借我抄抄呗？” 温时垂眸紧锁，沉了半刻说道：“老师让我好好准备竞赛，免了寒假作业。” “我靠，凭什么啊，老师也太偏心了，早知道我也去参加竞赛！” 许望愤愤不平，一想到那堆得跟小山高的作业，他就脑壳痛，加上那个喜欢碎碎念的父亲，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容我提醒一句，你从初一下学期起数学就没及格过。” 许望讪讪挠头，“我要是认真学，一定能超越你。” “恩，我等你。”温时说的诚恳，“我姐说等年后带咱们去电玩城。” “真，真的？”许望冒起星星眼，电玩城那可是他的最爱。 “别高兴的太早，依舅舅的脾气，要是知道你寒假作业没写完，一定不会让你” 温时的话还没说完，另一边许望已经拿起笔“奋发图强”的在寒假作业上“埋头苦干。” 温时偏头低笑了一声。 而此时，楼下。 听闻女儿要回来，还带了男朋友，温祖光夫妻俩心情很复杂。 客厅里，许家四人讨论的热火如潮，而身为亲生父母的两人却全程插不上一句话。 许老太太和许舅妈婆媳二人正商量着当日的菜单，那样子比过年还高兴。 “行了，差不多得了，人还没来，你俩激动什么，等看过了再说。”许老爷子打断。 到底是活了一把年纪，经过温祖光这个看错的女婿后，许老爷子对女婿什么的，十分警惕。 许少衡赞同道：“爸说的没错，礼数不可废，但也不能太上赶着，搞的咱们家言言没人要似的，还是等见过人，再做判断。” 父子俩默契的对视，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第287章 越来越稳重 第287章 越来越稳重 大年初二，灰蒙蒙的天还未见明，小雨淅淅从屋檐淌过，声音清脆悦耳，许家上下从五点多便开始忙活。 厨房内，许韶华和许舅妈两人各守着一个灶台，一人负责熟食热菜，一人在准备冷菜果盘。 忙碌的身影直至早餐时间方停。 餐桌上，老爷子说起今晚温言回家一事，眼里透着笑意。 就在这时，他拿起了一根油条，温祖光见状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翁婿二人对视，视线突然僵住了好几秒。 温祖光的手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他咽了口唾沫，顶着岳父强烈的视线硬着头皮解释：“医生说了，您不能吃这些油腻的，还是吃包子，香菇瘦肉馅的，您吃着也好。” 许老爷子动作一僵，撇着嘴哼了哼端起女婿特地为他准备的养生奶，看似不情愿地喝下。 众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低头浅笑。 “咳咳！”许老爷子眼神凌厉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我吃饱了。” “雨停了，要出去散步吗？”温祖光囫囵吞枣的咽下手里的大包子，迅速的喝了口水站了起来朝老爷子身边走，“我陪您去，听说新建的那个广场特别气派，还有不少新鲜玩意，咱们去瞧瞧。” 老爷子冷冰冰的恩了声，余光扫过他油乎乎的手，略带嫌弃。 温祖光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扭头赶去洗手池，擦干后还不忘在老爷子的面前显摆一番，“喏，爸你看，还有肥皂的香味呢。” “早点回来吃午饭，今天中午咱们简单点，下午要提前准备晚饭。”许少衡提醒道。 “我带着手机呢，知道的。”语毕，温祖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出了门。 许老太太望着二人的身影，忍不住感慨：“祖光真是越来越稳重了，瞧，你们爸爸多高兴啊。” “这不都是他应该做的吗？之前帮了多少忙，一把年纪了才稳重，有什么好夸的。”许少衡撇着嘴，被妻子用手肘打了一下。 “话不能这样说，之前你们在忙工作，我又要照顾家里几个孩子，要不是有他搭把手帮忙，你爸也不会这么快出院。” 许少衡垂下头，视线与姐姐许韶华撞了一下，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当时老爷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老太太也是乱了分寸，家里的孩子们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冷静下来后，老太太拨打了离家最近的女儿许韶华的电话，但很不巧那天许韶华刚好在上夜班，没有及时看见来电。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注定，那阵子温祖光没有工作，就总喜欢往许家跑，出事不久是他过来送东西，于是就把老爷子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老爷子年纪大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可放眼许家，许少衡夫妻在外地不便，许韶华也有自己的工作，老太太倒是能照顾，可她也是一把年纪，还得给忙着家里家外。 就在许家一筹莫展之时，温祖光主动提议担下了这个重任，他的决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但除了他也没别的人选，最终只能如此作罢。 陪护的那阵子，翁婿二人上演了不少相爱相杀的情节，温祖光到底是第一次伺候人，经常弄得手忙脚乱惹出了不少笑话，但是经此一事后，许家众人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温和了不少。 老爷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的他，已经逐渐地接纳了这个便宜女婿。 往后的日子里，老爷子在家，也都是温祖光忙前忙后，有段时间，他为了方便照顾岳父，更是直接在许家住下，而饭后陪伴岳父出门散步一事，也是在这几个月里养成的习惯。 ······ 山水镇广场。 温祖光将岳父送到凉亭下，从包里拿了纸巾蹲下准备帮他擦全是泥巴的鞋子。 老爷子爱干净，看不得一点脏东西，可下雨天，地面积水，难免溅到裤腿。 正要动手，老爷子拦下了他的动作，“行了，看看你都湿成什么样了，赶紧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方才走到半路，两人经过一棵树下，落了不少水，温祖光怕淋到了老爷子，便用自己的外套作为掩护，但还是沾了不少。 “爸，我年轻力壮的没事。”温祖光憨憨傻笑。 许老爷子朝他招手，“脑袋靠近点。” 温祖光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 许老爷子蹙眉，一边用手帕帮女婿擦去掉落在发梢的水珠，一边嫌弃：“多大年纪了，知道下过雨还往树下跑。” “嘿嘿，爸，我自己可以来。” 许老爷子将帕子给他，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祖光啊，那的冰糖葫芦看到了？你去买两串回来。” 温祖光愣了下，一脸为难道：“爸，医生说您血糖高，不能吃。” “我又不是天天吃，就尝一口，大不了不吃糖，我就吃那个山楂总可以？嘴里里没味难受。”许老爷子委屈巴巴。 最终，还是拗不过老爷子，温祖光买了一串。 看着吃得正高兴的岳父，他忍不住提醒：“爸，就吃一颗啊，要是一会儿被韶华知道会骂我的。” 许老爷子盯着剩下的四个，死死护在怀里满眼的警惕，“什么时候这么怕老婆了。” “这不是怕，电视上说了，这是尊重，您不也怕妈嘛”最后这句，温祖光心虚地压低了声音，不出意外，他得了岳父一个幽怨的白眼。 老爷子嘘声，虽嘴上没说，但还是听话地吃了一颗山楂就把剩下的全都给了女婿，“喏，你吃。” “我留着，拿回去给孩子吃。” “吃过的拿回去做什么。”老爷子扁着嘴，“你是不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偷吃冰糖葫芦，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说，我就找你算账。” 温祖光吓得一哆嗦，忙将冰糖葫芦塞进嘴里，味道，酸酸甜甜的，还挺新奇。 “怎么样？不错？”许老爷子眯着星星眼。 “恩，谢谢爸，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小的时候，家里穷，饭都吃不饱，更别提零食，年纪大了，自然也就不会想着吃这种孩子吃的东西。 第287章 越来越稳重 第287章 越来越稳重 大年初二，灰蒙蒙的天还未见明，小雨淅淅从屋檐淌过，声音清脆悦耳，许家上下从五点多便开始忙活。 厨房内，许韶华和许舅妈两人各守着一个灶台，一人负责熟食热菜，一人在准备冷菜果盘。 忙碌的身影直至早餐时间方停。 餐桌上，老爷子说起今晚温言回家一事，眼里透着笑意。 就在这时，他拿起了一根油条，温祖光见状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翁婿二人对视，视线突然僵住了好几秒。 温祖光的手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他咽了口唾沫，顶着岳父强烈的视线硬着头皮解释：“医生说了，您不能吃这些油腻的，还是吃包子，香菇瘦肉馅的，您吃着也好。” 许老爷子动作一僵，撇着嘴哼了哼端起女婿特地为他准备的养生奶，看似不情愿地喝下。 众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低头浅笑。 “咳咳！”许老爷子眼神凌厉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我吃饱了。” “雨停了，要出去散步吗？”温祖光囫囵吞枣的咽下手里的大包子，迅速的喝了口水站了起来朝老爷子身边走，“我陪您去，听说新建的那个广场特别气派，还有不少新鲜玩意，咱们去瞧瞧。” 老爷子冷冰冰的恩了声，余光扫过他油乎乎的手，略带嫌弃。 温祖光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扭头赶去洗手池，擦干后还不忘在老爷子的面前显摆一番，“喏，爸你看，还有肥皂的香味呢。” “早点回来吃午饭，今天中午咱们简单点，下午要提前准备晚饭。”许少衡提醒道。 “我带着手机呢，知道的。”语毕，温祖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出了门。 许老太太望着二人的身影，忍不住感慨：“祖光真是越来越稳重了，瞧，你们爸爸多高兴啊。” “这不都是他应该做的吗？之前帮了多少忙，一把年纪了才稳重，有什么好夸的。”许少衡撇着嘴，被妻子用手肘打了一下。 “话不能这样说，之前你们在忙工作，我又要照顾家里几个孩子，要不是有他搭把手帮忙，你爸也不会这么快出院。” 许少衡垂下头，视线与姐姐许韶华撞了一下，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当时老爷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老太太也是乱了分寸，家里的孩子们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冷静下来后，老太太拨打了离家最近的女儿许韶华的电话，但很不巧那天许韶华刚好在上夜班，没有及时看见来电。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注定，那阵子温祖光没有工作，就总喜欢往许家跑，出事不久是他过来送东西，于是就把老爷子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老爷子年纪大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可放眼许家，许少衡夫妻在外地不便，许韶华也有自己的工作，老太太倒是能照顾，可她也是一把年纪，还得给忙着家里家外。 就在许家一筹莫展之时，温祖光主动提议担下了这个重任，他的决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但除了他也没别的人选，最终只能如此作罢。 陪护的那阵子，翁婿二人上演了不少相爱相杀的情节，温祖光到底是第一次伺候人，经常弄得手忙脚乱惹出了不少笑话，但是经此一事后，许家众人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温和了不少。 老爷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的他，已经逐渐地接纳了这个便宜女婿。 往后的日子里，老爷子在家，也都是温祖光忙前忙后，有段时间，他为了方便照顾岳父，更是直接在许家住下，而饭后陪伴岳父出门散步一事，也是在这几个月里养成的习惯。 ······ 山水镇广场。 温祖光将岳父送到凉亭下，从包里拿了纸巾蹲下准备帮他擦全是泥巴的鞋子。 老爷子爱干净，看不得一点脏东西，可下雨天，地面积水，难免溅到裤腿。 正要动手，老爷子拦下了他的动作，“行了，看看你都湿成什么样了，赶紧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方才走到半路，两人经过一棵树下，落了不少水，温祖光怕淋到了老爷子，便用自己的外套作为掩护，但还是沾了不少。 “爸，我年轻力壮的没事。”温祖光憨憨傻笑。 许老爷子朝他招手，“脑袋靠近点。” 温祖光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 许老爷子蹙眉，一边用手帕帮女婿擦去掉落在发梢的水珠，一边嫌弃：“多大年纪了，知道下过雨还往树下跑。” “嘿嘿，爸，我自己可以来。” 许老爷子将帕子给他，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祖光啊，那的冰糖葫芦看到了？你去买两串回来。” 温祖光愣了下，一脸为难道：“爸，医生说您血糖高，不能吃。” “我又不是天天吃，就尝一口，大不了不吃糖，我就吃那个山楂总可以？嘴里里没味难受。”许老爷子委屈巴巴。 最终，还是拗不过老爷子，温祖光买了一串。 看着吃得正高兴的岳父，他忍不住提醒：“爸，就吃一颗啊，要是一会儿被韶华知道会骂我的。” 许老爷子盯着剩下的四个，死死护在怀里满眼的警惕，“什么时候这么怕老婆了。” “这不是怕，电视上说了，这是尊重，您不也怕妈嘛”最后这句，温祖光心虚地压低了声音，不出意外，他得了岳父一个幽怨的白眼。 老爷子嘘声，虽嘴上没说，但还是听话地吃了一颗山楂就把剩下的全都给了女婿，“喏，你吃。” “我留着，拿回去给孩子吃。” “吃过的拿回去做什么。”老爷子扁着嘴，“你是不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偷吃冰糖葫芦，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说，我就找你算账。” 温祖光吓得一哆嗦，忙将冰糖葫芦塞进嘴里，味道，酸酸甜甜的，还挺新奇。 “怎么样？不错？”许老爷子眯着星星眼。 “恩，谢谢爸，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小的时候，家里穷，饭都吃不饱，更别提零食，年纪大了，自然也就不会想着吃这种孩子吃的东西。 第288章 她想喝咖啡 第288章 她想喝咖啡 午后，天空放晴，许家的厨房再次忙碌了起来。 三点刚过，一辆车子停在了许家门口，正陪着岳父晒太阳的温祖光一个健步跑了过去，只是在距离还有两三米处又停住了。 他伸长脖子往车里看，车门打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折身走去后备箱，他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走去。 温言正埋头拿行李，忽然出现一只陌生的手，将她的行李箱提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到父亲，愣了几秒：“谢谢！” 温祖光不知所措地愣僵在原地，直至岳父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来。 “今天回来不堵车？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爸爸去接你啊。”细听会发现，这句话讨好的意味明显。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言那双清澈的杏眸不由得沉了几分。 而此时，正在里屋忙碌的几人也闻讯赶来。 “言言回来了？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好像又瘦了？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可不能光顾着工作。”许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往里走。 “外公。”到达门口，温言顺势将老爷子推进屋，“外公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祖孙三人聊了一会儿家常，话题转到了温言男朋友身上。 “不是说小伙子过来吗？人呢？”许老太太盯着门口半晌。 “他临时加了一台手术，得晚两天才能来。” “手术？他是医生啊？”温祖光的话在祖孙三人中显得有些突兀，他紧张地看着女儿，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他牙齿打颤的动静。 “是。”温言回答。 温祖光错愕地傻了眼，显然他没想到女儿会回答自己。 许老太太赶忙打圆场，“医生好啊，救死扶伤，就是忙了点，挺不错的。” 因为温言的到来，家里热闹了不少，老爷子高兴得晚上多吃了一碗饭，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自是有说有笑，只是饭后，气氛却突然尴尬了起来。 “言言坐车一天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过来吃饭。”老太太语气熟稔。 “恩，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温言提起行李准备离开，而温祖光夫妇却跟柱子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言言搭把手。”许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婿一眼，这没眼力见的，还得他提醒。 温祖光脑子空白了片刻，手忙脚乱地跑了过去。 许老爷子板着脸，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发现的浅笑。 “老婆，回家了。”温祖光喊了声。 “爸妈，我们先回家了。”许韶华讪讪笑着，心里却突突突得十分紧张。 ······ 回到小家，气氛一阵尴尬，夫妻俩就像个外人似的跟在女儿身后，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先冲凉。”温言留着这话提着行李回了房间，留下夫妻俩在客厅面面相觑。 许韶华灵机一动：“我给你放水！” 话脱口而出，却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女儿有没有听到。 “韶华，言言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在生气？”温祖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回来的路上，他全程忐忑不安，却没想到女儿待他的态度，平淡的如同一杯温水，感受不到起伏，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 “我先去给言言放水，她喜欢吃水果，你一会儿去厨房切点。”许韶华扭头离开。 温祖光看了看离开的两个方向，“唉”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房间里，温言回到家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就好像经常住在房子里一样，不像个刚到家的。 她简单的整理好房间，拿了衣服起身去浴室，推开门母亲刚好过来。 “水已经给你放好了，你快去洗漱。”许韶华眼神殷切。 “谢谢。”温言话落离开。 刚好这时，温祖光端着果盘过来，“怎么样，她说什么了？” “冲凉呢，估计坐一天车累了，都没说话，先去客厅。” “哦。”温祖光点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半个小时后，温言再次出现在客厅。 如坐针毡的夫妻俩看到女儿，赶忙站了起来。 温祖光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半天没有开口。 身为心理咨询师的温言，最喜欢的就是观察人的肢体语言，从进门便感受到了父母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未拆穿。 对于曾经的事，她不是不在乎，只是想让那些不愉快随风飘散，不想为难自己，至于与父母的亲情，早就如同凉透的冰水，回不去了。 她看了眼父母，用最从容的语气说道：“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先回房间了。” “诶！”温祖光想追，但被妻子拦住了。 “言言刚回来，肯定得适应一下，妈说了，不能逼的太紧，孩子会有压力的。” 温祖光沮丧的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房间里，温言靠在窗前，接听电话。 “宋小姐这么关心我，不如给我送点手磨咖啡呗？晚上还得赶通宵，今晚怕是熬不住了。” “你那胃还敢喝咖啡啊？当心你家江医生知道。”宋小柒调侃。 温言看了眼腕上的时间，“不跟你说了，我先工作去了，等你来了山水镇，记得帮我把咖啡带过来。” 与此同时，阳台上，许韶华晾着衣服刚好听到了女儿和朋友的通话，当即竖起耳朵，直至电话挂断，才抱着脸盆回了客厅。 沙发上，温祖光见妻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忙跑上前：“怎么了？” 许韶华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许久，她才蹦出一句：“言言说想喝手磨咖啡，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咖啡这东西，镇上哪有啊，奶茶店倒是挺多。”温祖光的前半生喜欢吃喝玩乐，镇上也不大，对于这些自然是如数家珍。 “要不咱们去看看？”许韶华冲着丈夫挑了挑眉。 两人正愁不知道从何处下手，难得女儿有个想要的，若是能满足，说不定还能让双方的关系缓和一些。 老夫老妻了，许多事，一个眼神便能明了，两人很快就达成一致，换上衣服结伴出门。 第288章 她想喝咖啡 第288章 她想喝咖啡 午后，天空放晴，许家的厨房再次忙碌了起来。 三点刚过，一辆车子停在了许家门口，正陪着岳父晒太阳的温祖光一个健步跑了过去，只是在距离还有两三米处又停住了。 他伸长脖子往车里看，车门打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折身走去后备箱，他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走去。 温言正埋头拿行李，忽然出现一只陌生的手，将她的行李箱提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到父亲，愣了几秒：“谢谢！” 温祖光不知所措地愣僵在原地，直至岳父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来。 “今天回来不堵车？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爸爸去接你啊。”细听会发现，这句话讨好的意味明显。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言那双清澈的杏眸不由得沉了几分。 而此时，正在里屋忙碌的几人也闻讯赶来。 “言言回来了？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好像又瘦了？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可不能光顾着工作。”许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往里走。 “外公。”到达门口，温言顺势将老爷子推进屋，“外公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祖孙三人聊了一会儿家常，话题转到了温言男朋友身上。 “不是说小伙子过来吗？人呢？”许老太太盯着门口半晌。 “他临时加了一台手术，得晚两天才能来。” “手术？他是医生啊？”温祖光的话在祖孙三人中显得有些突兀，他紧张地看着女儿，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他牙齿打颤的动静。 “是。”温言回答。 温祖光错愕地傻了眼，显然他没想到女儿会回答自己。 许老太太赶忙打圆场，“医生好啊，救死扶伤，就是忙了点，挺不错的。” 因为温言的到来，家里热闹了不少，老爷子高兴得晚上多吃了一碗饭，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自是有说有笑，只是饭后，气氛却突然尴尬了起来。 “言言坐车一天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过来吃饭。”老太太语气熟稔。 “恩，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温言提起行李准备离开，而温祖光夫妇却跟柱子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言言搭把手。”许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婿一眼，这没眼力见的，还得他提醒。 温祖光脑子空白了片刻，手忙脚乱地跑了过去。 许老爷子板着脸，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发现的浅笑。 “老婆，回家了。”温祖光喊了声。 “爸妈，我们先回家了。”许韶华讪讪笑着，心里却突突突得十分紧张。 ······ 回到小家，气氛一阵尴尬，夫妻俩就像个外人似的跟在女儿身后，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先冲凉。”温言留着这话提着行李回了房间，留下夫妻俩在客厅面面相觑。 许韶华灵机一动：“我给你放水！” 话脱口而出，却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女儿有没有听到。 “韶华，言言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在生气？”温祖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回来的路上，他全程忐忑不安，却没想到女儿待他的态度，平淡的如同一杯温水，感受不到起伏，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 “我先去给言言放水，她喜欢吃水果，你一会儿去厨房切点。”许韶华扭头离开。 温祖光看了看离开的两个方向，“唉”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房间里，温言回到家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就好像经常住在房子里一样，不像个刚到家的。 她简单的整理好房间，拿了衣服起身去浴室，推开门母亲刚好过来。 “水已经给你放好了，你快去洗漱。”许韶华眼神殷切。 “谢谢。”温言话落离开。 刚好这时，温祖光端着果盘过来，“怎么样，她说什么了？” “冲凉呢，估计坐一天车累了，都没说话，先去客厅。” “哦。”温祖光点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半个小时后，温言再次出现在客厅。 如坐针毡的夫妻俩看到女儿，赶忙站了起来。 温祖光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半天没有开口。 身为心理咨询师的温言，最喜欢的就是观察人的肢体语言，从进门便感受到了父母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未拆穿。 对于曾经的事，她不是不在乎，只是想让那些不愉快随风飘散，不想为难自己，至于与父母的亲情，早就如同凉透的冰水，回不去了。 她看了眼父母，用最从容的语气说道：“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先回房间了。” “诶！”温祖光想追，但被妻子拦住了。 “言言刚回来，肯定得适应一下，妈说了，不能逼的太紧，孩子会有压力的。” 温祖光沮丧的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房间里，温言靠在窗前，接听电话。 “宋小姐这么关心我，不如给我送点手磨咖啡呗？晚上还得赶通宵，今晚怕是熬不住了。” “你那胃还敢喝咖啡啊？当心你家江医生知道。”宋小柒调侃。 温言看了眼腕上的时间，“不跟你说了，我先工作去了，等你来了山水镇，记得帮我把咖啡带过来。” 与此同时，阳台上，许韶华晾着衣服刚好听到了女儿和朋友的通话，当即竖起耳朵，直至电话挂断，才抱着脸盆回了客厅。 沙发上，温祖光见妻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忙跑上前：“怎么了？” 许韶华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许久，她才蹦出一句：“言言说想喝手磨咖啡，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咖啡这东西，镇上哪有啊，奶茶店倒是挺多。”温祖光的前半生喜欢吃喝玩乐，镇上也不大，对于这些自然是如数家珍。 “要不咱们去看看？”许韶华冲着丈夫挑了挑眉。 两人正愁不知道从何处下手，难得女儿有个想要的，若是能满足，说不定还能让双方的关系缓和一些。 老夫老妻了，许多事，一个眼神便能明了，两人很快就达成一致，换上衣服结伴出门。 第289章 小心翼翼 第289章 小心翼翼 夜晚的小镇，静得出奇，大年初二，正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夫妻俩走了几条街，都没找到一家咖啡店，甚至连营业的商铺都屈指可数。 晚风微凉，俩人挽着冻僵发红的手，脸颊也被上了颜色。 温祖光气喘吁吁的拍了拍胸口，两眼直愣愣的盯着马路对面的商店，“就剩下对面那家汉堡店了。” “汉堡店能有咖啡卖吗？”许韶华表示怀疑。 “看看。” 温祖光缓了一口气，拉着妻子往对面赶，像是晚了一秒，咖啡就会跑一样。 夫妻俩来到前台，服务员瞥了眼，低头忙碌：“要什么？” 夫妻对视，温祖光拿起放在前台的菜单，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终于在琳琅满目中瞧见熟悉的身影，他眼睛一亮，随即抵了抵妻子的胳膊，“看，这两个字是不是咖啡？” 许韶华小学毕业，认识的字不多，只是尴尬地望着服务员，“小姑娘，你们这儿有咖啡卖吗？” “有啊。”服务员意外地愣了下，似乎在怀疑眼前客人的需求。 “那个，我们想要一杯咖啡可以吗？” 许韶华刚说完，温祖光扯了下她的手，随即问服务员：“请问是手磨咖啡吗？” 他不懂咖啡有什么区别，只是听妻子提起女儿要的是手磨咖啡，怕买的不对，女儿不喜欢。 服务员嫌弃的打量两人，嘴角挂着讽刺的笑，“什么手磨咖啡，当这里是城里呢，只有速溶的，爱要不要。” 夫妻俩满脸尴尬地看着对方，他们今晚走遍了整个山水镇的商店，眼下只剩面前的这一家，买或不买，是个艰难的选择题。 “乡巴佬装什么城里人，还想喝手磨咖啡，费时又费力，哪儿这么娇气，不都一样。”服务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清晰地传入夫妻俩的耳朵。 温祖光还是第一次被小姑娘当众指指点点，气得憋红了脸。 许韶华附耳提醒：“先买咖啡。” “我要一杯咖啡，要热的。”温祖光咬着牙，若是以前，依着他的暴脾气，早就爆发了。 服务员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回头对着窗口说道：“一杯速溶咖啡。” 语气轻佻玩味，每个音符都像是个笑话。 几分钟后，一杯巴掌大的咖啡送了过来。 “十块！”服务员点了点旁边的二维码，低头刷手机。 温祖光给了钱，拿起咖啡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好了，至少咖啡买到了。”许韶华温声劝着。 温祖光朝前台看去，“这个小姑娘真没礼貌，我好歹也是客人，问两句都不行了？瞧瞧她那态度，哪有这样当服务员的，也不知道老板是谁，招了这样的人。” 许韶华蹙眉，“没完没了了不是？赶紧回去，一会儿咖啡凉了对胃不好。” 这话，温祖光听得一怔，差点忘了，女儿还有胃病。 “走。” ······ 房间，白炽灯照的发亮，刺的眼睛生疼，温言刚处理完一个case，满脸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工作到深夜，只是精力毕竟有限，需要提神时，咖啡是必不可少的，偏这次回来的匆忙，忘了带。 想到剩下厚厚的一沓待看案例，她抿了口水，强撑着继续工作。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半晌才反应过来。 一声“请进”，官方又客套，透着生人勿进的疏离。 房门只开了一个小角，许韶华小心翼翼的护着咖啡站在门口，余光扫过桌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文件，“还在忙啊？” “恩。”温言看了眼继续忙忙工作，“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完。” “我们是不是打搅到你了？”许韶华声音发虚，不敢向前一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温言将面前的文件做了简单的处理，抬起头看向俩人，“有事吗？” “那个我——”许韶华拿着咖啡不知所措。 藏在身后的温祖光将她往女儿跟前推，“我们买了咖啡，你要不要喝？” “咖啡？” 温言愣住，印象中父母并不喜欢喝饮料，况且味道还苦，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怎么突然爱上咖啡了？ 她认真想了想，难道是和小柒通电话的时候，他们听见了？ “谢谢。”温言的声音很轻，许韶华听得不真切。 温祖光从妻子手中夺过咖啡送到女儿面前，“你喝喝看，味道对不对。” 许是担心被女儿嫌弃，温祖光眼神里透着焦急和紧张。 温言还未凑近就知，爸妈被人骗了，杯中咖啡颜色浅的跟奶茶似的，连速溶的浓度都未达到，但她看得出两人的讨好，若直接说出来，恐怕要难受了。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味道大概跟泡了一颗巧克力硬糖差不多，淡的如同白开水。 “怎么样？还可以吗？”许韶华攥着衣角，声音急的都哑了，她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满眼的期待。 温言莞尔，“挺好的。”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一杯够吗？要不要爸爸再给你多买两杯？”温祖光小心翼翼地讨好，眼睛里都是殷切，仿佛在等待的不是女儿的回答，而是一个翘首以盼的稀世珍宝。 温言舔了舔嘴角的咖啡渍，说实话，对于一个喝咖啡如同喝水的人来说，真的尝不出什么，可她却莫名的感觉有点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使然。 “一杯就够了，喝太多会睡不着，谢谢，我很喜欢。” 温祖光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后，“那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搅了。” “好。”温言低头佯装看文件。 两人走到门口，许韶华回头，“言言。” “恩？”温言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妈妈给你做个宵夜？”许韶华装上女儿的眼神，赶忙解释：“我看你晚上吃得不多，还得辛苦工作。” 温言的心提到了嗓门眼，这是第一次，她从母亲这儿感受到“关心”两个字，可惜，太迟了。 “不用了，我晚上不怎么吃饭，还有工作，先忙了。” 温言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模样。 “好。”这次，两人没再多留。 第289章 小心翼翼 第289章 小心翼翼 夜晚的小镇，静得出奇，大年初二，正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夫妻俩走了几条街，都没找到一家咖啡店，甚至连营业的商铺都屈指可数。 晚风微凉，俩人挽着冻僵发红的手，脸颊也被上了颜色。 温祖光气喘吁吁的拍了拍胸口，两眼直愣愣的盯着马路对面的商店，“就剩下对面那家汉堡店了。” “汉堡店能有咖啡卖吗？”许韶华表示怀疑。 “看看。” 温祖光缓了一口气，拉着妻子往对面赶，像是晚了一秒，咖啡就会跑一样。 夫妻俩来到前台，服务员瞥了眼，低头忙碌：“要什么？” 夫妻对视，温祖光拿起放在前台的菜单，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终于在琳琅满目中瞧见熟悉的身影，他眼睛一亮，随即抵了抵妻子的胳膊，“看，这两个字是不是咖啡？” 许韶华小学毕业，认识的字不多，只是尴尬地望着服务员，“小姑娘，你们这儿有咖啡卖吗？” “有啊。”服务员意外地愣了下，似乎在怀疑眼前客人的需求。 “那个，我们想要一杯咖啡可以吗？” 许韶华刚说完，温祖光扯了下她的手，随即问服务员：“请问是手磨咖啡吗？” 他不懂咖啡有什么区别，只是听妻子提起女儿要的是手磨咖啡，怕买的不对，女儿不喜欢。 服务员嫌弃的打量两人，嘴角挂着讽刺的笑，“什么手磨咖啡，当这里是城里呢，只有速溶的，爱要不要。” 夫妻俩满脸尴尬地看着对方，他们今晚走遍了整个山水镇的商店，眼下只剩面前的这一家，买或不买，是个艰难的选择题。 “乡巴佬装什么城里人，还想喝手磨咖啡，费时又费力，哪儿这么娇气，不都一样。”服务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清晰地传入夫妻俩的耳朵。 温祖光还是第一次被小姑娘当众指指点点，气得憋红了脸。 许韶华附耳提醒：“先买咖啡。” “我要一杯咖啡，要热的。”温祖光咬着牙，若是以前，依着他的暴脾气，早就爆发了。 服务员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回头对着窗口说道：“一杯速溶咖啡。” 语气轻佻玩味，每个音符都像是个笑话。 几分钟后，一杯巴掌大的咖啡送了过来。 “十块！”服务员点了点旁边的二维码，低头刷手机。 温祖光给了钱，拿起咖啡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好了，至少咖啡买到了。”许韶华温声劝着。 温祖光朝前台看去，“这个小姑娘真没礼貌，我好歹也是客人，问两句都不行了？瞧瞧她那态度，哪有这样当服务员的，也不知道老板是谁，招了这样的人。” 许韶华蹙眉，“没完没了了不是？赶紧回去，一会儿咖啡凉了对胃不好。” 这话，温祖光听得一怔，差点忘了，女儿还有胃病。 “走。” ······ 房间，白炽灯照的发亮，刺的眼睛生疼，温言刚处理完一个case，满脸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工作到深夜，只是精力毕竟有限，需要提神时，咖啡是必不可少的，偏这次回来的匆忙，忘了带。 想到剩下厚厚的一沓待看案例，她抿了口水，强撑着继续工作。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半晌才反应过来。 一声“请进”，官方又客套，透着生人勿进的疏离。 房门只开了一个小角，许韶华小心翼翼的护着咖啡站在门口，余光扫过桌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文件，“还在忙啊？” “恩。”温言看了眼继续忙忙工作，“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完。” “我们是不是打搅到你了？”许韶华声音发虚，不敢向前一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温言将面前的文件做了简单的处理，抬起头看向俩人，“有事吗？” “那个我——”许韶华拿着咖啡不知所措。 藏在身后的温祖光将她往女儿跟前推，“我们买了咖啡，你要不要喝？” “咖啡？” 温言愣住，印象中父母并不喜欢喝饮料，况且味道还苦，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怎么突然爱上咖啡了？ 她认真想了想，难道是和小柒通电话的时候，他们听见了？ “谢谢。”温言的声音很轻，许韶华听得不真切。 温祖光从妻子手中夺过咖啡送到女儿面前，“你喝喝看，味道对不对。” 许是担心被女儿嫌弃，温祖光眼神里透着焦急和紧张。 温言还未凑近就知，爸妈被人骗了，杯中咖啡颜色浅的跟奶茶似的，连速溶的浓度都未达到，但她看得出两人的讨好，若直接说出来，恐怕要难受了。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味道大概跟泡了一颗巧克力硬糖差不多，淡的如同白开水。 “怎么样？还可以吗？”许韶华攥着衣角，声音急的都哑了，她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满眼的期待。 温言莞尔，“挺好的。”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一杯够吗？要不要爸爸再给你多买两杯？”温祖光小心翼翼地讨好，眼睛里都是殷切，仿佛在等待的不是女儿的回答，而是一个翘首以盼的稀世珍宝。 温言舔了舔嘴角的咖啡渍，说实话，对于一个喝咖啡如同喝水的人来说，真的尝不出什么，可她却莫名的感觉有点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使然。 “一杯就够了，喝太多会睡不着，谢谢，我很喜欢。” 温祖光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后，“那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搅了。” “好。”温言低头佯装看文件。 两人走到门口，许韶华回头，“言言。” “恩？”温言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妈妈给你做个宵夜？”许韶华装上女儿的眼神，赶忙解释：“我看你晚上吃得不多，还得辛苦工作。” 温言的心提到了嗓门眼，这是第一次，她从母亲这儿感受到“关心”两个字，可惜，太迟了。 “不用了，我晚上不怎么吃饭，还有工作，先忙了。” 温言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模样。 “好。”这次，两人没再多留。 第290章 我们回家（大结局） 第290章 我们回家（大结局） 房门关上，温言吐两口气，感觉身体随之轻松了不少，她呆呆地盯着紧闭的大门，隐约感受到客厅里的人声，动静很小，听得出来，是刻意的压低了。 早就听外婆说，这几个月里，她的这对父母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只知索取，甚至还会帮忙照顾家，懂事了不少。 想到二人方才的举动，她扬了扬唇。 或许这样也不错。 温言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酸的发硬的脖子，继续埋头工作。 ······ 暖阳初照，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温言打着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客厅。 家里静悄悄的，打开手机才发现，原来都去外婆家吃完饭了，见她睡得沉，就没打搅。 “吱呀~” 门口传来脚步声。 温言抬眼望去，瞧见许韶华拎着个保温饭盒笑盈盈地走上前。 “言言醒了，这是你外婆特地给你煲的汤，快去洗漱一会儿来喝。” 比起昨天，许韶华的行为举止，明显从容了许多，大概这个上午没少和外婆交流。 见女儿不说话，许韶华自顾自道：“你爸陪你外公散步去了，他现在行动不方便，身边离不开人，一会儿就回来。” “恩。”温言想了想问道：“镇上最近的快递点在哪？” “你要寄东西吗？”许韶华将午饭摆在茶几桌上，用纸巾擦了擦手，“快递就在马路边的奶茶店隔壁，给我，我替你去寄。” 难得有个被女儿需要的机会，她可不想放过。 “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 “哦，也行，那你小心点。” “好！” 吃完午饭，温言拿了文件离开家，折身进了一家快递站点，出来的时候准备回家，却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 “温言！” 温言疑惑地回过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奶茶店，有个脸色枯黄，穿着奇怪的女人冲着自己挥手。 “言言，真的是你啊！” 温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女人一个熊抱拥入怀中，她呆呆的眨着眼，努力的回想。 “你不会忘记我了？”女人失落低下头，声音夹带哭腔，“我是苏棠啊。” “苏，苏棠？” 不是温言认不出来，她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脸上暗淡无光，头发干枯，皮肤蜡黄，眼角的鱼尾纹比起她母亲不遑多让，满满的憔悴，还有这身连衣裙配紧身裤的打扮，实在是无法与印象中的那个爱打扮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你是小棠？”如果不是苏棠开口，她真的不敢相信。 苏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笑着低下头，粗糙的手擦了擦脸，“是不是老了？”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温言连忙解释，“你当年不是去市里读书了吗？后来就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当年，苏棠可是整个山水镇中学最羡慕的姑娘，拥有所有时兴的东西，更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多少人幻想成为她啊，可如今 “你有空吗？我们坐下聊聊？”苏棠指着一旁的空位。 “好啊。”温言爽快应下。 几年未见，两人说起话来，语气透着生疏，但聊着聊着，很快便打破了尴尬，逐渐熟络。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苏棠自卑的扯了扯身上几年前买的旧裙子，苦涩一笑：“不像我，一步错，步步错。” 温言正欲追问，突然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男孩跑了过来缠着苏棠。 “妈妈，妈妈我要买飞机，要这么大的。”小男孩比了个大小。 苏棠满脸尴尬的朝温言笑了笑，一边将儿子往外推，“宝宝乖，一会儿再说，妈妈跟阿姨说会儿话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说着，小男孩往地上一倒开始打滚耍无赖。 苏棠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无比难堪，只能一边哄儿子，一边跟温言道歉。 这年岁的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苏棠哪里抓得住，三两下就被儿子挣脱开，还抢走了口袋里的钱包，直接溜了。 “宝宝！”苏棠扯着嗓子喊，可儿子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那是你儿子啊？”温言再次被刷新对苏棠的印象，这年纪该上小学了？ “不好意思啊，平时在家被我爸妈宠坏了，让你看笑话了。”苏棠窘迫的垂着眸。 “没事，小孩子，活泼些很正常。” 话音刚落，一个嘴里夹着一根烟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苏棠的身边。 温言注意到，男人刚落座，苏棠的身子明显一僵。 她认真打量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像极了青春偶像剧里的大男孩，只是身上的那股子匪气，让人警惕，看着很不好惹。 “这是我老公。”苏棠介绍。 温言颔首，“你好。” 苏棠扯了下丈夫的袖子，“我朋友跟你问好呢。” 男人似才发现一般，抬起头瞧了眼迅速的低下头盯着手机屏幕。 苏棠讪讪，“不好意思啊，我老公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就是比较腼腆。” “没事，咱们刚刚聊到哪儿了？”温言聪明的岔开话题，避免苏棠尴尬。 苏棠顺着台阶往下说：“说到读高中了。” ······ 从苏棠口中，温言大致了解了她这些年的情况，十九岁那年，苏棠不慎怀孕，后来便与现在这位丈夫结婚生子。 据她所说，两人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相识的，看着男人的这张脸，温言大概明白，苏棠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那你现在呢？他也是山水镇的？”山水镇不算大，同龄人基本都做过同学，温言不记得有这号人。 “我们现在住在山水镇，跟我爸妈住。” 温言眉头皱了下，但很快便舒展开，可心里却隐隐不安，因为她在苏棠丈夫的身上，看到了父亲曾经的样子。 她记得苏棠是独生女，苏父苏母很疼爱这个女儿，凡有要求，无所不应，想要将女儿留在身边，也正常，只是不知为何会住在山水镇，而不是市里。 “喂，拿五百块钱给我买个皮肤。”男人突然开口，苏棠笑脸僵了下，赶忙给丈夫使眼色。 岂料，男人非但没有给她面子，还十分不满的上手摸口袋，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他生气的瞪妻子，“钱呢？” “被你儿子拿走了。”苏棠没好气，只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起身推了她一把，“真没用，连个孩子都管不住。” 他骂骂咧咧的离开座位，嘴里念着：“上上上啊，打野是瞎子吗？快来上路帮忙啊那个小鲁班躲在草丛跳恰恰舞？还不赶紧过来支援！” 苏棠无地自容却不得不保持微笑，低头抠着手指，满脸都是疲惫，曾经对未来有多期待，现在就多一地鸡毛。 “我去趟洗手间。”温言拿起包包起身，她想给苏棠一个自我调整的机会。 “好，去。”苏棠暗暗松了口气，滚烫的脸也降了些许温度。 温言前脚刚走，苏棠的丈夫再次折回，这次没有了温言在场，苏棠也不再顾忌。 “你刚刚什么意思？就这么喜欢看我丢脸？”苏棠眼睛猩红的瞪着男人。 温言，那可是她当年最好的朋友，如今却看到这样的她，心里一定很失望 男人不以为然，他往温言离开的方向瞥了眼，“这就是你那个很厉害的老同学？” “你少打她的主意，上次借的钱还没还清，你要敢跟她要钱，我跟你拼命。”苏棠凶巴巴的说了一通，气得额头青筋凸起。 男人切了声，手插在口袋靠在桌子上，眼里满满的贪婪，“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让你爸那么没用，他的厂子要是还在，我需要过这样的苦日子吗？” 苏棠一怔，又气又无奈。 她还记得那年暑假，自己独自出门旅游，意外邂逅的兼职做导游助手的丈夫，当时他是那么的体贴入微，就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 两人迅速的坠入爱河，最后还怀了孩子。 考虑到她的身体，原本不赞成的父母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丈夫要做上门女婿，婆家自然不愿意，最后给了一笔钱了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怀孕期间，丈夫居然出轨，不仅如此，还曾因游戏连跪打她，当时，她怕被爸妈责骂挑了这样一个男人，只好忍下。 不过，丈夫并不是每次都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待她还是不错的，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未维持多久。 几年前，一场突发事件来袭，爸爸的厂子破产，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还因此背负了债务。 好在爸爸平时会做人，债主并未太过为难，只是市里的房子车子全都卖了抵债，而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丈夫接近她，不过是因为她家里有钱。 那一瞬间，她想起温言和程静的提醒:“选男人，千万不要以长相为标准，最重要的是责任心和上进心。” 当初她有多嗤之以鼻，现在就有多后悔，可事已如此，她又能怎样，只是在看到温言的时候，会忍不住羡慕罢了。 对比自己只会打游戏的老公，还有鸡零狗碎的生活，温言就像一束光，她只能远远的眺望，再无曾经的骄傲。 “一会儿她出来你注意点，不要丢人现眼。”苏棠警告丈夫。 男人翻了个大白眼，“你很羡慕她？嫌弃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他啐了口唾沫，“人家是知名心理导师，你不过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家庭妇女，拿什么跟她比？说我让你丢脸，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倒贴，你要是有人家一点能力，会找我当老公吗？” 男人洋洋得意，丝毫没有半点羞耻心，甚至引以为荣。 “你——”苏棠难受的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翘着二郎腿伸手晃了晃桌上的小吃，“点这么多吃的，你对她比我还好，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这是她付的钱。”苏棠嫌恶的拍开丈夫的手，“有多远滚多远，快走。” 男人顺手带走桌上的小吃，大摇大摆离开。 “你老公走了？” 苏棠起身回过头，神色窘迫的帮温言拉开椅子，“坐。” 温言摇头，晃了下手机，“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一会儿要去见外公外婆，下次再聊！” “男朋友？”苏棠下意识的往外看。 门口，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看似随意简单，却将身材完美的勾勒，单单往那一站，便让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那双凤眸微勾，带着浅浅的笑意，眼角下的美人痣像是带着光一样，温柔的不像话。 雍容儒雅，风光霁月，苏棠满脑子都是这两个词。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江宸君。”温言走到他身边，介绍苏棠，“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好朋友苏棠。” 苏棠垂下眼眸，手足无措的在衣服上擦一擦，准备伸手时，无意扫过那宽厚纤长，宛若雕刻物般的大手，不自然的将自己的粗糙的手放在身后。 江宸君见她面露囧色，并未戳破，只是笑着揉了揉温言的头发，“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外公外婆吗？” 他动作自然的接过温言的包包，结实有力的胳膊揽着腰，“走，我们回家。” 温言眼里带笑，对苏棠道：“小棠，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好！” 苏棠目送两人离开，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的背影，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契合，处处都流露着爱与温暖。 她将手放在心口，那儿狠狠的抽了下，轻轻拂过脸，坑坑洼洼糙的像水泥地，而那双憧憬美好童话的黑眸，早已泛黄，再也没有了光彩。 她失神的看着玻璃门上那个跟温言像两代人的自己，有那么一阵的恍惚，嗓子哽咽到说不话。 如果当年，她不那么任性，好好读书，听从爸妈的安排，而不是一味的追寻自由，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跟着丈夫私奔，她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 时间就像一把无情的刀，它很公平的给予每个人成长的机会，却也残忍的斩断人回头的权利。 在成长的路上，不进则退，谁又能想到，曾经怯懦的小姑娘，会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从容不迫的迎接掌声，大放光芒。 而那个满眼都是温柔的娇花，经过岁月的蹉跎，风吹雨打，曾经无忧无虑，后来却被消磨的不像样，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 （全文完）后有彩蛋 第290章 我们回家（大结局） 第290章 我们回家（大结局） 房门关上，温言吐两口气，感觉身体随之轻松了不少，她呆呆地盯着紧闭的大门，隐约感受到客厅里的人声，动静很小，听得出来，是刻意的压低了。 早就听外婆说，这几个月里，她的这对父母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只知索取，甚至还会帮忙照顾家，懂事了不少。 想到二人方才的举动，她扬了扬唇。 或许这样也不错。 温言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酸的发硬的脖子，继续埋头工作。 ······ 暖阳初照，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温言打着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客厅。 家里静悄悄的，打开手机才发现，原来都去外婆家吃完饭了，见她睡得沉，就没打搅。 “吱呀~” 门口传来脚步声。 温言抬眼望去，瞧见许韶华拎着个保温饭盒笑盈盈地走上前。 “言言醒了，这是你外婆特地给你煲的汤，快去洗漱一会儿来喝。” 比起昨天，许韶华的行为举止，明显从容了许多，大概这个上午没少和外婆交流。 见女儿不说话，许韶华自顾自道：“你爸陪你外公散步去了，他现在行动不方便，身边离不开人，一会儿就回来。” “恩。”温言想了想问道：“镇上最近的快递点在哪？” “你要寄东西吗？”许韶华将午饭摆在茶几桌上，用纸巾擦了擦手，“快递就在马路边的奶茶店隔壁，给我，我替你去寄。” 难得有个被女儿需要的机会，她可不想放过。 “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 “哦，也行，那你小心点。” “好！” 吃完午饭，温言拿了文件离开家，折身进了一家快递站点，出来的时候准备回家，却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 “温言！” 温言疑惑地回过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奶茶店，有个脸色枯黄，穿着奇怪的女人冲着自己挥手。 “言言，真的是你啊！” 温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女人一个熊抱拥入怀中，她呆呆的眨着眼，努力的回想。 “你不会忘记我了？”女人失落低下头，声音夹带哭腔，“我是苏棠啊。” “苏，苏棠？” 不是温言认不出来，她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脸上暗淡无光，头发干枯，皮肤蜡黄，眼角的鱼尾纹比起她母亲不遑多让，满满的憔悴，还有这身连衣裙配紧身裤的打扮，实在是无法与印象中的那个爱打扮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你是小棠？”如果不是苏棠开口，她真的不敢相信。 苏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笑着低下头，粗糙的手擦了擦脸，“是不是老了？”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温言连忙解释，“你当年不是去市里读书了吗？后来就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当年，苏棠可是整个山水镇中学最羡慕的姑娘，拥有所有时兴的东西，更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多少人幻想成为她啊，可如今 “你有空吗？我们坐下聊聊？”苏棠指着一旁的空位。 “好啊。”温言爽快应下。 几年未见，两人说起话来，语气透着生疏，但聊着聊着，很快便打破了尴尬，逐渐熟络。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苏棠自卑的扯了扯身上几年前买的旧裙子，苦涩一笑：“不像我，一步错，步步错。” 温言正欲追问，突然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男孩跑了过来缠着苏棠。 “妈妈，妈妈我要买飞机，要这么大的。”小男孩比了个大小。 苏棠满脸尴尬的朝温言笑了笑，一边将儿子往外推，“宝宝乖，一会儿再说，妈妈跟阿姨说会儿话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说着，小男孩往地上一倒开始打滚耍无赖。 苏棠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无比难堪，只能一边哄儿子，一边跟温言道歉。 这年岁的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苏棠哪里抓得住，三两下就被儿子挣脱开，还抢走了口袋里的钱包，直接溜了。 “宝宝！”苏棠扯着嗓子喊，可儿子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那是你儿子啊？”温言再次被刷新对苏棠的印象，这年纪该上小学了？ “不好意思啊，平时在家被我爸妈宠坏了，让你看笑话了。”苏棠窘迫的垂着眸。 “没事，小孩子，活泼些很正常。” 话音刚落，一个嘴里夹着一根烟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苏棠的身边。 温言注意到，男人刚落座，苏棠的身子明显一僵。 她认真打量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像极了青春偶像剧里的大男孩，只是身上的那股子匪气，让人警惕，看着很不好惹。 “这是我老公。”苏棠介绍。 温言颔首，“你好。” 苏棠扯了下丈夫的袖子，“我朋友跟你问好呢。” 男人似才发现一般，抬起头瞧了眼迅速的低下头盯着手机屏幕。 苏棠讪讪，“不好意思啊，我老公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就是比较腼腆。” “没事，咱们刚刚聊到哪儿了？”温言聪明的岔开话题，避免苏棠尴尬。 苏棠顺着台阶往下说：“说到读高中了。” ······ 从苏棠口中，温言大致了解了她这些年的情况，十九岁那年，苏棠不慎怀孕，后来便与现在这位丈夫结婚生子。 据她所说，两人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相识的，看着男人的这张脸，温言大概明白，苏棠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那你现在呢？他也是山水镇的？”山水镇不算大，同龄人基本都做过同学，温言不记得有这号人。 “我们现在住在山水镇，跟我爸妈住。” 温言眉头皱了下，但很快便舒展开，可心里却隐隐不安，因为她在苏棠丈夫的身上，看到了父亲曾经的样子。 她记得苏棠是独生女，苏父苏母很疼爱这个女儿，凡有要求，无所不应，想要将女儿留在身边，也正常，只是不知为何会住在山水镇，而不是市里。 “喂，拿五百块钱给我买个皮肤。”男人突然开口，苏棠笑脸僵了下，赶忙给丈夫使眼色。 岂料，男人非但没有给她面子，还十分不满的上手摸口袋，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他生气的瞪妻子，“钱呢？” “被你儿子拿走了。”苏棠没好气，只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起身推了她一把，“真没用，连个孩子都管不住。” 他骂骂咧咧的离开座位，嘴里念着：“上上上啊，打野是瞎子吗？快来上路帮忙啊那个小鲁班躲在草丛跳恰恰舞？还不赶紧过来支援！” 苏棠无地自容却不得不保持微笑，低头抠着手指，满脸都是疲惫，曾经对未来有多期待，现在就多一地鸡毛。 “我去趟洗手间。”温言拿起包包起身，她想给苏棠一个自我调整的机会。 “好，去。”苏棠暗暗松了口气，滚烫的脸也降了些许温度。 温言前脚刚走，苏棠的丈夫再次折回，这次没有了温言在场，苏棠也不再顾忌。 “你刚刚什么意思？就这么喜欢看我丢脸？”苏棠眼睛猩红的瞪着男人。 温言，那可是她当年最好的朋友，如今却看到这样的她，心里一定很失望 男人不以为然，他往温言离开的方向瞥了眼，“这就是你那个很厉害的老同学？” “你少打她的主意，上次借的钱还没还清，你要敢跟她要钱，我跟你拼命。”苏棠凶巴巴的说了一通，气得额头青筋凸起。 男人切了声，手插在口袋靠在桌子上，眼里满满的贪婪，“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让你爸那么没用，他的厂子要是还在，我需要过这样的苦日子吗？” 苏棠一怔，又气又无奈。 她还记得那年暑假，自己独自出门旅游，意外邂逅的兼职做导游助手的丈夫，当时他是那么的体贴入微，就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 两人迅速的坠入爱河，最后还怀了孩子。 考虑到她的身体，原本不赞成的父母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丈夫要做上门女婿，婆家自然不愿意，最后给了一笔钱了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怀孕期间，丈夫居然出轨，不仅如此，还曾因游戏连跪打她，当时，她怕被爸妈责骂挑了这样一个男人，只好忍下。 不过，丈夫并不是每次都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待她还是不错的，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未维持多久。 几年前，一场突发事件来袭，爸爸的厂子破产，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还因此背负了债务。 好在爸爸平时会做人，债主并未太过为难，只是市里的房子车子全都卖了抵债，而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丈夫接近她，不过是因为她家里有钱。 那一瞬间，她想起温言和程静的提醒:“选男人，千万不要以长相为标准，最重要的是责任心和上进心。” 当初她有多嗤之以鼻，现在就有多后悔，可事已如此，她又能怎样，只是在看到温言的时候，会忍不住羡慕罢了。 对比自己只会打游戏的老公，还有鸡零狗碎的生活，温言就像一束光，她只能远远的眺望，再无曾经的骄傲。 “一会儿她出来你注意点，不要丢人现眼。”苏棠警告丈夫。 男人翻了个大白眼，“你很羡慕她？嫌弃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他啐了口唾沫，“人家是知名心理导师，你不过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家庭妇女，拿什么跟她比？说我让你丢脸，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倒贴，你要是有人家一点能力，会找我当老公吗？” 男人洋洋得意，丝毫没有半点羞耻心，甚至引以为荣。 “你——”苏棠难受的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翘着二郎腿伸手晃了晃桌上的小吃，“点这么多吃的，你对她比我还好，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这是她付的钱。”苏棠嫌恶的拍开丈夫的手，“有多远滚多远，快走。” 男人顺手带走桌上的小吃，大摇大摆离开。 “你老公走了？” 苏棠起身回过头，神色窘迫的帮温言拉开椅子，“坐。” 温言摇头，晃了下手机，“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一会儿要去见外公外婆，下次再聊！” “男朋友？”苏棠下意识的往外看。 门口，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看似随意简单，却将身材完美的勾勒，单单往那一站，便让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那双凤眸微勾，带着浅浅的笑意，眼角下的美人痣像是带着光一样，温柔的不像话。 雍容儒雅，风光霁月，苏棠满脑子都是这两个词。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江宸君。”温言走到他身边，介绍苏棠，“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好朋友苏棠。” 苏棠垂下眼眸，手足无措的在衣服上擦一擦，准备伸手时，无意扫过那宽厚纤长，宛若雕刻物般的大手，不自然的将自己的粗糙的手放在身后。 江宸君见她面露囧色，并未戳破，只是笑着揉了揉温言的头发，“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外公外婆吗？” 他动作自然的接过温言的包包，结实有力的胳膊揽着腰，“走，我们回家。” 温言眼里带笑，对苏棠道：“小棠，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好！” 苏棠目送两人离开，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的背影，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契合，处处都流露着爱与温暖。 她将手放在心口，那儿狠狠的抽了下，轻轻拂过脸，坑坑洼洼糙的像水泥地，而那双憧憬美好童话的黑眸，早已泛黄，再也没有了光彩。 她失神的看着玻璃门上那个跟温言像两代人的自己，有那么一阵的恍惚，嗓子哽咽到说不话。 如果当年，她不那么任性，好好读书，听从爸妈的安排，而不是一味的追寻自由，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跟着丈夫私奔，她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 时间就像一把无情的刀，它很公平的给予每个人成长的机会，却也残忍的斩断人回头的权利。 在成长的路上，不进则退，谁又能想到，曾经怯懦的小姑娘，会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从容不迫的迎接掌声，大放光芒。 而那个满眼都是温柔的娇花，经过岁月的蹉跎，风吹雨打，曾经无忧无虑，后来却被消磨的不像样，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 （全文完）后有彩蛋 致读者们的一封信 致读者们的一封信 这大概是我写过，最憋屈、糟糕、崩溃的一本书。 ——沈乐鸢 从捋大纲开始眼泪就没断过，写到后面直接一口气缓不过来。 好不容易文捋顺了，内容屏蔽、不停修改修改再修改，电脑bug，所有的资料一键清空，就好像一棵树辛苦培育了十几年，日夜浇灌从娇嫩的幼苗到终于结果，一眨眼果子掉进了无间地狱。 数据丢失急得发烧，各种难题接踵而来，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天是灰的，心是绝望的。 好在，都过去了。 现实是个很冷门的题材，至少在网络小说的圈子里是如此，但让我意外的是，居然能有人耐着性子读完我的书。 大概三十万，很幸运地收获到第一位读者的留言，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谢，谢谢这些默默支持鼓励我的读者们，也希望这本书能给更多人带来对生活的希望。 想想温言，换位思考，或许你过得挺好。 这本书的主旨是想让更多的人正视父母与子女关系的重要性，同时也想表明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适当地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或许能给生活带来不一样的光彩。 很多人说，温言太难，但我想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涅盘重生，从这个角度来说，她是幸运的。 没有人可以选择出生，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人手拿王炸，结果一败涂地，可也有的人，却把一手的烂牌打出了新天地，这便是披荆斩棘后的奖励。 我希望，准备成为父母的伙伴们，不要那么焦虑，多自己一点信心，不要因为担忧而畏惧父母这个岗位，因为每一个新手都有一个成长过程，错并不可怕，改正就好。 其实这本书刚开始的人设，就像一个“怨妇”。 通篇鸡零狗碎的怨气，我看着都压抑，很感谢一路上给我提出宝贵建议的朋友们，是你们让这本书多了温度，更加的阳光，正能量。 简单说说人设，我看过很多人讨厌许韶华的不作为，怎么说呢，她就是个胆小鬼。 极其好强，因为害怕别人说她选错男人导致生活一塌糊涂，所以为了掩盖所有的破碎，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去面对自己的错误，即使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这掩耳盗铃的做法，可笑又可悲。 可她有错吗？一个从小被护在玻璃窗里的娇花，你跟她说人间疾苦？亲身体会尚不能感同身受，何况是她，所以她用了自己的前半生来“还债”。 温祖光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换个角度，也能理解。 他就是个被大人身体包裹的小孩，心智不成熟，时常像个孩子一样耍无赖似的处理问题，总觉得闹能解决一切。 可这并不能怪他，因为儿时的颠沛流离，因为家庭的不完整，没有人教过他如何承担责任，以至于长歪了 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许家，一个陪着他成长，教会他承担责任，并心甘情愿地帮他解决难题的岳父岳母。 或许有人会觉得许家太亏了，摊上这么个女婿，可现实却是多方面的。 许家有很多儿女，但都在外，工作繁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从未给家里添过麻烦，也算是孝顺，但在许家二老的眼里，心心念念的是总闯祸需要他们收拾残局的温祖光夫妻。 是偏心？算也不算，毕竟对于老人来说，他们希望只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 前二十几年里，温祖光夫妻享受了老两口的太多照顾，但老爷子生病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日夜不眠守在身边照顾的人，这或许就是因果，成长的过程或许不是那么快乐，但结果算是不错。 为什么温言要帮助母亲成长，因为血缘永远无法割舍。 温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不可置否，她的身上有温祖光和许韶华的缩影，或许不那么明显。 那年温言离开家，我很纠结要不要写这五年里她的成长过程，但内容太过压抑颓废，让人绝望得够不着明天，所以选择了在后续章节，匆匆几笔。 在这个大千世界，人如蝼蚁，渺小无力，但我希望，每一位见证温言成长的小伙伴，能够拥有面对困难的勇气，直视内心的从容，展望未来的美好。 这世上只有一个温言，但却有无数像温言的人，祝愿你们都能像她一样迎接好运，成为更好的自己。 就像有首歌的歌词：“希望你跟自己和解，爱花也可以迎风雨，就算生活让你失望，悲伤成河也逆流而上” 挫折磨难，在所难免，在成长这条路，不进则退，但请你相信，勇于面对困难，对生活抱有希望，未来，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生活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那么糟糕。 祝你们：早安午安晚安，再见，陌生人！ 致读者们的一封信 致读者们的一封信 这大概是我写过，最憋屈、糟糕、崩溃的一本书。 ——沈乐鸢 从捋大纲开始眼泪就没断过，写到后面直接一口气缓不过来。 好不容易文捋顺了，内容屏蔽、不停修改修改再修改，电脑bug，所有的资料一键清空，就好像一棵树辛苦培育了十几年，日夜浇灌从娇嫩的幼苗到终于结果，一眨眼果子掉进了无间地狱。 数据丢失急得发烧，各种难题接踵而来，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天是灰的，心是绝望的。 好在，都过去了。 现实是个很冷门的题材，至少在网络小说的圈子里是如此，但让我意外的是，居然能有人耐着性子读完我的书。 大概三十万，很幸运地收获到第一位读者的留言，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谢，谢谢这些默默支持鼓励我的读者们，也希望这本书能给更多人带来对生活的希望。 想想温言，换位思考，或许你过得挺好。 这本书的主旨是想让更多的人正视父母与子女关系的重要性，同时也想表明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适当地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或许能给生活带来不一样的光彩。 很多人说，温言太难，但我想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涅盘重生，从这个角度来说，她是幸运的。 没有人可以选择出生，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人手拿王炸，结果一败涂地，可也有的人，却把一手的烂牌打出了新天地，这便是披荆斩棘后的奖励。 我希望，准备成为父母的伙伴们，不要那么焦虑，多自己一点信心，不要因为担忧而畏惧父母这个岗位，因为每一个新手都有一个成长过程，错并不可怕，改正就好。 其实这本书刚开始的人设，就像一个“怨妇”。 通篇鸡零狗碎的怨气，我看着都压抑，很感谢一路上给我提出宝贵建议的朋友们，是你们让这本书多了温度，更加的阳光，正能量。 简单说说人设，我看过很多人讨厌许韶华的不作为，怎么说呢，她就是个胆小鬼。 极其好强，因为害怕别人说她选错男人导致生活一塌糊涂，所以为了掩盖所有的破碎，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去面对自己的错误，即使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这掩耳盗铃的做法，可笑又可悲。 可她有错吗？一个从小被护在玻璃窗里的娇花，你跟她说人间疾苦？亲身体会尚不能感同身受，何况是她，所以她用了自己的前半生来“还债”。 温祖光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换个角度，也能理解。 他就是个被大人身体包裹的小孩，心智不成熟，时常像个孩子一样耍无赖似的处理问题，总觉得闹能解决一切。 可这并不能怪他，因为儿时的颠沛流离，因为家庭的不完整，没有人教过他如何承担责任，以至于长歪了 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许家，一个陪着他成长，教会他承担责任，并心甘情愿地帮他解决难题的岳父岳母。 或许有人会觉得许家太亏了，摊上这么个女婿，可现实却是多方面的。 许家有很多儿女，但都在外，工作繁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从未给家里添过麻烦，也算是孝顺，但在许家二老的眼里，心心念念的是总闯祸需要他们收拾残局的温祖光夫妻。 是偏心？算也不算，毕竟对于老人来说，他们希望只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 前二十几年里，温祖光夫妻享受了老两口的太多照顾，但老爷子生病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日夜不眠守在身边照顾的人，这或许就是因果，成长的过程或许不是那么快乐，但结果算是不错。 为什么温言要帮助母亲成长，因为血缘永远无法割舍。 温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不可置否，她的身上有温祖光和许韶华的缩影，或许不那么明显。 那年温言离开家，我很纠结要不要写这五年里她的成长过程，但内容太过压抑颓废，让人绝望得够不着明天，所以选择了在后续章节，匆匆几笔。 在这个大千世界，人如蝼蚁，渺小无力，但我希望，每一位见证温言成长的小伙伴，能够拥有面对困难的勇气，直视内心的从容，展望未来的美好。 这世上只有一个温言，但却有无数像温言的人，祝愿你们都能像她一样迎接好运，成为更好的自己。 就像有首歌的歌词：“希望你跟自己和解，爱花也可以迎风雨，就算生活让你失望，悲伤成河也逆流而上” 挫折磨难，在所难免，在成长这条路，不进则退，但请你相信，勇于面对困难，对生活抱有希望，未来，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生活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那么糟糕。 祝你们：早安午安晚安，再见，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