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第一狠人》 第1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般,朱阆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环顾四周,眼前景色可谓古色古香。 抚摸床沿,感受手上传来的冰凉,脑中顿时一片清醒。 红漆,楠木,雕巨蟒。 以朱阆在古木家具和古建筑专业研究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手工床。 而在打量了整个房间的布置后,朱阆将脑海中的记忆简单梳理,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他走到一面穿衣铜镜面前,仔细打量。 模糊间也能看出,里边的自己威武高大,面容英武,不怒自威。 “果然如史书形容般,这朱由榔生得一身好皮囊,如那赵九妹一般有人主之相。” 自顾自地说完,朱阆回到床边坐下,一脸颓然。 他车祸未死,竟是魂穿到了永历皇帝朱由榔身上。 朱由榔何许人也? 南明最后一个皇帝,亦是明朝历史上最没有骨气的皇帝! 将之比作那迫害忠良,视金人如爹娘的赵九妹,都算是抬举了他! 因为这货,除了怕死和数次逃跑之外,就连实权都不曾有过。 最后终是落得个被二五仔吴三桂用弓弦绞死的下场! 朱阆现在所处的时间,正值隆武二年十月十七。 前不久,佟养甲、李成栋攻灭隆武朝廷,隆武帝殉国。 南明势力群龙无首,无数宗室自称监国,而桂王朱由榔,也在一些残明大臣的拥立下,在肇庆监国。 在攻灭隆武朝廷后,清军的步伐并没有停下来,于十月初四攻破江西最后一座大城赣州。 消息传到肇庆,整个朝廷上下都人心惶惶。 那朱由榔昨夜睡前胡思乱想,一想到传闻中清军破城后的下场,竟然就这么被吓死了。 朱阆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努力回忆了一番在这之后的历史,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按历史发展,距离鞑清进攻广州的时间,仅有三四个月。 这开局还算不错,虽有49年入国军的感觉,但好歹并非陷入死局。 “王爷,王爷。” 正在此时,有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扯着公鸭嗓,语气中带着焦虑:“王爷,朝臣们都在外边等着您早做决断呢!” 朱阆回过神来,看向此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司礼监太监,王坤。 王坤三十岁上下,长得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弓马娴熟之辈。 不过与其外表不同,这王坤与大多数深宫阉人一般,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软贱骨头。 由于是隆武宫中过来的宦官,精晓宫中之事,所以深得朱由榔器重。 这份器重,让王坤专横跋扈的同时,有了干涉朝政的欲望。 将衣装简单整理了一番,并将佩剑系在腰间,朱阆走出房门。 肇庆作为临时行在,并没有宫殿。 所谓行在,也只是一座不大的王府。 屋外是一个较大的庭院,此刻早就堆满了身穿朝服的官员。 意想中如“参见大王”的礼数并没有出现,朱阆刚走出房门,还没来得及适应外面的阳光,一个身穿红袍的大臣便着急上前。 “王爷经过一夜思虑,可有决断?” 还未看清来人,朱阆下意识道:“兵来将挡,若鞑子来肇庆,宰他便是!” 不知不觉间,朱阆说话的方式,也受到了原身体主人朱由榔的影响。 “王爷不可!” 话音刚落,一旁的王坤先叫了起来。 朱阆疑惑间,回头看向此人,示意他说话。 这一看不要紧,配上朱由榔英武的长相,竟带着几分逼视的味道,吓得王坤连忙躬身。 他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鞑子初四便占了赣州,如今已过去旬日有余,恐怕此时已经到广东啦!” 不等朱阆说话,方才那上前的红袍大臣又道:“王大监说得不错,肇庆兵少,朝廷初定,那清军此时又是携大胜之势,私以为我军当避其锋芒……” 朱阆看向此人,国字憨厚脸,长得亦是龙精虎猛,一身文官穿的朝服在身上,还显得有些小。 这人就是崇祯朝时连任封疆大吏、各部尚书,于隆武朝时又剿灭靖江王之乱,被任为两广总督,封平粤伯。 以两广总督的地位实力,又有拥立之功,丁魁楚理所当然地被朱由榔拜为首辅。 仗着如此殊荣,后来与王坤一内一外勾结,屏蔽圣听,将朱由榔玩弄于鼓掌之中。 历史上朱由榔本就是个畏满清如虎之人,再有丁魁楚这等投降派、逃跑派,让永历朝廷最后成了笑话。 这丁魁楚,便是朱阆眼前所面临的内忧! 王坤见朱阆有些犹豫,又插嘴道:“王爷莫要忘了那鞑清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也莫要忘了弘光、隆武爷前事!” 身为宫中宦官,王坤别的本事没有,摸清主子的性格他最在行。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早已知晓朱由榔骨子里的软弱。 他又哪知道,面前的朱由榔,已经成了另一个人! 历史上的朱由榔,就是因为畏惧鞑清,落荒而逃,让前方抵抗的广东将士心寒。 甚至因为逃跑的举动,连法统都站不住,让隆武帝之第朱聿鐭(yuyu)捷足先登,造成了两帝并立的内战局面。 朱阆自然不会退缩,正当他斟酌着用词的时候,丁魁楚又怂恿道:“殿下,鞑清来势汹汹,不如退入桂林,以地势避其锋芒……” 朱阆没有理会二人,而是抬头看向一高高瘦瘦,年过五十的文士:“瞿大学士今日怎地不说话?” 话音一落,原本略有些嘈杂的院落瞬间安静下来,丁魁楚和王坤对视一眼。 这桂王,今天怎么感觉换了个人? 换做往日,他俩一内一外发力,桂王必然惊慌失措。 按前几天的表现,桂王更倾向于离开肇庆躲避,根本没有考虑留下来的意思,更不会询问主战派的意见。 尤其是昨日江西陷落的消息传来,桂王的表现那才叫一个不堪。 朱由榔如此畏惧鞑清,性子里透露出的怯懦,已经惹得瞿式耜这些主战派已经放弃了规劝。 既然摊上个如此怯懦的桂王,也只能听天由命。 瞿式耜本来在一旁闭目养神,脑海中甚至已经在想退到桂林后的防务。 被朱阆打断思绪,瞿式耜僵硬着脸,有些不满地说道:“臣早已晓以利害,殿下何故多此一问?” 话语中的怨念极深,你既然早就想着逃跑,又何必给自己找台阶下? 朱阆目光扫过众人,轻咳一声:“多日以来,诸位一直劝孤离开肇庆,避鞑清锋芒,以待后续卷土重来,但祖训在前,孤身为朱家子孙,又岂能逃避?” 朱阆的语气极为平淡,此刻却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打在众多大臣心头。 尤其是以丁魁楚为首的避战派,脸上的神情极为不自然。 “殿下不可!” “殿下三思!” 朱阆冷眼看向丁魁楚等人:“失了江南、江西,广东便是仅存的膏腴之地,此时若孤未战先怯,将广东军民置于何处?这与将广东拱手让人又有何区别?!” 丁魁楚硬着头皮道:“只是将行在暂时迁往桂林,君子尚且不立于危墙之下,我等死不要紧,但是殿下万万不可有所闪失。” “既如此,丁卿身为两广总督,可愿率兵拒敌于广东之外,行史道邻故事?” 史道邻便是史可法,于扬州以身殉国。 丁魁楚瞬间焉气,他之所以提倡放弃肇庆,除了惧怕鞑清以外,还有就是桂林是他的老巢。 他几十年为官所贪,俱在桂林。 只要朱阆此次听取了他的建议,那么以后整个新朝廷,都必须依赖他。 这也是朱阆留在肇庆的主要原因之一,一旦去了桂林,他便只能任由丁魁楚之流操纵,成为其傀儡! 将目光移向以瞿式耜为首的主战派,此刻他们脸上都难掩激动。 “孤为朱家子孙,又有监国重任在身,便要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觉悟!” 第2章 诛杀 伴随着清朗的声音响彻整个院落,朱阆意料中的欢呼并没有到来。 唯有瞿式耜和他身边的零星几人,缓缓躬身:“臣等愿随殿下,誓死镇守广东,绝不后退!” 而其他多数人却是神色复杂地看向丁魁楚,等待着他开口。 这一切皆被朱阆看在眼中,他心中冷然,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丁魁楚面色阴冷,心中却是好笑,他经营两广多年,在场之人多是他的同党。 能让他忌惮的,除了朱阆,便只剩下瞿式耜等人。 而大明的朝臣历经弘光、隆武旧事,早就畏鞑清如虎,绝大多数都赞同逃往桂林。 他上前一步,语气略带威胁:“臣总督两广多年,军民之事了然于胸,此番若面对李贼,我军必败。”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若你不听我的,到时候就别怪我这个两广总督不配合! 在他看来,朱阆不过是一个被他们扶持上来,连实权都没有的藩王而已! 自崇祯以来,大明已经接连死了三个皇帝,朱家子孙更是如猪狗般被屠戮。 朱家的皇室权威,在此时已经达到了冰点! “好你个丁扒皮,你身为人臣,每言战事总长他人志气不说,此时为了避战,竟敢对监国不敬!” 出言呵斥之人披头散发,身穿军服。 此人是平蛮将军副总兵焦琏,向来忠勇,早就看不惯丁魁楚等人的做派。 “荒谬!”丁魁楚冷声道,“尔等无知也就罢了,莫要害了这堪堪立起的肇庆行在,大明死了三个皇帝,便有你们三分功劳!” 瞿式耜冷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丁光三心里那点小算盘,天下皆知,难道你还能避一辈子不成?”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政不稳,最稳妥的便是先将行在暂时迁往桂林,让大王继承大统后,再行决断!” 论吵架,丁魁楚的帮手更多,王化澄等人见吴真毓参与进来,立马帮腔。 下边吵成了一锅粥,朱阆总算是见识到了古代无处不在的党争有多么激烈。 这丁魁楚和瞿式耜,此时俨然形成了小朝廷中的两个党派。 前者多是贪庸误国之辈,后者则是大明最后一批拥有着拳拳报国之心的文臣。 “王爷,如丁首辅所言,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成为皇爷,又何必在这肇庆意气行事呢?” 王坤一直在旁边谨慎观察着,发现朱阆面色阴晴不定,忍不住劝道。 朱阆面无表情地暼了他一眼,沉声道:“既然你称孤为爷,便做好一个奴才的本分!” 闻言,王坤一个激灵,不敢再言语,只是低着头,等待着争论结束。 到底是个宦臣,皇家的奴才,任他如何嚣张跋扈,被这么一句话直接吓出了原形。 下边的争吵还在继续,朱阆也不打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凡是开口之人,都在他心中留下了相应的印象。 两刻过去,丁魁楚仗着人多,轮番上阵。 结果就是瞿式耜等人只能干瞪眼,却因为口干舌燥而败下阵来。 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丁魁楚大获全胜,对着朱阆微微躬身:“望殿下三思!” 话音刚落,现场的大臣皆是跪下一半。 “望殿下三思!” 数十位朝臣形成的声流,轰击在耳边,令朱阆眉头紧锁。 “尔等这是在逼宫吗?” 瞿式耜等人见状,开口呵斥,却是声音沙哑,被这股声流直接盖过。 方才的一场骂战,让丁魁楚将避战派彻底统一阵线,此时他们跟随他对朱阆施压,便是最好的见证! 不得不说,这等逼宫的行为,换做优柔寡断之人或许还真就怕了。 但朱阆不是朱由榔! 他将手扶在腰间,沉声道:“天子一言,岂能儿戏?丁卿这是在逼孤啊。” 丁魁楚咬了咬牙,干脆说道:“殿下这不还未当上天子,说话还算不得数。” 死一般的寂静。 瞿式耜等人,都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这丁魁楚,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就连王化澄也是脸色大变,连忙扯了扯丁魁楚的衣角。 丁首辅,你这话玩大了啊。 然而丁魁楚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此刻算是豁出去了,对王化澄等人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朱由榔要留下送死,难道我等还要跟着陪葬?” “这里多是我总督府的人,尔等还在怕什么?” 说罢,他也不顾众人反应,直接抽出佩剑,仗着距离最近,准备劫持朱阆。 然而待他看向朱阆之时,迎接他的是一道寒光,紧接着脖子一凉,一阵天旋地转间,意识便陷入一片黑暗。 噗通—— 伴随着丁魁楚壮硕的躯体倒下,刚从前者的忤逆言论中回过神来的众臣,此刻又是呆了呆。 朱阆手中握剑,剑尖还在滴血。 王坤和王化澄更是面色惨白,与丁党之人吓得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尤其是王化澄,他怯懦避战不假,但对大明可是忠心耿耿,心里早已把丁魁楚祖上三代都骂了个遍。 第一次杀人,朱阆只觉得血气上涌,惹得脑袋一阵眩晕。 强行镇定后,将那股不适感压下,他扫视四周:“再有言退者,形同此獠!” 声如惊雷,轰然于众臣心中。 他们这才想起,朱家天子,从太祖时起,便皆是薄情寡义。 他们其中一些人,居然还想着将桂王视作傀儡,此情此景之下,竟是如此讽刺。 毕竟是要成为天子的人,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岂能随意撂其胡须? 没有人觉得朱阆此举有什么不妥,因为丁魁楚此番作为,已经形容叛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瞿式耜在短暂惊讶后,连忙让焦琏召进军士,将丁魁楚的亲信同党控制住。 随即,他又让吕大器赶紧带人去丁魁楚府邸,控制局面,并封锁消息。 一切举动,看在朱阆眼中,他不仅暗暗点头。 这瞿式耜,倒是适合做他的宰辅。 做完这些,瞿式耜拱手道:“殿下,丁党已被控制,当务之急是应对李贼……” “放心,孤不会多造杀戮,孤让你暂领内阁首辅、两广总督,接管丁魁楚的旧部,将两广局势稳定下来!” 朱阆摆了摆手,李贼就是李成栋,这人暂时还不回打到广东。 而且此人反复无常,只要许以好处,未必不能令其再度反清。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登基称帝,让天下军民归心,并且彻底将两广牢牢掌握在手中。 瞿式耜一愣,方才朱阆果断斩杀丁魁楚,他还可以理解为维护皇权。 毕竟,再昏庸的君王,皇权都是他最大的底线。 但他未曾想过桂王竟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眼眶顿时一热。 大明现在垮成这个样子,正需要一位雷厉风行的明君。 那弘光和隆武,便是少了几分决断,这才葬送了大好局面。 思绪万千间,朱阆的声音再度响起:“即日起,孤对旧事将既往不咎,尔等好自为之!” 说罢,他瞥了一眼全身颤抖的王坤和王化澄,又接连下令:“叫彭耀等人立刻启程,去广州见过唐王,让他来肇庆避难。” 瞿式耜闻言,脸色微变,知道朱阆意欲何为。 “殿下,唐王恐怕不敢来肇庆。” 朱阆冷笑道:“孤只要在肇庆不走,朱聿鐭若是个聪明人,便知道如何选择。” 当今天下自领监国的朱家子孙不少,但从血脉上来说,朱阆更有优势。 按照大明宗室的继承制度,历史上的朱由榔作为明神宗唯一的直系后人,至少在两广一带占尽人和。 却是未战先怯,逃往桂林。 这让原本对他寄予厚望的广东军民大失所望,转而投到了本没有法理的朱聿鐭那边。 朱聿鐭和一帮拥护之人,便趁此机会另立朝廷,造成了两广抗清势力的内耗。 “若唐王不识好歹,要行靖江王旧事,便莫怪孤无情!” 第3章 丁扒皮 朱阆铿锵有力的话语落下,在场之人心中皆是一震。 那些趴跪在地上的人,头低得更低,一个个都喘着粗气。 但凡还站着的,如瞿式耜、吕大器之人,眼眶皆是微红。 尤其是瞿式耜,这位替桂王这个操碎了心的老臣,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在皇位继承方面,瞿式耜无疑是个迂腐之人。 但整个南明,缺的就是他这种又忠又迂之人。 正是因为一些人认为,只要是个朱家子弟便能当皇帝,才让抗清势力根本无法拧做一股绳。 作为桂王的坚实拥护者,之前朱由榔的所作所为可谓伤透了瞿式耜的心。 丁魁楚仗着两广总督的身份,不断排挤他们。 而那面相堪称人中之龙的桂王,却是个谈鞑清色变,畏之如虎的怯懦性子,像极了南宋高宗。 这也倒罢了,经过多日接触,瞿式耜发现,桂王在政治上也形同白痴。 凡有需仰仗之人,桂王毫无主见,皆是言听计从,连王坤这等腌臜泼才也能干预朝政。 桂王之前的种种表现,注定未来是个傀儡,关键那股子生来的怯懦,怎么看都不像朱家人的种。 短短一夜之间,这桂王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事竟能如此果决? 不管怎么样,桂王总算是回心转意,于社稷来说终归是好事。 想到这,瞿式耜当即沉声道:“唐王若要监国,自是于礼不和。” 一旁招呼着军士控制局面的焦琏,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道:“若唐王敢有非分之想,我老焦第一个不服!” 焦琏是个单纯的军汉,懂大义,在场众多文臣中,他最服气的唯有瞿式耜。 这丁魁楚的一味打压,他心中早就不满,却又不得不低头。 堂堂首辅,手握两广重兵的封疆大吏,桂王取之性命,竟是像杀鸡一样,一剑斩杀。 那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端得大义凛然。 不愧是朱家子孙! 联想到前面几位殉国的皇帝,焦琏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起来。 “唐王之事,暂且稍后。” 众目睽睽之下,朱阆竟是朝瞿式耜微微躬身:“大厦将倾,孤日后还望多多仰仗瞿相。” “以后,瞿相便暂领兵部尚书一职。” 闻言,瞿式耜鼻子微微一酸,对朱阆一揖到底:“臣定不负重托!” 永历朝廷中,忠臣不少。 但如瞿式耜这样纯粹的并不多。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结党营私。 这种情况,短时间内朱阆无法解决,更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目前的最好方法,只能是跳出各党,选一个像瞿式耜这样有能力,一心抗清的人。 或许以瞿式耜这样为代表的人,将来会形成新的党派,但只要一心为国,朱阆觉得并没有什么。 肇庆人很多,却找不到几个真正能打的,如今也只能依赖焦琏。 此人领万人有余,但做不得帅。 湖南倒有一个何腾蛟还算能打,为人也比较可靠,手下号称有二十万大军。 但面对鞑清手下那些一个比一个能打的汉将,何腾蛟有些不够看。 没有多久,此人就会被李成栋撵到长沙龟缩,自身难保。 上前将瞿式耜拖起,朱阆道:“丁魁楚一直说肇庆兵少,瞿卿可知肇庆到底有多少兵马?” 瞿式耜面色一正:“只有不到两万,还各不统属,其中又有近半是丁魁楚的部众。” 说到这,瞿式耜不由升起一丝担忧:“此时苏聘还在军中,若让他知晓城中之事,迟恐生变。” 苏聘此人,是丁魁楚的心腹。 焦琏不削道:“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老焦这就把那厮给抓来。” 瞿式耜摇了摇头:“好在消息被封锁,若直接入营,恐打草惊蛇,大敌当前,肇庆经不起内耗。” 这也是朱阆所担忧的,肇庆其他军头,可并不都像焦琏这般纯粹。 乱世中,兵在自己手里才心安。 朱阆并不会傻到直接找这些军头要兵权,这只会引起武将的反感。 丁魁楚一死,这一万人群龙无首,朱阆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可以说,肇庆这些兵,才是朱阆未来的家底,现在损失一个他都心疼。 在瞿式耜担忧的目光中,朱阆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双眸顿时闪过一道精光。 他嘴角不禁上扬:“吕卿不是去了丁宅么,带上丁魁楚的脑袋,去军营!” …… 城西,丁宅。 由于是临时府邸,丁宅并不是很大,三进三出。 正因如此,丁魁楚的金银细软,很容易就被找了出来。 正堂,吕大器干瘦的双颊,此刻面沉如水。 那上唇发白的一字胡,不断颤抖着,可想他心底是多么愤怒。 在他面前,是十多个大木柜,里边装的自然不是衣服,而是被压成锭状的白银。 一眼望去,恐怕有万两不止。 “这个丁扒皮!” 丁魁楚在辽东任职时,吃军饷贪腐的名声就在外了,吕大器也有所耳闻。 他手下的兵士,都戏称其为扒皮,现在吕大器总算是见识到何为扒皮了。 丁魁楚来肇庆,不过短短一月,家里竟是装了这么多白银,不用想都知道,这些都是发给将士的军饷。 肇庆军士的粮饷,可是挤干了肇庆府才发下的,按现在月饷二两来算,这丁魁楚居然贪了整整一半! “这厮在两广多年,不知贪了多少!” 吕大器气得脸色发黑,只觉胸中的无明业火无处发泄,只好拿过身旁兵士的朴刀,将一张椅子斩成两段。 大明官员贪腐成群,却也没有像丁魁楚这么狠的。 光他就贪墨一半,下面的军头再吃拿一些,真正落实到普通士卒手上的还剩多少? 那被夺了朴刀的兵士忍不住道:“上次发饷,桂柳来的弟兄只得了五钱银子,我们还以为是朝廷没钱呢……” 闻言,红了眼的吕大器张了张嘴,一腔怒火最后化为了叹息。 朝廷缺钱不假,可在拥立桂王,重整社稷的当头上,又岂会做出欠饷的事? 除了丁魁楚,整个肇庆从宰辅总兵,到县官百户,就没有多少是干净的! 平时也倒罢了,大敌当前,一个个居然还只顾着捞钱! 如此藏污纳垢之所,当好好清扫一番。 新朝初立,便要有新气象! 说干就干! 也顾不上清点银两,吕大器直接让小吏拿来笔墨奏本,提笔就写。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皂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吕东阁,大王口诏!” 那皂吏余光瞥到堂中的雪花银,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大王真是神了,竟然能算到丁宅有这么多脏银……” 吕大器停笔抬头,脸色阴沉道:“莫要误事!” 皂吏被吓得一个激灵,看到吕大器那张黑脸,连忙收回目光,躬身道:“吕东阁,大王说了,带着脏银直接去军营!” 第4章 安抚军心 肇庆大营。 朱阆立于点将台上,环顾四周,不少营中军士已经聚集过来。 瞿式耜和一众主战朝臣跟在身后。 悄然间,焦琏已经率军隐隐将整个军营的要道占住,以防止可能得哗变。 如此阵仗,营中将士皆不明所以,却又不敢直视台上的朱阆,都低声交流着。 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朱阆解开腰间佩剑,指着北面。 “孤,乃大明监国,桂王朱阆!” “前几日,江西来了消息,鞑清已破南赣,兵临湖广,或许不日便至肇庆。” 下面瞬间传来一阵骚动,昨日八百里加急入城,他们便有所猜测,不曾想居然是真的败了。 在这之前,众将士还有幻想,许是南赣大捷? 朱阆的话,如同泼了冷水,让在场的每一个将士心中发冷。 南赣一失陷,鞑清下一个目标不是湖南,便是广东! “诸将士可知,人屠李成栋过境之处,寸草不生,其手下冤魂,或许便有尔等亲朋。” “现在这屠夫就要来广东,糟蹋尔等的乡土,诸将士答不答应?” 人屠李成栋,天下人谈之色变。 这些广东将士,原本还没有底气,一听到此人来广东是来做屠夫的,一个个都群情激奋起来。 “不答应!” “我远嫁的阿姊,全家都死在了扬州!” “我兄长是船工,也在扬州!” 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朱阆又道:“孤自然是第一个不答应!” “什么桂王,什么朱家子孙,孤与大明军民百姓一样,不过是与鞑清有着血海深仇的汉儿!” “凡鞑清所过,皆剃发易服,留发不留头,这是要让我等汉儿,世代为奴!” “孤不愿尔等的子孙,将来都顶着光溜溜的脑袋,只后脑勺留着一根耗子尾巴!” “孤不愿,尔等就愿意吗?” 不愿! 没有人愿意成为奴隶,所以才有了江南奴变。 那鞑清如同虎狼,若成了他们的奴隶,岂不更惨? “这两日,丁魁楚劝孤丢下广东军民不管,去广西避难,孤拒绝了。” “孤告诉他,肇庆在,朱阆在!广东在,朱阆在!孤与诸将士同在!” 话朱阆洪亮的声音传遍军营,在场将士皆是受到了鼓舞,欢呼声瞬间形成一道洪流,响彻云霄。 “桂王万岁!” “桂王万岁!” 待声音落定,朱阆示意王坤,将丁魁楚的脑袋拿了出来。 王坤手有些哆嗦,指着那血淋淋的脑袋;“丁魁楚身为两广总督,畏战不前,甚至妄图裹挟桂王,还贪墨军饷,当诛!”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他们的总督,就这么死了? 等等,方才是说,丁魁楚贪墨军饷? “桂王拨下粮饷,绝对足额,丁魁楚却只给了尔等五钱银,着实可恨,当以此獠头颅祭旗!” “丁魁楚所贪墨军饷,如数奉还!” “除此之外,凡肇庆军士,本月加饷银一两!” 刚压下欢呼声,再次响起。 现在这年头去跟这些大字不识的谈什么家国,无异于对牛弹琴。 最开始的口号,今天喊了,或许明天就没了激情。 唯有财帛才是真正能打动人心的。 同样曾经是大明官兵,为何鞑清手下的汉军就如虎狼一般? 还不是鞑清舍得给钱! 屠城劫掠,亦是在粮饷不足时,奖励将士的一种手段。 像岳家军、戚家军这样军纪严明,秋毫不犯的军队,历史上寥寥无几。 而这种军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军饷不仅足额,还很高! 除此之外,反而是越能抢的军队就越听话,战斗力就越强! 问大多数人当兵卖命打仗图个啥?混口饭吃! 当吕大器出现在军营中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倒是高看了苏聘,在焦琏前往其营房的时候,此人还在呼呼大睡,浑然不觉外面发生了什么。 兵不血刃解决隐患,同时还收拢了军心,朱阆心情一片大好,肚子终是传来一阵饥饿感。 他这才想起到现在还没有用饭,正巧营中即将开饭,干脆带着诸多大臣就在此处吃了再走。 这一番举动,又让将士们一阵感动。 没一个月,桂王就要正式成为天子了,居然跟他们在一个锅里刨食? 明末天灾人祸,吃食并不太好,更何况军中的大锅饭。 到底是饿了,朱阆刨了两碗,终究还是放弃了今晚与将士同席而眠的作秀。 …… 回到城中行在,各大臣皆散去处理事情。 来到处理政事的书房,朱阆刚坐下,便吩咐道:“王坤,去把户部统计行在财政的账本拿来。” “是。” 王坤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了一句,然后立马去寻找。 他整个上午都心惊胆战,生怕桂王一怒之下,连同自己也给宰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惊魂未定。 听到这声吩咐,王坤瞬间明白,桂王果真如晨时所言,其余人等既往不咎。 在朱阆看来,王坤在历史上之所以能专权,与永历的纵容以及软弱不无关系。 大明的太监再怎么专权,说到底只是朱家奴才而已。 现在的王坤还没有到历史上那种程度,野心也只是刚刚萌芽。 如今朱阆大权在握,王坤自然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之后,在拿到账本那一刻朱阆就后悔了。 毛笔繁体字,看着很费劲。 就在朱阆头疼的时候,吕大器拿着一本奏折求见。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朱阆连忙将吕大器迎进书房:“吕卿来得正好,来帮孤看看账本。” 吕大器一愣,疑惑道:“大王这是要清查国库?此事找户部中人就好。” 朱阆拉着吕大器的手,叹了口气道:“此事牵扯过多,除瞿相以外,非吕卿不成。” 事情还真是朱阆说的那样,整个肇庆行在的官员,就没几个屁股干净的。 其中利益庞杂,哪怕那些清廉的官员,也会因为朋党的原因而官官相护。 吕大器嫉恶如仇、清正刚烈,在崇祯朝时便赫赫有名,为此还得罪了不少同僚。 在弘光朝时,吕大器因弹劾马士英弄权误国而被攻讦革职,还差点吃牢狱之灾。 历史上在永历朝,吕大器领兵部尚书,总督西南兵事。 在军事上,吕大器多用政治手段,朱阆更愿意称之为外交家。 不过将吕大器用在这些地方,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如此全才,又敢于得罪人,除了御史台,他更适合作为一个做纪检委。 被如此信任,吕大器一阵感动。 随即他将奏折递上,愤然道:“历经丁扒皮一事,可见朝堂污秽,这国库是该清查一番了。” 朱阆接过奏折打开,依旧是头疼的毛笔竖排繁体,好在字数只有几百。 耐着性子看完后,朱阆与吕大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君臣二人所想,竟是不谋而合。 肃清朝政,吕大器将会是一得力助手。 朱阆微微一笑:“吕卿倒是与孤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如此,清查国库一事,便仰仗吕卿了。凡有权限需要,可不必报备,瞿相那边孤会言明情况。” 吕大器当即躬身,神情郑重:“大王之命,臣自然不敢推辞,不过此事仅凭臣一人难以为继。” “要什么人协助,吕卿但说无妨。” “户部给事吴贞艈。” 吴贞艈,崇祯十六年进士,年二十八,历史上建立吴党,使永历朝廷的党争愈演愈烈。 不过此人刚正不阿,一心为国,最后被孙可望所杀害。 建立吴党纯粹是书生意气和一腔热血,以此来对付以袁彭年为首的奸党。 如此大好青年,朱阆自然是不吝于提拔,当即让王坤写了一道手诏,盖上大印:“持有此手诏,各部之人,随吕卿调动。” “臣定会殚精竭虑。” 接过手诏的时候,吕大器的手有些颤抖。 在写奏折之时,他还是有些犹豫的,两年前被罢黜的事,还历历在目。 朱阆轻笑道:“吕卿,你可知为何孤为何不给你正职?” “臣,不知。” 吕大器心里也有些纳闷,按理说,自己这会儿要做的事这么多,怎么也该加个职权才是。 偏偏给个手诏进行便宜行事,着实让人疑惑。 朱阆嘴角勾起:“孤想重开锦衣卫,寻来寻去,文武大臣中,也只有吕卿能够胜任。” 第5章 仓中尽是鼠 第二日,临朝。 桂王的朝廷班子虽然仓促,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依旧保持着每日朝议的惯例。 这几天的朝议,商讨的自然是是否退往桂林,以避鞑清锋芒。 昨日丁魁楚的事,也让这份讨论,有了结果。 那些未在场的大臣在听说后,皆一片哗然。 前天战报传来,他们分明看到桂王大有退缩之意,一些人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打包细软的准备。 如今这个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人还占了多数,毕竟没有人愿意重蹈江南、江西那帮人的覆辙。 他们中许多人之所以来肇庆,大体只是想蹭个拥立的功劳。 趁着朝议还没开始,大臣们都三三两两地低头交谈着。 伴随着一声“桂王到”的唱喝,朱阆在王坤和两个内侍的跟随下来到议事厅,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朱阆落座上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下边的朝臣们,目光所及,一些大臣皆是低下头来。 今日的桂王,果然有些不同寻常。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咄咄逼人。 一番扫视后,朱阆终是开了口:“昨日之事,孤不想再提。” “孤还是那句话,但有言退者,就别怪孤到时候薄情寡义。” 有丁魁楚前车之鉴,与其去触碰霉头,不如好好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桂王大义,实乃广东军民之福。” 群臣惯例地奉承了一句后,一大臣出列道:“大王既不打算走,便早日继承大统得好,也让天下军民归心。” 朱阆看向此人,却是袁彭年,以后的南明五虎之首。 虎党亦是楚党,而作为党魁的袁彭年,为楚党私利,凭借职务便利,构陷忠良、蒙蔽圣听。 这让其他官员不得不被迫结党,与之争斗,永历朝而耗尽最后一丝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最后只能依靠大西军。 而袁彭年的为人也不敢恭维,属于那种嘴上说着“以天下为己任”,却只为一己私利的伪君子。 为保住家乡公安不被践踏,袁彭年直接投了李成栋。 后又撺掇李成栋反正归明,借此成为权臣。 看上去两次反复都是所谓大义,实际上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其中多少还沾点机会主义者的成分。 由于先入为主,怎么看袁彭年这话都像是想朱阆早点登基,他也好正式得到封赏。 像他这种人,来肇庆不就是为了拥立之功,以此获得政治资本的么? 朱阆淡然道:“登基一事虽急,也尚需准备,孤已经将之定在了冬至,今日朝议,还是先解决当前要事。” “鞑清兵临两广,此为当前要务,目前肇庆人手庞杂,需好好整顿一番。”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不过……昨日丁魁楚之事,着实令孤寒心,大敌当前,某些人只言避战也就罢了,背地里还在挖大明的根!” 朱阆清朗的声音传荡在整个大厅中,所有朝臣都屏住了呼吸,神情凝重。 一些人脸色微变,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桂王这是要干什么? “瞿相昨日一直跟着孤,可还记得,吕卿抄没的脏银有多少?” 一万三千四百两! 瞿式耜叹了口气,终是说出了一个数字。 上次凑饷之时,他找到过丁魁楚,此人竟然分文不出。 谁不知道这丁扒皮在桂林老巢,金银财宝无数? 这也就罢了,这家伙竟然还将好容易凑来的粮饷,贪墨了这么多! 想到这,他怒道:“这丁扒皮死不足惜,上次翻遍了肇庆府,也才凑足五万两!” 话落,一时间议事厅中骂声一片。 吕大器也是愤然道:“如此饕鬄,当千刀万剐,剥皮实草!”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吕大器身上,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烧穿。 在场之人就没几个干净的,他这句剥皮实草,着实有些刺耳! 袁彭年阴测测地说道:“吕东阁,注意你的言辞!” 吕大器冷笑道:“怎么,一句剥皮实草便如此敏感,袁御史这是心虚了?” “老夫有什么好心虚的。” 袁彭年沉声道,“那丁扒皮既已伏诛,剥皮实草此等酷刑,不为人道,还是少提得好。” “袁御史若是不喜,吕某不提便是。不过,丁扒皮一事,倒给我等敲响了警钟。” 突然,吕大器冷声道:“这肇庆尽是污垢,还需有人定时清扫才是。” 袁彭年皱眉道:“吕东阁这是何意?便因为出了个丁扒皮,便觉得在座诸君都有问题?” “非也。”吕大器对着朱阆的位置一拜,“正所谓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便是少了监察百官的锦衣卫,丁魁楚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望大王能重开锦衣卫!” “准了。” 不等众朝臣反应过来,朱阆的声音便响起:“孤自是信任诸君清廉,不过总有几个像丁魁楚这样的小人,为防小人滋生,重开锦衣卫当迫在眉睫。” “大王不可!” 出声的依旧是袁彭年:“大明受厂卫毒害之深,以至国破家亡,大王难道都忘了吗?” 朱阆疑惑道:“哦?袁御史的意思是,大明到如今这步田地,是因为厂卫之祸?” “放屁!” 袁彭年正想说是,就被朱阆无情打断! “不论厂卫,还是内阁、六部,如何运用,取决于身在其位之人。”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有人心术不正,莫说是厂卫,便是内阁也会成为祸患!” “北京失陷时,可知闯贼在文武百官的府邸中,抄出多少银子?” “整整三千万两!” “而在这之前,烈宗皇帝竟是连区区五十万两都凑不出来,最后身心俱疲,自缢殉国!” 不论崇祯为政水平如何,那句“满朝大臣皆可杀”,却是腐朽大明的最真实写照! “何止一个丁扒皮?”朱阆站起身来,怒声道,“在孤看来,满朝尽是硕鼠!” “如今神州沉沦,正当是军民一心之时,却不曾想,还有老鼠在背后,偷偷地在本就千疮百孔的大明仓储里,将那所剩不多的存粮吞吃!” “尔等良心何在?” “袁彭年!” 声音戛然而止,袁彭年只觉当头棒喝,竟是退后了几步。 “诸君清廉?”朱阆冷笑一声,“吕卿,你便告诉他,在场之人到底有多少君子!”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吕大器从怀中一摸,摸出一本名册。 光看厚度,怎么也有万言。 还不等吕大器宣读,议事厅竟是矮了一大片,袁彭年四周,还能站着的,寥寥无几。 他看了看四周,脸色先是涨红,随即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第6章 重振锦衣卫 肇庆行在,议事厅。 此时的议事厅,除了吕大器的声音外,就剩下沉重的喘气声。 三个折子,共一百多个名字。 其批示的账目,伴随着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已经累计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集两广崇祯十五年至今,册上之人,共贪墨三十八万两,算上丁魁楚的十三万两,合五十一万两。” 绕是有心理准备,待听到这个数字后,瞿式耜等人心中震动不已。 这还是只调查了来到肇庆的官员,在两广所获贪墨! 而且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白银! 而且,也仅仅是近两年的统计! 不要以为五十一万两不多,明代因为禁止硬通货在民间流通,所以黄金白银的价值一直很高。 万历年间,整个大明岁入白银也只有二百万两。 当真只有这么点? 明朝虽有海禁,可白银流入依旧可观。 很多百姓却一辈子没见过银子都有可能,其他那么多白银还能去哪儿? 李顺成在北京的官员府邸中,搜出的可是三千万两白银! 哪怕到了现在,天灾人祸不断,白银的购买力依旧不俗,三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每月温饱。 即使是在河北、山西这样的重灾区,五两银买一石粮,屯粮的大地主和商人绝对会愿意售卖。 所以明末的军饷,一直在2-3两徘徊,这是一个极为合理的数字。 这账上的钱,足够朱阆长期养一支三万人的部队,而且绝对是足饷足额的精锐。 “袁彭年,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便是你口中的君子!” 袁彭年冷汗淋漓,面无人色,当即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阆不再理会此人,而是将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朝臣:“这些不过是仓中硕鼠,还有些没吃饱的老鼠,就在你们中间,莫要以为孤不知晓。” 说完,他挥了挥手,焦琏带人进来,将吕大器所念之人都一一揪出…… 议事厅瞬间空了一大半。 吴贞艈此时出列,从怀中又摸出一个名册,一眼望去比之前的那本还厚。 朱阆接过这些名册,王坤连忙上前,掏出一个火折子,将之点燃。 “其他的瘦鼠,可既往不咎,尔等好自为之。” 将点燃的名册扔在早就准备好的盆中,朱阆转身回到主位上,沉声道: “即日起,吕大器为锦衣卫指挥使,兼左都御史,三品以下,有先拿后奏之权!” 左都御史,也就是明代的御史大夫,有纠察百官的职业。 在特定条件下,左都御史还可以只凭传闻就上奏弹劾。 如此一来,吕大器现在集举报、纠察、执法三大权利于一身,已是完全独立于军、政、法之外的特殊存在。 这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纪检委,不过其权利要比纪检委更大。 可以预见,锦衣卫的重新设立,又有如此大的职权,两广上下会历经一场腥风血雨。 这个新立的小朝廷,也将会破而后立。 大明军政之中,皆贪腐成风,这势必也会将不少人给推到对立面。 一直没有说话的瞿式耜终于坐不住了,在他看来,当今天下形势如此严峻,应当团结一切力量,共同对抗鞑清。 他担忧道:“大王,此时境况,行此事会不会操之过急,覆烈宗之辙?” 朱阆摇了摇头:“这些腐肉附着在大明身上,除了让伤口扩大糜烂之势,没有任何用处,必须忍痛割除!” “这些年来,大明风雨飘摇,近两年还在捞银子的,岂止是腐肉之蛆?” “真正可怕的,不是闯贼,也不是鞑清,而是这些不断啃食大明血肉的虱子!” “崇祯十六年以前的,孤可以既往不咎,但自去岁正月起,至今日贪墨五百两以上的,绝不姑息!” 在朱阆看来,相比洪武时,贪墨五十两就剥皮实草,他已经极为仁慈! 能够在这两年还能贪五百两以上的,已经无可救药。 马上就要打仗了,贪腐之事,绝对是零容忍! 哪怕为此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甚至可能会出现昨日丁魁楚逼宫的事,他也在所不惜! “待孤登基以后,孤可以高薪养廉,但贪污腐败,莫说是五十两,便是一钱银子也容不得!” 说罢,他看向吕大器:“方才孤所说的,吕卿可都记住了?” 吕大器心中振奋,面色肃然:“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既然朱阆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瞿式耜叹息一声,终是没有再劝一句。 是啊,虱子再多,又有何用呢? 大明这座楼已经坏了根基,再如何修缮维护,也无济于事。 要想不倒,就必须将地面那腐朽不堪的建筑铲除,重新在地基上立楼。 朱阆的打算,何止是整顿贪腐之风。 佟养甲和李成栋刚灭了隆武朝廷,正在请功封赏,还需应对湖南的何腾蛟。 南下广东怎么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现在不革新除弊,积蓄力量,更待何时? 朱阆需要的是一个完全听自己话,且焕然一新的班底。 兵在精而不在于多,那些被推到对立面的人,又不一定都会偷懒鞑清。 别忘了在广州还有一个朱聿鐭。 这些人投靠过去,必然会怂恿其称帝,与朱阆争夺合法性。 天无二日,换做朱由榔,绝不会容忍两帝并立的情况出现,哪怕他是个傀儡皇帝,也不允许! 但朱阆不会那么傻,朱聿鐭称帝他虽然也会谴责,但绝不会兴兵讨伐。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最后的获利者只会是鞑清。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广州会成为鞑清在广东的首要目标。 朱阆觉得,与其内耗,不如将朱聿鐭和那些不服的人,作为抵御鞑清的一张牌。 这数个月的时间,利用锦衣卫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从而掌控整个两广,才是第一要务。 否则何谈应对南下清军? 尽管可以策反李成栋,但那不过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 如此一来,朱阆岂不还是成了依靠他人的傀儡? 况且以李成栋此人在江南和江西的种种作为,朱阆也绝不会接纳其反正! 这是身为一个现代灵魂,所不能容忍的事! 朱阆需要的,不是一个松散的,以抗清为大义的松散联盟。 而是一个行事效率极高,且清正廉明、完全受他控制的班底。 重振大明的第一步,便是彻底掌控割据两广。 有了两广之地,进可北上抗清,退可拓展南洋。 再不济也能龟缩发展,以观天下大势。 总而言之,徐徐图之。 中兴大明,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除了鞑清之外,当今天下其他势力亦是庞杂。 西南的大西军,西北和湖广的李自成农民军,东南的郑家。 现在虽然因为鞑清势大,都在抗清,但都各有小心思,并非铁板一块。 就连各大势力内部,也充斥着尔虞我诈。 就连广东一地,除了朱阆,也还有个朱聿鐭。 抗清势力不是孙刘,鞑清却是比曹魏还要凶猛。 目光扫过议事厅中还站着的大臣,朱阆真挚地朝他们一拜。 “中兴大明非一人力所能及,望诸君与孤共勉,共担社稷!” 众臣先是一惊,随即也跟着拜倒。 “臣等万死不辞!” 第7章 情报至上 朱阆毕竟是穿越夺舍而来,知晓锦衣卫的利弊。 成立锦衣卫的初心,就是“巡查缉捕”追踪,搜索,收集情报。 但成化元年,增铸北镇抚司钱信,又掌握了刑狱,北镇抚司扔有独立的诏狱,可自行其是。 自此成为锦衣卫集追踪、搜索、抓捕、刑讯、关押和处决的司法机构,且不必通报官府。 权力过大必然滋生腐败,不但使皇帝更加骄奢暴虐,锦衣卫本身也凌驾于朝中大臣之上。 权倾天下,一时无两。 此时重开锦衣卫虽是从权,但如果不在往事中汲取教训,等于重蹈覆辙。 此刻山河破碎,亡国在际,实在不宜再增加麻烦。 现代的情报人员行事隐秘,身份更是秘而不宣,有表面和底层的双重身份。 可锦衣卫已失去了情报部门的初心,飞鱼服,绣春刀。 行事飞扬跋扈,唯恐天下人不知,这对情报工作殊为不利。 朱阆当过两年兵,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一位从事刑侦的队长,对于情报工作颇有了解。 现代公安机关中的行动技术科,就是秘而不宣的情报部门,功能和厂卫相若。 行动人员能隐藏身份,有时贴身追踪内控对象数十天,形影相随,对方惘然不觉,十分的能干。 时下在北京已是初冬,但两广地暖,只有些许寒意。 朱阆站在一棵槐树底下,静静的谋划着自己的权力之路,风起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伸手招过身边一个小太监,轻声吩咐几句,小太监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小太监带着吕大器从花木深处的一处角门悄悄的闪身进来,来到朱阆所处的花厅。 吕大器身形瘦削,面有风霜之色,一双虎目咄咄逼人。 对于小太监这样鬼鬼祟祟带他从角门潜入颇为不满,小太监提示他要隐藏身形,他也瞪目不理。 对于桂王昨天的表现,吕大器极为意外。 在他心中,桂王乃明室正统,即便是庸弱无能,可身为臣子,仍会忠心不二。 但之前桂王的种种作态,心中总不免有些失望。 桂王突然一力主战,怒斩丁魁楚,这个表现太过惊艳,令人几乎认不出。 众人印象中,桂王和宣宗一样,是个沉迷斗蛐蛐的纨绔贵族,却没有宣宗的政治手段。 依旧是龙行虎步的进来,对着朱阆兜头一揖:“臣见过桂王!” 朱阆却对他十分的尊重,知道此人为官清正。 就是脾气又臭又硬,不太懂得左右逢源,眼下却是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免礼平身。”朱阆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便开门见山的道:“吕卿可知孤为何令你避人耳目,隐藏身形,偷偷的潜入宫来?” 吕大器正自狐疑,连忙拱手道:“请桂王明示!” 朱阆正色道:“此番抄没丁魁楚家产,等于由上而下的惩治贪腐,发还欠饷,犒赏三军,这只是第一步。 虽然庙堂之上,孤王言明不会追究小贪,但军队之根本在于兵,如果上至官下至兵,都有问题,这如此外敌紧逼之下,必是亡国之局。” 吕大器道:“桂王可是要臣彻查军中每个士兵?” 朱阆笑道:“吕卿莫急,凡事不可用蛮力,越是多事之秋,越要更聪明的处理这些蠹虫。” 背转双手,在厅中踱了几步,一边梳理思绪,一边说道:“我大明军务,史上最为强盛,哪怕是盛唐强汉也有数十年休养生息,军务荒废的时日。 而我大明不和亲,不割地,建国以来,历代均有大规模战争,是以军务极为发达,军工之盛,史上罕有。” 说着推开长窗,望着远山,沉重道:“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国库并不丰盈。 为强盛军力而不致过度消耗国力,军队采取卫所制,卫所驻军效仿唐太宗李世民的府兵制。 有战事从征调发,无战事则还归卫所成为军户,每户征一名正丁于卫所驻守屯田,自给自足。 但自宣宗以来,战事减少,卫所军官侵占军田,剥削士兵,逃兵日增,军备由此转弱。 各卫所随即出现脱籍潜逃,而军官仍冒籍领饷,军务废驰,令人痛惜。” 吕大器心中一惊,继而气愤道:“竟有此事!” 朱阆点点头,对于此事他也是头疼:“管理军籍的,不过是些文官,凭着案牍之术,就自以为天下军籍尽在掌握,从不去各卫所实地调查。 所以目前对军队的管理可说是千疮百孔,有心无力!孤王在百官面前做势烧了账本,其实真正的账本,都在孤王掌握之中……吕大器!” “臣在!” “孤要你整肃你的锦衣卫,脱去飞鱼服,解下绣春刀,隐匿于行伍,成为精选组,暗中调查军籍中的腐败现状,凡举脱籍不报仍持空籍或冒籍吃饷的,都给我一一记录下来!” 吕大器错愕之下,不知说什么好,一直以来锦衣卫身穿蟒服,飞鱼服,斗牛服,风光无俩。 如今却要脱去身份的象征,暗中行事,一时竟有些以接受。 朱阆伸手搭上吕大器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厂卫本是情报机构,专事收集情报,交由官府处理,却自设刑狱,不经上报,自行其是,这是颗大毒瘤,必须去除!因此你们只须记录,不得擅自刑狱,不得越界!” 吕大器本就看不惯厂卫的一些做法,听朱阆这么说,心里也暗自点头,又有些担心。 “如今是多事之秋,用兵之际,如此调查,不会人人自危,影响士气么?” 朱阆道:“要你们脱去飞鱼服,解下绣春刀正是不想惊扰军心,但调查必须进行,每一个军头都不得放过!” “可现在山雨欲来,风声鹤唳,鞑清南望,狼烟滚滚,能否站稳脚跟,再进行调查呢?”吕大器皱眉。 绕是以他的性格,都有些担心军队哗变了。 朱阆语气坚定道:“从此时起,每一战都是决战!孤必须知道有多少可用之兵,必须了解每个兵士是否值得信任?能否把孤和百姓的性命交付!” 佛家有“对面一喝”之说,赋有振威,折伏,摄化,指点等深意在内。 朱阆这一声断喝,令吕大器浑身血脉贲张,豪气登生,一腔孤勇迸发出来。 “臣遵旨!”吕大器恢复了瘦硬峥嵘之态,双手抱拳,亦是认同了自己的身份。 朱阆见思想工作已做通,也不费话,立即草拟了方案,令吕大器去执行。 吕大器见桂王所撰之策格式清奇,极为实用,许多侦查方法闻所未闻。 在佩服的同时,不由得诧异起来。 如此勇毅果决,心思缜密,手段高明,气焰滔滔,还是那个胆小怕死,畏清如虎的桂王吗? 朱阆就象是知道他心里的自白一样:“吕卿不必心存疑虑,亡国在即,大明的江山只余下这一点微光,即使是孤,也要振作一下,焚我残躯,重整社稷,中兴大明。” 吕大器闻言,心中激动间,亦是点头道:“臣定不辱使命!” 仔细读过朱阆所撰的行动计划,其中情报上报系统是两条线。 有关军士中军户私卖,冒籍等事务,上报焦琏。 千户以上级别直接上报桂王。 心里啧啧称奇,却不敢再问。 “记下了么?”朱阆问道。 “臣记下了。” 朱阆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挟起那张写满计划的纸,在烹茶的小火炉上点燃。 “此事你知我知,不必让其它人知晓,焦琏孤自会安排。” 吕大器见桂王帝王之威初显,手段高明。 心中暗凛间,不敢再问,告辞退出。 第8章 武力出政权 少看南明史,多活好几年。 朱阆自然知道南明不过坚持了区区十八年就灭亡了。 但最后败亡并非由于军事力量不足,或者法统不兴,而是由于大明开国就存在的一个痼疾。 文武之争! 朱重八在抗元义军中异军突起,大败陈友谅,建立大明,靠的就是军事上的成功。 但他也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自己开国成为皇帝,不再是草莽武夫,立场就发生了转变。 此时如果民间依旧尚武,除了地方上不好治理,一但有天灾人祸,皇帝自然成为将来被攻击的对象。 设立卫所,固然是为了在不打仗时让士兵能从事农业生产,减轻军费负担。 另一方面也是把军户固定在土地上,不得擅自流动,大大降低反叛的风险。 同时举国上下,重文轻武。 朝堂之上,文官面前无武官,文官为尊。 身处乡野,只要熟读经书,参加科举,就可以改变人生,加入体制,成为新一代文官,升官发财。 二百多年下来,这种重文轻武的风气昌盛,当兵的待遇越来越差,又不能转变命运,世世代代代被固定在卫所。 普通百姓不再尚武,个个读书赶考,也滋生了庞大的公务员系统。 崇祯驾崩后,五个自立监国的政权,依然扔有强大的军事力量。 但把持大权的,却仍是那些文臣武将,结党内耗,硬是把有生力量全部消耗在内斗上。 用在抗清上的力量,不足十之一二。 南明之所以失败,并非清军有多强大,而是没有集中力量对外。 现代人想起来,觉得嘉定十日,扬州三屠,清兵如狼似虎,明军定是畏清如虎。 但实际上,甚至在朝廷内部,也并没有多少畏清情绪。 大家都有个共识: 大明军力强盛,不管谁领军,只要出征抗清,必然能扭转乾坤,成就一番功名。 所以互相内斗得更凶,抽刀见血,就为争个名头,然后由自己出战,一举灭清,成就事业。 文官得了军权,却调不动军队,也看不上武官,自己筹款,几百几千的纠合起军队,这样的军队去抗清,结果可想而知。 而武将地位低下,又剥削低层士兵,失了军心。 清军杀到,军心涣散之极,往往几十万大军直接降清。 而真正的大军头,又野心勃勃,不重大义,只看封赏,左右逢源,典型的墙头草。 这就是南明败亡的真实历史。 朱阆脑中的记忆如潮水般不断冲刷着他的情绪,太憋屈了,这实为千古第一意难平。 朱阆嚓的一声,拔出宝剑,坚定了一个信念: 我, 朱由榔, 要改变历史! 重用吕大器,重启锦衣卫。 收集情报。 就是为了掌握第一手情况,知道有多少军事力量,能够多大程度上抵抗清军的南侵。 另一方面,就是要用这隐藏的力量,击碎盘踞大明二百多年的公务员系统,恢复武将应有的地位! 朱阆心潮澎湃,信步出了花厅,却听到议事殿前人声鼎沸,一阵喧嚣。 朱阆从花叶之间看过去,见吏部右侍郎瞿式耜一身官服,眉目之间尽是担忧之色,瞿式耜身后是一员武将,形状威猛,长发披肩,一身战甲,有如杀神。 群臣中,朱阆最为重视的,正是此二人。 满朝文武中,对于拥唐拥桂的问题上,瞿式耜从未犹豫,坚定地选择了桂王朱由榔。 而且为人正直屡疏劾斥掌权佞臣,崇祯帝在世时便极为重视,常常采纳其言。 而他身后的焦琏,则堪称传奇。 历史上他追随瞿式耜,挂将军印,镇守广西。 清兵逼近桂林,焦琏率三百骑驰援,山洪中奔行百里,半夜入城。 天亮时清兵已攻入城,焦琏赤膊而起,控弦射一大帅颠骑。 守门明军不知清兵入城,刚闭城门,焦琏不得出城杀敌,便骑马冲上城墙,挟马一跃而下,直贯敌营,奔袭二十余里。 可就是这样一位英雄了得的人物,杀敌归城,却正赶上刘承胤所派援军索饷哗变,竟伤于流矢。 可见军中缺饷的危害。 此事发生在历史中不远的将来,朱阆暗自下了决心,定要整治军中腐败,不再令忠心将士内耗受伤。 此时瞿式耜正述说着什么,焦琏也气愤不已,大监王坤则是好整以睱,随声附和,不住的添油拱火,三人越说越热闹。 朱阆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立时穿出花丛,向几人走去。 见桂王突然现身,三人连忙行礼。 “罢了,免礼。”朱阆一挥手,连忙问道:“两位卿家,发生了何事?” 王坤见桂王现身,手中的拂尘轻摆,侍立在朱阆身后。 瞿式耜道:“桂王明鉴,明室南下,现在中原群龙无首,流寇四起,战争不断,百姓游离失所,很多忠于明室的难民随明室的大军南下,希望能得到朝廷的庇佑……” 朱阆微微颔首:“百姓还是相信朝廷的。” “但是难民如潮水般涌入两广,衣食无着,已经不断有人饿死,这些都是大明忠厚子民,如果桂王不尽快赈济灾民,真的要饿殍遍野了。” 朱阆奇道:“岭南一向富庶,鱼米盐铁十分丰饶,地方上却不赈济难民么?” 焦琏突然插嘴道:“桂王可知这些难民从何而来?” 朱阆不解,望向瞿式耜。 “还是不唐王……” “好个朱聿鐭!”朱阆恨恨的道。 不用焦琏再作说明,朱阆已明白了事情原委。 本来朱由榔和朱聿鐭同气连枝,同为宗室,本应联合力量,共同抗清。 但朱聿鐭由南赣退回广州后,根本没有联合的意愿。 想来和历史上一样,这朱聿鐭有了极大的野心。 广州与肇庆,相隔不过二百来里,大明两位王爷在此,却没有联合抗敌,不但各自为政,还互相滋事,内斗不休,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如今的难民潮,定是唐王朱聿鐭出的损招,让难民自广州蜂涌而来。 难民之中定然混入了大量的奸细,来刺探桂王的情报,而且饥民遍野,号哭之声相闻,也可让朱阆如坐针毡,不得片刻安宁。 广州为两广之重镇,不但物产丰富,而且贸易发达,自唐宋以来,已是岭南第一都市,要说无力赈济难民,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如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桂王,可谓一举两得,让桂王进退两难。 要赈济数万的饥民,可是一大笔开销,正好消耗桂王的实力,若桂王置之不理,正好落得个草菅人命,不体恤饥民的骂名。 这样一来,民意又会倒向唐王。 瞿式耜见朱阆陷入沉思,以为桂王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决,又或府库空虚,无力赈灾。 连忙劝道:“桂王明鉴,民乃国之根本,这些难民自中原追随明室南下,可都是大明的忠实子民,还请桂王下令尽快安置,及早救济。” 朱阆从沉思中醒来,“这个自然,孤王刚刚斩杀了丁魁楚这个老贼,罚没了他的家产,补上军中的欠饷,仍有不少剩余,可抵一时之需要。” “孤王担心的是,一但开始赈济饥民,各地的难民得知,必疯狂涌入,朱聿鐭也会推波助澜,这些难民都是从中原地带长途跋涉而来,一时之间缺衣少食聚在这山谷中……。” 瞿式耜身为大学士,饱读史书,腹有智计,来晋见之前,心中已有计划。 “桂王不必担忧,且先行赈灾,臣等自去城中商贾乡绅处募集善款,借着桂王斩杀丁魁楚的余威,散布消息,说不出力赈济难民,便是丁魁楚一党,前途堪忧。” “如此一来,城中富户必争先抢后,生怕被桂王归为丁贼同党,桂王以为如何?” 朱阆仰天大笑:“不愧为大学士,懂得挟本王余威造势,果然使得!” 瞿式耜捻须微笑,得到桂王认可,他自然可以放手去做了,王坤虽然之前与丁魁楚一党,同流合污,此时也赶紧陪笑几声,以示立场。 瞿式耜和朱阆讨论了几句细节,便欲携焦琏告辞。 朱阆连忙道:“焦将军且留下,本王有事相商。” 第9章 王妃赈灾 朱阆本来也要找焦琏,讨论军队控制的问题。没想到现在城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于是低声交待锦衣卫的情报收集以及情报上报的情况,叮嘱他对于军中情况要掌握清楚,对于冒籍士兵,脱籍情况都要了如指掌。 朱阆道:“事有轻重缓急,难民的事,不得再拖,我且去安排此事。” 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告诉他: “下次持本王玉佩入宫,关于军中之事可直接晋见,面呈本王,便宜行事。” 焦琏本是勇士,曾经是靖江王朱亨嘉标下。 隆武时,靖江王造反,瞿式耜知焦琏忠勇,于是暗示他抓住靖江王朱亨嘉反正。 自此焦琏便一直追随瞿式耜,对瞿式耜亦师亦友,十分的尊重。 瞿式耜但忧难民的去留,他也跟着焦虑,这下一块石头落地,不由得十分的舒畅。 千恩万谢的道:“谢桂王体谅!” 欢天喜地的去了。 朱阆却没有那么乐观。 大明国库本来就不充盈,这回流亡岭南,更是国库空虚,虽然抄了丁魁楚的家,也只能解决军饷的部分问题。 大厦将倾,真是四面楚歌。 突然眉头一皱,想起大监王坤的话,王妃宅心仁厚…… 朱由榔的记忆如潮水般流过…… 王妃不仅对自己忠心不二,而且出身大家闺秀,家底殷实,现在朝廷处处捉襟见肘,只能让王妃拿出一些积蓄出来暂时应对一下。 回头见宫女们从花厅中鱼贯而出,赶紧叫住一个宫女。 “去告诉王妃,孤王要见她。” 回到花厅,这里已成了他的临时作战所。 有重大的决定,都会在这里谋划。 这时宫女在外通报:“王妃驾到!” 宫女分列花径两旁,王萱竹在最前面,身子微微一福,声若黄莺:“见过郎君!” 说起来,朱阆穿越过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妃。 只见她并没有象想象中一样满身珠玉,珠光宝气,而是一身素衣,头上盖了一袭轻纱,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圣洁的气质。 阳光透过花树照射下来,刚好照在王萱竹头顶,把她圣洁的气质衬得愈发光彩照人,浑身上下如同笼罩着圣光。 朱阆一眼望去,不同得惊为天人,记忆中王妃被传教士教化,成为了天主教徒,如今一看,果然气质神圣,有如圣母。 在广阔的历史长河中,宗教的作用非同小可,西方的战争史就是以传教为名引发的。 宫女仍是列队在长窗外等候,朱阆携起王萱竹的手,步入花厅。 王萱竹见朱阆忧心重重,担心的道:“郎君莫要因国事耽误了身体才是,你这些日子,消瘦不少。” 朱阆心中一叹,作为监国,凡事都要以国事为重。 唯有王萱竹,一直还把自己当做以前那个普通王爷,无微不至。 心下感动间,双手将王萱竹的纤纤玉手握在其中,凝视着她的一双俏目,叹道:“也只有爱妃发自内心地关心孤的身体了。” “郎君不必多虑,多虑伤身,凡事都有定数,只要郎君有心,定能感动耶和华的。” 王萱竹的声音象是一剂安慰剂,让朱阆的心立时安定了许多。 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榻上。 “爱妃不必担心,孤王对于大明仍有信心,只要文武同心,必将清人赶出关外,恢复大明正统。” “妾身女流之辈,无法帮郎君出主意,只能每天颂经,希望上天垂怜,能让郎君平安,得以中兴大明。” 此时阳光透过花窗上精致的窗棂,照在王萱竹端庄且美丽绝伦的脸上,让朱阆心中再次升起“圣洁”的形容。 他突然想到,何不让王萱竹也参与募捐,以身做则,而且,何妨让她亲自前往赈灾? 有她这圣洁之光笼罩的气质,定会让军民感化。 不说别的,就未来的皇后体恤下情,驾临时野,亲自赈济灾民这件事,也能够俘获不少人心。 王萱竹见朱阆突然起身,若有所思的走来走去,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打扰。 朱阆此时已思路清晰,转身回到榻边坐下。 “爱妃,一路跟着孤王颠沛游离,你吃苦了。” 王萱竹眼圈儿一红,“郎君说哪里话来,夫妻本是同命鸟,只要能和郎君在一起,便是千难万险,妾身也心甘情愿。” “哎,是啊,我们受的这点苦算得什么,至少吃穿用度不缺,可城外那些流民,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朱阆叹了口气:“李成栋残暴成性,百姓不堪其苦,只能扶老携幼,流离失所,跟着朱聿鐭逃亡广东。 但朱聿鐭到了广州之后,却不顾百姓疾苦,将难民驱赶到肇庆,真是混账!” 王萱竹惊道:“竟有此事?” 王萱竹虽然久居深宫,养尊处优,便毕竟是女人,最见不得人间疾苦,听说成千上万的难民在城外受苦,立时难过起来。 朱阆道:“民乃国之根本,你我流亡至此,锦衣玉食,肇庆城外却是饿殍满地,让本王如何自处?” “郎君是想开仓放粮,赈济难民?” 朱阆点了点头:“孤王本来就要赈济难民,但广州,肇庆两地方官员各怀胎,难民来此已有数日,却只是互相驱赶,从未伸手相助,想不到亡国在际,这般文官,却仍是勾心斗角,草菅人命!” “还好武将仍有一腔热血,”朱阆将瞿式耜,焦琏刚刚来晋见的事大致讲给王妃。 王萱竹道:“瞿大学士不失朝廷大员本色,确实令人敬佩。” 朱阆叹道“爱妃也知道,大明国库本就不丰盈,如今又流亡至此,如果地方官员死也不肯出钱出粮赈济难民,孤王赈得一时,却无以为继呀。” 王萱竹站起身来:“郎君请宽心,臣妾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价值不菲,原意献出来,为郎君分忧。” 朱阆心下感动,王萱竹果然宅心仁厚,毫无私心,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念头。 “郎君要妾身亲自去城外赈济难民?”王萱竹受传教士教化,听闻城外难民潮水般涌来,心里已有去现场赈济难民,救苦救难的想法,只是碍于礼教,不敢造次,此刻由桂王提出,不禁十分错愕。 “借钱给穷人,就是放债给主。”朱阆在脑中搜刮着天主教的教义,可惜之前从未关注过,一时辞穷,只想出这一句。 王萱竹却不由自主的接道:“阿门。” 阿门即是同意之意。 果然有用! “只要爱妃亲自向难民赈济,就表明了本王的态度,那时这班官员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也只能顺应大势,开仓放粮。” 王萱竹不由得大为叹服,想不到自己的郎君竟有如此的胸襟和深谋远虑。 朱阆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妃识大体,有慈悲心肠,而且聪明过人,一点就透,不须多费唇舌,已经同意出钱出力出来赈灾。 “萱竹,这事便辛苦了。” 于是立即传百官上殿开会,好把赈济难民一事公告出去,落实细节,好好给两地官员上一课。 第10章 难民营兵营 翌日, 清晨, 晨光初现。 肇庆城外。 连日来难民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城外处处是披发散发,衣不蔽体,面有菜色的饥民,一些年老体弱的,早已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一副凄惨至极的景象,宛如地狱。 城门紧闭。 却无一人愿意离去,他们已无力离开。 幸亏广东地暖,不至冻毙。 大家随地坐卧,眼睛却都盯着城门,仿佛城门后面,是他们仅存的一丝希望。 城门大开! 饥民纷纷坐起,疲惫的眼睛更加渴望的盯着城门。 突然,城中车马喧嚣。 一队队人马络驿不绝的开出来。 在广州被驱赶的经历,如噩梦般历历在目,大家发一声喊,做出要逃跑的准备,而年老体弱的,已无力行动,闭目等死。 衣甲鲜明的军队疾速开出,迅速将官道两旁边守住。 城门中再次响起车马声,这次却是参差不齐。 车队缓缓走出,却仿佛赶集,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大车上拉着各种工具,不一而足。 车队开到离官道数里的地方,便开始就地采伐木材,安营扎寨。 不到半天,便圈好一片围栏,占地甚广,有如营盘。 饥民不知就里,议论纷纷。 “莫非要将我等关押起来?趁他们没修好牢笼,我们自行逃跑算了。” “我可没有力气再跑了,要关就关。囚犯也有饭吃?” 一提到饭,周围的饥民精神一振,都伸长了脖子,盯着那个营地。 此时城中又有车队开出,这次却拉着柴火大锅以及整车的米袋,番薯,饥民看到粮食,立时激动起来,不过有军队牢牢守住官道两旁,众人无法靠近,开始鼓噪起来。 此时有个大官模样的人,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亲兵,从城中奔出,来到饥民所处的官道正中。 来者正是副都御史王化澄。 王化澄,崇祯七年进士,隆武中,丁魁楚解两广入阁时,擢监察御史,巡按广东。如今丁魁楚被抄家杀头,但王化澄忠于朝廷,与丁魁楚立场并不相同,且头脑灵活,为官数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与朝中多位大员交好,独善其身,显得十分的精明。 王化澄策马在官道中间站定,大声宣道: “各位乡亲不必惊慌,清兵南侵,海内陆沉,大家都受苦了!” “各位都是我大明的子民,见各位受苦,桂王殿下体恤下民,心急如焚,特令我等在此急速建造粥棚,以赈饥民!” 见官兵不是来驱赶大家,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听说桂王体恤,心中都是一暖…… 听见有食物,都大声欢呼起来。 “粥棚会设在前面营地当中,大家人人有份,不要拥挤,不得争抢,体恤老幼,” “不过……” 众人听见“不过”,心下一凉。 “大家都大明子民,为免奸细混入,必须登记在册,才有粥吃,在入营处,只要是我大明的良好子民,不必犹豫,只须排队登记,便可营等候!” 此时营门处已立起长案,几名文士把纸笔摆开,开始登记。 营中已经支起大锅,开始烧火煮粥,阵阵香气传出,众人已饿了多日,沿途草根树皮都已挖出来吃了,哪里受得了,都向营门处涌去。 王化澄立马官道,细细观察,见饥民虽然饿得快死了,却仍听从安排,排队登记,轶序井然,心下不禁暗叹: “桂王果然好手段。” 原来陈兵官道,扎营造饭,正是朱阆的策划。 朱阆深知人性的弱点,昨日讨论赈灾时,大家都认为只要沿路建粥棚,向饥民施粥就行了。 朱阆却深知维持轶序的重要性,所以先派兵控制官道,再将粥棚建于营盘之中,登记身份方可进入,正是现代人赈灾及慈善的作法。 而且登记身份,除了可以过滤掉清人和朱聿鐭派来的细作,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却暂时未和大臣们说明。 此时营地中已进入了大量饥民,开始领到口粮,大口喝粥。 一个小男孩,双手捧着粥碗,因为太烫,一时手滑,将粥碗掉在地上,热粥立时撒在泥地上,小男孩显然饿得狠了,顾不得肮脏,趴到地上,就去喝地上流淌的粥水…… 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拿着一个馒头,递到男孩面前…… 同时一个如黄莺般好听的声音道:“粥洒了,不要喝了,吃馒头。” 抬头看时,却是一个白衣女子,一身素袍裹身,头上罩着轻纱,面上也戴着轻纱的面罩,在整个营地又黑又脏的饥民中,仿佛全身笼罩着一层微光,纤尘不染,圣洁无比。 小男孩接过馒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女子,嚅嗫道:“谢谢菩萨姐姐!” 旁边的兵士斥道:“是王妃,要说谢谢王妃!” 原来素衣女子正是王萱竹,城外煮粥,她在城内命人准备了一车车的馒头,连夜装车,此时运到营地,施给饥民。 王萱竹对兵士道:“不要吓到孩子!” 对小男孩笑道:“你叫我姐姐,我很开心呢。” 饥民见王妃有如观音现世,纯洁神圣,都敬如天神,纷纷拜倒,大呼:“多谢王妃!多谢桂王,桂王千岁千千岁!” 王萱竹俏立在营地中央,声音清脆,如流水潺潺,平静地说: “我们都是天主的子民,要感谢天主赐与我们食物与净水,信天主的,必将渡过苦难,在天主的怀抱中得到照顾。” 此时一车车的馒头运进营地,饥民欢呼声此起彼伏,多日的阴郁一扫而空。 王萱竹在营地中缓步而行,向饥民发放馒头,平静自然,毫无王妃的威严,连士兵也都十分爱戴这位爱民如子的王妃。 随着饥民不断的涌入营地,食物堪堪发放净尽,此时一个刚进来的年轻男子,只分到一碗稀得透光的薄粥,先前见到有馒头吃,自己却只有一碗米汤,不禁报怨起来。 一只大手伸过来,夹手夺去男子手中的粥碗,男子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威猛无匹的高大将军,端起那碗薄粥,大口大口的喝掉。 然后怒视着男子。 “你怎能恁地不知羞耻!” 男子见这将军长发披肩,形状极为威猛,神情凶恶,有如杀神,吓得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你有手有脚,身体强壮,不报效国家,却在此和一班老弱饥民抢饭吃,如此不知羞耻!” 原来正是焦琏,他得了桂王密令,要在营地镇守,震慑可能出现的奸细,见这个年轻男子报怨,立时发作起来。 男子眼圈一红,哭了出来:“我一家老小,被鞑子杀得干干净净,现在就是一条孤魂野鬼,行尸走肉罢了。” 焦琏将他一把拉起,喝道: “男子汉哭哭啼啼却象什么样子!鞑子杀了你全家,你就要拿起刀枪,随军打仗,去为家人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男子被焦琏的英雄气概感染,也握紧了拳头。 “我要报仇!” “我要参军!” 焦琏喜道:“这才是大明的大好男儿!” 说着在营地中振臂一呼:“大明的男儿们!大家吃饱了,只要拿得动武器的,都随我入军!只有拿起武器保卫大明的土地和子民,大家才不会流离失所,忍饥挨饿!” “今天,这里不是令人羞耻的难民营! 而是大明子民的兵营! 流亡之民,人人皆兵! 你们已经背井离乡,奔逃千里! 现在退无可退! 拿起武器,加入军队! 桂王不克扣军饷! 家人不再挨饿! 鞑子再来犯! 要他们知道,我们寸土不让! 要他们知道,这里草木皆兵!” 被焦琏的英雄气概感染,营地中难民群情激昂,连妇嬬孩子一起,纷纷振臂欢呼:“我要从军,我要杀敌!” 第11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如果说刚刚建营施粥时,王化澄对朱阆只是暗暗佩服,现在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全体投地。 王化澄为官日久,当然知道民意如流水,极难控制。 更何况这群饥寒交迫,逃亡多日的难民。 他也曾想过,即使桂王爱民如子,恐怕也要受限于实力,无法赈济所有的饥民,而且饥民中龙蛇混杂,一但吃饱了,必然滋事,乱作一团。 没想到桂王手段如此高明。 竟然派出王妃和焦琏两颗棋子。 一刚一柔, 一个安抚民心, 一个激发民意。 如今难民营已变成兵营,也就变成军管,营中一切将被严格管理,想乱也乱不起来了。 意外之喜是,难民中的成年男子,会全部自愿从军。 这等于桂王凭空增加了上万的死士。 甩不掉的包袱变成了手中的利刃。 高明, 实在是高明! 不远处的城楼上,并肩站着两个人。 正是朱阆和瞿式耜。 看着城外营地热闹的景象以及随从的回报。 朱阆知道,这波操作稳了。 瞿式耜却仍是心事重重,满面忧色。 “请王爷降罪,老臣有辱使命!” “瞿卿何出此言?”朱阆似乎仍沉浸在喜悦之中,没留意瞿式耜的忧虑。 “老臣向城中富户和商贾募集善款,却只有十之一二肯出钱出物。其它的大户都闪烁其辞,不愿表态。” “孤王已预料此事不会太过顺利,海内陆沉,东粤独安,富甲天下,此间人人富庶,又多商贾,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怎肯轻易就范。”朱阆缓缓说道,似乎早有准备。 “此事我已有计较,瞿卿可不必操心,不出数日,城中富户都会把你的门槛踩断,争先恐后的前来捐钱捐物。” “哦?”瞿式耜显然没想到桂王竟有如此强大的信心,不由得提醒道:“桂王千万不要轻视了这班富户,他们生意不但通达岭南,甚至直达海外,势力不容忽视啊。” “瞿卿可放宽心,孤王自有道理,这两日只须准备好库房放银子,不必太过忧虑。”朱阆微微冷笑。 “吕大器!” 城楼暗处,一个黑影应声出现,走上前来深施一礼。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吕大器。 “孤王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弄好了?” “已经齐备!请王爷移驾视察!”吕大器沉声道。 朱阆转向随吕大器下了城楼,转身时,不忘向瞿式耜眨了眨眼睛,显得十分轻松。 瞿式耜不禁打了个冷战,桂王殿下越来越令人琢磨不透了,不但杀伐果断,而且机变百出,防不胜防。看来这些富户前途堪忧啊。 城中某处私密宅院。 暗室中,油灯昏暗。 吕大器手腕一翻,手上拿着一根乌黑发亮的物件。 朱阆伸手接过, 象个短短的木桩,通体漆成黑色。 顶端有皇家纹饰,侧面有军队的虎符图腾。 朱阆十分满意,点点头。 “都完成了么?” 吕大器也不多话,火折一晃,点亮了室内的几盏油灯。 空荡荡的房间内,地上摆满了上千根同样的乌黑短桩。 朱阆对吕大器的办事效率极为欣赏,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情转冷。 “吕大器!” “臣在!” “第一阶段,行动开始!” 两天过去了,城中富户在拒捐后,惴惴不安了两日,见桂王并无行动,不由得放松起来。 本来么,赈济难民的事,就得是自愿,那不自愿,也不能强征嘛。 不过城中的一位大户王员外,在出城去自己的农庄时,却出了意外。 马车堪堪到农庄外,却被一队士兵挡下。 说他私闯军营,二话不说,就给押了。 原来城外的难民潮已经越来越大,听闻桂王赈济饥民,四面八方的饥民,包括本来在广州城中的,也举家奔袭过来。 进入营地后,立时登记从军,家人也得到安置,营地已比前两日扩大了十倍不止。 王员外很委屈。 这明明是自己的农庄外,怎么成了军营。 带头的军官也不费话, 直接带王员外下车,指向地面。 只见地面上钉着一条不起眼的黑桩,上边赫然有皇家纹饰和军队图腾! 既然有军队的标志,过界就是撤闯军事重地,是重罪! 此事可大可小,如果真的追究起来, 说王员外是唐王暗党,来刺探军情, 那很可能和丁魁楚一样,是抄家杀头的命运! 王员外的几个儿子一商量,赶紧找桂王求饶。 桂王政务繁忙,但王坤出来指点他们去找瞿式耜。 王员外家人在王坤的明示,暗示以及指点下,飞奔去瞿式耜处,捐出半数家产,终于免去了通敌的罪名。 桂王仁厚,见王员外捐款赈济难民,就指示军队放人。 这种事情在几天内接二连三的发生, 每天都有人来瞿式耜的府上捐钱捐物。 瞿式耜想起桂王那天的话,不明所以,却松了一口气。这下不仅的赈济难民的钱,军费开支也有了。 城中大户,吓得不敢再出城了,在城中瑟瑟发抖。 别忘了,朱阆可是比这些人多了五百年的认知,不论是权谋,手段,五百年的进化,和古代人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朱阆和那位做刑侦的大哥一起喝酒,听他讲过这么一件事。 执法部门向通讯公司发函,请求通讯公司把服务器停机下载数据,虽然是数秒,但对于通读公司庞大的用户而言,可是一笔不少的损失,于是直接拒绝了请求。 执法部门第二天把通读公司部门前的马路直接变为单行道,通讯公司的老总各种奔驰宝马转来转去找不到路进自己公司大院。 几天后乖乖的通知执法部门来下载数据。 当城中大户们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时。 第二阶段行动开始了。 一位李员外出门时,发现自家门家青石板路上,赫然立着一段乌黑木桩,上面有皇家纹饰,和军方图腾! 李员外边忙把脚缩回来,告诉家人前门不得出入。 可后门也有…… 李员外快崩溃了,几天不出门,家中需要采购,要去照顾店铺,都不得其门而出。 后来经刚好路过的一位姓焦的将军指点,去找了瞿式耜,捐出了一半的家产,才得以自由通行。 可这还没完。 第三阶段。 城中大户的门前前后,甚至院内水井,通往内堂的通道,各种奇怪私密的地方,都出现了黑桩! 究竟是如何出现的,不得而知,无人亲见。 愤怒的大户们找到桂王府,却被告知桂王政务繁忙,不得而见。 大监王坤亲切地接见了各位大户,并告知了桂王口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战争时代,全城军管。” “胆敢迈入军事禁区,就是通敌。” 在王坤的明示,暗示,以及各种指点之下,最后大户们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是争先恐后的飞奔去瞿式耜的府上,分别捐出相当数量的家产。 瞿式耜也不含糊,告诉众人,此城目前军管,希望各位富户与军队合作,对于军需物资的采购,大家要尽量配合。 除了大家主动捐出的物资钱款, 正常采购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众人虽然明知羊毛出在猪身上,却也不敢抗议。 好在可以公平交易,大家的生活和经营终于恢复了正常。 对于为何自己家里随处出现那个可怕的黑桩,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不过有头脑灵活的,已经隐隐的有所觉悟。 朝廷可是有一支隐藏的神秘力量。 锦衣卫! 不但可随时登堂入室,收集情报。 甚至暗夜之中,取走项上人头! 自己虽然破了点财,但人头仍在。 大家缩了缩脖子,深感幸运。 第12章 三支奇兵 对于南明历史,发生过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最令人扼腕叹息的,正是唐桂之争。 此时海内陆沉,大明的江山已是残山剩水。 唐桂争立,全力内战,阴谋阳谋,各出奇谋。 内战爆发后,李成栋乘机率兵攻取潮州,惠州,大明的有生力量全部用于内斗,而李成栋如入无人之境,一个回马枪,轻松杀入广州。 最后朱聿鐭虽然战胜了朱由榔,却已被清兵杀入了广州,为李成栋抓获。 十分有意思的是,朱聿鐭在最后关头,竟是很有气节,拒绝饮食,慷慨之极的说: “哪怕我喝了你一勺的水,有何面目见先人于地下!” 自缢殉国。 明室藩王,有此气节,令人钦佩。 但是格局小了,简直毫无全局观念,对于帝位的执念,竟然胜过了敌患的威胁。 当然朱由榔也没好到哪儿去,赣州失守,朱由榔吓破了胆,置广东全境不顾,逃往广西。听闻朱聿鐭称帝,又立马杀回来,在肇庆称帝…… 朱阆对于这段即将发生的历史,十分的头疼。 归根结底,是明代的党朋之争。 朱元璋重文轻武,导致了文人当权,而文人相倾,自古已然。 大明的历代皇帝对于党争却不以为意,甚至利用党争来平衡朝中的不同势力。是以党争在皇帝的默许之下,从未消失。 到熹宗即位,宠信宦官内侍,导致魏忠贤招纳党羽,排除异己,终于形成一股恶势力。 到崇祯即位时,阉党,东林党之争已经向阉党倾斜。 魏忠贤利用厂卫的黑暗力量,大肆捕杀东林党人,朝中大臣当然看不起阉党,所以纷纷加入东林党,招致更大规模的迫害和冤狱。 崇祯帝即位,二话不说就铲除了魏忠贤,此举朝野上下,大快人心…… 和大多数史学家观点不太一样,朱阆始终觉得,杀魏忠贤是崇祯帝的最大错误。 自古以来,明君未必要绝顶聪明,或事必躬亲。 而是善于用人,有能力管理人才,能够利用有能力的臣子做事。 魏忠贤结党营私,戕害忠良,当然是恶行累累。 但魏忠贤也是个极有能力的人,不然不可能做得这么大。 在魏忠贤主政辽东时,不拘一格,启用倍受谗言之害的熊廷弼,甚至还推荐和他有私怨的赵南星,孙承宗等一批能臣,知人善任,显得十分的清醒和果决,而在这批能臣镇守之下,辽东局势平稳。 外患虽在,但其实魏忠贤一直是压着后金在打,以后金当时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动摇朝廷根基。 在魏忠贤铁腕之下,不但边关稳定,国内形势亦大好,税收多,国库充盈,政局稳定。 由此可见魏忠贤还是有全局观念,在事关朝廷,民族存亡的大事上,十分的深明大义,有远见卓识。 所以熹宗临终时,对朱由检说:“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这八字评语其实相当的中肯。 可惜朱由检这个热血小青年儿,无视魏忠贤的功绩与能力,也没有传承明朝一直以来以党争平衡各种势力的政治技巧,更完蛋的是,也没有长远规划,对于杀掉魏忠贤之后的权利真空没有计划。 如此,政治天平倒向了东林党人。 东林党一家做大,把持朝政,却只擅长空谈,治国乏术,还向皇帝建议“还富于民”,减轻工商税务,导致税收锐减,国库空虚,连军费都负担不起了。 崇祯帝在煤山自缢前,曾听到太监曹化淳念叨着“忠贤若在,时事必不至此。”估计肠子也悔青了。 如果仍是魏忠贤主事,清兵岂能攻入北京? 朱阆甩甩头,从历史的回忆中抽身出来。 虽然最恨党朋之争,如今却身陷其中,处于旋涡的中心。 眼下最大的党朋之争,不就是唐桂之争。 既然不能晓以大义,令朱聿鐭放弃争立帝位,那只有在斗争中胜利。 既然知道了历史的结局,又怎能重蹈覆辙! 只有先灭了这个蠢货,再整合力量,恢复我的大明! 是的,我的大明! 你们不行,放下我来! 这场战争,将如何获胜? 孙子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双方既然势均力敌,那必然奇兵制胜。 从五百年后穿越夺舍而来的自己,正是一支奇兵。 我知道你们所有的谋划。 朱阆看着吕大器和焦琏送来的两份军队情况的调查报告。 此番赈济难民,并鼓动难民从军,确实是神来之笔。 本来难民就是朱聿鐭发来的快递。 想让自己陷入泥潭,不能自拔。 如今被自己轻松化解,从难民中征得的成年男子组成的新兵,已达三万之众。 这可是三万死士。 这正是打破唐桂之间兵力平衡的第二支奇兵。 第三支奇兵,却是瞿式耜。 瞿式耜做为自己的班底,也和王妃王萱竹一样,是个天主教徒。 历史上清兵攻破肇庆后,瞿式耜竟向澳门借葡兵三百,重炮数门,收复失地,也保住了桂林。 有这种能力,岂能埋没了。 眼下为了江山,只有让瞿式耜提前透支这股力量了。 因为他要杀一个人! 苏观生。 广州城内。 都司署。 “哗拉!” 唐王朱聿鐭将桌上杯盘碗筷一起扫落地上。 “唐王息怒!”苏观生见唐王动怒,也十分惶恐。 “你干的好事!”朱聿鐭怒不可竭,恨不得在苏观生头上锤上两拳。 “将饥民赶去肇庆,却平白送给他几万的兵!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苏观生也是十分的郁闷,没想到那个整天游手好闲胆小怕死的桂王,竟然突然转了性子,不但勤政爱民,且杀伐果决。连丁魁楚都杀了。 想做局,送个大麻烦给他,居然被他轻松化解。 看着探子送来的密报,朱由榔不但化解了难民潮,还用非凡的手段,令肇庆及周边的富户心甘情愿的捐款,赈济饥民,补充军费。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了,久踞官场的老油条都未必有这个手段。 朱聿鐭除了愤怒,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唐桂之争,本来是势均力敌,这难民变奇兵,力量平衡瞬间被打破,自己又偏偏处在弱的一方。 看着一身儒雅的苏观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你!你看朱由榔这些天在做什么?” “杀侫臣!整军务!筹钱粮!” “每件事,都让他的力量增长!再这么下去,不用他来打本王,本王的兵都要跑去他那里了!” “这些天你在做什么?居然办学堂,兴教育!清兵杀进广州城,你就让这些学生娃儿去抗敌吗?” 苏观生连忙道:“王爷不必过份担忧,老臣已有计较……” “讲!” “教育乃国之根本,只要懂得大义能明事理的人多了,天下必大治,”苏观生顿了一顿,接着放低声音。 “至于行军打仗,让那些粗鄙之人去做好了。” “老臣已联络了那横行水上的几个势力,石,马,徐,郑四姓海盗,这些人在海上劫掠四海船只,悍勇无比,是不可多得的强兵。” 朱聿鐭一怔。 “海盗?” “王爷,海盗虽在海上劫掠,却要回到陆上采购和销赃,同这广州城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苏观生见朱聿鐭怒气稍敛,接着说道: “自打最大的海盗头子郑芝龙归顺朝廷,这四姓海盗也是极为艳羡,早就想方设法和朝廷搭上线,为自己谋个前程。” 本已怒火稍敛的朱聿鐭不由得又气愤起来。 “若不是郑芝龙秘不发兵,本王何致于被李成栋杀得一路南逃?大海盗不靠谱,你又找来四个小海盗,本王真是要被你气死!” 苏观生见朱聿鐭又发怒,喏喏连声。 “肮脏的事,当然要这些暴虐的海盗去做,王爷与桂王的争斗,让他们出手,再好不过,过几日王爷登基,就让这些海盗去拖住桂王,岂不两全其美?” “哦?”朱聿鐭听到苏观生言之成理,不由沉吟起来。 逃入广州后,在苏观生的主持下,朱聿鐭筹备称帝,连日以来马不停蹄的见了广东的各色人等,因为苏观生的本地势力比较雄厚,自己不得不依赖他。 但连日以来见的各种乡绅举人文士,都没有独挡一方的真正人才,看上去都是些不得志的家伙,实在是有点差强人意。 仓促之中,登基时间日渐接近,也只能从权了,先把人凑齐,再做调整。 流亡之君,太难了。 长叹一口气,朱聿鐭也十分的无奈。 “只能先如此安排了,不要再出差错了。登基在即,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老臣领命。”苏观生松了一口气。告辞退出。 第13章 熟能生巧,一石二鸟 十月二十五 冲南煞北, 宜沐浴, 忌出行。 广州城外。 离开城还有半个时辰,城门外已排起长龙。 广州商贸发达,通达海内外,每天进城交易的商贾和行脚商络驿不绝,行脚商人,运货的大车已将官道挤得水泄不通。 这时官道上走来几个满面胡须的洋人,身着黑袍,手持十字架,还有几个随从,提着长长的箱子行李跟随在后。 广州自古便对外通商,唐朝时就有来自波斯,南洋,甚至非洲的洋人,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并未多加注意。 城门开。 大家你拥我挤,吵吵嚷嚷的排队进城。 守城的兵见怪不怪,懒洋洋的看着人群缓慢行进。 这一队传教士自然引起了注意,但他们不但持有通行文件,而且汉语流利,彬彬有礼,便予以放行。 黄埔港。 一艘华丽的大船缓缓靠近岸边,放下一条舢板。 四个壮汉乘舢板向岸边驶去。 广州城内。 都司署中人来人往,乱成一团,朱聿鐭为登基称帝,做着最后的准备,一直不停的在会见城中名流选拔官吏,因陋就简,十分的狼狈。 苏观生却不在署中。 他收到消息,石,马,徐,郑四姓海盗已经上岸,按约定时间来和他见面。 毕竟四人身份不同,不便直接迎入都司署,于是约好在状元坊莲香楼见面。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苏观生的马车堪堪驶入状元坊。 自宋元以来,状元坊一直是广州的商业中心,商户如云,星罗棋布。 鳞次栉比的商铺中,一支酒旗迎风招摇,正是状元坊中最大的酒楼莲香楼。 拥唐的官员中,大部分是广东本地势力,象丁魁楚这样的大鳄都认为桂王才是神宗正统,当时吕大器还为拥唐的事痛骂了苏观生一顿。 苏观生也得以一家独大,而且他是本地人,有根深蒂固的基础,因此朱聿鐭也最为体重他。 从马车上跳下来,苏观生看着人来人往的坊内街道,心里略有些得意。 今日能笼络住四姓海盗,就拥有了不为外人所知的实力。 和桂王从难民中征得的乌合之众不同,海盗个个凶猛善战,定可扭转乾坤,让唐王成为大明正统。 正要迈步进入莲香楼,突然奇变陡生! 状元坊外突然沸反盈天,人潮哭喊着奔逃,冲进坊内。 苏观生惊愕之下,竟不知如何反应。 还是随行的护卫,一把抓住一个百姓,喝道: “发生了什么事?” “清兵入城了,见人就杀!” “什么?” 护卫听到清兵入城,吓得两腿一战,赶紧护着苏观生。 “大人,如何是好?” 苏观生虽是文士,却有一腔热血,急切之间,想不出清兵何以突然进入广州城,却心如磐石般坚定,想如果真的要亡国,那就只有血战到底,死而后已。 从护卫手中抢过腰刀,喝道: “慌什么!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我们杀出去!” 但只见人群如潮水般奔跑哭号,却看不到清兵踪迹,人潮汹涌之下,连苏观生的马车也差点被挤倒。 苏观生大声呼喊,想让民众能理性一些,同时也想知道究竟有多少清兵入了城,但人人奔跑哭号,根本听不到他喊什么,也无睱理会,只顾逃命。 苏观生抬腿上了马夫位,想站高点看一看清兵到底在何方。 这时,莲香楼旁边的商铺阁楼窗户缓缓打开一道缝,一支乌黑的枪管伸出来…… 啪!啪! 苏观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丧生在洋枪之下。 莲香楼对面的商铺屋顶,也有一支枪管冒着青烟,缓缓的缩回去,不见了踪影。 双杀! 苏观生了无生机的尸体从车辕上跌下,滚在路边。 满街都是奔逃的百姓,没人去看他一眼,毫不停留的从他的尸身上踩过去,继续逃命。 莲香楼楼上的包间中,四个形态彪悍的汉子听到外面乱成一团,狐疑之下,门上响起叩门声。 房门打开,一身黑衣的吕大器拱手一揖。 “几位将军别来无恙?” 这四个彪悍的汉子正是石,马,徐,郑四姓海盗,在此等待和苏观生会晤,不料来的却是桂王阵营的吕大器。 吕大器更不费话,单刀直入的道: “苏观生已死于骚乱,各位何去何从?” 众海盗见奇变陡生,知道和唐王合作的基础已经倾覆。 四人本就是盗贼,并非真的效忠朝廷,也对唐王没有什么执念,都是苏观生一力撮合,如此苏观生已死,唐王必定式微,几人又怎肯继续待在这将要倾覆的船上。 四人中的石壁眼球一转,笑道:“吕阁老久违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不知阁老前来,有何建议否?” 吕大器哈哈一笑:“好一个识务者方为俊杰,几位随我去见见桂王如何?” 海盗们互相看一眼,拥唐拥桂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区别,只是苏观生先入为主,先行联系了四姓海盗,四人也确实想象郑芝龙一样早日上岸,能混个前途。 眼下形势已变,四人同时做了决定:“请吕大人引见!” 此时外面已经大乱,众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互相约定了联络方式,就匆忙离去。 都司署内。 广州城骚乱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朱聿鐭大惊之下,却遍寻不着苏观生,不由得心惊胆战。 城中四处不住有人来报,说有清兵入城,见人就砍。 但随后调查之下,却是子虚乌有。 不但查不到清兵的踪影,甚至受伤被砍的百姓,也了无踪影。 唯一确定的消息,却是苏观生被当街暗杀,凶器却是洋枪。 朱聿鐭眼前一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这一切自然是出自朱阆的手笔。 历史上李成栋攻打广州时,就是派数名清兵乔装入城,在城中剥去伪装,砍杀百姓,于是全城大乱,百姓奔走哭号,守兵溃不成军。历史如此,朱阆便知广州城中,民心脆弱,很容易引起骚乱。 于是在苏观生出现的状元坊外,派人化妆成满身鲜血,惨不忍睹的样子,大呼清兵入城,于是天下大乱。 射杀苏观生的两枝洋枪,正是瞿式耜向澳门的葡萄牙人处取得,并在传教士的掩护下,把长枪运进城中,实施了暗杀。 从某种意义让说,朱阆和苏观生倒是有了一定的共识。 干脏活要用外人。 朱阆没有动用锦衣卫的力量,而是用了洋枪和外人,就是想隐藏行迹,误导朱聿鐭。 同时派出识得四姓海盗的吕大器,瓦解了朱聿鐭与四姓海盗的合作。 熟能生巧,一石二鸟。 朱阆暗中策划了一切,表面上却是政务繁忙,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整顿军务,赏罚官员,圈地种粮…… 一时之间,任朱聿鐭想破了头,也无法想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桂王与此事是否有关? 五百年的经验与历史,正是朱阆的最大优势。 既然知道了不幸的历史, 又怎会任由他再次发生? 哥既然来明朝做了王爷,就要利用自己的超前认知,开疆辟土,建立属于我的大明! 第14章 唐桂联手 两只狗隔着栅栏狂吠。 看情景,若不是栅栏阻隔,定会飞扑而上,把对方撕成碎片。 栅栏被打开,两只狗却立时停止狂吠。 面面相觑。 关上栅栏,立时又狂吠起来。 朱聿鐭和朱由榔也是这样。 二人之间的栅栏,就是苏观生。 其实历史上更认同朱由榔永历的年号,甚至隆武帝本人也承认,绍武政权不过是个小插曲。正是因为有苏观生的存在,一力撑起朱聿鐭的场面。才令朱聿鐭膨胀起来,仓促登基,想建立一番功业。 如今朱阆亲手拆掉了这个栅栏,朱聿鐭自然叫不起来了。 清兵入城虽然是假的,但恐慌却是真的。 城中商户有半数商户闭店脱逃,百姓也开始扶老携幼四散逃命。 未离城脱逃的,已经在打小算盘要降清。 果然历史上记载的很真实。 史书记载,李成栋取潮州后,命各地官员送信给广州,报告无清兵踪影,之后只派了三百骑兵,从增城潜入广州,然后派数名清兵入城制造混乱。 “鞑子来了!” 一句惊呼,城中大乱,百姓哭号奔逃。 而朱聿鐭和大学士苏观生等人,却正在国子监“视学”,听到有卫士急报敌袭,苏观生大怒,说刚收到各地官员报告,并无清兵踪迹,于是怒斩报信的卫士。 入城的几名清兵在城中乱砍,城中毫无抵抗,清兵杀掉城门守卫,数百清兵策马踏城,沿街奔驰,朱聿鐭才知大事不好,想化妆外逃,却被清兵抓住。 大学士苏观生更搞笑,一路狂奔到他的死党吏部给事中梁鍙处问计。 梁鍙一脸忠义的说:“死定了,还问个屁。” 于是两人约好分别在两间房内自缢报国。 梁鍙入房后,苏观生在门外贴耳倾听,梁鍙无奈,诈做踢翻桌椅,又自己扼喉,发出窒息的声音。 苏观生听到他的“口技”,以为梁鍙已经殉国,挥泪在墙上写下“大明忠臣义士固当死”,然后真的上吊殉节了。 梁鍙听到苏观生真的上吊,立刻指使佣人扛起苏观生的尸身,向清军投降,获得李成栋嘉奖。 这段历史,朱阆都是当笑话看的。 如今身处其中,才深深地体会到无奈和悲哀。 君不君,臣不臣,官不官,民不民。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很复杂,降清并非因为不爱国,抗清也并非因为爱国,大明在两百年的统治中,最终失了民心,是以大家都是左右逢源,无所适从。 朱阆正是要扭转这个局面。 广州城外,大量的逃兵和百姓开始逃亡,刚刚出城,却见官道上,桂王的大旗迎风招展,数以万计的大军衣甲鲜明,整齐列队,阻住去路。 百姓见来了救兵,都是松一口气,停下脚步。 逃兵却是惊慌不已,心想才出虎穴,又遇狼群。 一员猛将策马驶出队列,长发披肩,擐甲执锐,正是焦琏。 焦琏纵马上前,大声喝道: “大家莫要惊慌! 桂王定能解救大家于水火! 唐王的将士,国难当头,希望大家摒弃成见,加入我军!报效朝廷的,一起守住大明最后的疆土!” 大家见焦琏声如洪钟,威风凛凛,有如杀神,都不禁为之心折,心想这才是大明将军该有的样子。 纷纷拜倒。 每到关键的时刻,焦琏威猛无匹,正气凛然的形象,总是能振奋人心,提高士气。 桂王的大军枕兵城外,朱阆只带了数百精兵,缓缓行进,入了广州城。 都司府中。 朱聿鐭虽然已知是虚惊一场,却也是心悸不已。尤其是苏观生被当街杀掉,这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突然亲兵来报。 “桂王麾下兵科给事中彭耀、兵部主事陈嘉谟求见!” 历史中此二人在朱聿鐭登基称帝后,被朱由榔派来以藩王之礼拜见,劝其取消帝号,却被大学士苏观生直接杀掉,遂派兵攻打肇庆。 此时苏观生已除,城中大乱,朱聿鐭也正自惴惴不安,此二人前来拜见,又是另一番光景。 朱聿鐭毕竟是唐王,自有一番威严,无论如何不会在使节面前失了尊严。 于是召集大小官员,列队两旁,然后才传二人晋见。 二人缓步上殿,依藩王之礼拜见。 却只带来桂王一纸书信,上面只有廖廖十二个字: “今日酉正,观音山顶,与君一晤!” 朱聿鐭本以为桂王此番前来,定是来下战书,必是耀武扬威一番,再将自己好生羞辱,不料却只是这几个字。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他已知桂王枕兵城外,并已经入了城。 他可不会有什么侥幸心理,会认为桂王是得知清军入侵来拯救自己,必然是来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的。 罢了,大势已去。 反正要死,不如停留最后一点尊严。 朱聿鐭下了决心,反而平静下来,沉声道: “两位请回,告诉桂王,如他所愿!” 广州城是名副其实的千年古城。 自春秋战国时期,南越归于楚国,便在此建立“楚庭”,那时便已经颇具规模。 后经历朝历代几次扩建,至明代将城墙北向扩到今越秀山的位置,并修镇海楼于山顶。 永乐年间都指挥花英将万善寺扩建,改名观音阁,所以此山始叫观音山。 此时观音山为广州城的北部城防,朱阆约朱聿鐭在此会晤,也颇有深意。 酉时将近。 朱聿鐭在亲兵和数十名官员的护卫下,上了观音山。 行近山顶,在此驻守的,正是焦琏。 焦琏以藩王之礼拜见。 “桂王独自在山顶相候,请唐王也独自前往。” 虽然焦琏态度恭敬,但一身甲胄,加上不怒自威的神气,朱聿鐭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这个请求。 “好一员猛将,我何无耶?” 朱聿鐭心中暗自羡慕,却深知自己已是末路。 伸手一挥,制止住亲兵和众官反对的声音。 信步向山顶走去。 山顶上。 朱阆负手傲立。 一身蟒袍被山风吹得猎猎飞起。 听到脚步渐近,朱阆转身面对着朱聿鐭。 两人四目相对。 朱聿鐭眼神平静如水,深深地望进朱阆的双眼。 朱阆回视着他,眼神中亦是波澜不兴。 两人对视良久,均是一动不动。 终于还是朱聿鐭打破了沉默:“桂王和孤想的样子不同。” 朱阆不置可否。 此时日头西沉,彩霞满天,将一身蟒袍的朱阆照得金光闪闪,有如天神。 这正是朱阆的目的,约朱聿鐭酉时在山顶见,正是日落前最光芒耀眼的时刻,就让这天光给自己镶上金身,以气势折服朱聿鐭。 “还请桂王慈悲,放过城中的百姓和官兵,他们都是大明的子民,只是错在曾忠于孤……”朱聿鐭心知必死,所以单刀直入,把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 朱阆见他开口便心系城中军民,心下一宽。 于是袍袖一挥,伸手北指。 朱聿鐭不知何意,顺着他的手看去 。 此时西方云蒸霞蔚,朱阆所指的方向,却是正北方,天色晦暗难明,令人感觉阴郁。 “唐王知道心系百姓军民,足以证明仍不失为明室宗亲,可这北望的河山,却笼罩在阴霾之下。” 朱阆再次望向他的眼睛。声音渐渐的激动起来。 “大明的万里河山,如今只剩下这残山剩水,江山北望,阴郁难平。如果连这也失却,大明就彻底覆亡!” “如果你我二人仍要争个你死我活,清兵来时,唾手可得一座空城!” “如今我二人可不必再针锋相对,正是同心同德,携手一起抗清的最后时机!” “如果这一点残山剩水也守不住,你我二人只是两个亡国之民,谁是正统,谁来登基,真的重要么?” 这几句话石破天惊,在朱聿鐭心里掀起了冲天巨浪。 一直以来,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正统,就师出无名,没有名义和身份统领军民抗清,光复大明江山。 如今自己的势力崩溃,突然觉得,如果是桂王能够领袖军民,一力抗清,也是一件好事。 “今日一晤,孤并非要耀武扬威,而是诚心想请唐王能和孤一起,摒弃成见,联手抗清,保住我大明仅存的江山,站稳两广,再图光复!”朱阆诚心正意的说道。 罢了! 朱聿鐭心中似乎突然拨云见月,一片通明。原来他并非要杀我。 “桂王能成大事,孤深感钦佩!孤本来也是想光复明室,北伐抗清的。” 朱聿鐭望着云卷云舒,知道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朱阆伸出手。 “希望唐王以大局为重,和孤通力合作,何惧江山不复!” 朱聿鐭望着踌躇满志的朱阆,突然很羡慕他的心志坚定,终于伸出手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 第15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蛾眉月,月如钩。 朱阆在月下策马飞奔。 观音山一晤后,唐桂两王并肩下山。 朱聿鐭感慨道:“皇兄登基后,曾致力于消除党争,曾亲撰《缙绅》《戎政》《儒林》三篇《便览》,以用舍公明的方针,号召朝中官员摒弃门户之争,为光复大明共同出力。” 隆武帝心系百姓,澄清吏治,消除党争,确实是有志向,有想法的君主,但生不逢时,隆武帝手中的力量有限,选错了根据地,也选错了势力,受制于郑芝龙,最终无所建树,被俘遇害。朱阆对隆武帝还是心存敬畏的。 朱阆安慰道:“时也,命也。如今我们能握手言和,共同努力,也是实现了隆武帝的心愿啊。” 二人在山脚作别,由官员们协商第二日由桂王入城,与唐王正式会晤,共同议政。 朱阆则暂时回广州城外的军营安寝。 军营中,朱阆正与焦琏等人研究广州形势,商定次日与唐王的正式会晤细节。 突然,帐门外传来吕大器焦急的声音: “王爷,卑职有急事禀告!” 朱阆为保险起见,早早令吕大器派锦衣卫在暗中监视着广州城中的要员,军营等重要地点,以免生变。 尤其是都司署。 一掀帐幕,吕大器闪身进来。 即使事态紧急,吕大器仍是十分谨慎,看了一眼帐内,微微一怔,却不发声。 朱阆忙道:“都退下,焦琏留下。” 待众人退出走远。吕大器石破天惊的说道:“唐王出逃!” “什么?”朱阆一惊之下,站起身来。 “唐王下了观音山,并未回都司署,遣散了官员,只带着亲兵,去了珠江边上,望着江中的渔火。” 吕大器接着说道:“唐王在江岩伫立良久,不发一言,负责追踪搜索的锦衣卫只是远远盯着,并未靠近。” “有几条渔船返航,大家以为是普通的渔民,但唐王的亲卫突然出手,涉入江水将唐王七手八脚的弄上一艘小渔船,这条小船如箭矢一般射向江心。” 朱阆奇道:“他竟然坐小渔船溜走?” 吕大器接道:“原来江中另有一条大船等候,小船逼近江心,唐王便迅速上了大船,目前大船仍在航行,往出海口去了。” 朱阆暗想,这朱聿鐭与历史记载不同,并非毫无准备,这出逃的路线,交通工具,看来已准备多时。 “现在大船在何处?” “仍在江中航行,未到出海口!” “备马!” “是!” 焦琏立刻召集一千精兵,和吕大器一起,护卫着朱阆沿珠江岸边疾驰而去。 珠江。 一艘巨船缓缓转过江湾,向出海口驶去。 江湾转角的岸上,朱阆翻身下马,紧盯着江中的大船。 大船甲板上,赫然站着唐王朱聿鐭。 大船在转弯时缓缓减速。 转过岬角,朱聿鐭也看到高踞在江岸转角处的朱阆。 千匹战马临江一字排开,火把通明,把江岸照得有如白昼。 朱聿鐭脸色苍白,强自镇定,站在甲板上定定的看着朱阆。心想桂王竟这么快杀到,我命休矣。 焦琏向朱阆做了一个“杀之”的手势,同时他身边的精兵已悄悄的搭弓上弦,只待朱阆下令,便乱箭齐发。 两人如同在观音山上,四目相投。 江水湍急,片刻之后,大船就会顺流远遁,追之不及。 朱阆终于摇了摇头。 焦琏做出手势,众兵收起弓箭,纵马后退。 朱阆轻声道:“唐王保重。” 转身策马回营。 虽然与历史结果不同。但朱聿鐭已放弃所有兵力,只带了家眷和亲卫逃走,此时黄道周与苏观生已死,郑芝龙又不待见他,再也无法掀起什么波澜了。 没必要赶尽杀绝。 原来唐王终是不相信自己。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鱼,安知鱼之恐惧。 朱聿鐭既然出逃,广州就出现了权力真空。 事不宜迟,朱阆当即下令连夜进驻广州。 朱阆深知兵贵神速,本来平稳过渡的广州现在只能强行进驻了。 别看城中守军畏清如虎,如果是桂王来攻,也是未知之数,毕竟大明最强的文化属性就是内耗。 不料城中守军完全没有抵抗,唐王麾下的将领早知桂王对武将亲厚,纷纷来降,不服桂王的,也只是连夜逃逸,不敢造次。 朱阆直入都司署,接手了广州城。 未及天亮,已经尘埃落定。 朱阆一进入都司署,便派人把瞿式耜,王化澄,李定国等人召来。 他要整合手中的军队。 明初建立的卫所制度,在开国初期,是有非常现实的意义的。 最有利便是戍边。 古代往往是以军事手段占据中心城池,再安抚住土豪乡绅,就算是开始统治了,官吏可能这地区多少个村寨都不了解。 而保持一军事力量其开支是十分巨大的。物资,粮食,人员,军械长途运输都很困难,这使得古代保持辽阔疆土极其困难。 卫所制度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个卫五千六百人,其实是是五千六百户,家属都在。这样就形成一个小型的城镇,每户生的小孩子只要一人从军,其它人可以种田经商不成问题。 这就能自给自足,占据一些边远地区后,军队无需后方补充太多补给就能生存下来,并且越来越牢固。 由于统军与调军权力分开,也避免了军队哗变的风险。 但长此以往,问题慢慢涌现。 因为军户是世袭制,慢慢滋生了军事贵族,军人也成了这些军事贵族的农奴,卫所军人两三分守城,七八分屯田,慢慢的军人都变成了农民,受剥削受奴役,一半的粮食上交朝廷,另一半中还要受军官剥削。 最终引起来军户的脱籍逃亡,卫所制度崩坏,明中期后,很多卫所明军已解体为小股私兵,擅耕不擅战,根本毫无战力。 在肇庆对军队的调查中,已经查出了大量的冒籍士兵,其实都原来的士兵脱籍逃走后,军官向外雇佣的,这批士兵被剥削得更厉害,甚至被派去给土豪大户耕田劳役,这样的兵上战场,毫无战力。 这也是为什么明朝的军队屡屡被农民军打败的原因。 朱阆深知卫所的利弊,又了解现代军队建设的一些思路。所以计划对军队进行现代化的改造。 瞿式耜等人到达广州后,朱阆已完全控制了广州城。 对于军队的改制,朱阆自己草拟了一个方案。 第一,对于所控制的两广地区,实行军区制,分为广州,肇庆,潮汕,海防,桂林五个军区。 第二,对于卫所制度取长补短,除了军屯制度,增设营兵,即职业军人,不参与屯田,专事军事训练。 第三,提升军人地位,进而提升武将地位,军队管理由文官转入武将手中,文官只是文书工作,不具有军权。 第四,增设几个意识超前的部门,朱阆对于焦琏的几次现场动员十分的满意,决定建立专门做思想工作和策划的参谋部,专门研究战争的作战部,专门管理军备的军备部。还增设了专事情报的部门。 这样,大明因为把军人变为农民的崩坏的卫所制度,焕发了新生。 这一番改动深得吕大器,焦琏,李定国等人的支持,就连瞿式耜也对他的构想赞叹不已。 而朱阆深知,这只是宏观的构想,细节需要几个武将与瞿式耜慢慢敲定。 朱阆对吕大器使个眼色。信步出了议事殿。 吕大器经过这段时间和配合,与朱阆相当的有默契,悄声跟随在后。 “四姓海盗怎么样了?” “王爷,四人在城中骚乱时,及时避回海上。不过留下了联络方法。”吕大器沉声道。 “尽快联系他们,我要尽快把水上力量建立起来。” “是。” “尽快去办,等下去招李定国来,孤王有事要问他。”朱阆心思电转,马不停蹄的开始计划下一步棋。 第16章 奸人伏诛 崇祯十七年。 甲申岁。 历书云:太岁方公,干木支金,纳音属水,九星五黄。 这一年,也是大清顺治元年! 大顺永昌元年! 大西大顺元年! 被称为四元交汇! 这一年朱由检,李自成,爱新觉罗福临先后在紫禁城做皇帝,朱由崧在南京监国,张献忠在成都称帝。 此为五皇临朝! 一山不容二虎,一江不纳二龙。 何况是四元交汇,五皇临朝! 千年国运,就此逆转! 书房中。 朱阆从历迷思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几支火枪。 这正是用于刺杀苏观生的火枪。 从宋朝起,火器开始用于战争。 元朝时,开始使用金属管状发射武器。 朱元璋在与陈友谅的一系列战斗中,火器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明朝开国之初已经在军队中广泛配备火器。 火器甚至成了军队的制式武器。 明军队兵种的构成为“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火器的占比已达到10。 但明朝的火器为明火枪,须一手持火药一手持枪,极难瞄准,且射程有限。 这在与擅长马上奔袭的清兵对战时,并无优势。 不能连发,装填缓慢,一支火器,要三个人忙活,效率不及弓箭。 朱阆深知受限于科技发展,欧洲的鸟铳更为先进。 是以暗中命瞿式耜向葡萄牙人购得长枪。 仔细观察,此枪为燧发枪,虽然装填上仍比较受限,但已经可以双手持枪,容易瞄准,在此次暗杀行动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虽然让苏观生死于骚乱中的民众踩踏更易掩盖痕迹,但死于洋枪火器更有震摄力,可以让朱聿鐭不知敌人来自何处,背后是何种势力,从而失控。 但震慑过度,直接让唐王落跑,这是始料未及的。 瞿式耜为人老成持重。 为保险起见,本来用于行动的两支枪,他直接搞到了六只。 且枪手也是从澳门雇佣的洋人,吕大器配合下,派人带二枪手就位发射位置,枪手并不知要杀的是什么人。 行动结束,留下枪瞬间遁走,不留痕迹。 这次行动的成功,从情报收集,策划行动,人员配合,武器装备,均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平。 朱阆由此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火器研发太过复杂,但现成的洋枪又不能大规模配备。 用于战争暂时无法做到。 但用于暗杀,剪除奸侫,却再好不过。 嘿嘿,朱阆不由得得意起来。 门外的护卫听到桂王的笑声,只觉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王坤!” “老奴在!” 朱阆在广州掌政后,自己的随从及班底已经全部来了广州,听候调遣。 “吕大器回来没有?” “回王爷,吕阁老外出未归!”王坤自丁魁楚被杀,便处处小心,生怕冒犯了桂王,也被一刀杀却。 朱阆心念一转,嘿嘿,这么多长枪在手,当然要试下枪,在登基前,把这些不成器的,将来会反我的狗贼们都抹除。 看着王坤,又嘿嘿笑了两声。 吓得王坤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吕大器既然不在,去叫马吉翔来!” “是!” 赶紧出去了。 马吉翔本是最后一名锦衣卫指挥使,因擅于谄媚,深得朱由榔重用。 在朱由榔一路逃亡的路上,马吉翔始终追随在侧,最终出卖永历帝,可以说终结了大明王朝的,也正是此人。 此时朱阆启用能力强,办事稳妥的吕大器为指挥使。马吉翔本是锦衣世袭,在隆武帝时期,升为佥事,此时朱阆得势,唐王出走,马吉翔这势力小人,立马来投奔。 朱阆研究起几杆长枪。 此枪比大明军队的制式火器要灵活许多。 装填的火药并不多,枪筒长,易于击瞄准。 此枪为燧发枪,在击锤钳口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击砧,扣动扳机时,将燧石击打在火门边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这比军队中配发的长铳先进太多了,之前军队配备的长铳要一手火药,一手持枪,后引进鸟铳,以火绳点火,操作复杂,出错率高。 此枪可直接击发,和现代武器已经相当接近。 此时大监王坤在门外报道:“马吉翔传到!” 朱阆笑道:“来得好。” 先叫王坤进来书房,命其煮水烹茶。 炭火缓缓把陶壶中的水烧开,茶香慢慢透出来。 朱阆这才叫王坤宣马吉翔晋见。 马吉翔急步进了书房,拜倒在地。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朱阆毫无反应,也不敢起身抬头,只能拜在地上,不敢乱动。 此时朱阆故意笑着对王坤说: “大监看这个洋玩意儿,很好玩儿?” 王坤受宠若惊,连忙上前。 自朱阆当众斩杀丁魁楚以来,还没有这么有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也丢弃了之前玩物下丧志的各种玩意儿。 看来王爷又起了玩儿心,这对自己是个好事儿。 “这玩意儿是葡国人搞出来的,看起来又长又笨,远不及我大明的威武呢。”朱阆故意不说是火器,只以“玩意儿”代之。 王坤也奉承道: “这个自然,蛮夷之地,哪有我大明的天威,这玩意儿当然不及我大明的好。” 朱阆伸手拿起一支火枪,故意说道: “这玩意儿好重,大监帮我拿一下!” 王坤连忙上前伸手捧住,枪口冲门的方向,以示安全。 朱阆从泥炉中引火,拿着一根木签,假意研究火枪。 “这玩意儿是要点燃这里?还是这里?” 王坤双手捧着,冷汗汨汨而下,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而马吉翔仍在地上拜倒,不敢抬头。 “大监,拿着太辛苦了,还是本王来!”朱阆丢下火签。 王坤松了一口气,以他的认知,觉得火器要发射一定要有明火,既然桂王丢下了火签,应该暂时安全了。 不料朱阆眼中闪过一道杀气,伸手取过火枪,对着马吉翔扣动扳机。 “啪!” 马吉翔应声而倒,脑袋被炸去了半个,血光四散! 朱阆顺手把火枪向王坤手中一丢,向后坐进椅中。 门外护卫听到书房内居然传来枪声,连忙冲进来护驾。 屋中硝烟弥漫,大监王坤持枪立在屋中,地上马吉翔头被轰掉半个,脑浆四溅,惨不忍睹。 王坤吓得魂不附体,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 众侍卫对书房内场面也是摸不着头脑,见王坤手执长枪,纷纷将刀指向王坤! 王坤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把火枪丢下。 “哈!”朱阆长笑一声。 “意外!意外!”朱阆见王坤吓得面无人色,不由得心花怒放,“我与大监研究这葡国玩意儿,谁知这玩意儿不用点火就能直接射击!竟然误伤了人!” 看向地上已经死透的马吉翔,心里暗爽。 “这个是谁来着?”朱阆假糊涂,故意摸着额角,作回忆状。 王坤听朱阆说是意外,不禁松了一口气,一时竟想不出这玩意儿是怎么发射的,而且为何枪在自己手里,听见桂王问话,连忙道: “此人是锦衣卫佥事马吉翔!” “哎呀可惜了!本王本来想找他问话,问什么来着,一时竟然忘记了,……” 王坤见尸体实在太过惊悚,对侍卫喝道:“听见王爷的话么?意外,意外!快把尸身收拾出去!莫要惊了王爷。” 同时把地上的长枪拾起,放回长案上。 心想:“下次就算是被砍头,也不能再碰这玩意儿了。” “玩意儿?”突然这个词觉得有点奇怪,“这不是火铳嘛!我为啥管它叫玩意儿呢?” 打个冷颤,不敢再想。 朱阆干掉了马吉翔,心情极为舒畅,不忘调侃两句: “幸亏大监忠心不二,满朝皆知,不然别人还以为大监与此人有私怨呢,此次意外走火,以后凡是火器,定要小心了。” “谢王爷!若无王爷护佑,老奴今日清白不保,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了!”说着做势哽咽,虽然好象不是自己开的枪,却哪敢置疑王爷的话。 第17章 与虎谋皮 朱阆控制广州后,对于唐王军队的不战而降既高兴又伤心。 高兴的是可以兵不血刃的收下唐王的军队,伤心的是大明仅余的军事力量竟如惊弓之鸟,不堪一击! 此时大西军正在云贵纵横驰骋,不断扩充根据地。强悍无比的战力令朱阆艳羡不已。 马吉翔被大监王坤持铳走火误杀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广州城。 大家对于此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大多数人都猜测是马吉翔此人擅谄媚,定是在桂王身边与大监王坤争宠,被王坤一怒击杀。 王坤是百口莫辩。 见王坤如此讳莫如深,传闻就愈传愈奇怪。 朱阆对此喜闻乐见,也正是想以此震慑王坤,让他能收敛一些。 马吉翔不过是只小苍蝇,拍死他很容易。 杀死马吉翔后,朱阆知道,今后的对手将一个比一个强。 于是更渴望建立自己的黑暗力量。 隐藏于黑暗中的力量,不但可以暗中收集情报,知己知彼,还可以不动声色的剪除敌人的首脑,改变战争局面。 于是命瞿式耜向葡人偷偷购买更多的燧发枪,长短不限,为吕大器训练的锦衣卫配备更精良的武器。 需要更强大的情报网,更多的特种部队! 可建立这么庞大的队伍,需要更多的钱。 整顿军队后,朱阆已经接近“破产”,非常时期从肇庆大户手中强征的钱财,已全部用于难民与军队建设。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如今在广州,老办法未必行得通。 朱阆想不到,自己又陷于财务危机。 王坤来报:“吕大器求见!” 朱阆大喜,吕大器必然带来的四姓海盗的信息,正是是雪中送炭。 “桂王,海盗郑廷球想与王爷一晤!”吕大器一贯的务实作风,见面便单刀直入开始汇报。 “哦?”朱阆不禁有些意外,四姓海盗中,似乎以年纪稍长的石壁为首,如今郑廷球约见,不禁有些不解。 稍作沉吟,开口问道: “那郑廷球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其它三盗不同,郑廷球外表极为秀气,白白净净,说话斯文有礼。”吕大器显是对四盗极为了解。 “这样的人物,却是如何做了海盗?”朱阆奇道。 “细节尚未可知,但这一支海盗虽与三盗一起横行珠江入海口,却极为神秘,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支持他们。”吕大器无奈道。 信息太少,无法有效分析,吕大器深感挫败。 “那重点是?”朱阆疑惑道。 “郑廷球约王爷于广州见面,地点却在黄埔港码头的一间仓库,并隐晦地表示,会给王爷提供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哈哈,有意思。 朱阆心中一乐,这个小海盗却是个聪明人。 旁人觉得桂王要拉拢海盗,必是为了增强军事力量,朱阆心中却是一直非常确定地知道,绝不是为了这个。 海盗横行南海,劫掠往来商船,获取了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却不能轻松的上岸生活,巨额的财富都藏于茫茫大海的小岛上。 如果能和这些海盗合作,就等同与巨大的财富合作。这样自己捉襟见肘的现状必将得到解决。 “那还等什么,赶快备马!”朱阆恨不得马上见面。 “桂王,盗贼反复无常,何必亲身犯险?王爷只须写下书信即可。”吕大器仍是比较小心。 “这事儿必须亲自谈,你道是下命令么?现在是合作,对方的条件只有我能即刻做出答复,我们能否立足两广,就在此一举!”朱阆斩钉截铁的道。 吕大器见桂王十分笃定,只能应道:“是!”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都司署后面的暗巷,车身通体遮了黑布,看不出任何标志,只有车夫低头赶车,马蹄也包了厚布,只发出轻微的响声。 黄埔港。 一座七倒八歪的木棚,立在水上搭起的木架上,似乎随时会散掉,倒在水中。 黑暗中一驾马车缓缓驶来。 几道黑影从木棚四周闪出,迎上马车。 马车窗子开了一道缝,黑影小声对车窗说道: “仓中除了一些酒桶,并无 人在内。” 车窗中人挥了挥手。黑影立时四散隐藏,仿佛从未出现过。 车帘一掀,吕大器跳下车来。 另一个身影随即迈出,正是一身商贾打扮的朱阆。 此番密会海盗头目,既非礼贤下士,亦非王爷召见,而是谈判,是协议,是与虎谋皮。 手上筹码并不多,这点朱阆心里很清楚。 与朝堂上的大臣不同,想拉拢盗贼,高举皇族正统,晓以大义那一套肯定行不通。 海盗横行海上,到处劫掠商船,身家巨万,远比这个落魄王爷富有多了,也无法收买。 唯一能做的,就是封官而已。 好在这次是海盗主动约见,就是说必有所求,不妨随机应变,看看他们想要什么。 朱阆负手站在码头,平静的望着水面,眼中看不出半点波澜。 吕大器心下暗赞:“桂王真是越来越沉稳了。” 这时水面上一盏风灯亮起,只见一人提灯站在一条小船上。 小船缓缓向木棚驶来。 小船驶到近旁,船上人手手敏捷,跳上码头。 朱阆见来人身形瘦削,一条斗篷从头到脚蒙个严实,心想这郑廷球果然不同于普通海盗,身形瘦小,看上去毫无压迫感。 这时撑船的船夫也跳上码头。 可船上居然还有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却是个小孩子,十二三岁上下,一副贵公子打扮,被船夫抱上码头,便向吕大器走来。 船夫沙哑着嗓子道:“只见桂王一人,这位是郑公子,我们将军的公子,可做人质和吕阁老待在码头上。” 朱阆和吕大器都是十分意外,互相看了一眼,那小公子却面无表情,往吕大器身边一站,望着江水,一言不发。 朱阆向吕大器使个眼色,让他小心,便随身披斗篷的郑廷球一同进入木棚。 郑廷球将手中风灯挂在板壁上。一回身解开了斗篷。 朱阆眼前一亮,斗篷下却是个身形苗条的女子。 一身珠光宝气,手上戴着四五个金光闪闪的戒指。 朱阆意外连连,不知是什么情况。 女子开口道: “王爷受惊了,妾身郑氏,是阿球的生母。” 朱阆见女子眉清目秀,笑容可掬,心里突然有点顿悟。 “原来你才是郑氏海盗的大佬!” “嘻嘻,”女子掩面娇笑“桂王果然眼光不俗,手段了得,怪不得能快速控制两广!”笑了两声,见朱阆不为所动,又道: “海上本是男人的世界,妾身女流之辈,不得不让男人出来充充场面。妾身今日来,是送给王爷一份薄礼。” 说着,将角落的一只酒桶盖子掀开。 朱阆望去,感觉眼睛都被照亮了! 第18章 四枚戒指和一个请求 郑氏掀开酒桶,娇笑道:“王爷请看!” 朱阆向桶中望去,立马傻了眼! 只见桶中装得满满的,全是马蹄状的银锭! 银光闪闪,耀眼夺目! 朱阆心下狂喜,心脏不争气地砰砰乱跳。 强自镇定,故意作势假装欣赏自己的手掌。 “这是何意?当本王没见过银子 么?”朱阆故作生气,以掩饰激动的心情。 “嘻嘻,”郑氏掩口娇笑,朱阆觉得此女不过二十七八岁而已,如何成为一个成年海盗的亲妈? 郑氏从壁上取下风灯,挑亮灯芯,向木棚中照去…… 只见木棚中整整齐齐,赫然摆放着数十个木桶! 我去! 朱阆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诧,站起身来。 “这里有……”心里飞快的计算,想算出此间到底有多少白银? “王爷受累了,让妾身告诉王爷:此间白银共是四百万两。” 朱阆此时已慢慢镇定下来。 “夫人到底有何用意,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爷果然有大才,是可以统领群雄的人物!等闲商贾,官员见了这些银子,都是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郑氏又咯咯娇笑几声。 伸出双手,张开手掌,手背向上,展示给朱阆看。 只见郑氏左手食指中指与右手同样位置都戴着一枚精光四射的戒指。一共四枚,上面刻有汉字,却是“郑,石,马,徐”四个字。 朱阆一眼望去,心中便有些预感,眼前的女子绝非等闲海盗,这次见面,定是与虎谋皮。 但是以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得选择么。 心思电转,突然道: “怪不得四姓海盗这么亲密,原来都是你郑大娘的手下!” 听到“郑大娘”三字,郑氏巧笑嫣然的俏脸上第一次变了颜色。 话一出口,朱阆心里便咯噔一下,不对! 朱阆确实听说过郑大娘的传说,是南中国海上最强的女海盗,但她是晚清时人,此时是南明,还差着二百年呢! 郑氏的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缝,仔细地盯着朱阆看。 “王爷果然厉害!只是能说出这三字,已非常人!” “郑大娘,”郑氏敛去笑容,一字一字的道:“并非是一个人名,而是一种称呼,更象是一个官职。” “自打本朝郑和下西洋,开启了水上时代,郑大娘的名称,便传遍南洋!二百多年来,从未停止,再过两百年,也依然会在。” 朱阆不动声色,“郑大娘,原来这传说是真的。真是失礼了。” 郑氏恢复了笑容,笑道:“桂王莫要心焦,妾身受人所托,将这四百万两白银借与王爷!” 朱阆道:“本王无财物抵押。” 郑氏笑道:“抵押物王爷很快就有了,眼下只须满足妾身的条件,这批银子王爷尽管拿去救急!” 朱阆心中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暗叹一口气。 “说来听听!” 郑氏突然取下手上的戒指,一字排开,放在木桶盖上,然后手一翻,取出两样金光闪闪的物件来。 一个是小巧的凿子,另一个却是一柄锤子。 她操起凿子,抵在一枚戒指上,另一只手持锤子,用力砸下去! 叮叮两下,戒指便被砸开,裂成了两半。 郑氏两手不停,不一会儿工夫,四枚戒指变成了八块碎片。 一番叮叮当当,郑氏不禁娇喘连连。 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女子,竟是四海闻名丧胆的女海盗,这番话说出去,却有谁信。 郑氏收起工具。将八块戒指碎片整齐摆好,又取出一个极为精致的珐琅盒,将其中四块装入盒中,递给朱阆。 “王爷请收好。” 朱阆从她手上看去,这四片戒指碎片正是每一枚戒指的一半,断口处参差不齐,于是伸手接过。 郑氏正色道:“王爷记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人,只要有人持有戒指的另一半来寻,缺口处完美拼接,王爷或王爷的继任者必须满足他的一个要求。” 朱阆想,果然没有什么好处是白送的。 事已至此,只有答应下来。 郑氏拿出另一个盒子,将剩下的四片戒指碎片收好。再次开口道: “半个月内,妾身会派人送二十个少年给王爷,请王爷接要求安排好这些孩子。” 朱阆奇道:“如何安排?” “将他们安排到不同的地方,从军,经商,国子监,还要通过澳门教会送去欧罗巴,每一项五人。” 朱阆叹一口气,此时也容不得他不答应了。 “本王只是个流亡的藩王,若本王兵败,不怕这些孩子在没有好结果么?” “王爷尽管按妾身的请求安排好就行了,将来的事,不必多虑。” 朱阆心念一动,脱口问道:“郑大娘可与那郑芝龙是一脉?” 郑氏扑哧一笑:“郑芝龙是倭寇,是闽盗,妾身是粤盗,这么说王爷明白吗?” 朱阆可没那么容易相信,心想即使不是一脉,两人之间也必有联系,这些银子,还有这几枚戒指,都脱不了郑芝龙的关系。 水太深,暗流涌动。 “妾身再奉送两句话,请王爷笑纳,目前在南方,可不止大西军,李成栋和郑芝龙这几股势力,更大的势力往往隐藏在暗处。” “多谢指点。”朱阆道:“还有一句呢?” “桂王最近不同了。”郑氏仍旧是巧笑倩然。 朱阆心里一惊!这特么是什么意思? 不料郑氏接着说道:“其它的几股势力,也发现了王爷最近不同了。妾身言止于此,王爷保重。” 说着福了一福。 朱阆心中惊诧万分,却不知该说什么。 对方显然不想多说,朱阆连忙道: “本王还有个问题。” “王爷是否想知道,这些银桶从何而来?” 朱阆心想,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简单: “恕本王直言,郑大娘未驾临时,本王手下的暗卫已将此屋彻查过,却一无所获,是如何出现的这些银子?” “王爷的暗卫虽然都是高手,但只是地上的高手,此屋机关处处,都在水下,刚才妾身乘船而来,在水上亮灯时,王爷和随从的注意力都在小船上,这些银桶早通过水下的机关,送入屋中。” 朱阆心想原来如此。 郑氏又道:“此屋中的一切妾身都送与王爷,请王爷尽速派人取走,天明时,此屋将不复存在。祝王爷早日登基,光复大明,妾身去了。” 朱阆想自己处处小心,却是处处受制,心念一动,笑道:“外面那位小郑公子,也不是郑廷球的公子?” 郑氏笑道:“那只是个渔民的孩子。” 朱阆无语。 郑氏轻笑两声,系好斗篷,转身出了棚屋。 刚才的一切虽然诡异万状,但如果用海盗的思维来思考,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海盗虽然横行四海,到处劫掠,但始终不着陆地,难免有无根的感慨,而且海上风云诡谲,变幻莫测,难免令人迷信。 海盗虽然一生劫掠了数不尽的财富,却往往因为无法上岸,将财富散落于无人的海岛,或湮灭于海上,是以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有陆上的前途,财富也得以传承。 至于这几枚戒指,注定是自己最大的隐患,这也是海盗订定盟约的经典方式。 出了棚屋,招手叫吕大器进来,给他看了屋中的巨额银子,却绝口不提几枚戒指的事。 饶是吕大器般阴郁沉稳,也不禁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于是朱阆和他说了这棚屋中水下机关的事,并嘱咐他立即着人来把银子运回都司署,并连夜彻查这间棚屋,陆上水下都不放过,能拆下来的都拆下来送回都司署。 可是她最后说那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大西惊变 除去了马吉翔,朱阆只是稍稍放宽心而已。 清兵固然可恨,但己方内耗,友军倒戈,更是可恨。 郑大娘虽然故作神秘,但海盗大多是拥有掠夺来的财富,希望上岸找地方安顿下来做土财主而已。 而除清兵以外,陆上最强战力的,却是大西军。 大西军确有联明抗清之意,但主事的孙可望可是个权力玩家。 与郑大娘不同,此獠可是个权力玩家 大西军此时威名正盛,兵强马壮,孙可望并非马吉翔这等不入流的家伙,想将他除去,谈何容易。 除了孙可望,还有郑大娘口中的暗势力,朱阆觉得前路漫漫,迷雾重重。 都司署中。 银锭被码得整整齐齐的,摆在库房正中。 瞿式耜,焦琏,吕大器,王化澄几位重臣望着堆成山的银锭,都是兴奋异常。 军费如流水般支出,瞿式耜早已苦不堪言。 进入广州后,瞿式耜最想尽快恢复轶序,恢复税收,用以支付军费,准备复国。 但唐王出走,出现了权力真空,想顺利交接,谈何容易。 如今桂王竟然弄来大笔现银,轻易的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难题,瞿式耜怎能不喜出望外。 朱阆笑道:“银子是借来的,先应付眼前的局面,再做打算。” 又仔细叮嘱道:“这批银子除去守卫,就此间诸位知道,请勿话与外人知,现在李成栋的奸细恐怕遍布广州城,我们要保存实力,韬光养晦,才能出其不意,斩妖除贼。” 四位重臣连忙称是。 朱阆叫瞿式耜清点后,按计划分配财政支出。便和吕大器一同出了库房。 却突然想起一事。 “那棚屋中,可找到什么重要物件?”郑氏走时,说此间所有物件都送与桂王,朱阆觉得话中有话,必有乾坤。 “王爷请随我来。”吕大器显然是有所发现,却是十分谨慎,言不轻发。 一间密室中,大大小小几只木箱摆在地上。 吕大器亲自把最小的一只箱子打开,拨开箱中稻草,拿出几只短铳出来。 朱阆夹手拿起一支,见这短枪工艺精巧,且都是燧发枪,不必点燃明火发射,上面的纹饰都是明朝流行的花纹,显然是专门订制。比之瞿式耜从葡国人手中买来的更加小巧精良。 此时吕大器已把其它的木箱全部打开,里面竟是各种尺寸的火枪,从枪管上看,有些枪筒粗猛,显然是威力惊人。 而且居然有一门小炮。 炮身小巧,下面还配有可回旋的轮子。 正是海盗配在小舢板上可以灵活做战的回旋炮。 这份厚礼令朱阆喜出望外。 这时吕大器在装短枪的木箱中,意找到一个精美的木盒。 打开盒盖,里面摆着一支一尺来长的短枪,枪管十分粗壮,看上去十分的威猛。 枪上面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朱阆打开纸条。 “妾知桂王心忧大西军之东王孙可望,妾已做安排,令人以桂王之名送了份礼,与此铳同。” 还有一行小字: “此铳务请轻拿轻放,妾身郑氏顿首。” 朱阆不知郑大娘的意图,难道靠一把短铳,就想收买纵横西南的大西军领袖? 不过说此枪要小心轻放,又有什么玄机? 好奇起来,心痒难搔。 告诉吕大器:“去把广州城中擅长机关消息,奇技淫巧的工匠,都给我找来。” 书房中。 几名工匠先后试着拆开查看过,都一无所获。 最后一个是位须发皆白的年长工匠,正小心翼翼的检查着那只短枪。 小心地把枪拆开,又组合起来。 闭目沉吟起来。 此人正是吕大器找来的工匠。 老人面露奇怪的神色,闭目思考片刻,睁开眼睛 。 再次把短枪拆开,再组装起来。 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不禁冷汗连连。 “王爷明鉴,此铳并非一般火器,内有极精巧的机括,只能发射一次,发射一次后,枪柄中会有个机关运作。” “这样的短铳却有何用?” “王爷请看。”老人把枪柄小心的拆下。 “第一次发射后,此机关运作,第二次再想发射,就会触发机关,使枪柄中弹出一个小小尖刺。就是这里。” 朱阆运足目力,才看清楚,在枪柄后方,握枪时正是掌心的位置,镶银的纹饰中,有个完全不起眼的尖刺,在繁杂精美的纹饰中,不认真找根本看不到,即使看到了,可能也只会被认为是打磨时不够精细留下的一点点瑕疵。 老人退出后,朱阆仍然在思考这把短枪。 这个机关,显然是要暗算持枪的人,但充其量只能刺破一点点皮肉而已,显得十分的鸡肋。 但如果淬了剧毒…… 持枪人之命休矣! 突然,护卫来报。 “吕大人求见!” “快传!” 吕大器急匆匆的进来。 “王爷,大西军惊变!” “哦?有何变故?” 锦衣卫派出的暗桩传来大西军的惊天消息! 原来孙可望名义上虽与其它三将平等身份,却是日渐骄横,与李定国的矛盾愈发激化,在一次会议上,与李定国争执起来,竟拍案而起,拔出一支短铳,举枪相向。 李定国毫不退让,怒目而视。 孙可望一不做,二不休,便要借机开枪射死李定国! 不料就是此时,孙可望竟然突发心绞痛,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当场,不待军医赶到,已气绝身亡。 大西军由此大乱,艾能奇与刘文秀本想与李定国一争雄长,但李定国在军中威望极高,二人无法摄其锋芒。 一番混乱后,尘埃落定,政归李定国。 此时大西军既是李定国主事,于是由他主导制定了拥立桂王称帝,联明抗清的方针,不日将向广州派出正式使者,共议大事。 朱阆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心头大患居然就这样兵不血刃的除去了。 当然也终于知道郑大娘的狠辣。 由此推算,必是郑大娘派出的使者假托桂王之名,送礼给孙可望,然后当场让孙可望试射。 此铳就已经失去了发射功能,再次发射,只会弹出那个暗刺。 孙可望只见到短铳的威力,必然珍视,却不疑有诈,只要他再次尝试开枪,暗刺弹出,刺破手皮,就会毒发身亡。 郑大娘又在棚中留下同款短铳,却不明说,只是暗示此枪有玄机,任由朱阆找人研究,正是要彰显自己的谋划,心机之深,与她巧笑嫣然的样貌,简直是天壤之别。 心里虽然很领这个情,却也忧虑更甚。 从广东去贵州,虽然路途并不遥远,但这个时代毕竟只能靠车马,即使有快马,沿途又可以换马,也至少是数日时间。 这么算,昨天才见郑大娘,今天就收到消息。 说明她早就已经下手。 甚至在自己还没来广州之前。 那时还是唐王主政广州。 由此可见,唐王的海上出走,背后也是郑大娘在操作。 虽然一番操作都是给自己好处,却也越发陷入一个不可知的旋涡中去。 郑大娘处处料敌机先,如果当初她来支持朱聿鐭,自己岂不是毫无胜算? 这一大笔白银,不可能白白借给自己,而设计除去孙可望,也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望着桌上的短枪,朱阆从怀中取出那个精巧的小珐琅盒,和短枪放在一起。 逼朱聿鐭出走,留下广州城给自己。 借出四百万两白银,让自己渡过难关。 赠送一小批军火,装备亲兵。 用阴险手段剪除孙可望。 还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第20章 盗贼来袭 中国最鼎盛的是什么朝代? 虽然世人都认为是唐代,但这都是因为对史实的不了解。 唐代最强盛的贞观之治,也仅仅是饿不死人而已。 真正商品经济发达的,却是宋朝。 宋朝因为经济繁荣,贸易频繁,所以使用铁钱交易就很不方便。 这样商人发明了纸币,叫做交子。 交子开始只是一种存款凭证,功能等同与存折。 随着经济的发展,交子使用越来越广泛,逐渐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最终成为了“法定货币”。 大明开国后,朱元璋也效仿前朝,发行了纸币。 但只用了一百年不到,就消失了。 因为,大明的前朝,不是宋朝,而是元朝。 元朝才是效仿宋朝发行纸币的。 元初纸币发行受到严格控制,每年发行数量管控极严,而且通过税收可以回收一部分,因此是良性发展。 但各地抗元的起义不断,政局动荡,便开始失去了对纸币的控制,开始无节制的发行纸币。最终货币体系崩溃。 不幸的是,朱元璋本来就是元末义军的一员,也经历了元末纸币的滥发及崩溃过程,但明朝纸币发行却偏偏仿效了元末的这种发行方式。 开国时大量铸铜钱,但用铜钱交易不方便处不言而喻。 于是洪武七年,朱元璋设立宝钞提举司,开始印发纸币,以桑穗为材料,长六寸,宽一尺,印花精美,龙纹花栏中印着“大明通行宝钞”。 下书几行小字: “中书省奉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十五两,仍给犯人财产,洪武几年几月几日。” 但朱元璋又下了一刀切的命令,百姓只许用宝钞交易,不能一再使用金银,违者严惩。 但致命的问题是,与交子不同,大明宝钞不能兑换金银,而且发行数量不限,只是确定了固定汇率: 每钞一贯,准钱千文,银一两,四贯准黄金一两。 长此以往,宝钞贬值严重,二十年后,宝钞一贯仅抵160文,于是民间抵制纸币。 但朱元璋确实比较头铁,依然下令: 宝钞一贯就是一千文,不准更改! 这下大家没人再听他的了,都开始使用金银交易。不再用宝钞,终于在使用一百年后,纸币彻底消失。 明正统年间,官府放松禁银令,银钱公开流通。但私钱庞杂,轻重不一,成色各异,导致交易中无所适从。 于是又出现了专营铜钱兑换的钱店,又叫钱庄。 到明朝末年,钱庄已经是一种成熟的金融组织,不仅经营兑换,也办放款,本来点对点的用以两地联号汇兑的会票,也成为了有钞票性质的信用流通工具。 朱阆深知,明朝的金融系统经历了一系列的崩溃与重建,已发展成为比较成熟的体系,这批来自海盗的银子,必须要让它们走入流通系统,才能发挥作用,提振经济,支付军费开支。 一但海盗的四海劫掠的非法所得进入流通领域,也就成了合法财产,朱阆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竟成了海盗洗钱的工具。 在与瞿式耜多次密谈后,对广州城内的钱庄进行了评估和考察,选择了四家历史悠久,信用良好的钱庄,决定将银子存入,并通过这几家钱庄进行采购等业务。 至今为止,只有几名权臣才知道这批银子的存在。 而其中只有瞿式耜和吕大器才知道银子的真实来历。 为安全起见,朱阆让吕大器仍是维持着都司署的正常守卫,在外面看来,都司署与唐王主政时并无太多区别。 但暗中,吕大器的暗卫,已在都司署内外布满了警戒,严加防卫。 瞿式耜不愧为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是出于安全起见,通过教会从澳门又借得十名葡国士兵,暗暗布置在都司署内。 书房内。 与瞿式耜讨论过钱庄的事情,朱阆开始头疼另一件事情。 大明律法,藩王不掌兵。 隆武帝死时不过四十六岁,但一生中有一半时间,竟是在牢狱中渡过。 原因之一正是违反了此律。 崇祯九年,清王爷阿济格兵犯直隶,直逼北京。 朱聿键护主心切,不顾大明律法,招兵买马,上京勤王。 虽然动机纯粹,仍是违反了大明律法,于是被崇祯帝废为庶人,关入大牢。 如今京城已失,朱阆也是流亡南方,想振臂一呼,领导明军,想获得大明各处的军队与臣子的支持,仍是逃不开此律法,是以先称监国,使军权有法律基础。 但登基称帝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与朱聿鐭仓促行事不同,朱阆身边有瞿式耜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臣子,一切都策划周细,眼下唐王出走,大西军已平定内乱,李定国使者已在前来广州的路上,两广局势相对稳定,正是登基的绝佳时机。 商议到深夜,朱阆已是倍感疲惫。 与崇祯帝的勤政相比,朱阆算是相当的轻松了。 崇祯当年,鸡鸣已上殿早朝,又批示公文到深夜,从鸡叫忙到鬼叫,事必躬亲,用力过猛,多疑任察,好刚尚气,在位十七年,换了五十个大学士,最后连个心腹都没有。 朱阆现在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几个核心权臣各司其职,他自己便不用事事亲力而为,从而可以从大局思考。 既然夜深,朱阆便令瞿式耜可散会休息,明日再议。 瞿式耜正向朱阆告辞请安,突然门外侍卫发出低呼,接着是身体软倒在地的轻响。 朱阆反应极快,立刻从案头抓起两柄短枪,全神戒备。 瞿式耜虽是年长,反应却也不输朱阆,立刻熄灭书房中的烛火,室内隐于黑暗。 黑暗中传来吕大器的声音: “王爷!” “发生了什么事?有刺客么?”朱阆压低声音问道。 “敌袭!似乎冲着库房中物事而来。” 果然来了! 朱阆深这次敌袭非同小可,虽然准备充分,但大将焦琏带领大军仍枕兵城外,目前都司署中只有一百多营兵和数十名锦衣卫的暗卫。 此时院内火光重重,人影闪动,不住有黑影从墙头跃下,卫兵奋起迎敌,与敌人战成一团。 朱阆隐藏身形,将窗子偷偷打一线,暗中观察。 来犯的敌人虽然一身黑衣,却露出头脸,显得十分的肆无忌惮。 为首的头目,却是一头金毛卷发,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蓝光。 “吕大器!” “是!” “去把那班葡国兵带去库房守卫!” “王爷!此刻署中处处贼人,还是保护王爷重要!”吕大器职责所在,即使银子不保,也得护卫桂王周全。 “留几名锦衣卫在此即可,来袭的贼人不是普通角色,只有火枪才能对付!”朱阆急道。 吕大器见朱阆双手持枪,十分的悍勇,稍稍安心,仍是留下了十名锦衣卫,带领葡国兵往库房去了。 片刻,库房方向枪声大作。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书房所在是个独立的院落。 吕大器留下的几名锦衣卫,均配备了制作精良的火器。 朱阆双手各持一把短枪,眼睛盯着院门处的照壁。 锦衣卫亦是手持长枪,护着朱阆。 “咯!” 院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朱阆更不迟疑,双枪齐发,啪啪两响,打在照壁上。 锦衣卫紧张起来,起身向院门缓缓包抄过去。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桂王久违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门外传来两声呼哨,散落都司署内的贼人各自飞身跃出墙外,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几名锦衣卫冲到院门,已是空无一人。 第21章 订立盟约 都司署火光四起,周围的居民不知发什么了什么事,纷纷起身远远的围观,却不敢走近来。 吕大器铁面被烟薰得焦黑,不过一双眼睛仍是乌黑发亮,显得十分的精悍。 朱阆听着吕大器的报告,慢慢陷入沉思。 贼人共四十至五十名。 从都司署各处潜入署中,虽有守卫巡逻,却无人发觉。 入署后,先是四处放火。 火势不大,却利用浓烟遮住了守卫的视线。 被暗处的锦衣卫发现后,立刻暴发了激烈的战斗。 贼人有半数火起后直奔库房,但被吕大器领着锦衣卫和葡国兵截个正着,一轮火枪攻击后,至少杀死打伤十名贼人。 贼人猝不及防,但仍是十分悍勇,趁葡兵装填火药,挟刀冲上,与锦衣卫战在一起。 然后署中响起呼哨,贼兵听到后提起死伤的同伴尸体丢入火中,迅速逃走。 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都司署附近的民巷中,有贼遗下的大量小车,小车为码头运货常用,体积小而灵活,可一人操作。 经锦衣卫暗卫追踪搜索,贼人最后经水路逃遁,不知所踪。 署中护卫重伤五人,轻伤二十三人,七人战死,锦衣卫无一人死,轻伤两名。 署中火势已被扑灭。 吕大器报称,府中虽浓烟四起,却没有损失重要建筑,似乎贼人放火只为转移守卫的注意力。 贼人遗下的尸体都被火烧得焦黑一团,无法分辨。 朱阆见瞿式耜正与葡兵谈话,笑道:“这次葡兵小队立了大功,第一波驳火显然吓阻了贼人。” 瞿式耜惊魂甫定,对朱阆道:“王爷英勇,双枪连发,使贼兵只能败走!” “嘿嘿,”朱阆冷笑两声。刚才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莫非是郑大娘口中的暗势力? 此时焦琏领着精兵两千,从城外奔袭而至。 朱阆见局势已定。 着两千骑兵在外护卫。便召集几人进书房重启会议。 此时已不容缓,要立即把银子交付与钱庄,遂令瞿式耜连夜联系几户钱庄,让焦琏带兵全戒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把银子运去钱庄。 王坤此时连滚带爬的跑来。 “王爷可平安?” “大监有心了,本王毫发无伤。”朱阆见王坤满脸焦急,确定是出于真心,心中也暗叹。 “大监向外散布,说都司署不过是柴房失火,火势已经扑灭,并无人员损伤,千万不得让外界知道署中内情!” “老奴遵命!”王坤匆忙去了。 最令朱阆心中疑惑的,仍是那个书房门外发声的人。 此人不但准确地知道桂王所在,还敢出声招呼,定是不怕和桂王正面对抗的势力。 可是这声音为什么有点熟悉呢? 究竟是谁的声音? 全部处理完毕。 都司署中恢复了正常。 瞿式耜也带回了大笔钱庄签发的庄票,这就是凭票即付的现钱。 天色渐亮。 瞿式耜问道:“王爷,今日广州城中乡绅富商原本在陈家大宅举办堂会,祝贺王爷入主广州,此事是否押后?” “不,如期举办!”朱阆坚定的说。 不论夜里出手是何方贼人,背后必是极强大的势力,广州最大的盛会,各方势力必会参与,岂可放过这个机会。 瞿式耜虽然年长,精力却不输壮年,即刻着手安排与会事宜。 朱阆又对吕大器道: “本王在贼人入署,火光未起时曾向窗外查看,领头的似乎并非中土人士,金毛碧眼,似乎是个洋人。” “王爷所言极是,刚刚有受伤的锦衣卫报告,说伤他的是个极为彪悍的洋人!” “可如果是洋人,为何却各持刀斧,却没有洋枪?”朱阆思索着。 “贼人来袭,定是想劫这批银子,如果枪声四起,就极难脱身,但他们没料到我们署中有大量火器,所以一下着了道儿,但一击不中,立刻焚毁尸体,全身而退,这做作战方式……”吕大器分析道。 “海盗!”朱阆突然顿悟。 这也正说明了为何贼人中竟有洋人。 朱阆已告诉吕大器与瞿式耜二人,这批银子来自海盗。 所以吕大器不禁十分诧异。 既然肯借银与桂王,却为何漏夜来劫? 朱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海盗出尔反尔,竟然后悔了么? 还是那个发声问候的人,来自另一股海盗? 开始朱阆认为,这批银子是来自几股海盗,甚至其中有郑芝龙的部分,但这么一来,有可能郑芝龙并未参与,来劫银的倒象是郑芝龙的人。 这么一想,就合理得多了。 黄昏。 华灯初上。 陈家大宅灯火通明。 门前的官道上,马蹄得得,桂王的车队在两千精兵的护卫下缓缓驶来。 “恭迎桂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已等候多时的广州各界富户下跪迎接。 “呵呵!各位请起!本王今日只是来喝酒听戏,大家不必拘礼!”朱阆迈出马车,对众人笑道。 行入大宅。 厅中摆好了酒菜。 正中央是朱阆的席位,两侧依次是文官,武将,下面是城中的大户商贾等。 此时对面的戏台上已有伶人准备。 朱阆奇道:“不知今天是什么戏文?” “回王爷,小民准备了《牡丹亭》《荔枝记》等几本戏,请王爷欣赏。” 朱阆不置可否。 王坤在旁道:“陈员外辛苦了!如今明室南迁,江山沦陷,王爷心系国事,不如演一出打仗的戏来看!” 这是朱阆事先与瞿式耜商量好的,要利用一切时机,向广州的势力表达自己要力战清军的立场,好团结两广的各路人马。 陈员外喏喏连声,说王爷果然是个明君。 赶紧下去安排了。 此时朱阆眼角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却正是那码头上诈称郑廷球公子的孩子。 于是故意起身。 此时瞿式耜开始向来参与的富户门开始宣传桂王整军屯粮,改革吏治的一些政策,大家听得入神,不敢打断。 信步来到回廊,见那孩子站在厅门远处。 于是叫王坤去把那孩子领来。 “参见王爷!”那“郑公子”倒头就拜。 “起来!”朱阆更不啰嗦。 “你真是郑廷球的儿子?” “回王爷,家母是郑廷球的女人,却不是他妻子。” 原来如此。 是郑廷球的私生子,所以郑大娘也不完全算是骗自己。 “郑大娘让小人来见王爷,让我告诉王爷一句话!”郑公子道。 “什么话?” “王爷已通过水上人的所有联盟认可!” 廖廖十五字,朱阆却觉得信息量极大! 原来海盗联盟并非只是自己知道的郑大娘和郑芝龙,还有个更大的联盟! “我要见郑大娘!”朱阆道。 “王爷请随小人来。”郑公子转身便走。 朱阆一招手,吕大器立即带领十几名锦衣卫跟随在后。 郑公子穿过长廊,步入花园,七转八转,显得十分熟悉。 堪堪来到一个小花园,锦衣卫立即四散检查,不见有异,才向票桂王通报安全。 朱阆步入花园,见小亭中一个俏丽的背影转过身来。 正是那巧笑嫣然的郑大娘。 “桂王别来无恙?” 第22章 缔结同盟 朱阆左手一翻,一柄短枪已顶在郑大娘额头! “贼婆娘,竟敢耍我?” 众锦衣卫见朱阆发难,发一声喊,已将凉亭团团围住!各持短枪,指向郑大娘! 郑大娘却是纹丝不动。 脸上笑容也不曾稍敛。 “原来桂王是用左手持枪么?” 郑大娘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朱阆瞳孔收缩,突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桂王息怒,妾身以身犯险来见王爷,难道王爷竟不好奇妾身要说的事情么?”郑大娘仍是一脸娇笑,眼神清澈透明,毫无惧色。 见朱阆不为所动,郑大娘又笑道: “现下府内府外都是桂王的精兵,就是这凉亭,也被你的侍卫团团包裹,人家一个弱女子,你还怕人家飞了不成?” 朱阆见她不但毫无惧色,而且从“妾身”改称“人家”,想到她若从此隐匿于茫茫大海,自己确实也拿她毫无办法,如今她把自己送到眼前,一定是有更大的图谋。 自己也确是很想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哈哈一笑,把短枪收起。 “大家退出园子,把出口守住,任何人不得出入!”朱阆喝道。 “是!”众锦衣卫齐声答应,立时散开,出了花园。 吕大器则负手站在亭外,全身放松,眼睛却不住来回扫视周围,警惕万分。 郑大娘见朱阆放松下来,脸上笑意更浓。 “王爷请坐,待妾身给王爷侍茶。” 说着将一个小小泥炉中的火拨旺,煮起水来。 望着炉中的炭火,郑大娘微微出神,幽幽的道:“盗贼的联盟,并非是从属的关系,而是一种契约的关系,而且随着实力的改变,契约也不断的修正。” “妾身虽控制着珠江口的海域,但内陆的江上,却有着另一股力量。” 朱阆听她如此说法,突然想起那个小公子的话:“水上人联盟。” “水上人是一个统称,不仅是横行海上的盗贼,也包括在内陆水上讨生活的船民。” 朱阆头都大了,海盗还没搞定,又闹出水贼。 泥炉上的铁釜中漫出水汽,郑大娘在碗中洒入茶粉,再以柄杓取沸水,倾入碗中,以茶筅在碗中缓缓划动,茶粉化开,再以腕力,用力搅打,直至碗中浮起细腻之极的泡沫。 放下茶筅,郑大娘双手捧住茶碗,奉茶给朱阆。 朱阆见她奉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妙不可言,没有一丝慌乱,心想这婆娘倒是镇定,这般有恃无恐,不知有什么底牌。 伸手接过茶碗,却不沾唇,放在亭中的石桌上。 不待朱阆追问,郑大娘继续说道:“王爷知道海盗上岸殊为不易,但内河的船民则不同,穿梭于江河湖水,荷塘柳荡,行踪无所不在。” “是以这些年来,船民都为海盗在岸上销赃,采买,诸多合作。” “此番海盗联盟借银与王爷,已引起船民的警觉。” 朱阆道:“夜闯都司署的,竟是船民?” “船民,和部分反对王爷的海盗。” 朱阆心底掠过一丝怒气,“借出银子时,你已知道此事?” “根据盗贼的契约,妾身不能向王爷发声示警,”郑大娘面带难色,“于是妾身在棚屋中留下部分火器,算是对王爷的支援。” “原来如此,你这三番四次示好,却又为何?” “妾身是支持王爷的,但盗贼契约考察王爷的权力,只要那些夜闯都司署的盗贼能取走一两银子,就可以修改契约,重订条件。” “大胆!好个盗贼契约!竟敢考验本王?”朱阆怒道。 “王爷恕罪,妾身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王爷,听过后王爷再怒不迟。” “哦?” “王爷还记得唐王么?” 提到朱聿鐭,朱阆不由得又再心头火起。 “朱聿鐭从水路遁走,不正是郑大娘的手笔么?” “妾身是受人所托,并非本意,请王爷体谅。”郑大娘故做委屈的道。 “朱聿鐭既然已逃离,提他做甚?” “其实唐王与桂王争权,一方面是党争的习惯使然,另一方面却是大学士苏观生的怂恿,但唐王见过桂王一面后,竟是十分的心折,说桂王是人中龙凤,飞扬勇决,能识大体,他远不如你,所以甘心退出。” 朱阆十分的意外,他一直以为唐王出走,是被自己吓破了胆,原来竟是甘心退出。 “唐王上了船,船未出海,便已脱去蟒袍,放弃王位。唐王之位,由其弟朱聿锷世袭。” 朱聿锷! 原来如此! 那个在都司署书房发声的人! 朱阆心中的迷团终于打开。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这声音熟悉,现在回忆起来,竟与朱聿鐭有八九分相似! “朱聿锷竟与盗贼一起夜闯都司署?唐王啊唐王,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新晋唐王,是盗贼契约的见证人。” 朱阆一愕,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 “是郑成功!对么?” “王爷果然厉害,隆武帝极为欣赏郑芝龙之子郑森,恨不得自己能有个女儿嫁给他,不但赐名成功,还赐国姓,郑森当然感恩戴德。” 朱阆接道:“可惜是郑芝龙主事,郑成功还左右不了乃父。” “没错,郑森支持新唐王复出,所以硬推他为郑家在盗贼契约的见证人。” 朱阆默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浑身茶软滑,有如乳酪,甜香沁入心肺,不由得赞道:“好茶!” “谢王爷赞赏!” “所以本王煞费苦心终结朋党之争,却又卷土重来么?” “恰恰相反,王爷突出奇兵,用葡兵阻住了众盗,令盗贼们无功而返,是以整个水上联盟全部转为支持王爷!”郑大娘又恢复了巧笑嫣然的神色。 “还不是郑大娘的火器给力?” 说着两人一起大笑。 朱阆笑了几声,冷不防问道:“你与那郑芝龙究竟是何关系?” 郑大娘道:“由日本至琉球,乃至台湾福建,都是郑芝龙的天下,有战船千余艘,海上商船闻风丧胆,要向郑芝龙进贡,得以在船上挂起郑字旗号,方得平安,只此一项,岁入三千万两白银。” 朱阆知道郑芝龙势力不可小觑,却也没料到竟这么厉害。 “妾身控制珠江出海口信南洋,也代理郑芝龙的郑字旗,往来的外国商船见妾身也姓郑,还道妾身是郑成功的娘!”说着格格娇笑。 朱阆也忍俊不禁,跟着笑了几声。 跟着正色道:“郑大娘,如今国难当头,清兵如狼似虎,步步南侵,少不得要恶战一场,郑大娘的海船,不若与本王合作,挂起本朝的大旗,一起抗清!” “承蒙王爷不弃,妾身定追随王爷,共御强敌。”郑大娘躬身一揖,表明了态度。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妾身能做主的,也只是郑,石,马,许四姓的势力,其它的海上势力,只是联盟的关系,妾身可以四方游说,却不能保证他们会加入。” “如此甚好!”朱阆喜道。心想“本王终于有海军了!” 郑大娘见朱阆喜形于色,不禁掩面而笑。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娇滴滴的身体离朱阆越来越近…… “王爷请遣开吕阁老,妾身有要事,只能说与你一人知道!”郑大娘一边娇笑,一边借着与朱阆身体接近,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 第23章 重大威胁 民间传说,人死后进入地府,在投胎转世之前,须经过奈何桥,进入忘川。 奈何桥前,有孟婆守住。 要过桥,必须要喝一碗孟婆汤。 忘却此生一切恩怨情仇,才能入地府转生。 渡过了数不清的岁月,送出了数不清的孟婆汤,孟婆已经厌倦之极。 于是求见阎王,希望能换个工作。 阎王虽然十分威严恐怖,却十分的体恤下属:“念你坚守忘川多年,渡化了无数人转生,功德无双,你就此喝下自己的孟婆汤,忘却此间种种,重新投胎去!” 孟婆见阎王恩准,大喜过望,喝下孟婆汤。 一阵眩晕,脑中空空,已忘却了自己的所有。 突然见到面前的阎王,不禁瑟瑟发抖! 阎王和蔼地说:“这位姑娘,你生前广积善缘,本王十分欣赏,特委任你掌管忘川,赐名孟婆,快去工作!” 于是孟婆欢天喜地的重新就任,再无怨言。 在孟婆汤的催眠下,孟婆在此工作了很多个世代,每次感觉无聊,阎王再次赐孟婆汤给她,一切又恢复原状。 郑大娘假意大笑,向朱阆说有机密相告。 “吕大器!”朱阆知机叫道。 “在!” “去叫看看瞿式耜讲完没有?如果结束了叫他来速来此间。有要事相商!” 吕大器看了一眼郑大娘,见二人相谈甚欢,周围又有锦衣卫暗中护卫,于是应了一声便快速去了。 朱阆看着吕大器出了花园洞门,转身问道: “还有什么人对本王有威胁?” “也许是桂王身边极亲近的近臣。具体情况尚未可知。”郑大娘讳莫如深的道。 “那是何意?” “桂王记得妾身那晚送王爷的两句话么?”郑大娘眉头竟有几分忧色,和平时巧笑嫣然的样子十分不同。 来了!朱阆心中最大的迷团莫过于此,那晚郑大娘一句“桂王不同了,而且其它势力也发现了桂王的不同”,让朱阆十分的疑惑。却不便说出来。 既然夜袭都司署的事情已经揭开,郑大娘也不再小心翼翼“妾身之前受制于盗贼契约,不能明言,如今可以直说么?” “快讲!”朱阆心中开始隐隐觉得不安,却不露声色。 “桂王恕罪,坊间传说,自崇祯帝崩,明室连拥四王,福王粗知文墨,鲁王薄晓琴书,楚王但知痛哭,桂王惟事奔逃。” 虽然明知说的不是自己,朱阆仍是老脸一红。 沉吟片刻,慷慨说道: “本王生于帝王之家,大明律法,禁止藩王参政,孤养尊处优,耽于玩乐,崇祯帝崩,四王并起,本王始涉政务,遇事无主见,用人不得当,但丁魁楚这老贼竟在众人面前想废本王,一时之间,本王脑内飞砂走石,雷霆山崩,一股雄气发自胸臆,于是拔剑斩丁贼!自此,本王只能咬紧牙关,步步为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大娘道:“原来竟是丁魁楚逼宫不成,却逼得桂王就此觉悟,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郑大娘又道:“以妾身草民,远离朝堂的听来,倒是十分合理,但瞿式耜,吕大器这些,会从内心相信王爷吗?” “国难当头,他们竟然还在计较这些吗?他们究竟的担忧什么?”朱阆十分不解。 “王爷莫忘了,此时桂王监国,不日就要登基,如果那时你身边的重臣置疑你的身份,岂不是功亏一篑?” 朱阆这才明白她的担忧,登基便成为天子,保持皇室正统,是明室最后的希望,即使亲密如瞿式耜,吕大器,如果心中存疑,恐怕也是要一探究竟? 但事实是自己穿越夺舍的事实太过惊世骇俗,而且夺魂附体,会更令人觉得自己并非朱由榔,这个还真是两难啊。 郑大娘压低声音道:“桂王切莫掉以轻心,此事事关皇家气运,非同小可,群臣必会验证,桂王可不能轻视啊。” 朱阆心想不怕他们验证,自已就是朱由榔,他所有的记忆都已融合,不会有任何破绽。 所以微微一笑:“本王不会花时间在此无聊的事情上。郑大娘,本王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王爷客气了,但讲无妨。” “我,本王想订造战船!”朱阆道。 听闻郑芝龙竟有千艘战船,一时之间惊于郑芝龙的势力之大,同时也坚定了自己要造一艘最大的超级战舰,可以横行四海的战舰。 “这个不难,王爷可信任妾身,会尽快帮你实现。”郑大娘见他竟毫不担心,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此时花园小门洞开,吕大器领着瞿式耜和众锦衣卫鱼贯而入。 朱阆笑道:“来来来,郑大娘,这位是吏部右侍郞瞿式耜,二位好好商量下,我要订造战船的事。” 接着对吕大器道:“立即派锦衣卫找追踪朱聿锷的下落,调查越详细越好,但不要轻举妄动,这小子据说比上任唐王有血性,而且背靠郑芝龙这大靠山,如果能争取联手抗清,就不必动他。” 瞿式耜与郑大娘廖廖数语,已安排好后续会晤时间,各自带人会面。造船岂是小事,当由专业人士出面商谈。 朱阆见事情告一段落,便大笑道: “广州各位大户庆祝我们入城,我们倒不客气,自行钻入人家后院,鹊巢鸠占,喋喋不休,别令人笑话了!” 于是几人信步回了大厅,见戏台之上,伶人呆呆地立在当场,显然在等桂王回来才敢表演。 朱阆哈哈一笑,“本王失礼主人家了,大家请落座,不必拘礼,从事都是一家,来,倒酒!” 堂中各人这才放下心来,适才见朱阆失踪,继而瞿式耜也消失不见,以为哪里怠慢了王爷,正自检讨,见桂王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大家也放松下来,一时推杯换盏,热闹起来。 戏台上重整锣鼓,上演一出《铁冠图》,正是抗清主题的一部戏,大家纷纷落座。 朱阆哪里有心情听戏,心中不住盘算郑大娘说的那个所谓验明正身的威胁,心想究竟是谁主事,又有何手段能来验证本王呢? 这时一名锦衣卫在吕大器耳边汇报,同时一名侍女走近郑大娘,也在耳边汇报着什么。 朱阆再也坐不住,悄悄站起,奔吕大器。 “王爷,郑大娘的随从带来了那些孩子!” 于是哈哈一笑,大声道:“各位请继续听戏,务必尽兴,本王有公务要处理,先行一步!” 在众人的祝福和告别声中,朱阆快步出了陈氏大宅。 “那些孩子却在何处?” 吕大器道:“正是上次接银子的码头。” “备马,出发。” 朱阆嫌坐马车太气闷,干脆和吕大器一同骑马前往。 码头附近的沙滩上,几十个少年站得笔直,等待众人。 朱阆先到沙滩,粗略计数,发现少年人数竟有四十人之多,心想海盗得寸进尺,说了二十个,却送来双倍,当本王不识数吗? 待走近看时,更添惊奇,少年中俱是男丁,但其中竟有不少都是外国人,有黄毛碧眼,有皮肤漆黑,也有形状粗壮,眼神狠辣的角色,那个郑廷球的私生子也赫然站在其中。 这时郑大娘的马车驾到,朱阆立时笑道: “郑大娘,这银子就一份,怎么任务却加倍了?” 郑大娘格格娇笑,“王爷的话真是新鲜有趣,妾身怎么敢给王爷下发任务,妾身只是怕王爷相不中,所以多带了一倍,希望王爷能有个选择,二选 一,这样明白吗?” “哈哈,本王多虑了!”二人经过这一场交锋,算是不打不想识,两人都放松下来。 朱阆叫吕大器从中选择五人从军,再令人请瞿式耜来选人送去澳门,自己刚先一步把那位小郑公子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小郑公子,你就跟着我。” 又选了两个身材高大,通体漆黑的少年,他深知黑人身体强横,筋骨壮实,好好调教,定是好打手。 其它的交由吕大器着众人安排。 告别郑大娘,带着几个少年和锦衣卫,纵马回都司署去也。 进了都司署,把少年们安排给王坤,便只身往书房走去。 这一晚真的信息太多,难以消化,必须独处一会儿。 打开书房门,门后闪过一个人影。手掌张开,张口一吹,一股粉末向朱阆脸上吹来…… 朱阆猝不及防,吸入了粉末,向后便倒…… 第24章 祝由之术 朱阆向后就倒,门边闪过一个人影,一把扶住。 正是大监王坤。 王坤一改平日低眉顺眼的谦卑,神情惴惴不安,看着倒在怀中的朱阆,眼底掠过极其复杂的神色。 “大监交给我。” 外面闪出几道黑影,抬起朱阆的身体。 都司署后面的暗巷,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观音山。 山谷中一条溪水潺潺流动。 一条古道,几乎被荒草掩盖。 马车颠簸着缓缓前行。 山谷中露出一座大屋的轮廓。 马车驶入院子。 大屋依稀是宫殿的样子,却早已破败,断壁残垣间有火光透出。 断壁中本是四水归堂的地方,现在被用作火塘,燃起一堆篝火。 火边坐着三个人。 一人全身黑衣,连面目也遮住,正是吹粉迷晕朱阆的人。 一人是个老者,身形瘦俊,须发皆白。 第三人却是个少女,抱膝坐在火旁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目。 几个黑衣人将昏的朱阆放在火旁,随即消失在断壁后。 马车颠簸,朱阆已经从昏迷中慢慢苏醒。 但身体完全不能动,耳边有马蹄声,却象是隔了棉被,十分不真实。 此刻被黑衣人放在火旁,心志慢慢恢复。 朱由榔的记忆如潮水般掠过自己的脑海。 幼时常常惊梦不已,十分困扰。 府中教书的老师对他说: “唐雍益坚云:主夜神咒,持之有功德,夜行及寐,可抑恐怖恶梦。” 咒语从脑中掠过,朱阆吟颂起来: 婆珊婆演底! 吟颂数遍,神志渐渐清明。 仍是侧卧于地,眼睁一缝,偷偷看去。 火光熊熊,有三个人影。 老者突然站起,将一张写满符篆的黄纸投入火中,大声吟道: “日出东方,乍赤赤黄。上告天翁,下告地黄!” 朱阆头痛欲裂,又再昏迷过去。 老者张开双手,向天颂道:“龙树王如来,授吾行北方壬癸焚火!龙树王如宋,吾乃北方壬癸水,收折天下火星辰,千里火星辰必降,急急如律令!” 咒毕,手持真武印吹之。 火光大炽,真冲云际。 朱阆已身陷幻境! 四下里一片黑暗,朱阆努力睁开双目,却仍是目不见物。 耳边隐隐传来水声。 一滴一滴。 身体的感觉慢慢回复。 感觉自己赤着双足,站在浅水中,四下里仍一片黑暗,却已有了一点印象,象是个巨大的空间,有如山洞,有水珠滴入脚下的水潭中。 一点微光在眼前亮起。 终于能看见了! 却见眼前站着一个小女孩,似乎只有五六岁大,一身白纱袍,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容貌俊秀,眼睛睁得大大的,却露出灰色晶莹的光芒,十分的诡异。 朱阆踉跄几步,来到小女孩面前,她灰色的大眼睛晶莹无比,却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朱阆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毫无反应。 难道是盲人? 这时小女孩身上的微光暴长,变为耀眼的白光,小女孩的身形也向上升腾,变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灰色晶莹的眼睛,仍是毫无波澜。少女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 片刻,白光渐渐式微,慢慢的黯淡下来。 少女的形象又生改变,化成一位老妪,眼中的灰光晶莹依旧,虽然年长,却丰神如玉,岁月使她年长,却没有带走她的美貌。 白光渐渐黯淡,老妪似乎年纪仍在增长,面容渐渐变得更加苍老…… 白光消散,老妪不见了影踪。 朱阆手伸向白光消散的地方,却一无所有。 叮! 一滴水滴向脚下的潭水中,打破了静谧。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尔乃何人? 朱阆一惊,但仍大声答道:“吾乃神宗之孙,桂端王之子,桂王朱由榔!” 不!你不是! 苍老的声音有如实物般从半空中砸落下来,落在朱阆头顶,又穿体而过…… 朱由榔的记忆如惊涛拍岸,汹涌澎湃的在朱阆脑中翻滚,朱阆头疼欲裂,却坚定不移守着朱由榔的记忆。 啊!!! 突然一切消失,苍老的声音,脑中的波涛,似乎都化为乌有。 眼前白光缓缓升起。 那个少女又回来了。 眼中晶莹的灰光依旧。 少女开口道:“你,是谁?” 令朱阆十分奇怪的感觉,似乎少女用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十分陌生,自己却可以听懂。 朱阆本想再次说出自己的身份,脑中却再次波涛汹涌,强大的幻象充满自己的意识,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喝道: “星日朗朗,吾乃大地之子! 月如神枪,吾乃百花之王! 吾曾放牧于山林,吾曾逐浪于江水, 江水如火焰流淌, 吾,乃九黎之神!” 朱阆颓然坐倒,坐在脚下的潭水中。 这是什么语言,古老得如同兽吼,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语言? 朱由榔的记忆,自己的记忆,还有强大无匹的幻象,洗涮着朱阆的大脑,终于平静下来。 少女却已匍匐倒地,顶礼膜拜,瑟瑟发抖。 一切结束了。 朱阆突然发现自己坐在山顶。 山谷中习习晚风吹袭,身侧是熊熊火堆。 两眼望着星空,眼神中毫无波澜。 观音山中。 断壁残垣。 火光中,几个人面面相觑。 老瘦俊老者,少女,黑衣人依然在座,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 火光中,几个人从断壁后转出。 赫然是瞿式耜,吕大器,新晋唐王朱聿锷,第四人竟是郑大娘! 瞿式耜对那瘦俊老人竟是极为尊重,执弟子礼问道: “老丈怎么看?” “老夫以祝由术窥魂,身体确信是桂王无疑,也拥有桂王的完整记忆,却没有桂王的意志,现在的意志强大无匹,远胜桂王!” 瞿式耜惊道:“那是何人的意志?” 老人面色也是迟疑不定:“老夫不能确认,而且桂王的记忆之外,尚有更多的内容,老夫无法一一辨认,便已无力再探查,桂王记忆中,有很多老夫闻所未闻的物事。仿佛来自过去,又仿佛来自未来。” 众人听了,不知该说什么,都是惊疑不已。 郑大娘插道:“妾身曾问桂王,为何前后不一,能发生巨大的改变?” 瞿式耜道:“桂王如何做答?” “桂王说,被丁魁楚逼迫时,一股雄气发自胸臆,突然就爆发出来,于是就象变了一个人,步步惊心,却咬牙坚持。” 瞿式耜不禁暗自点头,当时他在场,情景确实如此。 吕大器却将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少女。 “不知神女有何发现?”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火光中,晶莹的眼睛闪烁着灰色的光芒,美丽不可方物,众人一时都看呆住了。 “他的脑海广袤无垠,我以过去,现在,未来三态窥探,却仍看不到边际,”少女似乎心有余悸,声音颤抖。 “当我用心灵与之交流,桂王却以古语吟唱了九黎的古老诗歌,并且说,他,他是九黎的神只……” 说着低下头去,再不说话。 众人惊疑更甚,简直是匪夷所思。 登基在即,对于桂王的血脉本来毫无疑问。 但桂王最近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与原来的但小怕事的桂王判若两人,各方置疑之声四起,如果只是桂王,大可不必费事去深究,但荣登大统,为明室天子,兹事体大,实在不敢马虎。 仓促之下,请来刘伯温的后人,擅长祝由术的老者,但祝由术可探究神志,驱除邪崇,修复灵魂,却不能拷魂问事,因此又找来了苗疆擅长拷魂的巫女。 那个蒙面黑衣人,却是郑芝龙找来的日本幕府忍者。 以三人之力,一人夺志,一人探神,一人问魂,想为桂王验明正身。 没想到结果远远超出众人的理解能力。 众人看着熊熊篝火,都不发一言。 瞿式耜老成持重,沉吟片刻后,还是先发声道:“原来的桂王胆小怕事,胸无大志,如今惊才绝艳,飞扬勇决,此乃江山与百姓之福,由三位得来的结果,貌似桂王体内有神只觉醒,此番神力,已非我们可以对抗的,我们更应尽心辅佐桂王,登基称帝,光复明室。” 吕大器第一个出来赞成。 他与桂王接触最多,桂王处事果断英明,毫无私心,已完全赢得吕大器的尊重。 郑大娘也是极为欣赏桂王,此时已经开始合作,更不愿节外生枝。 于是众人订下盟约,不再有二心,全力辅助桂王登基。 众人以针刺指尖,将血滴入烈火,订下血盟。 朱阆猛然醒来。 身处都司署书房中。 发现自己坐在椅中,拥着一件厚重暖袍,周身上下,十分舒泰。 掀开棉袍,站起身来,惊疑不定。 自己独自回了书房,之后好象发生了很多事。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似乎自己去了观音山顶。 鼻中似乎仍有篝火的温度,烟的味道,火的味道,山风的味道…… 第25章 睚眦必报 中医历来分两个部分。 医药与祝由。 上古之人,认为人与百兽不同,区别就在于人具有自我意识。 中医的理论中,人的意识存于身体的五脏六腑之中,人之所以生病,正是五脏中人的意识出了问题。 《黄帝内经》有记载,上古世代,治疗疾病,可移精变气,操控意识,称为祝由之术。 但随意操控人的意识,这事玄之又玄,尤其是帝王将相,怎肯轻易让别人了解自己脑内的想法,于是把祝由术列为禁术,从此中医便只有针砭医药,再无祝由。 朱阆被施法时,因山路颠簸,意识渐渐恢复,竟然自己使用了来自朱由榔记忆的主神咒语,因此他并非全无意识。 只是这段被祝由术控制的记忆被那老人封印了。 但仍存在,迟早会显现出来。 这时王坤突然从门外进来。 “桂王醒了!”王坤的态度似乎比往日更加敬畏。 “老奴见桂王阅读公文,倦极而眠,不敢打扰。既然桂王醒了,还是回寝宫安睡。” 朱阆抬眼看着王坤,王坤被他盯得发毛,却不敢出声。 须臾,朱阆哈哈一笑。 “本王也不知怎么睡着了。哈!” 次日清晨,朱阆在床上醒来,伸个懒腰,觉得精力完全恢复了。 跳下床来,赤足站在地上。 地面的冰凉让他回忆起夜里好象也有过这种冰凉沁骨的感觉。 却怎么也想不起细节。 摇摇头,可能是一场梦。 这几天太忙了。 “王坤!”朱阆喝道。 “老奴在!”王坤彻夜未眠,却不敢离开。一夜惴惴不安,十分的煎熬。 “去把吕大器找来!”朱阆现在每天工作之先,都要吕大器汇报下锦衣卫收集的情报,已成了固定的习惯。 “吕阁老早已来了,在书房外等候。”王坤小心道。心想,吕大器看来也是一夜未眠,这祝由术可夺去记忆,希望能够有用,桂王能完全忘记昨夜的事情。 朱阆知道吕大器十分沉稳可靠,做事认真,既然这么早就来了,肯定有情报秉报,赶紧叫王坤侍候穿衣。 书房中。 桌上摆着吕大器送来的情报。 朱聿锷如今栖身在郑森的一处秘宅中,位于广州城南,临近出海口。 四姓海盗已经呈上公文,表忠心,要归附桂王,并呈上清单,列出战船与兵力,以便收编。 瞿式耜今日将与郑大娘派来的造船商会晤,对制造战船的事进一步商谈。 李定国特使今日将抵达广州。 水上人联盟的已知力量咨文。 见吕大器呈上这么多有价值的情报,不禁十分高兴。 吕大器确是一夜未睡,几名权臣虽是出手暗算了桂王,但是为皇室血脉正纯洁性着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即使日后被桂王得知,要砍了自己的脑袋,也在所不辞。 但听闻巫女所说,桂王体内竟然觉醒了神只的意识。 这可非同小可。 这说明在桂王面前,一切将无所遁形。 自已忠心耿耿,如果桂王真的要处罚自己,也只有死而后已。 但对桂王的敬畏,却是日增一日,越发的厉害了。 此时有锦衣卫又将一份情报呈上。 这份情报却很有意思。 说目前最大的造船商乃是汪直。 而汪直是东海最大的倭寇。 别以为倭寇都是日本人。 倭寇只是沿海盗匪的统称,其中固然有来自日本的无主浪人,末落武士和盗贼,但大部分是明朝人,里面还有些来自海外的各国人等。 日本人在其中,不过30而已。 而这次要瞿式耜督造的战船,正是由汪直接下了。由于地域与利益关系,汪直虽为郑芝龙不齿,却仍有合作。 所以郑芝龙也为汪直做军火和战船的一部分代理。 层层代理之下,订单到了汪直手里。 而广州的联络人,是郑森的势力。 目前正是由朱聿锷负责。 哈哈,朱阆想,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正想找你。 于是撰写一道密令给瞿式耜,告诉他不论汪直要多少钱来造船,订金一定按时付给他。 但必须现银。 不能付钱庄的庄票,只能付现银。 因为朱阆又补充了一些专门战船的订单,这样金额非同小可。 如果用现银,即使是订金,也要数十万两。 这个级别的大宗交易,用现银肯定是不方便。 朱阆却下了一道不能更改的命令:必须现银交易! 又询问郑大娘派来的那二十名少年。 吕大器说都已安排妥当。 已送往军中,澳门教会等处实习,学徒期满,再另行安排。 于是又下一道命令,给所有的少年年俸五石,月规50文,这个收入虽然不高,却已优于从九品的公职人员,算是对郑大娘的一点善意。 此时王坤来报:“郑大娘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朱阆心想,这盗贼头目竟然青天白日就敢出入官衙么?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四姓海盗原则上已被收编,那郑大娘的身份也半合法化了,怪不得可以登堂入室了。 “宣!” 郑大娘一身珠光宝气,仍是巧笑嫣然,一进门便福了一福。 “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阆失笑。 “郑大娘何必客气!” “妾身无事不登三宝殿呢,此次是献宝来了!”郑大娘笑道。 朱阆这才注意到,郑大娘身后紧紧的跟着三名女子。 三人都是一身玄色衣服,斗篷紧紧裹住身子,连头都盖起,低头拜倒,却不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朱阆对郑大娘的出人意表已见怪不怪,却仍看不出此举有何意? 莫非想献几个美女,给自己来个美人计? 朱阆心中冷笑,给本王施美人计,未免太幼稚了。 本王给你来个将计就计! 不料郑大娘一回手,掀去为首的女子斗篷上的帽子,又伸手抬起女子的下巴…… 长发乌黑下一张俏脸美艳绝伦,一双眸子晶莹无比,闪烁着灰色的亮光。 饶是朱阆的沉稳,也不禁大吃一惊。 昨夜的记忆立时如潮水般袭来。 强自镇定,不发一言,只是故做询问的看向郑大娘。 郑大娘紧紧盯着朱阆的眼睛,见他明明心中波涛汹涌,却不动声色,心下暗惊。 看来桂王并非全不记得。 不知是福是祸。 于是正色道:“桂王登基在即,身边少不了各种权谋与暗流涌动,此女乃苗疆巫女,孤苦零仃,无依无靠,却身怀异术,对桂王会有极大的助益,是以将她托付给桂王,希望桂王怜惜,能够好好护佑她。” 说着拿出一支锦盒,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只比朱阆所有见过的火器更加精美小巧的短枪。 朱阆一见之下,便心生喜欢,却不动声色。 “这么重要的请求,至少要拿半枚戒指才行?” 郑大娘格格娇笑,“桂王说笑了,戒指早不在妾身身上了,桂王有何请求,尽管和妾身说好了,此女跟着妾身诸多不便,在桂王身边,却是大有助益,望桂王垂怜。” 朱阆压下心中的汹涌的波澜,强作镇定的说: “正好有一事要你帮忙!” 第26章 疍家浮宅一渔舟 广东临海,又是多条大江入海口,水系十分庞杂。 在船上打渔为生,于水上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逐水而居,浮槎不定。 自隋代到明代开国,这部分水上人,已在水上漂泊了几百年。 明朝开国按职业区分户籍类型,除了军户,还有民户,匠户,灶户等。 水上人在明代户籍上被划分出来自成一类,被称为“疍户”。 虽然明代不象元代那样有种族歧视的严格分类,但因为水上人漂浮不定,官府缺乏了解,民间也越传越奇怪,称水上人杀人如麻,擅长巫术,又会偷小孩子等,于是不容于陆上居民,被视为另类。 朝廷其实设有专门管理水上人的机构,叫河泊所,向水上人征税。 正因为广东水系庞杂,船民又逐水而居,很少上岸,所以愈显神秘,如同水上的吉卜赛人一样, 因此对于疍户的人口数量和活动范围,朝廷一直没有正确的信息。 水上人除了从事渔业,因为操纵船艇航行便利,也开始从事内陆的水上运输。 由于水上人常年和政府捉迷藏,有着丰富的躲避官府的经验,于是有很多黑道人物,开始委托他们运送一些私盐等违禁物品。 久而久之,水上人已经控制了内陆水系,凡有货物要在内陆水运,必须通过水上人。 大明禁海后,海盗四起,内陆的水上人和海盗终于联合起来,成为广东地下最大的暗势力。 由于疍民浮槎于江河,朝廷了解甚少。朱阆在朝廷的户籍造册中无法了解到正确的信息。 朱阆想跟郑大娘了解的,正是关于水上人首领的信息。 这些隐藏于市井河川的势力,动用官方的力量去寻找很艰难,要找水上人的首领就难上加难。 但郑大娘肯定知道。 郑大娘还是巧笑嫣然,“桂王这是答应妾身,收留这个可怜孤女了吗?” 朱阆心里千肯万肯,恨不能马上和这个少女了解昨夜的诡异幻境,但与盗贼头目打交道,怎能轻易就范,于是仍然不动声色。 “那就看郑大娘能不能帮我找到这位水上人的首领。” “这有何难?桂王可否用过了早膳?” “尚未用过,郑大娘可是要请客?”朱阆想,岂止早饭,昨天晚饭都没吃几口。 “正有此意!桂王请。”郑大娘竟是十分的爽快。 在吕大器和锦衣卫的护卫下,王坤陪着朱阆,郑大娘和那个神秘少女一起上了马车。 车程竟是十分的短暂。 片刻即至。 郑大娘笑颜如花,“桂王请!” 原来在离都司署不远的一处河湾。 河中泊着一艘大船,船身狭长,虽不华丽,却是线条优美。 郑大娘笑道:“这是广州的一处美丽的河湾,当地人叫荔枝湾,王爷要见的人,就在此处。” 此时有船工搭好了跳板,吕大器手下的锦衣卫跳上船查探一番,又有人在河湾处水下细细查过。 朱阆想吕大器果然可堪大用,和郑大娘交手后,已经修正了安全检查的细节。 上船的跳板不住颤动,郑大娘领先上船,身形如风摆杨柳,婀娜多姿。显是海上生涯,习惯了风浪,习惯了这种步态。 神秘少女紧随郑大娘也上了船。 王坤伸手欲搀扶,朱阆摆摆手。 三步两步,上了大船。 船舱中门帘一卷,一个身影十分敏捷的走出。 出来的竟是个一身黑衣的女子,赤着双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黑发随意披在肩上,一身打扮象个寻常渔家女子。 对着朱阆盈盈一拜。 “小女子见过桂王。” “免礼!” 朱阆一身便衣,就是不想惊动百姓,见她在此行大礼,连忙制止。 “桂王不必担心,此间很安全,小女子已做安排。” 水上人的首领,竟是个女子! 朱阆和吕大器同时警觉起来,环首四顾,发现日上三竿,正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临河的店铺,却闭门不开。 水上联盟果然有非同小可的势力。 黑衣女手一挥,几个渔家女子手脚麻利,将船舱四面的长窗打开,原来舱中都是用上好木料打造,看起来坚固整洁,造价不菲。 厅中摆了一张红木圆桌,一个红泥炉上熬着一锅肉羹,香气四溢,朱阆本就饥肠如鼓,这下更加饥饿。 郑大娘显是十分熟络,稍稍安抚了那神秘少女,便亲手煮水烧茶,忙活起来。 朱阆落座,仔细打量着黑衣女子。 此女黑发直直下垂,一身渔民打扮却更增艳色,只是眉梢上挑,长眉入鬓,与郑大娘的巧笑嫣然不同,神情稍冷,笑容也是十分的僵硬。 片刻之间,郑大娘已将水煮沸,这次没用点茶,而用南泥小壶冲泡,呈上一杯细如酒盅的茶来。 朱阆见各人都没落座,于是笑道: “好茶当然一起来饮,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大家一起坐下。” 黑衣女拱手道: “桂王休怪,水上人不懂规矩,小女子姓蚁,名鳗泥,粗茶淡饭,失礼了。” 朱阆一时竟想不出这女子的名字是哪几个字,郑大娘略作解释后,心中奇怪,竟有这么怪的名字。 不过疍民生于船楫,长于水上,少不得和鱼虾虫蚁打交道,也就见怪不怪了。 “原来是蚁大娘……”朱阆自己都觉得怪。 “妾身未嫁,桂王不用客气,就叫妾身阿泥好了。” 朱阆松了一口气,这样随便多了。见到水上话事人竟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阿泥亲手为朱阆打了一碗肉羹,香气扑鼻,朱阆不由得眉开眼笑,不待阿泥招呼,片刻间连尽三碗,觉得得腹中暖暖的,说不出的快美难言。 端起茶盅一饮而尽,志得意满。 再看众人时,却发现那个神秘少女却面有怒色,虽然目不见物,却是“怒目而视”着郑大娘,不禁十分奇怪。 少女雪白的脸上气鼓鼓地,朱阆忍俊不禁,笑道: “郑大娘,这位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哎呀王爷,看我的记性,这小妹妹叫阿虫。” 阿泥却盯着阿虫,目不转睛,十分的热切。 “郑大姐,这女孩子天赋异秉,不若跟着我好了,”显得见猎心喜,“小妹妹,跟着姐姐一起走好不好?在水上自由自在多开心!” “哎唷,这个可不行,”郑大娘在船上显得十分放松,“阿泥妹妹,这小虫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而且是她自己的选择,让她跟别人走,她宁死不从呢!” 朱阆心下大奇,原来这女孩子竟是主动选择要追随自己,眼下环境,不能直接询问,不禁又看了阿虫几眼。 “王爷恕罪,能被巫女选择追随,王爷果然是人中龙凤,坊间传说朝廷终于有一个配得上天子之位的王爷,如今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小女子唐突了!” 阿泥说着,拱手为礼。 朱阆连忙摆手,“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何况本王身系明室血脉,只能当仁不让了。” “水上人家,飘浮不定,一生也不得上岸,都是苦命人,勉强在水上讨生活,不知怎被王爷垂青,还请王爷明示!” “阿泥不必自谦,如今水上人已成气候,本王知道朝廷百年来亏待了你们,现下清兵南侵,凡我大明中人,不论军户疍户,都要团结一心,才能抗击外侮,希望当家人可以大局为重,与本王同心同力。” 阿泥心道:“如果只是这些话,可随便令郑大娘传话即可,桂王不必亲自来会?” 第27章 意外之喜 朱阆想找水上人的话事人,当然有重要的事情,只是不便当着郑大娘的面说。就先晓以大义,陈词试探。 “王爷心系百姓,疍家终有出头天,妾身先行谢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妾身虽是女子,有一分力当出一分力,请王爷放心。” 听到阿泥表明态度,朱阆放心大半,对郑大娘使个眼色。 郑大娘会意,起身为朱阆和阿泥斟茶,便拉着阿虫出了船舱。 王坤知机,拉上门帘,与吕大器一道退出,在门外守候。 片刻,门帘一卷,朱阆移步出来。 此时阳光照在河湾中,十分的舒服,朱阆笑道: “能居于此,枕河而居,真是令人羡慕呢。” “能得桂王垂青,真是幸何如之,希望王爷常常来水上看望疍民,妾身扫榻相迎。” 朱阆见这冷艳的女子说的话里有些挑逗意味,会心一笑,刚才给她一个特别的任务,不论成败都给她一个大大的好处。看来她也很是满意。 回头看郑大娘时,却见阿虫仍是一脸气忿,不禁大奇。 “究竟是何事令我们阿虫妹子如此气忿呢?快快说给本王听听!” 郑大娘娇笑道:“小女孩的事情,王爷不必在意。刚才这锅蛇羹,王爷可满意么?” 蛇羹? 我去,朱阆立时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强自忍住,口中仍是没控制住“呕”的一声。 郑大娘掩口娇笑,连阿泥冷艳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朱阆不禁又看了阿虫几眼,原来这少女目不见物,竟凭嗅觉发现锅中之物是蛇,怪不得一脸怒气。 自己得此异女,看来将来确实大有助益。 一念及此,不由得心情又舒畅起来。 笑道:“真是回味无穷,来日少不得还要来向阿泥姑娘讨食呢。” 二女娇笑更甚。 都司署内。 朱阆摒退左右,带着巫女阿虫进了书房。 朱阆关上书房的门,便急不可耐的道: “我们昨夜见过是不是?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真是幻?你是何人?那老者,黑衣人又是何人?” 一转身,阿虫却失了踪影! 突然有人拉住自己的袍角。 低头一看。 阿虫竟匍匐于地,顶礼膜拜,甚至低头欲吻朱阆的脚。 连忙将她拉起。 “阿虫不必多礼,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此后都不必拘礼。” 说着让她坐在椅中。 “王爷是我们九黎的真神转世,所以小女子要顶礼膜拜。” 朱阆脑中仍是一片混乱。 “阿虫,你不必急,且从头说与本王。” 阿虫应道:“是。” 伸出纤细的玉手,拂了下头发,晶莹的灰色眼瞳如同两块水晶。 镇定了一下,缓缓说道: “昨夜确是见过王爷。不只是小女子,还有王爷所说的黑衣人与一位老者,不过王爷不知道的是,在场还有数人。” “哦?”朱阆想,终于来了。 “小女子就直说了,那黑衣人,其实是郑芝龙的手下,他派来迷晕王爷,替郑芝龙来见证的,却是唐王朱聿锷;那个老者是个道士,是瞿式耜请回来的,据说是刘伯温的后人,王爷可知,小女从却是何人派来的?” 朱阆奇道:“你不是郑大娘领来的么?” 阿虫嘴角微微升起一丝笑意,“在外人看来,确是郑大娘领来的,但郑大娘早就心仪王爷,根本不必验明王爷的正身,表面上也关心王爷的真身,却是怕节外生枝,又正好有人带小女子来了此间……” “原来竟有内情!那是谁带了虫虫来的呢?”朱阆听得入神,不觉把“阿虫”说成了“虫虫”,心里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后辈一样。 听到“虫虫”二字,阿虫俏脸一红,心里却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送小女子来的,是李定国,李将军。” “什么!”朱阆错愕之下,站起身来。 “王爷不知,李定国将军早就心心念着联明抗清,又得知王爷的作为,认为王爷是天选之子,定可光复大明江山,于是力挺王爷,在大西军中,人人皆知。” 朱阆虽知李定国心系大明,却不知对自己如此看重,原来自己暗中居然有这么个神助攻。 “可李定国又是怎么认识虫虫的?”这阿虫显然非是汉人,对汉人正统恐怕并不热心,又如何卷入其中呢? 阿虫目不见物的灰色眼睛,也闪过一丝悲戚之色。 “巫女本是大地的孩子,身有异能,都来自大地,来自祖先,王爷知道,三苗源于九黎,上古九黎部落,筚路蓝缕,以启山林,长途跋涉,开辟了自己的文明。 后来与黄帝大战,败于涿鹿,九黎之王的身体,化作了大地。从此天下以黄帝为尊。” 朱阆没想到苗族的历史竟然这么久远,居然从黄帝时期到现在,听得津津有味,也就没打断她。 “当时山民都信奉自然的力量,从大地中汲取九黎之王的力量,都有神通,但时间久了,信仰慢慢不再虔诚,力量也失去了,部落分裂,巫女渐渐极为稀少。 小女子天生鬼眼,能见阴阳两界的世界,可见人的前世与未来,被族中人供奉,但有个大土司听说,便杀了小女子的族人,将小女子虏去,用铁链拴住,每每逼迫小女子为其算卜。” 说着伸出手指将衣领拉低,见光洁如玉的脖颈上,赫然一道浅浅的印子。 “砰”的一声,朱阆一掌拍在案上,怒不可竭。 “竟有如此可恶的恶霸!这土司如今在何处,本王将他碎尸万段!” 阿虫将衣领系好,深深低头行礼。 “多谢王爷,此獠早已伏诛,正是李定国李将军,灭了土司的大军,也解救了小女子。” “原来是李定国!”朱阆并不意外,之前吕大器的情报称,李定国在云南贵州剿灭了当地大土司的叛乱。 “李将军得知小女子的异能后,便对小女子说,想天下太平,定要辅助明主,但朝廷的迂腐群臣,必对血统正统极为偏执,所以希望小女子能够前来广州,帮助王爷渡此劫难。” 朱阆没料到李定国对自己竟是如此相信,心下激动。 “后面的事不知王爷记得几分,小女子化身过去,未来与现在来与王爷问魂,其实即使王爷如何表现,小女子都不会对众人说,只会说出李将军交代的为王爷设计好的说辞。 不料王爷的魂境深不可测,不论过去未来,都看不到边际,情急之下,因为尚有那老者在旁窥探,于是小女子迫不得以,以苗疆蛊术设下幻境,将王爷催眠,让王爷以为自己是神明转世觉醒。 如今这番说辞已被瞿式耜等人接受,阿虫就顺势对他们说要追随自己族群的神明,要求来追随王爷。” 朱阆也是十分惊讶,原来自己竟身陷幻境,还被催眠说出了自己都不懂的语言。 心想这苗疆蛊术,果然厉害,竟然将自己催眠! 那与阿虫初见的那个暗黑世界,竟是她造出的幻境!幻境中意识共享,自己竟轻易的被人读心甚至催眠。 原来如此! 阿虫讲完,突然起身。 如同目能见物,径直走到朱阆面前,盈盈跪倒。 “请让小女子终生追随王爷,为王爷效力!望王爷垂怜,不要拒绝小女子!” 朱阆伸手将她拉起,仔细端详。 长长的睫毛下,灰色的眼瞳珠泪莹然,不禁的心生怜惜,取出丝巾,轻轻的拭去泪珠。 “本王但有活着的一天,决不会抛弃虫虫,这个世间竟有人会伤害虫虫这样的小女孩,本王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阿虫惊喜之下,竟然放声大哭,仿佛一生的委屈和不平,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朱阆手足无措,丝巾也拭不净阿虫的泪水,连忙转移话题道: “虫虫的眼睛不是看不到,为何能径直走到本王面前?是不是本王吃了蛇羹,身上太臭,虫虫闻着味就来了?” 阿虫被朱阆逗得破涕为笑 “阿虫眼中看到的,是与常人所见不同的世界,并非一片漆黑,仿佛是不同颜色的光,象王爷散发出和太阳一样火热的光,不管王爷在哪里,都是最夺目的,想找不到都不容易呢。” 朱阆却被她的话再次震惊,她的眼睛竟然并非失明,而是更高级的眼睛,如同动物般可看见更长的光谱,她眼中的世界远比人类能理解的更绚烂多彩。 “好,虫虫以后就跟着本王,我们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第28章 唐王的考验 自炎黄以来,最富有的是什么朝代? 大部人都会认为是汉唐两代。 但最富有的其实却是宋代。 虽然宋代的国土面积不大,但经济总量却占全世界的60。 也由此产生了中国的第一种纸币“交子”。 到明朝开国之初,虽然铸铜钱发行,但用铜钱交易不方便处不言而喻。 洪武七年,朱元璋开始印大明宝钞,发行了纸币。 朱阆深知,明朝的金融系统经历了一系列的崩溃与重建,已发展成为比较成熟的体系,这批来自海盗的银子,必须要让它们走入流通系统,才能发挥作用,提振经济,支付军费开支。 一但海盗的四海劫掠的非法所得进入流通领域,也就成了合法财产,朱阆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竟成了海盗洗钱的工具。 当时的钱庄功能大抵相当于现代的银行,将银子存入,钱庄提供的庄票也是更新换代后凭票即付的纸币。 在与瞿式耜多次讨论后,对广州城内的钱庄进行了评估和考察,选择了四家历史悠久,信用良好的钱庄,决定将银子存入,并通过这几家钱庄进行采购等业务。 至于和钱庄交易的细节,银子运送的安全保卫事宜,朱阆当然懒得操心,都交给瞿式耜和吕大器去安排。 至今为止,只有几名权臣才知道这批银子的存在。 而其中只有瞿式耜和吕大器才知道银子的真实来历。 为安全起见,朱阆让吕大器仍是维持着都司署的正常守卫数量,却都替换成了焦琏亲自训练的精兵,个个勇猛善战,以一当十。 在外面看来,都司署仍是一如平常,与唐王主政时并无太多区别。 但暗中,吕大器的暗卫,已在都司署内外布满了警戒,严加防卫。 瞿式耜不愧为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是出于安全起见,通过教会从澳门又借得十名葡国士兵,暗暗布置在都司署内。 书房内。 与瞿式耜讨论过钱庄的事情,朱阆开始头疼另一件事情。 大明律法,藩王不掌兵。 隆武帝死时不过四十六岁,但一生中有一半时间,竟是在牢狱中渡过。 原因之一正是违反了此律。 崇祯九年,清王爷阿济格兵犯直隶,直逼北京。 朱聿键护主心切,不顾大明律法,招兵买马,上京勤王。 虽然动机纯粹,而且是忠君爱主,但原则上仍是违反了大明律法,于是被思想僵化,刚愎自用的崇祯帝废为庶人,关入大牢。 名不正则言不顺。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如今京城已失,四王并起,朱阆也是流亡南方,但想振臂一呼,领导大明的军队,就必须在法理上站得住脚,才能获得大明各处的军队与臣子的支持,是以先称监国,使军权暂时有法律基础。 但登基称帝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但登基,身为神宗正统皇室血脉,竖起了大明正统的旗帜,具有相当强大的号召力。 在各地自发抵抗清军的将领,甚至是大西军这样的义军,都会向这面旗帜汇聚,这样才能最大化的整合抗清的力量。 与朱聿鐭仓促行事不同,朱阆身边有瞿式耜,丁魁楚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臣子,一切都策划极其周详。 眼下丁魁楚已卒,唐王朱聿鐭出走,大西军已平定内乱,李定国又决意联明抗清,其使者已在前来广州的路上,两广局势相对稳定,正是登基的绝佳时机。 在黄埔的码头附近,几条没有掌灯的小船悄无声息自海上驶来。 广州城中河湾处处,夜深人静,却有多条小船缓缓潜行,暗夜中水波不兴,显得十分的行踪诡异。 都司署后,河湾中小船慢慢越聚越多。 突然,每条船上都闪出数个黑衣人,各持兵刃,相互之间极为默契,互相以手势沟通,悄悄向都司署掩去。 登基称帝非比寻常,需要考虑的事情多如牛毛,商议到深夜,朱阆已是倍感疲惫。 与崇祯帝的勤政相比,朱阆算是相当的轻松了。 当年朱由检,也就是崇祯帝登基后,励精图治,每天勤政不已,鸡鸣已上殿早朝,又批示公文到深夜,被人戏称从鸡叫忙到鬼叫,事必躬亲,用力过猛,多疑少决,予夺生杀,在位十七年,先后更换五十个大学士,杀了大量的官员。最后连个心腹都没有。 与崇祯帝不同,朱阆现在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虽然现在的朝堂是因陋就简,比不得当初北京的朝廷的盛况,但几个核心权臣各司其职,他自己也不必事事亲力而为,只须做出决策,从而可以从大局思考。 人少也有个好处,就是党争也能少很多。 既然夜深,朱阆便令瞿式耜可散会休息,明日再议。 瞿式耜正向朱阆告辞请安,突然门外侍卫发出低呼,接着是身体软倒在地的轻响。 朱阆反应极快,立刻从案头抓起两柄短枪,全神戒备。 瞿式耜虽是年长,反应却也不输朱阆,立刻熄灭书房中的烛火,室内隐于黑暗。 黑暗中传来吕大器的声音: “王爷!” “发生了什么事?有刺客么?”朱阆压低声音问道。 “敌袭!有护卫中箭倒地,贼人数量极多,请王爷待在书房内不要出来!卑职觉得,贼人似乎冲着库房中物事而来。” 果然来了! 朱阆深这次敌袭非同小可,虽然准备充分,但大将焦琏带领大军仍枕兵城外,目前都司署中只有一百多营兵和数十名锦衣卫的暗卫。 此时院内火光重重,人影闪动,不住有黑影从墙头跃下,卫兵奋起迎敌,与敌人战成一团。 朱阆隐藏身形,将窗子偷偷打开一线,暗中观察。 来犯的敌人虽然一身黑衣,却露出头脸,显得十分的肆无忌惮。 为首的头目,却是一头金毛卷发,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蓝光。 “吕大器!” “是!” “去把那班葡国兵带去库房守卫!” “王爷!此刻署中处处贼人,还是保护王爷重要!”吕大器职责所在,即使银子不保,也得护卫桂王周全。 “留几名锦衣卫在此即可,来袭的贼人不是普通角色,只有火枪才能对付!”朱阆急道。 吕大器见朱阆双手持枪,十分的悍勇,稍稍安心,仍是留下了十名锦衣卫,带领葡国兵往库房去了。 让瞿式耜在书房中隐藏身形,朱阆双手各持短铳,在门口暗处戒备。 片刻,库房方向枪声大作。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书房所在是个独立的院落。 吕大器留下的几名锦衣卫,均配备了制作精良的火器。 朱阆双手各持一把短枪,眼睛盯着院门处的照壁。 锦衣卫亦是手持长枪,护着朱阆。 “咯!” 院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朱阆更不迟疑,双枪齐发,啪啪两响,打在照壁上。 锦衣卫训练有素,立即起身向院门缓缓包抄过去。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桂王久违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门外传来两声呼哨,散落都司署内的贼人各自飞身跃出墙外,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几名锦衣卫冲到院门,已是空无一人。 第29章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料朱聿锷竟是十分的悍勇,扯下衣襟,把伤裹住,赤着上身,一手短枪,一手大刀,杀入盗贼圈中! 盗贼见他如此强悍,发一声喊,四散奔逃,有意无意,在府中引起各处大火。 火光冲天中,河中一艘中型战船驶入,救兵来了。 正在交手的盗贼几声呼哨,突然逃逸而去,踪影全无。 此战多人受伤,却无人战死。 盗贼来去如风,武器芜杂,看不出什么路数。 最倒霉当属唐王朱聿锷,被瓦片划伤了额头,血流满面,显得面目狰狞,狼狈不堪。 所幸的是银子一两不少,都好好的在账房中,账房先生几乎吓尿了,瑟瑟发抖,钻在桌下不肯出来。 广州城中。 陈家大宅。 陈家大院为三轴三进,刚好九个院落,暗合九宫飞星的风水格局。 今天府中仍是大摆筵席,城中名流大户都已到场。 朱阆此时与瞿式耜,郑大娘,蚁鳗泥几人坐在东南方的院落之中,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阿虫也陪侍在侧,现在无论朱阆如何劝说,阿虫都不肯片刻离开他身旁。想到她的悲惨经历,恐怕也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也就不再阻拦,任由她如同影子般跟着自己。 包括瞿式耜在内,见到阿虫如影子般随侍在桂王身后,都是暗暗心惊,大家都见过这少女的神通,却在问魂后,完全拜服在桂王脚下,坚定追随,众人纷纷觉得,桂王威严日盛,大家越发的敬畏了。 蚁鳗泥仍是一身黑衣,赤着一双雪白双足,只是腰中系了一条红绸腰带,显得身材十分的玲珑,却是不假辞色,一副冷艳无双的样子,对这种宴席显得十分的不适应。 朱阆仍是便服出场,打扮得如同富贵公子,面上虽然轻松,却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数里之外,突然传来隆隆炮声,众人大惊之下,以为清兵来袭,不禁大惊失色。 朱阆端坐不动,拿起酒杯向蚁鳗泥邀酒,一饮而尽,双眸炯炯,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 陈家大院中,隐隐听到前厅已乱成一团,七嘴八舌,纷纷猜测清兵是否已攻入城了。 因为朱阆驾临,陈家内外布满护卫,另有锦衣卫的明卫衣甲鲜明,飞鱼服在身,绣春刀横腰,列队守卫。 众人心下稍安,想既然有桂王的武装在此,就算是清兵来袭,也能抵抗一下,也有心志坚定,泯不畏死的乡绅,颇为镇定,心想国破人亡,死而后已,何惧之有。 而锦衣卫的暗卫,则隐匿于府中各处,屋檐上,廊住后,无所不在,也有专司收集情报的暗卫,将众人的表现一一记录。 不多时,马蹄得得,有飞马来报。 一名锦衣卫校尉急步进入陈家大院,问明守卫后,直奔东南院落。 院落中,朱阆仍是微笑劝酒,不动声色。那名校尉将一只小竹筒交给吕大器,传到朱阆手中。 朱阆打开竹筒,取出一张小纸条,扫视两眼,哈哈一笑。 随手将竹筒交给吕大器,然后从怀中取出一纸公文,却递给了蚁鳗泥。 众人错愕之中,蚁鳗泥打开公文,快速读过,拜倒在地。 “桂王大恩大德,疍家无以为报,桂王如有差遣,必誓死追随!” 蚁鳗泥的身份,只有瞿式耜,吕大器和郑大娘知晓,见水上人的首领,掌握广东河川水系黑暗势力的联盟首脑,却突然拜倒在桂王面前,都是惊诧不已。 朱阆大笑,“阿泥不必多礼,百年来朝廷对水上人家并不公平,而水上人的苦难如今要在阿泥你的手中结束了,朝廷由于对水上人的不了解,将之归于另类,如今明室半数江山已沦入敌手,大明的子民必须联合起来,共同御敌,恢复河山。” 说着将蚁鳗泥扶起身来。 这冷艳女子此时眼角含泪,心情十分激动。 郑大娘扶住她的肩膀,“阿泥,你这是怎么了?” 蚁鳗泥哽咽道:“桂王许我水上人可上岸生活,不但划出土地给我们生活,还可自由购置财产,与军户,农户无异。” 原来如此! 瞿式耜等人不禁佩服桂王的魄力,改变朝廷一贯以来的政策,却兵不血刃,就收复了整个内陆水上的地下势力,手段十分的高明。 “待本王登基,再下正式的诏书,此时的一封手谕,你可凭之自由购置田地山林,水上人愿意上岸的,一概通行,大小官员等,不得刁难!” 蚁鳗泥又再拜倒:“谢桂王!” 郑大娘在朱阆授意下将她扶起,帮她拭去眼中的泪水,笑道:“妹妹的心愿终于得偿,姐姐也替水上人高兴呢!” 又娇嗔道:“桂王好生偏心呢!才识得阿泥一日,就送她如此大礼,妾身这些天跑前跑后,为王爷奔走,却是两手空空,真是不公平!” 朱阆大笑不语。 心道:“你还有四道紧箍咒握在手中,居然还跟我要好处,想要什么好处,拿戒指来换好了。” “妾身不依,桂王不若再下一道手谕,让我们海上这些苦命人,也能合法上岸好啦!”郑大娘见朱阆不接话,索性撒起娇来。 众人不禁莞尔,只有阿虫灰色的眼瞳对郑大娘“怒目而视”。 朱阆正色道:“郑大娘麾下的四姓海盗,已经归入我大明水师,只要忠心从军,就是我大明的军队,当然就有了合法身份。”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动容,大明水师如果有横行珠江口的四姓海盗加入,那就是多了几百条战船,实力大增,这可是非同小可。 郑大娘见桂王首肯,心下也是不胜之喜,而且自己心知肚明,自己队伍中的子弟,已由桂王安排妥当,自己已没了后顾之忧。 于是也欢天喜地的道:“妾身的一众乌合之众,能被桂王收编,实在是不胜荣幸,妾身也拜谢桂王!” 说着也要盈盈下拜。 朱阆连忙制止,“郑大娘你又来取笑本王,大家自己人,不必拘礼啦!” 郑大娘见朱阆说出“自己人”,心里甜丝丝的,再不多言。 瞿式耜这老臣子,见桂王收复这么多暗黑势力,也是心潮澎湃,心想有桂五这样强大的明君,大明光复在望,明室有福了。 大家纷纷举杯向蚁鳗泥与郑大娘祝贺,十分热闹。 朱阆却摆手道:“各们不妨留些酒等下再喝!” 大家停下酒杯,不解道:“桂王有何安排?” 朱阆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道:“今晚定要不醉不归,但还有两个人没到,所以不必急着喝醉,哈!” 此时大门外突然一片吵嚷声,夹着野兽的叫声,大家不禁十分奇怪,这闹市之中,怎么会有野兽之声? 朱阆笑道:“来了一个,大家随我一起去看看。” 众人穿过回廊来到陈家大院正门,却见门外竟有上百头大象,缓缓向陈宅走来,象身上披挂着战甲,上面有武士操控,为首的是一名威武雄伟的大汉,神情飘逸,面有风尘之色。 正是大西军的安西将军李定国! 这李定国的象军先声夺人,气势非凡,上百头大象体型庞大,威猛无匹,众人都是心生畏惧,心想这百头野兽飞奔过来,即使是这陈家大宅也会被踩成平地! 朱阆大笑着招呼:“李将军久违了!你这象军可是威武得紧哪!” 李定国见桂王亲自来迎,急忙翻身下了象背,拜倒在桂王面前! “桂王千岁!千千岁!定国在云南听得桂王的威名,早就心向往之,恨不能插翅飞来相见,今日得见,犹如拨开乌云看见了青天,请受小将一拜!” 朱阆急走两步,一把将李定国扶起。 “将军言重了!本王才是钦佩将军的人,将军屡次杀败清兵,实乃百姓之福,平定西南,为大明保有了最后的疆土,本王感激不尽!” 众人见两人惺惺相惜,一见如故,都放下心来。 原来李定国不是率象军来攻,而是来臣服的。 而瞿式耜等老臣子,见桂王又不动声色的收复目前海内最强战力的大西军将领,不禁又惊又喜,心下对桂王的敬畏简直是惊天动地。 两人握手言欢,气氛极为热烈。 阿虫有如水晶般晶莹的眼中,却毫无表情,象是根本不认识李定国一样,显得十分的机灵。 突然,吕大器来报: “王爷,唐王求见!” 第30章 流水朝宗 朱阆深知,在这个复杂的时代,不能仅仅用一腔热血去解决复杂的问题。 好皇帝的标准是什么? 大明自开国以来,都城都在北方,所谓天子守国门。 传说明朝没有一个昏君。 但为君之道,却是大相径庭。 嘉靖帝曾几十年不上朝,沉迷修道,但嘉靖帝却没耽误批阅奏章,一直把持朝政,东拒倭寇,北抗蒙古,嘉靖末期边患已基本平息。 而崇祯可是相当勤政,在位十七年每日早朝,事必躬亲,毫不偷懒,最终却落得君主死社稷的结局。 管理国家可不是种田种菜,不是勤奋就有好结果。 找对人,做对事,分对钱,才能一切往好的方向转变。 所以他深谋远虑,击杀侫臣,赈济饥民,向海盗借钱,让船民上岸,给乡绅下套,让权臣拜服。 一切的权谋,都因为这个复杂的时代! 如今两广政局稳定,控制珠江口的海盗也被收编,神秘的地下势力水上人也已效忠,连海内最强战力的大西军将领也率军来投,自己的一番谋划与表演才没有白费。 当然,还有朱聿锷。 朱聿锷府中,盗贼来去如风,突然几声呼哨便四散逃逸。 门前的河道中,一艘中型战船正缓缓开入。 援军终于来了。 来的正是郑成功的手下。 朱聿锷不仅是郑芝龙派驻广州的买办,对于郑成功来说,由于隆武帝的另眼相看,也有知遇和感恩的成分。 这一笔交易规模庞大,听说金主以现银支付,当然要派兵来支援。 却正赶上朱府敌袭。 朱聿锷虽然受了轻伤,却是极为悍勇,见援军到来,忙令手下尽快将银桶装船。 而府中的唐王一族,也被盗贼这一番炮轰火烧搞得肝胆俱裂,觉得此处不可久留,纷纷收拾细软,欲随船逃出海去。 朱聿鐭退隐时,宗族大部分人并不认可,觉得与桂王尚未分胜负,便仓惶出走,太失皇族体统。 于是大部分选择和新晋唐王朱聿锷秘密留下来,再图霸业。 有了郑芝龙的强大势力支持,唐王一脉暗中在广州安顿下来,朱聿锷也成为郑芝龙在广州的买办,虽然有点丢脸,却不失为权宜之计。 朱聿锷肩负唐王一脉振兴的大计,参与和见证了都司署夜袭,与桂王身份验证等暗黑计划。 在此过程中,朱聿锷的心理却开始产生了变化,他愈发觉得,桂王飞扬勇决,遇事不乱,说不定是真龙天子,可以平天下,复明室。 这与家族的立场相悖,也让他矛盾不已,痛苦万分。 此时大势已去,此宅既然被爆光,那只有先退去海上,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大家闹哄哄上了船,便欲扬帆出海。 珠江出海口,几艘巨大战船,在海面上一字排开,阻住了出海口的航道! 战船高挂“明”字大旗,正是大明水师的旗号。 身为明室皇族,如今却身处海盗船上,被大明水师拦截,此中滋味,却与谁说! 正中的战船上,站着一位衣甲鲜明的将军,朱聿锷运足目力看去,却依稀认识。 正是前任海盗郑廷球。 “唐王久违了!不知如此着急出海欲往何方?” 朱聿锷本是明室后裔,堂堂藩王,而郑廷球不过是南粤的小小海盗,如果自己惶惶然乘海盗船出走,郑廷球却是一身明军衣甲,打着大明水师的旗号。 如此官匪易处,怎不令人感慨! “唐王请勿误会,下官并非前来拦截唐王,而是前来护送。”郑廷球双手抱拳,向朱聿锷恭敬施礼。 “郑将军多虑了,本王只是出海办事,不须护送。”此情此境,朱聿锷却哪里肯信。 “如今天下大乱,海内清兵南侵,海上倭寇横行,唐王贵为大明藩王,若有所闪失,岂不令人痛惜。下官已被桂王收编,现下已是大明水师镇抚,愿护卫王爷平安!” 自己的宅院受袭,朱聿锷心知肚明,与桂王脱不了干系,如今想出海逃逸也被拦住,真是上天无路,下海无门。 正欲砌辞反驳,江岸上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只见珠江右岸的石壁上,出现了上百头大象,象身披甲,上有军士操纵,当中的一头大象上,端坐着一名威猛的将军,正是大西军安西将军李定国! 李定国在象背上微微躬身: “唐王有礼了,末将是大西军统领李定国!” 大西军威名之盛,海内皆知,朱聿锷见李定国突然出现在此处,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并不简单,看来出走已成泡影了。 “桂王英明神武,赈济饥民,整顿军伍,又联合两广的各界百姓共同抗清,末将慕名来投奔,不料竟见遇上唐王,幸何如之!” 李定国几句话声若洪钟,神情却是气定神闲,仿佛只是聊家常。 朱聿锷心中栗六,但李定国几句话,却说进了他心里。 这个复杂矛盾的时代,每个人都很纠结。 朱聿锷更是如此,既佩服桂王,又纠结于家族的压力,听到李定国的话,不禁长叹一声。 船上水手早已知机降下船帆,抛下铁锚。 朱聿锷也是明室之后,自有皇族的气势,见大势已去,当下不再纠结,对郑廷球喝道: “本王又不想出海了,正好李将军来,去借他的大象玩玩!” 说着令水手放下舢板,只身向岸边划去。 李定国见朱聿锷终于下船靠岸,从象背上一跃而下,站在岸边相迎。 “素闻将军神勇,如今一见,果然人如其名!”朱聿锷心中已定,看着列队整齐的象军,不禁十分的羡慕。 “多谢王爷夸奖,李某一介武夫,增得义父收养,才不致饿死,大西军的儿郎们,和李某一样,都是农民而已。” “李将军为何来得如此迅速?” “孙可望将军病死,李某掌军之后,一刻都不想耽误,只想尽快与朝廷会晤,表明心意,全力抗清,所以带了广西的象军前来。”李定国看着唐王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心中暗叹。 “王爷,定国是个粗人,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聿锷见自己孤身上岸,李定国仍是执藩王之礼,对自己十分尊重,也不禁有些感动。 “李将军但讲无妨。” “清军南侵之势已极为严峻,速度远超想象,如今天下大乱,而桂王为民心所向,可号令群雄,唐王何不摒弃争立的念头,奉桂王为主,整合所有力量,力拒清兵?” 朱聿锷心里何尝不这么想,只是自己世袭了唐王的王位,宗族所系,身不由己,现在的形势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理由。 “李将军所言,正是本王此刻心中所想,明失其土,就算是唐王争立,又有何用?罢了,我与李将军一起去见桂王!” 李定国大喜: “唐王想通了!这是大明之福!” 第31章 俨然为君 明朝自开国以来,朱元璋便废宰相一职,仿宋朝的殿阁而设置内阁,六部,五寺。 自秦朝便已设立三公九卿,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三公各司其职,归皇帝管辖。 但朱元璋出身草莽,能开国立朝,对权力的渴望与控制到了极致,相权过重,让他如芒在背,于是借胡惟庸一案废除宰相,强化皇权。 但宰相其实是协助皇帝做事,为皇帝分担压力,如今朝中无宰相的职位,没有人过滤,总结,朝中百官思想混沌,往往一件事讨论很久都没是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 这也是明朝政务混乱,党争频繁的根本原因。 朱阆极为倚重瞿式耜,为避免惊世骇俗,不能让瞿式耜做宰相,但心中把他的职务就定义为宰相。 官员有何意见,民间有何疾苦,都在瞿式耜汇总之后,才上交到自己手中。 瞿式耜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当然因为他的忠心与办事稳妥持重。 虽然得到情报李定国联明抗清的消息已确定,但他仍是极为小心。 秘密从澳门借来葡国枪兵百名,埋伏在陈家大宅之侧,又令焦琏严加戒备,李定国一到,就要沿途警戒。 陈家大宅外。 广州自建城以来,都以风水原理建筑。 凡举重要的建筑门前必有广场,四周有树木石柱等装饰,以藏风聚气,旺丁旺财。 陈家大宅门也正是如此。 巨大的广场上虽站了百头巨象,却不见拥挤。 朱阆与李定国相谈甚欢。 吕大器来报:“唐王求见!” 众人听见唐王来见,向两边看去,却并无车马靠近。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哈哈一笑,从象背上跃下一个人来。 身手敏捷,鹰视虎步。 正是新晋唐王朱聿锷。 朱阆也终于见到了朱聿锷的真身。 虽然两人相当于有两次交会,却形势所限,未能面对面的交流。 如今万众瞩目,灯火通明的陈家大宅外,两终于见面了。 众人听闻其名久矣,却只有少数的几人见过。 只知新晋唐王十分年轻,却不料是这样一个人物。 只见他身形挺拔,丰神俊朗,虽是千军万马当中,也是潇洒自如,大步前行,别有一番坦荡。 “桂王有礼了,我说过会再见的,哈哈!”朱聿锷谈笑自如,毫无惧色,令瞿式耜,吕大器等人都是十分佩服。 堪堪走到朱阆面前五步,朱聿锷站定身子,和乃兄一样,和朱阆四目相对。 “唐王莫怪,孤爱才心切,不想唐王如此人才就此飘零海外,实乃大明的损失,所以派人请唐王回来一见,如果唐王无意与孤合作,可自行离开,孤绝不加一指于唐王之身。”朱阆一字一字的道。 朱聿锷又是哈哈一笑: “桂王果然是天选之子,光复大明有望。本王一直心仪桂王风采,今日才正式得见,小王愿为桂王奔走,联络抗清将领,共御强敌,死而后已!”说着便欲单膝跪地,向朱阆臣服。 朱阆不待他膝盖落地,已上前一把扯起。 两人四手相握,同时大笑。 此时长街两边各涌出一队人马,葡兵列队从东边正步前进;焦琏的骑兵也从西边缓缓前进,汇在陈家大宅门前的广场上。 此时瞿式耜,吕大器,焦琏等重臣齐聚于此,又有郑大娘,蚁鳗泥这些极道势力在场,加上李定国的象兵,顿觉雄心万丈。 齐声高呼 : “桂王!桂王!” 瞿式耜本是天主教徒,熟知教义,天主教的教廷中心,也有教皇,每当上一代教皇逝世,新任教皇将由各国的大主教闭门推举,由八十岁以下的一百二十名枢机主教投票,有三分之二的票选外加一票选出的教皇当选。 但还有另一种选举方式。 齐声唱颂新教皇的名字。 眼下群情激昂,大家自发的高呼桂王,正是暗合了天主教廷选举教皇的格式,瞿式耜也不禁暗暗点头。 朱阆精心策划多日,又各种机缘巧合,终于在此刻,形成了心心念之的抗清联盟,自已也成了名正言顺的领袖,一时之间,一股正气发自胸臆,强大的气势有如实质,纵横弥漫。 众军士见朱阆神威凛凛,有如天神,更相信之前传说桂王为神王转世的传说,气氛愈发的热烈起来。 虽然尚未登基,但此时桂王已是民心所向,俨然君王! 陈员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宅院今晚竟成了宇宙的中心,各方力量全都向自己宅前的广场聚集,而桂王爷也即将登基,成为大明的皇帝。 一边念叨着祖宗显灵,光宗耀祖,一边让仆人赶紧重整酒席,让桂王和各位将军入席。 朱阆见欢呼声渐渐平息,交待吕大器着人安排好李定国的象军,便笑道:“这回人齐了,我们且把酒言欢,不醉无归!” 百多头大象虽然体形庞大,却是训练有素,令焦琏十分的羡慕。 而李定国见焦琏莽莽苍苍的一条汉子,威武不凡,心下十分喜欢,也向前招呼,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时爆出爽朗的大笑声。 唐王朱聿锷见此间人才济济,却多草莽之辈,又自恃明室正统,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 终于没忍住 ,私下里问道“桂王为何收下这么多草莽英雄?我大明竟无人耶?” 朱阆却道:“唐王不知,我大明自开国以来,重文轻武,朝堂之上,尽是些士大夫,又撤了相位,众学士营营苟苟,整天的混乱不堪。 到崇祯帝即位,虽是勤政,却是矫枉过正,官员不断的调整,到后来上任都不知道自己该管什么?偏偏崇祯爷又杀伐果断,被他杀掉的官员以数百计……” 朱聿锷也是头脑聪明之辈,听桂王一说,便知其意。 “仗义每多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 “正是如此!” 明朝末年,其实商品经济已十分发达。但崇祯杀了魏忠贤后,政治高压,人欲横流。 士大夫们诗词往来,看似萧散疏远,清高淡放,却是满腹的势利浮躁,焦虑竞取,?海浮沉,纵欲享乐,在大事面前毫无主见,又狡诈无耻。 所以丁魁楚这种大学士,食尽皇王千钟粟,清军势力逼进时,竟想着向李成栋投降以换得自己的平安与荣华富贵,死不足惜。 所以朱阆只扶持了几个核心权臣,更多的精力都在发展军队,让武将地位提升,提倡尚武精神,这才有李定国等的甘心臣服。 不同于明初的厂卫的腐败,眼下由吕大器掌管的锦衣卫,仅分明卫暗卫,只用于追踪搜索暗中行事与皇室卫,不得擅自刑狱讯问。 一番介绍下来,朱聿锷由衷的佩服。 发自肺腑的道: “吾兄隆武皇帝御驾亲征前,曾说桂王永明神宗嫡孙,正统所系。朕无子,后当属诸永明。都是大学士苏观生这个小人,因为与丁魁楚交恶,便怂恿吾兄聿鐭称帝,大搞郊天祭地,幸学阅兵那一套,不顾大体,罪当诛灭!” 朱阆一笑,心道我早已诛之,不然内讧起来,还不是让李成栋渔翁得利。 唐王既然向桂王称臣,也是急于立功表现,当场表示,会亲自去联络抗清名将王兴,令抗清的力量又增助力。 朱阆一听大喜。 此时吕大器突然沉着脸悄悄的进来。递给朱阆一张纸条。 上面赫然五个字: 郑芝龙降清! 第32章 虎父无犬子 世人都知郑成功是民族英雄。 却不知其父郑芝龙其实是个大海盗。 明中期因为边患主要来自北方游牧民族,因此收缩了海防。 几处海卫也缺员严重,兵力不足。 曾经世上最强的大明水师就此开始衰落。 而郑芝龙崛起于日本,又继承了两大海盗李旦与颜思齐的海上舰队,横行海上,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朱阆深知,以郑芝龙的成长经历,他并无民族情结,他的队伍中人员繁杂,各国的海盗都有,他最信任的副手,就是一名黑人。 拥立隆武帝,其实也不是郑芝龙的意思,而是他的弟弟郑鸿逵。 郑芝龙被明朝招安,担任游击将军。击败了荷兰舰队,在福建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台湾海峡已成为郑家的内湖。 郑芝龙垄断了南中国海的海路,凡从此过,都要交保护费,挂起郑字大旗才予以放行,风头之盛,财力之强,已超过了大明朝廷。 崇祯年间,连年饥荒,郑芝龙在福建安海大兴土木,建筑豪华府地,堪比皇宫,又招纳福建灾民“人给银三两,三人给一牛”去台湾垦荒。 日本闭关锁国后,仅开放长崎,且只许中国人前去交易,而长崎已是郑芝龙的地盘,垄断了对日贸易,使得郑芝龙更加富有。 此时郑芝龙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海上霸主,而更象个土财主。 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崩,郑芝龙其实对大明已毫无留恋。 而此时长期在南京负责和东南军政要员沟通的郑鸿逵,有意巩固郑家在官方的地位,与在福建闭门做财主的兄长相比,郑鸿逵更偏向于大明朝廷。 拥隆武帝就是郑鸿逵的主意,而“芝龙意犹豫,而以鸿逵所迎,勉就约。” 搞笑的是,郑鸿逵安排了隆武帝与自己的儿子郑肇基见面,并得到了隆武的赐姓,郑芝龙见得赐国姓,于是眼红。 “时鸿逵引其子肇基见于王,王赐之姓。芝龙闻之,亦引森入见。” 所以第一个得到赐姓的并不是郑成功,而是他的堂弟。 但大明重文轻武的政治风气再次导致了愚蠢的矛盾。 不但在文武班次上黄道周向郑芝龙发难,又有何楷弹劾郑家兄弟不陪皇帝郊祭,郑鸿逵在殿内挥扇子也被诟病无人臣之礼。 这回连郑鸿逵也懒得给隆武帝卖命了。 所以隆武帝最后亲征,郑氏兄弟也不再出力,任由他被杀。 在郑芝龙眼里,只有势力强弱,没有家国之分。 清廷铁蹄南侵,他觉得清兵强大,大明势弱,所以他连挟天子以令诸候的事都不热心。 此时吴三桂已降清,被封平西王,这让各路军头也纷纷觉得降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待遇比在大明好得多了。 郑芝龙此时席丰履厚,已经成为一个暮气深重的中年土财主。人生理想已全部超额完成,再无进取之心,只想着能在福建继续这富贵荣华的日子。 所以清国贝勒驰书告郑芝龙:吾所以重将军者,以将军能立唐藩也。 郑芝龙一听自己能裂土封王,更不迟疑,决意降清。 此时朱阆得到消息,并不意外。 而是心有得意,因为此时郑芝龙尚未正式降清,只是下了决心,而吕大器派去的锦衣卫探子已探得消息回来,足以证明情报工作的出色。 消息在酒桌上传来,众人无不大惊。 郑芝龙降清,代表福建已入清军手中。 两广的肘腋之处失守,宁不痛哉。 朱阆把纸条给朱聿锷看,朱聿锷怒道: “皇兄赐国姓与郑氏,郑芝龙却去降清,太可恶了!” 朱阆却胸有成竹。 “唐王,你与郑成功熟,你认为他会随乃父降清么?” “断无可能!”朱聿锷斩钉截铁的道。 此时朱聿锷的随从求见。 片刻,朱聿锷也带来了自己的情报。 原来郑成功果然反对郑芝龙降清。 郑成功耐着性子,对郑之龙谏曰: “闽粤之地,不比北方可任意驰驱,若凭险设伏,收人心以固本,兴贩各港以足其饷,选将练兵,号召不难矣!” 朱聿锷心道,这不正是朱阆正在做的事。 而郑芝龙乃海上霸主,对于陆战,本来就不擅长,而且现在身家巨万,根本也不想再为什么家国之仇放弃自己在福建的基业。所以根本听不进去。 郑成功道:“虎不离山,鱼不脱渊,离山不威,脱渊则困,愿父思之!” 郑芝龙拂袖而起,不再听他的话。 一个想安享晚年的退休干部,一个是正在崛起的鹰派少壮将军,两人想法当然背道而驰。 瞿式耜与吕大器都觉得郑芝龙既然可以效忠隆武帝,那桂王登基后,晓以大义,说服他效忠也没什么难的,郑芝龙实力雄厚,如果能归顺桂王,那无论军力还是财富都对复兴大明大有助益。 李定国也认为可行。 觉得郑芝龙有钱有船有兵,如果能拉拢过来,与自己会师,那桂王实力大增,以自己陆地最强战力和郑芝龙海上最强战力相配合,光复大明指日可待矣。 朱阆道:“现在的郑芝龙,已没了当年的霸主气势,拥立隆武帝,也不是他的意思,就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也是有霸气想立功业的人才会做的,现在郑芝龙还有什么想要的呢?最多是不想失去现在所有的!” 众人默然。 “至于郑成功,眼下正如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可期,要看他究竟能带走郑芝龙多少兵力,能否组织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假以时日,应该会有说服他的机会!” 朱聿锷道:“此事可包在我身上,桂王所做的事,正是郑成功所期待完成的,得知桂王登基,他必来归顺,待我去游说郑成功!” “不必心急,如郑成功真的对本王在两广的所为能有赞同,与之合作,是早晚的事,要给他时间成长。” 众人见收服郑芝龙无望,但郑成功却大有机会归顺,又再兴奋起来。 瞿式耜仍是老成持重,冷静分析道: “郑芝龙降清,是觉得清兵势大,大明势孤,降清后,可保有他福建的一切财富,还有海上的霸业,可清军如狼似虎,劫掠成性,又怎会任由他在福建保有自己的势力,坐威作福?这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 朱阆深为赞许:“瞿卿说到点子上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清兵虎狼之性,见郑芝龙如此豪奢,岂能放过他。” 朱聿锷担忧道:“希望郑成功能多带走一些兵力和财产,为郑家保留一些实力。” “唯今之计,要先默认福建失守,清兵占了福建,广东就近在咫尺,我们一定要料敌机先,做好应战准备!” 随即站起。 慷慨的对众人道:“诸君与我,一无所有,退无可退,要同心协力,全面备战,杀灭清军,收复大明的江山,才有未来!” 第33章 全力造枪 朱阆对瞿式耜道:“瞿卿即刻与李定国将军商议,将大西军改制,将卫所制度引入,让云南贵州成为我们的大后方,让军队屯田垦荒,可稳定军民,无后顾之忧。” “唐王,”转过头又对朱聿锷道“此刻我们必须尽速行动,请唐王即刻联络王兴将军。” “遵命!”朱聿锷知道眼下留给两广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更不犹豫,转身便欲离开。 朱阆又恳切的道:“唐王不必担心宗族,同为明室,孤定会安置好唐王的族人,好生照顾。” 朱聿锷心下感动,马不停蹄的去了。 战争马上就来了。 关键的是,此刻桂王的优势并不明显,兵力虽然总体不弱,但还需要改制,而此时湘赣一带,正陷入清兵的铁蹄。 郑成功说得对,到了闽粤一带,山路险恶,不会任由清兵的骑兵冲杀,到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才是最后一道防线。 而优势就在于火器! 朱阆深知火器在未来战争的作用。但此时明军的火枪兵优势不明显,明火枪不易瞄准,也效率不高。 现在向葡萄牙人借兵借枪,只顶得一时,非长久之计。 于是向郑大娘一招手。 “郑大娘,借一步说话。”说着转身就走。 郑大娘连忙跟随在后。 见桂王与郑大娘有事密谈,众人都知机的没有跟随。 只有吕大器做手势令锦衣卫暗中保卫。 阿虫虽目不见物,却是紧紧跟随朱阆之后。 朱阆早已习惯阿虫的跟随,并不介意。 郑大娘却颇为奇怪,为何阿虫明明是盲人,却能准确的跟随在朱阆身后,莫非真的是追随神王的灵觉? 堪堪来到日前喝茶的小亭中,朱阆开门见山的道: “四百万中,有多少是郑芝龙的?” 郑大娘略一迟疑,还是开口回道: “七十万两。” “如此戒指他有几半?”朱阆比较担心的还是这个承诺。 郑大娘再次犹豫一下,咬牙道:“仅一枚。” 朱阆略松口气。 心下不住盘算。 郑成功定是不会跟随郑芝龙降清。 那他会带走海上的舰队,转去台湾,而戒指多半是由他继承了。 突然又问道:“你从实招来,你手上精工制作的火器,究竟从何得来?” 郑大娘显然没想到桂王居然要问这个。 这是她最核心的机密了,身为海盗,她当然知道火器的重要。 但此事机密连郑芝龙,她都不曾泄漏过。 桂王就这么轻易的问了出来。 啪! 见郑大娘兀自犹豫,朱阆一掌击在桌子上。 “你这婆娘,什么时候了,还在犹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阿虫见朱阆发怒,也立时做出攻击的姿势,随时准备施蛊术拷问郑大娘。 郑大娘见阿虫动作,不由得暗自苦笑,自己真是做茧自缚,居然送给桂王这么个厉害帮手。 唉,罢了。 现在形势危急,容不得自己再藏私了。 “桂王息怒,妾身知错了。”顿了一顿。 缓缓的道:“妾身的精工火器,均来自白莲教的一名波斯大祭师。” “白莲教?”朱阆料不到此事居然和白莲教会扯上关系。 郑大娘对阿虫笑道:“小妹子不必生气,我和桂王是一路的呢,桂王不是说了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唇亡齿寒呢。” 朱阆想着先不要节外生枝,反正自己要的就是火器。 “这波斯人有何特殊之处?” “此人阴郁狠辣,唯见利是图。”郑大娘道。 “他有自己造火器的作坊么?” “是的,他虽然秘而不宣,但妾身多方查探,又跟踪追索,已经找到他的秘巢。” 朱阆心里一宽,知道地方就好,即使巧取豪夺,也要把火器弄到手。 “据妾身所知,坊中工匠均是他自波斯带来的能工巧匠,但武器的设计,却另有其人。” 郑大娘干脆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因为她也有些没查到,正好有桂王这厉害角色,让他一起分析分析。 “武器设计与装饰上,多有大明风格的纹饰,与波斯迥异。” “哦?”朱阆来了兴趣,莫非这些武器的设计者,竟是我大明的巧匠? “此人不在作坊中么?” “除了此作坊,这波斯祭师必另有巢穴,但目前妾身并未查到,设计火器的人,并不在作坊中,这点妾身可以肯定。” 朱阆突然扬声道:“吕大器!” “卑职在!”隐身园外角门处的吕大器应声现身出来。 “指挥使真是从不令桂王失望呢,还是桂王御下有方啊!”郑大娘连忙恭维两句。 其实朱阆在吕大器身上确实没少下功夫。 根源还是文武之争。 这吕大器身为兵部右侍郎,却也是东林党人。 朱阆看重他的人品,知道嫉恶如仇,又对明室忠心,可堪大用。 又怕自己抑文扬武会令其不满,导致祸患,因此干脆让他来做锦衣卫指挥使,文官武职,让他知道武官的疾苦。 果然奏效。 吕大器不但完全胜任,也不再起文武争权的念头。 国难当头,抛弃党争,也是吕大器识大体的地方。 “吕大器,你立即集中手下暗卫中的精英,与郑大娘手下配合,查出那波斯人的所有底细与秘密,能否守住两广,此人极有可能是个关键。” “遵命!” 吕大器更不迟疑,立刻出去召集人手了。 郑大娘也马上叫来手下,嘱咐他们配合锦衣卫一起去搜索。 朱阆的大脑一刻不停的转着。 现在唐王朱聿锷虽然归附,但在盗伙之中,他仍是个外人,是另类,所以不适合查探内幕消息。 于是又转向郑大娘。 “郑成功的队伍中,可有你的眼线?” “这个自然,桂王勿须多言,妾身已下令,所以在外的眼线,全力搜集郑芝龙和郑成功的一切消息,他们目前的动向以及海上势力的变化。” 和聪明人办事就是痛快。 李定国是一支奇兵,而郑大娘的四姓海盗是另一支奇兵,自己的主力部队中,焦琏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朱阆心想。 今后李定国必担大任,让他做主帅,进可冲锋陷阵,退可坚守阵地,可独当一面。 而未来,其实是在海上。 世界的格局已变,大明对贡圈之外,知之甚少。 而自己知道世界正在向海洋文明发展,自己收编了四姓海盗,和仅存的大明水师一起,将开辟一个新的时代。 郑大娘含笑看着朱阆,心想,这次的筹码终于押对了,桂王确是人中之龙,今天看到了桂王的雄才伟略,和深刻的心机,庆幸自己站队及时。 突然沉默不语的阿虫开口了。 “王爷,请让我和吕指挥使一起去!” 第34章 波斯祭司 白莲教起源于隋唐时代。 本是佛教的分支,属“净土宗”,到宋朝时,又出现了“白莲宗”,一脉相传。 至此,白莲宗仍是佛教分支。 元代,转奉“弥勒佛”,此时已发生了质的转变。 与弥勒佛大腹便便,笑容可鞠的样貌不同,其精神内核是“未来佛”。即掌管未来的佛,从而替代“现世佛”。 从未来转生,替代现在世界的管理者,这个精神内核,注定了白莲教必然是反对现世的管理者,也就是反当下朝廷的。 唐朝女皇武则天就曾自称是弥勒佛转世,来替代李唐统治天下。 朱元璋曾经加入打着白莲教旗号的红巾军,是以深知白莲教的目的就是反朝廷。 大明开国后,就将之定为非法组织,并写进了《大明律》:“假降邪神惑众”,侵犯皇权,为十恶之列。 前朝并不了解白莲教的精神内核,元代甚至还曾短暂的将其定义为合法组织。 明朝从开始就深入的了解白莲教的内幕信息。所以打击十分精准。 此刻广州地带的白莲教,已转为信奉所谓“无生老母”,由女子掌握权力。已兑变为利用无知百姓来敛财,中饱私囊的堕落秘社。 教中居然还有波斯祭司的存在。 张骞通西域后,波斯人迅速顺着丝绸之路回溯,来到中土通商。 另一些波斯人通过海路,亦是很早往来广州通商。 远在唐朝时,广州已有十多万波斯人。 到明代广东,福建等地,生活着几十万波斯人后裔。 此时白莲教的教义混乱,引入种种怪力乱神,连波斯人也一并纳入白莲系统。 因为波斯人在广州的人口非常可观,又世代经商,身家丰厚,正是白莲教眼馋的肥肉。 而波斯人因为宗教信仰牢牢地拴在一起,互相之间极为团结,处理不好,会引发波斯人的骚乱。 这正是令朱阆头疼的地方。 所以对于这个波斯祭司,身兼白莲教与波斯人血统两大背景,只能暗取,不能明着镇压。 见擅长蛊术的阿虫自愿前往,朱阆心中也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教吕大器照顾好阿虫,不令她受伤。 阿虫见朱阆答应下来,自己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同锦衣卫一起出任务,欢天喜地的去了。 朱阆又问郑大娘:“这个波斯人叫什么名字?” “是个拗口的外国名字,却叫做赛典赤。” 实际上赛典赤为姓氏,意为“荣耀的圣裔”,是在华波斯人姓氏的起源之一,成吉思汗时期,就有御前侍卫叫赛典赤赡思丁。 不管他什么来头,既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掌握着制作造火枪的核心技术,无论如何,必须拿下! “吕大器,这次是秘密行动,不要惊动白莲教,只针对这个赛典赤,将他虏走,工坊中如有重要物事,一并搬回。” “王爷放心,暗中行事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 在郑大娘随从的带领下,吕大器和一锦衣卫,收敛形迹,暗中潜入了位于黄埔的一处庄院。 又是黄埔。 因为黄埔临近珠江出海口,又处于广州南端,所以龙蛇混杂,有朱聿锷这样的皇家宗族,也有赛典赤这样的波斯人,甚至郑大娘这样的海盗。 不管有何变故,这些人都可以迅速从水路撤离,逃往茫茫大海。 因此只能秘密行动,如若大张旗鼓的派兵来攻,必然打草惊蛇,一但从海上远遁,又哪里去寻他。 此时仍是深夜,庄院中一片寂静。 锦衣卫潜进庄院,立时控制了前后出口,开始了搜索,显得十分的训练有素。 与普通的广州富户不同,院中并无池塘楼阁,只有孤零零的几座大屋,院中却铺满了黄沙。 众卫散开搜索,终于在一处低矮平房处,发现了工坊的痕迹。 吕大器下令搜索其它大屋,控制住庄院中人,便小心的潜入了工坊。 庄院中人大多正在酣睡,都是些仆从之类,并无重要人物在内,暂时一并捆绑起来,堵住了嘴巴。 工坊中随处散落着机械和零件,好多都是见所未见。 坊中有个波斯人正在瞌睡。 阿虫悄悄近身,纤纤玉指一招。 微光下,吕大器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钻入了波斯人的耳朵。 波斯人头一歪,突然坐起。 惊恐看看着四周。 吕大器只道形迹败露,正想上前控制。 阿虫却摆了摆手,示意已在掌握中。 此时波斯人已陷入幻境。 幻境中阿虫身影虚幻无比,有如神只,问道: “赛典赤何在?” “小人不知。” “此间尚有何人?” “只得小人一人在此守夜。” 阿虫手一招,有一物从波斯人耳中钻出,没入阿虫玉掌中,不见了影踪。 波斯人又再软倒,昏睡过去。 吕大器不明所以,对阿虫的小姑娘的手段暗暗佩服。 见此间无人,令锦衣卫细细搜索后,把设备和零件,火枪样品等打包带回。便要拉着阿虫离开此屋。 阿虫却不肯离开,仍在工坊内外细细查探,吕大器见她目不见物,怕有所闪失,只好一直跟随在侧,以便保护。 小姑娘鼻子极其灵敏,走出工坊,在门外沙地上转来转去,有时还伏在地上倾听,甚至用鼻子嗅。 不多时,指着一处沙地,轻声道: “下面有东西!” 锦衣卫连忙过来查看,找到了隐藏在沙地中的一处浅坑,上面盖着苫布,又铺了一层细沙,外表根本看不出与其它地方有何区别。 揭开苫布,里面赫然是十多只木箱,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各种火铳。 吕大器低声笑道:“姑娘真厉害,是如何发现的?” “我老远便闻到铁器的味道。” 吕大器闻了闻,除非贴近火铳,否则根本闻不到什么味道。 众锦衣卫十分兴奋,纷纷竖起大拇指,小声夸赞阿虫姑娘厉害。 阿虫此时却低着头,仿佛倾听着什么。 突然轻喝道:“安静!” 众卫同时停下手,不明所以。 阿虫保持着姿式,侧耳倾听。 良久,突然走入到工坊,脚下不停,一直走到角落。 此处并无机械,只有个巨大的柜子,锦衣卫已查探过,柜中只是几件长袍,别无他物。 阿虫开了柜子,依旧是仔细倾听。 然后对吕大器道:“大叔,这下面有个空间,似乎有水声,还有铁链声,和呼吸声。” 众卫见她管指挥使唤作“大叔”,都忍俊不禁。 但听她说柜子下面有空间,还有声音,个个竖起了耳朵,却什么也听不到。 但大家都知道阿虫姑娘可是桂王身边的人,天赋异秉,目前最受桂王宠爱,片刻不离身,她的话大家不可不信。 于是七手八脚把柜子搬开。 柜子后面,赫然出现一个小门。 打开门,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一道阶梯直直向下,众卫燃起火把,派人在外守住,小心的向下查看。 堪堪下了十几级台阶,隐隐有水声传来。 众卫心下佩服,这小姑娘确实身怀异术,在上面那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水声。 阿虫想想下去,却被吕大器拉住。 “阿虫姑娘且慢,待众卫去查看一番,情况未知,可能有危险。” “下面有两个人。”阿虫低声音说道。 吕大器一惊,连忙叫众卫小心。 这时几名锦衣卫也发现了,下面竟是个水牢! 水中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被囚在水中,还被铁链栓住! 第35章 忠良之后 锦衣卫暗卫,也是些身手矫健,身怀奇能异术的高手。 看水中囚得有人,立刻跳入水中,靠近查看。 只见两个年轻男女,被铁链锁住,浸在水中。 二人神情困顿,显是被囚已久。 几名锦衣卫中立刻有人拿出细长的铁枝,以开锁之术,把铁链轻轻解开,将两人扶了出来。 吕大器见众卫从水牢出救起两人,心中隐隐觉得,今天的任务有意外之喜。 没准这就是王爷要找的人。 立刻下令撤离,将工坊恢复原样。 众人将整个庄院恢复来时模样,悄悄的退出了院子。 不料大门外几个人骑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高瘦波斯人。 用极其熟练的汉语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民宅?” 身后的几人身形魁梧,见首脑发话,各自抽出兵刃,却是雪亮的弯刀,并非中土兵器。 不待吕大器答话,阿虫面色一冷,信手一指 这次在月光下,吕大器看得真切。 阿虫袖中飞出一条透明物事,无声无息,缠住了波斯人的脖子! 波斯人身子一软,从马上直跌下来。 这时众锦衣卫各持火器,将几人团团围住! 几名波斯人见对方持有火器,知道不敌,纷纷丢下兵刃投降。 这几下兔起鹘落,发生在几次呼吸之间。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众锦衣卫用绳子捆起,塞住了嘴巴。 吕大器手一挥,众人立即分散开,分别押送俘虏,从不同路线返回。 吕大器带着阿虫,和救出的一男一女,上了一辆没有标志的马车,缓缓向都司署驶去。 陈家大宅中,朱阆与李定国,瞿式耜等人仍在商议,将云南贵州广西建立卫所,成为大后方,屯田垦荒,积极备战的事。 吕大器悄无声息的进入。 在门口向朱阆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 朱阆见吕大器神情,便知必有收获。 于是站起身,对李定国道:“将军远来辛苦,且和瞿大学士好好商谈细节,孤王有件紧急事件要去处理下。” 李定国连忙起身行礼。 朱阆伸手一招,把郑大娘,蚁鳗泥,焦琏都叫上,一起出门,回了都司署。 吕大器已将几名波斯人关入地牢。 此时救回的两人被安顿在密室中,换了干净衣服,但在水牢中关了太久,神情仍是十分困顿。 阿虫抱着双膝坐在二人身边,一言不发。 朱阆令焦琏带两千精兵在都司署外严加戒备。 带着郑大娘,蚁鳗泥进了密室。 王坤在前开路。 “两位,”王坤开口道:“此乃当今大明监国,桂王殿下,快快见礼!” 二人本来困顿不堪,听到大明监国在此,都是精神一振,连忙起身,便欲跪倒。 朱阆连忙上前扶住。 “两位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孤救援来迟,两位受苦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情激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泪水滚滚流下。 “两位不必关急,且慢慢说来。”王坤见状,连忙安慰道。 “大监却取些食水来,他二人显是久未进食了。”朱阆道。 “是。”王坤领命,垂首去了。 两人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灯光下看得清楚,两人容貌清秀,年纪甚轻,似乎都不到二十岁。 “我姐弟俩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其中的女子说道。 “你二人是谁?怎么竟被这波斯人囚在水牢中,受这折磨?”朱阆路上已听吕大器汇报了经过。 其中的女孩子哽咽道:“我姐弟两姓赵,是浙江乐清人氏。” 朱阆突然插口道:“你们是赵士祯的后人!” 两姐弟大吃一惊,同时问道:“王爷如何得知?” 早在元朝末年,朱元璋便深知火器在战争中的强大作用。于是在应天府的一所治铸钱币的机构“宝源局”开始制造火器。 大明朝建立之后,更以宝源局为中心,生产火器,农具和铸造钱币,随着火器在军队中的需要量激增,洪武十三年,设置了军器局。 军器局和兵仗局等中央造兵机构垄断了火器的制造,严禁技术外传,并严禁制造火药的原材料贩卖。 因此明代初期火器收之神机库,库内神机,言不欲轻汇。虽边镇总兵变不得私藏私置。无敌之器,不得私用。 后几代皇帝对于火器制造都讳莫如深。 正德六年,政府重申:凡盔甲,旁牌,火简,火炮,旗纛号带,不许私家制造,有故违者,在内拿送法司,在外拿送巡按御史,从重问罪。 军器局,兵仗局等中央机构才能集中制造,不许私造私授,也不许边镇擅自制造。 明朝一直内忧外患不断,军队中火器的使用也越来越频繁,在明朝初期,火器制造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但一直由中央机构垄断,没有竞争机制,导致了技术的停滞不前。 到万历年间,向院落运输武器,其中鸟铳只有区区两千多杆,其它的火器均已落后。 要知道万历年间明军在辽东二十万大军,除了这两千杆鸟铳属于火绳枪其它的都是三眼铳,火铳,火箭,虎蹲炮,佛朗机这些。 戚继光后来说过,本朝火器虽然种类多样,但适于战场的火器却不多。 这时,赵士祯出现了。 赵士祯生于嘉靖三十二年,早年是太学生,写一手好字,书法号称骨腾肉飞,声施当世,时人争相购买他写的诗扇。后被明神宗见见,大为赏识,于是平步青云,在布衣身份被召入朝,任鸿胪寺主簿,日常职责正是接待外国或少数民族的使者。 此公生长于海滨,经历过倭患,深知增强国防力量,改善武器装备的重要性。 大明万历二十五年,上书《用兵八法》,建议制造鲁密国进贡的番鸟铳,经后部议交京营试制。 赵世祯潜心钻研,创制了比鸟嘴铳射程更远的火绳枪,称之为“鲁密铳”。堪称世界第一流武器。 同时研制出当时最新的火器“掣电铳”和“迅雷铳”,前者兼具佛朗机和西洋铳的优点,后者有鸟铳与三眼铳的长处。 此外还研发出来本洋铳,三长铳,震叠铳等十多种火绳枪。 他还借鉴日本人的大鸟铳发明了“鹰扬炮”,这种新式火器威力大,命中率高,是里程碑一样的武器。 但可悲的是,万历三十一年,国本之争起来的东林党争,爆出“妖书案”,落魄秀才皦生光含冤被凌迟。 后京中盛传此书是东嘉赵士祯所作,谣言四起,他身心劳瘁,又惊又怕,常梦见皦生光前来索命,吓得精神失常,一病不起,郁郁而终。 一想到造枪,朱阆最先想到的,正是此人。 他心心念的,正是到哪里去可以找到赵士祯的后人,所以当这女孩子一说是浙江乐清人,又姓赵,不由得脱口而出! 终于找到了! 第36章 如此风霜如此路 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 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 得知二人是一代奇才赵士祯的后人,朱阆喜出望外之余,对二人的处境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这波斯胡人,真该千刀万剐!” 众人看到姐弟俩的惨状,无不咬牙切齿,痛骂施暴的波斯胡人。 姐弟俩情绪稍稍稳定,于是缓缓述说了二人的经历。 原来赵士祯在被“妖书案”牵连后,精神失常,每日惴惴不安,于是将自己的着作都托付给赵氏旁支的子弟,并赠给财产,令这一支赵氏子弟远走他乡,保留自己毕生研究。 赵士祯的着作主要有《用兵八害》,《神器谱》,《续神器谱》,《神器谱或问》,《备边屯田车铳议》等书,贡献最大的当然是《神器谱》。 几部书中,竟有两部是专门来解释和补充这部书的,可见这部《神器谱》的重要性。 《神器谱》共由五卷组成,第一卷是呈神宗的奏疏;第二卷《原铳》,阐述各种火器的制造;第三卷《车图》主要介绍配备火器的战车;第四卷《说铳》,介绍如何训练火枪手以及火器操作精要;第五卷《或问》,论述了火器制敌的一些实用性问题。 全书图文并茂,内容十分的丰富。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除了《神器谱》《续神器谱》,还有《神器谱补遗》一部秘而不传的秘籍。 这支赵氏子弟远离故乡,本拟前往巴蜀一带,但因为连年饥荒,义军四起,路上殊不太平,只能转头向南。 一路来了广东。 此时赵士祯已去世逾三十年,此姐弟俩是赵士祯的孙辈。 赵氏一族在广东安顿下来,因为擅长奇技淫巧,开了个手工作坊,自己制作和贩卖一些金属工具之类。 有一天来了个中年人,要订制数根金属管,内壁用铁,外壁用铜,要铜铁合体,尺寸要求极为精细,且内壁要求有直线沟槽,弟弟无意中多了句嘴。 金属管内壁有直线沟槽,这在外人可能不明所以,但在赵氏子弟眼中,当然看出是用做火铳的枪管,而且内壁用铁,外裹铜,可以利用铁之坚硬与铜之韧性。 更直接的原因,是内壁加入的膛线,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发射所用。 弟弟一时技痒,竟多了句嘴。 “如果直线沟槽换作螺旋沟槽会更好。” 此言一出,中年人立时呆住。 店中正在记账的姐姐发觉弟弟失言,连忙出声音呵斥弟弟,然后笑着对中年人道: “大叔莫怪,小孩子不懂事乱插嘴,大叔的物事太精细了,我们乡下人无法胜任,请大叔换过别家试试。” 中年人眼底掠过狡黠之色,不动声色的收起图样,转身出店。 姐姐埋怨了弟弟几句,也不再关注,当日无事。 不料夜里,一群黑衣人闯入店里,将他们全家一起掠走。 带到了郊外一座大屋内。 这里正是白莲教的总坛所在。 此时几名黑衣人卸下伪装,为首的正是那个中年人。 总坛中香烟缭绕,供奉着无生老母,正中端坐的,是个中年女子,一身黄衣,坐在黄金打就的莲座上,自称白莲圣母,和颜悦色的让赵家人一起入教。 身为忠良之后,当然知道白莲教专与朝廷做对,赵家人哪会答应,连称只是草民,没有信仰,无意加入。 “圣母”立马变了脸,称一家是妖孽转生,要在此做苦工赎罪。 那中年人也狞笑着道: “天堂有路你不起,地狱无门偏闯进来。如今哪由得你们!” 赵氏一家的苦难就此开始。 连日拷打之下,白莲教已得知家族中专事营造的,正是姐弟二人。 于是在姐弟面前拷打折磨他们的家人。 姐弟受不得父母叔伯受苦,只能屈从。 于是圣母叫来白莲教中专事研究与营造武器的赛典赤,将二人交给他。 锦衣卫找到的工坊,其实只是赛典赤的研究所和样品房,但赛典赤本是波斯人,身为白莲教祭司,却另有图谋。 为筹集资金,将姐弟二人设计的武器,私相授卖,偷偷的赚了不少钱,郑大娘也在他的客户之列。 火器的核心是两个方面,一是击发,一是火药。 姐弟之中,弟弟擅长制造,对于机械与金属特性浸淫颇深,而姐姐则擅长火药的配比,二人在赛典赤的囚禁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每日只是研究火器,不觉已是一年有余。 姐弟两人连日受罪,此时脱困,已是支撑不住。 二人跪地请求桂王能帮助救出家人,以头叩地,咚咚连声。 朱阆听到二人的来历,本是十分心喜,但听得二人讲述一路的苦难,以及白莲教的迫害,不由得怒不可竭。 将二人扶起,着王坤安顿好姐弟俩。 “吕大器!” “在!” “提审赛典赤!” 都司署的地牢中。 赛典赤已是浑身浴血。 不料这波斯人竟是十分硬气,只是大声咒骂,却不肯交待任何事。 焦琏见锦衣卫各种歹毒手段层出不穷,却一无所获。 心里焦燥起来。 朱阆见此事有波斯胡人牵涉在内,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叫锦衣卫停手。 锦衣卫众卫见过赵氏姐弟的惨状,所以下手毫不容情。 焦琏如果再出手,赛典赤必死无疑。 于是叫众卫提审另外几名波斯人。 几名大汉被提到,一见赛典赤惨状,立时鼓噪起来。 朱阆眼神一冷,对焦琏做个手势。 焦琏更不啰嗦。 对锦衣卫的各种刑具,焦琏嗤之以鼻,抓着一名波斯人,照头便是一拳。 以焦琏驰骋疆场的威武,本就杀气纵横,波斯人看到他,已是矮了一半,一拳打来,直接见了阎王。 其它波斯人一见,都软下来。 赛典赤也是十分动容,却仍是不发一言,只知咒骂。 其它几名波斯人却吓破了胆,其中一个叫道: “莫打了!我们不是白莲教的人!我们是为波斯人在此潜伏的!将军饶命啊!” 赛典赤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吞了这名波斯人。 却为时已晚。 朱阆等的正是这个。 于是将几名波斯人带去别的牢房。 王坤搬来张椅子,让朱阆坐下。 赛典赤见大势已去,颓然道:“可惜未能成事!要杀要剐随你们!” “你等有何图谋,其实本王早已知道!”朱阆厉声道。 “你又怎知!”赛典赤仍是十分硬气。 “因为你们是记仇的民族,即使过去了七八百年,你们仍然记得,对不对?”朱阆淡淡的道。 “你!你竟然知道!” 旁边众人如云里雾里,不知二人在说什么。 但饱读之士,如吕大器,瞿式耜之流,已经隐约知道桂王所说的事情。 竟牵扯到七百多年前的一场浩劫! 第37章 寄生组织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诗尽人皆知,正是杀人狂魔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黄巢是唐朝人,出身盐商家庭,擅长骑马射箭,有点文化,少有诗才。 关东大旱时,响应王仙芝起义。 乾符六年,兵围广州。因为转战多年,见此地风物不俗,气候温暖,便欲占据岭南,永为巢穴,做为根据地。 本待招降广州军民,不料节度使却十分头铁,率众坚决反抗。 于是黄巢攻陷广州后,大举屠刀,屠杀了十二万人。 但其中大部分是波斯人。 此事中国典籍中少有记载。 但波斯商人写的《苏莱曼东游记》第二卷,就记载了黄巢起义的事情。 “广府居民起来抵抗黄巢,他便把他们困在城内,攻打了好些时日。这个事件发生在回历二六四年(唐僖宗乾符六年)。最后,他终于得胜,攻破城池,屠杀居民。据熟悉中国情形的人说,不计罹难的中国人在内,仅寄居城中经商的教徒、犹太教徒、基督教徒、拜火教徒,就总共有十二万人被他杀害了。” 为被杀的当地人数字无法计算,而波斯人,外国人,拜火教众的人数却如此准确呢? 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些商人当时要向唐政府缴纳人头税,方可入城经商,只要进城的外国人,都有记录簿可查,所以无所遁形。 波斯学者马素第《黄金草原》中也有记载: “据估计,面对入侵者刀剑的逃亡中死于屠杀或水难的教徒和祆教众共达二十万人。” 为何黄巢专门杀戮外国商人呢?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 因为当时波斯人当时从事海外贸易,把中国的丝绸,瓷器贩卖到国外,再贩一些国外的新奇玩意儿,赚了不少钱,黄巢本就对富人有执念,认为一定要劫富济贫,所以专杀有钱的商人。 众所周知,波斯人是极其记仇的,即使这事已过去了八百年,中土已几乎无人记得,他们中的极端份子却仍然记得。 在福建暴动的波斯人,正是心有此执念,祸乱福建九年,方才平息,到郑芝龙掌握福建时,泉州几乎变成平地。 因此朱阆一针见血的看透了赛典赤的真实目的。 赛典赤也没料到,明朝竟有如此厉害的贵族。 居然一眼看透了自己的一切图谋。 于是也不再沉默。 原来他见中国正经历浩劫,各地都有人起义。 大多数起义军都说自己提白莲教,而信仰颇为混乱。 于是前来广州,找到白莲教的教众。 说自己来自明教总舵,带来了总舵的教义与祝福。 此时广州城内的白莲教本就是乌合之众,一见有所谓明教总舵的祭司来到,乐得让他登坛做法,大讲教义。 于是他顺理成章,带了大批的波斯人入教。 还带来了铸造技术,怂恿圣母大量制造武器,到时机成熟,起事时可以武装教众。 当教众捉到赵氏姐弟,赛典赤惊奇的发现,居然有人掌握了比他还先进的技术,于是向圣母要求由自己来管理这两姐弟。 一切真相大白。 白莲教中,居然还寄生着一群野心家,想借着中土政局混乱,颠覆中土。 因为自己另有图谋,所以为了筹措资金,除了火器的开发,也偷偷的自己制造武器,但圣母并未完全信任他,所以白莲教真正的火器工厂,他却并不知道在哪里。 朱阆听闻,不再多言。 告诉吕大器将波斯人收监。 砰! 书房内,朱阆一掌击在案头! 好个白莲教,本来自己想着都是穷苦饥民,不堪欺压聚众造反。 不料却险些酿成大祸,给整个中土带来祸患! 吕大器此时来报。 对几个波斯人的审讯已结束。 几人供出了白莲教总坛所在地。 而且还供出了圣母的秘巢。 朱阆眼神冰冷。 戕害忠良,还私造火器,如今国难当头,不容得他再慈悲。 “焦琏!” “末将在!” “立刻点兵,带领骑兵两千,把白莲教总坛给我夷为平地!” “遵命!” 焦琏连日来在营地驻守,早就闲得手痒,此时摩拳擦掌的去了。 朱阆知道此时必须用雷霆手段,一举击溃对方所有的势力。 于是叫吕大器点齐锦衣卫明卫的所有兵力。 经这段时间的发展,锦衣卫实力大增,已有数千人之众。 仅广州一地,就有锦衣卫明卫千五,暗卫八百之众。 除了带齐明卫,又叫李定国带上象兵。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圣母秘巢进发! 圣母秘巢处于广州城西,往佛山路上的山中。 轰的一声,锦衣卫用郑大娘所赠的回旋炮,轰掉了圣母庄院的大门,众卫鱼贯而入。 庄中教众还没睡醒,都被众卫控制。 圣母所在之处,是背靠大山的一座神庙。 大殿极其雄伟,高十丈,阔五十丈,飞檐斗拱,俯仰空阔。 锦衣卫众卫如法施为,一炮轰开殿门。 深不可测的殿内,圣母坐在黄金打就的圣坛上。 宝相庄严,十分的镇定。 “来者可是桂王?” 声音虚虚荡荡,飘渺不定。 朱阆极目望去,殿内居然一眼望不到边,不知里面究竟有多大。 “大胆反贼!还不下来束手就擒!”吕大器大声喝道。 “无知小儿,无生老母,无生无死,你等乱闯禁地,就要大祸临头了!”圣母身影突然消失。 吕大器暗叫不妙。 一直跟随在朱阆身边的阿虫突然挺身而出。 玉手一指。 一道微光电射而出! 黑暗的殿内一道细细的刀声响过。 一条小青色小蛇被斩成两段,掉在地上。 吕大器知道阿虫的厉害,可连她出手,居然都未能收拾得下这个圣母,可见她的厉害! “啪!” 火光一闪,朱阆手中的短枪出手了! 圣母惨叫一声。 打中了! 吕大器和众锦衣卫正自高兴。 圣坛上却传来几声怪笑。 大家抬头看到,不禁同时色变! 只见圣坛上,圣母端坐如初,神色俨然,仿佛从未离开过。 大家发一声喊,各自散开,各持武器,严加戒备! 朱阆却没那么容易被骗,他知道搞邪教的人最喜欢故弄玄虚,必然会搞几个替身,糊弄教众。 于是叫吕大器拿来火把,仔细的照在地上。 果然! 地上一道血迹蜿蜒。 “桂王打中了!”锦衣卫欢呼起来。 “无知小儿,”圣坛上圣母又怪笑一声,“无生老母化身千万,你们身前身后,里里外外,有无数个我,哈哈哈哈!” 怪笑中,圣坛上又失去了影踪! 朱阆却是不动声色。甚至叫吕大器找来把椅子,坐了下来。 “白莲圣母!”朱阆喝道: “本王原本不想动你白莲教,可恶的是,你们居然戕害忠良,还勾结番邦,想颠覆大明!” “大明已亡了!哈哈”圣母的声音飘忽不定,“无知小儿,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无真家乡就要降临,到时不信无生老母的,都要下地狱去!” “闭嘴!你且看看,这是谁?”朱阆喝道。 第38章 焚我残躯,熊熊烈火 锦衣卫从殿外拉拉扯扯,押进一个人来。 一身锦绣,油头粉面。 一副富家公子模样。 却是一副过度,萎靡不振的样子。 在朱阆的示意下,燃起熊熊火把,把殿门处照得有如白昼。 可殿内却,仍是一片漆黑,仿佛殿内有什么邪崇,吞啮掉了光线一般。 “你看看此人是谁?”锦衣卫将这个富公子丢在地上。 那富公子本来被蒙着眼,此时蒙眼黑布已被揭下。 环顾四周,突然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救命!救命!阿妈快来啊!”这富公子至少二十四五岁年纪,却张口便喊妈,一看便知是被溺爱过度的纨绔子弟。 “阿坤!”黄金宝座上的圣母突然尖声叫道。 此刻先前的圣母仪态全无,神色凄厉,有如疯妇。 “你们竟然抓了我孩子!朝廷大官竟恁地无耻!快放了我孩儿!” “嘿嘿!”朱阆此时好整以睱,悠闲的坐在椅上。 “神圣不可轻侮的圣母,居然有这么一个儿子!不知这位公子是在何处被捉住的呢?” 吕大器此时出声应道:“此子刚刚在城中的教坊司中饮酒狎妓,好不快活!” 朱阆眼神如刀,射向黄金莲座上的圣母。 “好一个白莲教,母亲高坛讲法,无生无灭,无真家乡;儿子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花堪折时直须折!” “放开他!”此时圣母目光散乱,已全无之前的镇定自若。 “圣母稍安勿燥,本王想与你做个交易。”朱阆仍是不疾不徐,安定自若的样子。 “什么交易?大明已亡!在无生老母的眼中,已是一片废墟,你一个小小藩王,何德何能,有何资格与无生老母交易!”圣母已心神大乱,却仍是振振有词。 从锦衣卫建立之初,就擅于追踪搜索。 每个官员的日常动线,喜欢出没的场所,锦衣卫都一一收集。 皇帝有锦衣卫提供的“大数据”,当然对朝中官员的隐私了如指掌。 此时朱阆重启锦衣卫,对广州城内外一切自然了如指掌。 教坊司是官营的妓院,当然对出没其中的人员当然要好生调查,看有没有城中官员有大笔消费,详加记录。 不料竟无意中挖出了白莲圣母的公子哥,如此奇货可居,这样的行动,怎可不手握重要棋子。 “色厉内荏,却还在嘴硬!”朱阆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这小小的白莲教,在本王心中,才是个千年的废墟,此时你们总坛,各处分舵,都在被本王的官兵围巢,就是你这处秘巢,我也可架起大炮,轰成沙尘!” “本王的交易是,留你这个不成器的犬子一条命,你要说出你建的火器工厂的所在!” “痴心妄想!无生老母不会和你这无知王爷交易!” “既然如此……”朱阆顿了一顿,轻声道:“阿虫!” 阿虫应声而出,纤指一弹,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小的物事弹进了那个公子哥儿的耳朵。 “啊!!” 片刻之间,这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脸上手上,凡露出在外的皮肤,立时起了巨大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公子哥长声惨叫,痛苦之极。 “住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坤儿,忍一下,阿妈这就来救你!” 朱阆面如寒霜,厉声道: “好个妖言惑众的妖妇,死到临头,仍没有一丝善念吗?《大明律》明文规定,假降邪神惑众,侵犯皇权,事属‘十恶’之首!罪无可恕!你死有余辜,也不为你孩儿着想吗?” 圣母突然邪魅一笑,圣坛上又失去踪影,空空如也。 “朱由榔,受死!”圣母的声音在殿内飘忽不定,忽焉在前,忽焉在后。 这次朱阆却不容她再弄玄虚了。 手一挥,几名锦衣卫举枪发射! 深不可测的殿内,突然传来数声惨叫! 锦衣卫众卫举起火把,殿内前前后后,各处地面上赫然出现几个痛苦扭动的身体! 身影一晃,圣母又现身黄金莲座上。 “你!你怎知?” “哈哈!”朱阆长笑一声,“怎么啦圣母?戏法不灵了?” 长身站起,十几名锦衣卫手端火枪,指向圣母。 此时那公子哥又惨叫起来,脸上的水泡破裂,流出绿色脓水。 “哼!”朱阆冷哼一声:“你找来五个替身,用黑布遮住我等视线,上窜下跳,忽左忽右,真是煞费苦心了!” 地上几个女子打扮与圣母一模一样,被火枪击中,痛苦地在地上扭来扭去,和那公子哥的惨叫呼应。 圣母终于颓然坐倒。 “制造火器的工厂,就在西樵山中!快放了我孩儿!” 吕大器使个眼色,一名锦衣卫取出随身的无常簿,抛到圣母面前。 “把地图画下来!”的朱阆喝道。 “放开我孩儿,他是无辜的!” “他确是无辜,却每日出没在城中酒楼,教坊司,挥霍你妖言惑众,大肆敛财,中饱私囊的钱财!真是无辜得紧哪!” 片刻之间,圣母已将地图画好,将无常簿抛回。 吕大器小心的拾起,和众卫检查一番,对朱阆点点头。 “工厂我已交给你了,你贵为王爷,一定要言而有信!”圣母尖声叫道。 “本王言出必行!你这废物孩儿,我自会放他自由,至于你么……”朱阆目光如刀,怒视着圣母。 “你妖言惑众,私造军火,意图谋逆,你白莲教藏污纳垢,让番邦外族寄生你教内,更可恶的是戕害忠良之后,将我朝中忠臣的后人送入贼窟!罪当凌迟!” 圣母自知必死,见桂王已承诺会饶自己孩子一命,突然手一指,莲花座前燃起火焰,圣母一跃而下,投入火中。 火光中,只见她缓缓坐下,双手合什。一声厉叫: “孩儿!是阿妈连累了你!希望你能平安!” 这一下异变突起,众人猝不及防,都来不及阻止。 朱阆心道“便宜了这恶妇!” 转身出殿,再不回头看一眼。 火光熊熊,火中传出圣母的吟唱: 光明普遍皆清净, 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 若言无苦无是处。 …… 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无声无息。 圣母用黑布遮挡,使众人看不清殿内情形,觉得殿内深不可测。 又利用几个替身,同时说话,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混淆视听。 可这一切又怎能瞒过阿虫。 阿虫乃苗疆巫女,天赋异秉,对人体的温度,气味,细微的声音都极为敏感,早已得知殿内的情况。 趁着圣母降噪不休,她已将几名假圣母的所在方位,一一指给了吕大器。 吕大器立刻安排锦衣卫枪手戒备,果然一击而中! 至于那个公子哥,阿虫只是用一只蛊虫施了蛊术,让他以为自己身体被熊熊大火焚烧,身体便做出被火烧的反应,冒出硕大水泡。 此刻虽已平息,但被烧过的痕迹却依然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吕大器和众锦衣卫看了,都觉得这小姑娘身怀异术,手段厉害,更生畏惧。 此时大殿已是火光冲天,殿内的一切都将在火中焚烧净尽。 那公子哥萎顿在地,口中仍是不住的哭号。 朱阆毫无波澜的看着他,轻轻的挥手。 一名锦衣卫抽出长刀,从后心刺入,前胸穿出! 妖人贼党。 何必留后患? 第39章 枪分南北 明嘉靖年间,鸟铳由日本传入,技术上较明朝军队配备的火铳更为先进。 赵士祯这时所任的官职,正是招待各国来朝贡的使者。 其中来自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使者,上贡了一种鲁密铳,让赵士祯十分感兴趣。利用职务之便,不断的向使者请教。 结合鲁密铳的优点,制作出了更为先进的迅雷铳。 并且重新设计的击发装置,使击发更适应北方边防寒冷有风沙的作战环境。 听了赵氏姐弟的介绍,朱阆以对以火器装备部队更具信心。 赵氏一家已从白莲教总坛解救出来,除姐弟两的大伯年事已高,不堪折磨已逝,其他人虽然受尽折磨,却一命尚存,已被安顿好。 得桂王解救,姐弟二人感激涕零,立誓要为桂王研究火器,报效朝廷,抵抗清兵。 问起二人名字,原来姐姐名赵牧雪,弟弟赵天明。 瞿式耜见桂王关心枪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灭了白莲逆匪,也是老怀大慰,知道桂王确有领军复国的决心与能力。 但瞿式耜不愧为老成持重之辈,私下提醒桂王: “军中装备火枪固然可以提高战力,但士兵以火枪交火,已是短兵相接,是战争的最后关头。 更重要的是火炮的使用,可拒敌于数里之外,并可坚守城池,炸毁敌营。” 朱阆很开心,经过这段时间的拨乱反正,招兵买马,军队初具规模。 而不断的屯田垦荒,可以使民心稳定,军队得到休养生息。 这段时间正好用来研发火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瞿式耜恰逢其时来到,刚好赵氏姐弟正要汇报《神器谱》的重要内容。 火炮,和战车。 嘉靖年间,明廷对于葡萄牙的佛朗机炮进行了改良,仿制出一种新型的铜铁佛朗机炮。 而赵士祯对此又进行了改进,发明了百子佛朗机炮。 炮身加长加厚,装于轮机之上,用轮机推动佛朗机炮前进。 还设计了抵消后坐力的装置。 赵士祯还发明了一种鹰扬车,虽然比较简陋,在战场上却是极为实用,如同一块大板子,布满了射击孔,守阵可以此为堡垒,士兵在车后开枪发射。 攻时则可以前进冲击敌阵,前面的钢板遇河还可为桥让士兵通过,也可于山地林中作战。 战车要至少十人操作,配铳炮三十六门,是相当密集的火力。 但由于当时赵士祯受到的赏识有限,而且是布衣授职,不受同事重视。因此很多先进技术停留在理论和研发阶段,未能装备在军队用于实战。 缺乏实践,有些火器研发处于雏形阶段,未能进行优化。 朱阆对战车极为重视,两广山峰起伏,地势崎岖,如果能有轻便迅猛的微型炮车,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于是鼓励姐弟两一起研发更轻便,更适应山地地形,火力更猛烈,且移动方便的战车。 王坤突然来报,焦琏已结束对白莲教总坛的突袭。 查抄之下,白莲教总坛及广州分舵中竟有海量的白银,焦琏未及清点,尽数运返都司署。 朱阆因为上次与郑大娘打交道,看到银箱,略微估计,查抄的白银不下三百万两,不由得又怒从心头起。 海内沦陷,明室南迁,自己处处捉襟见肘,还不得以向海盗借钱,这些妖人却仍是大肆敛财,意图谋逆,真是罪不可恕。 立即着瞿式耜把白银入库,并用以军费开支。 吕大器突然来报。有紧急军务。 朱阆以为李成栋已经开始进攻。 吕大器却摇头否认。 取出一张密报。 竟然是锦衣卫在湖南的暗卫,得知隆武帝册封的湖广总督何腾蛟,遣使进入广西,欲采购交趾人使用的火器。 又是火器! 朱阆大为感兴趣。 忙召见李定国。 李定国见桂王召见,也以为是重要军情,不料朱阆竟问起交趾人的火器。 交趾即今日越南,火器传入后,当地人也做了一定的改进。 传说交趾人生了小孩子,十来岁就给一支鸟枪,用来打鸟。 “置于肘上背物而击之,百步外钱孔可贯。”可见其武器精准度极高,品质优良。 李定国道:“桂王不知,交趾多山林,不同于北方地势平坦,可用车马运送武器,在交趾,如火器沉重,则几乎无法携带使用,因此交趾人使用的火器十分轻便,可随身携带,枪管极长,射击精准。” 朱阆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何腾蛟对此枪感兴趣,竟使人不远千里,去交趾求枪。” 心中却暗想,如果能弄到几支交趾枪,可交姐弟两研究武器,远程击毙敌人首脑,控制战场。 何腾蛟本是一名县令,当时隆武帝还在做藩王,两人属于旧识,朱聿键把何腾蛟当成自己人,也因此极为重用。委以重任,令何腾蛟管理湖广地区一切事务。 但何腾蛟也是没见过大世面,竟由此小人得志,利令智昏,手握大权,威风八面,也学起军阀拥兵自重,割据称雄的样子,做起土皇帝来了。 隆武帝受制于郑芝龙,无所作为,就越发的想利用自己的力量,于是联络“自己人”何腾蛟派兵迎驾。 想依靠何腾蛟的力量,摆脱郑芝龙的阴影。 但何腾蛟此时却乐于自处于山高皇帝远的现状,如果隆武帝来了,自己就要服从于皇帝,那可就没这么自在了。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先是假意派出两路大军,一路由大顺军出身的郝永忠领军,另一路由张先壁带领。 却私下嘱咐二人,表面上要大张旗鼓,暗地里要缓慢行军,不要进入江西。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两员大将见何腾蛟如此,更是不重视,也不把迎驾当回事,后来干脆停下来,消极怠工,压根不去迎接了。 隆武帝始终没等到迎驾的大军,终于被清军俘杀,郁郁而终。 而何腾蛟一介文臣,毫无军事指挥能力,坐拥大军数万,毫无斗志,竟被极少的清军驱赶,败走湖南。 此时何腾蛟极为后怕,又知自己兵力虽多,却毫无战力,也想力出奇兵,竟派人去找交趾人借兵借枪。 朱阆知何腾蛟此人极为聪明,学识渊博,口才便给,却不是带兵的料子,先后几次通过三寸不烂之舌,收服了不少农民军的散军,但面对清军,却没有能力制胜。 于是和李定国商议,如何能收服这个何腾蛟。 如果有何腾蛟做说客,散落各地的抗清武装,不管是明将还是义军,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都能搞定。 李定国倒是很乐观,觉得何腾蛟可当大任,只是需要有真正的明主,眼下桂王雄才伟略,正是可以收服何腾蛟的人,只须桂王登基,何腾蛟必然来投。 因为何腾蛟也受过唐王册封,朱阆想何不等朱聿锷回来,让他去招呼何腾蛟,不然碍于党争,定不敢来。 李定国退下后,朱阆正自纠结,又有锦衣卫来报。 郑成功派人来见! 第40章 尊王攘夷 郑芝龙既然决意降清,郑成功与父决裂,率部出走,回到海盗的秘巢,建立练兵场,招募新兵,积极练兵,誓死要抗清。 郑芝龙旧部除郑成功外,也都各行其是,作鸟兽散,郑鸿逵率部入海,重新做回海盗,郑彩郑联则转奉鲁王。 当郑成功知道唐王出走后,桂王整顿军务,励精图治,民心所向,于是派遣使者投书。 朱阆对郑成功的心理了如指掌。 虽然他与乃父立场不同,仍是忠于大明正统,但骨子里的思想却仍是海盗思想,并不愿意把自己的家族利益以及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军队军权交出去。 更要命的是,他曾拥立两代唐王,如今虽然仅余桂王正统,他也乐于效忠,却仍是不敢倾情投入。 原因仍是大明的党争。 不仅是东林党与阉党,因为明初还有藩党之争。 明建文帝即位后,亟不可待的掀起削藩运动。 但军力最强的燕王朱棣,却打着遵祖训,诛奸臣,清君侧的旗号,发动了靖难之役。 结果是占绝对优势的建文帝,却屡战屡败,派去的兵都成了送礼,建文四年,燕军攻破金陵,建文帝自焚于宫中。 朱棣立即开始了大屠杀。 凡在靖难之役中支持建文帝的文臣武将,均被肃清,太常卿黄子澄肢解而死,株连九族;兵部尚书齐泰与黄子澄力主削藩被杀,其子发配边疆;山东布政使加后部尚书衔欠铉,礼部尚书陈迪,户部侍郎旧敬,或斩首,或磔杀,或被绞死,祸及家族。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所以郑成功可不傻,知道在皇统上站错队的结局,一但桂王称帝,复国成功,哪怕是个御史之流上书,说郑成功曾拥立唐王,于皇统立场上有污点,那必是诛连九族,子发配边疆,妻女入教司坊,不得善终。 朱阆当然知道他这个想法。 这是大明帝国的痼疾,几乎无解。 就算自己如何保证,封赏,也不会打消郑成功的顾虑,所以也不会过度期望郑成功会有什么惊喜带给自己。 如今身边可信任的权臣,可全局判断的,只有瞿式耜一人耳。 于是立刻召见瞿式耜,将郑成功派遣使者之事告之。 瞿式耜得知郑氏家族已经分裂,也是十分惋惜。 对于郑成功,当然想尽力拉拢,于是劝朱阆可先修书一封,让郑成功来广州勤王,会合刚收的四姓海盗,壮大水师的力量。 朱阆可没这么乐观。 两人商议一番,于是叫使者晋见。 使者以帝王之礼晋见,显得十分尊重。 呈上郑成功亲笔书信。 果不其然。 郑成功言辞恳切,说得知桂王民心所向,又雄才伟略,能担明室光复之大任,心喜不已,设香案,向南而拜,连道:“吾有君矣,吾有君矣!” 表明自己忠君之心,当此乱世,定尊王攘夷,以光复明室,驱除鞑虏为己任。 又道眼下势单力薄,兵力不强,当继续招兵买马,为北伐做准备,假以时日,定要挥军北上抗清,恢复大明江山云。 朱阆见信毫不意外。 着瞿式耜修书一封,但暂时不交给使者。 要登基之后再发。 内容颇出瞿式耜意外,桂王真的十分大方。 原来朱阆觉得,反正现在郑成功也不愿意前来勤王,既然愿意效忠 ,干脆就给他更大的甜头。 朱阆想册封郑成功为“闽王”,福建布政使,都督闽,浙,赣三省诸军事开府议同三司,便宜行事。 因为四王并起,有些是隆武地盘,有些是鲁王地盘,但原则上互不承认,而正统原则上拥有大明的全部江山,所以干脆都许给郑成功,让他折腾去。 即使不能来勤王,只要郑成功在海上能巩固住势力,进而在台湾站稳脚跟,对清军都是很大的威胁与牵制,如能鼓励他反攻福建,甚至北伐江浙,那就更好了。 如果能让李定国和郑成功会师,那倒真是好事一件,一个陆上最强,一个海上称王,定给清兵以重击。 瞿式耜对于登基一事,却仍坚持回肇庆去办登基大典,原因倒是比较客观,因为一国之君登基大典,当然要照会各国,既然已向各国发了照会,地址在肇庆,此时想更改,殊为不易。 瞿式耜还邀请了外国使节,包括葡萄牙及罗马教廷的使者,天主教的大主教等,希望能在声势上更宏大一些。 声势越强,四方来投的军队就会越多,神宗正统,比隆武帝号召力强多了。 朱阆倒是没有什么执念,虽然觉得在广州可能会更大气些,但即然各国照会都是旧址,也不必矫枉过正。 此事已讨论完毕。朱阆又想到一事。 既然李定国是自己的福将,何不就此封王,让他能够马上担任更重要的职务,训练和整顿全军。 “瞿卿,你觉得李定国怎么样?” “桂王,李将军勇猛善战,在西南是众望所归,在大西军起事时,便愿意联明抗清,难得的是忠于桂王,可堪大用!” “如果封王,又如何?” “太祖祖训,外臣无封王例,是以徐达以死后追赠王爵。如今海内陆沉,扰攘在际,理应从权,不可徒守以经。如桂王登基,当可封之晋王。”瞿式耜道。 朱阆没料到瞿式耜竟如此开明,不过此时大明只剩下这点残山剩水,也不用再守着那些陈腐的祖训了。 于是一并起草了封王诏书,待登基大典后再公布。 朱阆不喜身边围着一大堆大学士,七嘴八舌的沸反盈天,所以只重用瞿式耜等几人,瞿式耜虽然是栋梁之才,但诸多重任压于一身,还有点吃不消,于是向桂王请求,增加人手,帮自己管理财政。 朱阆问道:“瞿卿可有人选了?” “桂王明鉴,老臣推荐吴贞毓,此人尚年轻,忠于大明,福王在南京即位时,贞毓户部主事,后弘光帝崩,又在隆武朝任吏部文选主事,此刻正在广州,此人能力出众,血气方刚,对朝廷忠心,可堪大用。” 朱阆听这年轻人四王并起,拥立三王,心中想幸亏来投我,不然这样的履历,必受党争诟病。 不过此人年轻,这一点很好,现在的朝廷就是暮气太重,需要热血的年轻人加入,这才给领导班子带来活力。 “既然瞿卿推荐,此人定是个人才,本王准了!” “谢桂王恩准!” 此时朱阆已一日一夜没睡,困倦欲死。 于是着瞿式耜去办事,想小睡一下。 不料,异变又起。 “王爷,郑大娘求见!”王坤在门外小声道。 唉,还是睡不成了。 “宣!” 郑大娘如一阵风一般卷进来。 从朱阆识得郑大娘,从未见她如此着急过。 “桂王,大事不好!白莲圣母未死!” 第41章 福兮祸所倚 自白莲宗以下,至此白莲教几乎盘踞中土上千年。 朱阆想,有大明以来,对此秘社了如指掌,从开始就定为非法,一直尽力打压,至本朝已是式微。 而自己因为对赵氏姐弟两人的境遇愤怒,一将剿灭白莲教,并无不妥。 正打算赦免普通教众,收降核心干部,对首脑必须枭首示众,令天下人再不敢支持白莲教。 不料郑大娘突然来报: “白莲圣母未死!” 以朱阆的城府之深,也是吃了一惊! 这个白莲圣母果然没这么简单! 可自己亲眼看到她投身火海,却如何脱逃? 郑大娘道:“桂王可亲眼看着她断气?” “那倒没有,本王没兴趣看她断气,不过她已投身熊熊烈火,断无生理!” “唉,妾身听闻吕指挥使讲述剿灭圣母经过,心里隐约觉得不妥,于是连夜去带人去了那个秘巢,想亲眼看到她尸体才会放心。” “哦?郑大娘居然去了秘巢?” “正是!”郑大娘少有人脸现焦急之色。 “妾身去时,桂王刚离开不久,大殿燃烧殆尽,火场一片焦黑,唯余圣坛依旧矗立,可妾身竟然发现圣坛有移动的痕迹!” “竟有此事?”朱阆心思电转,隐隐觉得有重大隐患。 “妾身忙令手下查看,居然发现圣坛本身是个机关,可以转动,下面竟是个长长的通道!” “坏了!”以朱阆的镇定,也不由得惊呼一声。 “吕大器!”朱阆立时喝道。 门外却是王坤应道:“吕指挥使刚收到军情,亲自去查看了。” “给我立即传焦琏来!” “老奴遵命!”王坤听出朱阆的焦急,连忙小跑着去了。 郑大娘道:“王爷想到了什么?” “那个火器工厂!既然白莲圣母没死,又怎肯把苦心孤诣隐藏起来的火器工厂拱手相让?此刻派去工厂的工匠与兵士等,必有危险!” “这可如何是好?”郑大娘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朱阆此时已镇定下来,自己还是低估这个为祸千年的秘社了。 这白莲圣母既然好整以睱的等着自己,怎会没有脱身之计,可能唯一没料到的是自己抓了她的亲生儿子。 所以大失方寸。 朱阆心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果是个男子,必隐忍不发,以图东山再起,但此女子脱身见儿子已死,岂能善罢甘休!” 此时王坤回报:“焦将军已着人火速去请,马上就到。” 稍稍放下心来,正想叫人再次提审赛典赤,再次拷问白莲教的秘密,却见吕大器黑着一张脸来报。 “王爷!出事了!” “讲!” “广州城中多处锦衣卫巡逻时遇袭!出去追踪搜索的暗卫也到处遇袭,目前已明卫伤亡十六人,暗卫已有五人死,现在伤情仍不断回报。” “啊!”郑大娘掩面疾呼。 连锦衣卫都敢算计,这白莲圣母定是疯了。随即想到,白莲教此番被剿,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必招报复。 柳眉倒竖,一股狠辣之色涌上,“哼,”郑大娘眼中掠过一抹红色“和我斗狠,我可没怕过!” “王爷,妾身去去就回。”说着辞别朱阆,勿勿去了。 “焦将军到!” 焦琏仍是散发披肩,一身战甲,威风凛凛,有如杀神般,如一座小山的走进来。 “焦琏!立即点两千骑兵,马上驶去昨夜白莲教的火器工厂!” 焦琏行伍中人,更不打话。 “末将遵命!”旋风般转身去了。 “吕大器!” “是!” “调回所有锦衣卫,昨夜收回的白银也加派人手看管。” “是!” “封城!所有人不得进出,城内逐户排查,务将白莲逆党余孽一网打尽!” “遵命!” 连下三道命令,朱阆稍稍顿了一下。 “我们可能疏忽了。你想,白莲圣母的秘巢并不在广州城中,火器工厂更在西樵山中,那白莲教的主要力量,可能也不在城中,而是散于乡野!” 吕大器也反应过来:“我们只是剿灭城中的匪巢,而匪众在城外必有更大的基地!” “归根结底,还是轻敌了!”朱阆恨道。 突然,远处传来隐隐的爆炸声。 此时已是黎明,太阳仍未升起,城中一片寂静,远处传来的隆隆爆炸声格外的刺耳。 片刻,不断有锦衣卫来报。 “西樵山方向传来爆炸声,山中火光冲天!” “焦将军马不停蹄,仍赶往西樵山!” 朱阆冷笑一声,好个狠毒的圣母! 白莲教潜伏多年,策划谋逆,这势力深不可测啊。 如此看来,报复行动远未结束。 定有更大的骚乱在准备中。 见吕大器已安排好一切事务。 突然出乎意料的道:“备马!我们到街上看看去!” “王爷不可,现在敌人情况未知,城中街道处处危险啊!” “做好准备即可,本王岂可畏战,怕了这群屑小!”朱阆不以为意,让吕大器和王坤帮自己在袍内穿好护甲,不等二人再次劝阻,抬脚就往外走。 一个白影一闪,跟随在后。 阿虫。 这小妮子刚才也不知躲在哪儿,回了都司署,就没人注意到她,以为找地方睡觉去了。 原来一直陪在桂王左近。 一有事情,立时跟随。 朱阆已熟悉了阿虫的陪伴,于是笑道: “虫虫没睡一会儿嘛?” “人家怕你有危险,所以一直没睡。” 突发事件一个接着一个。 锦衣卫又来报。 城中四处有人散发印刷好的传单,街上到处都是。 随即拿出一张白纸递过。 朱阆接过一看,上面印着: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 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上面是元末明教的自绝诗。 此时城中自处火起,有大批女子唱着自绝诗,四处散发传单,一边唱一边跳,状如疯颠。 锦衣卫见清一色女子,也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动手砍杀。 吕大器沉着脸,喝道: “众卫听令,全城戒严,让居民不得捡传单,不得传播,传播者立时逮捕!” 见指挥使下令,众卫不再犹豫,开始抓捕在街上唱诗的女子,不料多处有女子立时自焚,火光起处,一个个人形火炬,嘶吼扭动,恐怖之极。 朱阆突然失笑。 “好一份大礼!这份礼本王收下了!” 带领众人回都司署。 城外的驻军开始一队队开进城中。 广州百姓不明所以,天一亮城中就火光四起,鬼哭狼嚎,有如地狱,见城中军队排列整齐,轶序井然,又不似清兵杀进来了。 都司署内。 锦衣卫已撤回署中,不断的巡逻。 朱阆回到书房,阿虫如影相随。 “虫虫,这里很安全,你去睡一下!” “王爷,我心里很不安。”阿虫灰色如水晶般的眼睛,毫无波澜,但眉宇间,却深有忧色。 异变突起。 署中司机突然响声四起。 一个声音飘缈不定。 “朱由榔!无生老母降临,出来受死!” 第42章 迅雷显威 朱阆心头火起。 当我都司署是什么地方! 前有海盗,今有妖人,真当我大明无人耶? 现在署中处处锦衣卫,白莲圣母来犯,不正撞在枪口上。 阿虫在朱阆耳边轻声道:“屋顶至少有五六个人!” “来得好!”朱阆豪气勃发,伸手取过短枪,双手持枪,示意阿虫躲在自己身后。 阿虫却想用小小身躯拦在朱阆身前,让朱阆又感动又是好笑。 “虫虫不用担心,你的王爷没那么废物!” 此时锦衣卫的高手已跃上屋顶,与敌人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朱由榔!你毁我总坛,杀我亲儿,来纳命!”白莲圣母的声音依旧飘忽不定,十分的诡异。 朱阆心知必是故技重施,几个分身分散四处,各自发声音,造成虚幻的效果,本王是这么好骗的么? 朱阆在前世曾经当过两年兵,对于现代军队的训练,作战以及军品都极为了解。 现下虽然公务繁忙,仍抽时间给锦衣卫设计了一件现代化的多功能工具。 工兵铲! 这本是现代军队中工兵的必备工具,但因为实用性极强,颇受朱阆的喜欢。 短小实用,可当刀可当斧,还可用做锯子,各种削,撬的功能非常齐备。 手持短柄工兵铲,近战时极为实用,往往一铲削去,敌人已没了半个脑袋。 锦衣卫虽然飞鱼服,绣春刀的十分神气,但在执行秘密任务时,长袍多有不便,大刀也功能单一,无法实现多功能的用途。 于是便将工兵铲的略作改变,重新设计,让吕大器给锦衣卫全体装备,人手一铲。 铲面比现代工兵铲要更大一些,因为要实现盾牌的功能。 因为工艺问题,无法实现现代工兵铲的所有功能,于是设计成可折叠的,铲面为半圆形,一面开刃,另一面为锯齿,铲柄折叠后可套在手上,使工兵铲变成一只手盾。 铲面有钩槽,彼此互补,几只铲可以迅速合并一起拼成一块,这样可以形成大块钢板的防御阵地。配合火枪手,可变成一个机动小队。 朱阆为此取了个相对适合的名字,叫“刃盾”。 此时一遇敌袭,平日训练有素的众卫立即各自行动。 几名锦衣卫将朱阆和阿虫护在中心,前方以刃盾护卫,又有几名枪手持枪戒备。 吕大器在这段时间任武官后,对于战术战略已经有很深的认识,一遇敌袭,火枪手立即隐身于暗处,架好长枪务战,不急不噪,等待机会。 刀手则立即抽刀上前迎敌,毫不犹豫。 弓箭手则箭上弦,伺机乱箭齐发。 一切都有条不紊。 白莲圣母从秘巢脱身,见桂王不讲信用,已将亲子处死,总坛也被剿,多年敛得的财富被查没一空,怒火攻心,当即动用余部全部的力量倾巢而出! 本以为在广州城中各处引发骚乱,让桂王应对不睱,再以精锐力量偷袭都司署,雷霆一击,将桂王击杀。 不料军队立即开进城中,骚乱的规模被控制住,虽然仍在不断输出,却是徒劳损耗。 自己带精锐杀手杀入都司署,却是铁板一块,守卫丝毫不乱,训练有素,严阵以待。 急怒之下,本体现身瓦面,出声向朱阆邀战! “朱由榔!可敢出来决一死战!” 朱阆失笑,“你这鬼母,竟以为本王是傻子么?” 圣母邀战不成,又改为激将法。 “想不到明室正统,竟是个只知躲藏的胆小鬼,就这么一点胆色,难怪大明的江山十去八九,亡国在即!” 众锦衣卫见她说得阴损恶毒,气忿不已,都鼓噪起来。 吕大器喝道:“安静!各守本位!莫中了敌人的激将法!” 众卫训练有素,立时住嘴,更加专注的各持武器,守住阵地。 朱阆清越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从屋中传出: “本王眼中,你不过是乡下蠢妇,你的怒火,只是农妇之怒,披头散发,以头抢地,跺着脚骂人而已,充其量是匹夫之怒,流血五步耳!” 圣母平日高高在上,教众无不把她当神仙来看,自己也极为膨胀,以为神仙,自遇到桂王以来,处处受制,一败徒地。 本想激怒朱阆,引他现身,再一击致命,不料却被朱阆说成乡下蠢妇,自己反而被激怒了。 “你这缩头乌都不敢露,只会在此说大话!有本事现身说话!” 说着长剑一指,在瓦面上故作狂笑。 “本王使的是天子之剑! 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 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朱阆侃侃而谈,长篇大论,圣母看来,对方是以王族身份来压制自己。 吕大器却知道,这是桂王故意牵制对方,给自己制造机会突袭对方。 于是示意众卫持枪瞄准,时机一到,更可乱枪齐发! 圣母见朱阆兀自喋喋不休,心头烦燥,知道再拖下去,周围的军队包抄过来,己方断无生理。 宝剑一挥,便欲飞身下地。 廊柱后面,突然转出数名持枪锦衣卫,火枪齐发! 啪啪啪几声。 圣母身体身中数弹,身体跌落庭院,没了声息。 众人奇袭成功,正自庆幸。 屋顶同样地方,突然圣母再次现身,仿佛从未离开过一样,持剑下指,怒目而视。 “无生老母庇佑,本座化身千万!想杀我,痴心妄想!” 连吕大器也不禁开始头疼,上次在秘巢一样,几个分身飞来飞去的混淆视听,杀之不尽。 阿虫却悄声道:“仍是五个,刚死了一个,还有四个,在屋顶暗处。” 朱阆会意,又朗声道: “你这不过是妇人之剑,障眼法而已,跳来跳去,哗众取宠,与斗鸡何异?” 眼见之前的圣母已被击杀,此刻不敢再造次,冒然下扑。 手中长剑甩出一个剑花,剑光中,又有三人现身。 这回改变了战术,以极快的身法,又乱舞长剑,以剑光炫人耳目,猱身而上。 看准了锦衣卫枪手藏身之处,几个各舞长剑,迅速出击。 几名枪手放过一枪后,要重新填弹,另一批枪手在暗处怕误伤友军,不敢开枪,猝不及防,只能把火枪当武器稍作抵挡。 此时廊下突然转出一人。 正是被白莲教迫害过的赵氏后人赵天明。 他手持一件奇形兵器,看似火枪,却有五个枪管,枪管上带一个盾牌,下面还有支架。 他无声无息的现身,如蹲似踞,大吼一声: “大家闪开!” 众卫正自狼狈不堪,见有人指点,当即隐藏身形,闪到暗处。 赵天明当即开火,枪声响过,一圣母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剩下三名圣母见状,各持长剑,飞扑而来! 不料赵天明手中的火枪,居然可以连发。 啪啪啪,连续三枪! 三名圣母同时中枪,虽然一时未死,错愕之下,长声惨呼! 还没完! 赵天明不慌不忙,把火枪下面的支架卸下,却是一把双刃小斧! 他双手持斧,一下一下,向倒地不起的圣母砍去! 第43章 不破不立 庭院中惨叫连连,声音凄厉。 赵天明目光坚定,一斧一斧,不断地向倒地不起的几名圣母砍去! 血光四溅! 连日来被囚禁,被迫害,种种屈辱涌上心头。 都司署中各处的白莲教杀手,见几名圣母已经团灭,再无斗志,纷纷逃窜,在吕大器组织的反击下,几被屠灭净尽! 几名锦衣卫从廊下冲出,拉住了仍不断砍杀的赵天明。 赵天明毕竟是个孩子,刚才一股血气上涌,而且用着自己制作的火器,得心应手。 此刻突然回过神来,见地上几具尸身被自己砍得不成人形,血流成河,吓了一跳。 后退几步,斧子丢在地上。 掩面而泣。 此战大获全胜。 虽然对都司署的突袭纯性意料之外,但平时的训练有素,装备齐全,准备充分,对这种突袭完全可以应对。 锦衣卫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 一遇敌袭,立即结阵护住桂王等首脑。 弓箭手,火枪手迅速隐蔽,寻找机会杀敌,而不是乱枪乱射,徒劳耗费子弹。 在朱阆出声交涉时,各处的锦衣卫迅速找到有利位置,严加戒备。 这种配合,已经象一支现代化的小型特种部队。 朱阆对这结果十分满意。 对吕大器的训练结果也十分的嘉许。 此时城中各处骚乱已被镇压,不断有军队和锦衣卫回报各区的状况。 初时白莲女子教众于城中自焚放火,城中防卫措手不及,不免手忙脚乱,但随后部队开入,列队分开城中百姓与白莲教众,再加以控制。 随后白莲教众散入民居,然是大唱口号,散发传单。 不料城中各处河湾涌出大量水上人,以桶盛水泼之,使教众无法纵火自焚。 又一拥而上,将教众擒住,五花大绑起来,送交军队。 城中百姓清晨起来,见城中火光处处,纸片纷飞,鬼唱连连,犹如人间地狱,不由得十分厌恶。 见军队控制,民心向之,不由得齐声称好。 而水上人平时虽不得陆上居民待见,但这次行动,却是迅速消除了威胁。 明代岭南民居多为木造,若白莲教众在其中纵火,恐家园不保,酿成大祸,见水上人将各处白莲教众以水泼之,使其无法纵火,竟拍起手来,对水上人印象也大为改观。 朱阆得知城中骚乱已被制止,又得民心所向,自己收服水上人的效果也显现出来,得到市民齐声赞颂,暗暗点头。 “妖人就是妖人,竟于城中搞恐怖活动,如此种种,只会令普通百姓厌恶,从此白莲教再无人待见,彻底成为丧家之犬!” 李定国的象兵屯兵于城外兵营,城中骚乱,也令兵士配合平乱,对于桂王的军队,颇为称许。 见骚乱平息,嘱咐军官在城中配合桂王军队维持秩序,自己便来都司署见朱阆。 见李定国来见,朱阆十分高兴。 立刻带他去庭中看赵天明使用的火器。 这正是赵士祯根据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上贡的鲁密铳改良研发而成的“迅雷铳”! 虽然技术上仍属于上一代火绳铳的范围,却可以五枪连发,又有盾牌可挡对方火器箭矢,下边的支架其实是个小斧,可用于御敌。 属于多功能武器。 在此突袭中建立奇功,又是忠良之后制作的,朱阆不禁有些得意。 不料李定国看了这迅雷铳,反复摩挲,又拿在手上掂量份量,沉吟不语。 片刻,李定国说道: “王爷,恕末将直言,此铳虽然设计全备,一铳多用,但在战场对敌清兵,恐怕不能胜任眼下的战争了。” “哦?愿闻其详,李将军但请直言无妨!”朱阆见李定国有自己的见解,也是十分的感兴趣。 “王爷,本朝自嘉靖技术引进后,火器虽然不断进步,却只是闭门造车。虽然被吹得神乎其神,说是领先世界,举世无双。” 李定国放下迅雷铳,直起身来。 “末将曾多次与清兵交战,战争中火器也大规模使用,但军中所用火器,均为当初本朝与蒙古骑兵交战时的技术。 蒙古骑兵来去如风,为起到奔袭的效果,骑兵均为轻甲,以减轻马匹的负担。 这样朝当时配备的火器,可轻易击穿蒙古骑兵的轻甲,哪怕发射后敌军如风掩至,也可以手斧斫其马腿,克制敌军。” 朱阆道:“如此阵地配备迅雷铳,还是颇有优势的!” “王爷所言极是!”李定国眉宇之间不改忧色。 “眼下我们的敌患乃是清兵,建州女真从一开始便熟知明军作战样式,知道明军火器犀利,因此走上了重装步兵与重装冲击骑兵的发展方向!” 朱阆这才得知,清兵与蒙古骑兵的不同。 “莫以为清兵只是大漠上的蛮族,多年征战,女真族一直在进化,清兵专门研发了楯车用以抵挡明军的三眼铳。” 李定国指了指迅雷铳。 “当时努尔哈赤有备而来,依然抱着三眼神铳制敌的明军九边部队在建州重甲骑兵的攻击下毫无办法。” 朱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传统的临敌放铳的战术早已被建州女真洞悉,明军可说是毫无优势了。” “正是,因为三眼神铳无法打穿建州女真的重甲,所以女真兵干脆顶着明军的火器攻击冲上,把明军杀得一败涂地!” 朱阆正在唏嘘明军边军的失利。 突然有军士来报。 原来焦琏快速奔袭至西樵山中的火器工厂,却在途中见山中火光冲天。 到达时,火器工厂已被炸成一片废墟。 又见广州城中也是火光处处,于是立即折返回来。 砰! 朱阆一掌拍在案上。 “可恶的白莲妖人!” 好容易得到一座完备的火器工厂,却被炸毁,怎不令人气愤。 李定国安慰道:“王爷息怒,如果此间生产的火器都是这样的三眼铳五眼铳,其战力对上清兵并无优势,不必太过惋惜。” 朱阆心中仍是十分愤怒,本以为白莲教小小邪教,自己手到擒来,不料却是处处受制,对方的狠毒与果决亦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也罢,不破不立,与其抱残守缺,失去一个已经过时的工厂,也未必是坏事。”朱阆本就豁达,听李定国一说,也就放宽心态了。 李定国见桂王飞扬勇决,从善如流,片刻便放下执念,心下也是十分佩服。 “王爷明鉴,火器固然是攻敌利器,但必须使用得法,尤其需要智谋良将指挥,不然空有其器,空存其法,而托付不得其人。” 朱阆战头,“李将军所言极是,明军将疲兵骄,铸铳无法,造药无法,装放无法,浪费了多少国力制作的火器,也不全是装备的问题!” “王爷所言极是!”李定国没想到桂王见识不凡,更是心折。 这时阿虫却突然说道:“那个姐姐来了。” 第44章 奇思泉涌 原来是赵天明的姐姐,赵牧雪来求见。 姐弟二人虽被白莲教控制,在胁迫之下为之制作武器,却怎肯将最先进的火器全盘奉上。 所以制作出来的,都是神器谱中所记载的一些已知武器,虽然火力惊人,不乏奇思妙想,却早已不是赵士祯的核心技术。 其实不止李定国这样的义军领袖,在明军之中,有作为的将领也对军中火器有着自己的看法。 虽然历代都对火器做了技术更新,但因为制造火器由兵仗所垄断,所研民之物虽名目繁多,却未必适用于战场。 抗倭名将戚继光着有《练兵实纪》,在此书中曾否定了大部分兵仗所营造的火器。 说那些花里胡哨的什么一窝蜂,神火飞鸦等,都不实用,让自己军中不许用。 明将孙承宗也曾从战争法上对明代火器进行了批评,说只有各兵种互相配合,互相护卫,才能发挥火器的威力,不是有火器就可以制胜了。 象李定国所言,建州女真已开发出对抗明军三眼神铳的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明军却是战术僵化,仍以火器为神器,严重依赖过时的定法,连连失利。 戚继光依照对手倭寇的情况,就创造开发了以十二人为基础的阵法,形成了鸳鸯阵,三才阵的戚家军基本阵形。 如此灵活多变,因情措法,才在剿灭倭寇的战争中连战连胜。 此时赵牧雪来见,正是要向桂王进言。 之前被白莲教胁迫制作的火器,并非自己姐弟二人的核心技术。 赵士祯的很多创意和想法,在军中不得实现,却都一一记录在自己的笔记当中,除了已上奏朝廷和刊发的《神器谱》,其笔记已被赵牧雪整理为《神器补遗》。 其中对火药的配比,击发装置的研究,已是非常先进。 赵家人怕这些核心机密外泄,干脆逼两姐弟将之熟记后毁去。 此时姐弟得救,又得以见到即将登基的皇帝,当然不再隐瞒,全盘托出。 朱阆和李定国听得都是眉飞色舞,原来赵士祯不但开发了燧发装置,而且可以一击数发,他设计的小型战车,可配备一百二十多个出火口,后面燧发装置只得一个,可自由发射。 而且火药开发也极先进,爆炸力远超当初明军配备的火铳。 有了这些核心科技,重新开发用于适合南方地形作战的火器,当然是易如反掌。 朱阆兴奋不已,原来赵士祯的设计如此先进,自己的一些现代军队火器的想法立时如泉水上涌。 当下令王坤准备纸笔,自己开始绘制草图,边画边将想法讲与李定国,焦琏和赵牧雪听。 各种奇思妙想,不一而足。 其中之一是一种叫“野猪战车”的战车,前窄后宽,线条简单,车身以钢板档住,有数十个射击孔,连着赵氏设计的燧发装置,后面两三名士兵即可操作,即可冲袭,又可阻击,配合主力部队冲锋之用。 而且朱阆还另有想法,如果科技力量足够,可以开发小型蒸汽机来驱动,那此战车操作就更轻便,更加犀利。 另一种他自己称为“幻影炮台”,简单说就是一块平板,下有轮子,一人可推动,平板是装置一回旋小炮,可向任意方向发射,操作灵活,可攻可守,可分可合。 众人见桂王想法新奇,奇思妙想又十分的实际,他提出的狙击主将,炮轰远军,狭路设伏等作战方式均切合眼下岭南地形的作战方式,都是兴奋异常。 焦琏笑道“王爷设计的这种小炮,我老焦一人可持之拒敌,我一人持此炮立于城头,千军万马来袭,也休想寸进!” 众人大笑。 火器工厂被毁的阴郁之气被一扫而空。 朱阆也笑道:“我针对焦将军的神力武勇,也有设计想法!” 于是画出了可手持发射的“火箭筒”,为免情世骇俗,仍叫“神火飞鸦”,与明军原来的神火飞鸦颇有不同,却掉了不必要的装饰,原来的炮筒上有铁箍数道,其实并无实际作用,却增加了重量。 他设计的图纸上,炮筒较之神火飞鸦长了一倍有余,使用者持炮筒中段,这样用力平衡,即使没有焦琏的神力,臂力稍强者便可使用。 众人皆叹神器也。 赵天明也前来观看,在机械方面也提出很多设想,气氛高涨。 朱阆也终于了解了与清兵作战的战术思想,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稍嫌幼稚,以为有了火器,就可以在这时代称雄。 而明军火器对建州女真的失利,让他了解了敌人的强大。 对方并非是只知道在草原上来去如风骑马劫掠的蛮族,敌人知道明军过往对手,蒙古骑兵对明军的劣势,竟加以改造,完全克服。 对手越强大,朱阆就越兴奋。 现在已不是北方边防的战争了。 现在的战场,是错综复杂的南方山地。 擅长平原奔袭的女真重骑也无法施展。 而南方天气的炎热,让身穿重甲的清兵也会不堪重负。他们肯定会想对策来应对,而自己要料敌机先,抢先一步做出准备! 而且现在已不是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对决,现在的世界,已经是海洋文明的世界! 自己研究的这些火器,不但会用于地面作战,也会装备在战舰上,郑成功既然效忠,那么来不来勤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海上多了一支奇兵! 有自己先进的火器技术,可以针对战舰再深度开发,让战舰发挥到现代战争的威力! 心中突然隐隐想到一件事,不对劲的事。 却是一时无法清晰的说出来。 脑中想法一直在转来转去,恨不能脑后找出一支手来把这想法抓住。 此时几人仍是十分兴奋的在研究朱阆画的草图,焦琏对于桂王给自己设计的神火飞鸦笑得合不拢嘴。 看到纸上的火器…… 朱阆突然想明白了! 奇怪的地方。 刚才几名圣母来袭,杀意滔滔,欲杀死自己而后快。 为何不使用火器? 有此利器不用,却笨得各持长剑与火器对抗,被一个少年执火枪射杀,宁不蠢哉? 因为她们心中的执念! 研究火器,固然是为了对抗朝廷,造反时作战用。 但她自己却是不屑于使用。 自己是白莲圣母,无生老母化身,岂可借助洋枪制敌? 于是仍是手持自己擅长的宝剑,觉得这才是利器。 她的长处,在新的时代,已经是落后象征,却仍然僵化。于是变成了短处。 于是送了性命,一败涂地。 那么清兵呢? 他们的执念是什么? 朱阆突然觉得自己想到了关键处! 第45章 硁硁之愚 朱阆为集思广益,令吕大器与焦琏可选拔军中擅火器者进见,一起参与火器设计的讨论。 吕大器近水楼台,立即从都司署中点了两名擅使火器的锦衣卫前来。 两卫见这么多大官在此,不知发生了什么,惶恐不已。 朱阆安抚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精良卫士,本朝火器在战争中使用已久,亟待更新换代,想听听诸位久经沙场的卫士的想法。” 两卫见桂王如此礼贤下士,慢慢放松下来。 其中一人大胆进言道:“目前配发之火器,已经较之军队中火器先进许多,可直接击发,不必使火绳点火,但发射后,却无法继续使用,锦衣卫执行的任务,多是生死相搏,一击不中,敌闪电般杀来,空枪已经变成累赘,弃之可惜,执之拒敌又嫌无用。” 另一人知道现在配发的枪都是桂王从别处得来下发的,这么讲等于直斥桂王下发的武器不好用,额头冒出冷汗。 连忙接道:“幸得桂王亲自设计的刃盾,实为近战利器,轻便实用,右手持火器发射,左手可执刃盾,抵挡敌人的攻击,还可单手打开,变成手斧一般的利器,实为锦衣卫兄弟的福气。” “哈哈哈”朱阆见二卫紧张,长笑一声:“两位是我锦衣卫中的精锐,本王让你等提意见,一定要直言无忌,阿谀奉承之徒,本王素来不喜!” 二卫见桂王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中。 “本王设计这个刃盾,本来初衷便是让众卫士能右手执火器,左手执刃盾,攻防相兼,进退有度。” 二人连忙称是:“桂王体贴兵士,我等感激万分!” “不过,”朱阆若有所思,“两位所讲确是现实情况,激战之中,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脑中灵光一现。 快步来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勾画起来。 众人见桂王亲自画图,都很好奇。 朱阆用这毛笔画图实在有点苦不堪言,无法画得更加精细,只能画个大概。 片刻,草图画就。 纸上是两样东西,一个是短枪,另外一个却是把奇形怪状的刀子。 刀枪并不稀奇,奇怪的是两样东西似乎和眼下所见的刀枪均不相同。 朱阆笑道:“本王画图不精,大家请看,这把刀一面开刃,另一面有背齿,这把火枪的枪管下方,装了一个小小铁片,上面也有齿,两件兵器以齿相互咬合,可连接在一起。 在刀柄末端,可安装个小小机关,将刀固定住。” 说着,提笔又画了一张图。 这次一目了然,正是枪与刀连接后的示意图。 枪仍是枪,那把刀子却牢牢固定在枪管下方,变成两个利器的合体。 两卫都是会家子,只看了两眼,便惊讶不已。 这样的利器,发射火器后如敌未死或未中,反扑过来,自己可立即持枪反击,枪管上固定的刀刃正可出其不意,将敌杀死。 兴奋之下,两人竟鼓起掌来。 吕大器也是十分兴奋,没有人比他更体恤这些锦衣卫了,和本朝初期的锦衣卫不同,这一批锦衣卫承担了极其辛苦的任务,又受到职权的限制,每有伤亡,都心痛不已。 如今桂王奇思妙想频出,设计的兵器无不发前人之未见,心里暗暗的庆幸,幸亏自己一直坚定的支持桂王。 表面上却故意喝斥两名锦衣卫:“桂王驾前,不得无礼!” 其它人见了设计图,也都兴奋起来。 焦琏见贤思齐,也叫来了自己军中的勇士。 两名军曹进来,朱阆立即叫他们免礼,直接参与讨论。 看到案上的设计图,两名军曹睁大了眼睛。 朱阆笑道:“这个设计是针对执行秘密任务的锦衣卫设计的,如果在军中使用,可以把刀子安装在长枪之端,功能相同,在发射之后,如敌如风掩至,可立即持枪拒敌,砍杀敌首!” 两名军曹前所未见,竟有这种武器,立即兴奋起来。恨不能马上配发,开始训练。 赵牧雪赵天明姐弟俩终于见识了桂王的实力,自己二人家学渊源,却无此奇思妙想,更是对朱阆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阆觉得要让众人消化一下,不宜透露太多自己的想法。 于是下令让姐弟二人尽快把设计优化,从重量,尺寸上,与两名锦衣卫和两名军曹落实,制作样品出来。 招呼瞿式耜道:“瞿卿,本王一直倚重于你,却把太多琐事都压在你身上,是本王疏忽了。” 瞿式耜谦道:“为桂王效命,臣愿鞠躬尽瘁,不遗余力!” “你推举的人,本王也放心,这样,就让吴贞毓任户部司徒,帮助瞿卿管理财政,并管理户籍等。” “谢桂王体谅!” “不如让他现在就来,本王刚好有户籍上的事要让他尽快去做。” “是,老臣这就派人找他来。” 令众人去讨论研究开发火器的事后,朱阆又开始思考之前的问题。 朱阆觉得自己想到了一处关键。 每个国家,民族,都有自己的执念。 远的如赛典赤,七八百年的仇恨仍然牢牢的盘踞在波斯人的脑中。 近如白莲教,即使是总舵被毁,却仍然飞蛾扑火般送上门来。 这是根深蒂固的执念,很难改变。 “李将军!” “桂王,末将在!”李定国也被朱阆的设计惊艳,心下佩服。 “本王心中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朱阆道:“本朝自开国以来,天子守国门,两百多年来战争不断,为何军队战力却越来越弱?” 不待李定国回答,又接下去道: “如果说战力积弱,那定然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可是降清的将官,在清军中却又变得如狼似虎,战力超强,这又是为何?” 李定国见桂王突然问起,错愕之下,顿了一顿才说道: “请桂王恕罪,末将下面要说的话,也许桂王听来会有些刺耳!” 朱阆笑道:“本王岂是心胸狭窄,听不得逆耳直言的昏王!但请直言,本王愿闻其详。” “原因不一而足,关键仍是待遇问题,朝廷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军费不足,军中欠饷屡见不鲜。 而清军一路劫掠,有充足的军费,凡举降清的官兵,一律封赏,军饷也是足量发放,对于降军而言,待遇改善,战力也就增强了。” “李将军所言极是,与本王想法不谋而合。但你可知这两日发生的事?” “桂王所指,莫非是白莲教众的事?” “正是,即使本王捣其巢穴,杀其教母,为何贼人仍是不住的制造事端,疯狂反扑?” “想是被教化已久,脑中所想,尽是白莲圣母所教的一切,又说死后可去无真家乡,所以教众泯不畏死。” “李将军果然见识不凡!正是所谓白莲圣母的教化,让教众脑中有了执念,才会这么极端行事!” 朱阆对李定国心思敏捷,直击重点十分的欣赏。 “所以本王想,白莲教众的执念,是迷失在圣母描绘的死后的天堂,降兵的执念,不过是想吃饱肚子,能得到足额的军饷,那么,李将军可知,清军的执念是什么?” “满清崛起于大漠草原,生长于马背,一生都在马上,乃是马上民族……”李定国沉吟道。 “没错!就是马!”朱阆这次真的想明白了。 第46章 黑科技 明代以职业划分户籍,却不是平等划分。 原则上军户虽然是世袭,但下一代只要有一个孩子从军,成为军户就可以了。 但匠户却是低一等,全家入匠籍,不得脱籍转行,世代承袭,还要履行“轮班匠”的徭役,生活十分的艰难。 嘉靖后,废除了“轮班匠”的徭役,对匠户的管理有所宽松。 赵氏姐弟随家人逃入广州后,就是私买了匠籍,安顿下来,广州自古商贸发达,匠户的管理也没那严格了,一家人得以休养生息。 任命了吴贞毓为户部司徒后,朱阆令他立即着手调查两广的匠户情况,其中军匠尤其要详细。 对于新火器营造厂,却是费了一番心思。 虽然想火器能在自己眼皮下研发,可以随时跟踪进度,提出指导。 但朱阆深知,研究火器的危险性。 一有闪失,就是引发爆炸,甚至引起火灾。 因此绝不能在都司署内研发。 于是令吕大器在城郊寻找安全隐密的地点,安顿赵氏姐弟,让他们能安心研究火器。 另外选择靠近江边,住户稀少的地方,建造工厂,以便成品的生产。这样靠近水源,可将江水挖渠引入厂中,如有意外,可尽快取水灭火。 突然想起上次查验郑大娘短铳的白发匠人,他不就是位能工巧匠嘛。 于是着吕大器再派人把那老人请来。 上次那位白发工匠为桂王查验火器,得了五两银子的赏钱,大喜过望,这次见召,知道又有差事了,高高兴兴的就来了。 书房中,朱阆亲切接见了老人。 这次却没有说召他前来的目的。 而是寒喧几句家常,便不再开口。 只是令王坤在书房中烧水煮茶。 不多时,红泥小炉上的铁壶中水已沸腾。 王坤赶紧上前想取水泡茶。 朱阆却挥手止住王坤。 王坤以为王爷想亲自泡制,就侍立一旁,不敢出声。 但朱阆却迟迟没有动手泡茶,只是任由水壶一直沸腾,眼睛盯着水壶,却不说话。 水壶中水早已沸腾,水汽不断从壶口弥漫而出。 朱阆突然开口了,指着壶口弥漫的蒸汽,问道: “老丈,你可知这是什么?” “王爷,这是水汽。” “没错,这水沸腾了片刻,已是满屋水汽,这水壶的壶盖乃是铁铸,十分沉重,也给这水汽顶得不住跳动,你道这是为何?” “王爷,这是壶中水汽太多,壶中容不下,所以挤得壶盖不住的跳动。” 朱阆站起身来,取过一个存放书画的纸筒,敲去堵头,将纸筒套上铁壶的壶嘴上。 水蒸汽从纸筒中通过,有如烟筒一般,从纸筒顶端喷涌而出。 老人不明所以,仍是楞楞的看着水壶。 王坤拂尘轻摆,也不敢插嘴。 “本王一直想,这水汽有这么大的力量,如果能将之收集起来,集中喷发,那不是一股很大的力道?” “王爷高见,将水汽汇聚一处,确会产生极大的力道。” “所以啊,本王想老丈能制作一个机关,或者说机械,把水汽能够收集起来的机械,这样就可以利用水汽的力量了。” 老人楞住了,虽然每天煮饭烹茶,天天看着水汽蒸腾,自己却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朱阆见老人楞住,又开导道: “假如有一个恰好与壶嘴相同大小的管子,将壶嘴紧紧套住,那么水汽就一丝一毫都没有泄漏的收集到管子当中,而管子的另一边,连接需要使用这种力量的物事上,那就可以利用水汽了。” 老人本就心有所悟,朱阆一说,心里想得更加明白了。 “王爷,这想法前所未见,小老儿真是佩服,如果管子的另一端装在类似水车之类的地方,就可带动水车转运,把水从河中取出。” 朱阆心中一宽,这老人果然是巧匠,一说就通。 “就是这个原理,本王想请老丈现在就开始研究,尽快能制作出可以利用这个水汽的机械。水车也好,风车也罢,甚至用在马车上,也未尝不可。” 老人浑浊的眼中也亮起光芒,完全被朱阆的描述打动了。 “吕大器!” “在!” “立刻给老人安排一处隐秘所在,让他安心研究,需要人手,材料,一切都满足他!对了,去给老人的家人送一百两银子,告诉他们老人在帮助王爷做事,一切安好,事毕自会返回。” “遵命!老人家请随我来。”吕大器带着千恩万谢的老人下去了。 这个蒸汽机的想法,在朱阆脑中盘旋很久了,只是不知如何下手。现在终于想明白,专业事找专业的人去做,巧匠老人明白了原理,希望他能发挥所长,尽快研究出成果来。 阿虫自打追随朱阆,每日里片刻不离他左右。 朱阆政务繁忙,往往要处理很久的公务,她便在膝边蜷成一团睡着。 久而久之,朱阆也习惯了阿虫的陪伴。 见她每日这么跟着自己受累,也颇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着人用广东盛产的藤条,编了一个巨大的有如鸟巢般的物事,远远看去,象个蛋形,侧面开口,下底平坦,铺上厚厚的柔软的棉被,每次朱阆处理公务时,就让阿虫在里面休息。 今日阿虫并不疲倦,但朱阆一直用小火炉烧水,书房内水汽氤氲,竟有点象她家乡的湿润山林的感觉,欣喜中竟然慢慢睡着了。 “虫虫!” “人家在这里!” 朱阆一叫她,阿虫立即醒来,条件反射般坐起身来。 从“鸟巢”中钻出来,阿虫笑靥如花,伸个懒腰。 “王爷,这个巢穴太舒服了,人家太喜欢了。” “哈哈,真是小孩子。”朱阆难得放松的笑起来。 “虫虫,本王有件大事想问你。”朱阆故作神秘的说。 “王爷,人家快闷死了,快快说来。” “在虫虫的家乡,有没有一种药,这个,可以让马匹浑身无力,无精打彩的?” 阿虫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灰色的眼睛闪着水晶般的光。 “当然有,给马儿吃巴豆就好了。” “这个当然可以,但是太明显了,有没有吃下去暂时不发作,时间越久,就越浑身无力的药呢?” “这个,让虫虫想一想……”阿虫在朱阆脚边坐下了,托着腮想了一想,从腰间的囊中取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一些干掉的虫子出来。 “王爷呀,你让人去山上捉这种虫子回来,我再加一些东西,就可做出王爷想要的东西。” 朱阆十分喜欢阿虫这样完全信任,不问原因的服从。 立时从案上取过一张白纸,把这些干虫包起来。 “王坤!” “老奴在!” “立即派人,去山中去找这种虫子,越多越好!” “是!” 王坤见朱阆每天政务繁忙,又造枪,又要镇压白莲教,很久没有闲下来了,今天突然要自己去抓虫子,以为又想斗蛐蛐了。 赶紧安排几名护卫去找。 第47章 秣马厉兵 岭南丰候殊,乍寒暖复催。 广东地暖,虽然已经入冬,但是气候依然十分温暖。 广州周边的山上仍然是绿草如茵,花红柳绿。 护卫们在山中寻找阿虫要的虫子。不到半日便收集了几大桶。 在桶中弯弯曲曲,爬来爬去,红红白白的十分吓人。 王坤本以为王爷是要玩蛐蛐儿。没想到弄回来这样的东西。在桶中爬来爬去,不由得背痒起来。 不料王爷接下来的命令,一道比一道奇怪。 又要了几十样东西。比如公鸡的屁股,母鸡的鸡冠,新鲜的兔子粪便,老鼠的眼睛,三寸长的蚯蚓。 当然这都是阿虫要的。 这回连朱阆也几乎看不下去。 问道:“虫虫啊,居然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嘻嘻。这里面用的一半都不到呢。” 阿虫掩口而笑: “这是王爷的重要事情,人家不想别人知道配方,所以加进了很多不需要的东西,这样他们就不知道真正的配方了。” “哈哈哈”朱阆失笑,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有这么多鬼心眼。真是太好玩儿了。 所有的东西齐全之后,阿虫便开始炮制。 把大部分虫子用瓦片焙干,然后捣成粉混合在一起,又加入了一些自备的药粉。 制成了几大包的马药。 阿虫道:“这些马药的药性极强,每日只需在马的饲料中混入一点点,连续几日,马就会浑身无力,无法奔跑。” 朱阆大喜:“我的虫虫果然厉害的狠!” 立刻叫吕大卫召集几名活跃在外的锦衣卫暗桩。 几名锦衣卫来到后,朱阆私下里会见他们。 把几包马药悄悄的交给他们。 然后问道:“你们可知李成栋的军队驻扎在哪里?” “回王爷,属下早已探清。对李成栋营中了如指掌!” “这几包是给马吃的马药。每次不要下很多。但是要逐日逐日逐日下去,连续十天。可以做到么?” 几名锦衣卫一齐笑道,“这种事交给属下去办,毫无压力。” 有一名锦衣卫小声问道:“王爷要给李成栋的马下药吗?” “不!我要你们不要动李成栋的马!也不要让李成栋知道!” “那这些马药?” 朱阆悄悄的在几名锦衣卫耳边吩咐几句。 几名锦衣卫满脸错愕,却没有再问,领命去了。 吕大器果然办事效率极高。 不过两日,工厂所需的地址全部安排妥当。 为安全起见,瞿式耜建议每间工厂只制作一部分零件,然后专门运到一间工厂用于组装。 这样不容易泄密。 即使有李成栋或白莲教的奸细,也只是看到一堆莫名其妙的铁块而已。 更搞笑的是,赛典赤的庄园也被利用了起来。那里的工坊设备齐全,马上就可以用。 赛典赤被吕大器关进他自己的水牢里,安排锦衣卫看守,并告诉几名锦衣卫,不必留情,每天各种大刑伺候,务必问出他造枪技术的核心秘密。 安排好一切,吴贞毓的户籍调查报告也出来了。 身处两广的匠户军匠均已记录在案。 朱阆对于吴贞毓的办事效率也是十分满意。想必这也是个精通大案牍术的文官。 立刻安排从匠户中挑选精通铁器以及机关消息的工匠。 抽出来安排进工厂工作。 对家人保密,每户给纹银五两。安置好其家人的生活。 只不过数日,几间兵工厂便轰轰烈烈地开始生产了 那个老人的研究却不太顺利。 为了固定管道,老人想尽了办法。依然无法做到完全封闭管道。还被蒸汽烫伤。 朱浪亲自安排御医给老人治伤。 暗道自己还是不够细心。这个时代尚没有螺纹技术。 管道和管道的连接却如何做到? 在老人致伤完毕,便召他进都司署来。 亲自画了图样,用齿轮咬合的图案做了示范。然后解释了螺纹的原理,两个管道之间用螺纹拧死。便可严丝合缝,不再漏气。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自己也研制出了方法。 两根管道连接处。造出一道暗棱。然后强行打入。连接后就被卡死,无法再断开。 朱阆不得不佩服这些民间工匠的智慧。 数日后。 赵牧雪赵天明姐弟两人将制作好的配刀短枪样品送到了都司署。 朱阆看着案头的武器,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制作极其精美。打磨得十分精细,完全不像是古代的工艺。 没想到这时的手工艺人已经有如此高超的抛光技术。 拿起来试了一下,轻重适中。 太重不利携带,太轻则攻击力弱。 这个制作得恰到好处。 兴奋之下,立刻叫吕大器找几名锦衣卫来。 众人见此武器如此精美实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奋地鼓起掌来。 朱阆又嘱咐道,锦衣卫常常行动于暗夜,如果刀子打磨得如此雪亮,容易暴露行踪。 让赵天明把刀子表面弄成涂上黑漆,或者用其它工艺加以掩盖。勿令它不在夜里反光。 吕大器见王爷体恤下属,对朱浪的想法佩服不已。 见众人兴致很高。朱阆又叫李定国晋见。 拿出一张图纸给他看。 只见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地堡一样的东西。 大部分埋在地下。地堡中装备有一门大炮。 炮筒伸出窄小的射击孔。 在地面上几乎看不到,在射击周围用草皮掩盖。 周阆笑道,我要让进入两广的道路全都布满这种地堡。 清兵想入广,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草木皆兵。 李定国身经百战,担心堡中兵士目不见物,如何能射得准确? 朱浪笑道:“地面上当然要安排眼线来指导地堡中的炮手。” 用一支铁管,从地堡中伸到地面上来便可上下通话。 上面设观察手,指导下面炮手调整角度。 如果这种暗堡遍布在山中。定可令清兵人仰马翻,不知所措。 地堡隐于草木之间,那真是草木皆兵了。 李定国对朱阆的想法,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心里不禁想,原来王爷居然也有这么强的军事思想,这明明是擅长守城的将军。 自己擅攻,王爷擅守,这样无后顾之忧,打起仗来也畅快。 李定国正在暗中赞叹。 朱浪却又拿出一张图纸来。 这一次,李定国是完全看不明白了。 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小车。车头装有小炮。车身却是奇形怪状,不明所以。后面画着一名兵士在推动。 “王爷,这却是什么东西?” 朱阆笑道:“这是我设计的轻便战车。之前设计的炮车往往需要十来个人才能推动,实在是太耗费精力了。这个战车一人便可驱动。而且车身窄小,可以在山路崎岖的地方自由行推动。可以安置在高山之巅或者山路崎岖一夫当关的地方。” 因为李定国坚定的支持自己,朱阆对他格外亲切,言无不尽。 “这车子为什么如此奇形怪状?”李定国佩服之余,仍对车子很好奇。 朱阆笑道:“将军不必心急,过几日你就明白了,现在还在制作当中。” 李定国见王爷心智过人,想法每每出人意表,心里越发的佩服。 此时书房里并无外人。李定国见阿虫仍是随在朱阆身后,不禁笑道:“你这小妮子。我让你追随王爷,你却像个小猴子一样,整天吊在王爷身上,成何体统?” 第48章 蒸汽朋克时代降临 朱阆也笑道:“阿虫小小年纪,却承受了数不尽的苦难。如今,终于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想怎样由她好了。她开心就好。” 见桂王对阿虫十分宠爱,李定国也很是欣喜,心想这小姑娘终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朱阆又道: “而且阿虫帮了我很大的忙,是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呢。” 李定国连连称是:“这小姑娘身怀异术,是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能够跟着王爷,真是最好的归宿。末将是个粗人,整天的征战沙场,实在是无能照顾好她。” 阿虫躲在朱阆的背后,扁了扁嘴,却不说话。 听到二人谈论起自己的身世,灰色的眼睛也流露出悲戚的神色。默默地钻回到自己的“鸟巢”里,不再说话。 朱阆问吕大器: “那个巧匠老人家姓什么?” 吕大器回道:“王爷,此人姓解,本名早已无人知晓,只知年轻时被人称作解神机,到中年改名解笑机。现在叫做解忘机。” 朱阆失笑,居然有这么有意思的事。 想必年轻时,奇技淫巧技术了得,设计了很多神奇的机关。所以叫“神机”。 到中年时已经笑傲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因此叫“笑机”。 岁数大了,不再设计机关,所以想退隐江湖,因此叫“忘机”,想忘掉一切,安渡晚年。 没想到被本王又给抓了出来,呵呵,不知今后会不会被叫做“蒸汽机”? “最近他的进展如何?” 吕大器道:“王爷曾说,他有什么要求,要全部予以满足。 开始,他指向小人要求了四五个人。 之后又是十四五个人,现在已经派去了四十八人给他打下手。 生铁,木材,煤炭已不计其数。” “哈哈,看来进展迅速啊。” “老人家说明天请王爷去工坊,验收他的成果。” “为何不把制作出来的机械运到这里来?” “卑职也不晓得。不过我猜想,会不会机械太大了,无法移动?” 话说这谢忘机本身善于奇技淫巧,擅长制作细致的小东西,做工极为精巧。 没想到王爷给他一个奇怪的任务,竟引起了他的兴趣。 之前从没想到过水汽也可以利用来做机器。 如今,解老儿越做越上头。如痴如狂,拆拆装装。吕大器为他召集了四十八个人过来帮工,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连吃饭都忘记了。 这一日,朱阆终于跟吕大器来到了老人的工坊。 一进门朱阆就惊呆了。 本以为是个小作坊,却有几十人忙前忙后,一个巨大的机器填满了整个的工坊。 朱阆抚住了自己的额头,本来是想做一个小型战车,这机器却比房子还大。这如何是好? 解忘机正在机器旁边的脚手架上忙活着。 看到王爷来访,赶紧让助手把他扶下来。 “王爷请看:现在小老儿已经能把水汽有效的利用起来,只是输出还不够稳定……” 朱阆苦笑道:“老人家辛苦了!其实本王只想让你做一个小小的机关,能够有效地利用水蒸汽而已。没想到老丈竟然搞了这么大的一个机器。” “王爷莫心急。小老儿最擅长的事情,便是制作小巧精致的机关消息。 在没弄明白水汽利用的原理之前,只好把机器越做越大。 只要输出稳定,想做多小都可以,那才是小老儿擅长的。 小老儿本以为此生再没有什么机械会引起兴趣,没想到王爷给小老儿出了个难题,竟勾起了小老儿的好胜之心。 这几日研究下来。已经初见成效。 再过两日小老儿就可以研究出水汽输出稳定的方法。 到时就可以把机器简化缩小,把机械做小正是小老儿擅长的。” 朱阆见工坊中不断的有机器轰鸣,水汽弥漫。 几十个工人忙上忙下,热得汗流浃背,都是赤裸着上身努力工作。 心想,这倒像是一个蒸汽朋克时代来临。 可惜,这只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闲暇。 没有办法这样一直繁荣下去。 如果不能尽快研究出成果,来抵抗如狼似虎的清兵。 眼前的繁华景象很快就会化为乌有。 于是鼓励了解忘机几句,便与吕大器离开了蒸汽工坊。 出得门来。没有了工房内的蒸汽弥漫。一阵清凉。周浪舒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已经出来了,索性去赵氏姐弟的工坊去看看。” 两姐弟的工坊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园林内。 两姐弟此刻。外形大相迳庭,相映成趣。 姐姐在房中摆满了瓶瓶罐罐。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姐姐仍是衣装整洁、端庄秀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保持大家闺秀的风度。 赵天明就不同了,满脸满身都是灰尘、油泥、铁屑,头发上也沾了铁屑。 二人见王爷驾到。都十分开心,放下手中的工作,迎上前来。 赵氏姐弟这里只是研发中心,因此占地并不广。 只有十来个帮工帮助他们把想法做成样品。 赵天明见王爷来访,于是拿出了配刀的样品。 经过桂王的提醒,他们把刀子用药水浸过。又用碎石与砂粒重新抛光,让表面凹凸不平。 即使在阳光下,也没有任何反光,灰突突的毫不起眼。 朱阆见姐弟俩工作十分认真,心里很高兴。看到他们重新设计的抛光也非常满意。 吕大器见刀子变得毫不起眼,又不失锋利,知道这必将是锦衣卫执行任务中最趁手的兵器。心下暗暗佩服。 王爷的奇思妙想,两姐弟的超强技术。两两相配合,居然能设计出如此精良的武器。太神奇了。 朱浪对于短枪还有更多的想法。 于是跟俩姐弟说道:“目前燧发枪的原理是装填火药,火药爆破。冲力将钢弹从枪管推出。虽然比之前的鸟铳好很多。 但仍不能有效利用激发火药的真正力量。能否做一个小小的火药仓,再将之与弹头合为一体,击发时让火药在火药舱内部爆发,把弹头冲击出枪管?” 于是拿过纸笔,在纸上画出了子弹的形状。 姐弟俩对这个想法觉得十分惊奇,愣在当场,脑子飞快的转动。一时无法理解。 朱阆知道,以此时的工艺,还无法精准的。做出弹壳。 膛线也是手工研磨,出错率很高,因此也不强求,决定分阶段的进行。 目前的枪弹都是圆形的钢珠。 朱阆道:“何不做成锥体,前面尖,后面平,这样击发时在枪管里飞行更流畅。射程更远。” 赵天明见王爷画出弹头的形状。 笑道:“王爷,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可以做出来。” 于是拿了根铁条截下一段。 用木架上固定的打磨工具不一会儿就打磨出一只小小弹头。 朱浪见赵天明打磨的十分精准,不禁赞叹他的手艺。 于是嘱咐他一定要和枪管尺寸相配合,这样再枪管壁的膛线作用下,不断旋转,子弹才会射得更远。 朱阆又道:“如果能标准化生产这种弹头,那么就可以设计一支弹夹将子弹整齐排列其中,并把弹匣装在短枪的尾部,这样就可以做到连发。” 想想可能不太好实现,又对赵天明说道:“之前你爷爷设计的迅雷铳,有五支枪管。后面只有一个击发装置这个想法很是超前。 如果不用五支枪管儿是用一支转轮上面有有五个位置可以塞入刚才你做的这种弹头。 然后通过轮子的转动,将它转动到击发位置。 这样只需一个枪管,一个击发装置。这样一支枪就可以发射五到六次,不用填弹。 两姐弟的工坊中,本来就存有各式火器的样品。 听到朱阆的想法,两人同时心动,于是拿过一只迅雷铳。 看看迅雷铳,再看看桂王,觉得王爷想法新奇大胆,却十分可行。 心里不禁感慨:我赵家三代研究火器,却不及王爷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简直太厉害了! 第49章 再造利器 见姐弟俩渐渐跟上自己的想法。 于是,朱浪又在纸上画出了左轮武器的图样。 引导他们,如果把火器做成这个样子就可以。 连击连发,效率高几倍。 此时,吕大器的脑子已经完全懵了。 先前只觉得王爷的想法了得。 如今这王爷想法已经完全超出这个时代最厉害的火器。 朱阆,现在的工艺还做不到很精细。如果把这种转轮弹仓装载的话,短枪重量会非常惊人。 因此也不着急,让他们直接设计成长枪。 等慢慢的工具发展跟上了,再把它逐渐简化缩小。 朱阆同样鼓励了姐弟俩几句。 之后,拉着姐弟两人,偷偷又交待了几句,还在纸上画了张图。这才和吕大器出了姐弟俩的庄园。 吕大器背后冒出冷汗。又兴奋又开心,心道如此利器,千万不能泄露,于是叫锦衣卫立刻加派三倍的防卫。除了守在庄内的卫士,外面也要安排暗卫守护,务必保证无任何人靠近。 阿虫一直陪在朱阆身侧。 出了赵氏姐妹姐弟的庄园,阿虫突然道: ”王爷呀。你身边的人都越来越敬畏你了呢。” 朱阆笑道:“你又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和他们心脏的跳动声。王爷出现的时候,他们都显得很兴奋,很紧张。” 朱浪心想,阿虫还是个小女孩儿。本应该跟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却遭受了这么多苦难。 嗯,说到同龄孩子,突然想起了郑大娘送过来那些孩子。 “吕大器。那些海盗孩子怎么样了?” 吕大器道:“按照王爷的安排,分别在各处实习。” 朱阆道:“其他人我不管,叫那个小郑公子和那一对黑人兄弟来都司署中报道,我要亲自调教他们。” 吕大器立刻令手下去通知。 回到都司府,那位小郑公子和两个黑人兄弟已在署中等候。 几日不见,那一对黑人兄弟仿佛又长高了几分。筋骨似铁,傲立如山。 小郑公子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垂下眼帘,静静地站在那里。 朱阆笑道:“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三人恭敬行礼后,小郑公子:“小人姓郑,单名一个盐。” “是岩石之岩吗?” “是海盐之盐。” 朱阆笑道:“不愧是在海上长大的!” 那黑人兄弟,名字却十分拗口,一个叫呼罗珊,一个叫阿卜杜勒什么的,朱阆听得头也大了。 见这两人筋骨如铁,傲立如山。于是道:“本王赐你二人两个名字,一个叫阿山,一个叫阿铁好了。” 问起几人擅长什么?阿山,阿铁回答说擅长弓箭,擅长跳跃,爬树,可泅水。 郑盐却道:“小人一无所长。” 可朱阆看郑盐时明显感觉到阿山和阿铁对他的敬畏。 郑盐大部分时间垂着眼帘。 一旦他抬起眼睛,阿山阿铁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虽然没说话,眼神中却透露出敬畏。 朱阆心里暗暗称奇,觉得郑盐的身份也许不止是私生子这么简单。 于是对吕大器说道:“这三个孩子,让他们锦衣卫一起训练。锦衣卫下发的武器,他们都要掌握!锦衣卫的跟踪搜索,搜集信息等技能,他们都要一一学会。 不过阿山,阿铁。要增加体能方面的训练,将来必是一对武功好手。” 郑盐有一种令人摸不透的气质,便让他偏重于信息收集与总结。 安排完,吕大器领着他们三个下去了。 见他们走出了房间。朱浪笑道:“阿虫,你对他们三个感觉如何?他们年龄比你跟你差不多少。可以当作你的小伙伴。” 阿虫道:“那两兄弟单纯得很,阿虫能感觉到他们很强壮,力气很大,很灵活矫健。而另外那位公子…… 他像王爷一样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气息。 虽然年纪最小,却似乎有一种……领袖的气质。” 朱阆奇道:“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他的气质跟王爷很像啊。不过跟王爷的颜色不同。王爷是金黄色。而他是紫色。” 逐浪本绝对证言有些好奇,听阿虫如此评说,心理好奇心更甚。不由得想找郑大娘了解一下这孩子的身世来历。 说起郑大娘,有几日没来了。 前段时间。常常不期而至。这几日却像失踪了一般,踪影全无。 于是叫人联络郑大娘,说有事找他。 入夜时分,郑大娘一身珠光宝气,和傍晚的风一起出现在都司署。 “王爷,久违了。妾身几日没得王爷教诲了?” 朱阆见她说话有几分调笑的味道。 今天见各工坊开发都很顺利,心情也十分放松。 只是阿虫却瞠着晶莹的灰色眼睛,“怒目而视”。 朱浪也奇怪的很。阿虫明明是郑大娘送来的,确始终对郑大娘有很深的敌意。 寒暄过后,邓大娘说道:“妾身这几日就一直在暗中寻访白莲教的余孽,果然有一些乘船逃去了海上。还试图对妾身的船只发动攻击,真是不自量力。被妾身击沉了他们的船只。逃亡海外的这些余孽已经都被切身灭掉了。” 朱阆这才想起那日郑大娘匆匆离开,正是担心自己的船只被白莲教攻击。原来去打仗了。 看来,郑大娘的海上力量不可小觑。竟将几船的白莲教众全部剿灭。 郑大娘笑道:“妾身海盗出身,对海上劫掠那是家常便饭。想在海上与妾身争雄,白莲教还差得远呢。” 说起海战,朱阆不禁十分好奇。 “现在的海船都是靠扬帆利用风力航行,如果海上风平浪静。却又如何航行?如何制敌?” 郑大娘笑道:“海上无风时。我船不动,敌船亦动不了。实力依然相当。妾身始终保持和敌船匹配的力量。敌不动,我不动。他若动,我便同向运动。这样始终能保持在海上的优势。这样说,王爷明白吗?” 朱阆想郑大娘横行海上,果然了得。“海上博弈”,这个想法十分的超前。 于是笑道:“郑芝龙又如何?” 郑大娘道:“郑芝龙更像是大地主。从南洋到台湾海域,都像是他的田地,出租给各个大小盗伙,从他海上通过的,都需要留下买路钱,他只是坐地起价,坐地收租,收买路费而已。已多年没有亲自出来带兵在海上打过仗了。现在海上战力较强的只是妾身与郑成功两只海盗而已。” 朱阆笑道:“郑大娘可知?郑成功已派信使来向本王效忠了。” “呵呵”郑大娘也笑道:“算他聪明,如果和他老子一样只想做个土财主,那就是死路一条,海盗一日为盗,终身为盗。一生都在战斗。没有哪个海盗能够逃脱这个魔咒。一旦想上岸,坐享其成,不再战斗。那离末日也就不远了。” 想了一想,郑大娘又道: “妾身之所以托付那几十名孩儿给王爷,就是希望他们能完全脱离海盗的环境。摆脱终身要在海上战斗的宿命。 幸亏王爷赏脸,能够成全妾身这个想法。” 见郑大娘提到这些孩儿。朱阆心里的疑问终于可以问出来了。 “那位郑盐小公子到底是何来头?为何他与其他孩子有所不同?我感觉那对黑人兄弟对他竟然有些害怕呢?” 郑大娘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第50章 锦衣女卫 郑大娘脸上笑容慢慢敛去,眼底露出几分悲戚之色。 缓缓的说道:“王爷可知这些孩子是怎么来的?” 朱阆笑道:“如果是我,定然择优选拔。才智,身体技能比较突出的。” 郑大娘正色道:“海盗的世界果然与朝堂不同。海盗之中,从不看样貌身材智力,以生存为第一。这二十名孩子,是从四百名孩子中选拔出来的。 选拔方法极其残酷,在海岛的训练营中。 将十人一组,关入一个洞窟中,每天食水减半。逼着他们互相争斗。最后能生存下来的才有资格参与王爷的选拔。 郑盐的一组中,他是年纪最小,体质也是最弱的,可偏偏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他。 所以其他孩子看着他的眼神都有几分敬畏。” 朱阆没想到这些孩子竟然是用这么残酷的方法选拔出来。对海盗的世界不禁充满了好奇。 “海盗不是积聚起了大笔的巨额的财富,为何不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还要用这样残酷的方式来选拔人才呢?” 郑大娘道:“王爷不知。在海上想保持超强的战力,就必须保持条件艰苦,始终训练。大家积累的财富都是保存在密窟之中。除非退出,否则不会取用。 平时要不断的训练,不断的争斗,才能保持超强的战力。 互相之间也有极强的竞争机制,这样才能保证盗贼的本色和超强的战力。 如果个个想法都像郑芝龙一样,那王爷见到的不过是海上一艘艘随波逐流的幽灵船罢了,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 周阆心想郑大娘果然脑子灵活,想得通透。 想法远比郑芝龙清醒得多。 不过也难怪,以郑志龙这种身家巨万,身家甚至超过朝廷的人,很难不膨胀起来。 也没有什么继续努力的动力了。 看来郑志龙为人也比较自私,并不为自己的家族和后代着想。 于是对郑大娘笑道:“郑成功像本王投书效忠。本王却无法完全信任他。” 郑大娘:“是信不过海盗吗?” 朱阆笑道:“并非如此。本王现在手中的势力有海盗,有草莽英雄,有游兵散勇,甚至连李闯的部下都有,本王从不在乎他们的出身只是害怕一件事!” “哦?王爷也有害怕的事吗?” “本王只害怕一件事,就是本王的属下后路太多。” 郑大娘恍然大悟:“没错,王爷果然想得通透。 想那郑成功,不但海外有多处密巢,还有郑家经营了多年的台湾。 进可攻,退可守,如果王爷举事成功,他可以立于朝堂,如果王爷失败,他又可以退守台湾,自立为王。 依然没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 这样的枭雄,很难想象他会与王爷同进同退。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正是如此,本王登基在即,到时不知有多少游兵散勇前来投奔,这些人想将之整合成一种力量,就要看他们都有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的,才可以和本王一起走下去。 如果有退路的,难免三心二意,并非本王多疑。” “原来如此。”郑大娘道。 朱浪问郑大娘海战的事情,并非完全处于好奇。 他知道,现在的世界格局,已经是海洋文明的时代。 任何国家,哪怕是内陆国家,也逃不过海洋文明的侵袭。 所以如果没有海上力量,即使得了江山,也不稳固。 眼下解忘机沉迷蒸汽机的开发,以他的个性,必然有大成,到时就可以开发蒸汽机船。 在海上与贼势均力敌固然好,如果多出多出前所未见的动力,那必然是一个长足的优势,便可称雄海上。 在海洋文明中。取得绝对的优势。 与郑大娘一番谈话,受益匪浅,记得知了郑盐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也了解了海盗力量之所以强盛不衰的原因。 于是笑道:“郑大娘对本王一直以来帮助良多。本王也不能不有所回报。过几日本王要送你一个礼物。” “哦?”郑大娘眉毛一挑,笑道:“王爷要送妾身礼物吗?太开心了。” 朱阆却只是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不再多说。 朱阆心想,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男人举事,往往都是锐意进取,心比天高。 一旦有所功业,立即改变了初心,开始尽情享受,放浪形骸。 而女子,总是步步为营,从不冒进。 创业不易,守成谨慎。 而且在队伍发展的方向发生改变时,懂得及时止损。 由此联想到了李闯,最初只是打秋风,但是势如破竹,攻入北京,便大肆敛财,作威作福,于是兵败如山倒。 但女子主事的话却未必有能力和野心一步步攻入北京。 于是,突然萌生了一个新鲜的想法。 对郑大娘笑道:“郑大娘竟然送这些男丁来,为何不送一些女娃来?” 郑大娘咯咯笑道:“怎么,王爷要扩充内宫吗?” 朱阆正色道:“郑大娘说哪里话来?本王一视同仁,从不重男轻女,既然送了男丁来,也要送一些英姿飒爽的女将来,这样才公平。 而且女子在我手下行事,得到锻炼的机会更大。 本王向郑大娘保证,绝不加一指到任何女子身上,这样可以吗?” 郑大娘笑得花枝乱颤:“哎呀,王爷生气了,妾身只是开个玩笑,想不到王爷对女子这么宽容,妾身这就去安排。海盗中也有很多十分了得的女子呢。” 于是逐浪笑道:“还是老规矩,大娘送四十名女子来。让本王挑选,留下二十名。将来郑大娘如有需要。这些女子有一半儿可重归邓大娘队伍。如何?” 郑大娘哪里会反对,简直是喜出望外,于是娇笑着答应了。 朱郎又担心道:“郑大娘不会又用老方法,从四百名女子中自相残杀,残酷格斗。然后把幸存者送来?” 郑大娘也笑道:“王爷取笑了,女子怎能与男儿相同? 女子的技艺不止于生存技能,更重要的是才艺和身体素质。 否则哪里能在男人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而且在海上,女子极为珍贵。怎能和那些臭男人一样的?” 朱阆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这二十名女子本王将她们并入锦衣卫训练,学习更强的技能。” 郑大娘道:“成交!” 于是伸出纤纤玉掌。 朱浪笑道:“这是海盗的规矩吗?” 伸出手来与她击了一掌。 身后的阿虫瞪着灰色晶莹的大眼睛,对郑大娘“怒目而视”。 朱阆见郑大娘笑靥如花,心想这婆娘每次跟她交谈都有所收获。 这次自己给他一点回报,希望将来不管有何变故,都不至于反目。 但心里想也不得不防一手,于是打定主意,决定暗地里再去与蚁嫚泥联系,从她那里挖几十名女子过来一起训练。 这时王坤来报: 锦衣卫线报。 郑大娘一笑而起:“王爷要忙于公务了,妾身先回去啦!要去准备王爷安排的任务呢?” 一路笑着去了。 朱阆目送他出去,才打开锦衣卫送来的竹筒。 上面寥寥数字: 已成功潜入,正在实施计划。 第51章 深挖洞,广积粮 执念,这两个字牢牢地盘踞在朱阆的脑子里。 大到如狼似虎的清军,小到广州的一个工匠。都被自己的执念所控制。 谢忘机,他的执念就在于“奇技淫巧”。 当出现一个新的技术,如果他不能掌握就无法放过自己,就会一直去钻研,去疯狂的研究。 当朱阆把“蒸汽机”这个概念在他的眼前打开的时候,他的执念随即启动。 而且他不是孤军奋战,有无限的资金,有限的资源,无限的人手。只要技术有所突破,这个诱惑太大了。 在很短的时间里,解忘机已经把利用水汽的原掌握的极其通透。 利用现有的技术开发出了简易的蒸汽机动力系统。 他将蒸汽机的体积缩小之前,朱阆看到他开发的蒸汽利用系统就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想法。 既然是蒸汽朋克时代来临,那就把它广泛地应用到各个领域好了,难道不是么? 这一天,朱阆与李定国在都司署中议事。 “李将军,从前有没有想过义军的未来呢?联明抗清,也许是不得已的选择,却无意中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朱阆在脑中组织着语言。 极端者,如李闯。 他成功了,攻入了北京。逼死了崇祯帝。 可他也失败了,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义军所有可能的极端情况都出现在李闯一人的身上。 朱阆对李定国语重心长的说:“当下之计,只要把你的义军改造为大明体系下的军户。 军户的系统虽然有它的弊端,但它成功的发展并弘扬了唐代李世民提出府兵制。 在和平时期,屯田垦荒,休养生息。 在战争时期拿起武器,从军杀敌。 这使士兵具有了双重的身份。 义军的成员大部分本身就是农民,不管是饥荒还是受到压迫,举事反抗,但他们骨子里仍是农民,想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成为职业军人。” “末将也正是这个想法,起事时虽然一呼百应,是因为大家初心一致,只是想吃饱饭而已,一但有了规模,想法就各不相同了。” “没错,为何义军起事很少能持久,就是缺乏真正的共同目标,首先,就要成为正规军。”朱阆道。 “在一个公平的制度下,足饷发放,认真的屯田,那么这个军队的卫所必然得到极大的发展。 为今之计,只有尽量在南方垦田,我们才能保证粮食供应。 因为战争,北方的粮路均已切断,我们只有自力更生。 如果照目前的方法,李将军所带领的农民已经都变成了半职业的军人。 那么垦田的力量就削弱了。我们要把军心稳定下来,让他们在卫所中安心的训练,屯田。 南方地暖,播种不分季节,全年无休。 在此情况下,相对于北方,对于卫所有更优势的条件。 孙子兵法说,“智将务食于敌”,就是说打仗的时候,要掠夺敌人的粮食装备,而不是从自己的国家去补给。 清军一路杀来,正是用这个方法随处劫掠,赏赐给将士。 然后告诉降兵,前面有更大的劫掠等着他们。 因此势如破竹,而且所带之兵越发的凶狠,如狼似虎,越发的残忍暴虐。 而目前我们的军队并没有这个优势。 目前只是防守战,还无法达到有效的反击,北伐更是要长远计划。” 李定国道:“王爷所言极是,这几日末将与瞿尚书对于大西军目前的军所改造,已经完成了案牍方面的编制工作。很快将在云贵两地付诸实行。” “李将军做事稳妥务实,实为大明之福。本王对你寄予极其远大的厚望,希望您能把两广的畏缩也都能够管理起来。 目前广东的海卫缺额十分严重。 虽然收编了四姓海盗的船队,但海盗毕竟是乌合之众,在海上自由惯了,又都是盗贼出身,对他们进行改造十分艰难。 必须要像将军这样的战功赫赫的威武之将,才能服众。 希望你能把两广云贵所有的军军队卫所一起管理起来。” 见朱阆对自己寄予如此高的厚望,李定国激动的抱拳道:“朝中人才济济,末将何德何能,多谢王爷厚爱!末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阆沉痛的道:“并非朝中无人,经过大明二百多年的沉淀。有很多陋习无法改变。 重文轻武,文官一旦委以重任,立刻开始内耗党争。 只有像将军这样久经沙场,作风务实的新锐力量才可以焕发新风气,保住我们的半壁江山。 只有站稳了脚跟,我们才有可能计划反攻北伐。不然保命都是奢望。” 朱阆又道:“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正因为南方地暖,播种收获,不分季节,可以快速成熟。而且我们还有他们没有的优势。 只要站稳脚跟,这样在南方长期,长期盘踞下去,并咬牙顶住他们的进攻,他们靠劫掠得来的粮食和资源很快将耗尽了。 到时军心必乱。 现在清军不过是北方草原上的少数民族,人口本来不多。 清军的组成中,有一大部分是明朝的降将降兵。 这些人是被利益收买。一旦战争的重心逆转,很难保证这些人对清军的忠心。 一旦军心涣散,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刻。” 朱阆笑道:“将军空请随本王去一个地方。” “是。” 朱阆心想,给你看看我们目前真正的优势。 李定国见朱阆说的神秘,也不禁十分好奇。 当下随朱阆一起,从都司署出发,来到了解忘机所带的工坊。 此时解忘机已摆脱了前几日的仓皇与忙乱,工厂中的工人已增加到了一百一百五十人,已制作出了大大小小的原型机。 诸多原型机中,有一个手推车样的东西引起了朱阆的注意。 虽然以自己绘制的仍有不同,体型还是过大。 却与脑中另一个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指着这部机器,对李定国笑道:“将军,还记得这个吗?” “这是王爷画的战车?” “这与本王画的战车略有不同,眼下休养生息,屯粮垦荒也是重中之重,所以本王想可以把这个机器连上连上犁头用于垦荒犁地!” 朱阆笑道:“我曾问过,种地的农民使用耕牛一天耕地一亩。还得是平地。 而云贵多山地,一天除去往返时间,耕地数量可能还要更少,但是有此机械,一天可数倍于耕牛。 我们可以囤积更多的粮食。 这样地方上有保证,不管是百姓还是军队。 吃饱了肚子才不会造反,地方上稳定,我们能够牢牢盘踞在南方各省,清军就无法攻入来。 我们多坚持一天,他们无法继续劫掠粮食物资,就要多挨一天!离军心涣散,也就更进了一步。” 李定国见朱阆分析十分的透彻,心下十分的感慨,如果大西军当初有这种意识,可牢牢的占据蜀中,让清军不得进逼。 朱阆仍在继续发挥着想象力: “有了这个核心科技,以此为动力,也可带动水车风车,辗房等等一切需要人力畜力处理完成的工作。 事半功倍之下,我们的屯粮必大大增加,民心稳定,官员也好治理,政通人和,官员也不容易被清军收买。 只要我们治下的南方各省成为铁板一块,就能形成割据之势。” 见桂王带了一个将军前来视察,解忘机连忙过来见礼。 “王爷,目前水汽输出已可以稳定,经过多重汽仓的缓冲,也可以控制输出力道的大小。” “老丈不愧为笑傲天下的第一巧匠,本王已经是喜出望外了,请老丈把机械尽量简化,使之可以批量生产,以便本王推广到各地使用。” “小老儿一定尽快完成,请王爷放心。” 从工坊出来,李定国仍震撼不已,有此神奇的机械,定会改变农业生产的效率,到时军粮得以保证,地方的农民也能吃饱肚子,自己当然随义父从军,最初的想法,也就是想吃饱肚子而已。 为了不扰民,朱阆与李定国乘马车出行,上了车,朱阆取出一卷画轴交与李定国。 “本王有个重要任务,要将军去完成!” 第52章 明修栈道,暗里搞鬼 李定国把卷轴打开,是一张军事地图。 描绘的正是湘西的山川河流,与各处紧要关隘。 湘粤交界处的紧要关隘。 李定国久经沙场,一眼便看出几处关隘处做了些重要标记。还有些路并不存在。 于是不解道:“王爷,这是?” 朱浪看了一眼地图,却并没直接解答。眼中若有所思。片刻才道。: “本王生性疏懒,不像崇祯帝那样精力旺盛,事必躬亲。 本王相信,专业的事只有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能够胜任。 瞿式耜忠于大明,老成持重,文武全才。 因此本王把大多数政务乃至军务都放心交给瞿式耜处理,这让他一马双跨,十分的辛苦。 如今有幸有李将军加入,希望你能为本王分忧。 也能为瞿尚书分担军务方面的职责。” “末将定尽心尽力,为王爷和瞿大人分忧。” 见李定国表了态,朱阆点点头,接着说道: “常规的防守之法,乃是坚壁清野。在坚守防线的同时,防线以外数十里地烧成一片焦土。 让敌无法取得补给。也无法伐木制作攻城器具。 但现在已不是边关之防守。 长江天险已失,江浙两湖尽陷敌手。 贼寇已入我大明腹地,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大明的大好江山。 现在坚壁清野。只会更增罪孽。 江浙百姓奋起抗敌,被屠戮虐杀。 如今有些地方的百姓已经开始易服剃头,开始纳税,准备做顺民。我们这时候坚壁清野只会更失民心!” 李定国道:“王爷爱民如子,是大明百姓的福气。” “清军劫掠的粮食,也只是这一季的。 坚持不到春天,他们必须要急速南下,夺取岭南地区才能获得补给。 我们偏偏不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过来。 图中所标示的地方,正是本王之前设计的地堡,将重炮布置于此。 关键险峻的地方,修筑栈道运兵,将防线牢牢守住!” 朱阆深深的望进李定国的眼睛。 “我要李将军,大张旗鼓的修筑防线。要让青军看到我们死守的决心。 眼下中原地带已入冬,江南也日渐寒冷。正是清军所适应的寒冷天气。此时不宜正面迎击。 只要做出牢牢防守的姿态,以清君的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并不敢贸然进攻,必然是利用灾民与降兵来当炮灰。” 李定国道:“如果清军真的利用百姓与饥民在前方开路做炮灰,难道我们真的要开炮吗?” “当然不,即使是将军久经沙场。杀敌无数,你不忍心对百姓下手?本王已有安排。到时自见分晓。将军只要牢牢守住这基础关爱并作出全力防守的姿态即可。” 朱阆又道:“本王刚才给将军看的,不过是垦田方面的利器。如今要给李将军看看我们军事上的利器。还请李将军多提建议,指点一二。” 此时,马车已开进城南一处隐秘的地址。此处正是数个火器工厂之一。这里有逐浪安排的秘密开发的项目。 朱阆笑道:“赵士祯曾开发出白子佛朗机。射程远,射击精准。如今本王与赵师姐弟一起研究开发出了新似的弹头,由此增加了射程。 在短枪上试验之后,如今把这个想法应用在大炮上。 今日第一次试射,所以请将军一起来观看。”说着进了庄院。 在工坊房外,有十几名锦衣卫正严加看守着地上一个黑黑的物事。上面盖着苫布。 在朱阆示意下锦衣卫揭开苫布。 李定国不仅大吃一惊。 锦衣卫揭开苫布。 地下是一个长长的物事,长度远超出李定国的想象。 初看是一个炮筒,却有五六个炮筒那么长。长度足有十五米。 李定国惊道:“这样的这样的大炮,末将从未见过。” 朱阆笑道:“因为本王之前见。我们发射的炮弹都是个铁球,飞行距离有限。 而赵氏姐弟在炮管中加膛线,可以使炮弹飞得更远。 我把炮弹设计成了锥形,这样就可以飞得更远。 同时把炮筒加长,使我们的大炮变成了超级大炮!” 说着取出了第二个卷轴。 李定国展开一看,正是之前朱阆画的那种地堡。 但这一次的地堡之大远远超过当初的。 大了数倍不止,而且挖得更深,占地面积更广。 一根炮筒斜斜地安装在地保中,炮口伸出射击孔。 炮身下面用石墙和铁架支撑,末端有数名士兵操作。 朱阆道:“这种超级大炮射程远超出清军的想象。 两军对对垒时,如果靠近我方阵地,他们必然站在普通大炮的射程之外。 但是我们的超级大炮,可以直接打到敌军阵中,他们并不知情。 即使他们派饥民和百姓在前面当炮灰,我们也可以用超级大炮直接轰击敌阵,越过百姓。 然后打开关隘入口,让百姓进入。这样就等于又多了成千上万的敢死队。” 接着又说道:“之前的图纸,那种地堡以及栈道要大张旗鼓的修,要让敌方探子看到。 而这种地堡一定要保密,不让对方发觉任何蛛丝马迹。 将大炮埋入地底后,将洞口完全掩盖。 操作的士兵与其他部队隔离不得透出任何风声。 此炮炮筒过长,运输不便,本王已令他们分段铸就。 运到地堡中之后,现场熔铁浇模组装。 机械部分另行另行组装,运输过去。 那种手推的小炮研发成功之后,也会交给李将军。 要让他遍布关隘上的每一处山头。” “将军,有没有兴趣我们一起试射一下?” 李定国大喜。 这是王爷的核心机密,愿与末将分享,幸何如之。 于是朱阆令锦衣卫立即将。将大炮组装起来。花了两个时辰。大炮终于组装完毕,炮筒斜斜指向南方。 朱阆笑道:“此炮未经实操,但此方向并无居民。炮弹会落在落在珠江入海口处,落在大海之中。本王已下令禁海一天。因此,目前海面并无渔民。” 李定国惊道:“射程竟然这么远!” 朱阆心中暗笑。 炮筒长,固然有有利。炮弹形状以及自己的独特设计才是核心机密。 上次跟姐弟研究了子弹的构成后。 发觉目前的工艺无法做那么小的子弹,但是大炮的炮弹确实可以勉励做到了。 设计了如水桶般粗的炮弹,并做了后面的药仓。 如此等击发炮弹会被称重火药击发。在炮筒和膛线的作用下,旋转飞射至数里外。 为安全起见,在锦衣卫劝阻下。朱阆终于打消了亲自点火的想法,与李定国一起爬到庄园后面的小山上观看。 锦衣卫也将大部分人疏散。只留下人操作大炮。 朱阆与李定国向小山上走时,吕大器飞骑赶到。 递上锦衣卫最新的密报。 打开一看,只有三字: 第七日。 朱阆笑着收起,招呼吕大器一起上山观看。 第53章 说客出马 操作大炮大炮斜斜支撑在用做实验的石墙上。 整个炮筒每隔一段距离均有支撑,以保持炮筒不会软倒并保持方向。 为安全起见,在大炮周围砌了数道石墙,将大炮围在中心。 点燃后。几名士兵通过时墙上的出口退出到石墙外侧。 这同时也是朱阆所绘制的地堡设计图的内部结构。此次试射不仅仅是对大炮的试验,也是对地堡的安全的测试。 轰隆隆。 石墙中冒起巨大的烟尘,第一层石墙轰然倒塌,第二层勉强撑住。 士兵们都撤在五道石墙之外,安然无恙。 一团火光,从远端的炮口冲电射而出,不知去向。 在吕大器的示意下锦衣卫,飞马向珠江入海口处跑去。 李定国剑炮大炮威力如此巨大,兴奋异常。 大声道:“战场之上,如果有如此利器。可以数里之外拒敌。大炮轰下来,敌军已经所剩无几。” 朱阆笑道:“大炮至此一门,即使即使要对战也几乎无法移动,只能用于防守。而且用过一次之后,敌方得知了位置,便不敢靠近。不过李将军依然低估了大炮的威力,岸本王计算,这一发炮弹至少落在十里之外。” 李定国倒吸一口凉气,十里之外。 这几乎看都看不清如何瞄准。 此时锦衣卫尚未回报,几人来查看大炮的情况。 见大炮炮筒下方的支撑,极为牢固,并无损伤。 末端防护的石墙。从第一层倒塌,第二层勉强支撑外,其他石墙壁都完好无损,而炮筒在连接处出现裂痕,能否再次发射,尚属未知之数。 大明军队从葡萄牙手中与荷兰人手中购买的红夷大炮,最初射程不过五百米。 后经军队不断改良,射程最多达到千米之上到两千米已是极限。 这时锦衣卫回报:炮弹落入珠江口外的海面,距离达十五里以上。 这个距离几乎超出了朱阆的计算,他设想想不过十里而已,居然达到了十五里。是目前红夷大炮的最远射程的三倍以上。 此时,大炮下面的身影中出现了赵氏姐弟的身影。 朱阆笑道:“你二人如今立此奇功。让本王喜出望外。快说说,你们想要什么赏赐?” “王爷解救我全家于水火,又准我姐弟二人能为大明出力。这也是最好的赏赐。我姐弟二人,别无所求。希望我姐弟研制的火器能够为王爷光复大明江山有所助益,心愿足矣。” “哈哈哈。”朱阆长笑一声。 这时李定国欣喜不已的,在大炮上反复摩挲。 于是笑道:“李将军不必心急,这个宝贝是你的了。选好地址,我们便将此炮管拆解。运去安装起来。” 朱阆有个习惯,重要的事情都做三遍。 像之前设计的武器。并暗中让赵氏顺便做大中小三个尺寸。 此时的大炮也是。 目前试验的是最长的。 还有十米长以及五米长的,均比目前明军所配的红夷大炮更长更大。 揭开苫布后,另外两种尺寸的大炮也展现在李定国面前。 李定国欣喜不已。 朱阆故作神秘地跟李定国说:“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假意观看炮筒走到远处。 朱阆小声道:“这些宝贝不单是将军的,而且地堡的位置,清军的位置我已派锦衣卫探查清楚,并且在适合发射的地方。已经暗中挖好了地道。到时会给李将军指引射击的位置。” 李定国见桂王暗中已经运筹帷幄之中,已安排了这么多事,心里不禁十分惊诧,王爷的确是军事天才。 在军事情报的收集以及布置上远超大西军的情报部门。 朱阆又道:“清军并非铁板一块。之前我与将军谈的话,将军还记得吗?那时,本王问将军。嗯。清军的执念是什么?当时将军回答:女真崛起于草原,终生驰骋于马上,对马匹有极强的执念,是马匹为一生的伴侣。” “若非李将军此时与我军会师,清兵早已偷袭两广。我们与清军之间必有一战。既然要战就要有必胜之策。孙子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现在我们的军队虽然数量上不输清军,但是气势远远不如,急需一场胜利来激发我军的士气。因此。本王。暗中探明了清军的所有部署。” “但对于李成栋,本王却另有打算。 将军还记得何腾蛟吗? 何腾蛟差人去交趾买枪。本王先一步与交趾人手中买下一批枪,并秘密派人送与何腾蛟,并且送了一封信给何腾蛟。 在信中本王安抚何腾蛟,承诺在本王登基之后,许给他两湖总督一职。 并且对他下了一道指令,并非让他带军打仗,而是要他以三寸不烂之舌去劝降李成栋。 何腾蛟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是文采了得,尤其三寸不烂之舌,口才遍及,曾数次劝降李自成的余部归顺。 所以让他去劝降李成栋最好不过。 当然,本王也未抱太大希望。 此举不在于成功劝降李成栋,而是给李成栋种下一颗种子,让他知道,本王有必胜的信心,同时本王给他留了条路。这就够了。” 朱阆又笑道:“将军是自己人。这些消息只有本王知道,只有本王与将军知道,将军心中有数便可。将军只需全力修筑栈道与地堡,做出全力聚集的姿态,陈兵险峻之处。待本王命令全力炮轰敌军即可。” 接着哈哈大笑出声,对李定国说道:“将军可在此继续研究大炮。本王回都司署有些事要安排。” 李定国对大炮简直爱不释手,正想反复研究听。桂王说留自己在这里继续研究,心下大喜。于是两人握手话别。 临上车时,赵牧雪候在马车旁,将一个木箱交给了桂王。朱阆大喜。将木箱搬上马车笑道:“年轻人办事,果然痛快。” 于是使令护卫驾车回都司署去也 李定国领袖大西军也是口才出众,滔滔不绝之辈。 这两日跟随桂王,见识了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 而且贵王心思之深沉,计划至周周祥,远超李定国的揣测。 这两日竟然都是桂王在说,几乎没有插嘴的余地。 心里暗暗佩服,这一次坚定地拥护桂王,联明抗清是绝对正确的。 马车快速驶过广州的街道,回到了都司署。 朱阆下了马车,让随从抱起木箱,向都司署中走去。 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掀开门帘儿,郑大娘的声音传出来:“如此良宵如此夜,和桂王小酌两杯如何?” 朱阆正是心情舒畅之时,大笑道:“正有此意,郑大娘请!” 书房中,王坤摆好酒壶,便退出门外。 阿虫钻进自己的鸟巢,不再出来。 朱阆让护卫把那个木箱放在案头。 “郑大娘,本王说送你的小小礼物,本王已准备好了!” 郑大娘见朱阆拿出木箱,便已奇怪,如今说是自己礼物,欣喜之下,赶紧上前打开。 “哎呀!” 第54章 木石之性 只见箱中放着一对小巧的短枪,象牙为柄,黄金滚边。 前面并排着六个枪筒,由黄铜打造,金光闪闪的十分的精致。 郑大娘不禁惊呼:“哎呀!桂王太懂得妾身心思啦!这份礼物妾身太喜欢了!” 周阆笑而不语,伸手从箱中拿出一只短枪。 郑大娘以为他要发射,娇笑着捂住了耳朵。 朱阆也笑道:“大娘莫慌。”手指悄悄按动枪柄上的一个小小机关,一声轻响,枪柄下方伸出一片薄如纸,白似霜的锋利刀刃。 再一下轻按,噌的一声轻响,刀刃又缩回枪柄,消失不见。 郑大娘喜欢得不可抑制,赶紧接过来把玩,发现此枪亦是燧发枪,无须火绳,而且比自己送给桂王的小巧很多,枪柄的象牙透出润泽的颜色,握在她小巧的手中,十分的舒服。 稍加研究,发现在拇指一侧的小小机关,轻轻扳动,雪亮的刀刃弹出,锋锐无匹。 郑大娘又是一声惊呼,“哎呀!这火枪简直太精致了,妾身虽然知道火器犀利,但平日很少携带。 因为发射一次之后,重新装填太不方便,又十分沉重,无法随身携带。 如今,桂王送妾身的火气居然有六个枪筒,看来可以发射六次。 而且发射之后,又可弹出刀刃御敌! 简直是又精致又实用,桂王有心了!” 朱阆笑道:“郑大娘屡次为本王出力,还未曾感谢。况且本王有四道紧箍咒在郑大娘手中。不能不对郑大娘好一点啊。” “桂王言重啦。王爷没有想到,妾身以及盗贼联盟这么看重桂王的承诺,正是因为对桂王有极大的信心呢!如果是唐王,一枚戒指都嫌多。” 朱阆失笑:“如此,还要感谢大娘了看得起本王了。” 郑大娘笑道:“如今唐王已走,桂王当立。外面都在纷纷猜测为何桂王仍不急着登基呢?” 朱阆叹一口气:“本朝顽疾沉疴已久。一旦登基,开始册封百官。立刻会开始结党营私,沸反盈天,令政务混乱。因此,本王要先拨乱反正,把文武系统到转过来。” 而且,本王心心念念的。真是郑大娘跟本王订立戒指盟约时所说的那两句话。 如今,白莲教妖人已伏诛,是否尚有暗中窥伺的势力呢? 如果本王连暗处潜伏的势力都不能洞悉,又哪敢放心的登基称帝呢?” “桂王行事,果然稳妥。”郑大娘笑道,“可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是不是过分小心了呢?” “当然,原因不止于此。眼下,清兵劫掠如风。各路明军不断溃败。南方遍布着游兵散勇。 本王登基,振臂一呼,各地的游兵散勇必来投奔。 到时必是个烂摊子,如果不事先准备好,能够整合这些游兵散勇的力量。 那登基后也不过是个烂摊子而已! 自怒斩丁魁楚的那一日起,本王便是步步惊心。 入广州城后,更象被架在火上烤,连这都司署都被人连攻两次。 如果仓促登基,等于被各路军阀知道皇宫被袭两次,却做何感想? 定是认为本王德不配位,到时本王为鹿为鼎,天下人共逐之! 都欲擒本王献清军以求封赏。 为今之计,只有建立起帝王的威严。 才能证明本王配得上这个皇位! 清军势猛,人人畏清如虎,本王偏要让世人看看,我是如何大破清军的! 只有破去大家心里的恐惧,才能建立皇权的威严!” 朱阆缓缓的说着,语气却渐渐坚定起来! 郑大娘看着年轻的桂王,血气方刚,又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谋深算,浑身散发着强大的信心与霸气,仿佛第一次看见他一样,十分的心折。 “桂王不担心李成栋么,李成栋降清后残忍好杀,嘉定三屠,令人闻风丧胆。” “郑大娘怕李成栋吗?” “妾身虽是女子,却不怕他。如李成栋真的占了广州,妾身陈兵海上,与之决一死战。即使兵败,茫茫大海何处不是去处?” “郑大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果然奇女子也。 不过,郑大娘进可攻,退可守。即使兵败,还可以还有茫茫大海作为退路。 本王却没有如果。 此刻若怕了李成栋,只有步步退让。 两湖,两广,云贵,难道要退去缅甸安南吗? 本王的诸多谋划,都基于一点,便是坚守不退。 再说李成栋不过是个妄人而已,并不真是个魔王。 这人三心二意,毫无主见,本王已为他设好了局,就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去了!” 郑大娘见桂王对李成栋竟毫不在意,暗道难道贵王竟有什么超卓手段对付李成栋吗? 莫非是李定国? 李定国虽然骁勇,但是清兵势大,以一己之力。能否克敌? 军势如破竹地攻过来。以大西军的班底摄其锋芒,恐怕伤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 一旦抵挡不住则两广危矣。 听闻桂王在秘密造枪造炮,莫非是有了更犀利的火器? 自恃火器利害,所以才信心十足? 桂王真是年轻呢……郑大娘不禁暗自摇头。 朱阆笑道:“大娘是否觉得本王得了李定国将军,就膨胀起来,觉得天下无敌了?” 郑大娘娇笑道:“李定国加上犀利火器,就天下无敌了!” 朱阆暗道,这婆娘果然厉害,居然知道我暗中造枪。可惜终是女子,不能从更大格局审时度势。见郑大娘倒了杯酒,便端起来一饮而尽。 “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李将军当然厉害,可堪大用。但人有物性,这一次,我是针对李成栋的物性而布的局。” “人有物性?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有趣,王爷说说看,不知李成栋是何物何性?”郑大娘格格娇笑,乐不可支。 “李成栋三心二意,毫无主见,乃木石之性。” “何以见得?” “李成栋随李闯部将高杰投弘光,高杰死,又投清,看似两面三刀,反复无常。实则是毫无主见,头脑简单,这是其木石之性决定的,” “愿闻其详。”郑大娘见江南人人闻风丧胆的李成栋,却被桂王比作木石,不禁好奇起来,桂王究竟所恃何物,居然敢小看李成栋? “木石之性,放在安稳的地方,就平静,放在陡峭的地方就会滚动,方形的木石就安静,圆形的就容易滚动,本王就是要削去他的棱角,把他放在陡峭的山顶,他还不乖乖的滚下来?” “哈哈,桂王说的真有趣。” “上次本王与大娘讨论过海船的动力问题。现在本王再问你,如果。的船获得一种动力,能使你无论是顺风逆风,甚至没有风时。均可全速航行,那岂非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自然,王爷说笑了,哪有哪有这样的好事?” “眼下或许没有了,但很快就有了。”朱阆笑道。 “王爷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呢。” 第55章 此消彼长 广州城北。 李定国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 朱阆亲自来送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希望将军这次马到成功,战无不胜!”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不桂王信任!” 说完,翻身上马,带领大军出发。 至此,李定国大军要一直开拔到逼近广东,广西,湖南三省交界的清军营地附近,在那里驻扎。 朱阆已事先把大炮拆解。暗中派人运抵当地。 那个超长的超级大炮只来得及铸造两座,也都运抵阵地,并按朱阆图纸建好地堡,将大炮安装。 小型战车也已研发完毕。 只是尚未能做到自动行驶的地步,需要有人来推行。 小型的利用水蒸汽的小型锅炉,只能提供微动力。 在推行时人力只需保持平衡,战车会自动前进。 朱阆本想开发一种蒸汽机车一样的战车。可自行前进。 但需要太多超前的技术。对战即将来临,时间太过紧迫,实在无法慢慢开发。 于是朱阆想到,曾看到有一些运货的工人在小推车上装置一个小小电机。 这样在推拉重货时可以提供一些微动力。 这样使装货的数量增大,也大大节省了力气。 于是把这种理念告诉了解忘机,迅速研制出了这种微动力战车,只需一人便可推动小炮前行。 李定国看着朱阆提供的这些匪夷所思,技术超前的武器,心中信心倍增。 带着大队辞别了王爷,迅速开拔。 瞿式耜、吕大器,焦琏等重臣都来送行。 瞿式耜忧心忡忡,对李成栋的如狼似虎的清军仍是十分担忧。 老成持重如瞿式耜,觉得让李定国坚守清军防线不失为一条妙计。 但李定国军的部队是目前桂王麾下最强战力的部队,如果李定国失败,必然兵败如山倒。 桂王麾下一切的力量,都不再能集结起来。 到时必然节节败退,到时两广也危险,只能退守。广西,甚至退守到云规矩。 一念及此,不由得忧心忡忡。 焦琏摩拳擦掌,恨不得与李定国并肩杀上前线。 只有朱阆,神情轻松,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大家普遍觉得桂王太过年轻,研发出了这些匪夷所思的武器后,或许太过于依赖这些火器了。 不知是福是祸? 朱阆虽然知道大家的担忧,却未做任何解释。 似乎只有吕大器了解部分朱阆的想法。 李定国军队开拔之后,朱阆才微微有些坐立不安。 每日里只是不断催促吕大器去搜寻锦衣卫送回来的信息。 郑大娘行动迅速。 都司署喝酒的第二天便送了四十名女子,仍是在黄埔港附近。给朱阆挑选。 朱阆从中挑选了二十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紧急编入锦衣卫训练营,令他们与锦衣卫一同训练、学习、追踪、搜索、暗杀等技巧。 锦衣卫的线报从前线源源不断的传来。 李定国的大军开拔至距清军数十里的地方。 开始在险要地段营造营盘,修栈道运兵,并且在各处山头部署大小炮台。 摆出一副誓死守卫的姿态。 而清军营中,在前方驻扎的,正是李成栋的降军,后方才是辽东清兵军队。 降军与辽东清兵军队的大营,泾渭分明。 最近辽东军营中怪事不断。 先是马匹出了问题。 虽然马匹似乎正常,但看起来却有些萎靡不振。 似乎有点水土不服。 相反,李成栋营中的军马却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样子。 辽东营中的满清骑兵都十分奇怪。 不由得好奇的去问李成栋营中马官,为何你们的马儿没有水土不服? 李成栋营中的马夫却表示是用军队配发的饲料和粮草喂马,并没有特殊照顾。 随着辽东军营人的马匹越来越萎靡不振。清军开始对李成栋产生了不满,认为李成栋定然有什么秘方却秘而不宣,降将果然太过狡诈,不可信任。 满清崛起于大草原,一生都生长于马上,对于马匹有特殊的感情,见马匹而萎靡不振,十分的心疼,却找不出任何原因。 而马儿也只是萎靡不振,并不像有病的样子,饮食饮水都正常。 萎靡不振,体力不支的样子一直持续,最后只能归为水土不服。 而看着李成栋营中的马儿每日欢快嘶吼、精神饱满的样子,队李成栋的不满与日俱增。 李成栋降清以来,冲锋在前,战功赫赫,本以为会封个大官,甚至象吴三桂一样封王,但至此仍是总兵。 而且清廷派了辽东人佟养甲来做他的上司,要李成栋处处都听佟养甲的。 而佟养甲并无战功,只因是辽东人,却比李成栋更受信任,这也引起了李成栋的强烈不满。 何腾蛟收到了桂王发来的礼物之后,十分感激。 又得知李定国已效忠桂王,与桂王一同抗清,信心大增。 并接受了桂王的任务,自湘西出发与李定国会师。 不日将到李定国军中,接受李定国的调动。 李定国威名远播,在他向桂王孝忠之后,也有多出义军前来投奔。 得知他自广州开拔向北,抵抗清军,每日都有义军前来投奔,加上之前的小股溃散的败军。 来投李定国的大军已经有几十万之众。 此时加上云贵两广的卫所中的屯兵,桂王麾下号称有兵力百万,而清兵此时不过二十万之众。 清廷越发的着急。 不断地下令李成栋,让他不待对方建立好防线,立即冲击。 冲击对方防线,并挥军直下广州。 李成栋本来想趁着唐桂争立,便可以趁虚而入,偷袭广东。 不料桂王,兵不血刃地逼走唐王。牢牢地控制着两广。 加上李定国的效忠,使云贵,两广连成一气,变成铁板一块,李成栋信心动摇,不敢强攻。 冬养甲大发官威,便说李成栋这是贻误战机,如再不出战,便要治他临阵通敌之罪。 李成栋虽然不服,不得已之下,也只好列阵向李定国邀战。 李定国此时正大张旗鼓的修阵地,修栈道,并且在山头部署部署重炮。 见李成栋邀战却不出击,指派了何腾蛟带队出来迎敌。 何腾蛟一身文官打扮,神情极是平静,带着一名大官模样的文官,却是瞿式耜派来从军的袁彭年。 二人在阵前见了李成栋,远远的十分恭敬的行礼,并对李成栋恳切的说出一番道理。 桂王十分欣赏李将军,得知李成栋在清军中并不受重视。而且清兵并不信任明朝强将。 大顺军中很多将领都已归顺大明。 大顺军队曾攻入北京,逼死崇祯。 桂王仍不计前嫌,收至麾下,个个都封官进爵云云。 李成栋虽然一言不发,但心里却开始动摇。 同为大顺军义军将领的,如今在何腾蛟的劝降下,归顺了明朝军队。 而自己在清军中并不受待见,那可恨的佟养甲毫无战功却作威作福,心里更加不平衡。 佟养甲见李成栋在阵前与何腾蛟并不交战,而是喋喋不休,相谈甚欢的样子。 而且何腾蛟一脸恭敬,不指着身后的阵地和大营。 对立李成栋猜忌更重。 加上连日来辽通人的战马水土不服,李成栋的战马却斗志昂扬。 对于喂马的诀窍缺秘而不宣,早生不满。 于是擂战鼓,命令李成栋立刻进攻。 李成栋被逼无奈,只好下令进攻。 不料何腾蛟直接后退,避战不出,阵地后方的山中突然冒出炮火。 大炮发出超强的炮火,从李成栋军队上方掠过,直落进辽东人的营盘中,一时人仰马翻,火光冲天! 第56章 李成栋倒戈 佟养甲本来就不信任李成栋。 如今李成栋虽然领命冲击对方阵地,结果炮火却避过李成栋,全部落在己方营盘中。 辽东清兵营中炸得人仰马翻,火光冲天,一时想不出为何对方的大炮竟然能射击这么远,竟远超常规大炮。 慌乱之中,只想到定是李成栋这家伙在搞鬼。 于是下令辽东清军,向李成栋的部队发乱箭齐发! 李成栋见何腾蛟避战,正自诧异,对方炮火齐发。 李带领部队伏地躲避,却见炮火掠过己方部队,全部落尽辽东人的辽东清兵营中。 辽东营中的清兵不由分说一排排乱箭齐发的射过来,李成栋不禁大怒。 心想,老子在前面打仗,你们却在背后放冷箭。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将头盔摘下,抛在地止,心想老子不干了。 大吼一声:兄弟们,清兵狡诈恶毒,我们冲锋在前,他们居然在后面放冷箭偷袭,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跟这些鞑子拼啦! 李成栋手下的兵都除了大顺军的义军,还有些是明军的降兵,本来就是墙头草,有奶便是娘,此刻清兵突然乱箭齐发,射死无数兄弟,也是怒火冲天,大家发一声喊,立即操兵器反身杀去。 挥师冲入辽东清兵营盘,厮杀在一起。 李定国早已准备好,见反间计成功,立刻挥军与李成栋会师。 顺势冲入清军营盘。 在清军营盘中来回奔袭。 清军本来被炮火轰炸的七零八落,不料李成栋、李定国会师一起来回冲击。 加之战马萎靡不振,无法奔跑。李定国的象军来回践踏,将清兵营地踩为平地。 除少数游兵散勇逃入山中,其余尽被歼灭。 此时战报已飞速传回广州。 看到前方的捷报,朱阆心知这么多天的谋划终于得售,喜不自胜。 随着前方的战报待续不断地传入广州城。 瞿式耜立即令大肆宣传,广而告之。 广州军民一片欢腾。 这是清军南侵以来首次遭遇大明军队的重创。 也是第一次反守为攻。 而且一直被大家害怕的”大魔头“李成栋竟然临阵倒戈。 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瞿式耜这样的老臣子都想不到李成栋唱的是哪一出。 朱阆这才把计划全盘托出。 原来朱阆让锦衣卫暗暗潜入清兵的营盘,把阿虫调制的马药,每次微量的下在辽东清兵的马儿饲料中。 对李成栋的马匹却是秋毫不犯。 清兵发现自己的马儿不对劲,却不象中毒,以为是水土不服。见李成栋的马却没事,向李成栋询问,却得不到答案。 猜忌就此产生。 随着马匹越来越没精神,对李成栋的猜忌也越来越严重。 李成栋本来就不服佟养甲的领导,如今又无中生有的指责自己对马匹有图谋,心里也是十分的气不过。 一路来李成栋势如破竹,并非是他的战力有多强,而是嘉定三屠令许多守军与百姓吓破了胆,此时军队欠饷,军心已乱,所以李成栋一来,就顺势投降,跟着李成栋吃香的喝辣的,何乐不为? 朱阆知道何腾蛟的三寸不烂之舌十分了得,于是暗中招揽了何腾蛟,又暗中给袁彭年下了任务,让他随军时,与何腾蛟配合,去策反李成栋。 袁彭年为人狡诈,擅长查颜观色,暗中得了指令,随军出行。 到清兵营盘一观之下,就知清廷对李成栋确实并不信任。 李成栋的降兵营盘都在对敌的前方,而辽东清兵都在后方,两边营盘泾渭分明,而且李成栋虽是总兵,却也指挥不动辽东清兵。 以袁彭年的精明,立时觉得有极大有机会。 等到何腾蛟前来会师,两人各怀肚肠,两相印证,更增信心。 于是在阵前两人一唱一和,就象说相声一样,让李成栋心思开始动摇。 在朱阆的策划下,两门超级大炮悄悄运抵阵地,便秘密挖开山体,在洞中将大炮组装后,将山体重新掩盖,外表一如山林草木。 在外面的观察员看准清军大营的位置后,将大炮的炮口微调,对准佟养甲的营盘,却避开了李成栋的营盘。 全部准备妥当,这才大旗鼓的修阵地,修栈道,在山顶布置各种炮台。 清军在阵地外只观察到李定国营盘越来越具规模,而且有探子回报,每天都有义军来前投奔,加上来投奔的明军散兵和百姓,李定国的军队已不下四十万。 于是清廷令佟养甲不待李定国阵地完成,尽速奔袭,让重甲骑兵冲杀。 佟养甲有苦难言,马匹似乎水土不服,李成栋又不服管教。 最后心一横,下死命令,让李成栋出兵,心想如果李成栋真的有诈,那直接在其背后乱箭齐发,将之诛灭。 不料李成栋真的与对方喋喋不休,似乎在谈条件。 明朝降将狡诈多端,心想我的马儿必是这厮却的手脚,先入为主的想法,加上清兵对马匹有浓厚的感情,对李成栋怨念更深。 反正一名降将,杀了就杀了。 于是清营大乱。 这个过程,朱阆从策划到执行,全部使用的锦衣卫中的精选组,因此官方,军方都不知情。 吕大器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全程都知情,但他素来沉郁冷静,桂王下了死命令,必须对所有人保密,于是他一手控制了所有的保密情报,只单线汇报给桂王。 瞿式耜这老臣子真是喜不自胜。 从桂王怒斩丁魁楚,他开始坚定的拥挤桂王。 一步步看着桂王整顿军务,澄清吏治,开发武器,诛灭邪教,收服海盗和水上人,又收服了大西军的领袖,每每喜出望外。 但这一次未免太逆天了,虽然将大魔王李成栋成功策反。 焦琏得知前方大获全胜,也是心痒难搔,恨不能亲手上阵,手持神火飞鸦,将清军大营轰个稀巴烂。 对于桂王设计的火器,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全部重臣中,只有他天真地以为,有桂王的超凡火器,必然可以天下无敌。 郑大娘心里暗暗佩服,即使她不在都司署,也知道桂王暗中动了手脚,令李成栋失去了清廷的信任。 木石之性啊,木石之性,桂王,你太厉害了。 此时,朱聿锷也传来信息,王兴将率军效忠桂王,接受桂王的指挥。 朱阆当即下书,册封王兴为左军大都督,令其在闽粤交界处警戒,防止清军从福建入侵。 同时派人运来新研发的大炮数门。 王兴见桂王运来的大炮炮筒间竟达五米之长,而且炮弹形状奇特,试射之下不禁咋舌。 心下对桂王更加有信心。 随着两广云贵一片欢腾。李成栋,李定国会师一处。 在湖南痛击清军,扩大了战果。 李定国令何腾蛟与李成栋会集结成军,转而攻清军占领的赣州,变守为攻。 朱阆知道,登基的时机终于来到了。 第57章 永历登基 丙戌岁,十一月十八日。 冲猴煞北。 宜祭祀,忌破土。 肇庆府。 阅江楼。 二十四门大炮身披红衣,对着江口一字排开。 乌黑的炮口透着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瞿式耜建议在肇庆登基,的确是有原因的。除了已知会各国使节,不宜更改的原因以外。 还因为肇庆曾是宋徽宗赵诘的封地。此地的丽谯楼上有宋徽宗瘦金体亲笔题书“肇庆府”三字。 此地本身就带有帝王气象。 朝廷流亡岭南。实在没有一个像样的地方可与北京紫禁城相比,连具体而微都做不到。 还好有肇庆这座有帝王气象的红楼。俯仰空阔,矗立在肇庆城中。 朱浪对此不以为意。 在策划了对李成栋的策反之后。在南方各省一片欢腾之中。 于此时登极,顺理成章,众望所归,正如锦上添花。 此时振臂一呼,事半功倍。 与瞿式耜,吕大器等权臣商议之后,令李定国班师回广州镇守以免重要班底倾巢前往肇庆时广州生变。 另在广州山水以及肇庆三地设立办事处接收各地来投奔的小股明军以及各地农民军。 又暗中命令郑大娘陈兵海上,除海上防卫,同时也接收各路来投奔的海盗以及大明水师的残部。 一切准备妥当。 朱阆终于放心前往肇庆登基。 登基之前,朱阆当然要安抚李成栋,鼓励其反正有功。 于是令其上报官员名单,一旦登基,立即册封。 不料,李成栋呈上来的官员名册中,竟有佟养甲的名字。 原来李成栋返攻清兵大营,一眼便看见了佟养甲。 大声呵斥道:“我在前方与敌殊死对战,你却在后方,放冷箭算什么好汉?” 佟养甲委屈道:“营中被炮击,李总兵的营盘却毫发无损。大家鼓噪起来,不听命令的乱箭齐发,我也控制不了。如今营盘毁于炮火,手下辽东清兵尽被屠戮净尽,回去也是死罪,不如跟你一起降了大明军队好了。” 李成栋本来是个妄人。见佟养甲愿意与自己一同归降。也不再追究。 居然向桂王请求对佟养甲一并册封。 朱阆见有佟养甲的名字在内,心里也十分诧异,但他心里明白,佟养甲可是铁杆反动份子,李成栋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就不同。留着终是祸患。 于是朱阆封李成栋为广昌侯,封佟养甲为壤平伯。 在清军中,佟养甲虽是李成栋上司,但反正后,反而官低一级,而且只有名,没有实权。 此时江西的总兵金声桓,率领南昌反正。 清廷见两名将隆均反正,立派纯正的蒙古骑兵与八旗兵南下来攻。 见江西战事吃紧,李成栋胁迫佟养甲北上抗清。 肇庆城内外张灯结彩,旌旗蔽日。 沿街无数明军衣甲鲜明,列队整齐,威武不凡。 丽谯楼,阅江楼,披云楼几处政要聚集的所在粉刷一新,金光闪闪。 午正,鼓乐齐鸣,参与登基大典的来自南方各省,广东,广西,湖南,江西,云南,贵州等省的大员,包括郑成功派来的官员,武将缓缓步进做为皇宫的丽谯楼。 朱阆一改开国以来重文轻武的风气,开以武将为主的先河,引得百姓议论纷纷。 更令百姓叹为奇观的是各友好邻邦派来的外交使节,来自暹罗,安南,葡萄牙,西班牙,甚至罗马教廷乃至意大利的各色使节来贺,或黝黑高挺,或金毛碧眼,相映成趣,更壮声势。 午时三刻。 朱阆身着龙袍,坐上龙椅。登基大典开始。 由内侍夏国祥宣礼。 宣读皇帝即位诏书: “丙戌岁,十一月十八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为祖宗雪耻,解民生涂炭,俯顺阖国之请,宜奋大勇,以号令天下!……” 接着宣布次年改国号永历,骈四俪六,追父为端帝,封母为太后等,洋洋数百字,并册封瞿式耜兵部尚书,吕大器为大学士,李定国为晋王等,其余百官,择优量才,不一一列举。 同时不选宫人,大赦天下。 群臣及宾客三呼万岁。 礼毕,朱阆与民同乐,步下皇宫。 文臣武将,使节宾客如众星捧月般簇拥新帝,声势浩大的步入肇庆城中大道,先巡示披云楼,又向阅江楼行去。 此时明室南迁,战事频仍,登基大典也与众不同。 朱阆亲自开发的二十四门远距大炮,身披红衣,威武不凡的一字排开,立在阅江楼前的江边。 瞿式耜上前呈上火把,朱阆龙行虎步,顾盼生威,亲自点燃火绳。 “轰隆隆”响过,大炮怒吼声中,二十四发锥型弹头咆哮着飞越西江,以惊人的距离远远的落在对岸,泥沙飞溅,如此威力,令在场文武百官,宾客百姓均震慑当场。 片刻,众人山呼“万岁”。 自崇祯帝崩,大明朝廷第一次显示了天朝大国的威严,声势惊天动地! 朱阆与文武百官的共识是,只有反攻清廷,光复北京,才是真正的朝廷大统,因此在肇庆不建宫室,不大兴土木,各机构均合署办事。 唯反清复明为大事,因此把兵部设在阅江楼,除管理军务,也专事收集明军残部。 这个简单又隆重,别开生面的登基大典,前所未见的燃放实弹新式火炮的举动,引起了举世空前的关注。 不出一月,各地来投的明军散勇等竟达六万余人,马兵,步兵,水军,炮兵不一而足。 广州,肇庆两地来投的战船达两千余艘,甚至还有火炮五百余门。 永历朝廷终于崇祯帝崩后,第一次重振了大明军民的士气。 而此时李成栋与金声桓在江西,利用朱阆研究的新式大炮,对赣州狂轰滥炸,令清军第一次感到了永历朝廷的力量。 整个南方终于稳定下来,隐隐现出反攻之势。 对于李成栋,朱阆并不担心,此人虽是反复小人,既然因为官职与信任问题与清廷反目,朱阆给以极大的关注,不但封官,还足饷供应,提供新式大炮利器,让他更起劲的去攻江西。 但佟养甲却如朱阆的心头之刺,此人世代反明,虽然形势所迫与李成栋一起反正,却无法信任。 佟养甲对现状也十分不满,只得一个虚职,毫无实权,还得跻身于以前的下属之下,郁闷欲死。 甚至上书给永历帝,表达了“要么用我,要么杀我”的极端思想,朱阆更欲杀之而后快。 但眼下各地来投的力量颇为复杂,既有明军的散兵游勇,也有之前各地起事的义军,还有降清反正的官兵,此时杀佟养甲,不免令人寒心,对反清大业不利。 几番思索,心生一计。 突然想起,袁彭年仍在军中,于是下了一道密诏,令锦衣卫暗中传递。 袁彭年成功策反李成栋后,居功至伟,也是十分的得意,永历登基后,屡次嘉奖,风光无限。 一日突然有锦衣卫求见,送来皇帝密诏。 上边却是廖廖数字: 逸马杀犬于道! 第58章 势不可挡 登基之后,朱浪立即返回广州,重都司署办公。 都司署此时此刻也变成永历皇帝的行宫。 因为瞿式耜屡次向澳门的天主教廷求援,借得葡兵以及火枪等。 而天主教廷也号召西班牙、意大利等天主教国家前来登基大典站台支援。 朱阆对此也十分感谢。于是允许朝中官员以及后宫,在登基大黄之后,可以自由入教,也算对天主教廷的一点回报。 天主教廷几次三番帮助瞿式耜,其实也就是为了传教,支援永历帝也是为了能在永历的治下自由传教。 如今皇帝允许政府官员与自己的家属入教,真是不胜之喜,实在是入华传教以来最大的成就。 于是在皇帝的允许下,两位皇太后,以及升级为皇后的王萱竹,以及朝中大臣等四十余人现场入了天主教。 这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各国使臣看着皇帝亲自点燃引信发射的新式大炮,也颇为震惊。 这才想起,火药,印刷等技术都是源于中土,果然中土对火药的使用还是保持世界先进地位。 锦衣卫训练营中,训练进行得如火如荼。 朱阆深知,除瞿式耜,吕大器等老臣子外。其他的官员,稍一稳定,必然重回老路,又陷入党朋之争。 因此。更加。激进的训练,锦衣卫要把这些官员牢牢的控制住。 新型火器研发以后。 锦衣卫队伍都十分兴奋。在征得吕大器同意后,向皇帝请求,开发不同类型的新武器。 朱阆大喜,一概准许。 原来锦衣卫中的,武士均来自不同门派,擅使兵器也有所不同。 除了新式火器,在新式火器上添加的武器也均有自己的看法。 除了朱阆设计的,行如刺刀的短刀以外,还有人要求加流星锤,加尖锥以及发射暗器的机关等,不一而足。 此时,解忘机研制的蒸汽机原型机,在不断试验中,技术愈发成熟,已经进入批量生产阶段。 工厂已征集更多的匠户,规模已达千人之众,开始量产。 朱阆下了命令,不遗余力支持蒸汽机的研发,尽快把蒸汽技术应用到农耕水利,以及军队中去。 给郑大娘开发的小巧的筒带刀手枪,正是朱阆主导下,赵氏姐弟与解忘机合作研发的小成果。 眼下,朱阆有更多的奇思妙想也交给赵氏姐妹去进一步研发。 瞿式耜坐镇肇庆,阅江楼接收各地来投奔的义军和明军的各路残兵游勇。 这一日,瞿式耜突然前来广州求见。 朱阆见瞿式耜百忙之中回到广州,必有要事相商。 连忙接见。 “瞿尚书。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回皇上,老臣在阅江楼中居然接见了不得的客人。” “哦?”逐浪笑道:“以瞿相书的沉稳,居然也觉得客人了不得。究竟是何人?” “回皇上,是李闯的部下!而且是李闯很亲近的人!” 瞿式耜不敢做决定,反正肇庆离广州很近,就带来广州了。 瞿式耜忧心忡忡,不知此举是福是祸? 朱阆却是转忧为喜。 大顺军与大西军,正是农民军中最有战力的义军。 如今,大顺军的核心力量来投奔了,不正是联合抗清的最大助力。 “不知来者是谁?” “来者自称受高一功和李过的委托。” 高一功乃是李自成的妻兄儿,李过,乃是他的侄儿,是李闯身边最亲近而且最骁勇善战的将领。 朱阆一听大喜。 问道:“使者有带来吗?让他立刻进见!” 瞿式耜道:“皇上三思啊,大顺军乃是攻入北京,导致崇祯帝崩的罪魁祸首。乃是我大明的死敌。皇上若启用此等人,就怕给朝中大臣诟病啊!” 朱阆正色道:“疾水之激,可以漂石者,势也。 瞿卿,何必泥古不化。 连李成栋之流,都知大势所趋。 如今我明军已经联合南方各路各路军阀游兵散勇义军,共同抗清已经形成声势浩大之势,即使是山峰,也被这股洪流冲走。 大顺军又怎么可能逆得了大势?他们顺势而为,我们难道看不开吗?快快让他们进来!” 两名使者,进了都司署,当即跪拜,口呼万岁。 朱阆见两人浓眉大眼,粗手大脚,但英气勃勃,十分年轻。 心想,相比朝荣的暮气沉沉,也许义军中的年轻力量才是大明军队的未来。 使者呈上高一功的亲笔信。 朱阆大喜,当即朱笔一挥,册封高一功为郧国公,李过为兴国公,有其它将领等,均加封赏。 将高一功的部队改编为“忠贞营”,编入明军编制。 各路义军加盟明军编制共同抗清的消息传开,反清势力进一步加强。 南方各地斗争风起云涌,除了从军,还自发组织民团、乡勇。 自发抗清并追杀清军。 明军军队此时已达数十万人,对外号称百万之众。 各地民团便有二十万之众。 星星之火,终于成为燎原之势。 收复了忠贞营后,朱阆心情十分舒畅。 但新的担心,又再次袭来,因为。按照大明的传统,一旦政局稍稍稳定,各路官员立马开始结党营私,互相争斗,不顾大局。 虽然朝中实行了新政,让瞿式耜行使宰相功能。 朝中仍是形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吴贞毓为首的吴党,另一派是以袁彭年包括瞿式耜为首的楚党。 朱阆对此深恶痛绝。 这一日,终于等来了锦衣卫的线报。 一个小小竹筒。逐浪手中展开字条。 上书四个字: 犬卧通衢! 对于李成栋猛攻赣州的事,朱阆一直并不赞同,觉得应该用更聪明的打法。 但是李成栋两面三刀,不易控制,难得在反正后愿意出力打仗,实在不宜在此时打消积极性。 因此,反而十分纵容,他还送去了新式大炮。 这使李成栋如虎添翼。 袁彭年的密报与逐浪之前的密保,全是针对佟养甲, 逸马杀犬于道。 意为制造意外,不动声色地除去佟养甲,又不至于令眼下比较脆弱的各军联盟感到心寒。 而袁彭年的回信表明已成功让佟养甲暴露,将他引入局中,很快就会实施除奸计划。 袁彭年的回信令朱阆十分高兴,除去军中的蛀虫。 清军将无法洞悉明军的动向,更便于抗清大势。 朱阆更看重的是郑大娘在背后领导的大明新晋水师以及高一功的忠贞营。 军队最多成员过分芜杂使,使管理系统往往力不从心,加上朝中党争又起。 朱阆决心还是培植自己的锦衣卫的力量。 掌握第一手信息,再培养武将中的年轻将领。 朱浪将焦彦调到广州,成为禁军首领。 第59章 新生力量 这一日,吕大器差人来报。 解忘机的蒸汽机原型机已可以安装在战舰上。 今日会在水道中试验。 朱阆一听,大喜。 立刻着人去找正大娘和蚁嫚泥。 水道中。 一艘小小型战舰泊在水中,解忘机站在船头指挥着几名大汉正在试验。 几名大汉精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将将煤炭铲入炉中。 炉火熊熊,带动锅炉中的热水。 硕大的烟囱,冒出滚滚白烟。 船尾传出嗵嗵嗵的声音,战舰猛地起航,向前驶去。 解忘机早有准备,抓住船舷不至跌倒。 其中一名民工猝不及防掉入水中。 引起岸上众人一通哄笑。 郑大娘却没有笑,以往巧笑嫣然的郑大娘此刻目光炯炯,盯着新晋的永历皇帝。 与自己一番夜谈,以为他开玩笑的天马行空想法,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开始实施。 郑大娘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庆幸自己选择正确。 郑大娘是第一次看实验。 于是朱阆令,既然已到了实践阶段,让解忘机与郑大娘一起秘密接触研发新的蒸汽机船技术,使之能够用于较大的战舰上,还有运输船上。 另外开发小型的蒸汽机,也可供水上人在各处水系可以自由快速的航行。 望着在水道中来回航行的蒸汽机船,朱阆心里,一股雄心弥漫开来。 心想大明的未来就在这里,就在技术的突破,而不在那些老臣子。 那些官员整天只会乌央乌央复印互相抢骨头的狗。 朱阆相信,大明的未来定在年轻人的手中,所以他致力培养。年轻人加入锦衣卫,也培养年轻的官员和将领。 试验完蒸汽集团。解忘机又拿出了更小的蒸汽机原机,可以装载金属犁头,以微动力结合人力来犁地。 蒸汽机带动的旋转犁头,一天可耕地,十亩,经反复试验后。可达十五到二十亩。 这比耕牛,一天一亩的速度已经快了十几倍。 这将大大的提高农业生产率。 朱阆令郑大娘等叫对此技术严加保密。 朱阆道“朕今天让你二人来观看。又让解老丈跟你二人配合。你二人当知,朕最信任的就是你们。因此,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目前拥有这样高超的技术。” 二人连忙称是。 “若无皇上的恩典我二人或为海盗,或为水贼,惶惶不可终日。 哪有今日的风光,能够大摇大摆地行于闹市,还能与当今皇上共同研发,共同观看如此超凡的战船。 回想过去种种,今日的一切真像在做梦一样。” 朱阆大笑:“技术的发展将远远超出你们的梦想。到时我们会建立一个年轻的帝国。完全不同于以往大明王朝的全新帝国!” 二女都被皇帝的热情打动,一时心摇神驰。 试验完成后,逐浪又邀请郑大娘一同锦衣卫训练营参观。 锦衣卫训练营位置秘而不宣。 去训练营的过程中,要将郑大娘双眼蒙住。 马车缓缓的驶入一处山中。 训练营中,清一色的少年正在紧密训练。 郑大娘送来的二十名女子以及之前送来的少年,包括郑盐和阿珊、阿铁兄弟都在其中。 之前朱阆有问过这对黑人兄弟使用的弓箭,以为天下弓箭大同小异。 此刻一见还是吓了一跳,只见阿山阿铁手里的大弓长一米七有余,手中的箭有一米五有余,如此强大的弓箭,真不知他们是如何使用。 好奇心起立刻唤阿山,阿铁上前,叫他们试验一下。 虽然二人一直训练营封闭训练,却也知道朱阆此时已是当今皇上。 两人走上前来跪拜,口呼万岁。 见二黑人跪拜口呼万岁,心里觉得十分有趣儿。 笑道:“行了,都起来。” 郑大娘也是格格娇笑。 听说皇上要看二人演示。 余下近旁训练的锦衣卫突然纷纷变了颜色,齐齐退开一步。 朱阆好奇心起,为何大家如此畏惧? 于是让他们即刻开始试验。 只见二人将弓拆下,变成一根长棍,将弓弦取下束在腰间。 两人身形一晃,同时消失在灌木丛中。 朱阆吓了一跳,让他们是射箭,怎么突然消失了? 只此时一直跟随在身侧的阿虫突然小声说道:“皇爷。在树上!” 去肇庆登基时,阿虫并未跟随,待朱阆一回广州,立刻又跟随在侧,寸步不离。 此时操练场正宗摆放了一只用来试箭的稻草人。 逐浪不知二人将如何射箭? 突然自灌木丛与树上源源不绝的射出一米五长的大箭。 片刻间,稻草人身中数十支箭。 几十支箭将稻草人扎成了刺猬。 如此巨大的箭,飞出时竟然无声无息。 而且只有兄弟二人却射出了如此如此数量的箭出来,实在是惊人。 关键是完全看不到二人在哪里射来的,长箭从不同角度射入。 朱阆心有所悟,想事二人有在非洲草原打猎的本能。 训练营中中少年齐声鼓掌欢呼。 朱浪对两人不由得另眼相看,本来只是相中她们身材挺拔,样子威武。 没想到就有这一手绝活。 随即看向郑大娘。 “妾身送来的人,武艺怎会差呢!他二人跟随他们的部落,他有非凡的本领,大海极西之地的草原上被被荷兰人掠做奴隶。 妾身的船队剿灭了荷兰团队后,就下了这对孤儿。 妾身见他们身手敏捷,有很多非凡的本领。 所以这次。也一并送来。” 朱阆连声笑道,“好!好!” 突然又想到一人,于是问道:“郑盐何在?” 群中远远的有人答道:“郑盐在此。” 声音不高不低,态度不卑不亢,一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正是郑盐。 此时的小郑公子,已不像刚来时的弱不禁风。 虽然身材并无太大改变。眉宇已经却多了一些英气。 朱阆笑道:“小郑公子你到学了什么本事来?” 郑盐先跪拜行礼,然后才才说道:“皇上明鉴,小人在此。刚刚学了火器及暗器双飞之法。” 朱阆听他说的新鲜,不由得见猎心喜。 “快快试给我看看!” 郑盐仍一丝不乱低头抱拳道,“是”。 手腕一翻,从手中已多了两把短枪,短枪的制式竟是逐浪未曾见过的。 显然是锦衣卫配合赵氏姐弟新开发的武器之一。 两柄短枪,枪声狭长。 郑盐转身持枪,对准刚才阿山、阿铁射箭攻击的稻草人。 突然一矮身,一个翻滚,手中枪连珠发射,发出啪啪数声。 连续发了十十来枪。接着又一个翻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射击。 这次却无响声,只是发出细微的呲呲的声音。 发射之后,郑盐轻轻跃起,落在朱阆身前。 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虽然在地上连滚带爬了一通,依旧是一丝不乱,衣冠整洁的样子。 连朱阆心里也不得不由得啧啧称奇。 但他这一番摸爬滚打,却看不出有何功用。 稻草人身上插满的阿山兄弟的那些长箭啪啪啪纷纷断成寸许小段,噼噼啪啪掉在地上。 原来郑盐的连续地击发,利用手中的枪弹以及手中短枪中的机关中发射的钢针已准确地将阿珊阿铁的每一支长箭都断成寸许的小段。 眼力与准头令人叹为观止。 “好小子!” 第60章 特种部队 如此迅速的射击手段,逐浪也不禁叹为观止。 但朱阆知道这些只是表演性质,并不能体现它真正的战力。 于是突发奇想“如果让阿山阿铁兄弟发箭,而郑盐出手阻止。一决高下,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重新下发考题,招呼阿山,阿铁兄弟和郑盐重新填弹装钉。 让他们来一场真正的对决。 这一次,在教场中心放下了三个稻草人。 朱阆给出的考题是阿山阿铁全力攻击,而郑盐一力阻止,务必保护稻草人的安全。 锦衣卫训练营中。 学员们全部聚集过来,见诸浪出了这样的问题,大家都感到十分兴奋。 无论阿山阿铁的大箭,以及郑盐的发枪射钉的绝技,大家都十分佩服。 他们也想知道如果对决的话,谁会更胜一筹? 虽然以二敌一,胜之不武,但阿山与阿铁两兄弟从来都是出双入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郑盐似乎也并不介意。 此时日头偏西,在大山的阴影下校场晦暗难明。泛起一股肃杀的气氛。 阿山阿铁仍是采用一种隐藏式的攻击方式。 在朱阆下令开始之后,二人又消失在校场边的树丛中。 而郑盐在校场中,负手而立,神情十分的平静。 阿山阿铁两兄弟就象是完全消失了。 三个稻草人静静的立在那里,校场中气氛越发的令人感到压抑。 就在大家都觉得透不过气的时候,一支长达一米五的长箭从树上高处激射而至。 直奔三个稻草人正中的那一个。 看不到郑雅思有任何动作,短枪就来到了他手上。 只听“啪”的一声枪响,长箭从中折断,在距稻草人很近的地方斜斜落下。 就在两截箭杆将要落地的一刹那,大家目光都被吸引在这支箭上,另外两支箭无声无息从树丛中激射而出,射向两端的稻草人。 郑盐仍是纹丝不动,单手持枪,啪啪两枪将两支长箭击落。 不等大家喘息,四支长箭,又从树上飞射而至。 郑言也不再双手持枪。啪啪啪啪四声枪响,将四支长箭击落在地。 此时灌木丛后悉悉索索,好像兄弟俩在快速移动位置。 只听其声,不见其人,更令人不安。 郑盐纹丝不动,也毫不放松,始终死盯着灌木丛。 此时从灌木丛中突然激射出十来支长箭,贴地激速射出,像稻草人射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大家齐声惊呼。 郑盐双手持枪连续射击。子弹用光随即启动短枪上的机关。 射出钢针将长箭击落。 朱阆粗略计算一下这一次射出的箭矢至少是十支以上,真不知道兄弟二人两张弓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发射出来的。 这几次攻击应该是两兄弟投石问路。 到此时,双方的试探已经结束。 接下来,兄弟必然以雷霆之势,全力攻击稻草人。 此时郑盐短枪中的的弹药已发射完,后面只能凭借短枪加载的机关中的钢钉来对抗了。 果然,树丛后几声轻响,兄弟俩再次换了,变换了位置。 从两个方向,发射出无数的长箭,暴雨一般飞向稻草人。 此时,郑大娘也不禁动容。 这样的方式,势单力薄的证言显然处于劣势。 兄弟两人可以在两个方向攻击,郑盐却是分身不睱。 但郑盐毫不慌张,仍然是举枪,以短枪加载的中的机关,连续射出钢钉。 随着不断击落射来的长剑。堪堪枪中钢钉也告罄。 郑盐双手一翻,手中已多了多了一些更小的钢钉,以指力弹出不断发射。 如暴雨般袭来的长箭也终于射完,兄弟俩的攻击停止。 而郑盐手中的钢钉似乎无穷无尽。显然仍有余力。 朱阆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次可能是郑盐赢了。 不料,一支长箭从校场另一侧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出。 从背面向稻草人袭来,角度之刁钻在证言的所站立的位置,根本无法绕过稻草人发射。 郑盐伸手向前一挥,一条细绳激射而出! 只见绳子象有生命一般,迅速缠住了稻草人。 郑盐单手用力,稻草人向旁边歪倒。 刚好避过了长箭射来的长箭,长箭终于落空,夺的一声钉在地上,兀自不住颤动,显然力道非常强劲。 灌木丛中,树叶一分,两兄弟分别从两个地方钻出来。 各持一张硕大无朋的大弓。 神情略微有些沮丧,显然所有箭矢已发射净尽,无法再持续输出。 证言却仍是不动声色,即无得意的神色,也无激动的神色。 手一抖,绳索自动解开,缩回到证言手 中。 众人愣了片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虽然训练营中,少年们在一起训练。却从没有过这样的精彩的对抗命题训练。 这一番精彩表演,连训练营中也从未出现过。 大家大声喝彩,拼命鼓掌,连郑大娘也不禁动容。 郑大娘好奇心起,问道:“锦衣卫究竟教了他们什么? 说实话,妾身对兄弟俩的本事以及郑盐的本事自认是了如指掌。 他们目前所展现出的能力也是之前具备的。 兄弟俩人这种硕大无朋的箭术本就有。 而郑盐,生于船上,长于海上。 这发射发射钢钉,用枪射击,乃至用飞索,都是他生存的技能。 可三人来了锦衣卫营中,尚不足一个月,却感觉将能力无限的加强了。这真是太令人惊奇了!” 朱阆道:“锦衣卫并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特种部队。 大家进入锦衣卫,并非要学一门武功。 而是,要在不同的任务中使用自己原有的本事尽量发挥,以完成任务为目标。 完成目标的过程中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郑盐发射钢钉以及绳索技术都是本身具备的。 在训练营中也只是将火将新型火器于发射钢钉的机关结合起来,是效率更高而已。 但是他这一番操作说明这段时间的训练十分有效。 不管阿山阿铁两兄弟如何想方设法攻击稻草人,也全被郑盐一一挡下。 这个难题的目的是应对暗杀,两兄弟是全力出击,务求快速杀死对方,而郑盐则是要保护目标,使之不受伤害。” 郑大娘点点头,锦衣卫的厉害,在于暗中行事,搜索,追踪,甚至暗杀,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原来竟有这么硬核的训练。 朱阆道:“几个孩子都不错,阿山兄弟隐藏身形,身法一流,攻击过程中知道变通,一击不中,马上换方式可圈可点。小郑盐显然更胜一筹,遇敌不慌,从容不迫,机变百出。” “希望这些孩子能够好好磨练,将来能好好为皇上效力。” “多少大臣都劝朕取消厂卫,之前阉党之乱,锦衣卫被人诟病,但锦衣卫是刀,是枪,是利器,关键是使用它的那只手。” “当此乱世,任何对朝廷有利的武器,都不应该放弃,外抵敌军,内治乱臣,大可护国,小可除奸,是皇上手中最好的利器呢。”郑大娘附和道。 “真该让那些大臣听听大娘和话。”朱阆感慨道,“本朝自开国以来,二百余年战争从未真正平息,但把持朝政的,却一直是文官,营营苟苟,表里不一,这吏治早已腐败不堪,区区一个锦衣卫,也只是稍微震慑,不能从根本改变。” 朱阆看着校场中仍兴致高昂的少年们,沉重的心情又舒畅起来。 “还好,这一代的少年并不弱,本朝提倡尚武精神,待这些少年成长起来,我们将是一个崇尚武勇,强大无匹的帝国!” 第61章 锦衣卫的真正实力 训练营中,天色渐暗。 朱阆兴致不减,突然问道: “大娘想不想看看锦衣卫真正的实力?” “哦?皇上意思是,会比这几个孩子厉害么?” “哈哈哈”,朱阆纵声长笑,“这只是学生娃儿,刚训练一个月的水平,真正的锦衣卫老手是不会这样处理问题的。” 郑大娘心下暗惊,原来这还不是真正的实力。 朱阆一眼看到吕大器步入校场,于是招手叫他上前。 教他安排真正的锦衣卫上场,与训练营中少年中的好手一起,重新做这个刺杀稻草人的游戏。 吕大器得到皇帝的指令后,快步退下,安排几外锦衣卫重整校场,再次演练。 这次校场中是十个稻草人,负责攻击是训练营中的十名少年,负责防守的是五名久经沙场的锦衣卫老手。 校场周围燃起了火把,将整个校场照得如同白昼。 十个稻草人一字排开,而五名锦衣卫身着红衣,抽刀守卫。 负责攻击的十名少年身着黑衣,在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面目。 吕大器沉声道:“开始!” 话音刚落黑衣人已持刀冲上。 场中乒乒乓兵刃声四起,双方更不打话,短兵相接,斗在一起。 见打法与之前大不相同,郑大娘不禁错愕。 但郑大娘岂是平常人?以她的眼力,如此灯火通明的校场之中,有任何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一瞥之下,她便发现,十名进攻的锦衣卫少了两名。 只有八名队全力进攻,另外两名却不知去向。 此时一击不中,八人抽刀后退。 五名红衣人仍是持刀守卫。 校场边上的树梢无风自动。 红衣守卫立即抽出刃盾,几人把刃盾迅速拼在一起。 只听砰砰声不绝。 暗中开枪偷袭的枪弹全部被红衣人以刃盾拼成的护墙挡住。 此时,红衣人再次迅速移动。 迅速将十个稻草人护在中间,缓缓向后移动。 此时,刃盾缝隙中伸出几个枪筒,啪啪几声响红衣人在放枪还击。 黑人立马后退。 而此时红衣人用刃盾围住的地方看不清形势。 黑衣人各持兵刃。却不敢冒进。 只是树上隐藏杀手又放冷枪。 护卫的红衣人突然抛出几只竹筒。 落地既燃,白烟大炽,几乎罩住了整个校场。 此时,大家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听到白烟之中兵刃相交,乒乒乓乓声不绝。 片刻,六名黑衣人持刀后退。 另外两名却不见踪影。 烟雾缓缓飘散,只见十个稻草人已被移至校场边缘。 几名护卫仍是持刃盾护位。 赫然有两名黑衣人倒在地上! 另外六名黑衣人见同伴受伤,连忙上前查看。 不料,地上的两名黑衣人突然暴起!或以肘击,或以掌劈将前来救援的六名同伴打翻在地。 这一下变化,大家始料未及,不禁十分错愕。 朱阆看着,微微点头。 郑大娘也恍然大悟,心想必是适才烟雾弥漫时,红衣人击倒了击倒了两名黑衣人,并迅速换上了黑衣人的衣服,伪装倒地。 不仅十分佩服他们的手脚敏捷,行动迅速。 此时胜负已分。 大家纷纷鼓掌,庆祝锦衣卫的红衣方面胜利。 但十个稻草人站立的校场边缘草丛中,突然形如鬼魅的闪出一条黑影,像稻草人扑去! 原来黑衣人也留有后手,除刚刚在放枪偷袭的黑衣人,还有一名黑衣人不知去向,原来一直隐藏在附近,见红衣人移动稻草人,但在附近潜伏,时机成熟才出来偷袭。 这一下兔起鹘落,大家来不及救援,但凡他伤了一个稻草人,就算攻击的一方胜利了! 黑衣人已堪堪扑到稻草人身边。 最边上的稻草人突然暴起,竖掌一斩,砍在黑衣人后颈,黑人被袭,缓缓软倒。 郑大娘“啊”的一声尖叫掩住了嘴巴。 最后这一下,真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场中安静片刻,爆发起掌声。 红衣人胜!黑衣人失败! 此时,大家揭去头上的面罩。 负责防守的都是锦衣卫的老手。 负责攻击的就是新进训练营中选出的少年。 虽然少年的人数两倍于锦衣卫,占据人数优势。 却被黑衣人迅速的反应,超强的战术以及炫目的障眼法完全击败了,毫无争议。 朱浪笑道:“法无定法,兵者,诡道也。 阿山、阿铁兄弟或郑盐那样以实力相拼,固然武勇。 可是在实战当中,必须出尽手段,务求达到目标。 既要有应战的实力,也要有应变的措施。 一般人可想到锦衣卫红衣为脱下黑衣人的衣服作掩护。 这一招几须要手脚灵活行动迅速。 可万万没想到还在转移稻草人的过程中,由一人抖作稻草人隐藏在稻草人中。 而其它的红衣人在刃盾组成的护墙中,完全看不出虚实,连几个人也看不清楚。 这才是最大的一个伏笔。 只有完全出乎敌人意料之外才能出奇制胜。 这就是孙子兵法中讲的,以正合,以奇胜。 既要有对抗的实力,也要有致胜的奇招。 郑大娘笑道:“妾身服了。” 朱阆却仍不满足,笑道:“如果倒转过来,却又如何?” 郑大娘惊呼:“还要倒转!” 吕大器见皇帝今天兴致极高,于是便叫锦衣卫与少年学员敌我易处,重新演练。 为照顾学员,稻草人减为五名。 训练营的少年十名。 同时,负责攻击的锦衣卫仍是五名命。 吕大器发一声喊:“开始!” 五名锦衣卫更不打话,各自掏出短枪,拔枪便射。 少年们没想到,锦衣卫说打就打,连忙各持刃盾,像刚才那样。 本来也接受过训练。 于是见贤思齐,象锦衣卫刚才那样组成一面防护墙,护住了稻草人。 锦衣卫毫不松懈,持枪持续攻击,枪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校场中又在烟雾弥漫,看不清虚实。 郑大娘心想,如此火力全力输出,很快便会枪弹射尽。 到时少年们有人数上的优势,必将反扑过来,以十敌五,胜负实为未知之数。 果然,片刻之间,烟雾散尽。 少年发一声喊,各持刃盾,扑将上来。 五人持刀挺立,毫不退让。 少年们发一声喊,一起扑上,全力输出。 不料五名锦衣卫中,竟有两名应声音而倒,滚落当场。 火把下看得真切,这两名“锦衣卫”其实是稻草人。 大家惊愕之下,连忙看向稻草人。 只见两名两名锦衣卫出现在稻草人后方,手起刀落,十个稻草人尽被枭首,战斗结束。 原来这一次,在烟雾中锦衣卫不知用何种手法竟将稻草人换上自己的衣服。 稻草人与锦衣卫互换,而真正的锦衣卫却杀入稻草人中。 少年们,又一次一败涂地。 郑大娘这次两手都掩住嘴巴,连惊呼声都发不出。 锦衣卫的机变百出行动。身法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朱阆笑道:“大娘这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兵者,诡道也!” 第62章 奸细伏诛,形势大好 离了训练营,郑大娘仍是蒙着双眼。 整个途中一言不发,显然是才训练营中的情景,对郑大娘震撼,不小。 原本孱弱无力的大明军队,眼下竟然有如此的战力与战法,这完全颠覆了郑大娘,心中对大明军队的印象。 虽然锦衣卫只是特种部队,但战术与战法却机变百出,十分的灵活,这种战略思想若在军中流行,那大明军队会变成极难对付的强军。 回到都司署处,郑大娘刚才的情景中平复了心情。 此时吕大器又收到前方线报。 前来呈给皇帝。 朱阆伸手接过。 这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 恶犬已杀。 朱阆心中暗喜,心道佟养甲终于伏诛。 原来,袁彭年接到命令后,在李成栋耳边吹风。 说佟养甲在军中不得志,已屡次向皇帝抱怨。 恐怕此人又生反心。 李成栋本来就不信任佟养甲,而且之前屈居佟养甲之下,怨气未消,于是派人严密监视佟养甲的一举一动。 佟养甲当时营盘被毁,还剩有两三千名辽东清兵,其中有八旗兵,并与自己的辽东子弟兵也一起降明,安插在营中。 不多日,果然见佟养甲暗中给清军传递消息。 佟养甲,郁郁不得志。又见李成栋挟怨报复,一直压制着自己。 直到在此,此处得不到任何好处,于是又想降清,暗中联系了清军统帅。 开始将明军中的军情私下向清军汇报。 选择时机,打算再度降清。 掌握一切情况的李成栋与袁彭年,故意假扮清军故意假扮清军信使联系佟养甲。 佟不知有诈,来到约定的地点。 约定会面的小船上却空无一人。 佟养甲以为时间记错,上了岸便欲回营, 不料营中战马突然大乱,万马奔腾之下,将佟养甲冲倒反复践踏,一命呜呼。 佟养甲即死,李成栋来到他的亲军营中,对辽东降兵说道: 佟养甲已降清,诸位如果愿随他去,本将军愿意放行,他日战场相见,再厮杀个你死我活。 众人见他说的英勇,于是相信了他,拜别之后出了大营,却见外面数万精兵列队刀斧侍候,将这两千多人尽数屠杀。 之后,李成栋向外宣布佟养甲死于军营意外,被战马践踏而死。 而手下清兵中的八旗兵立马鼓噪,意图叛乱,已被镇压。 这个消息对朱阆来说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自登基以来,各路投奔的义军,明军游兵散勇以及民团组织良莠不齐。 在永历登基的大势下,目标一致,时间流逝,慢慢便各怀心肠。 此时,如果佟养甲的事情处理不好,会引起部分义军鼓噪甚至。反叛。 把佟养甲之死制造为意外,部下清兵,诱骗清兵离开大营。名正言顺地将其剿灭。 这下平息了很多人心中三心二意的念头。 看清了大明军队的立场,反叛必杀之,于是渐渐的稳定下来。 都司署中。 朱阆与瞿式耜,吕大器议事。 朱阆说道:“眼下,我,历军队已牢牢占据南方,隐隐形成割据之势。 而且降清将领多处反正。必然引起清廷的震动。 清廷时必在北方集结军队在奔袭前来。 这回来的必然是八旗兵与蒙古骑兵,纯粹的八旗兵和蒙古骑兵。 清廷对降将必然有所戒心,降将在无反正可能。 这些纯粹的清兵,千里奔奔,必然势不可挡。 不过此时。此时的大明军队已非当初的乌合之众。 集结了几路义军之后,何腾蛟、李成栋,周一功等人在前线已经部署了超强的兵力。 近卫精锐。而且朱阆已经没日没夜的赶工新式火炮送去阵地。 除了超级大炮产量仍十分有限。各种红夷大炮,改良红夷大炮。白子佛朗机,如流水般运往阵地。 如清军到达,必可迎头痛击。 这是明军在战场中第一次与清军主宾益处。 坚守阵地,以逸待劳。 清兵调动,其人必然从辽东调动。 因为要调动纯粹的清兵,八旗兵等必须从辽东调动。 如此劳师袭远,杀到南方,虽然清后强悍,也必然是疲惫之兵。 朱阆笑道:”这一次。清兵再也起不到奇袭的效果。也没有也没有降兵为他们开路。我们结好阵地,这场硬仗。必将奠定我们在战争中的地位。“ 瞿式耜与吕大器互相看一眼,见对方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而焦琏早已吵嚷着要到前线去杀敌。 朱阆安抚道:”焦将军切莫着急了。前线只是坚守,待需要出击时叫将军再出!必马到功成。” 此时,李定国以及结了云贵的大西军的全部兵力,设置了多处卫所,开始屯田垦荒。 朱浪阆解忘机将蒸汽旋转犁头尽快生产,源源不绝的送给李定国。 至此,大明南方朝廷形势一片大好。 无论是农田水利,还是各路明军民团。 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 逐浪对锦衣卫训练营中使用的可释放烟雾的竹筒十分感兴趣。 询问吕大器,原来是锦衣卫让赵氏姐弟开发的。 专门掩人耳目。 每次敌众我寡时,便可丢下烟雾,借烟雾隐藏或反击,或避走。 均可掩人耳目,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逐浪却到这么好的创意只用来隐藏身形,未免太过浪费。 可以制作一些小型火药,让它变成可以投掷的炸弹岂不更好? 听到皇帝又突发奇想,连吕大器也不禁会心一笑。 立马叫锦衣卫。出发前往赵氏姐弟的工坊防,将皇帝的想法传达。 赵氏姐弟本有制作火雷的想法。 但把火力做得如此小巧,自问暂时做不到。 没想到这个烟雾器的想法与与火雷的想法结合起来。 却可以达到不可思议的效果。不禁佩服。当今皇帝的想象力。 于是两人立即开始了研发。 此时,瞿式耜又提出眼下永历皇帝已登基,但各地还在使用旧的铜钱儿和银两。 于是上报皇帝,请求铸造本朝新币。 朱阆及时下令,让吴贞毓立刻开始在肇庆铸钱,不求华丽,但求足斤足两,实用便好。 因古代屡次有掠夺民财的恶毒君主。 有铸大钱铸小钱的说法。 铸大钱就是,钱铸一两,币面却标注“五两”,同样,“铸小钱”是币面注明“一两”实际却不到二钱。 这样掠夺民财。 百姓拿前朝的铜钱和银两去兑换新的铜钱。 结果名不副实。 久而久之,民众不再上当。便把前朝铜钱与银两藏在家中,不再拿出去流通。 在外只花,本朝的发行铜钱,这就是所谓是劣币驱逐良币,良币绝于世的典故了。 朱阆令吴贞毓铸钱务必足两,千万不能失信于民,现在民心所向,本来就十分脆弱,在铸钱上面如果失信,那后果是毁灭性的。 第63章 乱军扰民 随着新研制的大炮等火器运抵前线,各军建筑了牢固的城防,长距大炮,大大的威慑了清军的进攻,使之无法重复之前的如迅雷般的攻势。 因明军的大炮射程远超清军的炮火,于是多次成功瓦解了清兵的疯狂攻势。 湘赣浙一带,大明军队牢牢守住了防线。 清廷担心之前降清的汉人官兵反复,对降清的官兵信任日减,不再重用,暂时停止了继续南侵。 永历王朝获得了短暂喘息的机会。 都司署中。 朱阆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公文头疼不已,虽然瞿式耜处理了大部分政务。 但经他过滤总结归纳后呈上来了的公文仍是不少。 这让朱阆也无可奈何。无法象崇祯帝那样勤政,案牍之劳地也不少。 除了军务,财政,等日常工作,也出现了新情况。 最多的一项,正如朱阆所料。 自肇庆登基后,各路义军以及明军游兵散勇来投奔,明军人数日渐增长。 但各路人马本来自不同阵营,过去甚至是死敌,互相之间也是龌龊不断。 甚至出现了大规模扰民的现象。 只是广东一省,便有各路军马汇聚,其中大顺军的义军,士兵来自西北,见广东地方经济繁荣,百姓富庶,心中又燃起劫富济贫的幼稚想法。 经常打劫富人,骚扰百姓,而地方上的民团则奋起反击,经常引发巷斗,规模渐渐不可控制,百姓不堪其扰,真是头疼。 王坤来报:“皇上吉祥。郑大娘与蚁当家联袂求见。” 朱阆正为公务头大,听闻郑大娘与蚁曼妮来见。 虽然现在已登基称帝,但朱阆知道自己能稳定南方局面,全靠联合势力,群众基础不可失,因此特地下令,准许一些官员与地方势力直接求见,郑大娘与蚁嫚泥都是地下势力的头目,都在名单之列。 心想二人同时来见,定是市井中有什么大事发生,既然可以从案牍劳形中稍稍解脱,心下稍宽,推开公文,连忙道:“宣!” 片刻二人一起进见。 两人先盈盈下拜,口呼万岁。 然后郑大娘开口笑道:“圣上真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呢。当了皇上,却还在这都司署的书房中处理奏折,竟没有大兴土木,修建宫殿。” 朱阆微笑道:“乱世之君,何必讲那个排场?有那些银子不如不知能得到多少门大炮出来。” 这下连蚁嫚泥也微微动容。 “圣上果然是务实的明君。” 朱阆笑道:“二位今天来不是为了来专门来吹捧的?” 郑大娘格格娇笑:“现在天下人都知圣上是明君,不需要我二人卖力吹捧了,当然不是啦。妾身等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二人今天来。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不知圣上想先听课哪一个?” 朱阆暗叹一口气,心想坏消息几乎呼之欲出。 于是笑道:“先拿好消息来听听。” 郑大娘笑靥如花:“看来皇帝心有成竹呢。好叫皇上得知:我们这边在加速赶工之下,第一艘小型水汽动力炮舰已经研制成功。特来向圣上报喜。” 朱阆微笑道:“果然是喜事!郑大娘横行海上,对海战颇有心得,一定多多费心,要从实际出发,好生与解老丈合作开发出犀利的炮舰来!大明水师,就指望二位眼下的技术进步了!” 接着又道:“坏消息请两位先不要说出来,让朕猜一猜。是否与现下乱兵入城扰民有关呢?” 二人相对看一眼,同时道:“圣上英明。妾身等要说的正是此事。 现在大明军队中有大量义军前来投奔。 这些人中良莠不齐,流寇也有,山贼也有,逃兵又有,并非都是英勇抗清的义士。 只是见皇上登基后,一片昌平景象。于是顺势而为,前来打打秋风。 这些乱兵,在军中是本来是败类。打仗时。最先逃跑的也是这批人。 现在被军队收编,更是趾高气扬。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乱兵中很多都来自穷乡僻壤,见广州城山温水软,又富饶多金。 便在此欺男霸女,打劫富人。百姓不堪其扰。 地方上在皇帝登基的号召下,也组织民团,为团结一心,共同抗清。 没想到,清兵没来,却先和大明的乱军斗上了。 当地人组织的民团中,也有蚁当家的部下加入。 现在民团于乱兵的械斗一直持续,规模越来越大,已渐渐变成不可控制之势,望圣上明鉴。” 朱阆叹一口气道:“朕生性疏懒,是以很多政务琐事都交给瞿式耜处理。需要朕做决策的,归纳过滤后,才会呈给朕批奏。” 说着向案上一指,“最近这类奏章越来越多。不光是广州,肇庆,佛山,潮州各地均出现了乱军与民团械斗,以及乱军扰民的奏章。” 说着又觉得头疼:“虽然目前是统一阵线,但如果这个这件事不好生处理,终将酿酿成大祸。前线大战在即,后方却祸起萧墙。看着与日俱增的此类奏章,朕也十分头疼。” 郑大娘仍然是巧笑嫣然,笑着道:“皇上闷在这里。当然,郁闷无处消解。何不去城中街头走一走,散散心,顺便考察下民情呢?” “微服私访?”朱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 虽然自己并非如郑大娘所述,整日闷在读死书,处理公务。 也经常去兵工厂与锦衣卫视察。但确实无暇去街头体验民情。不由得心想,这确是个好主意。 于是叫王坤立刻准备便服。 “朕要出宫!” 广州城中,最繁华的当属状元坊。 自唐宋以来,状元坊中八街九陌,软红十丈,这里始终是广州城的最繁华,最热闹的商业中心。 状元坊中的官道,一砖一瓦,层层叠叠,皆由唐宋时期层层加盖而来。 商铺鳞次栉比,车马如龙,贩夫走卒,人声鼎沸。 完全感受不到清兵南侵带来的不安,一派繁荣景象。 朱阆一身书生打扮,身穿一袭黑袍,衣襟垂到脚面,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 郑大娘依旧是一身珠光宝气,宛如一个贵夫人。 蚁嫚泥难得的穿上鞋子,也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样子。 因阿虫定要跟随,于是给阿虫也穿上了一身清丽脱俗的大小姐服饰,加上她犹如水晶般的灰色眼瞳,显得有如仙子下凡,靓丽不可方物。 众人下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进了坊中最繁华的酒楼“莲香楼”。 吕大器的锦衣卫已先行在莲香楼中布防,并定下了二楼的雅间。 广东人喜好泡茶楼酒楼,整个上午都有人在此喝茶聊天。 若非吕大器出示大内的腰牌,令客人腾出一间。 可能连大堂都坐不上。 酒楼中人声鼎沸。各类乡绅商贾以及百姓在此喝茶,吃点心,聊天。 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 广式点心清淡细致,虾饺,烧麦,凤爪,猪手,各种靓汤,粥 “走开!军爷们要喝酒吃肉,快让出这两张台给我们!” 第64章 大闹酒楼 众人听得楼下喧哗,从栏杆上向下望去。 近期八个虬髯大汉,坦胸露腹,形容粗鄙,头发散乱,正对几个喝茶的百姓推推搡搡,大声叫骂。 喝早茶的除了富商巨贾,便是岁高年迈之人。 在几人推搡之下,便有人倒地哭叫起来,一时叫骂声,哭叫声,桌椅倒地声,盘碗落地声,噪声四起,沸反盈天, 吕大器、王坤等几个见几人军服不整,骚扰百姓。真是十分愤怒。 朱阆瞥了一眼,只是微微冷笑,却不说话。 郑大娘和以曼妮建朱阆不动声色,二人也不出声,只是给皇帝倒茶,介绍桌上的点心。 阿虫关心的便只有朱阆,外面吵吵嚷嚷,却是漠不关心。 楼下几名军士坐了下来,吵嚷着要喝酒吃肉。 酒楼中精致小点,均不屑一顾,大吵着要上大包子来,吵吵闹闹,不可一世。 “吕大器。”朱阆喝到。 “是。” “去把训练营把娃儿们招来,穿上飞鱼服,配上绣春刀。” “臣遵旨!”吕大器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朱阆又道:“去传焦将军来!” 说完,径自端起茶来喝,绝口不提楼下乱军。 这时楼下伙计人将食物流水般送上几名乱兵的桌上。 几名乱军伏案大嚼,暂时安静下来。 楼下的百姓,见其凶恶,哪敢逗留,纷纷躲避。 一时间酒楼人走得一干二净,掌柜叫苦不迭。 不料,这是又有几名军官由街上进来,却是衣装整齐,行止有度。 进来看酒楼,客人稀少,颇为意外。 看到几名正自大吃的几名乱军,眼中露出不满的神色。 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点了茶点喝了起来。 这时一伙人,手持棍棒、铁叉等武器乱哄哄地冲了进来。 进了大堂,直奔几名乱兵。 “又是你几个贼兵。到处扰民,欺负我广州无人吗?” 几名乱军腰挂大刀,怎看得起这些民团手中拿的各式杂七杂八的农具、棍棒。 高声大笑,旁若无人。其中一人喝道:“没看到军爷在此喝酒了,没有军爷们再此坐镇,清兵早就打进广东来了。尔等竟不知感恩?反而在这里对老爷们大小声!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来下酒!” 后进来的几名明军军官模样的人见这群人乱哄哄地冲进来,也变了颜色,站起来喝道: “尔等手持棍棒,冲进酒楼,意欲何为。是来闹事的吗?” 那伙人中领头的大汉见这几人军装整齐,衣甲鲜明,神态威严。 心中也起了几分敬畏。 于是走上前,拱手道:“几位军爷,这酒楼本是父老乡亲们喝早茶的地方,这几名乱军冲进来大呼小叫,推推搡搡,把来喝茶的老人家都打翻在地,掌柜的,生意都没办法做了!我等是本地民团,负责维持治安。本来清兵南侵,我们与大明军队同心协力,一起抗清。可这几名军也实在太过分。每日里在市里横行霸道,搞得鸡飞狗跳。我们不得已,只好来维持治安。” 那几名乱军斜着眼睛看几人说话,不耐烦起来。 “好个刁民。居然恶人先告状。我们出生入死的打仗,来九楼喝酒也不行吗?掌柜的都没出声,偏偏你这么多事。” 一个少女搀着一个老人从门口缓缓走进来。 老人双目已盲拄着竹杖。 小姑娘牵着她的手,缓缓进来。二人显然是要卖唱。 小姑娘道:“爷爷这里好多人。” 老头儿笑道:“人多才有生意呀。问问大爷们要不要听曲儿?” 那几名乱军见有人卖唱,不禁失笑。 “过来过来,爷们儿正好要听小曲儿。” 几名民团见几名乱军目中无人,居然要听小曲儿,更是气得目眦尽裂,手握棍棒,便欲动手。 那几名军官喝道:“不要闹事。” 便坐下来继续喝茶。 民团的众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在当场。 老人在小姑娘搀扶下,坐在凳上,将胡琴放在膝上,拉了一曲《天净沙》,乃是元曲。 小姑娘伴着胡琴声唱道: 孤村落日残霞, 轻烟老树寒鸦, 一点飞鸿影下, 青山绿水, 白草红叶黄花。 曲声悠扬,如泣如诉。 被这一老一少一搅,厅中气氛稍有几分缓和。不料那大兵却又喝道:“咿咿呀呀的不知唱什么!唱首荤曲儿来听听!” 小姑娘哪里会这个,吓得不敢出声。民团再次鼓噪起来,各持棍棒,就要动手。 那大兵噌的一声,大刀出鞘,夺的一下,砍在桌上,喝道: “老爷们正闲得无聊,那个愿意给老爷试刀的,就站出来,老爷这就成全你!” 他雪亮的大刀一亮,众民团看看手中的棍棒,气势不禁矮了一截,却仍是大声鼓噪。 那大兵不再理众人,突然伸手捏住小姑娘的下巴,狞笑道:“小妞儿倒是标致,有了婆家没有?” 民团众人哪里还忍得住,立时冲上,棍棒齐下,几名大兵见民团动手,却不放在眼里,各抽大刀,就是一阵乱砍。 民团的棍棒农具哪里是大兵的对手,立时有几个挂彩,见有血溅出,小姑娘吓得大声音尖叫起来。 从爷孙俩走进酒楼,蚁嫚泥便已坐不住,要下楼干预,却被朱阆止住,示意她们稍安勿燥。 此刻双方动手,已经见了血,几人都站起身来,朱阆却再次止住众人。 这时酒楼老板见民团受伤,怕闹出人命,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战战兢兢,从柜台后面跑出来,连声哀求: “各位军爷,请勿再打了!动手动脚,伤了和气,军爷们的酒钱,都由本店请客,千万别再伤人了!” 他不劝还好,这一来,几名大兵更来劲了,一回眼看到那爷孙俩吓得面如土色的站在一旁,飞起一脚,将老人踹倒! “都是你这老头,拉的什么烂曲儿,惹军爷生气!” 说着又去拉小姑娘:“老板请客,小妞儿来陪军爷喝几杯!” 民团众人又叫起来,只是刚才吃了亏,一时不敢再往前冲,只是操着本地话乱骂一通。 拉胡琴的老人被这一脚踹得七荤八素,差点断了气,倒在地上,竹杖断成两截,一时竟爬不起来。 小姑娘见状,大声哭叫起来。 郑大娘和蚁嫚泥本来已经站起,但两次被朱阆拦,知道皇上必有应对之策,也不便再出头。 郑大娘自打那爷孙俩走进酒楼,情绪便不再激动,坐回桌前,向皇帝敬茶,甚至不向楼下看上一眼。 老板见自己斗胆劝架,却如同火上浇油,越闹越凶,心中栗六,没做手脚处。 此时街上突然马蹄声由远及近,到门前而止。 一名将军身穿战甲,长发披肩,神态威武,有如杀神一般,大步走进了酒楼。 酒楼老板一见,如同见到救星,大声招呼道:“焦将军,你来得正好,一定要给小老儿做主啊!” 焦琏不怒自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老板请勿惊慌,军队中人,自有军队来管,如有仗势欺人者,我老焦决不放过他!” 这时酒楼内为焦琏气势所夺,安静下来,几名乱军也不敢造次,偷偷的还刀入鞘,只有那个小姑娘仍在一声声的哭叫,极尽惨厉。 第65章 铁面无私 焦琏抬腿向爷孙俩走去,一眼看到几名民团身上挂彩,血流不止,喝道: “身为军士,脾气粗糙,在所难免,动手动脚也是常有的!怎么还操起家伙来了?如今伤了百姓,天理难容,军法亦不容!” 这几句斩钉截铁,立场鲜明,众人都放下心来。 焦琏走到爷孙俩面前,见老人伤得不轻,不禁怒气勃发。 转身喝道:“这是谁干的?” 那名大兵心知不妙,兀自嘴硬道:“小人只是推了老头一把,谁知他就势倒地,大呼小叫,想是要讹钱。”说来说去,竟反口诬老人故意讹人。 他觉得自己这几句说得挺巧妙,正自得意,却见一个砂钵大的拳头由远而近,正中面门,连叫都叫不出,胖大的身躯倒飞而出,撞在墙上,软倒在地! 焦琏一拳击飞带头闹事的大兵,吓得其余几个一起跪倒,齐声求饶:“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焦琏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向民团的众人道:“几位受伤的兄弟请立即去就医,医药费均由我焦琏负责,治兵不利,向各位乡亲赔罪了!” 说着一拱手,做个四方揖,民团见焦琏如此神威,却十分讲道理,都松一口气,见他说得严重,连忙还礼。 纷纷道:“只是小伤,不足挂齿,请将军千万勿放在心上!” 焦琏一眼瞥见窗边仍端坐不起的几名军官,心下奇怪,喝道: “你等是哪个营的?身为军官见到兵士扰民行凶,为何不阻拦?” 几名军官神情倨傲,慑于焦琏神威,站起来躬身道:“我等是城内守军,原隶属唐王殿下,焦将军好!” “不管你隶属唐王鲁王,既然入了大明军队,就是铁板一块,处处要为大明着想,见有士兵扰民而无动于衷,就是玩忽职守!” 虽然心有不满,但见焦琏威风八面,几人哪敢还嘴,低头不语。 朱阆等在楼上看着楼下这一出好戏,焦琏一出场,众人便知局势已定,任何人都不敢在焦琏这杀神面前造次。 虽然杀鸡焉用宰牛刀,但城中乱军之害已经不可轻视,非得焦琏这级别的将军出来震慑才行。 众人放松下来,知道尖埃落定,不会再有变数,各回原位,郑大娘提壶为众人续茶,气氛轻松。 但阿虫却神情严肃起来,歪着头,仿佛听到什么不愉快的声音。 焦琏此时仍在处理几名乱军。 “你等是何人部下?怎能恁地无视军纪,到处招摇,还敢当街调戏民女!好大的狗胆!” “我们是大顺军马将军部下,听闻皇帝登基,矢志抗清,便随部来投军,但军营容不下这许多兵,扩容军营仍有部分人没有营帐,便在外游荡……小的等知错了。” 焦琏喝道:“大顺军,大西军,唐王鲁王,你等倒是念旧!现在只有大明军队,清兵转眼即至,到时他们虎狼之师砍你们的头时,会不会问你们是大顺还是唐王部下?” 众人羞愧不已,都低下头来。 民团众人见焦琏威风凛凛,都是喝一声彩!心想这才是大明军队应有的样子! 眼看局面控制住了,焦琏喝道: “尔等违反军纪,回营报道,每人鞭三十,晕倒这个,鞭一百,如再有犯,焦某再不容情,杀无赦!” 众兵齐声应道:“是!” 不料街上又是一阵喧哗,显得群情激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焦琏转过身来,推开挡着视线的几名民团,往街上看去,却吃了一惊。 只见一众民团正押着两个浑身是血的明军走过,街上众人纷纷喝骂,向两人丢石头土块。 焦琏心头火起,刚处理一桩,怎么又来一桩,又见自己的兵被打得浑身是血,又气又是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焦琏大吼一声,声震屋宇,整条街的人都吓了一跳。 民团中人赶紧冲出去,向街上的民团喝道: “不得无理,焦将军在此,有事可以向焦将军报告,哎呀,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听说焦琏在此,两名被押的明军抬起头来,大喊道: “焦将军救我们!” 焦琏定睛看去,两人虽然满面血污,却依稀认识,正是那日在肇庆城外难民营中自己亲自招的兵,一个叫小六,一个叫小磊,两人都是不满十六岁。 眼看自己招的兵被打成血人,不由得大怒,喝道:“此二人还是孩子,究竟犯了什么事?竟被你们打成这样子!” 民团众人被焦琏神威所慑,吓得怔在当场,但街上的百姓却不识得焦琏,只道焦琏要包庇两名明军,大声抗议,七嘴八舌,吵成一团。 眼见又生变故,朱阆不禁暗暗苦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下倒好,明军中几股势力,唐王旧部,大顺降兵,难民从军和当地百姓这么当街冲突,想低调处理已不可能。 只见焦琏又是一声大吼:“都给我住嘴!” 这一下有如天雷滚滚,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乱响,立时都收了声。 这时焦琏指着一个白发老妪,刚才她叫得最为大声,神情也最为激动。 “这位婆婆!你来说!其它人不得出声!” 这婆婆虽然害怕焦琏,但心情太过激动,也不管那许多,立刻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不料焦琏连半个字也没听懂,这婆婆是本地人,本来就不会讲官话,此时激动之下,嘴里呜里哇啦,尽是本地方言。 这时有民团中带头人物,向焦琏解释经过。 原来这两个娃娃兵也是在街边随处游荡,竟走进了小巷子中,广州地暧,天热时居民有时一天要洗澡数次,正好一少女在家中洗澡,被两人隔墙看到,一时色心大起,两人越墙而过,竟将少女污辱…… 焦琏没想到两人竟做出这样的事,一时错愕之下,抬手就是几个耳光,二人本就被百姓殴打,伤得不轻,焦琏这几下虽然未尽全力,也被打得晕了过去。 朱阆心中也是十分矛盾,如果焦琏护短,必激起民愤,但二人奸害妇女,这可是违反大明律法的恶行,只是焦琏亲自从难民营中招来的少年,平时爱护有加,此刻却情何以堪。 焦琏突然回身,步入了酒楼,少顷,提了一桶水出来。 对民团喝道:“放开他们!” 众人虽是不甘心,却不敢和焦琏这杀神作对,只好放手。 焦琏脸上表情十分的复杂,又是心疼,又是痛惜,脸色变幻,阴晴不定。 将二人扶起来,扯断绳索,用衣襟沾水,擦去二人脸上的血污,二人慢慢醒转。 见焦琏帮他们抹脸,二人心下羞愧不已,小声道:“将军救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焦琏脸上表情恢复了坚定,将两人扶起,大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何要做这等苟且之事?你二人记住,身为大明的军人,就要顶天立地!” 二人本来神情委顿,听到焦琏的鼓励,又振作起来,两人挺直身躯,齐声道:“请将军责罚!” 焦琏粗豪的脸上现出几分温柔的神色,低声道:“十六年后,又是两条好汉!孩子们,很快的,别害怕!” 说着抽出腰刀,闪电般挥刀! 二人脸上犹自挂着泪珠,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挺立不动,片刻,脖子上各自爆出血花,两人缓缓倒地。 第66章 大明纠察队 军法如山! 义不容情! 看着缓缓倒下的两人,焦琏铁面流露出悲悯的神色。 众人被他这一举动惊呆了,整条街上,鸦雀无声。 他傲然挺立,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 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战甲上,灿烂耀眼,微风吹动他的长发,有如天神。 指着倒在地上的两名年轻士兵的尸体,大声说道: “这两个孩子,本是孤儿,是我从饥民营中救起,鼓励他们从军,亲自训练他们,就象是我自己的孩子!” 众人这才知道这两年轻士兵和焦琏的关系,胆小的,已被焦琏这股杀气吓得要哭出来。 “军法无情! 任何人,只要从军,必须遵守军法! 任何人,犯了军法,必须受到惩罚! 军法得到尊重,能够严格执行,军队才是铁板一块! 军队是大明的柱石,清兵来犯,军队是朝廷手中的刀剑! 军队不能保护百姓,反而为祸乡里,畜生不如!” 焦琏还刀入鞘,左手抚着刀柄,右手握拳,捶击胸口: “无论各位来自何方,既然已经从军,军队之中,不分彼此!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我们都是大明的军人!” 那几名唐王旧部,也被这个场景完全震撼了,学着焦琏的样子,左手抚着刀柄,右手以拳捶胸,连那几名杂兵,也受到触动,学着焦琏的样子。 街上的百姓受到鼓舞,都喝起彩来,民团的年轻人,也学着焦琏的样子,以拳捶胸,口中嗬嗬而呼,豪气冲天。 这一刻,大明军队的军礼已经形成! 先前向焦琏控诉的老妪,此刻盯着地上年轻士兵的尸体,也沉默下来,喃喃的道:“他们还只是孩子!” 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撕作两半,覆在两人的脸上,转过身来,佝伛着身子,缓缓的离开了。 莲香楼中。 朱阆也被这一幕触动,咬紧了牙关,默默无语。 郑大娘和蚁嫚泥两人虽然都是黑道枭雄,见惯生死,也不禁惊于这一幕的惨烈。 朱阆一回头,突然发现阿虫不见了。 莲香楼外街头。 阿虫如幽灵般无声无息的出现。 站在两名士兵的尸体前,她伸出一只手,手中竟是一把黄沙,缓缓将沙子洒落在两人身旁的地上。 她空灵的声音,用陌生古老的语言,轻轻吟颂着: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鲜民之生,死亦何苦。” 这是域外的“流沙之礼”,一把黄沙洒下,生前的种种功过,都化为尘沙,归于大地。 焦琏粗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感动,看着阿虫,微微点了点头。 阿虫做完这一切,立刻转身,回了酒楼。 她目不见物,走得极慢,郑大娘连忙下楼,携着她的手回来。 “锦衣卫铁血少年团!” 长街两端,突然两队少年,鲜衣怒马,快速驶入。 一柄黑色大旗迎风招展! 举旗的少年翻身下马,“夺”的一声,将大旗插入长街正中的砖地上! 黑色的大旗上,五个血红的大字: “大明纠察队”! 此时少年们动作整齐划一,齐身下马,在长街两边沿街列队,黑色飞鱼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显威武,年轻的脸上尽是坚毅的神色。 众人惊讶之下,掌印太监王坤从莲香楼中缓步走出。 “圣旨到!” 长街之上,百姓纷纷跪倒,低头听宣。 焦琏与几名军队的军官,士兵,却不下跪,仍是左手抚刀柄,右手握拳放在胸口,甲胄不拜,这是军礼。 锦衣卫少年团,也学着焦琏的样子,抚刀握拳,傲然挺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成立大明纠察队,由锦衣卫铁血少年团行使职责,凡举当街械斗,官兵扰民者,不论官职,一律缉拿,兵送军营,民送官署,各自惩办!拒捕者当街击毙!国难当前,军民当同仇敌忾,合力拒敌,勿以小怨,祸起萧墙,大明军民,须克己奉公,恪守不渝!钦此!” 众人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衣卫的少年们,立即开始当街巡逻,众人仍不愿散去,看着街心的大旗和少年们的英姿,既生敬畏,又兴奋不已,议论纷纷。 郑大娘与蚁嫚泥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惊诧不已,这莲香楼中发生的一切,尽是偶然,可皇帝竟然早已拟成圣旨,而且成立了少年执法部队,仿佛一切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心中不禁又增添一分敬畏。 朱阆见阿虫下楼祭奠被焦琏处决的士兵,以她的方式超渡了亡魂,心生感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叹了口气,对吕大器道: “去把那爷孙两个叫上来。” 老人在孙女的搀扶下,缓缓上了楼梯,来到众人面前。 老人竹杖已断,全仗着孙女搀扶,上得楼来,手提胡琴,陪笑道:“各位大爷要听曲儿么?” 众人无语,郑大娘却伸手掩住嘴巴,免得笑出声来。 连阿虫嘴角也有一丝笑意溢出。 “不用装模作样啦!”朱阆苦笑道。 那少女闻言一改畏畏缩缩的样子,挺直了背,伸手在脸了抹了几下,露出了真容。 竟是郑盐! 那“眼盲”的老人,也伸手在眼皮一抹,一对薄薄的蜡壳掉落,露出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 众人一见,暂时忘却刚刚的惨烈景象,忍俊不禁,纷纷偷笑。 原来这爷孙俩,竟是朱阆安排下的。 “朕对于乱兵扰民,心忧已久,这次出来,不只为了体察民情,也想彻底解决这个痼疾,因为这个问题极其复杂,涉及军,民,地方上与官府的各方面的微妙平衡,不得不小心处理。”朱阆喝了口茶,缓缓讲述道。 “朕想用的是锅匠补锅取巧之法,如果你的铁锅破了一条缝,找人来补,锅匠会在你不注意时,用铁锤在锅底敲上一记,让裂缝更大,到时补锅费用就收得更多些。今天出来,朕就想,如果当街遇上乱军扰民,便令郑盐二人假扮无辜卖唱爷孙,激化矛盾,让事情显得更加严重。再令焦琏以雷霆之势,严厉处理,扩大影响,就此颁布新规,让锦衣卫少年团现身。” 见众人静静聆听,苦笑道:“后面的事你们都看见了,居然出现了焦琏亲卫犯法的事,好在焦将军一身浩然正气,大义灭亲,令所军民各方折服,化解了危机,效果远远胜过朕的计划,可见现实中事情发展,永远有意料之外的变化。” 众人这才了解刚才事件的全部内情。 郑大娘笑道:“皇上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竟也懂得补锅吗?” 朱阆也失笑:“朕虽然不会补锅,可朕会读书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补锅匠。” 虽然皇帝刚才并未现身,但皇家的威严与权力,正如一股浩然之气充斥着整个街头,令所有人折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而这位新晋皇帝谋算人心,运筹帷幄的能力,也让众人心生敬畏。 郑盐与另外一名扮老人的锦衣卫此时已剥去伪装,换上飞鱼服,精神为之一振,英姿勃勃的侍立一旁。 朱阆笑道:“郑盐,见到郑大娘竟不来请安么?” 郑盐面无表情,上前躬身道:“奶奶!” 众人愕然,不禁又望向前先假扮老人的“爷爷”,笑出声来。 第67章 大兴土木 皇帝要在广州修宫殿! 这个消息一发出,各界震惊。 永历帝登基后,作风务实,行事低调,励精图治,锐意进取,取得了各界的一致好评。 可如今突然要大兴土木,修建宫殿,而且是皇帝亲自指定的地点,不免让人觉得前后不一,不过也有部分人觉得这很正常,虽然流亡岭南,但皇帝就是天子,修建皇宫也是皇家应有的威严。 而且既然能在此修皇宫,说明是扎根于此,要立定脚跟不会后退,与清兵正面对抗了。 朱阆最近很纠结。 瞿式耜与吴贞毓已多次来汇报,国库又空了。 各地义军来投,使得军队的规模空前强大,而研发新式火器与蒸汽机,象无底洞一样,一直在烧钱。 不光是钱,大量造枪炮,使得铜铁消耗飞快,库存也不多了。 虽然政局稳定,已经有税收补充财政,但云贵两省仅能自给自足,以两广的税收,支撑两广的财政支出绰绰有余,支撑庞大的军队,以现军工生产的快速消耗,实在是力有不逮。 虽然偏处一隅,这可是一国之财政啊。 跟郑大娘借这一批已经付出了四个未知的承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再跟海盗借银子了。 别人或许会愁,但朱阆不会。 自己的脚下,不就有一整个王朝的财富。 南越王墓。 距与朱聿鐭见面的观音山不远,就是南越王墓,别人不知道,朱阆又怎会不知。 在实地勘察后,朱阆终于确定了南越王墓的地址。 古代虽有曹操设摸金校尉盗墓掘宝以充军费,但一代帝王,怎能做这样的事。 正好不断的有大臣建议在广州建筑行宫,就顺水推舟的准奏。 不过既然目的不在于建宫殿,肯定要好好策划,让宫殿能有多重功能,既可藏宝,也要有军事用途。 这时,又想到了澳门的天主教,既然自己已让朝中多人入了教,那么就干脆委托他们来建,最好是可以兼具城堡与教堂的功能。 于是叫瞿式耜请澳门大主教来广州做客。 主教听说皇帝要建一个有西方特点的宫殿,简直是不胜之喜,这样对于天主教的传播简直是事半功倍。 一座有天主教烙印的宫殿矗立在广州这座都市,而且当今皇帝还住在里边,越想越兴奋,于是派教廷中最擅长建筑教堂的建筑师前来,务必协助皇帝的工匠,把这个宫殿建筑起来。 事成于密而败于泄,所以朱阆在一开始把目的深深的隐藏在自己心底,对自己最信任的瞿式耜,吕大器也没讲。 在观音山西北,有一座不高的小石山,叫象岗山,朱阆选的地址就是这里。 选址结束,立时开始施工,由解忘机开发的蒸汽旋转犁头,在开挖地基的时候,立了大功,快速的解决了地基的问题。 朱阆与来自意大利的建筑师梵马洛共同设计了宫殿的样式,在宫门的一侧,修建了教堂,尖顶高高耸立,十分的醒目。 宫殿的主体,一层到三层都以石块筑就,并设计了弹孔,在内布置了火炮防卫,四层五层以木造就,飞檐斗拱,十分的雄伟,按皇家体系打造了琉璃屋顶,俯仰空阔,气势不凡。 宫殿仍在施工,朱阆偷偷召见吕大器。 “吕大器!” “臣在,”吕大器最近很忙,不但铁血少年团每日的训练,还要安排他们上街巡逻,毕竟都是些少年,生怕他们会出错,每次巡逻都会配备一定比例的老手参与其中。 而解忘机的工坊,已彻底发展成了一座重工业工厂。 全部工匠已达三千人之众。 除了使用大量的工匠以外,一些粗重的体力劳动,也雇佣了一些苦力,从事没有技术含量的搬运等工作。 这也产生了一些问题。 正想向皇帝汇报工厂的进展。 “吕大器,朕有件机密之极的事情委托你去做。” “皇上请示下。” “第一,先去两广的大狱中,调查有没有因盗墓入狱的盗贼……” 吕大器心生疑虑,但不敢表示,连忙称是。 “第二,去征集擅长土石挖掘技术的工匠。这一切都要秘密进行。” 虽然心里疑问重重,但一向沉稳的吕大器并没有向皇帝发问,而是迅速行动,开始调查并秘密开始征集这类人才。 数日后。 大量的工匠与少数盗墓贼,被秘密带入正在施工的皇帝行宫的工地。 在朱阆的授意下,先由几名资深的盗墓老手,深入工地。 在地基的北部,留有一个缺口,负责建筑的工人只知道这是皇帝的建筑师下令留下的,却不知有什么用,有些工匠猜测,这可能是要建一个逃生的秘道,还是少打听为妙。 经专业的盗墓贼勘探,确定此处确实有一座大墓。 几个盗贼暗自佩服,不知是何人发现的此处,此墓并非是深挖再回填而成,而是将象岗山劈成两半,由上方将棺椁,陪葬品放入,又再两边筑起护墙,恢复了山的原貌。 如此巧妙的墓室,而且规模空前,定是一座王候将相之类的大人物的墓室。 这时,负责监督勘探的军官说道,你等如能好好开发此墓,不但会得到赦免,而且还会得到大笔的赏赐,一生无忧,再不用盗墓。 几人一听大喜,快速的确定了墓室的制式,确定是汉墓的形式。 而且利用正在施工的工地上的一些搬运土石的工具,可以轻松的搬开墓顶的红砂岩石。 别人花一两个月的工作,在这群专业人士的分工协作,紧密配合下,秘密施工,不出半月,已发掘出了大批的黄金,玉石,珠宝和象牙,编钟,青铜器具,甚至兵器车马甲胄,不一而足。 这时主体建筑的施工也开始封顶,财宝被秘密地运入下面建好的地宫中。 这都在朱阆意料当中,宫殿接近尾声时,他的财政困境已经得到了解决。 为回报意大利建筑师的设计和贡献,朱阆决定宴请这位梵马洛先生。这一次宴请的地址,没有设在外面,而是设在已完成的宫殿中。 中土多能人巧匠,但自古以来,木造建筑多而石制建筑少,这一点朱阆也十分奇怪,很多木造建筑都能存世很久,制造精美,但石制的建筑那种恢宏的气势,也十分吸引朱阆。 所以很想向梵马洛请教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梵马洛大师竟然带了几十人来赴宴。 第68章 罗马雇佣兵 萨马诺大师前来赴皇帝的宴请。 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带了几十人的军队,这让朱阆十分奇怪。 带几名随从学徒,甚至带一些护卫有十数人的,规模已经不错了,他居然带了几十人。 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健硕,并不是建筑学徒的样子。 见皇帝面露奇怪的神色,梵马洛双手交叉,躬身行礼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这些人是天主教廷的信徒,他们的城邦在战争中失利,被敌人一路追杀。他们这一支部队被冲散,通过印度支那,来到了澳门,寻求天主教的帮助。” 见这些人是跋山涉水,从遥远的欧洲来到广州。朱阆也十分新奇。 在航海时代,郑和下西洋后,大明分别和荷兰,英国,葡萄牙交过火,全部胜利。 对于从内陆来的一小支军队,不由得让朱阆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他们之中哪一个是领袖?” 梵马洛指向一个眼神忧郁、身材魁梧的大汉道:“拉米雷多,请过来见过中国皇帝。” 拉米雷多大步走过来,单膝跪地,双手抚胸,尊敬的向皇帝行礼。 “国王陛下,罗马武士拉米雷多,向国王致意!祝您的国家繁荣富饶,祝您的人民永远爱戴您!” 经梵马洛翻译后,知道这样的问候朱阆十分欣喜,想不到可以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罗马战士。 于是邀请这位军官一同赴宴。 在宴席上,朱阆询问他的情况。拉米雷多用拉丁语讲述而梵马洛车用汉语做了翻译。 原来,欧洲虽然形成了国家的雏形了,而且原则上都效忠于罗马教廷。 但各自以城邦的形式独立存在。处于不断的封建割据中。 他们向罗马教廷纳税,以得到天主的庇护。 但因为势力的不均衡,城邦互相之间常年争斗。 拉米雷多所在的城邦,本是一个富有的城邦,以手工业制作精美的金器,以及玻璃制品着名。 他们没有自己的军队。因为比较富庶,所以每每雇佣军队来实现他们的一些军事诉求,保卫家园,或者讨伐仇敌。 这个城邦的日渐富庶,引起了教廷内部的一些野心家的觊觎。 于是挑动两个野蛮而贫瘠的城邦向他发起攻击。 这个城邦的雇佣兵,在平时自保绰绰有余。 但在两个凶狠的,掠夺成性的,部落同时袭来时,不由得措手不及。 国王与皇后被权臣背叛,出卖给了敌军。 雇佣军的头目拉米雷多,宅心仁厚。以骑士精神保护着小王子逃出了城邦,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东方。 朱浪听说竟有一位流亡王子,不禁十分感兴趣。 “那么,这位王子现在何处?” 拉米雷多恭敬地答道:“王子殿下只有十岁。敌军攻打城邦的过程中受了伤,双目失明。目前寄住在澳门的天主教会之中。” 朱阆刚发了一笔横财。度过眼前的难关绰绰有余,还可以支付庞大的军费。 见拉米雷多几人身材十分健壮,十分骁勇善战的样子。 于是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拉米雷多见皇帝垂询,恭敬地答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们的军队原本有300多勇士,各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在兵败逃走时。保存了实力,仍有200名勇士随我一路东行。在追兵的追杀以及沿途困顿,疾病、瘟疫等等的侵袭下,目前只有100余人。” 朱浪问道:“你们使用什么样的武器?” 拉米雷多答道:“皇帝陛下。虽然现在战争中已经使用火器,但我的战士仍擅长使用古老的兵器战斗,用长矛与重剑,轻剑,战斧进行战斗。” “哦?”朱阆略显失望,原以为来自西方的军队会有更先进的武器,没想到他们却固步自封,只使用冷兵器战斗。 但对于西方战士如何战斗,朱阆仍然十分感兴趣。 新完成的宫殿十分宽敞。 朱阆问拉米雷多:“可不可以展示一下你们的战斗方式?” 因为进皇宫时,不得携带武器,他们的武器都被收缴放在了外面。 既然皇帝命令他们表演,于是拉米雷多派两名武士取来了自己的兵刃,重剑与长矛,在殿前持武器站立展示。 当拉米雷都说到“重剑”的时候,朱阆脑子里条件反射的是那种用来击剑的又细又长,韧性十足的剑。 当两名武士将自己的重剑,长矛遂一做展示,朱阆才发现,他所谓的重剑真是非同小可。 拉米雷多解释道,他们的重剑是用一整块钢铁反复在熔炉中反复融炬,折叠锻打之后,加入加入碳钢,制作出来的,虽然健身看起来很薄,但实际上非常之重,常人即使双手也拿不起来,别说挥舞。 拉米雷多如此郑重其事地介绍自己的武器,朱阆也起了好奇心,于是让拉米雷多把重剑呈上,自己也来试一下。 拿到手里才发现,这重剑真是非同小可。 单手根本无法举动,双手握柄勉强拿起来,缓缓挥动尚可,如果用于战斗,是完全不可能。 经过这段时间对宫殿施工的合作,朱阆对这位建筑大师范梵马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而且对建筑十分狂热。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介绍这群罗马战士给自己认识呢? 于是让拉米雷多和自己的武士在殿下略作展示,看如何使用这样的武器战斗。 拉米雷多爽快的答应一声,提着重剑下了场中。 他的助手拿着大盾和长矛两人开始对战。 这下终于见到了拉米雷多非凡的实力,单手挥动重剑,就像是长在他手上一样。 他不断灵活地挥舞,使出种种炫目的招数,令朱阆叹为观止。 不过逐浪让他们演示,却另有目的。 当然是为了弄清梵马洛的目的。 “梵马洛大师,我知道你是个虔诚的教徒,但今天为何带着班战士来见我了?” 梵马洛答道:“皇帝陛下。我知道你的国家正处在危难之中,你目前的军队来自四面八方,由职业军人,农民和盗贼组成。 所以,我想陛下也许会需要他们的力量! 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 我对他们说:大明的皇帝非常开明,他允许自己的皇后,以及太后和贵族都入了天主教。 这是一个拥有自己的宗教,却对天主教非常宽厚的国家。 所以他们非常想为皇帝陛下效命。 此时,拉米雷多与他的护卫两个人的战斗打得越发的激烈。 拉米雷多双手紧握着剑柄,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后,重重击在助手的盾上,将助手连人带盾打得倒退出十多步才停下来。 罗马武士如此神勇,令人叹为观止。 朱阆突然觉得,有这等擅长冷兵器的一批外国战士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们虽然没有火器,但是我有啊。 而且他们拥有精湛的铸造技术,这对自己也是和个助力。 这也许会成为自己的一支奇兵。 如果平时将他们隐藏在澳门,建立一个罗马兵营。 自己在广州遥控,需要时再让他们奔袭过来。 这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一支奇兵! 第69章 叛乱又起 拉米雷斯演示了各种武器的用法,朱阆连连称赞。 不料拉米雷斯又令手下的武士抬过一只大箱子来。 朱阆正自诧异间,梵马洛却含笑点头。 貌似有什么好事发生。 拉米雷斯单膝跪地,诚肯地向皇帝行礼。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们将这箱财宝奉献给您,希望您能收留我们,让我们这群流亡的骑士为您效力!” 这一下大大出乎朱阆的意料之外,对方既然是雇佣兵,心里还在盘算要花钱雇佣对方,岂料对方却先一步献宝。 “这是?”朱阆看向梵马洛。 梵马洛微笑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拉米雷斯和他的骑士伙伴虽然来自遥远的西方,却也听闻大明帝国的强盛,曾经打败过葡萄牙,英国和荷兰的舰队,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万国来朝,都以来大明朝贡为荣。” 朱阆心道原来如此,可惜骑士们的信息有点滞后了,现在的大明,已千疮百孔,不复当年的强盛了。 不过经梵马洛的描述,朱阆的心底却燃起了滔滔的火焰。 我会建立一个更强大的帝国,比你们心中那个大明更强大的大明帝国! 于是让内侍将礼物收下,并嘱咐王坤通知内府准备赏赐的礼物和财宝。 “能有拉米雷斯这样的勇敢忠诚的骑士来投奔大明,也是大明的荣耀。”顿了一顿,又问道: “朕一直奇怪,现在西方火器盛行,为何你等却坚持使用古老的武器呢?” “尊敬的皇帝陛下,现在虽然各国和城邦都有火枪队,但火枪仍是较少使用,属于比较珍贵的武器,正规军仍是使用长矛作为主要作战的武器。”拉米雷斯恭敬答道。 朱阆心想,原来在欧洲火枪也并非是正规军的常规武器,看来之前来朝贡献上的火枪,红夷炮,应该是代表了最先进的研究水平,但不代表战争中的武器配给水平。 “你等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先安顿下来,休整一段时间再说。” 拉米雷斯见皇帝说得客气,却未曾直接回复是否接纳自己的队伍,心中仍是放心不下,心想定是礼物准备得少了,被皇帝陛下看不起。 朱阆心中已隐隐有了计划,如果真的接纳这些罗马武士,朝中大臣们定有不少反对意见。 同为大明子民,还要结党互斗,何况外国人。 其实中土一直对外国人持开放的态度,远在唐代,长安就有数量可观的外国人居住,多达几万人,到后来几乎都入了籍,成为大唐子民。 那时大唐天子被称为“天可汗”,确是有宇宙中心的意味。 但明朝一直对外战争,除通商港口,对外族还是有一些提防。 首先瞿式耜这样的老成持重的权臣,必然会有顾虑。 别看瞿式耜数次向澳门借兵,那只是从权,如果正式加入大明军队,恐怕不会轻易接受。 想让这些权臣能接受,必须要有战功,目前军队仍不断扩张,已改编的队伍,已编入卫所,赶往驻地,训练屯田,即使是义军,瞿式耜等人也都很难信任,何况来自遥远西方的外国人。 正自沉吟,吕大器来报。 赛典赤脱逃! 自剿灭白莲教后,朱阆几乎已忘记了这个波斯人。 只记得吕大器命人将之关在他原来的庄院中,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庄院被细细搜索过,但难免有遗漏,如果暗处仍有机关暗道,就容易产生安全漏洞。 锦衣卫一直将赛典赤关押在水牢中,刑讯逼供,让他交待白莲教的情报以及造枪的一些核心技术。 赛典赤初时十分硬气,过了一段时间,似乎有些认命了,虽然没交待什么有意义的内容,却也不再硬抗。 锦衣卫也懒得每天提审,反正水牢甚为坚固,防守也渐渐有些放松。 不料那间造枪的工坊突然发生爆炸,初时以为是工匠使用火药时发生意外,可烟雾散尽后,发现爆炸的竟是水牢那一侧,而赛典赤已影踪全无! 朱阆奇道:“莫非这厮竟私藏了火药?” “卑职开始也这么想,但经现场勘察,爆炸竟是由外而内!火药应该是在外墙起爆,将水牢一侧炸出缺口,而赛典赤随之逃逸。” “哦?这厮竟有人接应?” “从现场来看,正是如此!” 朱阆突然轻拍额头。 “哎呀!”千算万算,竟忽略了一件事! 之前审问赛典赤,只觉得他是以极端思想的波斯人的立场,想在大明江山不稳时混水摸鱼,骨子里,是为报黄巢当年屠杀波斯商人之仇。 当时赛典赤故作惊诧,给了朱阆一种错觉,好象被猜中一样。 白莲教已除,大家都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于寄生在白莲教内部的这个秘社便失去了兴趣。 现在往深处想想,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赛典赤不远万里来到中土,又花尽心思寄生在白莲教内部,不可能只为了出一口七八百年的恶气。 必然有更现实,更实际的目标。 吕大器见皇帝陷入深思,也不敢打扰。 梵马洛,拉米雷斯,包括王坤,都不敢出声,看着年轻的皇帝。 片刻,朱阆已有了答案。 还是思考方式有问题。 审问赛典赤时,朱阆更多的以自我为中心,以藩王的视角去看这个波斯人。 心中想的是,外国人来我大明帝国,都是仰慕天朝上国,既然要搞地下活动,必然是受了什么委屈,想要报复。 却从未想过,可能他骨子里就是反动的,而且,从波斯总坛前来云云,这都是他自己说的。 以他对中土文化的了解,以及流利的大明官话来看,更象在中土生活多年的样子。 当时以为抓了赛典赤和他身边的人,就把这股势力一网打尽了,但现在看来显然有人接应。 “这厮并非来自波斯!”朱阆突然斩钉截铁的说。 “皇上,此话怎讲?”吕大器奇道。 “朕当时听信了他的话,以为他自波斯本土而来,所以想如果对大明有仇恨,必然是曾经的受害者,却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加害者!” 此话一出,一言惊醒梦中人。 吕大器与王坤同时道:“他是蒲寿庚的后人!” “虽不中,亦不远矣!” 当年福建做乱的波斯人,最早就是蒲寿庚,南宋朝廷对他极为重视,让他掌握了泉州的军政大权,但最后他叛宋降元,大肆屠杀流亡的南宋皇室。 元代实行种族歧视政策,波斯人被划为色目人,地位高于汉人,而蒲寿庚对元朝有功,使得波斯人在泉州发展起来,其后人赛甫丁竟想就此造反立国,祸乱福建九年。 虽然元朝当时气数已尽,但福建行省参政陈友定仍是奉朝廷之命,最终剿灭了这伙波斯反贼,陈友定可不是一般的头铁,下令凡西域人尽歼之,以至于“凡蒲尸皆,面西方”,吓得蒲氏宗族连夜改姓逃窜,泉州藩商几乎绝迹。 而这个赛典赤,定是蒲寿庚,赛甫丁的后人! 本就是反贼之后,对中土有深切的仇恨,其家族改名换姓,隐藏多年,见中土狼烟四起,又趁机想出来做乱。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这时锦衣卫的情报流水般送来: 永兴门有贼放火! 濠畔街有贼以火枪当街伤人! 第70章 投名状 砰! 朱阆一掌击在案上。 这赛典赤,刚刚脱逃,马上就开始做乱! 城中的锦衣卫铁血少年团到处巡逻,正是锻炼的机会,不过这群人在广州潜伏已久,处心积虑的要搞恐怖活动,定然早有准备,恐怕不是这群少年人能对付的。 于是想叫焦琏的军队前来救援,封街封城,关门打狗。 但广州城是岭南的国际大都市,面积宽广,即使是军队开入,想对付这一小股反贼也是颇不容易。 拉米雷斯见皇帝发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询问梵马洛。 梵马洛说有波斯人在城中放火叛乱。 拉米雷斯却道,自己的骑士团与波斯人多次作战,熟知对方的战法。如果大明皇帝需要,自己和众骑士愿意随时效力。 梵马洛大喜,连忙向皇帝报告。 朱阆听说拉米雷斯居然擅长和波斯人做战,登时喜出望外,正犯愁着如何让罗马骑士团名正言顺的加入大明军队,正好有这个机会。 “来自西方的勇士,如果你和你的骑士们能够对付这班波斯人,那就是你们的投名状,朕可以即刻令你等加入大明军队。” 梵马洛虽然不知道“投名状”是何物,但已经得知皇帝的态度,只要能出手对付这群做乱的波斯人,就可以正式加入大明军队。 连忙告诉了拉米雷斯。 拉米雷斯这次带来的骑士是四十五人,在城市中平叛力量虽然有点少,但骑士团的骑士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又熟知波斯人的打法,是以摩拳擦掌,信心十足。 这时战报仍不断传来。 城中巡逻的大明纠察队的少年们,立即纵马前去剿匪。 这班波斯人极其狡猾,听闻纠察队的马蹄声,立时散入小巷,不见踪影,待马蹄声远,又反向流窜放火。 纠察队的少年虽然行动迅速,武器精良,却被这一群恐怖份子耍得团团转。 朱阆当即下令,由锦衣卫带路,引导罗马骑士团到叛乱中心,由罗马骑士团为平叛主力,锦衣卫只在外围配合。 吕大器见皇帝不知从哪里找来这批外国骑士,但事态紧急,来不及讨论了,他行事素来果断,于是应道: “遵旨!” 便领着拉米雷斯一队人马勿勿离去。 因为语言不通,梵马洛只好充当现场翻译,一起去了。 朱阆却对王坤道: “叫户部把城中黄姓,苗姓,甫姓户籍都集中起来,派锦衣卫一一排查,看其中是否有波斯贼人!” 原来当时在福建造反的蒲姓族人,为逃避陈友定的追杀,连夜烧掉写有蒲氏标志的灯笼,伪装成黄姓,苗姓,甫姓等隐匿起来。 此时城中叛乱,少不得有这部分人在内,所以先从户籍上查一查。 这就是户籍制度完善的好处,任何人在此定居的外国人都无所遁形。 拉米雷多得知作乱的波斯人都聚在城东南一带,于是要求先上城墙观察下形势,吕大器见罗马骑士团并不急于奔赴现场,而是先了解战局,登高观察,不急不燥,心下暗自佩服。 拉米雷多果然是身经百战的骑士,在广州外城的城墙上观察片刻,决然道: “波斯人必然佯做向城市中心突进,然后折而向南,待大军集结于城南堵截之时,他们再向西突进,沿途放火,使城中处处混乱,等军队追来,他们会货整为零,散入城市,最终向东逃逸。” 经梵马洛翻译后,吕大器观察形势,也觉得拉米雷斯说得十分有道理,只是观察几眼,就得出结论,令吕大器十分佩服。 虽然都会判断反贼会大概率由水路逃逸,但如果贼在城中乱窜,到处放火,锦衣卫必然会往起火处奔袭,到时会被贼人牵制,最终混乱中失去敌踪。 此时拉米雷斯已率领众骑士下城上马,却不去追踪贼人,而是在第一处起火的濠畔一带集结起来,以逸待劳。 吕大器也知机让锦衣卫给纠察队传令,全力追踪贼人,务使贼无片刻宁静,不停逃命。 果然贼人向西狂奔,一路引火,然后突然消失。 吕大器接到战报,知道罗马人说对了。 现在纠察队的少年们气闷不已,敌人影子都看不到,就是到处放火,有劲无处使,心情更加急燥。 拉米雷斯等人带领骑士团守在最初起火的街头。 他熟知波斯人的作战方式,知道他们必然由此处逃逸。 城中守军以及纠察队,必然守住城中尚未起火的地段,严加防范。 不会想到城中第一处起火的冒起火头的地方。 此时从各处街道,开始有零星贼人涌入濠畔街。 虽穿着大明服饰,却高鼻深目,满面虬髯,显然是波斯后裔。 拉米雷斯早已在此结阵等待。 骑士团手持硕大的盾牌,上宽下尖。 大家将尖端插入地上,严加防范。 贼人在城中四处放火,见耍的纠察队和锦衣卫团团转圈,知道奸计得售,于是按计划向东逃窜。 不料刚到濠畔街,却见前方一队人马结阵等候,长型大盾上绘着西方图腾,制式与大明军队完全不同。 拉米雷斯发一声喊:“放箭!” 骑士团中弓箭手立时搭箭上弦,乱箭齐发。 贼人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 此时,更多贼人纷纷向此路逃逸。 吕大器也已来到附近。爬上商铺制高点,向下观察。 突然看见一股数十人的贼人,顺着街道逃逸。 为首的正是赛典赤这奸贼,只见他手持火器,面目狰狞,指挥着众人向濠畔街。 拉米雷斯等正在此处等候,又一阵乱箭齐发。 贼人一时慌了手脚,躲避不及。 赛典赤带着一队人均配有火器,于是架起火枪纷纷还击。 拉米雷斯等早有准备,坚盾插在地上,互相拼起,结成坚固的阵地。 火枪打在盾上,毫无作用。 一轮火枪发射之后,拉米雷斯等人在用大盾拼接形成的阵地后,用盾牌支撑,拼为斜坡,众武士各挥重剑,顺着斜坡冲出阵地,凌空下击,扑入敌人队伍中。 贼人刚发射一轮火器,正在填弹,来不及装填,西洋士兵如天神般从天而降。 手中重剑硕大无朋,迅猛无匹,如砍瓜切菜般。 将一众贼人杀得人仰马翻。 此时,跟随在后的小股贼人纷纷向濠畔街涌入,见前方一群西洋武士正在砍杀自己人。 大惊之下,掉头往回跑,却正赶上锦衣卫的少年纠察队杀到。 两方军队登时将一众贼人堵在中间。 战斗至此,大局已定。 战报源源不绝的传回皇宫。 朱阆见战报上描述罗马骑士团的战术与武勇,心想果然没看错,这群人确实是骁勇善战,领袖拉米雷多又腹有智计,是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 第71章 罗马近卫营 这一场城市战争,在罗马骑士团出手后,迅速结束战斗。 赛典赤被拉米雷斯亲手击杀,大部分反贼也都伏尸街头。 朱阆喜出望外,此战实在是一举两得。 一方面,快速粉碎了赛典赤的恐怖袭击; 另一方面,奠定了罗马骑士团的军事地位。 自己在将骑士团收编,也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皇宫的主殿完成后,朱阆便一直住在这里。 外人只道是皇帝嫌弃都司署地方狭小,而新建皇宫,俯仰空阔,巍峨挺立,充满着帝王的威严。 实则朱阆在此秘密指挥一班盗墓贼和工匠,从地下的地宫中盗宝,并直接运进皇宫的隐秘地库中。 黄金玉石,珠宝象牙,渐渐堆积成山。 朱阆挑出一些极具中土特色的精美珠宝,赏赐给拉米雷斯以及骑士团。 以奖励在此次反恐活动中的杰出表现。 而吕大器全程观察罗马骑士团的作战。 整个骑士团中,没有一支火器。战斗中全程使用冷兵器,却能轻松应对赛典赤一班贼人的火器攻击。 战术高明,武艺超群,心里十分佩服。 心里暗想要将其战术改良交给训练营中的锦衣卫们。 瞿式耜政务繁忙,一直在肇庆处理政务。 得知广州城有反贼城中叛乱,立即快马加鞭,赶回广州,面见皇上。 到得广州皇宫时。居然看见来自天主教会的建筑师梵马洛,两人本是旧识。 聊了几句才知道这次居然是梵马洛介绍带来的罗马骑士团立了大功。 瞿式耜坚持大明正统,也始终认为军队应该保持纯粹。 联系大西军李定国时,心里已颇有疑虑。 在永历帝登基后,各地义军来投军,心中担忧不免与日俱增。 没想到皇帝深谋远虑,不动声色地解决了乱军扰民以及与地方民团械斗的事。 并且以雷霆之势成立了“大明纠察队”,完美的解决了危机。 让他心里暗自佩服。 不料这次回广州。发现皇帝又招了一批罗马骑士。 大出意料之外,心中栗六,不知是何滋味。 除了叛乱的原因,趋势应也想跟皇上商量,目前开支巨大,国库日渐空虚的窘状。 年轻的皇帝沉迷于技术进步,与军队扩张。 虽然开发的蒸汽蒸汽炮舰,蒸汽旋转犁头都十分实用。 但耗资巨大,和军费不相上下。 现在国库已是捉襟见肘,勉力支撑。 虽然广东富庶,税收能稍微填补国库。 但面对庞大的武器和技术的开发费用,还是渐渐没钱了。 吴贞毓上任以来,工作务实,年轻有为。 此次听闻贵州发现巨大铜矿,立刻前往勘察。 这对永历王朝的铸钱大计,不失为一个绝好的消息。 有了铜矿可以炼铜,就可以铸出大量的钱币。 瞿式耜来到皇宫,朱浪也十分高兴。 心想,幸亏是在处理了恐怖袭击之后,瞿式耜来到。 瞿老头定会反对自己收编罗马骑士团,至少要费不少的唇舌。 “瞿卿辛苦了。朕把太多的政务都压在瞿卿的身上。 实在是受累了。来来,瞿卿,朕为你介绍这位是罗马骑士军团的首领,拉米雷多。 其实,他从遥远的,西方来。 本着天主教的教义。见我大明王朝皇后、太后以及朝中大臣均自由加入天主教,于是前来朝贡,送来好多金银珠宝。 这下又可补充国库了,瞿卿想必已经捉襟见肘,应付艰难?” 瞿式耜听闻这批罗马骑士竟是来朝贡献宝的,不仅喜出望外。 于是,在梵马洛的翻译下与拉米雷多以天主教徒的身份互相致意。 “瞿卿。”朱阆道,“瞿卿,应该已经听说了。因为军队目前收了太多的游兵散勇,良莠不齐,常常聚众闹事。 朕成立了大明纠察队队,目前的乱军扰民以及军方与民团不和的事情。 目前已初见成效。收编的大顺军余部以及小股明军游兵散勇已经纷纷编入卫所,前往驻地屯田训练。” 瞿式耜心佩服道:“皇上英明。过去军队与民团不合,并没有一个机构可以处理,军队不服地方,地方也不服军队,如今皇上成立纠察队,直接效力于皇上,可直接抓捕。兵送军营,民送官府,各自惩办。实在是高明!” “哈哈”,逐浪笑了两声。 “朕不像瞿卿这样日理万机。所以就耗尽脑汁想出这么个主意,只是权宜之计罢了。锦衣卫不断的吸收新鲜血液,进来这些年轻的学徒,只有在实战中锻炼才能更快的成长,学习如何执法。” 朱阆道:“大明的军队,战力不及大西军,也不及大顺军,更不及清军的如狼似虎。朕不断地投入精力研发火器,就是想令大明军队能够战力提升,够资格与清兵对决。唉,真正的敌人还没来到。我们要事先做好准备。” 瞿式耜道:“皇上英明。皇上指的可是吴三,耿精忠、尚可喜这几个大汉奸么?” “嗯。瞿卿果然心怀国事,深谋远虑。不过……”,朱阆话锋一转,“目前南方各省不安定因素依然存在,而我们地处两广,背后是茫茫大海。真的打起硬仗来退无可退。 之前瞿卿向天主教借的葡萄牙兵屡次立大功。 如今有罗马骑士团前来朝贡,并愿意为大明王朝效力。 朕已经让他们立下投名状,解决了广州城中的叛乱。 现下要将他们编入,军队,便由朕亲自指挥,可称为近卫军。 在广州城设立近卫营安置他们。” 瞿式耜见皇帝把前前后后已经全部计划清楚,连名目都想好了。 而且罗马骑士团已立下投名状。 此事已毫无还转余地。 心中暗叹:这大明的军队,是越来越杂了。不但有大明的正牌军有,还有饥民,有反贼,有唐王旧部,有海盗,这次居然还加入了一伙西洋武士。 心中很不是滋味。 “皇上圣明。老陈屡次向天主教会借兵借枪,也只权宜之计。 这次的罗马武士加入,是个强有力的外援。 之前都司署屡次被袭。 如今皇上的宫殿已建成,正需要有近卫军来守护。 我朝中多人信天主教,入了天主教,有天主教的士兵在此守护。 正是理所应当,颇为合理。” 朱阆见瞿式耜颇有些意难平。却随声附和自己,知道思想工作暂时做通。 于是笑了笑,拿出一份撰好的文书给瞿式耜看。 区市监接过来一看,拉米雷斯的委任状。 即日起成立近卫军,有拉米雷斯任禁卫军骑士团首领,官拜四品云云。 朱阆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意外解除了赛典赤这个隐患。 同时成立了近卫营,来保卫皇宫。 这群罗马骑士团,只向自己效忠。这也避免了其他人得党争。 心想:这个永历王朝终于初具规模了,要将他经营得更加稳定,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第72章 大明金管司 朱阆心想,现在广州的这么多事情,瞒得别人,却不宜连瞿式耜也一起瞒过,于是鼓励几句,让王坤安排拉米雷斯下去休息。 “瞿卿,多日以来,朕把繁重的政务都压在你身上,实在是辛苦了。很多事,朕想与你商量,却怕瞿卿不堪重负。” 瞿式耜连忙道:“为皇上效力,乃是臣的本份,大明眼下遇上前所未有的艰难局面,每个臣子都当不遗余力,鞠躬尽瘁。” “瞿卿是国之栋梁,不管局面有多艰难,朕只要想到有瞿卿,心就定了一半,政务上朕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也想与瞿卿商量。” “皇上言重了,皇上有何疑惑,尽管讲出来,老臣虽然愚钝,如不能为君分忧,又有何面目以人臣自居。”瞿式耜见皇帝如此看重自己,心里也是感激君恩深重。 朱阆微笑道:“瞿卿远道而来,是否有些疲倦了?” “谢皇上,老臣不累。” “既然如此,瞿卿随朕走走,朕心里有些事,反复思索,亦无法得出答案,”朱阆停下来,思忖着如何表达。 “皇上请讲,臣定为皇上分忧。” 朱阆示意王坤与吕大器跟随在后,信步向皇宫深处走去。 “朕自宣布监国以来,无论政务军务,处处捉襟见肘,向乡绅募资,向海盗借款,加上两广的税收,却始终是艰难无比。” 瞿式耜心道:“以两省之财力,养活一国之军力,当然会捉襟见肘了,还有皇帝的工厂,每天都在烧钱。” 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皇上不必太过心忧,各地卫所的军队已经开始屯田,有皇上发明的神器帮助,耕地事半功倍,应该很快就会有收益。” “呵呵,”朱阆得意地笑了两声,边走边道:“屯田有成效,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都有饭吃,人心就能安定,才容易治理。” “若无外患,这已经算是盛世了,可惜朕没有生在那个时代,只要持续战争,就要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大明国库空虚,当初辽东的军队欠饷作战,当地富商却养寇自重,左右逢源,这才是战争失利的原因!” 瞿式耜也深有同感:“皇上所言极是,说到底,都是钱哪!” 朱阆一行缓步而行,越走越是深入,宫殿却象是深不可测一样,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瞿式耜暗暗心惊,心想这宫殿怎么建得如此深不可测? “如今我们为守住大明最后的一点残山剩水,又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让朕情可以堪啊。” 众人渐行渐远,地势却慢慢向下,瞿式耜越发的觉得奇怪,怎么皇宫还建到地下去了。 终于来到一处空旷的所在,前方金碧辉煌,竟是一座神宫! 眼见事情越来越诡异,瞿式耜却不敢发问,看来皇帝是要向自己揭开一桩秘密所在。 朱阆带领下,众人走到神宫前,上书四个古拙的大字: 文帝神宫! 瞿式耜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这是?” “这是朕修的一座神宫,专门祭奠南越文帝之用。”朱阆回道。 “朕无意中发现了这座千年古墓,于是以修皇宫为名,先在墓前修建宫殿,暗中派遣工匠在地下发掘,原来竟是南越文帝的墓。” 瞿式耜这才知道皇帝建皇宫的原因,说实话,他最初心里是有一点抵触的,觉得一向作风务实的皇帝怎么突然转了性,讲起排场来了?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江山沦陷,许多事情只能从权,朕修建了这座神宫,供奉文帝的牌位,对于墓中,只动财物,不动文帝的灵寝。” 朱阆猛的转过身来,目光炯炯。 “朕知道,瞿卿对朕的许多做法都不尽赞同,只是没有直接反对。朕心里何尝不知道,许多事都违背祖训,甚至有损皇室的尊严。可如果朕成了亡国之君,到时广州的百万百姓被清军屠杀,大明仅剩的江山,也沦入敌手,又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呢?” 王坤赶紧走上前,取过三柱线香,点燃了呈给皇帝。 朱阆接过三柱香,供在文帝灵牌前,瞿式耜等人列在皇帝身后,对着灵位拜了几拜。 出了神宫,朱阆领着瞿式耜继续一路往下缓行。 “瞿卿,你既然入了天主教,可听过西方的传说中,有一位天神叫做普罗米修斯的?” “皇上真是博学,这个老臣听说过。” “传说上古时代,西方百姓茹毛饮血,只是生食,入夜后黑暗寒冷,只能忍受,普罗米修斯怜惜人类受苦,就从天上盗取了火种,百姓因此受益,得以照明和温暖。”朱阆平静地讲述着。 瞿式耜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随声附和:“是的,老臣听过这个传说。” 朱阆话锋一转:“在我们中土的上古 ,也有位先贤,叫燧人氏,同样怜惜百姓受苦,于是钻木取火,也给百姓带来了光明与温暖。” 瞿式耜终于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了:“皇上,我们的老祖以一己之力创造了火,而西方的神却是通过偷盗取得了火,这期间高下立判。” 朱阆知道瞿式耜必然会这么想,“瞿卿所言极是,但这只是士大夫高高在上的想法,对于百姓来说,衣食足始知荣辱,身处黑暗寒冷之中,道德高尚一分不值。” 瞿式耜:“……” “我们在肇庆时,想方设法,巧取豪夺,才令当地富户拿出钱来赈灾,那时的行径,与眼下朕令人盗墓,本质上并无区别!” 瞿式耜回想起这段经历,心里也是十分赞同,自己本想晓以大义,让富户们主动捐钱赈灾,不料这些人为富不仁,完全不买账。 “在朕的眼中,燧人氏与普罗米修斯的所为,并无高下之分,都是为了百姓,都令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此时,一行人走到一个高大的石门前面。 在朱阆的示意下,王坤取出钥匙,打开门锁,并与吕大器合力打开了石门。 这是个极为深邃的宝库,里面堆满了奇珍异宝,金光灿灿,令人目眩神迷。 “恭喜皇上,得此异宝,这是一大笔财宝啊!”瞿式耜惊叹不已。 “不,要恭喜瞿卿才是,你面临的财政问题又一次得到了解决!”朱阆大笑道。 “不过,这一次,我们真要好好的反思一下,即使不断的有银子填进来,我们却总是陷入财政艰难的境地。” 瞿式耜应道:“皇上英明,臣等确是要好好反思一下才是。老臣建议召集大学士一起讨论。” “绝对不可!”朱阆斩钉截铁的拒绝道:“那班大学士个个都是私心作祟,蝇营狗苟,争论不休,却不敢如瞿卿一般仗义直言。” “皇上的意思是?” “朕心里有个想法,”朱阆语气坚定,似乎并无征求瞿式耜意见的意思,只是宣告自己的决定。 “成立大明金管司,管理金银的流通,财宝不论是埋在地下,或是藏于宝库中,对于大明的财政,毫无用处,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带动经济,国库才有源源不绝的收入!” 第73章 大明金融 瞿式耜对于皇帝的新奇想法十分佩服。 大明开国以来,官员的俸?一直是比较可怜,仅够支出,因此官员个个腐败,官商勾结,中饱私囊。 大明手工业发达,而官员故意将工商税率定得极低,美其名曰“还富于民”,实际上,升斗小民根本得不到任何实惠,都被大商人和官员赚走了。 这几乎是心照这宣的事实。 崇祯年间,国库空虚,为辽东军费向百官募捐,大家却都说因为俸?太低,仅够糊口,实在没有余钱捐款,导致辽东的军队欠饷作战,结局可想而知。 正自回忆,突然朱阆问道: “吴贞毓呢?他最近在忙什么?” “回皇上,因为贵州地界有发现铜矿,他前往现场视察,如果属实,对铸币是一件大好事。”瞿式耜觉得这次财政危机是真的解决了,皇帝挖到财宝,吴贞毓又有铜矿可铸币,真是完美。 “愚蠢至极!”朱阆听到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发起火来。 “皇上,这从何说起?”瞿式耜这次真的有点蒙了。 “挖铜铸币,本来无可厚非,瞿卿可知为何中土一直用金,银,铜做为钱币?” “皇上,这是自古以来形成的,本朝也只是顺应前朝的作法。” 朱阆道:“如果今天广州也发现铜矿,明天肇庆也发现铜矿,后天福建又发现铜矿,那又如何?” “皇上,那就有更多的铜,可以铸更多的钱了。” “唉,”朱阆叹一口气,“瞿卿,钱币并不是财富,它只是用于交换的工具而已。” 拿起宝库中的一只玉璧,展示给瞿式耜看:“瞿卿,如果此时广州城中半粒米都找不到,只有朕手里这个值钱的玉璧,和一个胡饼,究竟哪一个更有用呢?” “皇上,”瞿式耜额头冷汗渗出,依稀懂得了皇帝的思路:“如果城中一点食物都没有,那玉璧再值钱,也买不到米,反而是胡饼可以饱腹,更具价值。” “对啊!”朱阆赞道:“瞿式耜果然学识过人,铜或金银,本身没有价值,当它用于交换时,才有了价值,当无物可换时,也就又没了价值。” “如果我们治下的南方各省经济毫无起色,铸更多的铜钱,不但无法创造财富,还会使钱币贬值,物价飞涨。岂非愚蠢至极?” “皇上所言极是,是老臣愚钝,一时竟未想清楚。”瞿式耜心里终于明白,皇帝要成立这个专管金钱流动的金管司的用意了。 朱阆目光炯炯,深深地望进瞿式耜的眼睛里去,“瞿卿,这次朕把这笔财宝交到你手里,但不要直接用于支付军费开支,那样还是会有花完的一天,朕要你让这笔财宝流动起来。 只有促进经济发展,我们有源源不断的税收,大明才能生生不息!” 朱阆领着瞿式耜在宫殿深处走了这么久,又循循善诱的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瞿式耜这个道理: 金钱要流动才能生生不息。 “朕成立这个金管司,也是想把民间的财富也管理起来,百姓家里有几两碎银我们不必惦记,但那些富商把银子放在票号中不去流动,却吃着巨额的利息,票号把钱拿出去放高利贷,令百姓身陷债务,越来越穷,这都是当今最不正常的。 大家都想着钱生钱,却没有人去支持工厂,支持军队,最终大明还是会象崇祯帝一样,穷得破产,兵败国灭。 所以瞿卿要让吴贞毓赶紧把铜矿的事封锁消息,秘密开采,同时铸币要量入为出,根据税收与财富的产出情况,合理的控制铸币的数量!” 瞿式耜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热情:“皇上英明,老臣这就照做!” 从藏宝库中出来,瞿式耜感觉背后一片冰凉,竟是出了半身的冷汗,心里却是充满喜悦,不住的想,这年轻的皇帝越来越精明,这真是大明的福气,看来大明中兴有望,复国有望啊! 终于把事情交待明白,朱阆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恢复财政,这只是第一步,必然会遇到重重阻力,还好自己掌握的暗黑力量“锦衣卫”现在越来越强大,让他们搜集情报,好好辅助瞿式耜把大明的金融做起来,才有钱去打一场持久的战争。 瞿式耜见财政问题终于得到解决,皇帝又提出了新奇的改革方案,心中信心大增,一刻也不想再拖,即刻就要去联系吴贞毓,把这件事落实下去。 朱阆目送瞿式耜的背影出去,又想起那班罗马骑士来。 开始只是想把他们做为一队后备力量,先储备起来,想在澳门建一座兵营,把他们安置下来。 但这次平叛反恐的行动中,罗马骑士团的表现太过惊艳,如果只是储备起来,未免太浪费了。 于是想干脆留在身边,他们的超强战力和战略战术,加上自己拥有的新科技,定可打造一个强大的,不同于锦衣卫的特种部队。 “王坤!” “老奴在!” “去把梵马洛和拉米雷斯叫来!” “是。”王坤对于这些外国名字极其的不适应,心想真不知皇上是怎么如此流畅地说出他们的名字。 “虫虫!” “皇爷,人家在这里。”阿虫听见朱阆召唤,高高兴兴的从“鸟巢”中钻出来。 朱阆手中抱着一只乖巧又伶俐的小猫,四蹄和腹下都是雪白,头顶至尾巴却是金黄色的条纹,这种猫有个名堂,叫做“金背银床”。 “虫虫,朕送你一件礼物。” “阿虫能跟随在皇爷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咦?皇爷,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阿虫天赋异秉,立即查觉朱阆手中有一件活物。 “这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儿,朕把它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它呀!” “哎呀!”阿虫喜不自胜,连忙接过来。 小猫儿在朱阆手中待得正不舒服,阿虫的手又软又温暖,不禁舒服地呼噜起来。 阿虫把猫儿抱起来贴着自己的脸,喜欢之极。 “阿虫太喜欢了,谢谢皇爷,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先别急着高兴,朕有事要问你,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嘛。”朱阆故意逗阿虫。 “皇爷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阿虫好了,没有礼物,阿虫也一定会帮皇爷的。”阿虫表情认真地说。 “是这样,那位罗马武士,不是说他们队伍中有位小王子,眼睛也看不见,不知虫虫能不能帮帮他?” “当然没问题,皇爷,让他来!” 见阿虫答应得这么痛快,朱阆也十分高兴。又拿出一件长袍,给阿虫披上,这是朱阆专门让王坤找能工巧匠订做的。 说是袍子,更象个斗篷,白色长袍上在领口和衣襟都镶了黄金滚边,胸前和肩膀处又点缀了灰色晶莹的宝石,和阿虫眼睛的颜色一样。 “哎呀,皇爷,这是什么衣服,好重啊。”阿虫笑道,同时手里不住的抚摸那只小猫儿。 “等下罗马武士会上殿来晋见,我想虫虫和朕一起去见他。这件衣服上有灰色的宝石,和虫虫眼睛的颜色一样。” “谢谢皇爷啦,”阿虫开心地笑着,又认真地说:“皇爷就是给阿虫麻衣草鞋,阿虫也一样的高兴呢!” “好了,我们出去,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第74章 圣殿骑士团 “尊敬的皇帝陛下,听说您要见我?”拉米雷斯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 “拉米雷斯,不必多礼。朕要见你,是想和你商量下你的骑士团的未来。” “谢谢皇帝陛下的垂青,在神的面前起誓,我和我的骑士们早已决定,要留在这个美丽的国家,为皇帝陛下效力。” “拉米雷斯,你们这么坚定的相信朕,朕也十分喜欢,上次你说你队伍中有位眼睛受伤的王子,这是我的女儿,她有非凡的医术和洞悉人心的能力,我想让她帮助你,给小王子治眼睛。” 梵马洛看着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少女,不禁惊呆了。 早就听说皇帝身边有一位强大的巫女,没想到是个小女孩,漂亮得有如传说中森林里的精灵。 可在欧洲,女巫和教会是对立的,教会用圣水为民众祈福,而女巫用药和咒语也能完成,教会长期迫害各地的女巫,梵马洛本人的心里并不认同对女巫的迫害。 梵马洛为了避免拉米雷斯对此有抵触,这时不得不问:“请问这美丽的小女孩是女巫吗?” 朱阆当然知道教士的想法,于是笑道:“亲爱的大师,也许你有点误会了,我的女儿是巫女,并不是女巫。” 对于这种汉字游戏,梵马洛十分的头痛,只好又问道: “皇帝陛下,女巫和巫女有什么区别吗?” “女巫是一种职业,巫女是一种人生。”朱阆平静的道。 阿虫听见朱阆称自己是他的女儿,心里一阵温暖,又听见他对巫女的诠释,更加感动。 朱阆又接道:“女巫的力量来自黑魔法,而巫女的力量来自祖先,来自大地,是自然的力量。” 阿虫不禁想跪下来,亲吻朱阆的脚背。 朱阆洞悉了阿虫的想法,携着她的手,让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事实上,”朱阆不再理会被绕晕的梵马洛,径自对拉米雷斯说道:“我想让你和你的骑士团住到这里来,让王子也住在我的皇宫中。” “啊!”梵马洛翻译后,拉米雷斯喜出望外,没想到中国的皇帝竟然这么重视自己,看来流亡的生活真的结束了。 “如你所见,我们的国家正在经历一场长久的战争,北方的游牧民族,虎视耽耽的向南侵略,即使在这里,也并不太平,经常有叛乱分子,还有些盗贼,如果你们能为朕效力,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拉米雷斯喜不自胜,恨不得这就把消息告诉小王子和骑士们。 朱阆把事先拟好的诏书取出,交给王坤。 王坤宣道: “兹任命来自卡塔尼亚的拉米雷斯为四品重剑骑士,同行的骑士团可册封十二人为圣殿骑士,由拉米雷斯推荐后任命。钦此!” 拉米雷斯见中国皇帝不但册封了自己,还要册封骑士团的同伴,而且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熟知西方的习惯,真是不胜之喜。 在王坤的提示下,跪下谢恩。 这时朱阆从皇帝的宝座上走下来,手持佩剑,在拉米雷斯的左右两肩膀轻轻点一下,按照欧洲的习俗,就是册封成功了。 由于皇宫的修建还没全部完工,梵马洛仍要驻守在这里,朱阆让吕大器派几名锦衣卫,护送骑士团回澳门,并从澳门搬离,回到广州。 拉米雷斯千恩万谢的走后。 朱阆对梵马洛道:“大师,请在我的宫殿中,建一座罗马风格的圣殿,我要他们的小王子住在殿内,并且建一座议事厅,这事要尽快完成。” 梵马洛从未想到,皇帝会如此爽快的答应收留这批流亡骑士,而且如此重视,不但安置他们,还给王子以相应的礼遇。 心想,果然这是世界中心的国家,即使是落了难,这种气魄,仍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令人敬仰。 吕大器一直随侍在侧,在掌管锦衣卫之前,他也是大学士,对于政务也颇有自己的见解,皇帝关于财政的新奇论述,对吕大器来说,简直是震聋发聩,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于皇帝的一系列操作,建皇宫,挖宝都觉得十分的神奇,就好象皇帝完全知道这座皇陵一样。 但册封罗马骑士团,还让他们驻军在广州城,这一点他却看不懂。 论皇帝直接领导的暗黑力量,有谁会强过锦衣卫呢,收编这一群只会使用古老武器的西洋武士,究竟有何意义呢? 见殿内只剩下皇帝和阿虫姑娘,吕大器终于忍不住发问: “皇上,恕臣愚钝,这批外国武士,为何得到皇上如此的礼遇呢?” “吕大器,当初朕重开锦衣卫,又让你来掌管锦衣卫,你是否也不理解呢?” 吕大器涨红了脸,却只好承认道:“正如皇上所料,臣当时也十分的疑虑。” “以你的眼光,目前我们对清军,能有几分胜算?” “皇上,恕臣直言,虽然大明终于在南方站稳了脚跟,牢牢地守住了湘赣一线,但胜负仍是未知之数,且胜算低于五成。”吕大器壮着胆子说道。 “哈哈,吕卿果然耿直,依朕目前的分析,你仍是过于乐观了,清军的主力并没有到来,而降清的明将中最厉害的吴三桂也还没出现,我们的未来,仍是迷雾重重。” 吕大器额头渗出冷汗,心里象明镜一样,知道皇帝所言不虚。 “吕卿,莫怪朕对局势这么悲观,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这个朝堂,早已烂透了,你可知,为何朕只信任你和瞿式耜?有些事,朕宁可去和身为盗贼的郑大娘商量,却不愿拿来在朝堂上和这班大学士讨论?” 吕大器小心的道:“因为本朝的重文轻武吗?” “正是! 而且文官当道,把皇帝的权力削弱到一无是处!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想办点正事,却被大学士们一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挠! 所以崇祯帝才会杀那么多的大学士! 朕心里,觉得他杀得还是少了,应该象李自成那样杀,才能挽救崇祯帝的局面! 但眼下朕却不能这么做,朝廷已伤痕累累,再经不起风雨了。 所以朕只重用你们几个,象袁彭年之流,虽然颇有几分才情,朕却不能信任他,只能利用他的奸诈,去对付李成栋这样的反复小人。” 吕大器心中暗叹,为什么当今皇帝不早点即位,当今天下,看得如此通透的,只有皇帝一人。 “皇上英明,臣等甘愿全力辅助皇上,光复大明。” 朱阆笑道:“只有我们君臣在此,就不用喊口号了。 朕对你的信任,造就了今天锦衣卫的强大。 但锦衣卫的职责所在,专司暗黑任务,追踪,搜索,拷问,是一支秘密部队。 表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朕的想法很直接,要利用所有的力量,务必要抵住清军的南侵。 海上有郑成功,有四姓海盗; 陆上不但要联络大西军这样的义军,也要联合外国的力量。 朕对罗马骑士团的礼遇,会传遍澳门,传遍欧洲的所有国家! 到时会有更多的骑士和贵族加入我们,我们将有更强的外援! 清军再强大,也不可能与全世界为敌!” 第75章 明火执仗贩私盐 “吕卿,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建这个宫殿?” 吕大器心想,不是为了盗墓嘛,但他哪敢这么对天子讲话,于是沉声道: “皇帝所在的宫殿,是皇权的象征,是百姓看得见的威严,有皇宫在此矗立不倒,百姓心中才有家国的信念,才有抵抗外敌的信心。” “说得好!但朕把宫殿立在这里,更多的是为了守护广州城的百姓!此宫东边是白云晚望,蒲涧濂泉,景泰僧归,向北是一马平川,阴霾妖氛,毫无遮挡,背后就是无忧无虑,繁荣热闹的广州城,大明一向是天子守国门,朕既然立足广州,也由朕来守广州的北门!” 吕大器眼中含泪,皇帝的话携带着大明皇室两百年的帝王气度。 “皇上!臣愿与皇上一起守住国门!” 虽然有军队由各方势力不断加入,实力与日俱增,朱阆又整顿了财政,但清军南侵的压力,始终压在永历王朝的头上,这使得两人一番对话,充满了悲壮的意味。 此时有锦衣卫付来紧急军情。 珠江入海口有海战! 珠江入海口居然有海战! 这种事自打桂王入主广州以来,便从未发生过。 朱阆不动声色,让吕大器取出地图。 在随后不断传来的战报中,确定了海战的位置。 朱阆断定海战的一方必是郑大娘控制的船队,另一方是什么人? 竟然在永历登基后,形势一片大好的局势下,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此时作乱? 而在接连不断传来的战报中,郑大娘的船队已将对方的战船控制。 朱阆并不意外,在珠江口还有谁比得过郑大娘呢。 微微一笑,收起地图,坐等郑大娘前来汇报。 果然,不过半日时间有侍卫通报,郑大娘求见! 朱阆笑道:“宣!” 郑大娘依然是珠光宝气,环佩叮当,巧笑嫣然的款款步进殿内。 郑大娘盈盈下拜,口呼万岁。 朱阆道:“免礼平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郑大娘道:“皇上不知,这样的事,每隔半月,都要经历上一场呢!” 朱阆奇道:“以郑大娘的横行珠江口的实力,居然有人胆敢在珠江口与之交战,这事不觉得不正常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益所驱,总有些人铤而走险!皇上可知这些是什么人?” “胆敢在郑大娘眼皮底下作乱的,必是剧盗!亦或是倭寇?” 郑大娘格格娇笑道:“这些人不过是贩卖私盐的而已!” “私盐言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阆突然心里隐隐想到,此事并不简单。 寻常的走私贩子贩卖的都是些违禁物品,但在广东产盐量极大,盐商产业资本都十分集中。 竟有人明火执仗,贩卖私盐。 而大明盐税实在是不高,一斤盐不过是几文钱的盐税而已。为了逃这么点盐税去挺而走险,宁不蠢乎。 于是问郑大娘:“莫非以贩卖私盐为名,走私军火?” “呵呵,”郑大娘娇笑不已,“皇上真有想象力,这些人就是纯粹的私盐贩子!” “匪首可曾捉到?” 郑大娘笑道:“幸不辱命!匪已被妾身身抓住,已押解在宫门外。” “吕大器!” 吕大器与皇帝极有默契。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 立时押解犯人前去审问。 郑大娘笑道:“皇帝自修建皇宫以来,妾身还未曾拜见,想不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前来。!” 朱阆见郑大娘办事效率极高,心情也是十分放松,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郑大娘来了,朕就带你参观一下!” 郑大娘本以为皇帝兴建皇宫,必是金碧辉煌,气势非凡,但此时所见确是气势非凡,却不见金碧辉煌的景象。 更像一个军事要塞,处处高墙壁深壑,机关处处。 郑大娘随着皇帝不断深入,走到一个奇怪的房间。 房间空空如也,深处有一排小窗。 小窗向下望去,正是吕大器审问犯人的监房。 朱阆与郑大娘来到此间,不过片刻,但犯人显然已经屈服,郑大娘对吕大器的效率十分佩服。 吕大器喝道:“大明的盐税本就不高,阁下何必以身凶险,作此蠢笨之举?” 犯人颓然道:“有盐引的当然不高,可升斗小民每斤盐三百文,如此官民不均,因此小人等便起了贪心,请大老爷饶命!” 吕大器怒道:“国难当头,你等居然不知悔改,在此危难之际大发国难财!实属巨恶,罪当全诛!” 果然如此! 朱阆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证实,对观审再无兴趣。 转身带着郑大娘离了这个房间。 “皇上,为何将宫殿建得如此朴素?”郑大娘终于忍不住发问。 “流亡之君,朕要建的,不过是个以皇宫为名的军营罢了,别人不知,对郑大娘却不必隐瞒。” “皇上果然务实,坊间传闻果然是不实之辞,说皇上脚跟站稳,便开始大兴土木,要作威作福了。”郑大娘格格娇笑,在空旷的宫殿中,增添了几分人气。 “朕有一事不明,广东本来就盛产海盐,为何这些人却说盐价如此之高?” 郑大娘不以为意:“盐铁官卖,皇帝发下盐引,举国共十纲,每纲二十万引,每引盐三百斤,商人凭盐引经营……” “打住!”朱阆不耐烦道:“这个朕也知道,朕感兴趣的是,为何在盛产海盐的广东,却有人青天白日,明火执仗的贩卖私盐?” “朝廷政务,妾身岂敢评论?”说到关键处,郑大娘却不说了。 “郑大娘自本王监国起,便是朕的心腹,不必如此小心,尽管说来!”朱阆知道郑大娘必定知道些什么。 “皇上请恕罪,妾身也是听人说的,大明盐税,为每引盐三百斤,银六钱四厘,另税三两,运输三两,开中之法颁布后,盐商可于户部,运司纳粮换盐引,但是,……但是大明的藩王未免太多了,皇族,内监,达官贵人,都从朝廷讨取盐引,再卖与盐商,所以么……” “所以大明的财税,就这样被自己玩坏了!”朱阆恨恨的道。 “皇上的话真是新鲜有趣儿,好教皇帝得知,仅广东一地,盐商的资本不下三千万两白银,每年生息数百万两……” 郑大娘的话有如石破天惊,在朱阆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大明在最强盛时,岁入也不过千万两,后期岁入不过几百万两,竟不比广东盐商的利息! 怪不得海盗,各方势力轻易的就可以借出四百万两白银! 心中对朝中的大学士们所说的“还富于民”,更是痛恨,还富于民,却民不聊生,财富都进了贪官与巨商的口袋! “王坤!” “老奴在!”王坤连忙应声。 “速传吴贞毓来广州!” “遵旨!” 见郑大娘好奇地四处张望,心中好笑,如果不是自己做皇帝,只是在皇宫中随处乱看,已被治罪了。 朱阆心中也有些好奇,如此令人闻名丧胆的女海盗,却有如贵妇人一般,弱不经风的样子。 “郑大娘一身珠玉,真不象是刚从战场赶来呢。” “皇上取笑了,打仗的是廷球,妾身不过是四处奔走,跑腿的罢了。” 朱阆心想,那郑廷球身形瘦削文弱,想不到竟也如此狠辣,看来郑盐真是有乃父之风。 第76章 不速之客 吴贞毓得瞿式耜飞马传书,知道皇上对他开矿铸币之举十分不喜,不禁心下惴惴。 本来血气方刚,对政务十分的勤奋,但皇帝对财政的片法显然更具远见,突然又接到皇商的召书,令自己前往广州述职,心里更加不安。 传说皇帝亲自设计并督造了新皇宫,吴贞毓也是十分之好奇,心想这年轻务实的皇帝究竟建了什么样的宫殿出来? 到得广州,却是十分的出乎意料,宫殿形如堡垒,依山而建,炮台处处,倒象个阵地。 宫殿正面的广场一侧,耸立着一座天主教教堂,尖顶高插入云,十分的突兀。 “臣吴贞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吴卿远来辛苦!”朱阆见吴贞毓来得迅速,心想倒底是少壮派,虽然是文官,还是有效率的。 “吴卿可知朕召你前来何事?” “皇上恕罪,微臣知罪了,开矿铸币之事,是微臣考虑欠周全,幸得皇上英明,才使微臣没有铸成大错!” 朱阆见吴贞毓吓得不轻,心中暗笑。 “吴卿不必过虑,此事并非你的错,对于大明的经济,本朝一直有一些误解,并非吴卿一人之过,朕已和瞿尚书讨论过做一些变革,以振兴大明的经济。” “皇上的见解震聋发聩,令臣等茅塞顿开,大明中兴有望。”吴贞毓赶紧称颂两句。 “好了,吴卿,朕召你来,是想听听你对盐税的看法,目前军费开支庞大,仅靠铸币不足以解决所有的问题,税收才是国之根本。” 吴贞毓见皇帝并非追究自己铸币的事,心下一宽。 大明的盐税流失,开中之法已名存实亡,这本就是共识。 “臣以为,国难当前,各界应同心协力,向各富商募集军费,此时多事之秋,税法变革并不是时候。” 朱阆心想,还是太年轻啊,竟想着富商巨贾会主动拿钱出来。 “不!朕的想法与吴卿颇有不同,现下迫在眉睫的,不是募捐,而是加税!” “加税?”吴贞毓冷汗直冒,“皇上三思啊,此时南方各省民心所向,都说皇上仁厚,如果此时加税,很容易失却民心,前功尽弃啊!” “哼!”朱阆重重的哼一声:“广州盐商手中数千万的白银资本,可朝廷收上的盐税,每斤不过三文钱!百姓吃盐,一斤盐却要三百文,如果朕再如此仁厚下去,与贪官污吏何异?” 吴贞毓没想到皇帝对盐税决心如此坚定,而且显然已做了详尽的调查,吓得唯唯喏喏,不敢出声。 “瞿尚书说吴卿年轻气盛,血气刚勇,怎么今日却是这个样子!”朱阆斥道。 皇帝一番话,立时刺激了吴贞毓的神经,他不禁挺直了脊背,国难当头,怎么自己还计较个人得失。 当下开口道:“皇上圣明,臣知罪了,臣这就整顿盐锐,充实国库。” “这才象个样子,税收不可轻视,大明官商勾结,百姓穷困,国库空虚,值此强敌压境之时,正是锐意变革的时机,吴卿尽管大胆去做,只要能增加税收,堵住贪官巨贾偷税的口子,一切便宜行事,朕给你一切特权!不要辜负朕的一番苦心!” 吴贞毓见皇帝给了自己特权,心下十分的激动,心里燃起大干一场的雄心。 “臣定当全力以赴,无愧于皇上的信任!” “这才象个年轻人的样子,去!” 吴贞毓热血沸腾的去了。 在朱阆的授意下,梵马洛在皇宫之侧,打造了一造石造的宫殿,外表虽然雄伟,内里却十分朴素,可屯兵数百,将拉米雷斯的骑士团安置在内。 中央的议事大厅,是一座巨大的石桌,由十二块不同颜色的石板拼接而成,上面刻了骑士的铭文,这让拉米雷斯十分感激。 安顿下来后,吕大器便带着好奇的锦衣卫少年团来访,与骑士团进行了战术上的交流。 拉米雷斯对于锦衣卫少年团手上小巧锋利实用的刃盾钦羡不已,而少年团对于骑士团的巨形盾牌也十分好奇。 朱阆早已交待吕大器,与骑士团的交流,要尽量学习对方战术方面的长处,对于自己研发的武器,不可尽数展露。 并非是怕泄密,而是不想影响拉米雷斯的战术战法,只有各施所长,才能互补互利,相得益彰。 数次交流之后,少年团已经开始训练巨盾结阵的方法,再配合以火枪与弓箭,形成立体的攻防一体的战法。 朱阆在皇宫东侧已经建筑锦衣卫的大本营,训练设备,兵器火器,一应俱全,这样,东西两侧由罗马骑士团与锦衣卫守护,皇宫彻底变成一座坚不可破的堡垒。 拉米雷斯等人把王子送入宫中,朱阆以王子之礼接见,见小王子神情忧郁,金色的头发随意披散,似乎对一切都陌不关心的样子。 阿虫知道小王子来了,立刻便要给他诊治眼睛,小王子却十分抗拒,这让拉米雷斯也十分无奈。 朱阆派了两个侍女照顾小王子的起居,让阿虫先不去打扰,让他适应一切再说。 这一日,王坤突然来报,说李成栋派了一队使者来拜见。 朱阆当然对李成栋怀有戒心,始终不让他来广州勤王,又派了袁彭年这样的心机沉重的权臣前去牵制,另一方面又送一些新式火炮给他,让他在作战上如虎添翼。 在这番恩威并施下,李成栋被牵制在前线,暂时相安无事,有火器之利,李成栋收复了江西的大部分的州县,战功赫赫。 但此时派使者来见,却有些突兀,尤其是袁彭年未曾通知内情的局面下,朱阆对使者一无所知,不禁十分的疑惑。 派人火速联系袁彭年的同时,先把使者团稳住在驿馆中。 又暗中安排吕大器把阿山阿铁兄弟送入驿馆,假装是来自西方国家的王子,锦衣卫扮作使团的随从,也随之入住驿馆,暗中调查。 朱阆心想,不管此使者团是何来头,来探自己的虚实肯定是少不了的。因此十分抗拒让他们进宫来晋见。 随着锦衣卫的调查,却越发的奇怪,因为使团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看上去很正常。 这正常的一切,却太不正常了。 李成栋本就是流寇,随大顺军征战,又降清,杀人如麻,这个使团俱是文官,彬彬有礼,待人宽厚,透着大明朝堂的味道。 话说李成栋并非是阴谋家,以他的能力,应该组织不起这样的使团,他想来广州勤王,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这反而正常。 各种调查手段之下,竟然毫无发现,朱阆不禁也起了好奇心。 第77章 驿馆之战 朱阆已养成习惯,每次到广州城中微服私访,必要带着郑大娘和蚁曼泥两个地头蛇。 这样不但可以隐藏行迹,朱阆也可以省却很多麻烦。 锦衣卫连日监视之下,竟然毫无发现。这令逐浪心里十分疑惑。 他令王坤故意通知使团说皇帝政务繁忙,未能马上接见。 而皇宫仍在修葺,尚且无法招待使团,皇帝会亲自驾临驿馆,接见使团。 使团中人显得喜出望外,十分受宠若惊的样子。 驿站占地很大,是一座四合院的形式。 四边分别是三层木造建筑,中庭亭台楼阁,尽显岭南风情。 朱阆便装打扮与郑大娘一行偷偷进入馆内,暗中观察。 使团中人每日除了官方安排的游览观光之外,便是在厅中议事,并无任何不正常的举动。 但终于还是郑盐,突发奇想,男扮女装,扮作侍女,发现了一些端倪。 扮作是女前去师团的郑盐,无意中看使团中的公文上竟有弯弯曲曲的文字。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立时引起了吕大气的重视。 以吕大器的分析,必是清朝文字。 于是立刻秉报皇上。 朱阆见猎心喜,暗中嘱咐李大齐几句。 然后悄悄出了驿馆,又穿起龙袍自大门驾临。 随着王坤一声喧号:“皇上驾到!” 驿馆中大大小小跪了一地的人。 阿山阿铁兄弟也假作外国使臣,跪在庭中。 那“李成栋”使团见皇帝驾到,整齐跪拜在地,山呼万岁,显得十分的行止有度,礼节周全。 朱阆笑道:“免礼免礼,各位都是抗清的功臣,大可不必拘礼。” 锦衣卫列队两旁,左手扶刀右手握拳,行大明军礼,动作整齐,衣甲鲜明。 使团中为首的一人向皇上跪拜后,神色严肃的道: “皇上,臣等有要事禀告,此处耳目众多,能否于安静之处呈上公文?” 朱阆心知有诈,故意笑道:“这里都是大明的子民,尔等是抗清的功臣,理应得到大家的爱戴,不必如此小心!” 这时一名身材窈窕的侍女,从庭院中盈盈走来。 朱阆大笑道:“全都平身起来!朕平时最不喜繁文缛节!” 众人纷纷笑着站起,神态轻松。 这时非洲使团中走出一名女子,身材曼妙,婀娜多姿,娉娉婷婷的向使团走来。 使团众人惊奇之下,发现这是馆中侍女。 于是稍作放松。 不料侍女伸手指向使团中为首的官员,娇声笑道:“皇上万安!请让奴婢引见,这位是这位是洪承畴的公子洪士铭!” 朱阆不禁色变! 此言一出,庭院中众人尽皆大惊! 锦衣卫纷纷亮出绣春刀,刀指使团成员! 那洪士铭见诡计败露,袖中亮出一柄短刀,向那侍女便砍! 团中文质彬彬的文官们纷纷亮出短刀,锦衣卫立即挥刀邀战,刀光剑影,战作一团。 侍女轻松避过洪士铭的短刀。另一使者手中一根细细的长剑向她刺来。 侍女以矫健的身法轻松避,过抬腿便踢,眼看这一脚要被使团成员避过,鞋尖却突然弹出一把雪亮的短刃,轻轻的划破了使者的喉咙。 使者叫都叫不出一声向后便倒,血溅当场。 使团中人见状发一声喊,齐齐向皇帝杀来! 看来来想拼个鱼死网破! 锦衣卫各持刃盾,护在皇帝身前。 旁边阿山阿铁等也剥去了伪装,各持兵刃杀入战团。 当中的使者正是洪承畴的儿子洪士铭,见阴谋败露,扬声笑道: “想不到永历皇帝竟如此小心!可惜啊!大势所趋,识时务者为俊杰!清后不日将攻入广州,明朝皇帝必死!你们也跟着一起陪葬吗?” 众人见他如此大逆不道,各执兵刃,毫不容情砍杀过去。 一时间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锦衣卫火枪手持枪戒备,为避免误伤己方,均持枪不发。 看刻,敌人被杀得七零八落,血流当场! 朱阆示意大家停手。 大声道:“可惜洪承畴一代名将,竟然背叛祖宗,降了建奴!既然如此,夫复何言!朕每日每夜励精图治,无时不想着反攻北方,光复大明,你等身为武将,却无耻降清,杀害大明百姓,天下人得而诛之!罢了,放他们去!” 众人齐齐住手,后退一步,但仍持刀指着余下的奸细! 此时使团中人已被屠灭过半,剩下的不足三成,见大势已去,皇帝竟网开一面,更不敢多言,纷纷抛下兵刃,向驿馆外逃走。 来到驿馆外的大街上,突然一队罗马骑兵奔袭而来,众人正在奇怪怎么此处竟有西洋武士? 不料为首的武士喝道:“有反贼!” 于是骑士们纷纷下马,各执重剑,对驿馆逃出的众人便是一通乱砍! 此时使团全部成员之仅余是洪士铭生存,其他人尽被屠戮,在吕大器的示意下,骑士团停止攻击,洪士铭兵自行离去,竟没有人理他。 此时锦衣卫已动手开始清理师团留下的物资。 竟发现他们除车马以外,竟然携带了十万两的白银,而在行李中也收到了诸多机密文件。 朱阆对揭穿使团的窈窕少女笑道:“又是你这小子!装神弄鬼,还不滚过来!” 少女上前见礼,正是郑盐假扮的。 原来朱阆微服私访来到驿站中时,袁彭年的密报堪堪送到吕大器手中。 袁鹏元的情报中提醒,有洪承畴派使团假扮李成栋之名来广州见皇帝。 呈上白银十万两,得知永历皇帝财政困难,一大车的银子迷惑皇帝绰绰有余,再看准时机行刺皇帝! 如果能成功刺杀皇帝,那就是奇功一件。 灭了大明当今天子。 如不成功也可离间李成栋与大明朝廷,令大家以为李成栋再度造反。 本来有十万两雪花银打前阵,哪知皇帝早发了横财,已不缺钱了,且避而不见,暗中调查。 即使没有袁彭年使团的行迹也已败露。 谈笑间,朱阆粉碎了使团的离间之计,将之屠灭净尽,又笑纳了他们送来的十万两雪花银。 心情十分的舒畅的朱阆到莲香楼大摆宴席,与众人共聚。 罗马骑士团功成身退,在众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列队离开了闹市返回。 郑大娘与李曼妮二女,自认识皇帝以来,每每惊奇于这年轻皇帝的奇谋。 对于锦衣卫与日渐强的作战能力也是赞不绝口。 而对于突然出现的夕阳武士团也十分好奇,想不到这年轻的皇帝掌握了这么多的秘密力量。 而且在百姓看来,既有夕阳武士又有昆仑奴。 当今皇帝的手段层出不穷,更增信心,百姓无不拍手称好。 众人问皇帝是如何发现使团的诡计? 朱阆笑道:“李成栋是个浑人。反复无常,两面三刀。 对于他来说,属下也尽是尽是反复小人。 而这批使团显得行止有度,器宇不凡,跟李成栋完全不搭调。 所以心下疑虑,这些人并非是李成栋派来的。 但朕心存疑虑,觉得清军之中也未必有如此人才。 因此,朕心下隐隐觉得,若非是吴三桂,便必是降清明将中的大员。 没想到竟是洪成畴派来的!可惜了一代名将,降清之后,对明室竟然如此仇恨,怎么令人痛惜!” 第78章 敌踪杳杳何处寻 莲香楼。 宴席低调而热烈。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朱阆却滴酒未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情报终于来了。 这假使团中的洪公子,朱阆岂能轻易放过。 虽然这次粉碎对方的阴谋,大获全胜,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对方猝不及防下,惨被全歼。 但一切太过容易。 洪承畴是什么人,是降清明将中,十分了解大明军政的人,要说他办事会孤注一掷,朱阆怎么也不会相信。 一击不中,必有后招。 因此故意留下洪公子,放虎归山,早有锦衣卫的暗卫盯上了他。 死里逃生,洪公子必然是十分警惕,因此吕大器令暗卫采用多组人手,用不同身份不住的换人。 不多时便有暗卫回报,洪公子在街边呆立了一会儿,低头走进一条暗巷,随即飞奔而去。 在巷子本是死路,走到尽处,洪公子飞身上墙,消失在一处民房。 暗卫跟上后,见洪公子在民房中偷了几件衣服,换装后从容出了前门走出。 两条街外,雇了一辆马车,向东疾驶。 行五条街,换车转而向北。 洪士铭并不傻,胆敢执行这么大胆的计划,必然有所准备,甚至有必死的决心,如今竟被轻易放过,断无侥幸心理,所以逃走路线也极为复杂,想甩掉尾巴,彻底消失在追捕视线之内。 但锦衣卫的暗卫专司追踪搜索,收集情报,怎会让其轻易脱逃,因此不住的换队,如影随形,并将消息回报吕大器。 终于在数次换车后,转而向南,跟踪的暗卫判断,大概率会向南由水路遁走。 自上次跟踪唐王朱聿鐭失利后,锦衣卫暗卫修正了跟踪方法,由多组人马接力追踪,水陆并举,绝无死角,并且随时准备抓捕,以防局面失控。 但最后一次换车后,孤车一路向南,再无动作,负责追踪的暗卫心下生疑,便故意假装惊马,拦下马车,却发现车中并无洪公子。 好在换车时有轮值的暗卫留守,并记录下替换下的马车去向。 终于发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竟驶向了广州城东北的瘦狗岭。 大批锦衣卫奔袭而至,瘦狗岭中,有惊鸟盘旋,显然山中隐藏有数量不少的贼兵。 看了锦衣卫的回报,朱阆这才心定了。 这才正常,清军势大,眼下只是湘赣一带被牵制住,自辽东调八旗兵又没那么快,还没到气急败坏的地步。 派假使团来侵扰,意图反间朝廷与反正的李成栋之间脆弱的信任,也是要拖延时间,想让新登基的永历皇帝如坐针毡而已。 朱阆不动声色,让吕大器急报焦琏,令其运红夷大炮数门,隐藏行迹,前往瘦狗岭。 见郑大娘正与阿山阿铁兄弟交谈,心念一动。 “郑大娘,你可知那郑芝龙身边的有一支番鬼营?” “皇上果然无所不知,妾身当然知晓,海盗与西方来的船队作战,常常会俘获不少黑奴,不光是郑芝龙的部队中,横行海上的盗伙中,大多有这些黑奴的身影。”郑大娘娇笑着说道。 “郑芝龙降清,这部分番鬼营可是留给了郑成功?” “皇上,这支番鬼营可是郑芝龙的心头肉,怎肯轻易给别人,再说郑成功与乃父是反目出走,断不可能带走郑芝龙的亲卫。” 朱阆沉吟道:“郑大娘刚才是说,每只海盗船队中,都有黑奴的身影?那郑成功队中,也仍有番鬼营吗?” “这个自然,郑成功仍活跃在海上,他队中的黑奴只会越来越多,早晚会超过乃父。” “既然如此,那郑大娘队中,也有不少的黑奴喽?” 郑大娘格格笑道:“皇上绕来绕去,就是想知道妾身队中有多少黑奴嘛?” “郑大娘不要误会,我只是看到阿山阿铁兄弟的超强体质,觉得是可造之材,如果有一支和他兄弟相若的青壮部队,那将是非常有潜力的战士!”朱阆嘴上否认,心里却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皇上啊,妾身的船队,早已编入大明水师,无论是昆仑奴,还是红毛鬼,还不都是皇上的兵,皇上想要番鬼兵,妾身马上让廷球张罗就是了!” 朱阆见郑大娘如此爽快,龙心大悦,突然笑道: “如此甚好!大娘想不想看一场好戏?” 此时锦衣卫的暗卫走入酒楼,对吕大器作出“一切就绪”的手势。 一行人上了马车,在军队护卫下,驶入了瘦狗岭。 朱阆带着阿虫与郑大娘同乘一辆马车,车身两旁是手持护盾的锦衣卫骑马护卫。 “皇上,这锦衣卫真是越来越神勇了!”郑大娘见众卫衣甲鲜明,斗志昂扬的纵马前行,不禁出声称赞。 “这广州城中,现在处处奸细,不得不小心一点,锦衣卫高调护卫,能有震慑贼人的作用,与以往不同的是,现时的锦衣卫,战力超卓,日渐强大。” “皇上有了这么强大的特种部队,为何还要建立番营呢?” “世界很大,郑和下西洋所走的世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西风东渐,这是趋势,只有多吸收各国的长处,与时俱进,才能不落后于世。”朱阆悠然讲述道。 “皇上真是勤奋啊,目光所及,已远非中土,而是全世界了。” 一路谈笑中,已逼进洪公子逃逸的山林。 焦琏已在惊鸟盘旋的林外,架好了改良后的红夷大炮,射程在十里之外,悄然待命。 朱阆见敌人所在的山林背后是险峰,前面又被焦琏的明军包围,于是叫焦琏投石问路,向林中开炮轰击。 两炮轰过,林中一队骑兵纵马奔出,正遇上焦琏的部队,一排火枪发射,敌军人仰马翻。 为首的正是洪承畴的公子洪士铭。 朱阆挥手叫焦琏停止射击,在锦衣卫的护卫下,骑马来到阵前。 “卿本忠良,被俘投敌,朕并不怪你等,可降清后却如此卖力,对大明皇室赶尽杀绝,这又是为何?” 洪士铭仰天狂笑:“大明已经亡了!亡国的原因,正是你们这班皇族!” 众人见他不出言不逊,纷纷大声叫骂。 朱阆挥手让众人停止叫骂,神情平静如水。 “刚才未能与洪公子好好亲近,既然这么有缘,何妨将你父子的想法一并说出来,朕愿闻其详!” 洪士铭见皇帝毫不动气,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心中也暗自承认,这朱由榔确有帝王气相。 “多说何益!皇帝可知,自大明开国以来,子子孙孙开枝散叶,至本朝崇祯帝,你皇室人丁兴旺,受百姓供奉,不事生产,不理朝政,已成国之硕鼠!” 朱阆心里想洪氏父子降清,大抵就是欠饷作战惹的祸,如今自己在军费开支上解决了过去的痼症,可以说服这个过去忠良之后。 不料洪士铭竟说出这番话来,句句象铁锤一般打在心上! 朱阆怒视着洪士铭,喝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姓供奉皇族,天经地义,你降了清军,转奉女真皇族,便来嘲讽大明皇室么?” 洪士铭丝毫不让的与朱阆对视,也大声的喝道: “大明自开国以来,至本朝朱氏子孙已逾七十万之多,百姓要供奉这么多皇子皇孙,皇族又不带兵,不理政,不是硕鼠,又是什么!” 第79章 反恐基金 洪士铭的一番话说出来,朱阆竟然心里有几分赞同。 朱元璋开国以来,将子孙封赏,散布各地,经过藩党之乱,朝廷又不准藩王掌兵,不得理政,变成专事享受,无所事事的士家子弟,这才产生了官商勾结,搜刮民脂民膏的恶果,这确是明朝的一大痼疾。 这番话由百姓说来尚可,但降清之将如此说法,令朱阆怒火上冲: “闭嘴!你等背叛大明,认了女真蛮子做祖宗,屠杀大明百姓,杀害大明官兵,却来甩锅朝政,大明没有你这样认贼作父,还振振有辞的贼父子!” 再也不听他的说辞,挥手下令焦琏立即开火! 洪士铭见皇帝说打就打,准备好的说辞也说不出口,拨马就往回跑。 焦琏更不啰嗦,下令全力开火! 一时间炮声隆隆,将目标山林轰成一片火海。 朱阆再无兴趣,在锦衣卫的护卫下,下山回宫去也。 回宫路上,郑大娘辞别皇帝,返回海上,去完成皇帝的新任务。 皇宫中。 朱阆翻看着公文,见有不少是当地文士乡绅,上书求官,瞿式耜将大部分都直接驳回,对于一些有势力的乡绅,声称自己有兵有勇的,才合并一起,呈给皇帝批阅。 此时吕大器也呈上一份公文。 除了瞿式耜行使宰相功能,总结归纳朝中奏折,朱阆令吕大器,焦琏以及李定国,李成栋,何腾蛟等军警特可直报皇帝,不必层层上报,以免殆误战机。 吕大器呈上的,正是赛典赤做乱时,朱阆下令彻查的城中波斯人口的调查报告。 广州自古对外通商,波斯商人反溯来华通商,见中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很多人就定居此处,此时广州与汉人通商,又有内地迁居广州,户籍庞杂,不易清查。 但朱阆从福建蒲乱中得出的信息,彻查了黄姓,甫姓等人,还真查出不少来历不明的波斯后裔,因为一直与波斯通商,与波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朱阆心中不惊反喜,既然经商,那自然身家不菲,对于叛乱未必会直接支持,但出于种族的感情,也许有暗中资助之举,尤其象赛典赤这样的奸恶之徒,以宗教的名义募捐,平民难以分辨是非曲直。 如此那就有办法了。 当进提笔草拟了一道圣旨。 凡举城中波斯血族,须专户监察,因为赛典赤之乱,众人皆受牵连,皇帝新登大典,仁厚众生,不欲惩罚过度,改为罚款,波斯血族凡在官府名单者,几日内须捐出部分家产做为广州城市反恐基金,专款专用,有专人负责,听命者可保留户籍,商铺,宗祠等,生活不受影响 ,有抗捐不服者,削去户籍,逐出境外,永不得进入。 写完让王坤联系吕大器,剿匪回来马上落实这件事。 本来被洪士铭一通抢白,心情有些郁闷,做这了件事,不必流血镇压,又可进账一笔不少的银子,心情又好了起来。 至于城市反恐的事情,一直压在朱阆心头。 和刚刚炮轰山中的清兵奸细不同。 城市中如有贼兵做乱,就复杂得多,象赛典赤这般在城中到处放火的,极易引起大乱,危害极大。 想在都市中反制搞恐怖活动的贼人,必须有专门的部队,对敌十分了解,并且反应迅速,熟悉业务。 这样的部队,设备与训练都要更耗钱财,所以要这些并不无辜的波斯商人捐钱出来搞反恐,是对大局有利的事情。 处理完公文,朱阆难得清闲一会儿。 突然发现一直跟随在侧的阿虫,今天却不见踪影。 信步在皇宫中走着,突然听到孩童清脆的声音。 宫中怎会有小孩子? 转过墙角,朱阆恍然大悟,心想必是那罗马王子。 当初接进宫来,王子心情郁郁,不愿与人交流。 于是让阿虫多关注他,就忙于那假使团的事了。 一只小猫在宫内庭院中跑来。 朱阆眼露微笑,这不正是自己送给阿虫那只小猫。 定是小猫淘气,从阿虫身边跑开,阿虫目不见物,不知是否正在到处找? 接手将小猫抱起,向庭院看去,出来找猫的,竟然是那罗马王子。 在梵马洛的扶持下,他正嘬唇而呼,想逗小猫回应。 见皇帝驾到,梵马洛就要通知王子,朱阆赶紧竖起一根手指,止住梵马洛,这小王子好容易心情好一点,何必影响他。 正要把小猫放在他脚边,让他发现,突然有人拉住自己的衣袖。 原来是阿虫。 在阿虫的生命中,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朱阆,朱阆的一切她都在乎。 朱阆让她帮助这远道而来的罗马王子,她便当成头等大事。 见王子不愿与人交流,问过梵马洛才知道王子经历了亡国之痛,亲人全部失去,只有一班流亡骑士跟随。 于是想到用小猫去接近王子,果然见效。 朱阆见阿虫出现,便把小猫放在她手中。 阿虫抱着猫,慢慢走近王子,轻轻的把猫放在地上,小猫脱离温暖的阿虫怀抱,报怨地叫了一声:“喵!” 王子惊喜道:“喵喵!” 伏下身子,抱起小猫。 朱阆见梵马洛过来见礼,于是问道: “大师,朕这几日政务繁忙,竟忘记这小王子叫什么名字?” 其实哪里是忘记,根本没空打听。 “尊敬的皇帝陛下,这是科西莫王子,是托斯卡纳公国的一支后裔。” “原来如此,”朱阆笑道:“虫虫不要惊了王子,他经受了家国之痛,心情不好。” “人家不会的,王子和人家的猫已经是好朋友了!”阿虫骄傲地说。 “既然如此,虫虫有机会记得帮他查看下眼睛,看看能不能治疗。” “皇爷放心,阿虫记得的。” 朱阆对于各兵种的配置,在心中不断演练,罗马骑士团是不可多得的战士,而这科西莫王子,就是驾驭骑士团的关键。 “大师,”朱阆对梵马洛说:“在澳门拉米雷斯可曾带王子就医呢?” “尊敬的皇帝陛下,罗马骑士团一到澳门,立时就找了医生,奇怪的是,医生说王子的眼睛并无问题,因为遭逢大变,心理受了刺激,而产生的一种应激反应,但如何打开王子的心结,医生却也束手无策。”梵马洛恭敬地答道。 朱阆以为这小王子是城破时受了外伤,不料意是心理问题,心想这不是正好,阿虫有拷魂之术,只是苗蛊太过神秘,不知这些骑士能否同意阿虫施术。 朱阆心中疑虑,梵马洛也是心中纠结。 小王子既然有心魔,当然应该由教会来驱魔,但科西莫一族的惨剧,本身就和教会有关,小王子对教会也痛恨入骨。 如果由教会来做,王子非但不会好,还会心魔加重,那就麻烦了。 但是由中国皇帝身边的小巫女来施法,自己对教会又如何交待?皇帝上次说的巫女不是女巫的说法,玄之又玄,实在不能写在报告之中。 想来想去,还是交给拉米雷斯来决定,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 第80章 刺客霍修 皇宫庭院,绿草如织,花木掩映,景色宜人。 庭院外面,锦衣卫重兵把守,任何人均不得接近。 拉西莫王子盘膝坐在庭院中。 就坐在绿绿的草地上。 朱阆,吕大器,拉米雷斯,梵马洛等都围在身侧。 在朱阆的示意下,众人让开一些距离,好让阿虫来施法。 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扶着阿虫缓缓走近。 阿虫身穿白袍,表情严肃,手持一支细细的竹管。 “姐姐,你开始!”科西莫王子突然开口道。 见这外国王子“口吐人言”,王坤,吕大器等都吓了一跳。 朱阆却并不奇怪,小孩子学语言本来就快,这几日除了和阿虫玩耍,就是和宫中的侍女交流,于是很快就学会了很多汉语。 阿虫灰色的眼瞳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光芒,众人都看呆了。 “王子不要怕,姐姐会帮你的,你要信任姐姐哦!” “嗯,我不怕,姐姐来。”王子神情平静如水,空洞的眼神不露一丝情感。 阿虫对着王子又交待两句,便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布袋,两指捏了一点粉末出来。 只见她在竹管中放入一小撮粉末。 将一端轻轻插入科西莫王子的鼻孔,用力一吹! 王子身体一震! 仰头向天,身体成反弓形状,一动不动,漂亮的蓝色眼睛突然睁开! 和阿虫一样,虽然闪烁着漂亮的光泽,眼睛却象是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 接着身体柔软下来,眼睛闭上,开始摇晃。 口中喃喃的好象说着什么,接着越来越大声,慢慢的开始嘶喊,甚至哭泣! 在阿虫的制止下,拉米雷斯停下脚步,不敢惊动王子。 王子象是沉浸在回忆中,口中说着一连串的陌生的语言。 朱阆疑问地望向梵马洛,后者连忙轻声音解释,王子似乎在回忆城破当天,宫中的剧变。 王子由哭泣又变成喃喃的自语,又变成大声音的喊叫,几次往复,终于平静下来,颓然坐倒,不再出声,泪如雨下。 在阿虫的示意下,阿米雷斯冲上前去,跪下来,抱住了王子。 王子在拉米雷斯的怀中轻轻啜泣,声音渐小,终于沉沉睡去。 阿虫拿出一块洁白的纱布,轻轻的把王子的眼睛蒙起来。 “让他好好睡一下,醒来时把纱布揭开即可。” 说完阿虫走到朱阆身后,不再出声。 朱阆见状,知道阿虫已经做法完毕。 于是对拉米雷斯点点头,携着阿虫离开了庭院。 “虫虫,你这小妮子,吹入王子鼻中的粉末是什么东西?”离开了庭院,朱阆笑着问道。 “皇爷,那是豆粉而已。”阿虫灰色的眼睛如宝石般闪烁,“这孩子经历了大难,心魔无法释放,也不敢回忆那段经历,于是封闭了心灵,阿虫取得他的信任后,告诉了他会发生的事。” “哦?会发生什么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朱阆也十分的好奇。 “豆粉被阿虫吹入小王子的脑中,引起了他严重的幻觉,和他经历过的惨事混合,在脑中重现,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其实阿虫知道,他一定是在和他的父母说话,他的父母在脑中安慰了他,他就会平静下来,不再封闭自己。” 朱阆听得大为佩服,这是妥妥的心理治疗啊,除了把豆粉吹入脑中这个操作,其它的就是催眠治疗一样的。 “虫虫,这次治疗了这个异邦王子,帮了朕的大忙,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能陪在皇爷身边,阿虫已心满意足,那日皇爷在梵马洛大师面前说阿虫是皇爷的女儿,阿虫真是不胜心喜!” 朱阆那天就是顺口一说,没想到阿虫这么开心,心道君无戏言,就封阿虫一个公主的称号好了。 这时锦衣卫来报,郑大娘求见。 朱阆心想,郑大娘办事的效率直追吕大器,交给她的事情,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复,如果朝廷中的官员有此办事能力,何愁大明江山不复! “皇上万岁!”郑大娘盈盈下拜,口呼万岁。 “平身,郑大娘可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朱阆笑道。 “皇上一声令下,妾身跑断腿也要去完成呢,幸不辱命,妾身把皇上要的人已经找来了,不知这次皇上选择标准如何?”郑大娘也笑道:“象前两次一样二选一,还是全部收下?” “大娘办事真的妥当!”朱阆赞许地说:“不知大娘在海盗伙中,找出多少昆仑奴来?” “妾身的船上,加上四姓海盗的船上,与之前结盟的海盗的船上,凡是青壮的昆仑奴,妾身全部召集起来,共三百四十八名,有些船仍在海上航行,尚未返回,不然可以召集更多!” “好!”朱阆心情大好,“老规矩,二选一,仍是黄埔选人,大娘安排好,直接找吕大器就好!” “遵命!”郑大娘见皇上对自己称赞有加,心情也是大好,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财政危机解除! 城市安全问题解决! 清兵阴谋解决! 罗马骑士团的难题看来也可以解决了。 连续解决了这么多难事,朱阆稍感放松,心中挂着科西莫王子的事,便信步往王子一圣殿方向走去。 除了王坤和阿虫随时跟随在侧,因之前在都司署屡次有敌来袭,吕大器也安排了一队身手高强的锦衣卫贴身保护皇帝。 见锦衣卫随身装备十分的齐备,朱阆叫过一名锦衣卫。 目前值勤的锦衣卫均配了稍大的刃盾,后面机关可将刃盾展开,变成工兵铲状态,平时折拢可背在背在,也可配在腰间。 每人随身两把短枪,都配备了可装在枪身上的刀,在营中按大明军队的叫法,叫做“铳刀”,另外每人一把绣春刀在腰间。 朱阆见锦衣卫配了各式武器后,行动仍是十分轻便,有点特种部队的意思了,笑着让这名锦衣卫把刃盾递给自己。 展开,收拢,护卫,攻击,朱阆挥舞几下,玩得不亦乐乎,对自己的设计暗自有些得意。 提着刃盾,顺着通道仍是往一王子的宫殿走去。 广州地暖,虽然宫中并未修什么亭台楼阁,但为了不致闷热,有些通道是半开放式的,可以看到庭院中的花木,还可嗅到远处白云山飘来的木叶的清香。 朱阆一边玩着刃盾,一边和锦衣卫讨论着武器的使用,说说笑笑,十分的放松,众卫一直觉得皇帝十分的威严,杀伐果决,都十分敬畏,难得今天皇帝十分高兴,都陪笑着跟随在后。 不料到一处宫殿转角,奇变登生! 宫殿依山而建,庭院中花木处处,山坡上有些古木参天,浓荫蔽日,走在下面十分的清凉。 此刻树冠的密叶中,一个身影迅速扑下,寒光一闪,一柄利刃迎面向朱阆刺来! 第81章 铜墙铁壁 朱阆难得十分放松,一边把玩着锦衣卫的刃盾,一边信步向科西莫王子的寝宫走去。 众锦衣卫自觉的与皇帝拉开距离,变成朱阆一个人信步向前,锦衣卫在几步之外跟随。 古树浓荫下,一条人影电射而出,一柄利刃迎面向朱阆刺来! 朱阆正自把玩刃盾,抖开,折拢,作势攻击,不料正好迎上突然出现的刺客。 见皇帝手中挥舞着奇形兵器,刺客也是颇为意外,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即变刺为削,“噌”的一声音轻响,刃盾被对方削去一角! 朱阆哪里料到随手挥舞刃盾,无意中竟救了自己一命! 错愕之下,抬起手中剩下的半截刃盾,挡在面前! 朱阆身后白影一闪,一条青色物事激射而出! 此时众锦衣卫也迅速反应,飞身挡在皇帝面前,各持刃盾,结阵护住皇帝。 刺客是一名白衣剑客,一击不中,立即倒翻一个筋头,落在五步之外,同时一条青色物事迎面掷来,他伸剑一挑,却是一条尺许长的青色小蛇,缠在剑上不住蠕动。 白衣剑客手腕一抖,将小蛇甩在地上,此时锦衣卫护住皇帝,已是乱枪齐发! 啪啪一阵乱枪响过,白衣剑客身法迅如疾风,尽数闪过。 锦衣卫此时的短枪已经过不断升级,皆为六筒燧发枪,一枪接一枪不住的射击,白衣剑客身影连闪,脚尖轻点几下,已飞身上了树梢,便欲逃逸而去。 这皇宫建筑连绵不绝,依山而建,山顶设有炮台,有锦衣卫持火铳驻守,见有刺客,也立刻持枪射击! 白衣剑客没料到山顶也有人向自己射击,若此时从树梢跳下,殿下的锦衣卫定会集结更多的火力,没想到貌似平静的宫殿中,竟是危机四伏,反应迅速。无奈之下,只有在树顶跳跃飞奔,迅速逃逸。 堪堪到树冠边缘,见下方是一处僻静庭院,来不及细想,一跃而下,落在庭院中。 脚刚沾地,一枝长矛迎面激射而至,白衣剑客长剑一绞,将长矛打落在地,手臂却一阵酸麻,掷矛之人显是臂力超群。 长剑护住身前,只见数名高大的西洋武士手持巨大盾牌,结阵挡住出口,后面几人各执长矛,作势投掷。 庭院周围,廊下不住有锦衣卫与西洋武士涌出,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只轻一声音轻笑,年轻的皇帝在各护卫众星捧月中,缓步而出。 “阁下好身手!” 虽然对方是来刺杀自己的杀手,朱阆却不禁称赞对方。 “想不到这宫中外松内紧,竟有这么多高手护卫!”白衣剑客恨声道。 众人看得分明,刺客长身玉立,虽然被乱枪攻击下仓皇逃至此处,却是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神情坦然,毫无惧色。 “阁下是谁?与朕有何深仇大恨?”朱阆见对方一表人才,颇为意外。 “哈哈,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在下与皇帝毫无瓜葛,只是为天下人来取你性命,并非个人恩怨!” 朱阆见对方毫无惧色,侃侃而谈,大感兴趣。对方言语间,似乎与那洪士铭如出一辙,心中明镜一般,知道刺客必是洪承畴派来的。 “你仍未答朕,阁下究竟是谁?朕不与无名之辈交谈。” “好个自大的皇帝!在下霍修,确是个无名之辈,名字说与不说,并无分别。” 朱阆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看向锦衣卫中的几个老江湖,大家均是缓缓摇头,如此身手,在江湖上却从未听过此人名号。 “失礼了,朕确是不知尊驾的大名,你可是洪承畴派来的?” 对方见朱阆一眼看出自己的来历,心中也是一惊。 “多说无益,在下杀进宫来,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求仁得仁,死而无憾,各位动手!” “你说为天下人来取朕的性命,朕却是为天下人在此坚守,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呢?”朱阆对霍修的说辞很是不解。 “大明已亡,皇帝尚自抱残守缺,又说什么为天下人坚守,大明朝两百年气数已尽,民乱四起,已回天乏力,何必强自坚持,顺应天势,让天下回归一统,也让百姓少受些磨难。”霍修长剑斜指,眼光闪烁,似乎仍是伺机行刺。 朱阆见对方词锋犀利,语气坚定,并非砌辞狡辩,而且居然也言之成理,心想也许降清的明军将领都是这么想的。 “阁下明明是汉人,却为满清效力,犹自强辞夺理,清军如狼似虎,焚我城池,杀我百姓,掠我财物,毁我农田,却是什么天下大势?” 霍修却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嘉定三屠的恶魔李成栋,此刻不是正为皇帝效力!如狼似虎的,未必是清兵?” 此言一出,除那几名罗马骑士,大家竟都有些尴尬,本来两广最大的威胁正是李成栋,却被当今皇帝以非凡的谋略策反,这本是极大的胜利,但被这剑客霍修一评说,登时觉得难以辩驳。 “即使是杀人恶魔,也有迷途知返的时候,阁下惊才绝艳,却甘心为建奴卖命,你比那已经反正复明的李成栋,可是远远不如了!” 众人心中都是暗赞皇帝辩才无双,从容化解了对方的质问。 “好一个狡诈的皇帝!为了一己之私,竟与虎谋皮,不择手段!偏安在这岭南一隅,不顾天下大势,看你能安宁几天?清军兵热浩大,到时挥军南攻之时,看你还能当几天皇帝?” “兵无常势,水无常流!你眼中的天下,不过是狭窄的中原而已,朕眼中的天下,是整个中土,遥远的西域,广阔的大草原,与无边无际的大海,你可知大海的对面还有无垠的土地?” 说着一指罗马骑士团的几名武士,“这些罗马的骑士来自遥远的西方,连他们也愿为朕效力!你可知西方国度的战争,规模不下于清兵南侵的规模?” 朱阆负手而立,一股强大的帝王气势纵横弥漫,霍修听着皇帝的讲述,闻所未闻,竟一时有些失神,甚至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满清不过是草原上的游牧蛮族! 他们在大草原上生活了上千年! 却毫无进步,仍是化外之民! 他们习惯了来去如风,劫掠成性的生活! 他们步蒙古入侵中原的后尘,却比蒙古人更野蛮,更残酷! 即使一时夺得了江山,难道真的会好好治理么? 那时百姓为奴为畜,生不如死,到时一样会反抗! 朕只是为百姓代言,力拒蛮族! 现在四方义军来投,兵力百万! 眼见此消彼长!清兵势大,也只是一时的! 朕要反攻北伐之时,他们不但要还回大明的土地,到时连他们的大草原,也要被朕踏平!” 这番话义正辞严,发人深省,连锦衣卫也听得热血贲张,齐声喝道:“驱除鞑虏,光复大明,皇上万岁!万万岁!” 霍修没想到皇帝竟是如此正义凛然,雄辩滔滔的人才,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去,低头不语。 朱阆见他动摇,伸手止住众人,厉声道: “还执迷不悟么!今天你若行刺成功,朕死不足惜,搞清大军却立即分崩离析,各自为政,到时清兵挥军南下,你目光所及,尽是一片焦土!便是这广州城中,这百万无辜居民不知会被他们屠杀多少!” 这一下振聋发聩,霍修再也无法保持坚定,茫然四顾,看见四周年轻的士兵,英气勃勃,不由得心灰意懒。 “夺”的一声,将长剑一抛,插在地上,不住晃动。 “罢了!在下见识短浅,本以为顺应天下大势,不料竟做了井底之蛙,险些铸成大错!你们杀了我!” 第82章 白云祈福 锦衣卫惊于白衣剑客霍修的绝世武功,一直严加戒备,即使是人数众多,又呈包围之势,仍不敢放松,各持短枪,不敢松懈。 不料皇帝一番慷慨陈辞,竟将对方说服,主动放下兵刃,这下大家无不叹服,连呼皇上圣明。 朱阆见霍修神情落寞,颓然坐倒,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的绝世身法,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念。 “阁下被人蒙蔽,前来行刺,朕并不怪你。如今天下大乱,李自成,张献忠都曾称帝,为何现在大顺军,大西军的部队,都来投奔,归于朕的麾下?” 霍修显是第一次听说,眼神一亮:“愿闻其详。” “因为大明自开国以来,社会稳定,人口增长,经济发展,技术进步,无不彰显着大国气势。 即使蒙古,满清,倭寇一直犯边,大明仍是一步不让,天子守国门,力拒不屈! 李自成,张献忠虽然称帝,却没有真正治理国家的能力,百姓太爱大明了,无人想拥寇为主,更别说北方蛮族了。 朕知道,有些地方军民无力反抗,只好降清,想做顺民,那时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主心骨,能振奋他们的士气,唤醒他们的忠魂! 朕在肇庆登基,连个皇宫也没有,却摆了二十一门大炮,当着各国来朝的使者,实弹演炮!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朕是个务实的君主,在朕的领袖之下,我们一步不退,定要抗清复明,坚持到底!” 霍修震惊之下,心生愧疚之情,缓缓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阁下如愿为大明百姓而努力,为天下着想,为更远大的目标效力,朕便赦你无罪,希望你振作起来,昂起你的头颅,用你的一腔热血,来扞卫大明江山!” 霍修缓缓站起,目光从迷茫慢慢变回坚毅,果敢的神色,抱拳道:“幸亏霍某今天未铸成大错,皇上果然有帝王气相,一身浩然之气直冲云宵,如果皇上不治霍某的罪,霍某的命便是皇上的,皇上但有所差,无所不从!” 众人见如此厉害的剑客,竟被皇帝三言两语折服,纷纷鼓起掌来! 此事发生之时,瘦狗岭中收尾工作刚刚结束,原来林中隐藏了约五百骑兵,看来如果那假使团在城中作乱成功,这五百骑兵便会借机杀入城中,挟势占领广州。 这番想法如果是在唐王朱聿鐭控制广州时,尚自可行,如今可是永历皇帝主政,整个两广加上云贵,如同铁板一块,步步为营,草木皆兵,竟然全盘失败! 不过吕大器遍寻之下,仍不见洪承畴的公子洪士铭的尸身,若非被火炮轰得粉身碎骨,便是成功逃脱了。 不过这次剿匪,在炮火攻击下,贼兵便几乎全部授首,焦琏觉得殊不过瘾,想回城面圣时,却听说皇宫之中竟有高手潜入行刺,再打听时,却听说刺客已被皇上说服反正,现在为皇帝效力了。 吕大器与焦琏二人一路上兴奋不已,自打桂王怒斩丁魁楚后,这段日子过得荡气回肠,十分的舒畅,觉得天下无难事,只要有皇帝的领导,即使清兵眼下兵临城下,也毫不在意。 朱阆本来是想拜访科西莫王子,顺便再与拉米雷斯拉拢一番,好让这班罗马骑士好好为自己效力,不料因为霍修入宫行刺,罗马骑士团战士立时进入战斗状态,与锦衣卫配合天衣无缝,这令朱阆喜出望外。 收到吕大器与焦琏回报瘦狗岭收尾报告,朱阆却断定洪士铭必然已经脱逃,洪承畴一代名将,降清后竟然如此仇视大明皇族,令人叹息,不过也坚定了要将之剿灭的决心。 朱阆让吕大器立即前往黄埔,选拔昆仑奴中身体灵活强壮的男子入锦衣卫训练营,要建立起多国血统的快速反应部队。 连日来朱阆忙碌不休,刚刚觉得有所成就,却立马有刺客入宫行刺,心底涌起的一丝得意之情也消耗殆尽。 瞿式耜与吴贞毓分别办完手头紧急公务之后,都把自己的部门搬来广州,进驻了都司署中,为节省开支,联署办公。 连日来见朱阆案牍劳形,不得休息,瞿式耜便建议皇帝不妨去白云山中的双溪古寺祈福游玩,放松身心。 朱阆的皇宫本就建在白云山的西南,依山而建,听说左近便有这么好的去处,也动了心思,于是叫人传郑大娘与蚁嫚泥,带了阿虫一同进山祈福。 白云山上摩星岭高耸入云,登高可看见广州城全貌,更奇的是,高山之巅竟有泉水,有广州城中居民扶老携幼的上山取水,据说饮之可治百病。 众人骑马上山,朱阆好奇心起,问起郑大娘,为何这摩星岭高耸入云,竟有泉水流出? 郑大娘笑道:“传说白云山顶本无泉水,秦代安朝生隐居此处多年,苦于取水艰难,一日身边突现九名童子,片刻山顶泉涌而出,清冽甘甜,安以为童子乃蛟龙所化,因此称之为九龙泉。” 这虽是传说,殊不可信,但山顶有泉水流出,不得不说是自然的鬼斧神工,十分神奇。 蚁嫚泥又道:“如今山巅建有古寺,名双溪古寺,寺中的泉水正是安朝生所名的九龙泉,不过现今被叫做五宝泉。” 朱阆笑道:“怎么九龙变了五宝,不是少了四条龙么?” 众人大笑,郑大娘格格娇笑道:“五宝涵义更广,夫在五行,刚金木水火土,在五德,则仁义礼智信,广州城中的仕子,乡试之前都不辞辛劳的爬上山来,取泉水祈福呢。” “看来朕这次是来对了,朕也要为大明的祈福,希望五福临门,抗清胜利!” 上山路上,茂林修竹,十分的清幽,吕大器率锦衣卫随行护卫,拉米雷斯听说山上有神庙,也要一同前往,带了十几名罗马骑士一路,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缓缓上山。 越到山顶,山势越是险峻,最后一段路,只能下马步行,山林茂密,浓荫下十分凉快,吕大器却是越走越是心惊。 眼下这种山势,如果伏下一支贼兵,那可就麻烦了,心里不由得后悔为何不多带些兵来,甚至应该带上焦琏的亲卫兵一起才是。 吕大器为人十争稳重,立时叫两名锦衣卫即刻下山,搬更多的兵来,并通知焦琏接应,希望无事,但小心总是对的。 虽然朱阆是便服出行,但因为从皇宫出来直接进山,未从闹市穿行,因此并未隐藏行迹,锦衣卫等都是飞鱼服在身,气势非凡。 双溪寺的主持听说有贵人来进香祈福,便出来迎接。 一见之下,朱阆身材挺拔,剑眉星眸,帝王身份呼之欲出,知道是人君驾临,毕恭毕敬,不敢多言。 锦衣卫取来泉水,分给众人,果然是清冽甘甜,沁入脾肺。 吕大器心情不敢稍有放松,令锦衣卫在寺外散开警戒,并派人在山门观望。 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山路一个人急速上山,踉跄数步,跌倒在地。 吕大器看得分明,正是自己派下山的两名锦衣卫之一。 连忙冲过去,一把扶起! 只见此人身中一箭,正在背心,强自支撑,见到指挥使终于松一口气,往下便倒! “贼兵封山!” 第83章 血战摩星岭 众人听闻竟有贼兵封山来袭,都是大吃一惊。 吕大器道:“臣本来看山势险峻,心生忧患,于是叫两名锦衣卫下山通知焦将军与锦衣卫照应,不料派下去两名,却中途遇袭,一名回山报信,只说了几个字便已气绝身亡,另一名则不知去向。” 朱阆面如寒霜,好个洪承畴,屡次来袭,死缠烂打,真当我朝中无人耶? 于是喝道:“大家镇静!” 众人都住口,望着年轻的皇帝。 “吕大器!” “臣在!” “山下究竟有多少贼兵?” “那名卫兵未能彻察,便中箭返回,但能说出封山二字,至少是千人左右。” 朱阆心道:“清兵好大的贼胆,真当我是朱聿鐭呢,派几百名千来名清兵,就想攻广州?如果想刺杀,那这个力量又嫌太招摇了。看来仍是侵扰为主,有机会就借机刺杀,但没想到自己竟然率众上山祈福,给对方制造了天赐良机!” “多说无益,从山势上来看,西北坡缓,正是我们上来的路,东南坡陡直,不易攀爬,必须在锦衣卫中派中擅长攀岩之士,从东南方下山,穿过广州城,去搬救兵!” 郑大娘突然笑道:“皇上英明,阿山阿铁兄弟刚刚可以胜任!” 朱阆闻言也是大乐,怎么忘了这两兄弟,以他二人之能,可能只是略逊于猿猴而已,山势虽陡,但有山藤草木,对他兄弟就如同家常便饭。 “阿山,阿铁!” “在!”二人齐声答应。 得知要自己兄弟二人下山报信,竟有些失望,本来想在此一展身手,朱阆安抚道:“山上这么多人,就指着你二人搬救兵来,如果能及时搬回救兵,你二人功劳至伟,比其它人加起来都多!” 二人一听,喜上眉梢,欢天喜地的攀缘而下,慢慢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见二人身手敏捷,大家心下大定。 朱阆道:“兵法云:十则围之。我们上山不过百人,沿途定叫贼兵数个清楚,眼下他们定是封了下山的所有道路,缓缓向上搜索。” 吕大器见朱阆很懂兵法,连连称是。 “他们劳师登山,我们却是以逸待劳,居高临下,而且所有人都有超强的战力,有以一敌十之勇,更强的是,我们的武器精良,火药充足,他们仰头来攻,我们低头射击,送他们回老家去!” 众卫都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恨不能马上就开始战斗。 拉米雷斯听说有敌人来攻,却毫不畏惧,他本就是勇士,来到中土,见年轻的皇帝谋略过人,手下尽是精兵强将,又着人治好了王子的眼睛,一行人在开过会议表决后,只有两人离开了队伍,跟随商船回去欧洲打探消息,其它人都决定留下来,为中国皇帝效力。 听说山下敌人有千人之众,拉米雷斯心中的武勇之气被激发,带领十几名武士,带着长矛,重剑与巨盾,率先出发,去守住路口。 郑大娘和蚁嫚泥见皇帝竟然把罗马骑士也收得服服贴贴,甘愿为皇帝卖命,也不禁咋舌。 朱阆命锦衣卫拿两把枪给自己,锦衣卫立时奉上带刀的短枪,朱阆见此枪上配备的短刀黑麻麻不起眼,却是厚度惊人,挥舞起来竟毫不费力,设计的弧度与开刃都十分科学,心里也惊叹赵氏姐弟的悟性。 郑大娘见皇帝都持枪防卫,自己也不甘落后,两手一翻,两只小巧的短枪亮在手中,正是朱阆送给郑大娘的六管带刀短枪。 双手按下机括,啪的一声,两片雪亮的刀锋自枪柄下弹出,郑大娘笑道:“皇帝一直觉得妾身弱不禁风,今日与皇帝共同战斗,希望能保护皇帝周全!” 朱阆一乐:“朕怎么能让女流之辈保护自己?” 阿虫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把身上带的物品清点一遍,便不作声,只追随在朱阆身侧。 郑盐越众而出,双手捧着一样东西。 “启秉皇上,卑职手中的是可防枪弹的软甲,希望皇上能穿上它,可保证刀枪不入!” 朱阆笑道:“好小子,竟然还有这种宝贝!” 伸手接过,却不肯穿,想穿在阿虫身上,阿虫却死也不肯。 在大家一致要求下,朱阆也只能穿上了。 蚁嫚泥也取出自己的武器,与其说是装了机关的火枪,不如说是装了火枪的兵器。只见她火枪的枪柄极长,末端竟是个小铁球,她双手持枪,有如手持双锤,做战时还可偷偷放冷枪,果真是下了工夫设计的。 见各人武器精良,朱阆也放下心来。 众人各持武器,守在双溪寺的殿内,等着敌人来袭。 突然听到拉米雷斯大声叫骂,领着众武士,拨出插在地上的巨盾,几人并排向下冲去! 朱阆惊道:“不可!” 却是来不及叫住众骑士。 原来竟有数名清兵已摸上山来,想是要抢头功,山路崎岖,正走得气喘不已,突然听到头顶一阵奇怪陌生语言大吼,接着一座小山一样的墙壁沿路砸下来,几人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被砸中,滚落山崖。 此时树上警戒的锦衣卫报告道,西面,南面,北面均有贼兵鬼鬼祟祟的影踪,却不急着攻上来,显是刚才那几名贼兵被砸下山,让贼兵起来戒心,不敢造次。 拉米雷斯等人也发现了贼兵的踪迹,他们本就身经百战,知道先声夺人的重要,于是在巨盾掩护下,向敌兵发箭,居高临下,百发百中。 不料贼兵竟然用火枪还击,砰砰砰的枪声不绝于耳,寺中警戒的朱阆等人面面相觑,心想敌人竟然不再隐藏行迹,就说明已经非常靠近,务必要发起雷霆之势的攻击。 “唯今之计,等待救兵恐怕远水不解近渴,我们要主动出机,尽快粉碎敌军的攻击!” “皇上所言极是,众卫!” 大家都应一声:“是!” “准备火器,用刃盾结阵,慢慢推进,消灭上山的贼兵,务必压制对方,令其不敢冒然攻山!” “遵命!” 各人取出火器,除了每人身上的短枪以外,有二十把长枪,不过长枪射程虽远,却不能连发,好在枪上都装了铳刀,敌军如欺身近战,也可拼刺刀。 拉米雷斯虽然武勇,却非莽撞之徒,见林中有惊鸟飞起,便指挥武士们发一轮箭矢,虽然不能清楚地看到贼兵,却能听到惨叫与滚落山崖的声音。 贼兵偷袭不成,终于集结起来,从山顶看上去,四面八方都是贼兵,有一半人都持有火枪。 锦衣卫更不打话,纷纷隐蔽好身形,各自寻找目标,一进入射程,便是一轮密集的火枪攻击。 战斗由远程,渐渐接近,几乎可以看见清兵的辫子了。 阿虫突然站起身,向寺外走去,朱阆大惊,连忙去拉住她。 “皇爷不用担心人家,阿虫也要出力。” 朱阆道:“你不是要做朕的女儿嘛,那就要听皇上的话。朕命令你不得出寺门!” 阿虫却附身上来,在朱阆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朱阆听得眉飞色舞,但却又摇起头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脱下身上的软甲,逼着阿虫穿上,再找了四名锦衣卫护住阿虫。 片刻,阿虫自寺门外回来,拍拍小手,两只手中尽是黑泥,脸上却笑得很开心。 一支箭无声无息自山下激射上来,正中阿虫的后心! 第84章 绝境死守 山路上,罗马骑士团与贼兵已战成一团,山路上,草丛中,古木后,不断的有贼兵潮水般涌出,骑士团一边以巨盾结阵,死守上山小路,一边以重剑长矛拼杀,渐渐的陷入重围! 锦衣卫的火枪一排一排的射击,贼兵不断的有人倒下,却仍是疯狂向山上冲击,幸亏贼兵的火枪不能连发,不过仗着十倍以上的人数,一边射击,一边发箭,使锦衣卫的防线不断收缩。 山顶,留守的锦衣卫在寺门处以刃盾刨出壕沟,架起火枪,设立最后一道防线。 所有人都是表情沉重,敌兵十倍于己,而且封山来袭,已经十分接近,己方却没有退路,只能死守望,被动至极。 阿虫办妥了自己的事,正拍手高兴,不料在寺门处,一支箭无声无息激射而来,正中后心! 阿虫惨叫一声,向前扑倒。 朱阆一把扶住。 “虫虫!你怎样了?” “皇爷,阿虫在寺外布下了药粉,山里冬眠的蛇儿都会醒来,到时贼兵无所遁形,皇爷可领兵狙杀……皇爷,阿虫只有下辈子,再做你的女儿。”阿虫脸色惨白,嘴角一丝血渗出。 朱阆心中尽是悔恨与悲愤,看着阿虫灰色的眼睛缓缓的合拢,不禁抱紧了她小小的身躯。 “皇上!”郑盐突然上前“皇上冷静下,阿虫姑娘穿了软甲,并无外伤,只是此箭以强弓发射,她受到强烈撞击晕倒,应该并无性命之忧!” 朱阆心急之下,竟忘记软甲的事,听郑盐这么一说,心下大定,连忙叫郑大娘与蚁嫚泥二女把阿虫抱入寺中,查看伤势。 二女于僧房内解开阿虫衣衫查看,见她雪白的肌肤上旧伤累累,触目惊心。 衣衫内有一只皮革的储物袋,二女知她身上尽是药物蛊虫,哪敢碰它。 只见后背正中,一片乌青,显然是劲箭射中,被软甲挡住,只受了撞击,蚁嫚泥取出随身的药膏,轻轻涂在阿虫的背心瘀青处,帮她掩好了衣衫。 朱阆得知阿虫并无性命之忧,心下大定。 此时寺外贼兵已十分接近,慑于锦衣卫火枪犀利,无法抢攻上山,却也在半山构筑工事,从掩体后发射火枪和冷箭。 锦衣卫已力拒贼兵数次强攻,枪弹消耗十分惊人,吕大器心情沉重,枪弹耗尽之时,必是贼兵抢攻上山之时,到时兵力悬殊,结局殊不乐观。 锦衣卫设好防线,严加防备,也不断的南向而望,希望阿金阿铁兄弟能快速搬来救兵,解救陷于危困的皇帝。 从摩星岭上,可以看见广州城的全貌,负责观望的锦衣卫突然高声示警! “城中多处燃起火头!” 显然城中有也有贼兵骚乱! 这下连朱阆也不淡定了。 如果城中也有贼兵做乱,甚至有可能是清兵已攻入城中,那形势就进一步恶化,不但山上的困境无法解决,广州城中群龙无首,也会被骚乱所扰,酿成大祸。 朱阆深吸一口气,站在寺内庭院中,眼神仍旧犀利如刀,缓缓扫视着寺中的锦衣卫。 “眼下城中骚乱,恐怕我等已无后援,如果今日兵败,大家可能都会殒命于此! 城中有瞿式耜和焦琏主持大局,定可镇压骚乱,保护百姓! 如果能迅速平叛,派兵来援,我等或仍有生机,如果真的来不及,时也,命也,运也!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今日我等为国为民,战死这风景如画的山中,夫复何憾! 朕,受命于天,励精图治,只为大明江山不致沦陷蛮族之蹄下! 今天,朕虽战死,大明未败,诸位如能生还,定要断续抗清,为百姓守住大明的江山!” 吕大器等以左手抚刀柄,右手握拳捶胸,慷慨激昂,神情悲愤。 “臣等就算身死,也要护住皇上平安!” 郑大娘与蚁嫚泥安置好阿虫,从僧房中出来,看到庭院中的年轻的皇帝,笔直挺立,在空前的危难之下仍是毫无惧色,还能顶天立地,慷慨陈辞,互望一眼,心中同时涌起一个感觉: 这才是身为帝王的浩然正气! 突然寺外贼兵齐声大喊,似乎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郑盐立刻飞身奔出寺门,前往查看。 片刻,从寺门急掠而入,大声报道“ “山中突然有无数蛇虫到处爬行,隐藏的贼兵被蛇所扰,乱了阵形,正乱成一团!” 众人这才知道,定是阿虫刚才布下的蛇药,唤醒了山中的蛇虫,无不惊叹这小姑娘的厉害。 在外作战的锦衣卫见状,顺势冲杀一阵,纷纷退回山顶。 被贼兵几轮强攻下来,锦衣卫与罗马骑士都是陷重围,不得不各自为战,损失惨重。 锦衣卫有十几人战死,二十多人重伤,轻伤无数。 反而是罗马骑士,虽然人人带伤,却无一人死。 朱阆见众战士都撤回山顶,连忙让郑大娘与蚁嫚泥给伤者施救。 拉米雷斯神色自若,对于这样的战斗似乎习以为常。 朱阆对他们的自保能力极为欣赏,询问之下,才发现他们以巨盾结阵,互相掩护,协同作战的方式确实很适用于混战,心想定要把此法推广到大明军队中。 不过又想,也得活下来才行,眼下借蛇虫之利,只挡得一时,贼兵稍重整顿,就会卷土重来,要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才行。 清点弹药后,朱阆知道,形势十分的不利。 火枪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发射,弹药所剩无几,只能再抵挡刚才那种规模的攻击一两次而已,到时就只有近战。 而贼兵主力仍在,到时漫山遍野的冲杀过来,绝无侥幸。 “皇爷!” 众人回头,见阿虫站在僧房门口,扶着门框,显得十分的虚弱。 “虫虫,你怎么起来了!”朱阆见阿虫苏醒,又是心疼,又是高兴,连忙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皇爷,阿虫以为自己死了,可脑中又听到九黎之神的声音,告诉阿虫,要相信皇帝的力量,也要相信大地的力量,一定能战胜贼兵!” 众人见阿虫站都站不直,却仍是坚定的相信皇上的力量,有必胜的信念,无不大受鼓舞。 吕大器喝道:“没受伤的,包扎好伤口还能动的,全部起身,我们要在寺外布起紧固的防线,我们要变成坚硬的磐石,即使贼兵是虎狼来袭,也要硌掉他们的大牙!” “是!”众锦衣卫受到阿虫的信念感染,都是血脉贲张,各持兵刃,纷纷守住岗位。 “皇爷,不好!”阿虫突然歪着头,仿佛觉察到了什么! 朱阆知道阿虫的灵觉无双,以她的感觉,定是先于众人发现了什么,连忙喝令锦衣卫查看。 “贼兵放火烧山!” 原来贼兵被蛇虫所扰,苦不堪言,阵形大乱,正自没做手脚处时,有人提议以火攻之,于是纷纷燃起火把挥舞,果然蛇虫都怕火,纷纷游走到草丛石缝,贼兵见火把奏效,干脆启动火攻。 吕大器连忙令众锦衣卫火速从五宝泉中取水,将寺外淋湿,以阻断火路。 贼兵借着火势,发起新一轮的攻击,枪声四起。 罗马骑士团仍是冲锋在前,以巨盾开路,顶着枪弹,死守路口,但贼兵人数太多,一涌而上,渐渐的防线又开始收缩! 第85章 终蹶百战霸王兵 摩星岭上,激战正酣。 贼兵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强攻,又不住的放火,火势渐渐逼近山顶。 有吕大器布下的防火线,暂时阻住了火势进一步燃烧。 但众人的枪弹已尽,箭矢也发射殆尽。 形势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贼兵将山顶三面围困,然后铲起山上泥土,灭了火势,开始筑起阵地。 朱阆见贼兵已成合围之势,知道最剩下最后一战。 这时郑大娘与郑盐二人正谈论着什么,一番私语后,二人来到皇帝面前。 “皇上,”郑大娘在此危难之际,仍不改巧笑嫣然的样子,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上不要激于一时之气,要以江山为重,妾身让郑盐准备了绳索,他会帮助皇上从岭南面攀缘而下,只有皇上仍在,能领袖大家抗清,广州居民定能团结一心,杀敌制胜!” 朱阆怒道:“这怎么行,为了朕一个人,牺牲这么多人,贼兵这次行动,就是为了能刺杀朕,临阵脱逃,岂是皇帝所为!” 郑大娘丝毫不为皇帝的怒气所动,伸出手掌,纤纤玉指间,挟着半枚晶光闪亮的戒指! “皇帝可曾记得!当初妾身让皇帝许下承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有人持半枚戒指,提出任何请求,皇帝都要答应!” 朱阆接过半枚戒指,心潮澎湃,自打做出承诺,这几枚戒指如几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心头,如今其中之一现身,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朱阆心中感激,郑大娘不惜牺牲一枚戒指,只为让自己能听她的安排逃生,而自己一旦脱逃,贼兵攻上山,众人无一能活。 脑中一阵飞砂走石,朱由榔的记忆如潮水般自脑中掠过,朱阆知道,自己无论在任何情景之下,只要退了一步,便和朱由榔一样,会一退再退,再无坚守的决心。 可惜我不是他! “朕不会退!”朱阆坚定的说。 看着周围热切的眼神,心里第一次有些软弱,这都是活生生和生命,都有家庭,有家人,有爹娘,今天却要和自己一起,死在这摩星岭上! “朕不会退!朕今天如果临阵脱逃,即使留得了性命,与行尸走肉何异? 朕今天在此战死,天下都知大明有一个战死的皇帝!群情汹涌之下,会同仇敌忾! 如果朕今天为了逃命,背弃了一路追随我的战士,那大明的军民,就再也没有凝聚力!重新变成一盘散沙,清兵南侵,将入无人之境!大明再无希望!” 朱阆手一翻,一柄短枪出现在手中,向天鸣枪! “今必战死!绝不后退!” 众人眼中热泪盈眶,齐声大喝:“绝不后退!” 突然山下枪声一停。 接着有锦衣卫来报。 “皇上,敌军请求派使来谈!” 朱阆知道,对方已战尽优势,眼下来谈,当然是来劝降的。 “准!” 罗马骑士团巨盾让开一道窄缝,仅容一人通过。 一名清廷大官模样的人,带领数十名亲兵,施施然缓步上山。 “只准一人上山!”吕大器喝道。 “哼!”那名大官冷哼一声,声音很熟悉,正是洪士铭,“败军之将,还硬气什么?” 手一挥,阵地中数百清兵同时现身,手持火枪对准了众人。 “你们这几个半人,在本官眼中,如同蝼蚁,我想带多少人,岂是你们说了算的!” “既然要和谈,就要有诚意,不然就死战一场,不必谈了!”吕大器丝毫不让。 洪士铭沉吟一下,“好,本官给你个面子,只带二十名亲兵,这是本官最大的让步!” 吕大器回首望向寺门,远处传来朱阆清越的声音: “准!” 洪士铭狞笑着,大步上山。 双溪寺内,众锦衣卫严加防备,朱阆傲然挺立,一身长袍纤尘不染,虽是文士打扮,却依然是一派帝王气相。 洪士铭带着二十名清兵迈进了寺门。 见朱阆毫无惧色,也不禁一怔。 以他所想,此时这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必是战战兢兢,惊吓欲死,不料却平静如水,不动如山。 气势上不由得矮了一截。 “皇帝久违了,几日不见,皇帝还是风采如昔,不过主宾易处,真是令人叹息呀!” “卿本忠良之后,却易服结辫,一条老鼠尾巴吊在脑后,这副鬼样子,虽然也敢在朕面前嚣张!真是令人捧腹!”朱阆见洪士铭再不掩饰,穿着清廷官服,又剃发结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大声嘲讽。 “哈哈哈哈!”众锦衣卫见皇帝出言讥讽,齐声大笑起来。 饶是洪士铭降清已久,被当今皇帝当面嘲讽,面上仍是挂不住,脸上一红,强自镇定。 “天下已定,大势所驱,明朝两百余年的江山已经亡了,诸位回天无力,复辟无门,皇帝虽然奉天承运,如今也只剩下口舌之利,何必枉送了性命!各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与下官一起到广州城中,宣布降清,从此天下一家,岂不快哉!”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只有战死的皇帝,没有投降的皇帝!”朱阆厉声喝道。 心中想最后时刻终于来了,就死得壮烈一点,让世人记得自己这个短暂在位的皇帝! 洪士铭带的清兵手持火枪,见皇帝厉声断喝,惊吓之下,都举起了火枪,枪口对准了皇帝! 锦衣卫见状,发一喊,动作整齐划一,各持刃盾,将皇帝牢牢护住! 阿虫一直跟随在朱阆的身后,此时突然从皇帝身后闪出,撮唇一吹,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刺破云霄! 寺内的古树参天 ,一道白影突然从树影中扑下! 众人来不及惊呼,一柄长剑已抵在洪士铭的颈中! “啊!”洪士铭料不到皇帝还有这一手,大惊之下,颈中一凉,已被长剑抵住! 只见来人白衣如雪,双眉上挑,面如严霜,正是白衣剑客霍修! “原来是你?”洪士铭这才认出。 “你你你,你这叛徒!派你去行刺,只道失败身死,原来竟然叛变了!变成了皇帝的走狗!” 众清兵吃惊之下,齐齐将枪口对准了霍修! “在下宁做皇帝手中的剑,胜过做满清的走狗!” “天下大势!大清势如潮水,以你一人之力,能挡住这股潮水吗?”洪士铭仍想说服霍修。 霍修长剑一振,在洪士铭颈中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顺着剑尖一滴滴的流下! 洪士铭立马住口。 “枪放下!”吕大器见己方突出奇兵,占了主动,立时向清兵喝道! “枪全部放下!不然霍某这就割了洪公子的狗头!”说着长剑伤势一送! “停!”洪士铭性命攸关,终于开口,“本官,不,在下认栽了!大家把枪放下!不要轻举妄动!” 霍修自树上跃下时,朱阆也是颇为意外,那日皇宫中折服霍修后,觉得他是剑客,独往独来,未必适合在军人听人号令,因此放他离开。 不料此时突然出现,改变了局面,而且似乎是听命于阿虫这个小丫头,真是怪事。 “皇上!在下在军中微不足道,恐怕下面的清军统帅还是会攻上山来,不如让在下去劝说一番,大家都诚心诚意的好好谈一下。”洪士铭小心的观察着朱阆的表情,仍是砌辞说服。 突然,奇变陡生! 寺外南方的树冠中,突然躺出数十枝长达一米多的威猛大箭,将一众清兵一起射杀,无一活口! 郑大娘惊喜道:“阿山阿铁回来了!” 此时山下突然响起隆隆的炮声,一声巨吼却将炮声都震过! “焦琏来也!” 第86章 投降派的幽灵 救兵终于来了! 寺外南向的古树上,一道道黑影跃下,竟不止阿山阿铁兄弟,数十名黑人少年,手持巨大的弓箭,身手灵活的从树冠间现身! 而随后从树冠下现身的,还有各色海盗! 众锦衣卫惊喜之下,齐声欢呼! 吕大器见阿山阿铁竟带着锦衣卫番营从南面攀缘上山,不禁喜出望外,厉声喝道: “好儿郞们!报效皇帝的时刻来了!立刻杀下山去,把清兵杀个干净!” 众人轰然答应,立刻列队出战! 山上炮声不绝,一声比一声近,混合着焦琏的焦雷般的叫声,清兵闻声丧胆,又见山顶竟涌出大量番鬼,手持巨形弓箭,见人就射,长达一米五的长箭,威猛无匹,不由得肝胆俱裂,四散溃逃。 朱阆此时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表面上却仍是笔直挺立,不动声色。 原来阿山与阿铁在下山前便得了郑大娘的密令,下山二人分别联系都司署与郑大娘的秘密站点。 阿山去都司署求援时,城中已有贼人作乱,瞿式耜大惊之下,并未乱了方寸,立时叫人通知皇宫中的罗马骑士团,让他们前来城中戡乱,同时火速通知焦琏上山救驾。 而阿铁在报告郑大娘的联络人后,海盗立即集结起一支队伍,身手敏捷的从南面攀缘上山。 两方援兵几乎同时到达,堪堪在最后关头,改变了战局! 焦琏得知皇帝被困白云山摩星岭,立刻带精兵五千来援,他嫌行军太慢,带了二十名亲卫,手持朱阆亲自设计的新形迅雷铳,奔袭二十里路上山,见贼兵便是一炮轰去! 新型迅雷铳形如火箭筒,每次装填一发,由火绳击发,威力惊人,极为优秀的是可以手持,焦琏连日训练之下,已经彻底爱上了这种新型迅雷铳。 上山奔袭,由二十名亲卫各执迅雷铳跟随,发射后立刻换过一个,亲卫于马上重新填弹,给将军备用。 焦琏钉得性起,连日训练后准头极强,一路将山路上的贼兵轰得血肉横飞,打裂了四五个炮筒,终于杀到了山顶。 此时贼兵已所剩无几,溃不成军。 锦衣卫见焦将军如此神勇,士气大涨,两军合并一处,到处追杀贼兵,漫山遍野,杀得血流成河。 焦琏一路奔袭到山顶,冲进山门,见皇帝挺立如山,倒头便拜! “焦琏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朱阆连忙扶起:“焦将军有如天神降临,杀得贼兵闻风丧胆,何罪之有?” “皇上等下再降罪,焦琏再去杀贼!”说着一阵风的转身,又冲下山去。 此时寺中气氛轻松下来,朱阆笑道: “霍大侠几时来的?朕居然不知道!” 霍修恭敬行礼:“皇上请莫怪罪,在下一直跟随皇上的队伍,阿虫姑娘令在下暗中保护,等她的信号,她没有命令,就让在下一直潜伏。” 霍修竟然听命于阿虫! 这白衣飘飘的潇洒剑客,武功超强,来去无踪,却为何听命于一个小姑娘,这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阿虫作了个手势,霍修当时会意。 倒转剑柄,在洪士铭后脑上一敲,洪公子立时晕死过去。 吕大器见战局已定,喝令锦衣卫列队护卫皇帝回宫。 焦琏仍在不住的冲杀,将残兵追来追去,几乎屠灭净尽。 回到皇宫,朱阆先将阿虫安置休息。 见四下无人,笑道: “你这小妮子,快快从实招来,你究竟做了什么?这眼高于顶的剑客,竟为何听你号令?” 阿虫得意地笑道:“皇爷,不要怪人家嘛,那日这剑客来行刺,阿虫以青蛇袭击他,被他甩落地上,可是他被皇帝说服后,竟然敢坐在草地上,于是就被青蛇咬了一口,嘻嘻。” 原来如此!朱阆笑道: “于是他来找虫虫求救?” “正是,阿虫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他,给他解毒的条件是,让我给他下一只蛊!” 朱阆已经全然明了,有阿虫这小巫女的蛊术,何愁剑客不服。 因此这剑客就一直听阿虫之命,暗中保护皇帝。 心下感激,伸手将阿虫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地说: “虫虫为朕做了这么多,朕却无以为报,甚至还让你受了伤,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了!” 阿虫在朱阆的怀中,心中快美难言,喃喃的道: “我能一直在皇爷身边,就是最大的福气了,阿虫希望永不离开皇爷的身边。” 朱阆抚摸着阿虫的头发,心中涌起一片柔情。 拥抱良久,终于放开手,让阿虫躺在自己的巢中休息,转身出了殿。 眼神已变得冰冷! 此时洪士铭在锦衣卫重兵看管之中。 一桶冷水泼下! 洪士铭猛然醒转! “洪公子睡得可好?”吕大器端坐椅中,不怒自威。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要杀要剐,由得你们!”本来占尽优势,却一败涂地,洪士铭心中十分的不甘。 “洪公子,我也不想再啰嗦,你本忠良之后,却甘心为建奴卖命,死有余辜!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某心中有诸多不明白的事,想教洪公子!” 洪士铭打个寒颤,自知必死,吕大器虽然嘴上说得客气,一股杀气却是让他冷入骨髓。 唉,罢了,反正必死,何必多受折磨。 “吕大人尽管吩咐,本官……在下但有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求引刀成快,不受折磨。” “好!快人快语!白云伏兵,与城中骚乱,可都是公子安排的?” “白云伏兵大多是大清的旗人,由一位满清总兵带领,是来接应在下的,城中骚乱,却是另有春秋……” 在墙外的朱阆听到此处,也不禁心中一怔。 吕大器让锦衣卫送上一杯水。 洪士铭一饮而尽,精神为之一振。 “在下知道,广州城中刚经过了一场波斯胡人的骚乱,……” 墙外的朱阆,室内的吕大器心头同时一震! 洪士铭接道: “随后皇帝以雷霆手段平息了骚乱,又挖出了胡人后裔数万,令其捐出家产买籍,不然就以通敌的罪名逐出境外,永不得进入!” “正是!这是皇帝的恩典,不然谋逆可是死罪,要诛九族的!”吕大器道。 “关键是,这些人的财富积累了几代,商户在大明地位不及军户农户,不受尊重,此刻又要将家产捐给朝廷,不由得心生怨念。” “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敢于造反?” “在下推波助澜下,就敢了。”洪士铭得意的笑了笑,“大清也是大明眼中的异族,当年蒙古南侵,建立元朝时,设立四色人等,南人最低下,色目人地位远高于南人,在下只是许诺他们,如果能配合大清军的南下,到时不但重重有赏,还能恢复元代的荣光,成为人上之人!” 原来如此! 第87章 彰显国威 永历皇宫。 议事殿内。 朝中权臣瞿式耜,吕大器,焦琏,吴贞毓,王化澄等都在座。 从白云山脱险归来,朱阆毫不停歇,发布了几道圣旨。 犒赏有功将士,包括罗马骑士团与番营。 加强粤北边防军事警戒。 广州全城戒严,彻查叛乱分子。 驻军白云山,建立快速反应部队“神机铁骑营”。 广东的战争预警设备其实较为齐备,沿海均设有烽火台,而且有些烽火台还附有炮台,可做为海防的阵地使用。 粤北本是内陆,因此过去并无烽火台,这次被清兵派奸细不断的侵扰,又暗暗派清兵潜入广东境内,归根结底是防卫思想僵化。 此时两广与云贵已结成铁板一块,但粤北湘鄂一带仍有很多盲点,此时必须重视起来。 吸取海防烽火台的优点,粤北的烽火台都配了炮台,关键的地方,还埋设了巨型改良红夷炮,射程可达二十里。 这次焦琏的挟炮奔袭给朱阆留下很深的印象,于是设立“神机铁骑营”,既有火器之利,又有飞骑之速,可快速完成营救,突袭的战争需求。 定下了军队扩充的纲要,具体的军阶设置,人员编制都由瞿式耜去编写。 接下来就要讨论更棘手的问题。 罗马骑士团不负瞿式耜信任,快速平息了城中骚乱。 而胡商作乱的问题,也因此提上日程。 赛典赤之乱被剿灭之后,本以为自己息事宁人,不再追究胡商的责任,大家出点钱,这事儿就过去了。 不料在洪公子的挑嗦之下,部分胡商竟勾结清兵做乱,这个性质就严重了。 血气方刚的吴贞毓便建议杀一儆百,大规模抓捕胡商,当众斩首,家产充公,给这些胡商及后裔一点颜色看看。 朱阆知道这样鲁莽行事万万不可。 民族问题如果不能处理得当,就会酿成满清入侵这样的大祸,大明风雨飘摇的江山再经不起折腾了。 其实满清自古生活在关外,历史悠久,自靺鞨族时至大明时期,并非一直对抗。 唐代时因李唐本身的胡人血统,对突厥和室韦,靺鞨都采取了“全其部落,顺其土俗”的开明政策; 宋代因为经济发展,对于战争这种劳民伤财的事不愿意去费力,于是对北方民族都以求和为主,皇帝觉得求和给点钱,比起战争的花费划算得多,最终导致了女真,蒙古不住的南侵。 明朝从开国就一直头铁,对北方民族采取羁縻统治,对南方民族则采取同化政策,鼓励汉化。 如今胡商勾结清兵作乱,这个非同小可,会导致朝廷民族政策的根本变化。 瞿式耜老成持重,率先道: “胡商在广州已生活上千年。 不但在数量上十分惊人,而且大部分已汉化,开枝散叶。 规模与影响力均非同小可,因此不可以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处理。 臣以为,要解决胡商离心背义的隐患,就只有平等对之。与汉民同等,违法就查办,有贡献就奖励。 税不高举,罚不轻判,才有说服力。” 朱阆赞许地说:“瞿卿所言才是正道,眼下波斯胡商中虽然有害群之马,但大多数只是本份的商人,对广州的繁荣也做了不少的贡献,不能全盘否定,以公正的法律去约束他们,才是正确的作法。” “不过,”朱阆话锋一转,“波斯胡商中,大部分人对于当今大明的形势有着严重的误判,认为如清军入城,会令他们的地位恢复元朝色目人的荣光,而我大明的军力也被解读为乌合之众,缺饷少银。”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皇帝所言非虚。 “以法治国,在法律的准则下公正地对待各种族,各行业的百姓,这是一个国家法制的常态。” 朱阆握紧了拳头,“可是,如果有人误判了形势,那就不同了,朝廷对百姓宽容,就有人认为是软弱;执法严格,就有人认为是色厉害内荏!” 群臣见皇帝语气渐渐严厉,都不敢出声,静静的听着。 “是时候,让天下看看我永历王朝的实力了!” 瞿式耜终是众臣之首,在大家不断的示意下,终于出声问道: “皇上的意思是?” “朕要阅兵!” 众臣不敢多言,瞿式耜与吕大器却齐声道:“皇上三思!” 大家都是一个想法,眼下皇帝登基时候尚短,湘赣一带仍在与清兵交战,广州刚平定两次内乱,皇帝又在白云山遇袭,眼下最紧迫的事,应该是稳定政局,休养生息才是。 况且有唐王朱聿鐭的前车之鉴,大搞郊天祭地,阅兵幸学的表面工夫,却是毫无实力,桂王陈兵城外,就吓得乘船远遁。 瞿式耜也确实是看不明白皇帝的意图,自从皇帝登基以来,大兴土木,修建规模庞大的皇宫,又加赋加税,把盐税提高到史上最高的水平,种种决策皆出人意表,虽然事后都证明皇帝的正确,但眼下阅兵,确属劳民伤财之举。 众臣见瞿式耜和吕大器出声音反对,也纷纷议论起来,焦琏几次想出声,却碍于瞿式耜的脸面,不敢当众反驳这位老上级。 朱阆看到众臣争论,而焦琏似乎并不赞同,指着焦琏笑道: “焦琏此次白云山救驾,居功至伟,不知焦将军对此事有何见解?” 焦琏见皇帝点名,终于能畅快发言,爽快的道: “众位都是文官,不知如今军队的变化!自皇帝在肇庆开始监国,便对军队进行了改变,从制度到人员编制,到新型武器乃至火器的开发,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众人见他指责文官不懂兵,都有些不满,对焦琏怒目而视。 焦琏不以为意,接着说道: “外面仍以为我们乃是饥民,义军和逃兵组成的乌合之众,但我们的军队已是一支万众一心的铁军,不让外界看到我军的变化,又怎么知道我军的强大!” “正是!”朱阆击掌赞叹: “只有武将才了解军队的变化! 大明纸上谈兵的时代结束了! 诸位不是奇怪,目前军费开支如此庞大的原因么? 只有通过阅兵,向世人亮出大明军队的肌肉 ,才能彰显国力,威震天下!” 众臣见皇帝高度赞赏焦琏的发言,后者又是一身武勇,挟炮奔袭救驾,功劳之高,朝中无人能及,都不敢再出声反对。 “瞿卿,立即起草诏书,邀请安南,缅甸,罗马教廷,以及郑成功,李定国,李成栋等派使来广州,参与阅兵,如果想显示武力的,也可以派兵来演习!” 瞿式耜见皇帝心意已决,又想到之前皇上每每出人意表,最后都证明其深谋远虑,决胜千里的韬略,也不再迟疑,连忙应声: “臣遵旨!” 第88章 恩威并施 朱阆见大家面有不平之色,只有焦琏一脸喜色。 心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本朝重文抑武久矣,都是纸上谈兵,献策邀功,从现在起,必须要扭转过来,提倡尚武精神,武力救国,以武兴邦。 见大家都有情绪,朱阆突然问道: “众位卿家,自古以来,世之治也,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的动力究竟是什么?各位可有所见?” 这样空泛的清谈,正适合大明朝堂士大夫们的品味,气氛立时活跃起来,大家热烈讨论,但说来说去,离不开“财富”,“土地”,“人口”,“明君”等观点。 朱阆笑道:“诸位讲得都差不多,观点一再重复,都是前人的智慧,不必再说了,朕再问你们,当今天下,要想发展,却又依靠什么动力?” 说到眼前,大家不由得胆小起来,嚅嚅嗫嗫,都不敢做出头鸟。 只有焦琏乐呵呵的道:“以焦琏看来,皇上发明和改良的枪炮,足以改变天下大势!” 朱阆鼓掌大乐,长声笑道: “想不到竟是焦将军讲对了!” 众臣尽皆愕然。 “依朕所见,影响当今天下发展的,共有三样东西,枪炮,疾病与钢铁!” 如果刚才众臣只是奇怪,现在已经是震惊了,钢铁尚可理解,可疾病与枪炮,均为不祥之物,对天下的发展只有破坏,岂有积极意义? “诸位都看到了,如今朕的锦衣卫营中,增加了番营,那些身体健硕,形容乌黑的新兵,在这次白云山救驾的行动中,建立了奇功!” 有阿山阿铁从摩星岭攀缘而下,及时通知了都司署和水师,才有皇帝被救,清兵被全歼的结果,不然恐怕结局十分难料。 “可是,众卿可知,这些战士的来历?” 众臣知道自古中土就有“昆仑奴”的说法,却不知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大体也就是知道是自海上来。 “朕得知,郑芝龙郑成功父子曾多次与荷兰的海盗在海上交火,而这些昆仑奴,正是荷兰人的奴隶。” 众人并不意外,因为即使在唐代,也称其为“奴”,所以说奴隶,也就觉得正常。 这下心中都不觉有点奇怪,皇上何必这么重视这批奴隶呢? 也当做奴隶来使用就好了嘛,如今还让他们加入锦衣卫,如果积累战功,成为百户,千户,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家知道了昆仑奴的来历,可知荷兰人的来历?” 众臣纷纷摇头表示不知,但荷兰人据说来自比郑和下西洋去过更远的地方,船坚炮利,所以推测荷兰人必然是来自非常富庶的地方。 朱阆笑道:“众卿家都错了!大家见黑奴悲惨,荷兰人风光,便想黑奴必来自穷山恶水,而荷兰人必来自人杰地灵的富庶地。” “事实上,”朱阆接着说道: “这些黑奴来自一个气候宜人的大陆,气候温暖,万物生长,而荷兰人来自极北苦寒之地,比满清崛起之地不遑多让。” 众人见这年轻的皇帝语出惊人,又新鲜有趣,不由得都被吸引住了。 “荷兰崛起之地,冬长夏短,苦寒无比。如果拿荷兰人与黑人生活的地方出来对比,大家都会说黑人生长的大陆是最有希望发展壮大,而荷兰的极北苦寒之地,必然毫无前途!” 朱阆表情变得严肃,“正如满清的南侵,清人生活的地方,亦是极北苦寒之地,而大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可如今也被清兵侵略,苦不堪言。” “因此,朕才说,促进天下发展改变的,未必是正面的东西, 财富,土地,人口! 为了抵御寒冷,北方民族体格健壮,很少生病。 而大明百姓生活在山温水软的地方,反而体质偏弱! 而有了钢铁,生产工具得到了发展,从而促进了经济。 经济发展,人口得到增长,土地就不够用了。 于是不同的种族,开始发生战争,争夺资源。 而枪炮的发展,使战争升级,过去用刀枪互砍,一天才砍死几人?眼下一炮过去,可屠杀数百人!” 这番道理说出来,众臣默然。 皇帝这番说法虽然新鲜,却是言之成理,没有人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都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促进天下发展的,必是阳光,土壤,河流,财富,人口这些因素。 不料皇帝这番话,说明了只有这些不祥之物,才是改变世界的真正祸因。 朱阆见众从沉默,不由得笑道: “是朕越扯越远了,诸位不必在意。 朕的意思是,我们要把握住改变天下的关键资源,钢铁,枪炮等,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因此,朕一定要大举阅兵! 要让天下都知道! 朕的大明,是以军立国!以武立国!武功天下! 有最强的武器!最强的军队! 我们将建立最强大的帝国!” 众人受到皇帝热情的鼓舞,开始兴奋起来,皇帝最近研究的新型大炮火器等,大家有目共睹,在战争中的应用也令人惊艳,也许皇帝说得对,是时候让天下知道大明的实力了。 大家终于知道阅兵的重要意义,虽然对皇帝的理论仍有不明不白的地方,却莫名的感到一丝骄傲。 都觉得年轻的皇帝有朝气,思想前卫,隐隐有真龙崛起的态势,开创前所未有之新局面,和大明近年来暮气沉沉的气氛完全不同。 既然思想工作做通了,朱阆也不多费话,立刻安排众人分工协作。 阅兵的细节,地点,展示的项目,以及各国使节接待的工作都有专人负责,各自奔忙去了。 不过朱阆仍然留下了吕大器。 “吕卿,李成栋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回皇上,李成栋强攻赣州不下,将之困死,有来援的清兵都给他在路上狙击,起到了围点打援的作用,看来赣州指日就可拿下。” “给袁彭年送信,再敲打敲打李成栋,这边可是有使团说是他李成栋的特使,还意图行刺,朕知道他已经反正,不会这么短视,但也要他有个态度啊!” 以吕大器的深沉,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好笑,皇帝又要敲诈李成栋一笔竹杠了。 “当然,他现在努力作战,也要嘉奖,把朕新开发的手持火炮给他送去二十门,让他更好的作战!” “遵旨!” 这番恩威并施,让李成栋十分惶恐,幸亏皇帝英明,不然我老李在这拼命,后面却有人冒充我去行刺,可不是前功尽弃么。 看到皇帝送来的可手持发射的迅雷铳,不由得感激皇恩浩荡,这简直就是奔袭利器呀。 感激之下,连忙令部下秘密返广东,给皇帝送去五十万两白银,说是从清军手中缴获的(实则是反正前劫掠江南百姓的)。 而有了皇恩浩荡和火炮之利,李成栋士气大涨,几乎收复了江西全境,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第89章 阅兵大典 李成栋在江西的成功,大大刺激了抗清事业的发展。 郑成功得得李成栋在皇帝输送来新式火器后,居然收复了江西全境,也是大受鼓舞。 立即集结战船千艘,从海上进攻江苏,因清兵不熟海战,而降清的大明水师将领又不受信任,节节败退,郑成功一度打到了南京城下。 李定国在朱阆的授意下,立足云贵,进军四川。 这本是张献忠的大本营,因为张献忠战死,四名义子兵败转而向南。 这次李定国卷土重来,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而且四川除了一个皇室远亲朱容藩,其它都是些大顺军的残部,见李定国回归,都来投奔,集结在一起,共同抗清。 至此,永历王朝麾下的军队几乎收复了半壁江山,一时之间,百姓都认为大明光复有望了。 在形势一片大好之下。 永历元年正月,朱阆一力促成的阅兵大典终于举办了! 罗马教廷,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荷兰,日本,安南,缅甸,暹罗都派使臣前来观摩。 广州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为表示平等,朱阆让瞿式耜在城北开辟了一片校场,五色大棚一字排开,各国使臣均列座其中,此为主会场,主要是各兵种的展示与演练。 礼炮三响后,皇帝派瞿式耜宣布阅兵大典开始! 用于战场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先后在场中操练。 而朱阆刻意在演练中,多使用来自蒙古的雇佣兵团,以及罗马骑士团等,让各国使节看到大明军队的多元化以及对各族人民的平等待遇。 神机营是朱阆的重头戏,不但有大明军队原有的红夷大炮,佛朗机,鸟铳,迅雷铳等,还有新型大炮的展示! 硕大无朋的改良红夷炮推入场中时,全场一片安静,瞿式耜当即宣布,稍后将于试验场中实弹试射,展示威力! 正规军新增加的兵种无疑令各国完全傻了眼。 先是清一色黑人士兵组成的番火营,全部战士都是黑人,全部配备燧发火铳,而且每只火铳都配备了铳刀,虽然是皇帝亲自设计的,却仍是沿用了戚家军时期的叫法。 这一只队伍出来,其威武与杀气,令各国都不寒而栗,尤其是贩卖黑奴起家的荷兰与葡萄牙等国,如坐针毡,生怕这群黑人暴起伤人,来找他们寻仇。 番火营只是列队,却未做作战展示,这令现场的使臣们放下一半的心,都希望这支队伍快点走完下去,眼不见为净。 番火营走过后,焦琏亲手训练的神机铁骑营奔袭而出,如同一条黑龙,杀气腾腾,烟尘滚滚。 大家都听过传说,焦琏一人挟炮骑马,奔袭二十里上山营救皇帝,杀敌数千,立下不世战功,还催生了这一支队伍的产生。 在大家以为军队展示已经结束时,场外突然如雷声隆隆,瞿式耜宣布,大明军队的新兵种,神机炮车营! 十余种战车陆续开入场中! 为首的是百子佛朗机车,虽然叫法仍是大明军队的传统,但众使臣看得分明,这哪里是佛朗机,此战车象个黑箱子,看上去沉重无比,却只有一人推动,车上居然还有一名战士操作,侧面有无数的射击孔,每只射击孔均有铳口架住! 粗略的数一下,也不下上百个射击孔,这一次发射下来,对面敌军定是倒下一片。 接着出来的却是形状怪异的一辆战车,上面架有回旋小炮,前面有两个铁铸的牛角,明明很沉重的战车,却也是一人推动。 对于这种怪异的事情,终于有人看出了端倪。 这些战车,下面都装有某种机器,侧面伸出一根铁管,还不住的冒出水汽,传说皇帝开发了用蒸汽作动力的机器,看来所言非虚。 至此军队展示告一段落。 瞿式耜宣布,有些兵种属保密单位,不便展示,有些会在另外的场地展示,比如水师,会在珠江口海域朝廷实弹演习,到时会带各国使臣前往观摩! 这时,一队衣甲鲜明,朝气蓬勃的锦衣卫少年,纵马驶下校场,打起黑色大旗“大明纠察队”! 广州城中几次戡乱,如今皇帝在此建立了皇宫,城市反恐变成了重中之重。 锦衣卫铁血少年团行使纠察队的功能,控场之后,罗马骑士团一行百人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场中。 来自西方的国家使臣,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荷兰等都鼓起掌来。 在拉米雷斯的带领下,众骑士齐身下马,各持兵器,开始展示城市反恐的演练。 在巨盾的掩护下,后方的武士手持大明军队的带刀火铳,连续开火,打中前方放置的稻草人,又以巨盾为阵,将对方撞击飞出,最后是手持重剑与长矛的勇士,从阵中飞掠而出,整齐划一的砍杀。 见罗马骑士团在大明军队中的演练,来自本文国家的使者先是卖力鼓掌,接着却笑不出了,因为这批武士不但是为大明皇帝效力,而且有了新式的武器和战法,又熟悉西方军队的战法,这种力量,对他们可是个隐患。 罗马骑士团退下后,由工兵搬出几百个稻草人,摆在场中,形成列阵的敌兵,并在前设置种种障碍,山石等。 这时全员黑人组成的番火营去而复返,全副武装,进入校场后,远远的停下来,开始整顿装备,只见他们各自背着一只硕大无朋的大弓,形状颇为原始,与在非洲草原上捕猎的一般无二。 使臣们都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大明皇帝只是想充下场面,让这些黑奴背上火枪,实际上在他们眼中,黑奴和猴子,猩猩差不多,完全没开化。 不料这群黑人士兵,弓上弦后,拿出的,却并非他们惯用的硕长的大箭,甚至都没有箭,而是拿出一个个形如圆盘的东西,闻所未闻,大家好奇心起,恨不能走近一看。 但番火营这次离得远远的,根本没有向场中进发。 只听瞿式耜一声令下,有锦衣卫手中令旗向下一挥! 黑人士兵们立时行动! 两百人分做四组,每组又分做三排,各持长弓,第一排躺倒,第二排坐倒,第三排直立,都把那个形如圆盘的东西固定在弓弦上! 场中锦衣卫少年突然吹响号角! 番火营弓弦发射! 无数个圆盘腾空而起,虽然只是五十人发射,但圆盘数量却远远不止,天空中黑压压一片,形如蝗虫,疾速向上飞去! 飞到校场正上方,圆盘中似乎有东西落下,片刻,无数黑点如暴雨般落下,落进场中的数百个稻草人阵中! 这些黑点落地即燃,剧烈爆炸,场中立时此起彼伏,处处爆炸,变成一片火海,连之前摆下当作掩体的石头也燃起火焰! 大家惊呼一声,不由得全部站起身来! 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而且是这群黑奴发射出来的! 大家惊魂未定时,番火营却又发出第二轮圆盘! 这次又是什么? 第90章 大明的尖牙利爪 这么大规模的阅兵仪式,来宾都经过严格的调查。 以锦衣卫的情报来看,各国使节中,不但有来自波斯的观察员,还有清军派来细作,都好奇这位年轻的皇帝阅兵的真实情况。 朱阆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阅兵当成一场虚荣的场面工夫。 他要向世界秀出肌肉,让各方势力,世界各国知道,即使天下大乱,大明军队仍然是兵强将勇的王者之师! 因此,本次阅兵不但要展示出肌肉,还要亮出尖牙利爪,让外界对于永历王朝产生敬畏! 番火营远远射上天空的不明圆盘,向地面的稻草军团撒下了无数的火弹,将“战场”变成一片火海。 所有来宾在惊诧之下,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 可这还没完。 黑人士兵们第二轮发射,又一批圆盘射上天空! 这一次撒下的,却是无数的钢珠,从高空飞射而下的钢珠,无情的袭向身陷火海的“敌方阵地”,将残留的一切都撕扯粉碎! 这一下声势惊人,劈劈啪啪的声音响彻校场,如果刚才的一轮火弹之下,仍有幸存者,那这一轮攻击下来,绝无生理! 可这仍然没完。 第三轮发射又开始了。 这一次发射的圆盘比上次大得多,飞上高空后,撒下了无数的球状物,在接近地面的地方,精准爆炸,黄色的烟雾爆出! 当黄色的烟雾接触到敌阵中的一切,稻草人焚烧后的残骸,用作障碍的木架与燃烧的石头,发出哧哧的声音,烟雾大炽。 片刻后,烟雾散尽,校场中一切都已烟灭,只余一片焦土。 天空中圆盘仍在盘旋,望之令人生畏,第四排黑人士兵发射,这一次都是火箭,射上天空后,将圆盘在空中焚烧殆尽,只有少数余烬随风飘散。 番火营的这一番操作,令所有人目瞪口呆,所有人呆呆的看着校场中的一片焦土,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 番火营动作整齐划一,收拾好长弓,列队挺立,右手握拳捶胸,口中嗬嗬而呼,声势惊人。 各国来宾与使臣终于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矜持,情不自禁的用力鼓掌,对“番火营”三字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瞿式耜宣布今日的展示已经告一段落,次日皇帝将邀请各国来宾与使臣一同围猎。 大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议论纷纷,对于皇帝展示的武力均是出乎意料。 永历皇宫。 议事殿内,正进行一场会议。 瞿式耜,吕大器,焦琏等权臣均在座,令人意外的是,赵牧雪,赵天明姐弟,解忘机老人,以及郑大娘都赫然在列。 朱阆并不想做霸道总裁,奈何每次想与群臣商议国事,意见都极为混乱,争吵不休。 而且文官专权惯了,经常反对皇帝的意见,朱阆怒斥几次后,罢了几个大学士的官职。 把大多数政务交给瞿式耜,可以过滤掉不少没有营养的奏章,但随着登基后政务日渐繁重,朱阆也怕瞿式耜过于劳累,他若有什么问题,自己再想提拔一名这么得力的宰相级人物,就不容易了。 因此,很多事情,朱阆宁可自己直接跟专业人员接触,把事情落实下去。 经一天的阅兵,大家对校场中的演习均是兴奋不已,有些新型武器,都是第一次亮相,连瞿式耜也没见过,这个表演太过惊艳,对各国来使的震慑,简直是可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朱阆心中暗自好笑。 如果他们知道真相,可能更会惊掉下巴。 此次用番火营来演示自己与赵氏姐弟开发的“无人机”项目,其实也是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这个飞上高空的圆盘,外皮以竹编,轻巧便利,内装有极其精巧的机关,这是赵天明与解忘机一老一小配合后产生的神器。 但发射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因为解忘机早已制作出了手持发射装置,可轻松的将圆盘发上空中。 但这个核心机密不宜暴露在外,正好朱阆又想展示黑人战士的威力,便令这些黑人士兵以长弓将之射出,一举两得。 不同的圆盘有不同的功能。 第一次发射的是炸弹,可将敌方阵地变成一片火海; 第二次的是钢珠,专为斩首敌方首脑而设计; 第三次的是有腐蚀性的药物,当然是阿虫制作的,属于化学武器; 最后发射的当然不是为了清除天上的圆盘残骸而制作的,而是为了专门为阻止对方箭矢而设计,可将对方乱箭齐发的打击,在空中焚烧殆尽,将箭攻化为乌有。 吕大器曾建议分四次展示,每一次都是致命打击。 但朱阆认为不宜展示得过于清晰,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震撼全场,因此以导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发射,接二连三的致命打击,效果更为集中,从结果上看,朱阆这次又算计对了。 战车只做展示,成功引起了各国的好奇,却不现场演习,留一些悬念给各国使臣,让他们更加好奇,大明皇帝手中还有多少新技术。 讨论了第二天的行程后,朱阆把目光转向了解忘机与郑大娘。 “老丈,朕安排的事,你们进行得如何了?” “皇上请安心,小老儿与郑大娘已演习多次,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做了备份。” 郑大娘自白云山归来,就一直在忙这件事,已多日未见到皇帝了,此刻仍旧巧笑嫣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朱阆笑道:“蚁当家怎么没随你一起入宫来?” “好教皇上得知,蚁当家为了避免演习出现漏洞,仍在珠江支流上与水上人在不断的实验,反复推敲细节。” 朱阆见自己的安排大家都认真细致的反复实验,心中十分的满意。对瞿式耜笑笑: “瞿卿,郑成功派谁来观摩阅兵庆典?” “回皇上,郑成功派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将军,叫做施琅的。” “竟然是他!”朱阆颇感意外,不过也情有所原,因为此时施琅尚年轻,在军中仍为确立自己的地位,这种场合,派他来也是正常。 也因此得知,郑成功对于这次阅兵庆典,并没有太大的期待,多半以为只是队形演习,搞搞表面工夫。 朱阆暗自好笑,现下施琅定是将阅兵庆典的所见急件密报郑成功,估计他收到后,定然恨不得亲自前来广州观摩。 “吕大器!” “在!” “清兵派来的细作已查清楚了吗?” “回皇上,清兵派来的观察员混在大顺军的使团中,但大顺军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内情。” “哼!”朱阆重重哼一声:“就让大顺军的残余和这些建奴好好看看,大明军队的尖牙利爪!” 这些“无人机”就让你们害怕了吗?这只是餐前的小菜罢了,还有主菜还没上呢。 又问道:“李定国派了谁来?” 瞿式耜答道:“李将军虽然一心想回朝来观礼,但唯恐前线空虚,因此仍在前线坚守,并配合阅兵庆典开始的时间,对清军的大营进行猛烈的炮轰。李定国派部将靳统武前来观礼,蜀王刘文秀的世子刘震也一同前来。” “呵呵!”朱阆心里十分的满意,“李定国这一招做得好!这边阅兵,前线就猛攻,交相辉映,相得宜彰!” 又道:“给我好好的招待靳将军与刘文秀的世子!让他们能感受到自己人才有的待遇,与其它来宾要高一个规格。” “臣已经这样安排下去了,靳统武想拜见皇上,不知皇上愿意接见他否?” “朕会在围猎的营地与他见面,眼下朕最想见的,是郑成功那位施琅施将军!” 瞿式耜见皇帝不见重臣李定国的部下,却想见郑成功这位年轻的属下,不由得十分奇怪,不过皇帝做事往往出人意表,今年这军演已震惊了全场,心中疑问也就平息了。 “臣遵旨!” 朱阆又道:“所有新式武器,包括火器,均沿用大明神机营中的旧称,不必惊世骇俗,也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保存真正的实力!” 众人一起应道:“遵旨!” 第91章 万骑连营鼓角鸣 施琅见皇帝要召见自己,十分的惊喜。 他本是郑芝龙的部下,十七岁从军,当时郑芝龙还是明军的总兵。 郑芝龙降清时,他仍在其麾下,也随郑芝龙一路降清。 但做为福建本土晋江人,施家属当地大族,驰名当地,对郑芝龙降清,心中十分的抗拒。也连累了家族的名声。 所以不久就逃离了郑芝龙的控制,加入了郑成功的队伍。 永历皇宫。 “臣施琅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施琅进殿,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免礼平身!”朱阆清越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施琅站起身来,见年轻的皇帝一身蟒袍,身形高大,剑眉星目,英俊中又透着威严,心中十分敬畏。 心想,这就是帝王之相。 “施将军不必拘束,朕一向敬重抗清的郑家军,施将军是郑家军的栋梁之才,朕十分的欣赏,今日一见,果然鹰视虎步,威武不凡!” 施琅没想到皇帝这么欣赏自己,受宠若惊。 朱阆在王坤的帮助下,脱去了蟒袍,换上一身雪白的长袍,又披上一件披风,笑道: “朕受天命于危难,虽然登基做了皇帝,却不喜欢繁文缛节,还是这样自在得多!” 施琅见皇帝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心里也十分的惊讶,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施将军请,随朕在宫中走走。” 朱阆带着施琅一起往皇宫深处走去。 施琅见皇宫与想象中颇有不同,毫无金碧辉煌的帝王之气,却是庄重大气,威压四方,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 建筑主体以石材构成,似乎更象一座军事要塞,高处设有炮台,宫中屯兵处处,显得外松内紧。 堪堪走到罗马骑士团的地盘,朱阆笑道: “朕心中并无华夷之见,对于西方武士,也是一视同仁,这班罗马骑士团,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为朕效力!” 施琅正自奇怪今日校场中的西洋武士从何而来,如今皇帝竟带自己来到这些武士的驻地,心中十分好奇。 “对于朝中大多数臣子而言,最大的事莫过于清军南侵。”朱阆一边走一边说道:“在朕的眼中,清兵不过是眼前的一块石头,朕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将这块顽石一脚踢飞!” 施琅一直不知道皇帝为何单独接见自己,如今听到皇帝对于清兵南侵似乎并不十分担心,甚至说有退敌的把握,疑心更重,不过回想今天校场展示的种种武力,对于皇帝的信心也有了几分了解。 却听皇帝接着说道: “朕的眼中,是更大的世界,施将军如此年少,从军可随郑芝龙在打过仗?” 施琅恭敬回道:“末将少时便弃文习武,十七岁从军,跟随郑家征战无数,可惜郑芝龙席丰履厚,已无斗志,只想坐地收租,既无北上抗清之心,也无拥立朝廷之志,也不敢自立为王,只想保住他庞大的家业,末将便追随郑公子,矢志抗清。” 朱阆赞许道:“这才是大明的热血好男儿!” 施琅见皇帝称赞自己连连谢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朕的朝堂之上,也不乏郑芝龙这样暮气深重的老头子,目光短浅,畏清如虎。朕虽然自幼不得参政,却也是大明正统,怎么能让这群塞外蛮族占了我们的大好河山!” “皇上所言极是!末将定追随皇上,抗击清军,光复大明!” “正是!朕就喜欢和施将军这样的年轻将领讨论国事,朝气蓬勃,意气丰发,大明军队唯有年轻人崛起,才能纵横天下,四夷臣服!” 朱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施将军可将今日的军武演习汇报于郑成功知道?” 施琅惶恐之下,不知怎么回答,但他又怎敢当面欺君,一咬牙回道:“正是!末将此次前来的职责所在!” “施将军快人快语,朕实心喜之!不过,施将军,今天演习的武器,只是朕现在军武的九牛一毛而已!” “啊?”施琅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此厉害的武器,竟然只是九牛一毛,喜的是皇帝竟然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说明对自己十分的信任。 “朕的身边,一直都是年轻的将军居多,今天与施将军一见如故,希望施将军能够来朕的广州,发挥更大的作用!”朱阆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开始邀请施琅。 心中暗想,臭小子,朕这是救你全家,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 施琅刚从郑芝龙处叛走,投奔郑成功,如果皇帝相邀,心下是喜不自胜,但如果这就答应下来,世人不得说自己是反复小人,投机分子,不断的攀权附贵,这如何使得? “施将军不必担心郑成功,朕会向郑成功发出请求,让他派施将军来帮助操练大明水师,郑成功不会反对的。”朱阆进一步试探道。 施琅松了一口气,以他的精明,当然知道郑成功对大明的态度,更多的是想挟天子以令诸候,并非真的全盘效忠。 如今当今天子邀请自己,那是天公做美,自己可平步青云,大展拳脚,且不必承担骂名,真是两全其美。 于是跪拜道:“末将愿为皇上效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阆哈哈大笑:“这才是大明的好男儿!”伸手扶起。 这一番表白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朱阆带着施琅参观了罗马骑士团的驻地,看了看他们的训练,施琅也觉得大开眼戒。 朱阆暗示施琅,过两日的演习,将令施琅更加惊奇,并且只要他来广州任大明水师的督军,那这些超卓武力,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施琅一听见猎心喜,对之后演习何止期待,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广州城北。 焦琏已在此划定了围猎场地,军营连绵不绝,与不远处白云山上的隐隐可见的烽火台相映成趣,彰显着大明军队的武功。 各国使节的马车络绎不绝的驶入场地,看见军营排列整齐,军旗招展,显得国力强盛,精神为之一振。 大家还未从昨天的震撼中回复过来,心想这么强大的火器,如果用之于战场,已经是毁灭性的打击,不但杀敌,简直是毁天灭地,将战场化成一片焦土! 估计皇帝已经把最强的武器展示出来了,今天围猎,也是安抚各人受惊的心情,放松一下。 随着号角响起,一队衣甲鲜明的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手提绘着异兽的刃盾,纵马入场,列队两旁。 大监王坤高声宣道: “皇上驾到!” 年轻的皇帝身穿黄金软甲,头戴金冠,身骑一匹通体火红的战马,在一队罗马骑士团和全员黑人士兵组成的番火营的护卫下,不疾不徐,纵马驾临! 已在此等候的文武百官,一起跪拜,山呼万岁。 意外的是,各国使节也一同跪拜,同呼万岁! 在肇庆登基时,各国使节均觉得流亡皇帝而已,能给个面子来观礼已是不错了,除了安南等属国,均以自己国家无此习俗的理由,不肯跪拜。 然而此时已非彼时,皇帝也非吴下阿蒙,虽然时间很短,大明皇帝已是厚积薄发,威震四野! 在锦衣卫与罗马骑士团,黑人番火营的气势之下,百官这一跪拜,众使节惶恐之下,哪还敢提什么自己国家无此习俗,纷纷跌倒,齐称万岁! 大明开国,自永乐之后,此种盛况,尚属首次,尤其是在大明朝廷风雨飘摇,又励精图治的站稳脚跟后,意义非凡。 大明军队,锦衣铁卫,罗马骑士,黑人战士同时左手抚刀柄,右手握拳捶胸,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明威武!威扬八方!” 整个军队欢呼起来,山谷中阵阵回响,声势浩大,各国使节心中同时升起一个想法:“也许大明国真的在这位年轻皇帝的文治武功下能够光复!” 王坤一挥拂尘,高声宣道:“围猎之礼开始!” 第92章 炮火连天迅如雷 大明二百余年的江山,在战乱,党争,民乱种种摧残之下,文婪武嬉,颓势尽显。 不料永历皇帝横空出世,受命于危难,却崛起于泥沼,威武不凡,令四方臣服,这种盛况,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焦琏从军中纵马驶出,后边一队铁骑如一条黑龙迅猛无比,正是新成立的神机铁骑营! 一声令下,四周的铳兵在山中四处鸣枪,在围起的山林中打草惊蛇,赶出野兽给皇帝和大臣们围猎。 飞鸟受惊,冲上天空。 林中开始飞奔而出一些野鹿之类的走兽,大家放松下来,接下来士兵围住,再让大家轻松射杀几只走兽,就成了。 不料茂密的林木剧烈晃动,有的碗口粗的树干纷纷倒地,众人大惊,这林中竟有大只猛兽? 树木折断倒地声由远而近,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密林中竟钻出一只硕大的棕熊! 此熊体格雄伟,身长三米,肩高至少在一米五以上,体重看上去超过五百斤,被枪声激怒,恶狠狠的从林中冲出来! 大家见林中冲出巨熊,都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回玩大了。 棕熊生活在深山中,熊毛上蹭了不少树脂,弓箭根本射不穿,寻常的火铳也无法伤它,这蛮熊飞奔过来,却如何抵挡? 只见焦琏一声大喝:“不要慌,焦琏来也!” 纵马飞奔,后跟如影相随的,是神机火器营的战士们,每个人都手持一支长约一米七的迅雷铳,和大明军队之前的迅雷铳极为相似,却又大有不同。 焦琏双手挟着迅雷铳,纯以两腿控马,眼睛盯着棕熊,大吼一声:“呔!” 轰的一下,从铳口窜出一道火光,犹如一条火龙,直奔棕熊飞去! “嗷……”棕熊长声惨叫,肩膀处被炸得血肉模糊! 在林中如此庞大的棕熊就是森林之王,连老虎也不敢惹它,哪知在此吃了大亏! 受惊之下,停步不前,看了自己肩膀上血肉一团,心中怒火不可遏制,“嗷……”又是一声大吼,猛地向焦琏冲过来! 各国使节齐声惊呼,有的就惊叫:“焦将军快跑!” 焦琏哪里怕它,随手将迅雷铳抛给身旁的战士,随手又接过一支迅雷铳,以火绳点燃火门,再次瞄准! “嗖”的一声,又一条火龙自铳口飞出,直奔棕熊,这次正中巨熊的后腿,一支熊掌被轰飞! 棕熊长声惨叫,翻身倒在地上,庞大的身躯有如一座小山,距离焦琏的马前,不过十步! 众人见有惊无险,又见焦琏如此神勇,都齐声欢呼,还鼓起掌来! 焦琏将迅雷铳抛给身边的战士,跳下马来,呵呵笑着,向大家举手示意。 不料林中也响起惨厉的叫声,和刚才倒下的棕熊相呼应,这棕熊竟然还有同伴! 大家的心再次悬起来,有胆小已经在喊:“焦将军快上马回来!快啊!” 焦琏虎躯一振,翻身上了马,却不离开。 林中树木纷纷倒地,这次树木折断的声音却比刚才更多,似乎不止一头熊正在冲出密林! 焦琏纵马跳跃几下,又取过战士递过的迅雷铳,跃跃欲试,对准了声音来处。 林地边缘一排树木齐齐倒下,从密林中,竟冲出四只巨熊来! 个个体形庞大,比倒下的那只更大,以焦琏看来,至少八百斤,甚至近千斤! 这下大出人意料之外,迅雷铳需要一下一下发射,如果几只熊一起冲过来,怕是来不及一一射倒,大家都不忍再看,觉得焦琏怕是凶多吉少了! 焦琏长发被风吹得飞起,骑在马上仍是威猛无匹,有如杀神。 只见他不慌不忙,仍是稳定瞄准,对准冲在最前面的一头棕熊射去,轰的一声,射在棕熊奔跑的前路上,泥沙草木飞溅! 跑在最前面的棕熊见前面火光一闪,大片大片的土块草木飞溅过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停下脚来。 焦琏却不再射击,而是纵马向旁边让开。 身后的铁骑也向旁边闪开。 这时人们才发现,神机铁骑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前推进,还突突的冒着白烟。 队伍向两旁让开,一辆奇形战车越众而出! 奇怪的是,此车没有畜力拉动,也没有人力推拉,而是自行前进,一名铁甲士兵,端坐在战车正中,身前一个形似火炮的火器,远远看去,又不象火炮。 有眼尖的人已经看清楚,这是许多乌黑的枪管合并在一起,旁边有一条长长的铁链,上边似乎连着一些尖锥样的暗器。 此车一出,焦琏和他的铁骑发一声喊,都让在两边。 车上的士兵不慌不忙将身前的火器调整方向,对准了棕熊的方向! 棕熊被吓了一跳,停下来观察,却见地上只是多了一个土坑,又看到前方小山一样倒在地上流血的同类,又是一阵怒吼! 四头棕熊都人立起来,向天怒吼,吼声震天,让人听之丧胆! 战车上的士兵将铳口对准了人立的棕熊,摇动着手柄,突然开火! “嗒嗒嗒”声音不绝,只见他手中的火器竟然转动起来,从铳口源不绝的射出火光! 几头人立的棕熊没料到,突然对面连续射出火光,棕熊身上最柔软的地方,胸腹却正对着前方。 连续不断的火光与枪炮声下,几头棕熊被打得鲜血四溅! 战车上的战士仍不停手,继续摇动手柄,持续射击,旁边人数着快速无比的射击声,竟然有上百声! “嗷……”几头棕熊被火铳连珠射击,又都射在胸腹之间,这下血肉横飞,全部命丧当场! 战车上的战士终于停下手,那无数个铳管又转了半圈,才停下来,铳口已被打得火红,看上去滚烫无比! 朱阆面无表情,手持一支“千里镜”看着前面猎杀棕熊的战况,心中却是得意非凡。 他早已秘密研发出蒸汽动力的汽车,不过秘而不宣,又与解忘机描述了加特林的形状与运行原理,让解忘机与越天明一起研究这种连发机枪。 解忘机不愧为岭南第一神匠,在朱阆的指点下,快速把简易版的加特林做了出来,又与蒸汽机汽车想结合,做出了这个杀神一般的战车! 各国使节在焦琏把迅雷铳射在地上时,都大呼危矣!以为这次焦琏恐怕难以幸免,又害怕焦琏转向逃走,那熊群不得向自己扑来,吓得两股战战,肝胆俱裂。 回头看皇帝时,却发现皇帝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毫不担心,众人各自猜想,最精准迅猛的迅雷铳已经发射偏了,如果再次发射,至少四次都射中,而且换铳的时间也来不及。 也许皇帝还是太年轻了,大家正自乱猜,就看到了那个战车越众而出,连珠射击,将一众棕熊全部击毙! 这下连惊呼声都叫不出来,大家都张着嘴巴,却出不了声。 这个战车竟然不用人力畜力,自行前进! 而且只有一人操作下,那个不知名的火器居然可以连珠发射上百次! 如此的战力,这莫非是祝融下凡,带来了天神的火器? 以为焦琏的神勇,已是当世无双,可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轻描淡写的操纵着一台战车,竟然可以发射百多次,将上千斤的棕熊群迅速击毙,这也太逆天了! 刚刚向皇帝跪拜,可以说是形势所趋,不得以而为之,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此刻众使节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次拜得不冤! 有如此神器,莫说是清军,就是征服欧洲,征服全世界也做得到! 大明军队齐声呼喝起来:“皇上万岁!火炮神勇!” 焦琏一张丑脸上尽是笑容,眉开眼笑地下马,走到战车旁边,冲着上边的战士捶了一拳:“好小子!有你的!” 说着将他一把拉下车来,自己爬了上去,也不顾铳口仍然滚烫,不住的在铳身上摩挲,爱不释手,恨不能马上再射击一番。 瞿式耜纵马出列,向各国使节介绍道:“这是我们大明军中新军种神机炮车营中最小的成员!一人可操纵,连续射击可达两百次!用于突击,狙敌,车身狭小,可适应各种地形作战!” 众使节齐齐鼓掌,不约而同的想到:“最小的成员,已经这么犀利,其它的炮车,不知会有何等的威力?” 第93章 势压东南百万州 王坤此时又宣道:“围猎继续!各国使节均可下场参与,皇帝恩典,各位可使用大明军队提供的弓箭,火器进行围猎!” 众使节一听可以试用大明火器,都兴奋不已,纷纷下场,都想试用这些神勇无比的新型武器。 不料王坤又再宣道:“各类火炮需大明军队专业铳炮手方可使用,为安全起见,给各位使节试用的是大明军队的新型鸟铳!” “哦!”人群中失望之声四起,看来皇帝还是不想使节们接触到大明军队最新的利器呢。 这时,一面高举的黑旗由远而近,一队衣甲极为醒目的卫兵自围场外进入。 乌黑衣甲,大红滚边,身背长长的鸟铳。 鸟铳外型上比大明军队原有的鸟铳铳管更长,枪机,护手等配件均为雪亮的银色金属,在铳口处固定一把雪亮狭长的尖刀,显得既华丽又危险。 黑旗上书八个大字:“锦衣卫铁血少年团”! 少年锦衣卫进场便在围场一侧列队,将背上鸟铳持在手中,动作整齐划一。 这队人马衣甲鲜明,铳刀雪亮,少年们英气勃勃,十分的引人注目,引得众使节议论纷纷。 在铁血少年团面前的空地上,有工兵摆好一排排木架,架上整齐摆放了传统弓箭和崭新锃亮的鸟铳,与锦衣卫所持的鸟铳极为相似,雪亮的铳刀摆放在旁边。 使节中有人动了心思,想偷偷将火铳的配件,弹药等藏于身上带走,却见锦衣卫持枪在侧,虎视耽耽。 这才知道为何摆枪之前,先让锦卫衣铁血少年团在此列队警戒,原来是防止有人见猎心喜,偷取火器。 大明开国之初,锦衣卫就是专为仪仗而设,衣甲鲜明,还由皇帝赐与飞鱼服,更是威武不凡。 只是后来被大宦官利用,锦衣卫变成了专门的特种机构,权力不受控制,才变了味。 朱阆在重整锦衣卫后,前期都是实行锦衣卫的特种部队功能,在搜集情报方面立下不少的功劳,经不断的扩大,活跃在南方的锦衣卫成员已有上万人。 在登基后,大明军队成分混杂,因此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为彰显皇权,朱阆让吕大器把一小部分锦衣卫由暗转明,恢复了飞鱼服,绣春刀的制式。 此刻这批铁血少年团穿上制服出来,果然四方瞩目,感受到永历王朝勃发向上的朝气。 众人赶紧到架子上挑选适用的武器,走 近才发现,不但有传统的弓箭,还有专门为打猎准备的火铳。 众人惊喜的发现,所有火铳均为先进的燧发枪,可直接击发,不必用明火点燃火信,方便得多。 而闻所未闻的是,火铳使用的弹药,竟是一颗颗锥形的铁弹。 火铳旁边备有可固定在铳口的铳刀,有的铳刀分成两叉,如同狼牙,有的形如鹿角,长长的向前伸出,可用于制服中枪未死的野兽。 使节挑选好要使用的武器后,工兵在旁协助他们,熟练的把铳刀固定在铳口,每支火铳都有专人服务,负责装填弹药。 为安全起见,围场中用矮木桩围起一圈藩蓠,可在外射击,如有弓马娴熟,也备有马匹,让众人可以下场骑射。 神机营中的士兵又开始在山林周围开枪,把林中的走兽赶出来,供大家围猎。 还好这次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走兽从林中跑出来,受枪声惊吓,一些小鹿,獐子等动物从林中惊慌的逃窜出来。 众人含笑举枪,这才发现,火铳比传统的轻便许多,轻松端平瞄准,铳口上的准星极为精巧,可轻松瞄准猎物。 分别举枪射击后,大家的兴致越来越高,火铳也越来越顺手,简直有点爱不释手了。 连续射击后,大家觉得不过瘾,要求士兵再从山林中驱赶一些野兽出来,好给大家好好试枪。 焦琏等仍在场中,手中的迅雷铳也已经重新装填弹药,以防有猛兽从林中钻出。 在士兵不断的鸣枪后,林中又有些獐子,兔子等小动物从林中逃窜而出,让众人又过一把瘾。 不料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巨响,似乎又有什么大型动物奔跑,而且从发出的吼声判断,绝对不止一只。 大家大部分都在围场的藩篱之外,相对安全一些,但也有些擅长骑射的使节,骑马在围场中奔袭,追求更刺激的体验。 这连声的兽吼传来,众人不由得变了颜色,纷纷后退,骑射的几人首当其冲,也纷纷拨马后退。 焦琏和他的铁骑们却不动如山,打起精神,认真警戒。 林中又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突然林中猛然窜出一头巨大野猪! 体型庞大,令人发指,比之前被击杀的棕熊也不惶多让! 更可怕的是,不止一头,后面紧紧跟随的,至少有七八头野猪! 野猪四蹄着地,奔跑起来比棕熊快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动作十分灵活。 刚刚发射完弹药的蒸汽炮车,已驶出场地重新休整,此刻这队野猪一窜出来,把众人吓得脸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 “举铳!” 场中传来一声断喝,正是杀神焦琏。 令人惊奇的是,不止焦琏,身边的至少二十名铁骑都象焦琏一样,把迅雷铳抗在肩上,稳稳持住,对着野猪开始瞄准! 带头的野猪见林子外有人站立,立刻调转方向,直奔焦琏等人冲来! “发射!” 又是一声断喝,只见数条火龙从铳口直射而出,迅猛无匹地射入野猪群中! 硝烟升起。奔跑的野猪群被笼罩在青烟中,看不清具体情况。 片刻,硝烟散尽,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野猪尸体。 众人见焦琏和这些铁骑居然可以一齐发射迅雷铳,之前觉得焦琏神勇,亲卫团应该就是帮着焦琏扛炮填弹而已,没想到都是好炮手。 见野猪群被一举消灭,大家都转惊为喜,鼓起掌来。 林中又窜出几只野猪,被这一排迅雷铳的声音吓到,停下来怔了一下,转头又向林中逃回去。 不料林中又传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声,一只斑烂猛虎,快速无比的从林中窜出,一把将一只野猪扑倒在地,猛地咬住了野猪的脖子! 野猪长声惨叫,鲜血迸出! 老虎咬住野猪的脖子最柔软处,毫不松口,鲜血汩汩流出,渗入了草地中,野猪终于没了动静。 其它的野猪本来并不怕老虎,只是刚才的一队野猪被迅雷铳击毙这一幕太过惊悚,已吓破了胆,此刻见同伴被咬,却不来救援,而是加速向林中逃去。 此时老虎见野猪不再动弹,便松开虎口,用利爪剖开野猪的肚子,要享用一顿大餐。 突然看见林外倒地的野猪尸体,还有正持铳填弹的焦琏几人。 老虎白天本来在睡觉,但在林中一直有异响,惊扰了这只老虎,又有无数小动物在林中乱窜,终于醒来,看准机会,捕杀了一只大野猪。 不料看到林外这许多野猪尸体和活人,不由得怒吼一声,轻巧的跃起,向焦琏等人扑过来! 焦琏本就杀气纵横,极为神勇,即使在没有火器使用之前,也敢与猛虎搏斗,所以丝毫不惧,见来不及将填弹药,将迅雷铳往地下一抛,抽也腰刀,便要与老虎决一死战 众人见转场中异变突起,都吓得不轻,喧闹起来,纷纷要赶紧逃离这危险之地。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空气,也盖住了众人的喧哗。 场中老虎的脑袋上爆出血花,跃起的身体从空中落下,重生摔在地上,没了声音。 大家正自奇怪,是谁开枪射击,突然有人大声道:“是皇帝,是大明皇帝开的枪!” 只见皇帝远远的骑在马上,手中稳稳平端着一支鸟铳,铳口仍有袅袅青烟逸出。 但皇帝手中的鸟铳形状与其它鸟铳均不相同,通体锃亮,铳管更是有如黄金般精光耀眼,而且铳管上固定了一样东西,看上去竟象是千里镜。 这准头,令全场震惊,而且皇帝一直没有下围场捕猎,仍在仪仗队中,离得最远,足有上千米的距离! 第94章 海中奇火显神威 阳光从群山照进山谷。 年轻的皇帝,稳稳骑上马上,平端那只华丽的火铳,有如天神下凡。 这一枪,从千米外发射,还能打中老虎的脑袋,威力之大,射击之精准,足以震惊全场! 朱阆面无表情,缓缓收枪,抛给一旁的锦衣卫。 接着纵马轻松地驶向围场边。 “诸位受惊了,请继续围猎,不必客气!”朱阆嘴笑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皇帝骑马走近,众臣纷纷跪拜:“皇上神武!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各国使臣无一例外,随着大明众臣一起跪拜,心甘情源,毫无芥蒂。 “众卿平身!各位远来是客,今日只是围猎嬉戏,不必如此多礼!”朱阆和蔼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大家站起身来,纷纷表示,若无皇帝天神般的一枪,那森林之王的猛虎,定会飞跃出围场,暴起伤人。 纷纷感谢皇帝救命之恩。 “诸位太夸张了,朕只是一时见猎心喜,即使朕不出手,仅我焦将军一人,也可生裂猛虎,大家不必多虑!” 见朱阆如此推崇焦琏,而且焦琏刚才的挟炮奔袭,射杀猛兽种种豪举大家都有目共睹,也连声附和。 天朝大国,果然是神威盖世,国君象天神一样,武将也威猛无比,真是大开眼戒,看来不日将收复中原,光复大明的江山了。 朱阆见众使节已被自己安排的一切震住,目的已经达到,心中十分的欣慰。 “诸位过誉了,”朱阆故做谦虚,然后眼神转冷:“我大明自开国以来,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岁贡。 历代皇帝神勇尚武,天子守国门。 虽然被民乱所累,痛失中原! 朕受命于天,于危难之中,秉承大明一贯的立场,崛起于南国,发兵于湘楚! 女真蛮族敢做跳梁小丑,虽强必戮之! 退出长城,保尔全尸! 不退出者,灭其种,绝其族!” 身后锦衣卫齐声喝道:“跳梁小丑,虽强必戮!退出长城,保尔全尸!不退出都,灭其种,绝其族!” 这一下声势惊人,众使节完全被震撼了! 看来对于这个流亡皇帝的一切看法都是错的,眼下大家看到的,是一个冉冉升起的巨星,一头正在苏醒的真龙! 这两日大明军队展示的武力,皇帝的神勇,将士的姿态,无不彰显出国力正强! 各国使节中,尤其是来自西方各国的几位使臣,震惊之下,觉得对于大明的形势,要重新评估。 本来各使节来时,都有一个隐藏的目的,就是对这位新登基的皇帝进行评估,看他能坚持在南方盘踞多久。 另一方面要寻找途径与清廷接触,以便为日后与中国的贸易往来打打基础。 不过这两日下来,都觉得大明不但气数未尽,反而朝气蓬勃,有中兴之势,众使臣都庆幸目前与大明是友好邦交,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来自西方的使节心中仍有所恃。 自认为现在欧洲已经进入大航海时代,而大明锁国封海多年,水师已不复过去的荣光。 即使陆上最强,那又如何?时代已经进步,现在是海洋时代! 朱阆见几名西方使臣目光闪烁,显然是各怀肚肠,当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于是在他示意下,王坤又宣道: “今日围猎已毕,因为湘赣一带仍有战事,为安全起见,本次围猎不在猎场过夜,请大家回城休息。” 大家正群情激动,突然听说围猎结束了,不由得意犹未足,颇有些意兴阑珊。 王坤却又宣道:“明日将带各国使观摩大明水师演习!” 这一下出乎所有使节意外。 这两日来的展示足以震惊所有人。 有的人不免腹黑道,也许是当今天子年轻气盛,想在万国来朝时显示武力。 所以,没准是搞了一些魔术,障眼法之类的,打肿脸充胖子。 不料王坤宣布还有观摩项目,而且是大明水师! 这个可做不得假,大海茫茫,如果只有孤零零的几只船舰,可就现了原形了。 永历皇宫。 议事殿内。 对于这两天的阅兵,大家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 忙碌中,谁也不知道全局的情况。 当在校场中展示飞火神鸦的强大火力时,瞿式耜是第一次见到,亦是十分的震惊。 而在山中围猎时展示的战车,更是让所有人都震惊,焦琏只是知道有连发火铳,却不知可以连珠发射上百发,所以在当场兴奋不已。 如今大家才知道皇帝一直以来与解忘机,赵氏姐弟开发的军备技术,真是非同小可。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围猎场中的精彩展示,也是朱阆一手导演的! 虽然枪炮声惊人,但方圆数百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棕熊猛虎野猪出现! 即使用枪炮驱赶,也未必恰到好处的正好在当时各国使节都在的情况下,一举成功。 所以,朱阆在一开始就没有侥幸心理,而是秘密联络了李定国,让他派象兵偷偷潜入,在适当的时候,将猛兽大力驱赶出来。 林中虽然猛兽不少,但对于成群结队,体型庞大的象群,仍是毫无对抗之力,只能走避,就被赶到了围猎场中! 甚至那些野猪,都是象军自湘西山中围猎后,长途跋涉驱赶而来的。 所以当时的场景是,大批的象军,带着野猪群,潜伏在密林深处,枪响为号,开始往外驱赶气急败坏的猛兽,象群陆上最强的战力,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这番操作,只有朱阆一人知道,即使是身在场中的焦琏,也是最后一刻才通知,让他有个准备。 所以才有场中的配合,焦琏杀熊,再让路给炮车,再次射杀野猪,再让皇帝射杀猛虎。 一切都象是事发偶然,但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象群已由李定国的部下的带领下,由密林深处离去,消声匿迹,毫无痕迹留下来。 但明天的大明水师的展示,可完全是一场硬仗。 以瞿式耜之老成,对于大明水师的现状,可是十分了解。 他本是大明正统的代表,对于大明军队中的义军,饥民,海盗加入,导致军队成分复杂,改造难度大等,本就心有成见。 而且广州海卫七所缺额严重,只靠皇帝收服的海盗,能不能撑起场面,这可是未知之数。 而瞿式耜是天主教徒,与澳门的主教交流过程中,得知西方航海的发展突飞猛进,已臻全盛时期。 海上的展示,落在西方使节这群大行家眼中,如果出了错,或者不尽如人意,可就贻笑大方了。 搞不好,可能会抹杀这两日陆上演习得来的震撼效果,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皇帝行事每每出人意表,皇帝手中究竟还有什么底牌,谁也不知道,不由得既担心,又充满期待。 朱阆看出了瞿式耜的担忧,心想也别让这位忠心的老臣太过担心了。 于是喝道:“王坤!” “老奴在!” “去把郑大娘请进来!” 原来朱阆一早就叫了郑大娘来宫中商议海上演习的事情,与众臣开始议事,也未叫她离开,随时等候传唤。 郑大娘心中也十分感慨,自己不过是横行珠江口的海盗,在大海上劫掠成性,自由自在。 不料机缘巧合之下,竟成为了年轻皇帝的心腹,自己的海盗舰队,也成为了大明水师的核心力量。 不由得再一次庆幸自己当时选择正确,盗贼联盟中的反对声音,拥立桂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郑大娘缓缓步入殿内,身形婀娜,腰肢款摆,除了几名权臣,大多数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看到令人闻名丧胆的海上剧盗郑大娘,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一身珠光宝气,不由得十分的意外。 郑大娘盈盈下拜,娇呼万岁。 朱阆笑道:“免礼,郑大娘快给瞿大人介绍下明天的演习,这是此次阅兵典礼的重头大戏,要在万国面前演示,不容有错啊。” “遵旨!”郑大娘起身。 新朝新气象,朱阆修建了这个皇宫之后,议事殿内,便以会议室的方式安排摆放。 不必象崇祯帝一样,皇帝坐着,众臣只能站在露天议事。 朝中不分文武都可以坐下议事,只是规模很小,因为朱阆不喜欢太多人七嘴八舌原乱吵。 巨大的台上,竟做了一个逼真的沙盘,完美还原了珠江口外的海域地形。 第95章 威震南海三千界 郑大娘也不推辞,立时把一个个船模摆放到沙盘中,做了演习的流程路演。 不过,令所有人好奇的是,有一艘叫做“神火炮舰”的战舰,郑大娘展示的路径极为逆天。 当时的战舰都要以风力驱动,设计好战术战略后,在海上还是要随机应变,顺应风势。 在朱阆的要求下,来自郑成功使团中的施琅也来参与会议,对于郑大娘关于海战的见解,连身经百战的施琅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唯独那艘“神火炮舰”,郑大娘语焉不详,而给这艘战舰设计的路线,根本不可能实现。 不过施琅知道自己在此资历最浅,所以不敢发表意见。 在他看来,郑大娘的安排已经天衣无缝,没有那条战舰,也无伤大雅,完全可以忽略。 清晨,薄雾。 广州黄埔。 珠江入海口。 络绎不绝的华丽马车,把各国使节送到此处,珠江中,停泊着一艘狭长紧固,优美华丽的大船。 众使节惊叹于此船的精美绝伦,纷纷登船,在锦衣卫的带领下,来到船头甲板上。 这里已摆好了座椅,大家你推我让,纷乱中终于都坐定。 从甲板上看,此船上下共四层,甲板下两层,上面还有两层,装有三桅十帆,气势非凡。 大家惊叹之下,大船起锚出发。 瞿式耜早在此船中恭候,众人全部登船,已经起航之后。他才从船中缓步走出。 大家见瞿尚书在此,纷纷见礼。 吹捧一番后,有人便问道: “瞿大人,这艘华丽的大船前所未见,可是皇帝的御用船只?” 瞿式耜哈哈一笑: “大使说笑了,皇上怎么能坐这种小船!这只是条画舫而已,专为接送各位大使与使团前往海上,皇上的御船在海上等候各位观礼。” 来自意大利的大使本来觉得这艘船确实很美,但还是不够实用。 而且用于远洋航行的话,仍然是有点小了,经不起大风大浪。 中国皇帝在陆地上很厉害,在海上不过如此,华而不实,战舰还是要看欧洲各国的无敌舰队啊。 听得瞿式耜如此说法,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竟然只是通勤用的小船,天主啊,皇帝的大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瞿式耜捻须微笑,见各人纷纷猜测,众说纷纭,于是向海上一指。 “各位大使们请看,今天早上略有薄雾,可能无法看清楚,请往日出的海面上看!应该可以看到皇帝御船的轮廓!”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皇帝的船竟在海上等候。 顺着瞿式耜手指的向看去,薄雾中一个硕大无朋的影子,若隐若现,渐行渐近,已经不能用高大来形容。 简直是遮天蔽日一般的巨大影子,静静的停驻在日出东方的海面上! 随着船行靠近,薄雾散尽,巨大的皇家战船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金光灿烂,光芒万丈! “天主啊!”来自西方的各位大使们,同时在胸前划着十字,这是莫不是天神的战船,如此巨大,如此辉煌,如此金光四射! 这也是朱阆的安排,让战船等候在东方的海面上,又让各国使团于清晨出海,刚好在太阳自海上升起时,来到自己战船巨大的阴影下! 这艘船花费了朱阆当初借来的银子中的相当大的金额,可说是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但此刻看着各国使节的反应,高高在上的朱阆心想,这一切都值得了,让万国仰视,才振我大明国威。 今天会让你们彻底震惊的。 登上硕大无朋的皇家战船,施琅等人还不觉得,但来自西方国家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和罗马教廷的使者,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被战船的巨大与华丽完全震惊了。 而来自暹罗,缅甸,安南等属国的使者,却莫名升起一种荣耀的感觉,身为大明属国,看到大明水师如此荣耀,也与有荣焉! 来自意大利的大使,震惊之余,很想参观一下,但皇家战船,岂能随意走动? 只好偷偷数着船上的桅杆,见此船十二桅,至少二十四帆,长二百五十米有余,宽有八十米不止,上下不少于十层…… 心中的惊异更比别人猛烈。 皇帝终于出来了。 大家站在甲板上,仰头看着,上面五六层的船楼,皇帝在吕大器与郑大娘的陪同下,出现在二层平台上。 大家更不迟疑,一起跪拜,山呼万岁! “免礼平身!”王坤拂尘一摆,高声宣道。 此时瞿式耜宣布:“大明水师冬春演习开始!” 大家知道重头戏来了,大明如今的国力如何,海洋时代能否继续成为世界的中心,就看今天的展示了。 “大家请看西面!”瞿式耜介绍道。 众使团自黄埔码头上船,自北向南航行,出海后转而向东,之后就被硕大无朋的皇家战船完全吸引了目光。 当皇帝出来接见众使团,也是坐东向西,大家的目光一直被牵引在东方。 此刻瞿式耜突然让大家转头向西方看,都觉得十分突兀。 不料这一回头,全场都呆若木鸡! 西方海面上,上千艘战船一字排开,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大明的军旗猎猎作响! 这个场面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上千艘战船仿佛从天而降,就这么出现在大家面前。 所有的战船涂装完整,千帆竞秀,船头彩绘的黄龙怒目横须,栩栩如生,船首的巨炮乌黑的炮口斜斜上指,触目惊心! 震惊之下,大使们齐声惊叹。 此时欧洲各国都在拼命的向各国的君主募捐,向银行贷款,向民间筹款,用来造船来东方探险,劫掠,开通贸易。 可是在东方,这个古老的大明王朝既使被清军南侵牵制,却仍有这么强大的海军! 看着众人的反应,瞿式耜饶是老成持重,也不禁十分的自豪。 他当然知道,大明水师的力量也不只这一点。 虽然各路战船均来自不同的势力,一时还不能完全整合起来。 但仅仅他自己在肇庆,就接收了两千多艘来投奔的战船,这里的,只是大明水师的一小半力量罢了。 这时,北面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十来艘无标志的战船,应该是演习中的敌方战船。 敌舰二话不说,就向大明军舰开炮,一时水面上硝烟弥漫,看不清形势。 站在皇帝身边的郑大娘,此时出现在最高一层,指挥着旗手,挥动各色令旗,指挥船只。 大明水师船队中的二十艘战船应声出动,借着西北风势,迅速向敌船攻去! 此时是冬春交会之时,来自西北向的季候风不断吹袭,战船扯满了风帆,全速出击。 敌船用船首的大炮不断开炮,却因为距离远,都落进了海中,但如果水师战船再接近,就进入了敌船的射程,危险之极。 此时,眼尖的使团成员已看出,大明水师的二十艘战船,队型已经改变,战船分列两队,如水鸟之翼,轻灵地张开,核心的战船却在正后方,敌船如想炮击,不免落入两翼战船的包围之中! 敌船快速做出反应,十艘战船中,也分成两列,分别迎上两翼的大明水师。 大明水师的战船侧面涂装成乌黑的颜色,此时突然卡卡响,侧板打开,每艘战船侧面都有上百个射击孔洞开,每个孔洞中,都伸出乌黑的炮口! 瞿式耜微笑道:“各位大使,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战之,倍则分之,眼下大明水师已成功将敌船分为两半! 接下来以战船计,是两倍的力量! 但大明水师战船上的火炮数量,是经过重新设计,远超世上所有战船! 因此每艘敌船,面对的都是数倍于自己的火炮数量!” 话音刚落,从清晨一直吹袭的西北风,突然停了。 第96章 白虹长贯入蛟宫 使团中,葡萄牙,西班牙,荷兰都曾与大明水师以及郑芝龙的船队对战过,全部败北。 不管是战斗力量,还是权谋上,西方各国均出尽了全力,但毫无例外,都被彻底打败。 此时此刻,来观摩大明海军的西方使团,心理极为微妙。 在中土,败军之将再次面对胜利的一方,会感到无尽的耻辱,羞愧难当。 但在西方,这种情绪几乎并不存在,尤其野心最大的荷兰。 荷兰一直想用坚船利炮打开大明的大门,达到独揽通商的权利,曾集结力量以十几艘战舰突袭厦门,烧毁了大明舰船,封海威胁,要求开放独家贸易。 此举惹怒了郑芝龙,这纵横海上的枭雄发出了江湖令,用私人财富悬赏,号召大家消灭荷兰人,又集合战舰,在料罗湾大败荷兰舰队。 这一次海战中,大明水师与郑芝龙的战舰泾渭分明,大明水师多用火船,体型较少,而郑芝龙的战船则搭载了较为先进的轻炮,可适应较远距离的战斗。 此次来广州观摩阅兵,居然有机会近距离观摩到大明水师的海战演习,这令荷兰使团十分的感兴趣。 看到大明水师的战船,搭载的火炮数量超乎了想象,这个震惊非同小可,若是众炮齐发,这破坏力定是十分惊人,不禁心痒难搔,想细细看个清楚。 可是就在此时,从清晨起一直吹袭的西北季候风,竟然完全停了。 大明水师参战的二十艘战船,与敌方的十艘战船,就这样相对在海面上,保持着箭拔弩张的状态,随波逐流。 双方船舰伸出长长的船桨,以人力驱动,有意思的是,无论敌船怎么转向,大明水师都随之运动,始终保持着相对位置不变,旁观众人不明所以,但思索一下就知道这是很高明的战术,这样保持了优势,始终处于有利地位,不禁钦佩不已。 敌船处于劣势,被两倍舰包围的同时,对方还拥有更多的炮口。 敌船开始改变队形,将分成两队的战船重新合而为一,大明水师战船仍以飞鸟之翼的形态,包抄上去。 突然,双方对恃的海面上,从水面下升起无数的铁球,在海面上载浮载沉。 竟然是鱼雷! 这是一种水底雷,本是大明水师用来打击倭寇发明创造的武器,以铁锚隐匿在海底,以绳索控制,如今释放到海面,如果有船体碰撞,立时起爆。 敌船竟使用这种鱼雷,锁住了双方对恃的海面,大明水师如继续前进,就会驶入鱼雷密布的海面,激爆鱼雷,这时敌船开始全力划桨,缓缓驶离战场。 不过这哪里难得倒大明水军,只见每艘战船的甲板上都有黑人士兵集结,飞火神鸦再度出手! 无数钢珠从天而降,把水面上的鱼雷激爆! 海面上的鱼雷连环起爆,两军中间的海面上火光冲天,硝烟四起。 敌船的阴谋落空。 众使节手持锦衣卫递上的千里镜,观看着双方舰船的海上搏弈,看得心摇神驰。 硝烟弥漫开来,海面上一时看不清敌船,大明水师飞鸟之翼开始催动,气势逼人。 不料硝烟散去,却发现竟然有更多的敌船,出现在交战水域,数量远超大明水师,竟有五十艘之多! 因为敌船都是狭窄修长的小型战船,用船桨来划动,远比大明水师的巨大船舰更灵活。 从千里镜中看到战局又起变化,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大明水师的战船,靠近海面的地方,又有船板洞开,自黑黑的洞中激射而出一枚枚狭长鱼雷! 敌军有鱼雷,大明水师当然也有,只是先进了不知少代! 敌船距离甚远,炮弹轰之不及,鱼雷以惊人的速度射出,落进水中,贴水疾飞,数百米后,水面上一声炸响,水雷尾部迸出火光,突然加速! 从皇帝的御船上观看,一条条火龙贴水飞行,直直射向敌船,在海面上拉出一道白白的水迹,如同白虹贯日,而且中途又再次炸响,又再加速。 加速两次后,一枚枚鱼雷以迅雷一般的气势,扎进敌方的船队中! 敌方船队立刻剧烈爆炸,火光遮蔽了半边天空。 众人从千里镜中看到这一幕,惊愕之下,不禁大声叫好! 原来这才是皇帝的秘密武器!怪不得雄心勃勃,敢于在海上演习,有如此厉害的鱼雷,确实是可以制敌机先,在敌方炮火攻击不及之处以鱼雷袭击! 虽然没看到炮船互射,但这一番鱼雷袭击,已值回票价,这种可接力点火的鱼雷实在是惊艳。 朱阆坐在二层甲板的龙椅之上,众人在观战,他却在观察众人。 一丝冷笑浮上嘴角,这就觉得厉害了么?真正厉害的还没开始呢。 随着硝烟飘散,众人终于看清,这一轮鱼雷,使敌船半数陷入火海,剩余的战船正拼命转向,试图逃离火海。 大明水师的战船体型大得多,以人力划桨来驱动显然不占优势,眼看敌船就要成功逃逸,追之不及。 此时大明水师上千艘战舰的船队中,突然升起白烟。 一条体型不大的战舰正驶出船队,以逆天的速度,破浪疾驶! 眼尖的使团成员已看到这条正在海破浪疾驶的战舰,用千里镜查看时,却倒吸一口凉气! 天主啊!这是什么船? 从千里镜中看去,这艘战舰竟通体由钢铁打造,所有风帆全部落下,却有着帆船难以企及的速度! 不可思议的是,船体正中,有个硕大的烟筒,正汹涌地喷出大量的白烟,铁舰划破海浪,在海面上划出一条雪白的印记,如一道利剑,直插敌船。 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这条钢铁战舰飞速疾驶的雄姿,它不断加速,划过海面,在大明水师战阵的缝隙穿过,直奔敌船而去。 敌船仍在拼命调头,以逃离火海,堪堪调转船头,大明水师的钢铁战舰已如疾风般逼近。 “轰隆隆”声不断,钢铁战舰上不但装载了众多的轻炮,还在舰首搭载了一门重炮,此刻一起开火,火光满天,将敌船笼罩在火网之下! 敌船以船上轻炮还击,但队型已无法保持,炮火颇为凌乱,片刻间多数战船被击中起火,钢铁战舰以一己之力,将敌船有生力量都拖入了火海! 余下的敌船已组织不起有效和还击,此时已经停止的西北季风又再度刮起,吹得大明水师的战旗猎猎作响,所有战船立刻扯满风帆,飞鸟之翼轻灵的划过水面,炮口喷出火光,痛击敌船! 此时演习已基本结束。 敌船阴招尽出,于海面下布满了水底雷,又隐藏了实力,将已方的主力布置出击的船队后方,但在武器上差了不止一个世代,火力上完全被碾压,一败涂地。 各国使节放下千里镜,相顾默然,原来这才是皇帝的真正底气,蒸汽机军舰! 在欧洲虽然出现了蒸汽机的雏形,却离真正的应用差得远,而中国皇帝已经造出了成熟的战车,甚至巨大的战舰,这差距实在太大了,几乎不可逾越。 这三日,把之前一百年对大明王朝的印象都扭转了,以为大明只不过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有技术无科学,这下才知道在科学应用上,大明已经远远走在世界前列! 朱阆终于露出了微笑,之前与郑大娘策划演习时就得知,在海上冬季是西北季候风。 因此把大明水师列队在西北海面,占尽上风优势,并且将最核心机密的蒸汽机军舰隐藏在其中。 西北风突然停了,这是神来一笔,虽然节奏上慢了,却更能展示新型武器的威力,而蒸汽机军舰的优势显露无疑。 瞿式耜宣布:“海上实弹演习结束!” 众使节从震惊中回复了心情,彼此眼神中,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惊喜和贪婪的神色。 皇帝这番展示,定是有其目的,不仅是为了彰显军力,而且有炫技的因素,这个目的已昭然若揭了。 大明有如此先进的武器,如果肯卖一些武器给自己,那可就厉害了! 向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一齐跪拜:“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97章 军工崛起 使团的反应正在朱阆意料之中。 西方世界正在形成新的格局,战争规模不下于大明与满清的全面战争,对于武器的需求可以说是极度渴望。 自己研发的新型武器,轻易改变战争的格局。 各国使团都带有观望的态度,在参与大明的阅兵的同时,也会试图与清廷接触,希望能左右逢源。 如果大明全面战败,他们将会直接与清廷开展贸易。 可这个算盘全部落空了。 就算大明没有自己开发的这些先进武器,继而无力改变清兵南侵的势头。 但以满清这种来自草原的奴隶制部落基础,也没有那个远见,会与远在万里之遥的国家建立贸易关系。 连续三日的阅兵,实为以阅兵为名的军演,除了展示武力,也是想开辟一条新的贸易渠道。 尤其象荷兰这样的,虽然称为“国家”,却无国家之实,其实就是个股份公司,连个统一的语言都没有,东印度公司才是它的真面目。 这样的公司性质的荷兰,见到科技如此发达的大明王朝,心里想的肯定是要开辟更大的贸易合作。 包括之前与大明水师和郑芝龙的战争,其目标也不是为了征服,而完全是为了贸易,并且是想挤掉西班牙和葡萄牙,成为大明唯一的贸易伙伴。 这一系列新型武器的展示,正是一系列“产品”的展示,各国来使都是贸易代表,见猎心喜,必有所图。 从第一日开始,朱阆就仔细的观察着各国的使团成员,展示新式“神火飞鸦”时,众使团就只有震惊,和惊吓。 第二日看到焦琏的迅雷铳时,仍是震惊,再到连珠铳车的出现,各国使节已经完全被折服,只是象荷兰,葡萄牙这样的使节仍是有些保留,因为他们的优势是在海上。 于是有了今日的展示。 今日再看各国使节的表情,开始同前两日一样震惊和惊吓,但在演习结束后,表情却是异常精彩,各怀心机,荷兰大使的表情最明显,眼神中流露出的,是贪婪。 朱阆立即叫来吕大器,着他安排分别会见各国大使。 众使团仍在皇帝的御船上,侍卫们在甲板上摆下筵席,各国使臣纷纷落座。 皇帝正忙着和郑大娘讨论总结这一天的演示过程。 “敌军”的战船都是由海盗船改造的,船中除了搭载了些必要的设备与武器,其它值钱的都已拆下。 交火前郑大娘已安排一艘巨大的运输船在旁待命。 开始交火后,一但船只起火,船员们立时弃船,跳入海中,游到运输船上,受伤的立即开始救治。 因为鱼雷的威力比预计的要大很多,导致多人受伤,五人死,这是演习中的正常伤亡,朱阆嘱咐一定要好好安置家属。 而蒸汽机战舰,也只有这一艘成品,尚有不足之处,但在海上全速航行时的速度,开火后的杀伤力,已经远超之前的试验,也完全超出了之前的期待。 郑大娘一手安排了整个演习,并非大明水师无人,而是这片水域,本来就在郑大娘的控制之下,这里的洋流走向,风力,礁石等,她都了然于心,安排起来得心应手,毫无压力。 因为所有武器的威力都超出预期,所以战斗提前结束,本来计划的还有登船作战,以及两船靠近时的一些近战演习,因为“敌方”战船在炮火下损毁严重,已无力再战,所以只能取消了。 朱阆推断,各国的使节必然见猎心喜,会向皇帝提出购买武器的请求,而自己早已准备好了“产口目录”与“价格清单”,但如果接了外国的订单,以目前解忘机工厂的产能,已经不能胜任了。 “郑大娘,”朱阆笑道:“你可看清下面那些使节的嘴脸?” 郑大娘格格娇笑,“皇上如此英武,这些红毛鬼,金发鬼恐怕都吓破胆了?” “并非如此,”朱阆仍是微笑:“你不妨好好看看这群人!” 郑大娘见皇帝说得认真,不由得也有了兴趣,于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栏杆边,轻轻捋着发丝,一双俏目向下望去。 一望之下,不由得十分吃惊。 哪里还有惊吓的表情?这群人一边享受美酒佳肴,一边却各怀肚肠,似乎都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皇上英明,这群人果然不对劲,莫非想偷学我们皇帝的造船技术?” 朱阆摇摇头,指着荷兰大使道:“此人表面上是个国家使节,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商人,眼下我们大明军备如此先进,有着成熟的产品,他哪里还想偷什么技术,从技术人员,到设备,产品开发,技师,熟练工人,这么多环节,他哪里会想自己一手操办,累也累死了!” 郑大娘奇道:“莫非他想直接跟皇帝买枪买炮么?” 顿了一顿,又看着朱阆的眼睛:“皇上肯定不会卖对不对?那又如何应付这红毛鬼?” “为何不卖?”朱阆罕有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开心的神色,郑大娘看着年轻英俊的皇帝,不由得有些出神。 “皇上竟肯把辛苦研发的火器和战船卖给这些红毛鬼么?” “当然!”朱阆眼神回复了坚定,“技术掌握在我们手里,他们得到的只是成品,而且他们都是些小国,即使航海技术发达,仍是小国,根本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生产!” 停了一下,朱阆想着欧洲的现状,又缓缓道:“现在欧洲仍处于黑暗时代,各国割据不休,国家的雏形刚刚形成,原则上仍效忠于教廷,因此战争不断,对于武器的需求简直是天量。” 郑大娘心中暗惊,这年轻的皇帝从未出过海,也未直接接触过荷兰鬼,却对荷兰乃至整个欧洲了如指掌,这个本事确实是太厉害了。 一时恍惚,心中竟想到:“莫非皇帝把锦衣卫都派到欧洲去搜集情报了?” 晃晃头,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朱阆见郑大娘少有的陷入深思,接着说道:“大明本来七下西洋,意识极为开放。但之后朝廷却闭关锁海,不再向外探索。 夜郎自大地以为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对于蛮夷之邦不必在意。 可近百年来,欧洲的崛起,造就了数只无敌舰队的产生! 眼下能和西方舰队对抗的,就只有郑成功了!” 郑大娘不服道:“妾身的舰队可也不是好相与的!” 朱阆大笑:“哈哈,郑大娘当然更厉害,手握当今天子四个承诺,远胜郑成功,哈哈。” 郑大娘苦笑道:“戒指又不都在妾身手中,皇上别忘了,郑芝龙手中还有一枚,以他的自私自利的秉性,必不会给郑成功。” 说着幽怨地看了朱阆一眼,声音转柔:“妾身手上只有一枚而已,那日在白云山顶,已经还给了皇帝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如蚊蚋般几乎细不可闻。 朱阆见气氛开始有点微妙,轻咳一声,正色道:“郑大娘不必担心,朕早就把你当成自己心腹,你眼下所知,甚至超过瞿式耜和吕大器,是知晓朕的秘密最多之人。” 说着伸出手来,掌心一物精光四射,正是郑大娘那半枚戒指。 “你可以拿回此物,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人,都可向朕或朕的传人提一个请求,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违背朝廷立场的事,朕无不应允!” 同样的话,同样的条件,此刻由皇帝口中说出来,和郑大娘当日所讲不可同日而语,这是当今天子心甘情愿的承诺,郑大娘心下感激,竟有些哽咽了。 稍作镇定,抬起眼睛,望着年轻的皇帝,小声的道:“皇上不必给妾身了,妾身虽是女子,却知一诺千金的道理,而且也不是狡诈贪得之辈,皇上请收回。” 朱阆颇为意外,这海上霸主竟有此胸襟,朝中大臣,又有几人能做到! 伸出手去,抓住郑大娘的柔荑,把戒指放在她手心,一字一字的道:“这是朕诚心正意的承诺,与之前的所有事都无关,皇帝的赏赐,岂能拒绝?” 说着一声轻笑,放开了郑大娘的玉手。 眼神也渐渐冰冷,看着下面表情贪婪的各国使节,心想,赚钱的时刻来到了。 第98章 帝国工业朋克 “郑大娘,朕还有件要事,要委托你去办!”朱阆看着下面表情贪婪的使节们,冷冷的道。 郑大娘的手被皇帝握了一下,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握着手中的半个戒指,仍沉浸在奇异美好的感觉中。 听到皇帝语气变冷,才从自己的心事中回过神来。 “皇上不必客气,但请吩咐!” “朕要再建更大的工厂,眼下吕大器的锦衣卫已扩张到上万人之多,这些琐事不能再交给他了。但我们要生产并非是普通机械,全部是具有核心技术的机密军工,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朕完全信任的人去做!”朱阆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郑大娘听到“朕完全信任”几个字,心中又升起一股暖意,心下暗骂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刚刚火炮冲天,自己都纵横自如,怎么皇帝几句话,却让自己浮想翩翩。 “这个交给妾身好了。”郑大娘平复了心情,尽量平静地回道。 “工厂选址要稳妥,而工匠也要稳妥,工人更是要安全稳妥,朕估计,可能要数万的工人才行。”朱阆一边算计一边说,不知不觉中,说了三个“稳妥”,可见对此事的担心。 听说要数万的工人,以郑大娘见惯风浪的老江湖,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要这么多人么?” “朕要做的,可是全天下的生意,不止是眼前的大明,满清,日本,欧洲甚至未知的大陆和国家,都会来和朕做生意,大明从农耕立国,眼下就要工业兴邦了。” 听到皇帝雄心勃勃,充满了气吞山河的气势,郑大娘又一次心醉神驰,也意识到了这次要开的工厂,恐怕不是工坊那种小打小闹的地方,一定是非同小可。 “皇上但有要求,妾身一定为皇上办妥,请皇上放心。” 朱阆笑道:“朕就知道可以信得过你。” 二人在大船的二层密谈,一层甲板上的气氛越发的热烈,众使节从刚才的炮火洗礼中恢复过来,心中想法不断的涌现,望向皇帝所在的平台,眼神越来越热切。 这时,吕大器来报。 “皇上,有使者求见!” “哦?是谁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朕?” “回皇上,是郑成轼使团中的施琅将军!” 竟然是他,朱阆会心的一笑,施琅终于坐不住了。 “王坤!” “老奴在!”见皇帝与郑大娘密谈,知趣的远远走避的王坤听见皇帝的召唤,赶紧跑过来。 “去把施琅带去宝船最高一层,让他在那里等候。” “老奴遵旨!” 为避免各国使节按捺不住,朱阆心想不可在此处谈生意,于是叫吕大器私下通知各国使节,尤其是来自西方各国的使节,上岸后,皇帝会单独接见,船上人多眼杂,又是外交场合,就不见了。 吕大器应道:“遵旨!” 大步的去了。 “郑大娘,你觉得施琅这个人怎么样?” 郑大娘一怔,随口应道:“施琅本是郑芝龙的属下,已随郑芝龙降清,又反出郑芝龙手下,投奔了郑成功,据说在郑成功下属中,并不合群。” “施琅十七岁投笔从戎,在军中积累军功,打仗时总是冲锋在前,身先士卒,这样的人必然不擅长官场中的种种权谋与结党营私之勾当,因此必不容于郑成功部下。” “妾身也是这么听说的。” “但是,朕正需要这样纯粹的军人,所以朕想把他收过来,郑大娘觉得如何?” “皇上果然有眼光,眼下皇上信任的众臣,瞿式耜,吕大器,焦琏等,均是忠心不二,性情纯粹的真汉子,这样何愁大事不成?”郑大娘赞道。 朱阆微笑道:“朕生性疏懒,不愿花心思在权谋与党争上,所以需要找能力强而纯粹的人才为朕效命。” “皇上哪里疏懒,妾身虽出身草莽,却从未见比皇上更勤政的人呢!” “哈哈,郑大娘快别赞了,朕就快被你变成喜欢奉承的昏君了!” “皇上喜欢妾身奉承的话儿,妾身很喜欢呢。”郑大娘格格娇笑道。 广州城内。 永历皇宫。 一处密室内,一张巨大的案上,摊放了各种纸张。 几个平时完全不会见面的人,正在埋头忙着同一件事。 吴贞毓,赵牧雪,解天机。 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因为皇帝交给他们一项任务,要计算出眼下研究出的所有枪炮,火器,甚至蒸汽机,军舰的成本与量产的时长。 这与单纯的开发样品不同,要考虑到工业成本,运输成本,人工成本,这对几人来说都是陌生领域。 不过,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于是几个人只好埋头苦干,不敢抱怨。 与施琅见面后,朱阆满脸笑容的出来,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的说服了施琅为皇帝效力。 在郑成功手下,永远成不了帅才,而且郑成功手理成份复杂,对他怀有敌意,他本来也是待得不痛快,眼看皇帝这么神武,大明水师又严重缺人,自己在此前途无量,哪里还会有二心。 吴贞毓几人终于初步算出了成本,交到皇帝手上。 朱阆接过仔细查看,与自己准备的果然相差无几。 这次海上演习效果远远超过期待,本来想在各国中也就是荷兰比较热心,不料所有的国家使节竟然全部都见猎心喜。 连暹罗,安南这些属国都提出,想在自己的属地配备这些神奇的火铳,这下朱阆除了考虑成本,也要考虑品牌溢价的问题了。 帝国制造,岂能与民间工坊一样? 看着手中两份报价单,心中已有了计较。 于是带上吴贞毓一起向议事殿走去。 王坤见皇帝驾到,赶紧迎上来。 “皇上,荷兰大使已等候多时了!” “呵,让他再多等一会儿!” 转过头,对吴贞毓道:“等下按这份报价单报价!” 吴贞毓接过来一看,吓了一跳:“皇上,这份价格比臣等算出来的高了三倍都不止啊!” “吴卿不懂得生意,如今欧洲战场对于武器的需求,简直是求之若渴,各国都派使臣参与了朕的阅兵典礼,必然互相竞争,朕也是顺应形势!” 吴贞毓见皇帝自有主意,不敢再说。 朱阆又笑道:“朕还要在他们身上,给李定国,何腾蛟他们把火铳的费用赚出来呢!” 吴贞毓错愕之下,不知如何应对,皇帝虽然年轻,竟是个极为精明的商人呢。 “王坤!” “老奴在!” “外面还有没有要求见的使臣?” “回皇上,几乎所有的使臣都递了帖子求见,但比较急迫的都是来自西方的几个国家的大使!” “好!你去,让他们进来,但不要带来见朕,让他们在一起等候。” “老奴遵旨!” 竞争,就竞得激烈一点! 不料王坤又匆忙返回。 “皇上,郑氏求见!” “郑大娘?这么快就有回应了?快宣她进来!” “吴卿,等下朕叫你再进来。” “遵旨。” 朱阆不喜宫中太多侍从,除了卫兵,锦衣卫以及少数罗马骑士团的人,就只有服侍自己与阿虫的侍女。 因此有些事都自己安排,朱阆完全不以为意,王坤却觉得十分惶恐,觉得这是皇帝不信任内侍的表现。 “皇上万岁!”郑大娘盈盈下拜。 “平身,郑大娘办事果然爽快,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么?”朱阆笑道。 郑大娘却是少见的十分的严肃,眉宇间竟然有一层忧色。 朱阆意识到必是有不如意的事发生了。 “郑大娘可是有什么消息?” “正是,皇上,妾身带来两个消息。” “哦?”朱阆笑道:“可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与皇帝的放松状态不同,郑大娘神情颇为紧张。 “唉,皇上见谅,恐怕妾身带来的两个都是坏消息!” 第99章 暗势力崛起 以朱阆对郑大娘的印象,几乎可以用“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海啸于后心思坦然”来形容,任何时候,都是巧笑嫣然,从容自若。 可今天居然面带忧色,朱阆知道,必然是有非常的事发生了。 “皇上,妾身觉得,这次火器工厂可能不会太顺利……”郑大娘一反常态,欲言又止。 “郑大娘为何吞吞吐吐?” “皇上恕罪,妾身为皇上筹备工厂的事,必须要见一个人。” 朱阆好奇心起:“不知是什么人物,居然能让郑大娘这么重视?” 郑大娘道:“皇上恕罪,妾身并非指摘大明的律法,只是就事论事,皇上不怪罪,妾身才敢说下去。” 朱阆好奇心更甚,连忙道:“郑大娘为朕办事,一切可便宜行事,不必拘泥成法。但讲无妨,恕你无罪。” “谢皇上,大明开国以来的户籍制度,军户,农户等,都把人固定在土地上,但因为官员俸?不厚,所以往往层层盘剥,普通农户种的粮食,糊口都保证不了,只好逃籍求生。” 朱阆想,这怎么还扯上土地兼并的事了。 只听郑大娘继续说道:“失去土地的农户,南下寻找生机,而广东手工业发达,接收了不少来自农户的零散工人,久而久之,终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 朱阆问道:“这部分农户是转籍成为匠户了么?” “皇上,匠户也有不少逃籍的。”郑大娘道。 “嘉靖年间,匠户的轮班匠可以银代役,政策已经宽松了很多啊?”朱阆奇道。 “匠户也受到层层盘剥,因此脱籍流亡到南方来的越来越多。如今在广州的匠户算是相对较好的,可以自己开个小工坊。但失籍的农户来从事手工业,却没有什么技术,都沦为了苦力。” “没技术只有卖力气了,这个可以理解。”朱阆觉得并无不妥,反正工业一但崛起,也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失去土地的农户也会有出路。 “苦力越来越多,也没有专门的机构来雇佣这部分人,终于有暗黑势力盯上了这部分苦力,将其控制在手中!” “所以郑大娘去见的人,就是控制了这部分苦力劳工的人!”朱阆终于明白了。 “皇上可知,这样控制苦力做劳工的事,已经进行了多久吗?” “应该是近十年的事,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的。”朱阆叹道。 “好教皇上得知,天灾是这些年的事,人为的原因由来已久。” “哦?”朱阆心里隐隐觉得,土地兼并的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中原的耕地已集中在藩王与官员之手,农户要么成为佃户,租种土地,要么就流亡于南方,这事已经不下百年。” “竟有这么厉害!”朱阆终于变色。 “妾身所说的控制苦力劳工的,已成为一项生意,目前广州最大的势力已控制此生意五十余年!” 朱阆没有说话,心里不断的重新评估,如果劳工被控制,那大规模从事工业生产就会受限。 “那郑大娘谈得如何?要花银子买人?还是要抽佣?” “如果只是花银子,妾身就不必担心了。广州手工业发达,开矿,伐木,造船这些行业往往需要大量的苦力,妾身也曾经接触过,各大势力也曾互相竞争,乃至抽刀见血的火并,数十年来,苦力都控制在逍遥帮的手中!” 朱阆道:“逍遥帮的势力竟如此强横?” “就怕他不强横,只有他有绝对的话事权,找他才有用,如果有两方势力,就会左右为难,如果在劳工上有四方势力,那事基本上不可为了。”郑大娘显然经验极为老到。 “言之有理。” “唉,这回就麻烦在,逍遥帮居然说无人可用!” “是因为战祸么?” “并非如此,战争暂时未祸及岭南,相反有大批难民涌入,应该人手更多才是,但逍遥帮说,他们营中几乎所有青壮都被人买走了!” “什么人这么厉害,买走所有的苦力?” “妾身本想是造船或开矿,逍遥帮的人说,用工的的个新崛起的势力,他们要做的事,居然是造机器!” 朱阆吃了一惊,居然有人在造机器,还用了所有能用的苦力!这个可非同小可! “是什么势力?以前郑大娘竟然不知?”朱阆隐隐有责怪之意,这么大的事,郑大娘竟然一无所知,这基本上不可能,那就是一直有意隐瞒。 “菖莆!” “这不是一种草么?”朱阆以为会是什么霸气的名字,却是一种草的名字。 “皇上莫怪,妾身只是知道这个名字,对此势力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来广州,想做一些手工业的事,以为小打小闹而已,如今听逍遥帮所言,势力实在已不容忽视!” 朱阆心念一动:“郑大娘可知他们做的是什么机器?” “这正是妾身担心的事。”郑大娘说着,望了一眼远远地站在门口的王坤。 朱阆一见,立时喝道:“王坤!” “老奴在!”王坤连忙一路小跑着走近。 “郑大娘可带来什么机器?快令人抬进来!” “机器?”王坤有点蒙,随即会意,点点头道:“郑大娘确实带了东西,却不是机器,因为是火器,老奴循例将之收缴,郑大娘离宫时,再完璧奉还。” “火器!”朱阆这次彻底被震惊:“快给我拿进来!” “是!”见皇帝脸色很差,王坤吓得不轻,一路飞奔去了。 一只木盒放在桌上。 盒中是一只制作极其精巧的短枪。 朱阆面如严霜,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自己处心积虑,暗自策划的造枪伟业,竟然有人也造出来了? 虽然火铳自前朝已在战争中使用,但自己在研发中超前地使用了许多独特的创意,发前人所未见,居然有人也造出了体积很小的短枪,这怎不令人意外! 朱阆小心的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突然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一支火枪。 因为它并无火药击发装置,纯以机械力量发射。 而枪中装的“子弹”,是一枚枚细长的钢锥,虽然与自己设计的子弹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完全是两样东西。 这短枪,说白了,就是个设计精巧的发射暗器的机关消息。 朱阆二话不说,带着郑大娘就来到地下专门试射火器的射击场。 建筑皇宫之时,朱阆就没想把它真的建成皇宫,除了盗墓,就是想做为军营。因此设置了专门试射火器的射击场。 小心地研究了短枪的机关设置后,朱阆举枪向二十步以外的靶子射去!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一枚尖锥激射而出,贯穿了靶子,只留下一个细小的洞。 朱阆惊讶于这短枪的发射力道,于是又向五十步外的靶子再次射击,却仍是“咔”的一声,尖锥暴射而出,贯穿靶子,不知去向。 朱阆和郑大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巨大的波澜。 “皇上,”郑大娘道:“妾身曾试射过,这枪可射出百步以外,而且可以连发!” “竟然如此厉害?可以连发?”朱阆心里想的是郑盐那支可发射暗器的短枪,但那个发射的是钢针,比这个尖锥的力道与射程都相去甚远。 “皇上,此枪上有个机关,拨动后,可以连续扣动扳机,连续发射!” 朱阆更不打话,举枪向百步之外的靶子连续扣动扳机,“咔咔”声密集响起,人形靶上啪啪一阵暴响,密密麻麻的钉满了尖锥,这若是敌人的话,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朱阆看着掌中的短枪,小巧精致,打磨得极为光滑,而且体积很小,比自己研发的短枪轻很多,而且装填的尖锥数量极多。 关键是此枪并未使用火药击发,而纯以机器的力量,这个黑科技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朱阆心思电转,突然目光一冷: “郑大娘早就认识此人,对不对!” 第100章 解家的秘密 朱阆突然发怒,郑大娘着实吓了一跳。 “你上次算计孙可望的火枪,机关精巧,与此枪同出一辙,难道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么?” 郑大娘失笑道:“皇上糊涂了,那不是赛典赤提供的火器嘛,皇上寻根溯源,救出了赵氏姐弟,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嘛?” 朱阆却摇头道:“这里的机关设计与赵氏姐弟完全是两个领域!他姐弟二人皆是为火器而生,赵牧雪擅长火药,赵天明擅长机械,二人的技术都围绕着火器。” 郑大娘仍是不明所以。 “这种机关设置,完全不依赖火药爆发的力量,与上次那支火枪内部的机关就象是一个人的设计。朕当初以为,只是珠宝匠的手艺而已,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大意了。” 说着拿起那支短枪,领着郑大娘回到密室。 赵牧雪见皇帝去而复返,连忙下跪行礼。 “王坤!”朱阆突然喝道。 “老奴在!”王坤一直亦步亦趋的跟随皇帝,此时赶紧应声。 “去把赵天明,解忘机都给我传进宫来!” “老奴遵旨!” 朱阆将那只短枪丢在案上。 “赵牧雪!你且看看这支短枪。” 赵牧雪见皇帝拿出一支从未见过的短枪,赶紧小心翼翼的拿起,仔细检视。 越看越是心惊。 不多时,解忘机与赵天明都被接进宫中。 解忘机因研发蒸汽机有功,被皇帝大笔打赏,已置办了庄园,田地,身家不菲,小老头一身崭新的袍服,容光焕发。 见皇帝召见,进来就跪拜,山呼万岁。 “免了,快过来。”朱阆对解忘机还是客气的。 “今日传老丈过来,是想复盘一件事。”朱阆缓缓说道。 赵天明跪拜后,就立在一旁,不知所措,朱阆向赵牧雪一指,后者赶紧招手让弟弟一同查看那支短枪。 朱阆取出郑大娘送的那只短枪,拿给解忘机。 解忘机因此枪与桂王结缘,怎会不记得,连忙接过,小心道: “这是皇上让小老儿检查的那只火枪。小老儿还记得!” “当时老丈检查再三,然后闭目苦思,之后冷汗汩汩而下!”朱阆语气转冷:“朕只道是老丈被此枪的机关之狠毒而震惊,不过转念一想,天下机括,怎么会出你解忘机的法眼,当时的震惊,恐怕还有内情?” 解忘机见皇上出言揭出当日自己的反应,冷汗渗出,无言以对,颓然跪倒。 赵氏姐弟见皇上说出这段旧事,此枪实则出自他姐弟之手,知道脱不了干系,连忙跟着跪低。 “你们做的好戏,竟然将朕瞒过!”朱阆怒道。 三人相顾无言,片刻,解忘机长叹一声: “皇上息怒,小老儿当时确实看出了一些秘事。当时却是不敢明说。” 赵牧雪也跟着说道:“此枪虽是我姐弟二人所制,但图纸是由那白莲恶徒赛典赤提供的,当时我二人还惊于机关设计的精妙。” 朱阆见三人吓得不轻,心想连日被自己逼着研发火器,确实是劳苦功高,也不必太严厉了。 “都起来说话!” 三人依言站起,仍是惶恐不安。 解忘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朱阆把那支机械短枪又递给他。 见他年事已高,又吓得不轻,叫王坤拿把椅子给他。 “谢皇上赐座!”解忘机坐下,仔细检查这只枪。 在他一双巧手下,不出片刻,便将此枪拆卸开来,变成一堆零件,摆在桌上。 赵氏姐弟两对眼睛,与解忘机一双浑浊的眼睛,同时盯住一个零件。 是一枚小小的弹簧片。 看来这样东西,就是这把纯机械短枪的核心关键。 解忘机仔细查看了每个零件后,又查看起装弹的弹仓,弹仓为圆筒状,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尖利的钢锥。 此弹仓可以单独装卸,设计理念与现代的左轮手机已相当接近。 郑大娘这次带来一支短枪与三只弹仓,发射完毕可整仓换上,设计十分的实用便捷。 解忘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重新组装起来。 放回案上,看着这支短枪,解忘机叹了一口气,眼角渗出一滴浑浊的泪水。 “皇上,小老儿的手艺,乃是家族技艺,祖上一代代传来下,奇技淫巧,每一代均有发展,到小老儿的父辈,已名扬海内。” 朱阆暗自叹气,这些古代人,每次有什么事发生,都是叹一口气,然后对着月亮,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一点时间观念没有,也不讲效率。 不过兹事体大,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帝国工业崛起大计,了解清楚一点也好,于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老朽的父辈,已是海内闻名,凡天下之奇形兵器,精妙机器,均不出我解家之外。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虽然传承了十代,却是人丁不旺,无法开枝散叶。 到老朽这一代,发悟较早,二十岁时,已经尽得家父所传,但在家父五十岁时,又生下一个女儿,此时老朽已近三十岁。 家父爱掌上明珠,取名解莲蕊,老朽就多了一个小妹妹。 莲蕊聪慧过人,五岁时,已学会很多简单的机械原理,家中从无人教她,只是自己在工坊中玩耍,就学会不不少的东西。 到小妹十五岁,家父因病去世,小妹已尽得家父所学,尤其擅长金属工艺,老朽本想她可以学习珠宝制作,为大户人家制作些珠宝定制。 怎知小妹不喜珠宝,专事研究暗器制作,因为外界并不知道家中有小妹擅长制作暗器,是以流传出去的暗器都假托老朽之名。 久而久之,经常有江湖人物慕名找上门来,委托老朽制作一些歹毒暗器,老朽本不喜,却不敢得罪这些人,只能暗中让小妹制作。” 朱阆听到此时,也有些听入神了,不禁插嘴道: “擅使暗器的,定是江湖宵小,老丈何必担心,大不了可了报官收他们!” 郑大娘笑道:“皇上有所不知,江湖与坊间说书人和小说中描述,颇有不同。 其实这些成名的人物,哪个不是血债累累。 难道真如小说家言,公平决斗,童叟无欺呀,这样的人在江湖中,活不到半年。 凡是能生存下来的,各种暗黑手段层出不穷,暗器,使毒,无所不用其极。 现今由皇帝亲手改变了战斗方式,恐怕江湖又开始新一轮火并,都会使用火器互相暗算了!” 朱阆心道,原来所谓的江湖,只是一种美好传说,真正的江湖,竟是如此险恶! “王坤!给老丈倒杯茶!”朱阆见解忘机说起往事,颇有些激动,便让王坤倒茶,让他放松一下。 见众人都惶恐不安的站着,叹一口气,说道: “赐座,都坐下说话,今天一定要把此枪的来历搞清楚,暗中有这么个劲敌,朕竟然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人谢恩后落座,都松了一口气。 朱阆心想,各国使节还等着要下订单呢,自己却被这件事绊住了,不过让他们多等一下。 不过转念一样,隐隐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王坤!” “老奴在。” “去看看那些求见的大使们还在不在?” “遵旨,老奴这就去查看。” 王坤见皇帝语气急迫,知道今天必然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一路小跑着去了。 解忘机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小妹到十七岁时,不满于自己毫无名气,只能生活在老朽的盛名之下。 她制作的精巧暗器名闻江湖,却都记在老朽的名下,令她十分的不甘。 于是自己把名字改做解环机,于工坊中坐帐对外接订单。 此举令老朽器笑不得,老朽何尝想冒名,只是江湖人物不好相与,想以此保护这个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小妹罢了。 但江湖之上重男轻女之风很难扭转,即使有人上门,也不愿意委托小妹制作,都是慕名来找老朽。 小妹不忿,终于发作起来,老朽从来疼爱小妹,只劝说她不如找个婆家嫁人,也有个好归宿,制作暗器,终是凶险的事。” 说到此处,王坤突然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几乎跌倒。 “皇上,老奴去查看时,大使们竟然都已离开,现在只余荷兰大使仍在等候!” 第101章 地下世界 王坤突然来报,排队等候的使节们竟然都已离去,只有荷兰大使仍在等候。 虽然心理有所准备,朱阆也不由得方寸间一乱。 菖莆出手了! 解忘机见皇帝神色一冷,吓得连忙住嘴。 朱阆却变得坦然,该来的总会来,这困境自己既然遇上了,就定会解决它。 眼中的冰冷突然烟消云散,微笑道: “老丈不必心慌,请继续讲述。” 解忘机见皇帝有命,于是继续说下去。 “小妹大怒,说她的制作技艺早已远胜于我,只是世人愚钝,重男轻女,无视她的成就。 老朽怎会与小妹争吵,只是好生安抚,让她先休息,自己便在城中张罗为她挑选婆家。 不料第二日,小妹便留书出走,杳无音讯。 老朽家族人丁不旺,这一代只有兄妹二人,向来相依为命,却从此失散。 奇怪的是,不管老朽如何寻找,都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人间消失了一样。” 朱阆笑道:“老丈此举实在是大错特错,小妹不忿世间只知解忘机。 你何不在之后出产的物件上,属上小妹解环机的大名。 即使世人不知解环机是女子,只要她的名声在外。 她就不会心有怨恨,更不会留书出走,而是安心制作机械,与乃兄二人相得益彰。” 解忘机惶恐道:“皇上所言极是,之后的二十年中,老朽心中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件事,心中想了无数次,就算是放弃老朽的名声,把所有工坊出品都属上解环机又如何?” 赵牧雪姐弟二人,近日来与解忘机共同协作,对老人的技艺钦佩不已。 今日得知,老人与自己姐弟二人一样,也是有个妹妹,而且技艺不在他之下,自己姐弟始终相守,老人兄妹却失散多年,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朱阆不愿在无聊的情感问题上多纠缠,赶紧问道: “所以老丈认为,此机括出于小妹解环机之手?” “家传技艺,一望便知,老朽第一次看到这火枪上的机关,就知道是小妹手笔,当初她设计的很多暗器都是这一类阴毒狠辣,为老朽不喜。”解忘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连忙回答。 朱阆道:“怪不得锦衣卫中有人使用带有机关的火器,可以机括之力发射钢针,也是老丈的手笔?这与令妹的原理一致威力却远远不如了!” “那个确是老朽设计,由赵家小哥完成的。 小妹的设计与老朽都是家传的机括结构大体一致。 但从零件的质量来看,她必然是有了新的材料。 发射机关内,最核心的簧片,坚硬无比又韧性十足,这种金属材质世所罕有!” 说着又沉浸在回忆中。 “多年不见,她竟然可以制作出这么精巧的机括,不知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嫁人了没有……唉,怎么不来见老朽一面。” 朱阆不再理他,回头看向郑大娘。 “郑大娘说有两个坏消息,其一是劳工短缺,其二就是这把精巧的短枪么?” “回皇上,妾身只是弄到了这把短枪,但据说还有长枪,甚至驽炮,都是纯机械驱动,无火药击发。”郑大娘忧心重重的道。 “哦?”朱阆一听之下,不怒反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当初得知白莲教偷制火器,随后将之剿灭,营救了赵氏姐弟出来,才有今天这么多火器的成功研制。 如今竟然有人走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路线,却同样研究出精巧犀利的武器,怎能不见猎心喜。 如果可以招降,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行,巧取豪夺,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郑大娘,”朱阆正色道:“你可知菖莆的大本营在何处?” 郑大娘面有难色,“皇上,妾身虽在海上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在陆上能力有限,据说菖莆的基地在内陆极为隐秘的地方,白莲教被皇帝剿灭后,菖莆也越发的神秘了。” 朱阆沉吟片刻,微笑道:“郑大娘去帮我联系蚁当家,她麾下的船民,在朕的御旨下,已经上岸定居,现在她的情报,不知不觉的扩张了不少,她那里定有些蛛丝蚂迹!” 郑大娘恍然大悟,心道怎么忘了这个姐妹,即使她不知道菖莆的情报,让她出些劳工也是好事一件。 “皇上圣明,这确是一条不错的路子,妾身这就去办。”与来时不同,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希望,轻松去了。 “王坤!去把吕大器找来!” “老奴遵旨!” 回身看着赵氏姐弟与解忘机,微笑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今出现了这种强有力的武器,对各位也是好事。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们要同心协力,好好研究这支短枪。 它在近距离的杀伤力,远胜我们的火器。 我们的思路仍是太窄了! 如今有了这个口子,你们要尽快把它撕开,让他变成我们的东西!” 话锋一转,又向解忘机道: “以老丈所见,令妹是心甘情愿的制作这种机关,还是被人所迫呢?” “受人所迫?”解忘机吃了一惊,不由得担心起来,看着案上精妙的短枪,又摇头道: “虽然与小妹二十年未见,但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受人胁迫做出来的东西与心甘情愿地精心制作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 此枪设计精妙,所有的机关配置合理,结构紧凑,大大的节省了空间,也增加了难度,绝非在受人胁迫下能搞出来的东西。” 这番话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关键所在,这下想洗也洗不清了。 情急之下,扑倒在地! “皇上,千罪万罪,都是老朽当年没有照顾好小妹,以致于她走入了歧途,请皇上对小妹从轻发落,治老朽的罪好了!” 说着连连叩头,咚咚有声。 朱阆见他坦诚以告,已心喜之,至于解小妹之后如何发落,还要看事情如何发展,究竟她是主事人,还是从属,尚未得知。 “老丈请起,你家小妹的事容后再说,现在前景未明,朕不能下定论,老丈的功绩众所瞩目,何罪之有?” 赵牧雪连忙伸手扶老人起身,低声劝老人道: “皇上圣明,会念着老丈的功绩的,我姐弟帮老丈把这机关速速研究出来,让皇帝开心,以功抵过,结果也未可知呢?” 解忘机听赵牧雪如此说,心下稍定。 朱阆也懒得再纠缠此事,于是正色道: “眼下局面非同小可,并非只是与朕抢生意之类的小事! 如果在战场上朕的火器与这种纯以机关发动的武器相遇,结果如何? 何况还未知他们手中尚有何种利器? 因此对于这种武器的逆向研发也许是决定了朕这一仗胜负的关键,诸位要努力了!” 三人见皇帝说得严重,都十分的惶恐。 不过搞技术的人见到新的技术都会有执念,会想把它搞明白,所以心中也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于是在皇帝允许下,拿了那把短枪,一起离开了皇宫。 此时吕大器火速来到。 “吕大器,你来得正好,随朕一起去见见荷兰使臣!” “臣遵旨!” 议事殿内。 朱阆端坐在龙椅上。 荷兰大使已苦等了半日,见皇帝召见,连忙随王坤晋见。 见皇帝连忙跪拜: “尊敬的中国皇帝陛下,祝您身体健康,万岁万万岁!” “大使客气了!快快平身!” 荷兰大使带了一位中国翻译,虽是一身欧洲人打扮,眉眼面貌却是中土人氏。 朱阆毫不客气,直接问道: “刚才沸反盈天,好多人排队等着见朕,为何现在只有大使一人在此晋见?” 荷兰大使名叫尼安胡尼斯,见大明皇帝单刀直入的直接发问,怔了一怔,答道: “回皇帝陛下,所有参与大明阅兵庆典的人,都接到了来自地下世界的邀请函!” 朱阆心中一震! 地下世界? 第102章 诡异的邀请函 朱阆听到“地下世界”四个字,从心底里就产生了一种厌恶。 这世间,已经够乱了,还有人想祸乱天下! 本来看到郑大娘拿来的机械短枪,心中十分的佩服。 没有任何超前的黑科技,只是用现有的机关消息的技术,把材料与设计发挥到了极致,就制出这么精良的武器。 可现在看来,处处透着诡异。 看着尼安胡尼斯,朱阆不禁冷笑: “他们都走了,大使为何还在此等候?” “皇帝陛下,我负有崇高的使命,为了大明与荷兰的邦交和贸易而来,见到大明的皇帝如此年轻有为,所以一定要求见。” 朱阆一乐,心中暗道,这荷兰人虽然不通汉语,对于中土的吹捧技术可学了个十成十。 不禁笑道:“我看贵国倒象是我们古时的一员猛将!” 听随从翻译后,尼安胡尼斯笑得更开心了。 “谢谢皇帝陛下的赞美,我们愿意做皇帝陛下在欧洲的一个勇猛的将军,为皇帝陛下效力!” 等翻译讲完,又好奇道: “不知皇帝陛下说的是哪一员勇猛的将军?我们要好好学习一下。” 朱阆笑道:“我看贵国象我们三国时期的三姓家奴:吕布!有奶便是娘!” 随从翻译后,尼安胡尼斯却更加开心了。 “谢谢皇帝陛下的夸奖!我们就是吕布!有奶便是娘,这很好很务实,在我们那里,没有奶的娘,是会被嫌弃的!” 朱阆本来心情很不爽,所以才调侃这位荷兰来的大使,不料他照单全收,而且不觉得是侮辱,也不禁一乐。 “如此甚好!不知大使要见朕,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身在中国,却无所不知,很让我们钦佩,您可知道?现在欧洲大陆的全面战争已接近尾声!” “什么?”朱阆被尼安胡尼斯的话震惊了,战争要结束了?那不是不再需要武器了?自己的军工生意不是赶上了淡季? “战争要结束了?那大使来见朕是有何目的?” “皇帝陛下,战争结束了,不代表欧洲就平静了,这一次的全面战争,互相都试探出了各自的底线,接下来的和平是短暂的,各国会展开军备竞赛!会需要更多,更先进的武器储备!” “哦?”朱阆心中一喜,原来是这样!看来这生意还大有可为啊。 “其它那些国家的大使也是这样想的?可为什么又都走了?” 尼安胡尼斯道:“皇帝陛下,他们目光短浅,在这一点上,荷兰远远超过其它的欧洲国家,皇帝陛下应该给予荷兰独家贸易的特权,英明杰出和皇帝,和杰出的海上马车夫合作。” 朱阆暗自冷笑,上一次和荷兰的战争,就是因为荷兰想挤走已经和大明通商的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独家与大明开展贸易。 被郑芝龙与大明水师联手大败之后,转来转去,仍是这个主意。 “大明这么大,大使认为这个贸易,以你荷兰区区一国全部吃得下么?” “皇帝陛下!和这些国家贸易,不过是丝绸,茶叶这些,和荷兰进行贸易,还可以做军工贸易,欧洲不会和平太久的,军备竞赛后,还会发生冲突,那时每天消耗在战场上的武器弹药,比做一年的茶叶贸易赚得都多!” 朱阆不禁佩服这位尼安胡尼斯大使的远见,战争的钱是最好赚的,而且远在西方战争,对大明又没有伤害,何乐而不为。 这短暂的交流,朱阆也渐渐捕捉到了尼安胡尼斯的思路,他并非想完全垄断和大明的贸易,而是想在商品贸易上,茶叶,丝绸,香料等与各国一样,而军工上却想独家垄断。 真是打好一手好算盘! “世界很大,我们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大使不用这么着急,话说你们收到的所谓地下世界的邀请究竟是什么?” 尼安胡尼斯见皇帝虽然没有答应独家军工贸易的事,但态度却很是友好,心想自己留下来是做对了,中国皇帝现在最需要的是支持,自己在皇帝失落的时候支持他,也许会带来数不尽的好处。 于是答道:“看到大明水师的水上作战演习后,包括荷兰在内的各国大使都对大明水师的新型武器,新型战舰十分的感兴趣。 因此都很想拥有。在皇家大船上,大家便已迫不及待。 但有位皇帝的大臣私下和我们约定,今天来皇宫谈生意,大家都很高兴。 但是对于彼此的目的,互相心里都是很清楚的,恶性竞争恐怕少不了。 但是今天在皇宫中久候无果的时候,各国的驿馆都收到了投帖!” 朱阆想了解的正是这个,故意淡然问道: “是什么样的投帖?” “内容十分的直接,就是说愿意与我等做一些贸易交流,同时附上了部分产品的图样!” 听说还有产品图样,朱阆也不禁起了好奇心。 尼安胡尼斯小心的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见皇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趣,语气却是十分冷漠,心中暗暗着急。 “皇帝陛下,投帖用一种奇怪的纸张写就,装在一个铜制密封容器中,打开此容器,阅读帖子时,上面的文字图样就渐渐的变淡,随之消失不见!” “哦?”这下朱阆也无法装作无视了,眼神一冷,目光直射尼安胡尼斯。 “所以,你等并未见到此帖?” “尊敬的皇帝陛下,正是如此,刚刚大家在等候的宫殿中,突然留在驿馆中的官员纷纷来报,神情激动,却是比比划划,无法出示那个帖子,大家听到下属的描述之后,就纷纷离去!” 朱阆心道,这个菖莆,果然有一套,成功地沟起了这群域外官员的好奇心。 “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帖子了?” “皇帝陛下,幸运的是,我的随从都随我来了皇宫,在驿馆中留守的只是一些低级官员,无权阅读,因此他们便把帖子送来了皇宫。” 朱阆不禁动容,这个尼安胡尼斯果然厉害。 他自然是通过观察别国大使的情况,得知了帖子内容,自己知道收到的帖子必然一样,却不打开,留着向大明皇帝来示好,以取得一些贸易优势。 当下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的看着尼安胡尼斯,却并不说话。 在皇帝的逼视下,想卖个关子的尼安胡尼斯冷汗直冒,心想关于中国皇帝是龙的子孙的传说可能是真的,在皇帝的目光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 于是不由自主的取出怀中的一样物事来。 朱阆远远的看去,尼安胡尼斯手中的物事,就象一根铜管。 在皇帝的示意下,王坤拂尘一摆,走下台阶,接过尼安胡尼斯手中的铜管。 朱阆看着铜管,却不接过,突然轻声叫道: “虫虫!” “人家在这里!”皇帝龙椅后传来一声黄莺般好听的回答。 阿虫穿着皇帝赐的白色滚金边的袍服,应声从龙椅后转出。 灰色的眼瞳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一身白袍如雪,金色滚边又透出皇家的气势,使阿虫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尼安胡尼斯早听说皇帝身边有一位巫女,天生异秉,无所不能,想不到今天竟能得见。 “虫虫,这铜管中的纸帖,文字见风即逝,你可有办法将之留住?” “皇爷,这对虫虫是小事一桩。”阿虫不屑的弯一弯嘴巴,似笑非笑,美丽不可方物,把台阶下的尼安胡尼斯看得呆住了。 阿虫向王坤一招手,王坤赶紧将手中的铜管递过,心中栗六,这姑娘说是目不见物,却总是准确的知道身边的一切事物。 阿虫伸手从囊中取出一只小瓶,又打开铜管的盖子,向管中滴了一滴药水下去。 又把盖子重新盖好,手持铜管连连晃动。 片刻,把铜管打开,伸出两支细长如春葱般的手指,挟出一个小纸卷,轻轻一抖,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打开! 第103章 海外的大明子民 朱阆更不迟疑,伸手接过阿虫递来的纸帖。 只见右道简单的廖廖数字: “正月初七,琉璃阁拍卖,口令:顺风满帆!” 下面是三个图样,朱阆一眼扫去,不由得暗暗吃惊。 第一个图样正是郑大娘拿来的短枪,图中绘有枪支,钢锥图样,以及弹仓装载数量。 第二个却是一支长铳模样的长枪,前端装有触目惊心的双刀,形一黑一白,仿佛一把刀是另一把刀影子,而同样装载了钢锥,弹仓数量更为惊人。 如果这两个只是让朱阆惊艳,第三个却让朱阆无法淡定了! 上面绘制的是一个以巨木与金属组成的机械,形如一个巨大的弓弩,前方装载的是带有巨型三棱钢锥的巨型长箭。 但下面还有一张图,绘有海浪中一艘钢铁舰船,而巨型长箭向舰船发射后,洞穿了舰艇的钢铁船壁! 这前两张图还可以说是个产品目录而已,第三张图则直指大明水师刚刚展示的钢铁炮舰,意为他们的巨型长箭,可轻易洞穿钢铁炮舰的外皮! 这个敌意已是显而易见! 朱阆心中怒气勃发,虽然大明现在与清军交战,但自己登基后,已经抵住清军南侵,大明已现中兴之势。 这个菖莆,竟然敢直接发帖针对大明水师! 难道他的背后,竟有巨大的势力在支持么? 所谓的地下世界,必然就在广东,被这群黑势力如此轻视,让朱阆心中怒火滔滔。 难道对方以为自己和朱聿鐭一样,只懂得龟缩在广州城中,“七门之外,号令不行”么! 心中怒火滔天,但朱阆表情却依旧冷漠淡定,伸手取过一半张宣纸,上面写下“顺风满帆”四个字,便令王坤交给尼安胡尼斯。 “大使的好意,朕记下了,大使的建议么,朕会同市舶司讨论后会给你一个答复!” 尼安尼胡斯见皇帝原则上接受了建议,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皇帝看过纸帖后却没有交还自己,只是给了一张口令纸,也不敢提出异意,谢过皇帝,就跪拜退出了。 他留下来的目的几乎都已达到,眼下要尽快了解这个纸帖的情况,赶紧出了皇宫,就想去找那几个欧洲来的大使了解。 却见大家的马车都在宫外停着。 原来大家都聚在皇宫东侧的天主教堂内,心中偷笑,于是也信步走了进去。 吕大器一直在随侍在旁,皇帝没有示意,他一直隐忍不发。 见尼安胡尼斯退出,皇帝脸色变得很差,赶紧上前询问。 “吕大器,你的锦衣卫人数越来越多,效率却越来越低,在朕的眼皮底下出了这么大个黑道势力,朕却一无所知!” 见皇帝发火,吕大器不敢争辩,低头道: “是吕大器失职,请皇上降罪!” 朱阆自己却知道,对吕大器或许是有点苛责了。 为了避免朝中文官太多,又再次出现党争,朱阆对官员数量收缩到了极致,象瞿式耜,吴贞毓,王化澄等都是身兼数职,案牍劳形,忙得不可开交。 而重开锦衣卫之后,朱阆就只任命了吕大器一人,虽然现下锦衣卫没再分东西厂,却有明卫,暗卫,训练营,铁血少年团等部门。 火器开发的保卫工作也都交给了锦衣卫。 还有数千的锦衣卫前往各省搜集情报,吕大器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对于突然崛起的这个暗势力,朱阆知道,绝不可掉以轻心。 这不象白莲教一样是半公开的组织,这个组织完全在自己视线之外,若不是自己要郑大娘张罗工厂劳工的事,仍然不会知道这个菖莆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当下也不多话,直接把纸帖抛给吕大器。 纸帖薄如蝉翼,轻飘飘的飞落殿内的地上。 吕大器上前两步,从地上捡起纸帖,只扫了一眼,便目眦尽裂,怒气升腾。 纸帖上虽然廖廖数字,但图样中表现出来非同小可的敌意与蔑视,简直昭然若揭。 钢牙紧咬,吕大器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大逆不道!” 自桂王怒斩丁魁楚以来,虽然历经磨难,但桂王终于顺利登基,永历王朝越来越强大,连清军也暂停南侵,开始在湘赣一带对峙。 这个不知从何处冒起的势力,竟然敢直接向外国使节发帖,这等于直接向朝廷宣战! 朱阆此时已平静下来,心思电转,开始分析这个势力胆敢直接和朝廷对抗的原因。 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所有来朝的外国使节中,在观摩了阅兵之后,均反应剧烈,表现出臣服的意愿,同时也对大明军队拥有的新式武器,有着强烈的兴趣。 但有一个国家表现得太过冷静了,混乱之中,自己竟然没有重视,被胜利的喜悦给蒙蔽了! 就是r国! 虽然大明一直与倭寇作战,但其实倭寇中主要是海盗,其中的r国人不到三成,而且都是r国的流亡武士等反社会力量。 r国目前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只许郑芝龙和少数的荷兰等国前去贸易,其它国家不得进入,不得停靠,显得颇为神秘,这样外界并不知道日木的本土究竟发生了什么! 吕大器交回纸帖,一言不发,铁面下钢牙紧咬,强自压抑情绪。 “吕大器!” “臣在!” “吕卿不必过份苛责自己。这些人行走于暗夜,处心积虑。 种种安排均是针对大明朝廷。我大明开国以来,四夷臣服。 眼下一个满清搞得半壁江山沦陷,当然会有人觉得大明气数已尽,想趁机对付我们!” 吕大器知道皇帝是安慰自己,此刻最震惊的,当属皇帝本人,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研究火器,又接连遇刺,虽然有惊无险,但江山已趋稳固。 可这个纸帖一出,昭示了仍有人对朝廷的力量不屑一顾,甚至毫不掩饰地将大明水师的钢铁战舰做为假想敌来开发武器! “皇上,臣这就安排暗卫去访查,今天之内,定将此獠情况奉上!” 朱阆却道:“吕卿不必急,我想,很快就有人将消息奉上了。” 这是王坤报道: “施琅将军求见!” 朱阆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施琅龙行虎步的进来,向皇帝跪拜,山呼万岁! “施卿家平身,朕正在惦记你,你就来了!”朱阆微笑道。 “末将有急事要秉告!”施琅神情十分的紧张,起身后就赶紧取出一张奏折。 王坤赶紧接过,呈给皇帝。 朱阆接过一看,心中不禁暗暗赞许。 原来施琅呈上的,与朱阆手中,由荷兰大使尼安胡尼斯提供的纸帖,竟然一般无二。 朱阆因为有阿虫这个神助攻在身边,所以用非凡的手段保留了这份纸帖。 身为郑成功的特使,施琅自然也收到了投帖,不过他并没有阿虫的本事,无法将之保留。 但施琅显然记忆力非凡,不但上面的两行字写下,下面的图样画得也是大差不差,与朱阆手中的原件相差无几。 “朕果然没看错你!”朱阆赞道。 吕大器心中对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失察,竟然有这么个庞然大物在天子脚下潜伏,可皇帝却胸有成竹的说自会有人提供消息过来。 皇帝话音未落,施琅便来献上纸帖的复制品,可见皇帝心里早已分析透彻。 施琅道:“皇上,对于纸帖中所提到的琉璃阁,末将早已有闻。 本想在稍后向皇上秉告,但今早收到这个投帖,竟然提到琉璃阁。 末将粗心,纸帖阅后字迹全部消失,末将随从中,有擅绘画者,末将口述给他,再由他画将出来。 三易其稿,终于完成,末将马不停蹄就送来了。” 朱阆和吕大器听闻,心中都是一喜。终于撕开一个口子了,原来施琅竟然早就得知,看来这层迷雾要揭开了。 施琅道:“皇上,还记得大明治下的琉球岛么?” 朱阆道:“琉球乃大明属地,被册封为中山王,但近年大明战争不断,r国也开始把手伸向琉球,眼下琉球仍有朝贡。” 施琅道:“皇上圣明,琉球百姓仍然忠于大明,只是r国现在也开始声称琉球是其属国,在萨摩藩派兵攻岛后,琉球仍不忘大明,现下是向大明与r国两边朝贡。” 朱阆首次听闻,原来琉球被r国占领,岛民却仍忠于大明,实属难得。 “末将的下属中,就有两位是琉球人!他们向末将提供了不得了的情报!” 第104章 天穹组织 施琅的突然求见,带来了不得了的消息。 “皇上,末将从两名琉球属下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极其隐密的信息。” “施将军请讲!王坤,赐座,让施将军坐下说话!” “谢皇上!”施琅落座后接着说道: “皇上可知r国的旗帜是什么样的?” 朱阆心想,这如何不知,可明代r国国旗是否是这种膏药旗,心里却不太确定。 “可是一幅膏药的样子?” “皇上圣明,这种形式刚刚开始使用,皇上居然已经知道了!” 原来r国一直崇尚白色,认为白色醒目,各藩主自己的家徽都是印在白旗上,海洋时代开始后,为了标志r国船只与外国的区别,刚刚开始在船上挂起红日白旗。 施琅不愧为武将,说话不旁生枝节,直入主题。 “目前这旗子的意思为红日照亮天穹,眼下r国幕府就是红日,而在r国崛起另一股代表其核心力量的势力,就是旗中的白色部分。” 施琅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他们自称’天穹’!” 天穹!好自大的名字。 这与朱阆心中隐隐觉得不妥的相法暗合。 整个阅兵过程中,r国使节的表现都比较冷静,而且极为低调,甚至没什么存在感。 施琅接着道:“郑公子与乃父决裂后,曾力邀r国一起抗清,这本是对双方有利的事情,但r国却一直没有正面回应!” 朱阆眼神一冷,示意施琅继续说。 “末将也是刚刚得知,天穹组织得知岭南崛起了一个地下机械帝国。 在各国都全力研发火器的时候,他们却专注于常规武器的精密化。 提供的各种机械与冷兵器,都十分惊艳。 天穹组织对这个地下机械帝国十分的感兴趣,已先六次派人大举来粤,寻找这个地下世界。 而那些琉球随从说,天穹组织与地下世界的联系,已超过十年。 据说已渗透进了地下世界的内部,并且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地下世界!” 砰! 朱阆一掌击在案头,好个处心积虑的天穹组织! 原来早在自己来粤之前,这些人已在此经营了不下十年! 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开发出的火枪,大炮以及蒸汽机,虽然十分的超前,但确实无法和厚积薄发了十多年的天穹组织相比! 怪不得他们敢于蔑视自己的大明军队与水师! 不过啊,蜉蝣撼树,徒劳而已。 由此可见,解忘机的小妹,解环机很有可能是菖莆,或者是菖莆的核心人物,从经营了二十年这个年代来看,确实对得上。 而十年前,天穹组织开始渗透,解环机毕竟也是执念于技术,对于家国的概念淡薄,终于被他们利用! 激气之后,朱阆不怒反笑。 从一团迷雾,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突然拨开云雾,看到了明月,虽然仍是晦暗难明,但已经初见端倪,不再是黑暗中摸索了。 “施将军此次居功甚伟!”朱阆大声赞道:“今日一早,各国使节纷纷求见,朕心里很明白,除了来表示臣服,都是想要朕提供火器。” 朱阆站起身来,缓缓踱步。 “不料郑大娘急急来报,说出了暗藏于地下的这个组织,让朕不得不小心,果然他们迫不及待的向各国使节都发出了这种晦涩的邀请!” 施琅大声道:“末将是不会去的!末将与属下都忠心于大明,绝不会与虎谋皮,与这些暗黑势力有交易!” “为什么不去?”朱阆笑道:“朕希望施将军一定要去!而且要带着朕一起去!” 施琅与吕大器错愕之下,齐声道:“不可!” 一起发声的,还有王坤:“皇上是天子,怎么可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阆不以为意。耳边却传来阿虫的声音。 “皇爷,人家也要去!” 施琅这才发现皇帝身后还有一个人。 阿虫刚才完成了纸帖的魔法,就又缩回皇帝的龙椅背后,此时听说皇帝要去探险,忍不住现身出来。 吕大器,王坤早就见怪不怪,对此习以为常。 施琅不禁问道:“这位是?” 朱阆苦笑道:“这是朕的女儿,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随便插嘴嘛!” 施琅连忙见礼:“末将拜见公主!” 这声“公主”一出,阿虫格格娇笑,吕大器与王坤也有点忍俊不禁。 朱阆在不同场合均说过阿虫是他的“女儿”,大家都知道她的来历,知道这个小巫女非同一般,皇上说她是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敢应声。 施琅并不了解内情,所以顺理成章的叫了声“公主”。 阿虫这么一搅局,大家对皇帝要以身犯险,去探地下世界的严肃气氛冲淡不少。 朱阆不再理她,对众人道: “目前对菖莆,对天穹我们只知道这么点信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朕怎么可以安坐于此,任由他们在地下乱国?” 吕大器道:“皇上怎可亲身犯险,这种事情交给锦衣卫去处理就好了!”但一想到之前锦衣卫连这个组织名字都不知道,不由得老脸一红。 朱阆却问施琅道:“你可知道这纸帖上说的琉璃阁在什么地方?” “末将只知其名而已,此帖上有口令,想来到时会有人秘密联络,对上口令,方可前往。” “不错,按朕的理解,这琉璃阁,不过是个中立的第三方,应该是拍卖一些违禁品的黑道集市一样的东西。” 众人点头称是。 朱阆又道:“施将军请速速联络你的两位琉球随从,带他们来见朕!” 施琅道:“兹事体大,末将已将他们带来了。” 朱阆赞许地看着施琅,武将办事就是痛快! “快宣!” 两人进得殿内,立即伏身于地,山呼万岁! “琉球草民梁汉,蔡武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朱阆柔声道:“两位身处海外,仍心系大明,实比中土的很多官员更忠心!朕很高兴能见到两位!” 二人受宠若惊,差一点又跪倒。 “不必多礼了,朕听施将军说,你们二人报告了天穹组织的存在?” “正是,琉球被r国控制,从冲绳征兵,小人们家中均有家人从军,r国军方也分成各派系,其中一系眼下势力最强,以r国旗中天穹为名,控制了幕府中的多个大名。” 朱阆知道,r国千年来名义上都是天皇为尊,但始终无实权,只是象征意义上的。 实际控制国家的是将军,而大名是将军治下的领主,虽然也称国,但实际所辖的地方很小,比之诸侯尚且不如。 二人中的梁汉道:“好教皇上得知,家兄在军中因骁勇善战,屡建奇功,被天穹盯上,于是竭力劝说家兄加入,家兄与小人一样,都是心系大明为宗,因此虚与委蛇,假意效忠,实则将内部消息让小人传递出来,希望能让大明王朝知晓。” 朱阆赞道:“大明子民个个如你二人与乃兄一样,大明何愁国之不复!” 梁汉又道:“家兄在军中也有自己的势力,同时表面上效忠了一个r国的暗黑家族。” “哦?”朱阆奇道:“是什么样的家族?” “就是传说中的甲贺忍,家兄加入的是细川氏,在织田信长的时代曾风光一时,不过现在四分五裂,已转入地下活动。” 多方势力犬牙交错,看来r国也正发生着巨大变革,朱阆心想,这是个好消息,敌人内部的内部也寄生着各种势力。 于是叫吕大器带二人下去,与锦衣卫暗卫一起,把所有情报汇集。 施琅仍想劝说皇帝不要亲身犯险,朱阆笑道: “朕并非马上皇帝,但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现在只是个流亡之君,不能亲自了解局面的话,朕怎对得起在危难时仍支持朕的百姓!” 这时王坤突然来报: “郑大娘与蚁当家求见!” 第105章 夙夜 自己引以为傲的钢铁战舰居然故障沉没! 饶是朱阆城府极深,也是方寸大乱。 中国自古已有焊接技术,在西周时便已十分成熟。 明代焊接技术分为小焊,大焊两种。 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有记载,用锡末者为小焊,用铜末者为大焊。 但都是就用在焊接小型器物之上。 对于大型钢铁战舰大部分使用的应该是铆钉,加上胶泥防水技术。 因皇帝要求的工期极为紧张,因此在焊接与铆钉的选择上,未经推敲。 经过下水反复试验,并无大碍。 但经过水上演习经开炮,剧烈震动之下,船体竟有部分开裂,在港中停泊时,向一侧倾斜。 众人救援不及,竟然就此沉没,幸好并无人员伤亡。 朱阆第一想法便是天穹组织暗中搞破坏。 但想到军港所在之处极为隐秘,而且有重兵把守,天穹未必有这个能力与胆识。 而技术上的缺陷自己心知肚明。 朱阆吐出一口长气将密函交给吕大器。 吕大器一见也是须发尽指。 朱阆小声道:“此事必须严格保密,严防死守。” 随后又叫道:“郑大娘借一步说话!” 郑大娘见皇帝表情沉重,也是吃了一惊。 “皇上,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朱阆叹道:“果然还是操之过急,那艘钢铁战舰演习后船体开裂,竟然侧翻,沉没入海。” 郑大娘一听也是大惊失色。 朱阆道:“郑大娘横行海上,对于战舰之了解远胜于朕。眼下钢铁战舰沉没,重新打造恐怕费时。郑大娘有何建议?不妨直言。” 郑大娘道:“钢铁造船之法世所罕见,想要将这种技术成熟应用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妾身倒有个主意。皇上不知愿意听否?” 朱阆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快快说来!” 郑大娘道:“妾身的船队皆为木造,结实,坚固,耐用。 可以将现有的战船与解老爷子的蒸汽机结合起来,改造一艘木造蒸汽机传出来。 搭载的轻炮数量将远胜于钢铁战舰,战力也会更强。 且风帆与蒸汽两用,在海上更灵活,皇上觉得如何?” 朱阆大喜:“这是个好主意!朕当初也是求之过急了,如果开始便想到木造战舰与蒸汽机结合的做法,也许就不会出此漏洞了。” 郑大娘笑道:“皇上的钢铁战舰一出,举世震惊。有这一刻辉煌,什么都也值了。” 郑大娘总是有这个本事,山崩于前不变色,还能快速找到方案解决。朱阆心下大慰。 朱阆道:“事不宜迟,郑大娘请即刻去起身去找解老爷子把他场中的原型机装到郑大娘的战船上!一定要反复测试。务必要务求稳妥。” 郑大娘领命转身去了。 朱阆又向蚁嫚泥道:“蚁当家,请派手下会同锦衣卫共同前往英德调查船名失踪事件,此事事关重大,已不止涉及到疍户的安危,甚至危及到大明朝廷的安危!” 蚁嫚泥见皇帝说的严重,连忙答道:“妾身遵旨!” 见众人纷纷赶赴岗位。 朱阆心情稍宽。 与施琅一起研究这个夙夜组织。 施琅道:“末将在福建时,曾有过来往。因郑家与日本交往甚密,因此要了解日本幕府内政情况,贸易政策,势力范围等。因此属下也与夙夜头目相处过。” 朱阆喜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施将军,请立即联系夙夜组织的头目,向他表明你眼下的身份以及朕的想法。” 施琅本是军人出身,行动果决,起身应道:“末将遵旨。”转身去了。 阿虫虽目不见物,但知道皇上心情郁闷。陪在一旁,却不出声。 朱阆心念一动,叫王坤立刻传罗马骑士团的拉米雷斯来见。 拉米雷斯剑皇帝召见,立刻至军营中前来拜见。 朱阆笑道:“拉米雷斯。现在训练的怎么样了?” 为了与罗马骑士团沟通,朱阆在宫中专门配备了翻译。这样可以,不必每次都麻烦梵马洛。 拉米雷斯讲述说骑士团目前致力于适应战场的训练,眼下为适应大明广州的城市反恐环境,开始在训练中使用火枪与铳刀的种种应用。 同时罗马骑士团擅长的巨盾结阵突击种种技术,他也做了改良,使之更能应用于狭窄的战场。 朱浪大喜道:“如此甚好,眼下有一个任务需要骑士们与朕的其他特种部队协同完成,有三天时间训练,希望你们能配合训练出一套实用的战术来。” 拉米雷斯见皇帝之前但有差遣,均是罗马骑士团独立作战,此刻却要求与皇帝的其他特种部队共同训练,说明这次任务一定是极为特殊。 当下更不迟疑,领命选人去了。 朱阆又令人传信给吕大器,从锦衣卫训练营中选择几位较为面生的少年进宫,与拉米雷斯选的人一同训练。 又叫人飞传郑大娘,叫他传几名骁勇善战,擅长在狭小地方战斗的海盗来供自己使用。 安排了这一切后,阿虫终于见到皇帝政务的空隙,走过来拉住朱阆的手。 “皇爷,为何如此烦恼啊?” 朱凝视着阿虫灰色的眼瞳,笑道:“看到虫虫在身边,朕的心情已经好多了。朕有一事问你:你们家乡可有易容的方法?” 阿虫道:“这个自然有。不知皇爷要给谁易容?” 朱阆道:“正是朕自己!” 阿虫道:“皇爷相貌在阿虫心中光芒万丈,为何要遮掩起来?” 朱阆道:“因为朕要去参与一个拍卖会,此间不能露出真实面目。” 阿虫笑道:“原来是这样,阿虫这就去弄。” 说着转身便走,朱阆立刻招来两名侍女,陪阿虫一起去炼制秘药。 朱阆静下心来,心中想到,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日本这个劲敌! 虽然目前的主要敌人是满清大军,对于国土小而野心大的日本确不可掉以轻心! 清军来犯只是草原蛮族的习惯,劫掠成性。 南下掠夺财物,屠杀百姓,掠夺人口,来去如风。 骨子里仍是想回到关外,过着大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日本不同,日本仰慕中土文化,无一不学,无一不精。 久而久之竟想越俎代庖,占据大明江山,继承中土文化,这种狼子野心,可与满清完全不同,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日本上千年来朝廷竟然未曾更迭,千年来天皇始终是名义上的国主。 这与中土动辙一两百年,改朝换代的迅速更迭完全不同。 其主要原因是日本天皇并无实权,权利弱则大家都以之为象征。 而在中国,帝王属军事实权派,手握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权力过大,难免不让人眼红。 因此权臣,武将夺权,篡位者有之。皇室祸起萧墙,争夺皇权者有之。 两千年来,中土盛产各种权利玩家。 反观日本历史,仿佛一切放慢了一般。 千百年来,没有重大变化。 这种相对稳定的局面,会催生出其文化的稳定性,因此一旦成为心腹大患,便不可轻视。 这时施琅回报,已派随从,快马返回福建去联系夙夜。 但此去福建便是快马往返,也非一日一夜可达。 三日之内,在琉璃阁开阁之前。应该来不及收到夙夜的回信。 朱阆心念一动,夙夜手眼通天,不可能在广州竟毫无眼线。 于是让施琅着力寻找广州城内的夙夜眼线。 一言点醒梦中人,施琅恍然大悟,立时喜上眉头。恭敬的道:“多谢皇上指点。末将这就去办。” 这时王坤带来了尼安胡尼斯的消息,他收到的是: 三日之后,南浦码头。 朱阆心想,果然每个人地址各不相同。 这琉璃阁,或者天穹果然是黑道枭雄,处处小心。 第106章 暗中准备 阿虫居然片刻即返。 朱阆奇道:“这么快就完成了吗?” 阿虫道:“人家已经弄好了模具。要让药水成型,只有慢慢等待,人家担心黄爷,于是就尽快回来了。” 朱阆笑道:“还是虫虫比较贴心。”突然心中想起一事,笑道: “那位白衣剑客霍休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阿虫道:“他要贴身保护皇爷,怎么能离得太远。” 随即嘬唇一啸,嘘的一声音凄厉的口哨响彻皇宫。 殿后有个白色影子轻飘飘落下,跪拜在地。 “在下拜见皇帝。” 朱阆见此人就在近旁,自己竟毫无知觉,对他的武功高强,也十分佩服。 于是招手道:“霍公子走近来说话。” 霍修站起,走到近旁,看着阿虫仍是惴惴不安。 朱阆笑道:“朕有一事一直不明白,霍公子上次入宫行刺,说是受了洪士铭民的主使,他那番话虽然有几分道理,却不至于让人忘记自己的家国,民族罢?霍公子是否另有别情?” 霍修道:“皇上明鉴,正如皇上所言,洪公子一番说辞,虽然言之成理,但对于霍某而言,并不足以动摇本来的想法。但皇上不知,霍某并非中土人士。” 朱阆奇道:“哦?不知或公子是哪里人士?” 霍修道: “霍某本是突厥人!纵横大草原多年。 见清军南侵,势头其猛。于是南下观战。 沿途见大明百姓,苦不堪言,民乱四起。哀鸿遍野,满地饿殍。 心想满清缘起于靺鞨,当初也是被突厥欺压。 但千百年来,励精图治,慢慢崛起,已成为北方民族中势力最大的。 眼下无论突厥,吐蕃,契丹,还是蒙古军队,均无法摄其锋芒! 满清统一天下,已势在必得。 因此霍某认为,天下大乱已久,如满清能统一天下,变大乱为天下大治,也未尝不可。 而且听闻满清立国之后,与大明交往甚密。 满清皇族均接受汉家文化教育,皇宫中,当今顺治帝熟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十分的聪颖博学。 一但此子成长起来,未必不是个明君。 霍某正是在这番形势之下,觉得如果能让大清统一中土,统一天下。也许会短暂痛苦,但从长远来看,也许会有几百年的盛世太平。” 这番话说出来,朱阆不由得对霍修另眼相看。 原来他并非中土人士,怪不得没有什么家国之念。 但他对于清廷的论述,却是前所未见。 之前自己在不同场合均宣称满清为草原蛮族,劫掠成性。 但满清皇族接受汉文化已久,这事也确实不容忽略。 至此,对于霍修的谜团就解开了。 于是笑道:“虫虫,不要再难为这位大叔了,快把他身上的蛊解了!” 霍修听到皇上令这小巫女为自己解掉身上的苗蛊,先下感激,眼中泛起热切的神色。 一瞬不瞬,盯着阿虫。 阿虫扁了扁嘴巴,但是朱阆有令,不敢不从。 于是从囊中取出一瓶药水,伸出手去。 笑道:“大叔把这个喝下去,一日一夜不得进食。你身上的蛊就被液化成水,绝无后患。” 霍修一听,大喜接过。毫不迟疑,一口吞下。 朱阆浪笑道:“眼下你我之间已无羁绊。不知可否为朕效命?” 霍修连日来暗中跟随在皇帝身侧,见皇帝飞扬果决,运筹帷幄,处处出人意表。 在他治下,所有大明军队得到扩张,民生也得到休养生息。 虽然只控制了南方各省,但军队整齐,百姓乐业 大明竟隐隐有中兴之势,知道是一个不世出的明君。 于是翻身跪倒! “如果皇上不嫌弃在下是域外胡人,在下愿为皇帝效命,至死不渝。” 朱阆笑道:“如此,甚好。你在宫中多日,看到朕的身旁来自罗马的骑士也有,来自域外的黑人战士也有,朕哪里有什么华夷之念?在朕的眼中,只要向朕效忠,都是朕的子民,受到朕的庇佑,受到朕的保护。” 霍修听皇帝说“只要向皇帝受效忠,便是皇帝的子民,受到皇帝的庇佑。” 心下感激不尽,于是跪下,拜了几拜,至此,再无二心。 朱阆并非莽撞之辈。 想亲身前往琉璃阁,并非是冒险精神使然。 而是要直面自己的隐藏对手。 因此,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令罗马骑士团于锦衣卫以及海盗共同训练,正是要他们各自发挥所长,在龙蛇混杂的地下世界中,能够有一战之力。 另外,心中暗暗盼望希望施琅,能尽快找到夙夜叶在广东的,广州的好手。 这样对方如果背后的势力来是来来自东瀛日本,也只有来自东瀛的暗黑力量更为了解,更能控制他们。 但如果无法在广州找到他们的联络人,也许便来不及等到琉璃阁开阁的一日。 到时胜负也未可知。 心下烦躁起来。 他心里的真正想法是:无论如何巧取豪夺也要收编谢环机这一股技术与产能兼备的力量! 因此投鼠忌器,不然就叫焦琏找到密巢,把红夷大炮排成排,将其夷为平地好了。 眼下既想收编他的工厂,又不忍心无辜的劳工受连累,因此变得轻重两难。 突然,心中又想到一事。 自己研发新式武器,核心动力来自蒸汽。 对方并没有研发超前的科技,必须利用现有的条件那么现有的条件中,有什么是可以满足冶金锻造的需求,又不至于超出当下的科技水平呢? 心里突然想到两个字:水力! 于是喝道:“王坤!速速联系蚁当家!” 联系蚁嫚泥比联系郑大娘容易的多。 在左近的荔枝湾中向任何船民传讯,便可迅速到达蚁当家的耳中。 蚁嫚泥迅速返回宫中。 朱阆笑道:“麻烦蚁当家去而复返,当真是不好意思。” 蚁嫚泥道:“皇上说哪里话来?妾身是皇帝的子民,当然是随传随到!” 朱阆道:“朕思来想去,如果想大规模的冶金锻造钢铁,必须要在近水的地方。 而凡是近水的地方必连接珠江水系,而珠江水系又是水上的人的势力范围。 因此想何不通过水系来排查呢? 由此可必得知对方地下工厂,及苦力们的下落。” 蚁嫚泥恍然大悟道:“果然是皇上,高瞻远瞩。一下子失去这么多船民,妾身心神大乱,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妾身这就找人去办。” 朱阆安排好一切,心情放宽不少,信步向宫中走去。 不料在中庭处见到一位与自己身形相仿的高大士兵,正呆呆站立,仰首向天。 朱阆好奇之下,从侧面看去。 只见他脸上涂着漆黑的泥巴样的东西,动也不敢动,呼吸都不敢大声喘气。 朱阆不禁失笑,这阿虫小妮子果然聪明,竟然从士兵中找到和自己身材相仿的家伙。 用他的脸来倒模,制作面具,制作出来与真人无异,必然惟妙惟肖。 笑道:“虫虫!” 阿虫早就偷偷跟随在侧,见皇帝召唤,赶紧上前拉住朱阆的手。 “人家在这里!” 朱阆笑道:“你这小妮子!居然用朕的卫兵来倒膜做面具!” 阿虫也笑道:“皇爷呀!这位大叔知道是为皇帝效力,心里不知有多开心,几个人争着要来做脸膜,差点打起来!还是阿虫让他们站成一排,随手一指,选出了这位大叔呢?” 朱阆听到过程竟如此搞笑,不仅放声大笑。 这一日来的种种阴郁心情一扫而空。 不料一转头看见阿虫的两名侍女之一,脸上同样涂了黑泥,在阳光下呆呆站立。 奇道:“为何虫虫又做一副女子面具?” 阿虫笑道:“皇爷要亲自去,阿虫怎么能不跟随?现在沾了皇帝的光,有好多人认得人家,人家也要戴起面具,遮掩住本来的面目才行呢。” 朱阆道:“这可不行,朕要去的地方,极其危险。阿虫有任何闪失,朕动会心痛的。上次虫虫在白云山上中箭,朕也不想虫虫再受此难!” 阿虫握住桌浪的手说道:“环境越凶险,阿虫便越不放心。阿虫目不见物,对于复杂的环境,往往比有眼睛的人看的更清楚。” 朱阆无论如何不肯答应。 “李定国当时说自己经常要行军打仗,不敢拖累你,因此将你送来朕的身边。如今朕的环境,比李定国更加凶险!朕可舍不得虫虫跟着朕一起犯险。” 这是霍修突然在旁边插嘴道:“皇上尽可放心!十步之内,霍某必保皇上与阿虫姑娘的安全!” 第107章 潜龙伏虎 朱阆突然发现,自己虽然高踞庙堂,却早已深陷江湖。 信心满满的军事演习,竟使一个个隐秘的江湖帮派显现出来。 而且这些帮派的背后,居然有外国势力的卷入。 眼下抗清战局暂时陷入对峙,可大后方的局势却越发的复杂起来。 施琅离开皇宫后,立即遣人去闽商集中的濠畔街等地打听消息。 自己却前往海商云集的港口,希望能有所收获。 朱阆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 这天穹敢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潜伏,必然是在极其险要的地方。 而天穹作为旗上的空余,那么红日呢? 自各国使节入境,均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天穹在暗,而红日在明,两者争立,一如自己与朱聿鐭唐桂争立之时,所以日本的使节也必在天穹的监视之下。 这个极有可能,于是叫道: “吕大器!” “在!” “通知负责监视日本使节的锦衣卫,仔细观察在周围是不是有别的人在暗中监视?” “皇上的意思是?”吕大器一时转不过弯来。 “你想想,天穹作为日本境内与幕府互补的力量,两者之间必然有共同利益,所以日本使节在这次演习中表现得十分淡定,完全不似其它国使节那么激动。” “正是如此,臣通知各国使节时,只有日本使节表现得不那么热心。”吕大器也回忆起演习当天的情形。 “而夙夜是日本的离心力量,必然会监视日本来访使团。” “原来是这样!卑职明白了!”吕大器终于明白皇帝的意思,心里不禁佩服皇上的脑子太灵活,这样也许不必满世界去找了。 “夙夜作为反对幕府力量,寄生在中土,眼下天穹急迫的浮出水面,必然是夙夜极为关注的,也许他们比我们还急。” “皇上所言极是,卑职这就叫暗卫的兄弟们注意一下!” 说着便急急去了。 吕大器走后,朱阆也不再着急,看来夙夜极有可能也会自己浮出水面,甚至直接来联系锦衣卫。 这次天穹通过琉璃阁进行武器拍卖,必然是广而告之,原则上讲,蚁嫚泥和郑大娘也都应该会收到投帖才是。 现在她二位都被蒙在鼓里,当然是因为二人已投靠朝廷,对于朝廷的信息掌握如此全面,说明处心积虑,经营已久。 好在自己也并非底牌尽出。 在武器研发上,朱阆几乎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奇思妙想,首当其冲是要用在抗清的战场上。 因此在阅兵时,并没有把所有的武器都拿出来演习。 以眼下的局面来看,这一决定太有远见了。 这时霍修突然现身,行礼后说,宫中仿佛有人潜伏,但并无恶意。 朱阆大奇,究竟是何人竟潜伏在自己宫中? 半日工夫,吕大器与施琅竟然同时返回。 二人脸上尽是惊异与佩服交织的神色。 朱阆笑道:“二位是有好消息了吗?” “回皇上,”吕大器先说道:“锦衣卫的兄弟在日本使团的驿馆处,果然发现了另外有人暗中监视!” “果然不出我所料!” “对方十分警觉,锦衣卫的兄弟刚刚发现他,对方便失去了踪迹,想去追查时,对方却出现在身后,在他肩膀轻轻一按。” “对方竟然直接出手了么?”朱阆没料到对方这么激进,居然直接动手。 “好在对方并无敌意,只是打个招呼,对方十分清楚锦衣卫兄弟的身份,直接发问是否是皇帝陛下的暗卫?” 朱阆大感兴趣,对方对自己了解得极为深入啊。 吕大器接着讲述道:“锦衣卫的兄弟见对方占了先机,便出示了腰牌,表明身份,对方立刻恭敬见礼,说自己并无恶意,并递上一封信件!”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信封来。 朱阆接过,见里面一张华丽的洒金信笺,龙飞凤舞的写着: 潜龙伏虎,日久必现。 君之所想,早呈左右。 这意思十分清晰,却不完整,朱阆正自沉吟间,施琅已按捺不住,也赶紧报告: “皇上,末将也有所收获,不过是个口信。” “哦?”朱阆奇道:“是什么口信?是带给何人的?” “末将去海商出没的港口打探消息,竟有夙夜的人直接找上末将!” 朱阆笑道:“早知如此,就不必派人回福建寻人了。” “末将愚钝,此人单刀直入的问末将是否在找夙夜?得到末夜的肯定后,就直接请求末将给皇帝带个口信。” 吕大器道:“此人好生大胆,竟敢向皇帝直接传信!” 朱阆笑道:“不必拘泥小节,事态紧急,情报比什么都重要!” 施琅道:“夙夜声称已派人前来协助,并已潜伏在宫中!” 这下连朱阆也不淡定了,居然已潜伏在皇宫之中? 朱阆心思电转,把宫中人都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这时施琅却道:“皇上宫中是否有一队西洋武士?” 朱阆奇道:“施将军怎么知道?” “正是那夙夜的人告诉末将的,”施琅快人快语,“他说他们的人就在这批西洋武士中,他提供了一个名字,叫做朱诺。” “王坤!去传拉米雷斯来见朕!” 拉米雷斯见一日之内,皇帝竟两次召见,以为是与锦衣卫集训之事,于是速速进见。 “参见皇帝陛下!”拉米雷斯单膝跪地见礼。 “免礼!”朱阆心中虽然奇怪,在拉米雷斯面前却不形于色,微笑道:“拉米雷斯,朕先前和你说的选择几名武士与锦衣卫朝廷集训的事,落实得如何了?” 拉米雷斯见吕大器与一名将军在此,微微躬身,表示敬意。 然后恭敬的对皇帝道:“已经选择了六名骁勇善战,擅长近身格斗的武士,随时候命!” 朱阆道:“其中可有一名叫朱诺的武士?” 拉米雷斯自效忠大明皇帝,便将自己队伍的花名册交由皇帝,因此皇帝知道自己属下武士的名字,也并不觉得奇怪。 仍是恭敬答道:“朱诺也在其中。” 吕大器与施琅对视一眼,却不说话。 朱阆道:“即使人选已定下了,这就传他们上来,正好吕指挥使在此,可马上安排集训事宜。” 拉米雷斯见自己所料不差,果然皇帝关心集训的事,于是叫六名武士进见。 朱阆与吕大器,施琅一样,在拉米雷斯介绍时,目光都关注在那名叫“朱诺”的武士身上。 只见此人在武士之中毫不出奇,金毛碧眼,身材健壮,与其它武士一般无二,如不是专门关注,完全分不清与其它武士的区别。 朱阆仍是保持着淡定,让拉米雷斯将几人留下,交给吕大器操练,拉米雷斯交代几句,便退出回营了。 吕大器将六名罗马武士领去宫中与锦衣卫会合,众人排成一行,雄纠纠的跟着吕大器便走。 这时朱阆才开口轻声叫道:“朱诺!” 其它武士列队前行,并未发觉皇帝轻声音呼唤,仍是雄纠纠的跟着吕大器去了。 朱诺转身,倒地向皇帝跪拜: “甲贺武士,长谷川凉,拜见皇上!” 朱阆与施琅见此人一副西洋武士的模样,却是一口流利的汉语,心中均有异样的感觉。 长谷川凉见皇帝没有出声,知道对自己仍有怀疑,自己潜伏已久,目的就是见皇帝这一面,当下也不多言,伸手在脸上揭下一张面具下来。 因为此人来历诡异,朱阆也不得不小心,施琅更是暗自戒备,提防他有不轨行为。 因为有霍修暗中保护,朱阆并不十分担心。 见剥除伪装后的长谷川凉仍是高鼻深目,一副西洋人的样子,只是与刚才略有不同而已。 朱阆知道日本人中有阿伊努人的一支,样貌与西洋人种相类,在日本被叫做绳文人。 于是笑道:“足下可是绳文人?” 长谷川凉见大明皇帝如此博学,心下也十分佩服,连忙答道:“正是,在下本是绳文人,自幼父母双亡,是甲贺的长老收养了在下,成年后一直在中土行动。” 朱阆见验明正身,于是叫他起身,和施琅一起,进了密室。 长谷川凉进了密室,便单膝跪地,呈上一卷卷轴。 施琅上前接过,轻轻展开,铺在案上。 原来竟是“天穹”组织的各机构分布图,各处争舵地址乃至人员明细都注明在上面! 第108章 甲贺忍者 图册标注极为细致。 山川河流中各个分舵隐秘处,均一一标注。 但也有空白之处标着“未知”。 而各处分舵竟达十二个!其中有七处已探明,五处记着“未知”。 天穹最重要的机构,竟然都在陕西一带! 所覆盖的范围竟比朱阆眼下控制的范围大上许多。 看到天穹组织如此庞大的结构体系,朱阆也不禁吃了一惊。 他只道天穹在广东地下活动的黑道组织。 没想到,竟有如此庞大的结构体系。 竟然遍布整个中土! 其中广东分舵,竟然标记在粤北英德山中! 并标记为“溶洞”,“机械帝国”等字样。 朱阆见此舒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这个地下工厂的位置! 果然这个机械帝国是受天穹组织控制的。 见到卷轴朱阆终于放下心。 叫长谷川凉起身说话。 皇帝笑道:“足下如何称呼?” 长谷川凉道:“皇帝陛下,叫我凉即可。” “好,良你在夙夜组织中是何地位?” 凉恭敬答道:“在下是甲贺的上忍。在夙夜组织暗部,并无职位,只是暗部的牙众。” 朱阆心中大奇。 此人身怀极具价值的情报,在宫中潜伏。 这么久隐忍不发,如果自己不寻找,恐怕他会一直潜伏下去。 心里暗自佩服,又不禁好奇。 “凉,你既然是甲贺上忍,究竟有何本事?能否略做展示?” 凉似乎已预料到皇帝会查看自己的本领。 于是躬身道:“在下擅长暗夜奔袭,刺杀潜伏,搜集情报等。在下非只一人。共有五名牙众中与在下共同执行任务。” 朱阆恍然大悟。 他在罗马骑士团中潜伏,如果任务上有冲突的时候,既要执行夙夜的任务,又要与罗马骑士团共同执行任务。 此时其他的牙众便派上用场。 他可出现在不同场合。 朱阆笑道:“这五人是你的属下吗?” 凉仍是恭敬回答:“他们并非在下的属下,但分工不同!是在下的影武士身为暗影,绝不出现在人前。在有需要时,才会现身。” 朱阆好奇心更甚。 于是道:“眼下朕要对付天穹组织。就必须要掌握你的能力与力量!何不让他们献身?让朕一见?” 凉更不迟疑,躬身称是。 只见他向下躬身直起腰的时候,突然伸手。 背后有如千手观音一样,同时伸出几只手,影子一错,有五人便已现身于身后。 朱阆与施琅同时吃了一惊。 密室中空间并不很大。 而自己二人带着梁进来,并没有其他人跟谁在侧。 可突然有五个身形与长谷川凉,身形相仿的武士现身。 让朱阆不由得大吃一惊。 心想甲贺忍者,名不虚传! 这等隐匿身形的功夫,真是前所未见。 虽然从霍修的口中得知,宫中有人潜伏。 却没想到有这等隐匿身形的功夫。 不禁笑道:“他们刚才究竟是隐匿于何处?为何朕竟一无所知?” 长谷川凉恭敬地答道:“涉及到甲贺忍者秘术,请恕在下,不便透露。请皇上恕罪!” 朱阆也就是有些好奇,并非一定要细摸深究。 于是点点头,不再追问。 凉身后的几个影武士也是恭敬行礼,却是遮住了面目,默不作声。 朱阆心想,这些隐秘力量如能为我所用,那确实非常了得。 心下大定,于是道:“让他们在外等候,朕正有些话要问你。” 凉仍是恭敬躬身,几人单膝跪地行礼,随后便消失在凉的影子中。 这种随时隐匿行迹的本领,让朱阆施琅叹为观止。 心想吕大器不在此处,不然让他见识一下这甲贺忍者的本领。 回头好好训练锦衣卫。 朱阆道:“天穹组织来中土已有二十余年,为何在此时突然出来与朝廷作对?” 凉恭敬答道:“天穹组织的目标非常阴暗。 一方面要在中途窃取珍贵的文献典籍文物,另一方面又施展斗反之术。 将在中土制造舆论,推波助澜,散布谣言,中土越乱,对他们就越越有利。 坊间很多,谣言都是他们恶意传播出来的。 包括清兵男南侵中不带军粮。攻陷城市便以女人肉为粮。 这种谣言激化大明与清军的矛盾!” “竟有此事!”朱阆首次听说这种阴险毒辣的奸计,不仅怒从心头起! 对于长谷川凉展示的甲贺忍术,朱阆也十分的心惊。 心想如果天穹组织中有大批相似的忍者。 如大举在中土作乱,那确实不好控制。 即使是罗马骑士团的城市反恐战术恐怕也难胜利。 于是心中有个想法。 想让凉和他的武士与军中高手一较高下。 看看忍者的真正战力如何? 不过这都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图册! 既然标注了这个地下工厂的位置,必须马上布局。 于是又问道:“凉,以你所见天琼,琉璃阁以及菖莆之间的关系如何?” 凉答道:“菖莆本是独立的工坊,生产专供江湖人士使用的兵器,暗器以及小型机械。 但在十年前天穹无意中购到菖莆出产的武器,极为心动。 于是举局南下与菖莆接触。 一边订购大量的武器,一边提供一些思路,研发新式的武器。 皇上知道,日本地势狭小,矿石极为罕有,因此冶金十分艰难。 熔炼的温度不能提高,无法像中土一样加入矿石用高温锻造高质量的兵刃。 因此发明了以低温长期熔炼制作玉钢的方法。 在与菖莆的交流中,双方各展所长。 研发出了眼下的新型钢材,坚硬无比,而且韧性十足。 得知了金属的特性之后,由此开发出更多犀利的发射机关。 于是就有了,纯机械发射的长短枪乃至弩炮。 至于琉璃阁,本是南方黑道的一个独立的地下市集,常年在市集上贩卖违禁品于武器等。 近年来战乱频发,民乱四起。 琉璃阁生意也受影响,渐渐转为专营兵器的,地下市集。 据在下所知琉璃阁也被天穹渗透,目前未能全盘控制。 但此次拍卖会几乎是菖莆独家专场。 可见天琼的对琉璃阁的影响已达到十分深入的地步! 朱阆心想,怪不得解忘机说小妹获得了特殊的材料,以致研发出如此犀利的机械枪支!原来是这样得来的! 不由得更加见猎心喜,恨不得马上能将这地下工厂据为己有。 于是又问道: “目前夙夜的当家是哪一位?眼下身在何处?” 凉恭敬答道:“鄙上对大明皇帝十分敬重,不日将前来亲自前来拜见。细节在下无权透露,请皇上恕罪!” 朱阆见他对组织十分忠心,当下也不再难为他。 于是笑道:“你是如何潜到罗马骑士团中的?团中是否原本就有朱诺其人?” 凉仍是恭敬答道:“骑士团中确有朱诺其人。但此人心怀不轨是骑士团中的英国间谍。此事被夙夜得知后将其制服,暗自收押,然后令在下扮作他的样子潜伏进骑士团中。此人本就阴郁寡言,因此小人在骑士团中寡言少语,并未引起众人怀疑。” 朱阆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 原来英国的间谍,已把触手伸到了这里。 自己以为建这个皇宫如铁桶般密不透风。 不料先有霍修行刺,后有朱诺潜伏,简直是漏洞处处。 于是挥手让梁退下。 梁戴起面具转身,出了密室,加入到训练中去。 凉退出后,朱阆神色沉重。 对施琅说道: “施将军行踪,恐被夙夜掌握的一清二楚!而天穹是更为庞大的组织,恐怕是将军的行踪也落在他们眼中。接下来的行动要十分小心。” 心里不觉烦躁起来,本想自己扮作施琅的随从,混入琉璃阁拍卖场。 眼下自己与施琅的屡次接触定然落在天穹组织的眼线之中。 自己已不便于施琅同行,却又如何混入琉璃阁? 突然又想到郑大娘,虽然郑大娘在天穹眼中,已投靠朝廷。 他们在邀请之中,有意规避了郑大娘与蚁嫚泥二人。 但据郑大娘所讲,她并非整个盗贼联盟的首领,只是在珠江口横行而已。 如此看来,盗贼联盟必然另有首脑,想必也得到了邀请函。 此事虽然为难,也不得不让郑大娘帮忙了。 于是令王坤即刻联系郑大娘。 王坤这一天几乎跑断了腿。 施琅,郑大娘,蚁嫚泥等人均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日之内数次进见。 皇帝必然筹划一件极其隐秘的大事,王坤不由得心下惴惴。 第109章 邀请函 三日之后。 皇宫中。 朱阆的面前摆着一张口令纸。 上书数字: 濠畔街等,顺风满帆。 这三日,朱阆马不停蹄,做了一系列的部署。 首先将凉透露的菖莆冶金细节,抄送一份给赵氏姐弟与解忘机 同时把天穹图册中,英德溶洞准确地址,抄送蚁嫚泥和焦琏。 前者进一步探查地形,后者集结军队,隐秘行军将其包围。 又直接命令郑大娘,无论如何要从其他手段弄到邀请函! 郑大娘本来就郁闷,自己身为横行珠江口的剧盗,居然没收到邀请函。 不过既然皇帝既然命自己弄一份邀请函,那便是圣旨岂敢不从! 好在盗贼联盟中,郑大娘也拥有极强的影响力。 至此,朱阆也终于得知了盗贼联盟的真正起源。 原来这个海上盗贼联盟,竟是当年万历年间的大海盗林凤创立的。 林凤在万历年间曾拥有战船几百艘,海盗四万余人,曾在吕宋建国。 又在基隆建立基地,攻击西班牙商船。 当时大明水师与西班牙战船合力围剿。 林凤因过分依靠队伍中的来自日本的武士集团,战法上保守,落后于大明水师。 激战两月,大败而回。 大明水师奋力追击,林凤不知所踪。 原来是在武士集团的保护下,辗转去了日本,郁郁而终。 其后人卷土重来,建立了这个盗贼联盟。 正如郑大娘所说,盗贼联盟以实力称雄。 因此盟主几易其手,眼下林凤后人以并无实力控制盗贼联盟。 但因为是创始人的后代,大家仍给他,三分薄面,尊其为主。 但有如日本的天皇一般,并无实权。 郑大娘正是找上了林凤的后人,央求他弄到了一份邀请函。 再去赶赴琉璃阁之前,朱阆终于安排了军队与忍者的比武。 因长谷川凉的后援扔在路上,所以只是长谷川良带领五名影武士,与焦琏带领的军士小试牛刀。 朱阆对当日凉展现的忍者伎俩十分欣赏。 本想看一场好戏,不料在军营中,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灵。 原来忍者要隐于黑暗之中,须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拓印。 当初能够隐匿身形,是因为身上藏有多幅身边景观的画布,可随时将自己隐匿于皇宫各处。 光线幽暗处极难分辨,不过在光天化日之下,空旷场地之中,便不灵了。 凉故技重施,躬身行礼,五名影武士无中生有,突然现身,把焦琏倒吓了一跳。 五个人从头到脚均以黑布遮住,形如鬼魅。 不过焦琏一向豪勇,丝毫不畏。 告诉手下的军士,不得轻举妄动,自己一人,挥舞大刀与凉战在一起。 凉的身形极为灵活,而且不断施以各种幻术,以隐身。 这令焦琏十分烦躁,使出军中磨练出的刀法来,将刀挥得虎虎生风。 这令凉的烟雾丸不得凝聚,不得不抽刀与教练硬拼。 两个回合下来,凉的长刀折断,伏地认输。 焦琏哈哈大笑。 朱阆见此便知,忍者的技术是擅长偷袭,追踪与暗中行事。 怪不得在朝鲜战场上被锦衣卫实力碾压。 于是朱阆令霍修与凉对决一场。 霍修应声而出,傲然挺立,衣袂飘飘,宛如剑仙下凡,气势夺人。 众人都喝一声彩,心想皇帝收服此人,实是大有益处。 凉换过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以“抽刀术”对决霍修! 霍修不屑一顾,任其先行抽刀,待凉举刀欲砍时,剑锋一指,已抵在凉的喉咙上。 随即撤回剑锋,让凉重新试过。 凉变化了三四次身法,每次均是抽刀不及,便被霍修一招制服。 焦琏等人见了,尽皆欢呼。 阿虫在侧,虽然目不见物,也知是霍修大获全胜,跟着格格娇笑。 朱阆知道这样的对决并不公平,对方擅长暗夜偷袭,逼他在阳光下对决,自然并非所长。 于是叫停了比试,对几名武士进行了赏赐。 军中比武后,朱阆集结起队伍。 由罗马骑士团,锦衣卫海盗与甲贺武士组成的护卫团。 身边带着霍修和阿虫,又故意带了几名侍女。 摆足排场,气势不凡。 郑大娘放心不下,便也央求阿虫易容随行。扮为侍女跟随在队伍中。 众人在濠畔街驾驭了六辆华丽的马车。 等候不多时,便有人闹市中摇铃,铃声清脆。 朱阆联盟令人看个究竟。 摇铃之人见此处车队门帘低垂,便走上前来低声问道: “尊驾可有口令?” 吕大器隔着门帘儿,低声道:“顺风满帆!” 摇铃人点点头,跳上马车位,将车夫挤到一旁,接过缰绳,驾着马车便行。 大家知道,这必是琉璃阁的接引人,便默不作声。 后面马车默默跟随。 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也随之启动,隔在两条街外,慢慢潜行。偷偷跟随。 吕大器等在车中默默计算。 见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又折而向北。 渐渐的,两边都是茂密山林,凉风习习。 按方位计算,竟是前往英德? 琉璃阁这一次竟然将集市开在机械工厂吗? 不过仔细分析便知,此事极有可能。 除小型的机械,短枪等器物,其它大型枪械,弩炮等均不便长途运输。 一旦将这种大型杀伤性武器装车招摇过市,必然引起大明军队的注意。 因此将集市直接开在工厂左近。 可以就近拍卖,有意向下订单也可直接安排生产。 反正来宾都是外国人,也不怕他事后再找来。 朱浪等人,包括吕大器在内,均带了面具坐在车中。 心中终于大定。 因为如果此去英德地下工厂,那正好落入焦琏的包围圈中。 焦琏在这三日内以悄悄将军队开进附近山中,潜伏下来。 并探明了地下工厂的位置,策划好了奔袭路线。 而蚁嫚泥也将水上人的力量集结起来,准备冲入工厂,解救船民。 大家都等着朱阆的一声令下,便一齐行动。 马车急行了大半日,慢慢接近了英德山中。 只见此处风景秀丽,山峦秀美,湖泊处处,花气袭人。 那接引人笑道:“到了,大家下车。” 大家下的车来,见四处虽风景秀丽,都是精神一振。 但此处并无建筑,不知欲往何处? 接引人笑道:“大家随在下来。” 于是撮唇呼哨一声。 湖中树丛一分,一条小船应声而出。 朱阆等人当此时扮的是林凤的后人,身为盗贼联盟名义上的领袖,排场十足。 不但带了各国海盗组成的护卫团,还有六名侍女随行,气势非凡。 一行人分成三条小船,向湖心划去,渐行渐远。 在树丛掩映下,居然进了一个山洞。 见山洞幽暗,晦涩难明,吕大器等警惕起来,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接引人笑道:“客人不必惊慌,前面亮堂的很。” 船型数十米后,豁然开朗。 此处是竟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大湖,泊船处处,原来此处竟别有洞天。 停泊的船只中,赫然有一艘钢铁战舰! 朱阆等见此,不由得大吃一惊! 小船慢慢滑近,众人才发现,此船只具形体并无实质内容。 仅以铁皮打就,大小,形状与大明水师在演习中使用的钢铁战舰极为相似。 这显然是为展示菖莆的机械弩炮,作为目标使用的。 吕大器等见此,不由得怒气勃发。 朱阆微微冷笑,却不作声。 郑大娘见此入口十分隐秘,不禁有些担心,不知焦琏的军队能否顺利开拔至此? 不由得摸了摸身上的朱阆所赠的带刀短枪。 这时接引人又笑道:“客人不必下船!” 吕大器怒道:“难道让我们在此喂蚊子?” 接引人笑道:“客人莫急,我们要去的所在,此船可以直接前往。客人不必劳动双腿。” 朱阆笑道:“原来如此。烦请小哥引路。” 接下来小船收起,船橹船桨等物,拉引人将船头一个铁环挂在一条铁索上。 大家听到机械搅动之声,小船缓缓被拖进一一个山洞。 一进山洞,大家齐齐喝一声彩。 只见山洞此处是个溶洞,灯光璀璨,五彩琉璃,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第110章 云雾之盛 众人听到齿轮咬合,搅动之声。 自己乘坐的小船被拖拽进溶洞之中。 虽然早知道目的地会是溶洞一类的地方,众人还是吃了一惊。 洞中空间超乎想象,钟乳石美轮美奂,在五彩灯光掩映之下亦真亦幻,光怪陆离,令人心摇神驰。 此时,一名知客模样的中年人在岸边相候。 “各位大爷,远来辛苦!在下琉璃阁邱勇! 本次琉璃隔开阁将分三个大厅同时展示,来宾只能进入与邀请函相配的大厅! 第一厅为各国使节包括盘踞海外自立为王的英雄。 第二厅为江湖英雄厅,专事接待江湖中的各帮派。 第三厅为精品展示,不限人数,不限人选,可随意进出。 请问各位英雄是邀请函何在?” 众人没料到,拍卖会居然有三个厅同时举办! 一时十分的意外,有些拿不定主意。 朱阆心想,这个事先并不知道,不过眼下也没得选。 示意吕大器取出邀请函递过。 邱勇接过扫了一眼,笑道:“原来是林大当家,在下即刻安排各位到第一大厅。” 说着,取出一只金属牌,挂在船头。 而拉动小船的钢索,从这里分做三股。 众人的小船便从正中的一股直入进去。 入得厅来,仍是一处巨大溶洞,轻雾缭绕,仿佛仙境。 下有流水潺潺,洞壁处随着天然的洞穴,又人工开凿了数十个平台出来。 高高低低,深入浅落,错落有致,极为巧妙,在五彩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 在仆从的带领下,众人下了小船,坐进一处近水平台。 平台甚为宽敞,可容纳数十人轻松坐下。 巧妙的是,这数十个平台都可看见厅心的表演,及产品展示。 但互相之间,却刚好无法看到。 朱阆心想,设计这个大厅的人,十分的工于心计,胸中颇有丘壑。 轻雾漫漫,水声汨汨,洞中的清凉世界,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仆从在厅心树立起八只巨型大鼓。 八条大汉,精赤的上身,开始用力在鼓上敲击,演奏起来。 鼓声咚咚在空旷的洞中,听起来十分的震撼。 朱阆一眼扫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大鼓已确定是来自东瀛的太鼓无疑。 鼓声中有一队武士走出场。 手持火铳模样的机械长枪。 朱阆远远看去,正与邀请函上的图样一致。 武士们直接开始操练。 做势,攻击,发射,动作整齐划一。 众人见一上来就开始展示武器,不由得大感刺激。 好事者已开始喝彩。 众武士手持长枪,横劈竖砍,做了种种展示后。 有壮丁抬过数十个稻草人,摆放在厅中央场地上。 朱阆一方,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都想这里展示竟然与锦衣卫训练营一样,都是用稻草人。 众武士先以长枪瞄准,然后一阵轻响,钢锥如暴雨般射出! 稻草人身上钉满了密密麻麻的钢锥。 看来稻草人内嵌入了木板,钢锥不至于一穿而过,而是钉在上面,效果十分惊人。 比之火铳,别有一番惊人。 火铳发射后,硝烟弥漫,掩盖了效果。 而纯以机械力量发射的钢锥,却清晰地钉在稻草人身上,触目惊心。 一番射击展示后,众武士又在长枪上扳动一个开关。 枪管处固定的两把铳刀突然“啪”的一声,向两边张开! 如同鹿角一样,向上斜指。 众武士手执长枪挥舞,枪筒处两把铳刀向不同方向斜指,杀伤力十分惊人,攻击力攻击范围立时扩大! 众人喝一声彩,叹为观止! 不料众武士又扳动第二个开关! 两把铳刀又变了角度,刀尖相反,像风车一般急速旋转起来! 两把铳刀形成的刀车,撕裂空气,虎虎生风! 众武士齐声呐喊,向前冲击。! 见刀车过处,稻草人“血肉横飞”!头颅滚滚,落地有声。 各处平台的来宾被这一下震惊住了! 停了片刻,才爆发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有两名武士排众而出,在长枪枪托处又装上两柄铳刀。 此时手中的长枪变成两端均装有刀车的奇形兵刃。 两名武士手持长枪中段,左右略作挥舞。身周即刻泛起一团刀光。 二人随意向稻草人进击,轻轻挥舞,稻草人已是“血肉横飞”,杀伤力极其惊人。 两名武士展示过后,收起铳刀,退回队伍。 又有两名武士越众而出。 所持的长枪却只装了一柄铳刀。 按动机关之下,铳刀突然向一侧弯折,与枪筒成直角,变成一只长长的镰刀模样。 两名武士再次做展示,依然是杀伤力惊人,而这种长镰的形式有如西方传说中的收割者“死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两名武士展示片刻,便已将两排稻草人完全破坏。 二人又再度掀动机关。 啪的一声清脆,铳刀与枪管连接处有机关被打开,冲刀向下掉落! 原来铳刀后面连着一条细细的铁链。 两名武士再次挥舞长枪,铁链带动前面锋利的刀刃,有如风车般旋转。 铁链的长度使攻击范围再度扩大! 此时前方的稻草人几乎被破坏殆尽,碎片飞舞,虽然都是木片草屑,但刀光闪烁,寒气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厅中又站了一名中年大汉,声音粗豪,在洞穴中传出。 “在下琉璃阁邱武!刚才本阁武士向大家展示的是新研制的机械长枪,可配置常规步兵! 一只弹仓中,可收纳二十只钢锥。 步兵随身可带数十只弹仓。 此枪纯以机械力发射,不需点火激发。 铳刀装载了各种巧妙机关! 刚才武士已略作展示,另有很多巧妙的应用无法一一展示,请各位见谅。” 说着,手腕一翻,亮出一只武士们展示的铳刀相同的短刀出来。 这是由仆从又摆了一只稻草人出来。 邱武把手中铳刀向大家展示,末尾处并非寻常手柄,而是如同而是一处横柄,握住横柄之后,刀锋在拳头正前方! 仿佛手臂的延伸,但是这个设计便已十分惊人! 邱武走近稻草人,闪电般出击,刀锋刺入稻草人的口中! 邱武手中按动开关,铳刀突然啪的一声弹开! 单刃陡变三刃! 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弹出! 稻草人的头颅,被这一下撕扯得四分五裂! 来宾齐声惊呼! 邱武得意的道:“此铳冲刀开关由强力弹簧发射,弹力十分惊人。 即使是深入大熊的口中,也可将其一举击毙! 如果对手只是人类,那更不必多说!” 众人跟着喝彩,齐声鼓掌。 邱武道:“各位都是来自海外各国的使节。 采购武器必是军队应用! 因此本阁为各位奉上短枪,长枪,箭弩,护具,以及巨型攻击武器几个系统! 短枪分微,小,短三个。各级别有各种令人惊奇的微妙,细腻的变化。 方才展示的机械长枪是为军中步兵研发的。 步兵配发可配大中小三种弹仓,铳刀五种! 安装方式三种以上! 组合起来不下数十种方法! 护具分轻甲,重甲以及具有攻击性的轻甲数种。 以具有攻击性的轻甲来说,护手,护肘,护肩均配有机关,可弹出暗刺。 在下便不赘述。 另外有运输工具,运输工具无需无需牛马拖拽,无需人力推拉,可自行行走。 不可描述之处,大家可以亲眼一见!” 说着两声击掌。 这时,从武士出来的洞口处传来嗒嗒的踩地声音,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节肢动物从中爬出。 众人尽皆伸长了脖颈,向洞口处望去。 琉璃阁似乎对此运输工具十分看重。 在洞口处竟摆放了烟花! 烟花齐放之下,更显得出场隆重。 烟花燃尽,灯光掩映下一只巨蟹横爬而出! 大家齐声惊呼! 坚持巨蟹有四只巨形机械钢脚。 可横向爬行,也可纵向爬行,向不同方向略作展示后向前不急,不徐的走去,一直走到厅心的位置。 邱武得意洋洋的走到巨蟹旁边。 示意旁边壮丁,将一只木箱放在巨蟹背上固定住。 巨蟹拖着木箱,继续在场中绕行。 遇到山石等,自动转向,前脚变后脚,十分的灵活。 这款展示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巨蟹。 第111章 机械科技 朱阆也大吃一惊。 开始心里想,大概率是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一类的机械。 但诸葛亮的木牛流马以竹木制成,此时游钢铁制成形如巨蟹的东西出来,大出意料之外。 邱武见大家大惊失色,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观看,心中十分得意。 走到巨蟹旁边,抬脚像巨蟹踢去! 巨蟹中脚,向旁边踉跄两步,却不跌倒,换个方向,继续前行,在场中绕来绕去。 各国使节来琉璃阁均有军事目的。 见此运输工具如此灵活,心思电转都开始盘算起来。 如果有这种东西,在战场上运送物资,武器等。 又不需牛马畜力,不需人力拖拽。 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对战场得物对战场的物资运送太有助力。 邱武得意洋洋的道:“此运输工具暂名神行钢蟹! 也有三种尺寸。 各位,现在看到的是型号最小的。 大型的身高七尺,可妥送巨型箱体物资,在不同地形中,均可自行走。 除非深陷沼泽,否则山地,平地,田地大路,小路均可畅行。 速度跟步兵行军相若。 堪堪可比牛马。” 各国来宾窃窃私语起来,相比刚刚才初见此神行钢蟹时的热烈,此时纷纷开始盘算价格。 并暗自盘算如何独家买断此物。 朱阆此时想法却比与别人不同。 产品虽然惊艳,但他想到的却是琉璃阁的开阁方式! 此次开阁拍卖,分成三个厅同时进行。 这种开阁方式,几乎接近现代的新产品运营方法! 第一厅为大宗用户,即国家集团和大型公司等。 依赖人脉或者物质资源,琉璃阁可一对一引入维护。 类似于专属品牌活动。 第二厅服务江湖帮派,属于针对专业用户。 针对专业领域,会有职业背景的用户。 产出高质量,高针对性的产品。 朱阆虽然未能亲见第二厅中的产品展示,但可以推想必是适用于江湖帮派行动。 江湖互斗以及地下势力割据等活动的专业设备。 而第三厅中所谓的精品展示,不限用户,不限人数。 其实就是接散单! 每个用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定制产品。 表面上定制个性化服务,实际由用户来贡献创意和想法! 如贡献出优质的创意对琉璃阁,对于菖莆都有极大的帮助! 此运营方式以用户项目为核心,明确用户的要求。 这样即使菖莆的创造力不足,也有此类江湖散客不断源源不绝的贡献崭新的创意与优质的想法。 这番操作下来,朱阆对于琉璃阁的运营,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本来在新崛起的这三种地下势力中,天穹为朱阆心目中的首敌。 生来险恶,目标是颠覆中土的江山。 而菖莆则为具有黑科技力量的地下机械帝国,如果不加控制,将十分可怕! 而琉璃阁朱浪最开始想的,不过是一个第三方平台。 犹如倒买倒卖的商贩。 眼下看它的运营方式来讲,竟然是十分的专业化。 看来这些黑势力都不容小觑,一个比一个的专业! 同时也对天穹的势力更增添了一份担忧。 此时平台上另有一人,也有的特异的心情。 正是乔装打扮的郑大娘。 郑大娘虽然纵横珠江口多年,但身处内陆,与皇帝一同深入险地。 这与平日办事稳妥,步步为营的她十分不同。 刚看到菖莆设计制作的武器凶险狠辣,杀伤力十分惊人。 而设计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运输工具。 虽然对于海盗意义不大,但深知此黑科技对于陆上战争的影响。 心底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过想那菖莆首脑人物谢环机,身为天下第一巧匠谢忘机之胞妹,自幼家学渊源。 隐匿于江湖二埂年,在各种奇技淫巧,阴毒暗器浸淫,经过二十年的江湖订单历练,在地下世界以名闻遐迩。 而当今皇帝不过是一届养尊处优的皇室公子,自怒斩丁魁楚以来,不过廖廖数月! 竟然也设计,制作出与不弱于谢环机的犀利武器! 这番本领不亚于家学渊源,沉浸金属机械器具制造多年的解忘机与解环机之下! 郑大娘心念及此,看向皇帝的眼光中不仅充满了崇拜,仰慕,爱戴,种种复杂心情,不一而足。 朱阆本来想此次定要将解环机的地下工厂一举拿下。 将其收为己有,用他的超强机械科技与自己的火药科技与蒸汽科技相结合,打造出世界最强的兵器! 不仅可以抗击清军,甚至可以扫平四夷,争霸天下! 可此时竟意外发现琉璃阁的商业眼光,以及运营技巧竟然超乎想象! 这完全超出自己的意料,不仅收起了轻视的心情。 暗暗寻思不若将琉璃阁也收为麾下,将其打造成为荷兰东印度公司一样的商业巨鳄! 为自己未来的军工贸易打开世界的市场。 不仅暗暗思索,琉璃阁主人究竟是何人? 眼下出来的两个人物,邱勇,邱武名字显然是杜撰,或者家奴? 那其主人必然是极其霸道的总裁,或一方霸主类人物! 此时邱武令人将在场中不断到处爬行的钢铁巨蟹牵引回洞口。 得意洋洋的宣布: “到现在本阁将展示本次开阁最重磅的武器!机械弩炮!” 因刚才的所有展示都十分惊艳,现在众宾客充满了期待。 未见到武器先鼓起掌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见众宾客充满期待,邱武在场中缓缓踱步,得意洋洋地挥手示意。 然后一声击掌! 从洞口处传来咔咔声响,有壮丁推出两样东西来! 朱阆远远看去,方寸间也是一乱。 因为这两样东西与自己的想法竟是十分接近! 其中之一是个具体而微的机械弩炮,正如邀请函上所绘制的图片。 不过估计是为了展示,把它做的具体而微,十分小巧精致。 用方形木材与钢铁齿轮机簧等组成,弩炮炮口处插入三角巨型三角钢锥。 而另一样竟是联排弩炮! 密密麻麻的套管,每个炮管中均插入一枚三角钢锥。 远远看去横排,竖排均不下十个。 那这一组排弩将有上百发钢锥可以发射。 与其掌握的韧性极强的金属弹簧发射力,射程必不下百米! 虽不及自己设计的连环迅雷铳射程那样远,但杀伤力也十分密集惊人。 尤其在战争结束后,这些钢锥均可回收再用。 自己的炮弹造价惊人,发出后就是在烧钱,完全无法回收。 完全是两个方向,在自己的理念之外,竟有如此精巧的设计,大明民间的机械科技,真是十分的惊人。 一念及此,朱阆不得,不由得心痒难搔,恨不得下到场中仔细查看。 邱武见大家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场中的两个弩炮。 于是大声宣布道:“为向各位宾客在此厅中展示,弩炮均进行了缩小!实际的弩炮是眼下诸位所看到的弩炮的五倍以上!” 正说着,下面的潺潺流水中,一条钢铁小船缓缓缓缓驶来。 朱阆正好奇此船的动力,看到水中有金属微光闪烁,心想原来也是由铁索拖拽而来。 此时有壮丁在溪水另一侧竖起钢板防护,以免三角钢锥飞出场外意外伤人。 片刻之间,护墙搭建完毕。 之后由一名武士走入场中,开始操作那个巨型弩炮。 将炮口对准钢铁小船,摇动开关,只听“崩”的一声金属颤音弩炮筒口的巨型三角钢锥激射而出! 一声巨响,贯穿钢铁小船的两壁! 可余势不止,冲击力竟将小船掀离溪水,凌空钉在岸边山石上! 这一下石破天惊! 厅中所有人虽然知道此弩炮必然威力惊人,没想到竟然迅猛如斯。 不但洞穿了此钢铁小船,而且将它抛离溪水钉在岸边! 这个冲击力简直是太过凶猛。 有心思敏捷的已开始联想,如果是五倍大的弩炮。 那如果射向大明皇帝所展示的钢铁炮舰,那结果又是如何? 虽然大海之中不至于抛离海岸,但洞穿炮舰的船壁必然不费吹灰之力! 吕大器等人见此弩炮,心情均十分沉重。 只有朱阆见猎心喜,眼神中流露出喜不自胜和极度渴求的神色。 第112章 商业巨鲸 邱武负手立于场中,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 见众人眼光,均透出震惊不已的神色,于是朗声道: “此弩炮是具体而微的展示样品! 用于战场的味道有两种型号:五倍与十倍于此样品! 其冲击力可破城门! 可击沉战船! 而且纯以机械力弹射!用后巨形钢锥可回收再用! 即使略有损伤,也可修复后重复再用!” 众宾客听到“可重复利用”,各自想如此成本可以大大降低,不禁叫起好来。 纷纷喝彩,大力鼓掌,兴奋不已。 邱武接着道:“接下来展示联排弩炮!” 说着那名大汉将排弩调整到位。 这时一队壮丁鱼贯而出,搬出各种木料,开始叮叮当当劳作起来。 木料互相之间已做好榫卯,略作搭建变搭好一个具体而微的三层城楼! 城墙上一座小小城楼,下面有包了铁皮的厚木制成的城门。 将这个城楼矗立于事先搭建好的钢板护壁之下。 那场中武士举起单手向众人示意,排弩已将血停当,即将发射。 众壮丁连忙撤出工地,鱼贯而出,躲进洞口中去。 在邱武示意下,大汉开始操作联排弩炮! 只听啪,啪啪,啪啪啪的一阵爆响! 联排弩炮中一只只三角钢锥,自炮管激射而出! 夺夺声不断,射进那个微型城楼! 方形木材搭建的城楼,厚木制成的城门,以及上面精巧的城楼中均塞满了具体而微的稻草人,来显示守军的种种情形。 这上百只钢锥呼啸着穿过大厅,立时将这个城楼撕裂成碎片! 场中只剩下断壁残垣! 数支钢锥,余势不歇,竟钉到后边的钢板护墙上! 震得护墙一阵晃动! 众宾客见排联弩炮,展示颇为精巧,心想大概是将城楼射得的有如刺猬般,密密麻麻射满了钢锥的样子。 不料冲击力如此强劲,竟将此城楼撕成碎片! 只留下部分地基和断壁残垣。 而余势不歇的几只钢锥竟然洞穿了后边作为护墙的厚钢板! 射得钢板嗡嗡作响。 这番震撼,无与伦比! 场中鸦雀无声!大家呆呆的望着场中的城楼残骸,同时站起,却鸦雀无声。 呆呆地盯着城楼的断壁残垣,以及钢板上的数支钢锥,片刻之后,终于爆发起震天动地的掌声和喝彩声! 在小船被拖拽进入大厅时,朱阆便暗中示意长谷川凉,让他的武士去探查其余大厅的情况。 朱阆感兴趣的,着重是第二厅中,适用于江湖帮派使用的新型兵器。 这是谢环机多年来借以安家立命的根本,必然十分惊艳! 想想就心痒难搔,恨不能亲自去查看。 不过第一厅兹事体大,不得不坚守于此,而第一厅的震撼,已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此种武器如果广泛应用于战争,将改变世界的格局。 而如果此种武器再加上自己的蒸汽科技与火药科技,就可无敌于天下! 此时已有武士回报。 一个暗影无声无息的出现。 在长谷川凉耳边,细细讲述,随后又躬身,影子淡化消失。 长谷川凉虽是带了面具,依然神色沉重。 低声向皇帝报告道: “在下的影武士回报,第二厅中刚展示的一种乌黑陀螺! 此陀螺,以机关发射,如果是武林高手,也可以长鞭发射。 在封闭的厅中,将此陀螺发射至厅心! 极速旋转之下,上下裂开,中部出现一道细缝,从缝中射出无数钢锥! 随着陀螺的急速旋转,钢锥激射向四面八方! 此厅中中一切尽被摧毁……” 朱阆一听之下,立时明白。 这必是针对江湖帮派互相火并与仇杀的利器! 如得知对手帮派的首脑在封闭的室内,或宴请等场合中,只需向厅中投入此陀螺。 那必将厅中之人,诛杀净尽,一个不留。 这谢环机机械创造力,果然非同小可。 朱阆不由得加倍的见猎心喜! 此时,邱武站在场中,看着众人惊异的神色,得意洋洋的道: “各位宾客,本阁此次开核竞拍开始! 本次开阁不同于以往,因为这次开歌全部是军备产品! 大部分可用于战争。! 此本哥将不同以往,不会将一类产品直接拍卖,或卖断。 而是按地域卖断! 拍下该地域者,获得此地域的本哥单个产品的经营权! 本格将产品细分,每个产品按地域再进行细分。 这样形成独特的买断单个产品,单个地区经营权的做法。 在本阁开阁上百年来尚属首次!” 此言一出,朱阆大感兴趣。 这又是一个新的玩法。 不过针对于这类军工产品,的确无法像以往一样拍如以往,如琉璃阁获得一门红夷大炮,那么只需将大炮拍卖,价高者得,买卖结束,银货两讫。 但此时因为有机械黑科技迅猛发展,使得产品众多。 并非买卖一件武器,甚至并非一批武器。 而是接下来数年,十年甚至几十年的长期经营,不得不说琉璃阁十分的有眼光。 邱武接着道:“针对不同的大厅,将有不同的拍卖方式! 本厅中全部集中买断! 正如在下刚才所说,单个产品,单个地区一次性买断未来十年经营权! 第二厅中,本阁将促成各江湖帮派的联合,促成帮派联盟! 并在联盟内公平竞争!” 这些想法发前人所未见,众宾客议论纷纷。 开始权衡利弊,权衡手中的银子看能买下多大的权益? 朱阆心下惊异更甚。 这两种玩法一种属于集中运营,其目的是打造一个用户组织大家在此组织中买卖权益,而并非产品或服务本身。 这个想法连朱阆自己也想不出! 只是在流琉璃阁公布之后,能分析出来,心下不仅十分的佩服。 而第二厅的规则相当于“社群”运营。 将功能相近的江湖组织,江湖帮派形成联盟。 这就相当于形成了帮派社群。 在社群内有统一规则的约束下大家进行公平买卖,避免恶性竞争,以及旁门左道的手法。 这样可以使得买卖顺畅长久的进行,贸易量也会激增。 这样最大程度的保证了琉璃阁的长远的商业利益。 也是一个极其天才的设计。 朱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几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目标。 而郑大娘不愧为老江湖。 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悄悄的走到平台边缘。 尽量的开始观察厅中的情况。 洞中的每个平台均是一个使团。 而各平台设计成互相不可见,但大家都能见到厅心中情况,厅心的人才可以看到所有的平台。 但郑大娘观察之下,发现有一处平台与众不同! 平台极其窄小,容不下像十几人使团这样的团体。 而且位置很高,又有帘幕,半遮半掩。 从半帘的形式来看,正式东瀛的和风制式。 郑大娘不由得兴奋起来。 稍微猜想下,这个平台几乎可以肯定是幕后组织的观望台。 很有可能天穹组织的头目就隐藏在其中,观察着众人。 于是悄悄的把这件事被吕大器进行了汇报。 吕大器不动声色,立刻叫长谷川良派他的影虎视前去查探。 他的影武士在此幽暗,光怪陆离的环境中,可以穿行自如而不被众人发现。 这正是适合他们发挥所长的环境。 阿虫自踏上行程,一直依偎在朱阆身边一言不发。 到此处下面种种演示,她虽然目不见物,仍然感觉到。 但她心思全在皇帝一人身上,对外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此时突然扯了扯朱阆的衣角。 悄悄的在他耳边说:“皇爷,从刚才开始,便有人偷偷的潜入平台,我们的位置后面,暗中窥视我们。” 朱阆冷哼一声::“竟有此事?” 阿虫又笑道:“不过皇爷不必担心,阿虫刚才释放了一条小蛇。将此人咬伤,此刻已失去知觉,无法回报他的主使人了。” 朱阆喜道:“有虫虫在身边,果然要省心很多。” 不过转念一想,此人应该并非图谋不轨,而只是商业间谍来刺探。 窃听己方对于邱武所说的方的反应。 这样可以探查个使团的实力想法,以及计划。 使得琉璃阁的主脑可以得到第一手资料,直接得到各使团,也就是客户的价格底线! 第113章 天穹影主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朱阆决定拍下除欧洲以外的所有地区的武器经营权益! 朱阆在成熟思考之后,心下有了计较。 对于天穹,菖莆和琉璃阁,会采取不同的政策。 天穹属于颠覆势力,天地不容,必须铲除! 菖莆虽然被天穹利用,但其掌握的黑科技十分的重要,要尽量争取策反过来,如果不行,就强行夺取! 琉璃阁本来存在感极其飘渺,此刻朱阆却深深感到其阁主的商业理念的先进! 越想越是心惊,觉得琉璃阁也许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如果证实这一点,朱阆会将其保留,并将其合法化! 此时努力观察天穹踪迹的郑大娘又有了发现! 那个疑似天穹盘踞的平台上,似乎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因为观察角度实在太不理想,因此郑大娘运足目力,也无法看清楚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以她的感觉,貎似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了。 此时朱阆已派吕大器下去厅心,与邱武谈判,要买下经营权益。 邱武此刻又奇怪又好笑。 这次琉璃阁开阁,做了武器专场,风险极高,却又别开生面的现场只卖断经营权益,具体订单全部在场外和买断经营权的客人进行。 而一位吕姓家臣,说其家主竟要拍下欧洲以外的所有地域有经营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长谷川凉身后黑影闪现,影武士回报。 那个高高在上的平台上,确定是天穹的人。 刚才那次骚动,是一位公主模样的女孩子驾临,十三四岁的样子,所有人都下跪行礼,说明其地位尊贵。 影武士犹豫了一下,又道:“那是俾弥呼……” 朱阆不禁大感兴趣,俾弥呼是日本弥生时代,邪马台国的女王,身份极其神秘,传说以道事鬼,妖术惑众,但那是中国的三国同时代的人,距今已一千四百多年。 为何这个影武士却说,那个年轻公主是古代的女王呢? 影武士道:“额有竖裂,目生异瞳。” 面生异相,双目异瞳,这确是极为罕见的,也许是一种缺陷,却被世人所罕,朱阆可以想见,为何众人这么珍视这个女孩子了。 但“天穹”这样一个严密的阴谋组织,其领袖竟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长谷川凉解释道:“一直以来都有个传说,天穹不但有穹主,还有一位影主,被天穹上下以神明供奉,但只是传说,从未被证实,玄之又玄,以为是遥传。” 对于这位突然冒出的天穹“影主”让朱浪十分的在意。 从而再次体会到天穹组织的不简单。 天穹并非是一个单纯的针对大明王朝的组织。 而是觊觎于整个中土包括中土的文化,财富甚至人口。 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成员必然极其复杂,人数极其众多。 想要所有成员都具有凝聚力,最好的方法是有共同的信仰。 而在日本的神明系统极为复杂,号称八百万天神,万事万物都可成神。 在鉴真大和尚东渡后,才形成了以佛神道为主的宗教信仰。 眼下这个天穹组织以一位一千多年前的传奇女王作为神明来供奉,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由于洞窟中晦暗难明,这种环境,正是长谷川凉和他的影子武士大展拳脚的地方。 于是朱阆让他们负担起了传输信息,刺探情报的任务。 这时一名影武士传来好消息: 焦琏就位! 朱阆精神一振! 本来想此地地形复杂,襟三江带五湖,洞中套洞,水系庞杂,焦琏不见得能快速找到入口。 不料这么快就搞定了,时间刚刚好。 见现在拍卖活动接近尾声,于是传令: 立即行动! 厅中仍是沸反盈天,极为热闹,主要是来自欧洲的各国使节,互相在划分地域,争论不休。 吕大器也收到了情报,刚好他与邱武敲定了所有的细节,于是转身,望向皇帝所在的平台。 朱阆坐在这平台上气闷已久,当下剥去伪装,露出一身黄金战甲,又戴上金冠,如天神现世,神威凛凛。 身边的武士们也都卸下伪装,亮出兵刃,罗马骑士团与锦衣卫都携带了钢盾,虽大小不同,却统一印上了皇家图腾。 吕大器见众人准备停当,亮出一柄短枪,对上洞穴上方的钟乳石就是一枪! 啪! 洞顶倒挂的钟乳石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断成几截!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震惊了,洞中立时鸦雀无声! 锦衣卫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齐声喝道: “皇上驾到!” 这一下,洞中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这个地下市集本来就是立场可疑,所展示的武器也隐隐对标大明火器,不可言说。 这下突然听说皇帝驾到,所有人都如同中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谁也不敢先出声。 嗒嗒嗒,脚步声音十分的清脆,仿佛叩在所有人的心上。 仰面看去,大明皇帝身边的罗马骑士团与锦衣卫衣甲鲜明,动作整齐,以钢盾搭成阶梯,稳稳持住。 朱阆全身被黄金战甲包裹,头戴金冠,肩膀处披着金红相间的斗篷,手持一根黄金权杖,在洞内灯光掩映下,金光灿烂,有如天神下凡,一步一步,拾级而下。 下到大厅边缘,锦衣卫早已搬来一张太师椅,朱阆大喇喇当中一坐。 朱阆冷眼环顾四周,众人在皇帝的注视下,均觉得无地自容,垂下眼神,不敢对视。 一声轻笑,朱阆道: “各位大使久违了!是不是我大明的官驿招待不周,大家都跑到这里来玩了?” 众人心下惴惴,不知如何收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最为震惊的,当属于在场中主持武器展示和拍卖的琉璃阁主事邱武,本就是黑道枭雄,又正在拍卖违禁的武器,当今天子驾到,这是从未想到过的事,也呆呆立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 “天穹的影主啊,为何不下来一见?”朱阆突然扬声,对着最高的平台叫道。 平台上的天穹帮众,也被皇帝的出场给惊呆了,突然听到皇帝居然直接喊出天穹,影主几字,不禁面面相觑。 那位公主显得十分的淡定,移步到平台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帝,开口说道: “原来是当今天子驾临,草民高山真纪,叩见皇帝陛下!” 说着在平台边缘盈盈下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邱武眼底掠过一丝戾气,表面也跟着众人跪拜,却暗中作个手势,在场中展示弩炮的武士见了,悄悄的将弩炮口调转,想对着皇帝的方向。 不料水中突然现出异响,发出空空空的声音,十分的陌生。 顺着洞中流水,几艘战艇猛然现身,速度极快的滑行在水上!为首的战艇上,一名身着战甲,长发披肩的将军,威风凛凛,有如杀神,大声喝道: “焦琏来也!” 声音如同焦雷炸响,震得洞中嗡嗡回响,众人心摇神驰,吃惊不小,有胆小的,觉得洞顶倒垂的钟乳石都要被他震落,不知如何躲避。 战艇尾部向外喷射着白烟,发出空空空的声音,艇首赫然是连珠迅雷铳! 见厅中的武士正鬼鬼祟祟的调整弩炮,焦琏提起脚边的迅雷铳,直接射击! 轰的一声,火光乍现,那个联排弩炮被射中,立时四分五裂,变成一地碎片! 众人见焦琏有如杀神降临,一言不合直接开炮,吓得发一声喊,都挤在大厅一侧,不敢动弹。 吕大器见这邱武十分奸恶,当今天子驾到,他居然想以弩炮攻击皇帝,怒气勃发,手中短枪调转,枪柄重重敲在邱武后脑! 啊!一声叫喊,邱武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身。 朱阆笑道:“指挥使怎么恁地鲁莽?人家生意还没谈完呢!就给你打翻在地!” 接着向众人道:“大家都请继续,把交易完成,朕今日也是来赶市集,大家不必在意!” 此时大明的军队源源不绝的开进溶洞中来,好在洞中十分宽敞,容得下这许多人。 众人见有军队控制了琉璃阁,谁也不敢离开,但皇帝说继续交易,却也没人敢动,不知皇帝是否说的反话。 吕大器喝道:“没听见皇上旨令么?大家继续交易,抓紧时间!” 说着把头上肿起一个大包的邱武把拉起。 第114章 天穹败北 此时已有锦衣卫冲到上层平台,将众人驱赶到大厅中。 那名日本少女高山真纪,身穿隆重的和服,脚踩木屐,一步步走下平台,向皇帝所在之处缓缓走来,态度不卑不亢,神情亦是十分平静。 朱阆见这少女不过十四五岁上下。 却是气质沉静,态度不卑不亢,不禁十分欣赏。 高山真纪走到皇帝面前十步位置,盈盈跪倒,再次跪拜。 朱阆听她名字叫“高山真纪”,隐隐约约猜到她的来历。 于是于是问道:“高山小姐可是来自马尼拉?” 跪倒在地的高山真纪猛的抬头,望向皇帝。 皇帝一双眼眸灿若流星,也向她射来。 高山真纪连忙垂下头,低声道:“皇帝所言正是!草民来自马尼拉。” 原来朱阆由她的姓氏“高山”想到了当初被丰臣秀吉驱逐的“高山彦五郎”! 高山彦五郎本是丰臣秀吉的部将。 丰臣秀吉当时看中千利休的养女,吟公主。 而吟公主却心属高山彦五郎。 丰臣秀吉欲强行霸占吟公主。公主宁死不从剖腹自尽。 丰臣秀吉得知吟公主中意高山彦五郎,心下妒嫉。 便以高山彦五郎信天主教为名,以宗教名义将他驱逐。 于是高山彦五郎移民马尼拉,最终客死异乡。 朱阆见她姓“高山”,与而且情报中说她乃是影主,来自海外,是天穹供奉的神明化身,并非天穹的帮众。 于是便有此一问,不料一语中的。 朱阆道:“既然是名门之后,也一起坐!赐座!” 锦衣卫搬来一把椅子,高山真纪勉强坐了下来。 朱阆笑道:“抬起头来,不必紧张。” 高山真纪抬起头来。 朱阆见她额头处一道骨裂冲天而起,涂成朱砂之色。 两只眼瞳一黄一蓝,十分的惊艳。 心想,原来真的是额有骨裂,双目异瞳,相貌不凡。 怪不得被天穹当做神明供奉。 朱阆又再笑道:“影主大人,现在究竟天穹是何人主事?” 高山真纪现出为难的神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回头看向几名天穹帮众,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昂然道:“在下乃天穹帮风堂堂主!过皇帝陛下!” 朱阆早见过长谷川凉提供的图册,知道天穹,广东分舵叫做风堂。 原来此人竟是此处最高领导! 于是一声轻笑,缓缓说道:“在下登基未久,天子脚下,尔等竟然在此私卖军备!胆子倒是不小!朕不与无名之辈说话!速速报上名来!” 那名男子见皇帝直接发难,喝破自己的行藏。 于是答道:“在下伊东新司,参见皇帝陛下!在下小门小户只是卖些寻常行走江湖的兵器,混口饭吃罢了。皇帝何必认真?” 吕大器等见他在皇帝面前,依然侃侃而谈,砌词狡辩。 全都大声喝骂。 那伊东新司见众人,声势凶凶,不由得有些怂了,躬身行礼,做势欲拜。 不料高山真纪立时色变,娇呼道:“皇帝小心!” 此时朱阆身边的甲贺高手,长谷川凉等人早已全神戒备。 见他做势欲拜,姿势却仿佛要向前急冲。 于是几人身影一闪,将伊东新司团团围住! 伊东新司仍是单腿跪地,头低向地下,却伸出一根手指,指节在洞中地面上轻扣了几下。 这几下响声清脆,突然从洞顶几条淡淡的身影飘然落下! 长谷川凉等人也及时警觉,长刀出手! 向落下的影子进攻! 伊东新司微微抬头,眼神中露出狡黠的神色。 随之地面突然地面石板突然裂开! 啪啪声响,数道身影从裂开的缝隙中暴起!向皇帝扑来! 这一下兔起鹘落,长谷川凉等人正与洞顶落下的杀手缠斗,救援不及。 朱阆稳坐不动,眼神坚定如山。 身旁锦衣卫各执刃盾。喝了一声将皇帝身前护住。 同时一个白影突然从皇帝身后掠出! 寒光一闪!几声轻响后,四名黑衣杀手缓缓软倒在地! 喉咙上各有一道小小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白色影子正是白衣剑客霍修! 此时他持剑挺立,神情倨傲,不屑的看着地上的尸身。 伊东新司也没料到,皇上身边竟有如此多的高手。 眼中掠出一丝慌乱之色。 突然袖子一抖,从袖中掉落一只小球,落地成烟,浓烟遮住了他的身形。 显然要用忍者秘术,以烟幕遮住众人视线,借烟雾遁走。 不过这种借烟雾隐藏身形的伎俩,不过是旁门左道之术。 锦衣卫与大明军队早已进行过演练。 烟雾一起,站在一旁的焦立时把握住他的影踪! 杀神般的身躯极速移动,挡在伊东新司的去路中。 伊东新司正全力奔跑,不料前面一个战甲武士,拦住去路。 收势不及,伊东新司重重的撞在焦琏身上! 这一下撞的七荤八素,筋断骨折,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身。 焦琏不但一身钢筋铁骨,又有坚固战甲护身,伊东新司这一下全力撞来,当时撞得筋断骨折! 朱浪冷笑一声。 叫人把伊东新司押下去,好生看管,此人亦是忍者出身,必有些不得了的本事。 将地上地上尸身,都收拾出去。 此时长谷川凉和他的影武士与洞顶落下的杀手仍在缠斗。 对方见首脑被擒,登时没了士气。 于是,各自抛出烟雾丸,就想逃走。 不过在长谷川良这样的甲贺高手眼底,怎能轻易脱身。 五人中三人被截住击杀,两人受伤倒地,无一人逃脱。 朱阆见战局已定。向焦琏笑道: “我焦大将军,好生威武!只是撞了一下,便把敌人撞的筋断骨折!” 焦琏咧嘴一笑,上前躬身行礼。 “幸亏皇上日前让我们与日本武士对决。末将能够掌握他们的伎俩,把握住他的动线!” “哈哈哈哈!”朱阆高声大笑。 随即焦琏又小声禀告道:“蚁当家已带领水上人高手循水路往山洞更深处进发。 山洞深处有金属敲击以及熔炉风车的声响。 想来工厂便在溶洞深处!” 朱阆笑道:“此处大局已定。焦将军可循水路带着炮艇前去支援。” 焦琏一听可以上前线战斗,心下大喜。 答应一声,欢天喜地的带领一队士兵,乘上炮艇,顺着溪水向洞深处进发。 朱阆见大局已定,向吕大器使个眼色。 吕大器喝道:“大家的交易都完成了吗?现在站过一边!琉璃阁的人到中间来!” 这时士兵压着邱武以及之前在洞口知客的邱勇等人向厅中聚集,其中有些武士脸上带伤,显然曾经反抗过,后被制服。 朱阆这时想起刚才向他发声示警的高山真纪。 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高山真纪仍是低着头,面无表情。 朱阆道:“影主本是天穹中人,为何向朕示警?” 高山真纪道:“草民不过是个囚徒罢了。名义上接受天穹帮众的供奉,实际上被限制了自由,与囚徒何异?” 朱阆心想,果然如此。 此时长谷川凉和他的影武士处理了那些杀手团的尸身,退回到皇帝身边。 但他们望向高山真纪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恭敬口中有的武士,口中喃喃的念着“卑弥呼”“卑弥呼”…… 朱阆心想,像这种迷信,真的根深蒂固啊。 当下不再多言,挥手叫郑大娘,照顾下小女孩儿。 接着对众人笑道:“各位大使交易都完成了吗?琉璃阁做事,童叟无欺。大家既然完成了交易,就不会有半点差池!” 琉璃阁中人见皇帝如此说话,都十分诧异。 朱阆又道:“此间已没有各国使节的事了,大家可以暂时退出。待锦衣卫调查过后,各位便可返回广州城中驿馆休息。” 众使节见皇帝放过了使团等,心下大喜,纷纷向皇帝跪拜,然后随锦衣卫退出。 这时,朱阆看向场中被控制的琉璃阁众人,却不说话。 眼光在各人脸上扫来扫去。 朱阆想琉璃阁,已被天穹渗入。 这里面有几人是天穹的卧底,几人倾向于天穹? 又有几人,仍然是琉璃阁忠心下属,眼下都无从得知。 不过擒贼先擒王。 于是柔声道:“琉璃阁乃是商人本色,虽然买卖的货品属违禁品。但仍是商业行为,你们阁主是何人?何不请出来一见!” 第115章 解环机 这时曾拖拽武器出来的洞口深处,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莺莺燕燕却清晰无比的传入到众人耳中。 “阁主在此!皇上请勿为难这些下人!” 接着听见洞中嗒嗒声音,仿佛有金属点地的声音。 片刻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现身洞口。 刚才那一下分明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先声夺人,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洞口来。 此时现身竟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女子不疾不徐,慢慢走到灯光下来。 只见现身的是一名中年美妇,身材高挑,身形曼妙,却少了一条腿。 左腿上装了一只金属假肢。 在灯光下冷冷的反射着金属光泽。 美妇的右手拿着一根金属手杖,仔细看去,却是一件复合工具。 手杖末端点地处极为尖锐,是与弩炮所用的三角钢锥一样的三角尖头。 而手持处前方为钉锤的形状,后面却有如铁钳,杖身打磨光滑,手握处包以皮革,显得十分的精巧。 而美妇一身布衣荆钗,腰上还系了一条皮质围裙。 虽然是工匠打扮,却是处处妥贴,安排的恰到好处,显得身形曼妙。 连缺失的左腿也显得并无不妥,令人见而忘俗。 朱阆看去,见此女杏眼桃腮,虽是年届中年,却面目姣好,眉宇间隐隐与解忘机有几分相似。 不由得大为错愕,此人莫非是解环机?如果她是解环机,同时又是琉璃阁主,那这事情就有意思了。 吕大器等见这中年美妇手持的拐杖末端,竟装有三角钢锥,十分的尖锐,正是一件凶器。 几人均大声喝道:“放下兵器,慢慢走过来!” 朱阆笑道:“不妨事的,那只是她的拐杖而已,让她过来。” 中年美妇见皇帝,竟然胆色过人,眉宇间似乎有一丝触动。 柱着钢杖,迈动步伐,一步步向皇帝走来。 众人在连日的军事训练下,军令如山,言出必行。 皇帝下令放行,有人敢不服从? 当下众人让出一条通道,放中年美妇过去。 琉璃阁被控制住的众人,见阁主出现,神情激动起来。 有坐倒在地的,此时此刻都站起身来。 中年美妇目光如刀,扫了一眼琉璃阁众人,大家立时噤声,不敢再说话。 朱阆见此女御下有方,心里也暗暗佩服。 堪堪走到朱浪面前十步。 中年美妇将手中钢仗卜的一声,插入地上地下砖缝中。 接着盈盈下拜:“琉璃阁解环机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朱阆心下大奇!此女果然是解环机! 可为何身有残疾? 而且为何她竟是琉璃阁主? 心下左思右想,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微微笑道:“你腿脚不便,坐下来说话,赐座!” 旁边锦衣卫又搬过一把椅子来给解环机。 解环机又拜了一拜:“谢过皇上。” 起身坐在椅子上。 朱阆笑道:“你竟是谢环机?又是琉璃阁主?菖莆也是你?为何竟如此奇怪?你身为女子,竟一马双跨,做了两份不得了的事业!这令朕十分佩服啊。” 这解环机见皇帝率兵亲征琉璃阁。 看来今日琉璃阁必无幸理。 自己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前来拜见皇帝。 早抱了必死的决心! 没想到皇帝开口便称赞自己,不禁十分的奇怪。 “民女戴罪在身,不值得皇帝称赞。 民女本是一名工匠。 因为家学渊源,擅长金属工具和小型机械的制作。 在二十年前离开家人,独自来这深山中冶金开坊。 渐渐的,有了一点名气,工坊越开越大。 小女子制作的各种机关消息,小型机械等均委托琉璃阁帮民女卖出。 久而久之,与老阁主十分亲近。 老阁主无儿无女,更认了民女为义女。 数年前,老阁主病逝,便将琉璃阁留给了民女。” 朱阆心道,原来这里竟有这些曲折。 原来琉璃阁这些商业版图的规划,竟是解环机这女子设计的。 看来她不仅仅是一名能工巧匠,更是一名商业奇才! 朱阆心念至此,眼神不由得透露出热切的神色。 解环机哪料到皇帝心里想了这么多。 见他眼中透出热切的神色,心里不仅有些奇怪。 见皇帝年轻,自已已介中年,皇帝一定不至于见色起意,况且自己有残疾在身,也不见得会引起皇帝的兴致啊。 于是接下去说道:“大约十年前,有个叫天穹的帮派,找上了民女。 让民女制作一系列极为凶险的兵器。 美女所做皆是民用型机械,也为江湖人士制作一些暗器。 但天穹提供的设计,全部可用于大规模战争。 这让民女十分奇怪,莫非天穹竟是军队背景? 如果是军方背景那民女岂不是惹上大麻烦了? 不过接触日久发现天穹中人竟并非中土人士。 民女起了戒心,便欲跟他们断绝生意往来。 不料他们中的风堂堂主,竟开出了一个民女无法拒绝的条件。” 朱阆见她的叙述中,颇有些家国观念,并非善恶不分之辈。 心下也暗暗点头。 可听解环机说,天穹竟然开出了“不能拒绝的条件”,不由得引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于是问道:“究竟是什么条件?让你这精才绝艳的工匠之王,也动了心?” 解环机见皇帝称赞,不禁心旌动摇,神色黯然。 缓缓道:“当时若有人能象皇上一样称赞民女的技艺,民女也断然不会走到这一步!” 仿佛想起了不愿回忆的往事,停了一刻才继续说道: “那风堂堂主伊东新司对民女说道,天穹乃是一个庞大的帮派。 在中土各地均有分舵,总舵在陕西一带专事盗取古墓,劫掠寺院,干的全是黑道买卖。 江湖人物本来就做些刀头舔血,见不得光的事。 美女并不觉得很出奇。只是听说他组织庞大,有些心惊。 接着伊东堂主又说到总部的高手在陕西至甘肃一带的一处寺院中,竟然得到了一册古籍。” 朱阆听的入神,不由的问道:“是什么古籍?” 解环机接道: “正是这册古籍,让民女欲罢不能,一步一步走上了大错特错的这条路。伊东堂主拿出的正是《鲁班书》下卷!” 此言一出,朱阆心中的谜团随之解开。 鲁班虽为木匠之祖,但于江湖中有传闻说他所着的《鲁班书》为禁书。 上卷都是建筑,家具,尽是奇技淫巧,出人意表的黑科技。 但传世的只有上卷,下卷早已失传,坊间传闻,并非失传,而是被禁。 但坊间传闻得到下卷的人。就如葵花宝典中所写的引刀自宫一样,也有着极其残酷的条件! 鳏,寡,孤,独,残,必选一门! 听到“《鲁班书》下卷”这几个字,朱阆的眼光情不自禁扫了一眼谢环机装了假肢的左脚。 解环机见皇帝看向自己的金属假肢。 脸上抑制不住,露出惊奇的神色:“皇上竟然知道《鲁班书》!” 朱阆眼中流露出悲悯的神色。 轻声道:“朕只是听说过坊间传闻而已,传说《鲁班书》下卷有一条极为残忍的条件。阁主惊才绝艳,家学渊源,为何竟如此想不开?竟接受了这半卷经书?” 解环机见皇帝对此书的传闻竟了如指掌。还又质问自己为何竟如此看不开,不禁神情黯然。 “民女本来家学渊源,擅长制造各种机关消息,机械工具,兵器暗器。 无奈坊间对于工匠重男轻女,民女无论如何努力,也无人问津。 一怒之下,民女离家出走,离开了家族的庇佑。 开了自己的工坊,专门制作阴险,狠辣的机关消息,以及见血封喉的暗器。 对于来下单的客人,也不加选择,照单全收。 当伊东堂主,拿出这半卷经书。 民女的眼睛,再也没离开过他手上。 可伊东堂主,却又踌躇起来。他仍是劝民女与天穹合作,但又劝民女不要接受这半卷经书。 因为这半卷经书不祥,海内闻名! 可民女自认自己技艺已独步海内,却仍是见不得光,只在地下称雄,如果能得到鲁班书记载的奇技淫巧,那便可更进一步,让菖莆名扬四海,不必再躲躲藏藏,一念之差,便夹手夺过伊东堂主手中的半卷经书! ” 第116章 破解禁书 朱阆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道:“难道,你就此截断左腿,接受了这本儿这卷经书吗?” 解环机回忆往事,本来神色黯然。听到皇帝如此问,不仅失笑道: “这怎么可能? 即使一个门派,要弟子接受传承,会有种种严格的规定。 也绝非直接令人致伤,致残。必然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坊间传说师傅会在背后冷不防问:有钱吗? 如果下意识回答:没有! 那既是选择了‘贫’! 有时会问:有孩子吗? 如随口回答,‘无’!则是绝后。 在这种无意识下,直接回答的选择才是,灵机一动,是真正的自然选择,一经选择,不得更改。” 朱阆奇道:“那这半卷经书乃天穹盗墓所得。 天穹中人本都是异族人,不可能合法拥有鲁班传承。 私相授受,又如何能够获得自然选择呢?” 解环机笑着接道: “关于此书不祥,鳏寡孤独残等说法,也只是坊间传说,并不可靠。 民女当时渴望书中所载的奇技淫巧,已完全将种种诡异传说置之脑后。 伊东堂主对于怪力乱神的说法,比之民女,更加的在乎。 但他见民女毫不犹豫选择了接受此书,便不再坚持。 只是提了一个条件,即由他来确定工坊产品的发展方向。 这个要求并不确定,甚至有些模糊。 民女当时心思全在那半卷经书上,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只怕也一起答应了。 只是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说法,当下自然是满口答应,便拿着书开始钻研起来。” 朱阆心想,解环机虽如乃兄一样,是不世出的巧匠,独步海内的天才,却只沉迷于技术,没有政治觉悟,也许就是这样一步步落入天穹的控制的。 但听她得到了这半卷经书,好奇心起,不禁问道:“书中到底写了什么?” 解环机突然陷入沉默。 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金属假肢,久久不语。 朱阆知道她必然有不寻常的经历,也不再追问,静静等待。 解环机沉默良久,才继续说道: “民女也没料道,从此我便陷入了痛苦之中!因为书中写的并非工匠技术!木工,工具,机械,工法等等都没有!而是写满了各种福篆咒语!” 朱阆听到这,心道与坊间传说两相印证。 传说鲁班书下卷便尽是咒语巫术,蛊术等等。 因此被人说成妖言惑众,成了禁书,不再流传于世上。 解环机道:“随后的一年时间,民女每日沉浸在此书中! 书中各种鬼画符一样的咒语,均背的滚瓜烂熟,但却一无所获。 民女前半生都在研究机关消息,金属器物。 这些咒语对小女子毫无用处。 不由得怀疑是否被这伊东堂主给坑了。用这个鬼画符一样的咒语书,控制了民女的魂魄! 就此迷惑民女,沉迷于咒术幻想无法精于技艺! 而每日沉迷于研究此书,工坊中的事务也荒废了。 伊东堂主于是提出,在民女闭关研发此书时,由他帮忙代为管理!” 朱阆心想这样一个当世顶级工匠,突然收到一本工匠之祖的绝世传承,谜一样的语言,当然会令她沉迷。 看来天穹就此接收了她的工坊管理,一切都似乎顺其自然,并无强迫。 不得不佩服天穹组织中人的狡猾,如果这《鲁班书》下卷真的有那么神奇,他们为何不自己研究,却拿来送人情给一个民间工匠? 除了技术上可能达不到,无法真正利用这半卷书,另一个原因就是要利用这关卷书来控制解环机! 解环机继续讲述道: “有一天民女在又一遍翻看了此书次数之后,依然毫无所得。 烦恼不堪,不知不觉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这些字符好像活了起来!一个连一个的套在一起! 于是变成了一幅画!看上去这幅画就像是一件机器! 民女心中大喜过望,便醒了过来。 梦中种种依然历历在目。 此时民女仍是伏在案头,从这个角度看书上的字。 一个字,一个字,似乎真的可以套起来? 小女子拿过一张白纸,尝试把最下面的字放大,把倒数第二个字放进最后一个字中,再把上面的一个字套进这个字中…… 慢慢的居然也变成一张图,与民女梦中梦到的机器,竟然相差无几! 民女以是自己睡得糊涂了,竟然出现了异想天开。 不过民女浸淫机关消息多年,在机关制造算是行家。 看到这个机器的草图之后,竟然心中开始模拟它的运作原理。 发觉它真的可以制成一件工具!不过并非普通意义的工具,而是一件可以制作零件的机器! 之前民女研究机器时,有些部件无法制作出来。 因为缺乏必要的工具。 虽然自己也创造了很多工具,却仍无法做到能将金属任意扭曲加工成想要的样子。 这是民女一直苦恼的事情,所以这件机器的草图一出,小女子心头突然豁然开朗。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便把这件机器制了出来! 不料一用之下,之前在零件加工上的一些难题,竟然应刃而解!” 朱阆一听心下大奇,难道这竟是《鲁班书》下卷的真相? 书中鬼画符一样的咒语,竟然并非咒语,而是用一定规则密写的机械设计图纸? 这位工匠祖师竟是将草图拆解扭曲,写成一句一句的鬼画符一样的咒语。 一般人见到,定然从咒语本身的意义着手,如此研究个几十年下来,成了一条神棍,却无法真正学习到祖师爷的核心科技。 解环机笑道:“真相正是如此。 小女子自制成了此机器后,便立刻把书中每一句咒语,单独列出来。 每个字单独拆解,互相嵌套,组合成各种图纸。 种种艰辛,不一而足,有的需要将字放大,缩小,旋转,有的要将字变成立体结构,再将其他字套进去。 有的一个字就是一张图纸,有的却是几条咒语才能组合出一张图纸。 至今仍有七成没有研究出来。 但用已经画出的图纸,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制作出了一系列的机器。 这些机器本身全是工具,可以用于加工零件。 这样,小女子之前设计的一些奇异的兵器机关,其核心零件都可以用这些机器加工出来! 于是小女子变有了目前做出的这些奇怪的机器。” 朱阆舒了一口气,原来《鲁班书》下卷的秘密竟是这样! 但又好奇的问道:“那你的腿。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解环机抚摸着自己的左腿,膝盖以下都被金属假肢代替。 “有一次,小女子制作一个大型工具。 整个机器十分庞大。而且都是金属零件,十分沉重。 当时建造工坊时,为防潮地面以木桩架起,上面以厚木板铺就地面。 但从没有预料到,会摆放这么沉重的机器! 木板被机器压断,机器一角向一侧倾倒! 民女正在机器上劳作,心思全在机器上,突然机器倾倒,便伸手想将其扶正…… 但整个机器足有上千斤重,人力怎能扶住,机器一角瞬间入地面,将我的左腿一起压在下面! 一阵剧痛,民女惨呼一声,但失去了知觉! 等民女被人救起。左腿已被机器压断,只剩下这半截残腿!” 朱阆心道,原来是这样! 寻常人还以为真的接受这经书所载的传承,便要在五个悲惨命运中,选择一样! 其实即使得到了此书,也未能找到书中的传承技艺,即使找到了,也未必能制作出来,制作出来,也不知如何应用。 解环机是不世出的奇才,这样的奇才,才会见识到一个领域的边界,这时技术上就有些无法突破的瓶颈,此书的机器,都是工具,也都是她无法突破的瓶颈的解决方案! 世人如知道是她继承了《鲁班书》下卷的传承,又身有残疾,必然想到这是接受此卷必然的命运。 谁知只是一场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接受传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成功往往不是需要付出什么而得到的,真相是需要放弃什么! 第117章 尔不虞,我不诈 看来解环机终于也明白了。 选择了接受经书中的传承,就要承受一定的风险,这风险就是要孤身上路,苦苦钻研。 但凡要精进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在任何一个领域积极进取必然要孤独。 忍受孤独独自在精进的路上前进,必然无法顾及到其他,鳏寡孤独者,是最终的结果,而不是必要条件。 传说要接受此书,必在“鳏,寡,孤,独,残”中选一门的种种说法,其实都是在说,要学习这门技艺,最终会付出的代价。 朱阆因此联想到自己,受命于危难,虽然各藩王争立,但在这个乱世做皇帝并非一件好事,远不及去做一个盛世的藩王。 但自己做了选择,正如向海盗借银子,付出的四个承诺,当时的盗贼联盟自然知道当时的桂王无法承诺什么,但有了这笔银子,就可做一番功业。 如果起事成功,将清军赶出关外,那这四个承诺就可以要多大有多大。 谢环机提到自己的残腿,沉默下来,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朱阆此时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悲悯的神色。 见这解环机虽已介中年,但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线条曼妙。 适才从洞口出现时,灯光掩映之下,看不到好她残疾的左腿,众人都以为是一绝世美人出现。 这样一个大美女,因为一次意外工伤,竟变成了一条腿的人,这个打击对他来讲必然十分重大。 不知她是究竟怎样,才能从身体的伤痛与内心的伤痛中恢复起来。 当下也不打断她,任由她自己慢慢平复心情。 解环机自己知道环境微妙,眼下自己仍是办徒的身份。 身系成百上千人的出路,容不得自己这样矫情下去。 于是片刻之间,便整理了心情,振作起来。 朱阆见他片刻之间便整理好心情。 知道此女心坚如铁,精神极为坚韧。 心下暗自佩服,心想你技术的来历,我是明白了。 可是你的菖莆加上琉璃阁为何堕落,沦落为眼下的天穹爪牙的地步,我还不知道呢? 于是问道:“你每天沉迷于研究技术,那工坊便交给了天穹帮你运营吗?” 解环机神色暗淡下来,“正是如此。民女的研究工作越来越沉重。 重新建造了研发工坊,手下胎仅仅研发技术的帮工,便已超过百人。 此时民女终于知道,当初天穹伊东堂主要求的那个条件的厉害。 民女从《鲁班书》中得来的,只是技术,只不过是可令产品研究上一个层次的基础技术。 具体产品的研发,当然并不在此书中。” 朱阆心想,这便是古法制作的机床,铣床等机械设备了。 解环机接着说道:“此时天穹便拿出了种种武器,设计图纸。要求小女子完成。 民女为离家出走之前在工坊中便开始研究火器,但自己离家出走之后,不愿于乃兄产生恶意竞争。 于是隐匿了行踪,开发出一条别有天地的路子来。 没想到天穹研发的路线与民女不谋而合。 他们也完全抛弃火器方向的发展,而着力于纯粹,机械力的研发。 将机械发射工具渐渐的,开发到了极致。 基础具备了,此时研发发射武器变得简单。 无论是弩炮,连排弩炮,巨型弩炮,中型弩炮,不一而足。 此时天穹,又拿来种种短枪图纸。 设计虽然粗砺,但经民女的改造,变得短小精悍很辣的有力武器。 这一天,民女出了自己工坊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在闭门研发武器技术太久了。 而琉璃阁已数年未开阁。 虽然琉璃阁拍卖那些违禁之物,开一张可吃半年。 但数年未开阁,阁中主事很多人才已经流失。 而部分忠实的下属仍坚守岗位。 琉璃阁本身有一些田产,山林,店铺,当铺等等。 即使几年不开阁,生活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承平日久,大家自然变得浮躁。 而天穹早盯上了我手中的另一个棋子:琉璃阁! 于是提出利用琉璃阁来拍卖我们研发出的产品。 并给女子民女描述了一副发展前景,可将民女开发的武器销往海外! 其利润与收益将是眼下的千倍万倍。 民女做机械技术本是家学渊源,负气出走也只为争个名声,对金钱本来并无概念。 但拉得琉璃阁老阁主赏识,继承了琉璃阁。 那便不得不为琉璃阁下属的众人着想。 只有琉璃和发展壮大才可以养活下面几百名成员。 于是接受了伊东堂主的建议。 民女出关后,便开始改造琉璃阁的结构,全力筹备这一次开阁。 在此过程中,伊东堂主以民女一人孤立无援为由,派了几名助手帮忙。 但慢慢的加入的人员越来越多。 眼下琉璃阁中各个部门均有天穹的人加入! 虽然名义上仍控制在我手中,但有很多基层干部,管事人等开始慢慢不受控制!” 朱阆突然有一丝顿悟! 以解环机心高气傲的个性,绝对不肯为了这半卷经书,便屈居于天穹之下! 自己的工坊沦陷不说,连老阁主留给她的琉璃阁也被控制,这让她如何肯接受? 因此通过白莲教以及海盗等放出的一些奇技淫巧的武器。 就是为了引起外力的注意,从外部来打破天穹组织的控制。 不得不说是无奈中的选择。 当然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设计到了白莲教中,又被来自波斯的阴谋家赛典赤利用,辗转到了赵氏姐弟手中! 而赵氏姐弟也被困白莲教,想要通过这些武器传递信息! 这样从源头谢环机手中到白莲教,到赛典赤,再传到赵氏姐弟。 一件东西,层层传递,每个人都夹带私货,所以最终出来的是不伦不类的一件阴狠毒辣的武器! 还好,有解忘机这个高手,一眼看出,是小妹的手笔。 想到这里,又心念一动,也许解环机放出的信息,正是为了让乃兄知道! 只有乃兄可认得出自己的手法!也由此可知道她眼下的处境。 解环机见皇帝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自己命运仍然未卜,叹了口气,接下去说道: “民女出关后,伊东堂主搬出一箱箱的制作成品给我看。 数量之多,远远超出民女想象。 之前民女所制作的武器,不过是给江湖散客制作些随身的武器,暗器。 而随后一些客户来自帮派,便有了成批的武器定制,不过也是几十只,数百件,已成为不得了的大订单! 但眼下伊东堂主展示出的成品竟然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这已经远远超出民女的意料! 除了用于战争,民女想不出其他的用途,而用于战争的话,必然涉及到大明的军队。 和军方扯上关系,必然会有大祸降临。 民女心急如焚! 同时,另一件事也让民女奇怪不已!” 朱阆此时插嘴道:“要多少人才做的出这么多的兵器?” 解环机偷偷抬眼望了一眼皇帝。 心想这个年轻皇帝果然了得,一眼就看出了关窍所在。 可自己浑浑噩噩,过了数年,才慢慢觉察! “正是如此,这远非民女当初的小小工坊所能承受的。 于是民女提出要视察,生产兵器的工坊! 这伊东堂主数年经营,苦心孤诣,种种成就不得向外展示,自得之心无处宣泄。 眼下正好向民女炫耀。 于是带着美女来到了这山中! 原来山中竟有庞大的地下世界! 巨大的溶洞中水流湍急,洞内侧有巨大的空间。 而熔炼钢铁的热度由清凉的洞穴所吸收,成了天然的降温工具。 民女所制作的一些机床,除了极为精细的,一些粗糙的也都复制出来,摆放在洞中进行零件加工。 精细的零件,则均由民女在研发工坊中制成。 粗砺的零件则由车间中的工人完成。 而更为繁重的是冶铁!还有大型部件的制作。 民女不禁好奇,天穹如何招得如此众多的工匠前来? 伊东堂主却狞笑起来。” 第118章 地下工厂崛起 伊东新司一脸狞笑,对着解环机说一番话来: “眼下天下大乱,民乱四起。 饥民到处都是! 这些人在外面无人理会,最终是饿死的结局! 而加入了我们的工厂便可有口饭吃!养活自己! 而且当这乱世,饥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直有源源不绝的奴隶补充进来! 前面生产偶有闪失,折损一些劳力,也不断的有外面的饥民,被虏为奴隶补上!” 但近日来,慢慢的已无饥民补充进来! 传说两广有新皇帝登基,政通人和,饥民开始从军,变成军户,垦荒屯田。 已不再有那么多饥民补充进来。 不过伊东新司又说道: “有些被朝廷忽视的贱民。水上的船民,浮槎于江河。这部分人官府也无法统计其数字,失踪个百八十人根本无人在意。” 因此天穹帮众节劫掠了部分船民进来。补充奴隶大军! 解环机继续道: “民女知道,这部分船民,虽然不为官府待见,却自有自成一系的自由领袖。 劫掠传民为奴,实在是天穹的一大败笔。 这必然引起水上人的注意,而水上人的首领,控制了珠江水系。 水上人其实极其不好惹。 民女刚刚开业时,成与他们打过交道。 当下也不说破,一旦船民的事闹大,水上人必然会顺图索骥找到这个庞大的工厂。 到时民女也可打破局面,摆脱天琼的控制。” 朱阆心下暗赞,此女果然聪慧过人,心思之细腻无与伦比。 那伊东新司依靠的是庞大的幕后组织的力量,论个人的智慧,远远不及眼前这个中年美妇。 想到这伊东新司居然用奴隶进行工业生产。 怪不得短时间内能生产出大批的犀利的兵器。 也难怪朝廷在肇庆收了三万饥民之后,便不再有饥民来投奔。 原来都被天穹组织虏去当奴隶了。 解环机接着说道: “伊东堂主带领民女继续参观工厂。 见他们在地下工厂中,利用湍急的水流,制作了水力传送机械。 用于冶铁所需的动力。 水力锻锤将大型钢铁锤打成需要的钢锭。 再由奴隶在车床上加工成所需要的零件。 民女研发的机器动力均来自手摇等人力,在他们利用水利之后,有些机器变得更加有效率。 民女越看越是心惊。 这地下工厂中竟有不下十万,奴隶在此劳动。 条件极其恶劣,阴冷湿滑,不少人患上了疾病。 只要无法劳动,便被天穹杀掉丢弃,残忍无比。 民女虽是江湖女子,但也知华夷之别。 见同为大明子民的饥民被东瀛帮派如此奴役,心里也是愤怒难平。 心想一旦这批武器入出,必然引起大明军队的注意! 到时无论是军方还是朝廷空怕都会盯上这个地下工厂。 那时由天穹组织控制的这个地下工厂一旦曝光,被奴役的百姓也终于会有所解脱了。” 朱阆见解环机一介女子,又长期处于江湖底层,却仍懂得华夷之别,颇有民族情怀。 朱阆觉得十分安慰。 看来谢环机与天穹组织已决裂在际。 即使没有自己的强力介入,依然会在短期内爆发。 但天穹组织庞大,全国各地均有分舵。 解环机独力难支,恐怕到时下场会极其悲惨。 幸亏自己及及时介入,能够解救解环机于危难。 于是笑道:“请不必担心! 眼下大明军队会同水上人的势力,已向你的地下工厂进发!天穹组织如敢反抗,必然会被他们联手剿灭!” 解环机知道皇上既然御驾亲征,必然有庞大的军事力量随行。 没想到行动已经如此激进。 自己在此絮絮诉说,其实也是希望皇帝能派兵,去工厂解救奴隶。 同时消灭天穹的势力! 但皇帝原来早已经开始行动,心下十分感激。 离开椅子,盈盈下拜: “多谢皇帝体谅。民女实在是受奸人控制,身不由己。 还请皇上体谅这些=饥民,同为大明子民。 解民倒悬,民女宁可关闭工厂。 不再生产这些违禁的兵器!” 朱阆仰天长笑:“难得你一个江湖儿女,已经能有如此的家国情怀。不过朕与你所见大相径庭,朕以为工厂必须继续办下去,这些饥民也必须工作下去。这些兵器也要生产下去,还要扩大规模。” 解环机盈盈下拜,磕了几个头正待站起,听到皇帝这么说,不由得错愕万分。 难道是赶走狼群,又入虎穴。 朱阆笑道:“你不用担心,正对你的技艺也是觉得十分惊艳。 和政亲自研发的火器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将二者结合起来,何愁清军不破? 到时破了清军正要将疆土扩大到前所未有的边界! 无论陆地,海洋都是我大明的疆土和海域! 再不会有人敢奴役我大明子民! 再不会有国家敢侵略我大明的河山!” 解环机见皇帝豪气干云,也被他所感染,不禁热血贲张。 只听皇帝又笑道:“你不必担心你的工厂!菖莆和琉璃阁,朕都会让他们存在下去。朕知道你眼下很难相信。不过你看看这是何人?” 朱阆在来到琉璃阁之前,虽然不知道琉璃阁,菖莆以及天穹之间的复杂关系。 但他心里明白,解环机必然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而且要尽量争取。 想争取一个弱女子的服从,攻心为上。 虽然她浮沉于江湖二十余载,但她唯一的亲人应该就是解忘机了。 因此在一路前来的路上,已由锦衣卫随时传回信息。 一旦地址确定立刻有锦衣卫,返回广州城中护送解忘记前来。 此时锦衣卫首领吕大器打出手势,表示解忘机已经接到! 于是朱阆笑道:“你且看这个是何人?” 在锦衣卫搀扶之下,解忘机须发尽白,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 解环机又惊又喜之下,站起身来。 自己负气出走之时,乃兄尚是壮年,眼下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阔别二十余载,心中其实从未停止过思念! 却因为心高气傲,不愿意返回家族。 近些年与天穹的委与虚蛇,令她更加想念自己的亲人。 看到白发苍苍的兄长,解环机扑上前去,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的假肢,抬腿之下踉跄两步,仆倒在地! 解忘机这才发现,小妹竟然已经失去一条左腿! 心里难过无比,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小妹。 兄妹二人相拥而泣,泪如雨下。 郑大娘等看着兄妹二人相认,心下感慨,都湿了眼眶。 朱阆做个手势,叫大家不要去打扰他兄妹二人。 锦衣卫依然不断的隶清洞中的余匪,并严加看管琉璃阁众人。 兄妹二人哭泣良久,朱阆担心解忘机年事已高,扔人送把椅子过去。 兄妹二人得以坐下来,阔别二十余年,这中间发生的种种情势,如何能一时半刻说的完? 这时有军队士兵回报:工厂已在大明军队控制之下。 交战过程各种曲折,并非十分顺利。 原来蚁嫚泥担心船民安危,情急之下不听号令,不等焦琏大军汇合,便带领水上人的高手,冲入洞中。 不料洞中驻扎着天穹忍者营。 营中高手如云,武功虽然有限,但各种忍者工具一应俱全,又有犀利的武器。 一时之下,水上人折损严重。 增得此时焦琏赶到! 焦琏本来就武勇。又经皇帝安排之下,与忍者进行过对决。 此时对忍者的伎俩了然于胸。 强攻之下,将忍者营,夷为平地,杀入工厂洞中。 在皇帝事先的嘱咐下,焦琏并未在工厂中胡乱开炮,只是消灭了天穹的帮众,便不再使用火器。 终于将工厂全盘控制! 此时兄妹二人情绪渐渐平静。 朱阆走上前来,对解环机说道:“工厂现在已被大明军队控制!天穹帮众多数伏法,少数被俘。厂中的奴隶已被安抚。” 解环机感激之下,向皇帝叩拜。 朱阆道:“眼下朕身在江湖,就不用按着宫中的繁文缛节。大家轻松一点,便宜行事好了。” 解忘机痛失小妹二十余载,终于在皇帝的安排下,兄妹二人相见。 心下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也是跪下叩拜皇恩,被郑大娘扶起。 朱阆笑道:“工厂的事已了。菖莆之乱平定!眼下我们来说说琉璃阁的事?” 第119章 贼首现身 朱浪面色一寒: “琉璃阁本事本个独立的商家。 倒买倒卖,价格公道。 朕本来也不会介入。 但此时私上贩卖军队装备,并以大明军队为假想敌。 罪不容诛! 现任阁主向正解释了琉璃阁的现状。 朕深以为然。 不妨现在开始整肃! 此时地上,必须今天就地解决。” 众人见识了大明天子的深谋远虑,杀伐果决。见他提出就地整改琉璃阁。 就知他言出必行。绝无转圜原地。 此时心情已平静的谢环机突然站起身来,拭去脸上的泪水。 面若寒霜,走到皇帝面前下跪,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册来。 旁边锦衣卫伸手结果检查无异后传给皇帝。 朱阆打开一看,心中一乐。 原来此名册仔仔细细记载了天穹安插进琉璃阁的每一名成员,本名,化名,年龄,武功等详细简历。 看来他们求职时的简历解环机都有好好存档。 更有意思的是天穹成员进入琉璃阁个工作后,便改日姓为汉姓,长期潜伏下来。 其中负责接引的邱勇,负则在大厅讲解的邱武本姓冈本。 而琉璃阁中姓江的,本性为荒木! 幸亏潜伏时间并不长,仅仅不到十年。 如果有二三十年,给他们开枝散叶,便已无法分辨。 原来对中土有野心的可不仅仅是丰臣秀吉一人,即使丰臣秀吉已经作古,眼下的德川幕府,对中土的野心也从未停歇。 在正面战场日本尽量回避与大明对抗。 也拒绝了郑成功连明抗清的主张。 但暗地里却一直在国内招募各大名治下,不同的家族。 在幕府的授意下,各大名通过家族的招募。 将一批批间谍输入今天穹组织。 在中土大搞阴谋活动。 朱阆看着这份花名册,发现潜入的天穹成员。均有干部职务要么负责专项业务,要么负责留一个名下的产业。 不由得越看越是心惊。 这样一个商业帝国一旦成长起来,又有隐藏的险恶目标,这还得了。 等一下,冷哼一声,将名册交给吕大器。叫他立刻肃清琉璃阁内部的这些间谍。 此时厅中已慢慢恢复秩序,井井有条。 各国使节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开始慢慢离场,在外等候。 琉璃阁的成员被源源不断的被押送至厅中。 朱阆突然想起哪位卑弥呼公主,侧头看去竟然发现阿虫站在她面前,两个人好像低声交流着什么? 朱阆心想阿虫的灰色眼瞳,有如水晶,世所罕见。眼下又有俾弥呼护公主的双色异瞳,两人倒是交相辉映,相映成趣。 还有两人都是灵识凌绝之辈。 似乎感觉到皇帝注视,两人立马同时转头向皇帝方向看来。 朱阆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高山真纪起身微微躬身,皇帝致以敬意。 突然之间,高山真纪与阿虫二人同时身躯一震。 两人均看向适才天穹组织聚集的平台! 居然同时说道:“上面有人!” 朱阆心中十分相信阿虫的灵觉。 他知道此女天赋异禀,灵识天下无敌。 而高山真纪被天穹奉为围神明供奉,想必也有特殊的本领。 眼下果然显现出来,见二人整齐划一的反应,心想高山真纪莫非真是俾弥呼女王转世? 灵觉竟与阿虫想若的话,那样真是不得了。 手中黄金杖一指,身边锦衣卫早已开始行动。 训练有素的,快速接近,向该平台包抄过去。 众人见气氛刚刚缓和,皇帝的护卫队却又紧张起来,迅速行动,直到有变故发生。 这时琉璃阁中的邱武等人,面色如常,微微冷笑。 这让朱阆看的心情十分不爽。 于是喝道:“吕大器,把那个邱武带过来!” 邱武本来是一团和气的商人模样,在大厅发生变故,场面被皇帝控制以后,此人表情由惊惶失措,震惊等等慢慢转为平静。 眼底有一丝讥讽的神色。 此时见高山真纪,指出“平台上有人”嘴角微微露出冷笑。 被锦衣卫带到皇帝面前,立时伪装出顺从的神色,跪拜行礼。 “草民邱武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朱阆冷冷的盯着他,却不出声。 邱武见皇帝为回应,也不敢抬头,就这样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朱阆以手中黄金杖敲击地面的石板,求武夷镇仍不敢抬头。 朱阆知道此人此时强作镇定,其实心神大乱,却有一丝侥幸心理。莫非天琼仍有什么后手? 见锦衣卫已经去包抄。 当下喝道:“罢了!抬起头来说话!” 邱武,依旧跪拜,支起上半身。 却不敢看向皇帝,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朱阆笑道:“足下刚才侃侃而谈,言辞便给,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眼下怎么突然不出声了?” 邱武仍跪倒在地,以手柱地。 低声说道:“琉璃阁眼下是阶下之囚。草民等都是戴罪之身,因此不敢说话。” 朱阆笑道:“你是哪里的草民?朕已一清二楚!足下来德川幕府制下井伊家族的家臣!冈本在幕府中地位尊贵。里是草根?真是失敬了!” 邱武见皇帝对自己的来历,居然一清二楚。 心下方寸大乱,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此人毕竟是老江湖,在中土潜伏多年。精通中土精通汉语。 也精通中土的文化习俗,于是震惊片刻后,便回复了镇定。 陪笑道:“皇上英明! 草民确实来自日本,因仰慕大明天朝的文化。因此定居在中土。 自盛唐以来,日本与天朝的往来甚密。 每年都有数量不小的世家子弟来中土学习天朝的文化。 这是草民的,无上荣光。 而其中有很多来学习的世家子弟。因仰慕天朝文化而决定定居,中途不再返回日本。 此事自古已有,邱某只是在许多先贤的脚步后面,亦步亦趋。” 朱阆笑道:“自大唐以来,确实有很多日本的学生来中土留学。 定居学习天朝的文化,典籍,建筑艺术。 此事未可厚非,但足下显然与贵国的那些先贤不同。 长袖善舞,多钱善贾。 趁着清军南侵中土。战乱竟然想发起了战争财。 这算盘倒是打得很精。莫非是?得了战国时,范蠡的传承?” 郑大娘等听出了皇帝口中的嘲讽语气纷纷哄笑起来。 邱武砌词狡辩本有些洋洋自得,但被皇帝揭穿自己其实是个投机商趁着中途战乱居然像大发战争财。 《大明律》军备都归国有,连地方卫所有些核心武器都不得私自锻造,何况是来自域外的江湖草莽。 一念及此心里不仅万念俱灰,额头冷汗汨汨而出。 此时锦衣卫中高手左手持盾,右手持短枪。 已冲上天穹所在的平台。 只见平台远比下面所看的要更加空旷。 平台上,当中一人席地而坐。 一身和服,身披的罩袍上,一个大大的圆圈儿,中间两个汉字,“伊东”! 此人一生日本武士打扮,而且头顶头发剃光,只在中间和两侧留了头发打成,日本武士的发髻。 身处中土内陆做如此打扮,可以说是十分的嚣张。 锦衣卫不敢大意,各持护盾,将短枪枪口对准了此人。 此人缓缓转身,神态平静,起身后穿上放在身旁的木屐。 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各位军爷,不必紧张。烦请带草民去见大明皇帝陛下。” 众锦衣卫虽然见他态度谦卑有礼。 但这出场诡异万状,而且有恃无恐的作日本武士打扮。 因此,丝毫不敢大意,列队两旁,让出了出口,喝道:“慢慢行走!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否则,我等乱枪齐发!” 这名武士岩中露出一丝惊异,没想到大明武士如此,谨慎小心。 当下微微躬身。 便踩着木屐,稳定的向洞中通道走去。 通道虽经改造,但仍是十分狭小,锦衣卫将此人围在中间,短枪直指,缓缓从通道中下来。 通道狭窄,不免的挤挤挨挨,离得很近,连此人心上身上的打扮细节都一清二楚。 第120章 砌词狡辩 正此人身着武士和服要中打了一个浪人结。 浪人结所用的腰带有一掌宽厚,武士五是常在此中藏一些银两,汗巾等小微小物件。 但此时锦衣卫不敢大意。恐怕此人浪人结中,尽是暗器。 即使一枚小小的烟雾丸,再次狭小通道中也能造成极大的后果,因此短枪直指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此人始终循规蹈矩,一步一步,步履平稳,一丝不乱,由通道中走到大厅中,没有半分敌意。 到得大厅,锦衣卫立时散开。 包围圈放大,仍是围着此人,短枪直指着他身上要害。 终于向皇帝的方向走过来。 琉璃阁中有数人见到此人,不由自主的微微躬身。 而谢环机与高山真纪见了此人,也都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 见众人如此反应,朱阆心下奇怪。 难道此人才是天穹的领袖? 那刚才自称“伊东新司”的人,莫非假冒? 适才自称伊东新司的人,虽然身怀异术,出手不凡,且能领导一众影子武士,发动突袭。 但溜走时被焦琏一撞,便盘断骨折,颓然倒地,未免太弱了。 被锦衣卫轻易将其拿下,这个行动示免太过容易,本来令朱阆,心中就觉得有一丝不妥。 眼下,此人悍然现身,气质不凡,表明了身份尊贵。 朱阆心里有一点明悟,于是笑道:“原来阁下才是伊东堂主!” 这男子表情平静,态度恭敬,堪堪走到皇帝身前十五步,躬身行礼。 “大明皇帝陛下安康!草民伊东新司祝皇帝万寿无疆!” 众人见他,虽然行礼,却不肯跪拜。 而且虽然口中说着祝福的话,在此场景下却是不伦不类,与其说不得体,不如说隐隐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吕大器等人都大声喝骂,令其跪拜。 朱浪却知道岛国文化往往有理无体。 表面上的礼貌,恭顺,并非内心真正的尊敬。 而狭路相逢,往往图穷匕现,毫不留余地! 所以此人虽然态度恭敬,却不循大明礼数跪地叩拜,口称万岁。 既表达了内心的不服,又表面上勉强维持礼数。 朱阆嘴角微微冷笑: “阁下苦心孤诣,在中途策划多年,其心可诛!如今突然现身,可是有话要真对朕讲吗?” 伊东新司表情一丝不乱,依然是恭敬严谨的模样。 竟然就地脱去木屐,原地坐下,好整以暇的整理衣袖,语气平缓,汉语十分流利。 “草民已知所作所为,不容于大明律法,愿以死谢罪。 在此之前有几句话想说。 草民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土。 对于大汉文化十分景仰。 如今得见当朝天子,幸何如之? 所以临死前,想与皇帝说几句心里话。” 朱阆见他已经有必死的觉悟,当下也不在言语上折辱他。 手一挥:“请讲。” 伊东新司平缓的说:“陛下可知?大唐的古都长安今天何在?大宋的古都洛阳,今天何在?” 朱阆笑道:“长安在唐代时就已经几易其址,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宋朝的洛阳,亦早毁于战火。” 伊东新司道:“正是如此! 在下仰慕天朝文化,在中土游历多年。 想寻找过去盛唐的影子,宋朝时富庶的洛阳古城,但都不得见。 陛下可知?如今日本的平安城,正是按着洛阳的风土复刻而成! 如今在平安街头漫步,便仿佛回到了大宋的洛阳古都。” 说着脸上露出十分骄傲自豪的神色。 朱阆笑道:“东施效颦,只得皮毛! 我中土数千年来,自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至现在四方臣服,多少蛮夷之邦仰慕中土文化? 不过向阁下这般不思进取,只知偷窃的宵小之徒也妄谈文化? 真是贻笑大方!” 伊东新司见这个皇帝词锋犀利,直指自己文化偷窃之举,脸上仍是一丝不乱。 继续说道:“我等并非偷窃! 自天皇建朝以来,日本千百年来,只奉天皇一人。 而中土每隔一两百年便战乱频仍,天下大乱。 一代王朝,建立在另一代王朝的废墟之上,无数的文化瑰宝,毁于战火。 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被你们轻易的毁掉,而大和民族一向珍惜上苍赐予我们的万事万物。 尔竺不知珍惜,便由我们来继承保护。 何来偷窃之说?” 朱阆不由得回想起当初与瞿式耜的一番辩论,至于火种起源。 东西方均有传说,东方是燧人氏钻木取火,西方是普罗米修斯盗火种下凡。 在东方燧人氏是以创造力创造出了火,让火来温暖当时的先民。开启了一代文明。 而普罗米修斯以偷盗的方式把火种偷到人间代代相传。 当时自己说结果上都是有益于人民,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但此时却有一丝感悟。于是朗声说道: “自古遂人氏,钻木取火。以创造的方式创造出了火。 而自先民时到现在,每一代的人民军用自己的智慧发展创造! 而西方祖宗的技艺就是偷盗来的东西,虽然知道珍惜,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因此在对火的利用上西方便,远不如东方。 中土人真正珍贵的是创造力。 即使长安城洛阳城汴梁城乃至苏杭广州全部付之一炬。 以人民的智慧,仍然会建立起更加美轮美奂,更加先进的文明。 更加举世瞩目的建筑! 而偷来的文化,汝等如何珍惜,指却毫无发展,只知墨守成法。如今仍守着千百年前的样式。 不免令人觉得可笑!” 伊东新司被皇帝一番说辞,深深的震动,低头不语。 想是在心中找寻理由来反驳。 慢慢抬头道:“对于传统文化的坚守,正是大和民族的长处!中土战乱频仍,不知珍惜自己的文化,我们愿意继承下这份文化。” 朱阆笑道:“明明是偷窃,硬要说是继承! 当我中途无人耶? 你日本国土狭小,地震频发,连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难得善终! 又妄谈什么继承中土文化? 狼子野心,只是想雀巢鸠占! 就是想将我们的国土一起侵占!” 在朱阆断喝之下,伊东新司的阴险目的被揭露无遗! 额头冷汗渗出。却仍不肯认输,又接着说道: “皇帝今天所见的各种武器均由中途古籍上的记载传承而来。与皇帝陛下研究的火气对比却又如何?难道不是传统胜过了创新吗?” 朱阆见此人奸计已被揭穿,却仍在狡辩,心头微微有点动气。 于是伸手叫一名锦衣卫上前,在他耳边,嘱咐几句。 锦衣卫听完皇帝口谕,立时喝道:“大家向听边移动!让出厅心的位置!” 众人见锦衣卫驱赶,连忙向厅边移动,让出厅心好大一片位置。 伊东新司却被锦衣卫以枪指住,不能乱动。 伊东新司心知必死,却也并不害怕。 见厅心位置腾出巨大的空间,一名锦衣卫上前,手中托着一个圆盘。 此时各国使节正在排队离场,有未来得及退出的使节已看到,锦衣卫手中的正是新型神火飞鸦! 只见该锦衣卫手中手持一项小巧的发射装置。 一声轻响,崩的一声,圆盘飞向大厅上上空。 刚好在伊东新司头顶位置盘旋。 见过演示的使节知道,马上要有好戏看了,纷纷驻足观看。 只见圆盘在空中仿佛静止,实际上仍在飞速旋转! 突然一声轻响,神火飞鸦边缘处射出无数钢针,向地百垂直暴射! 刚好围住一动心思所做的地方周围四米的位置。! 啪啪啪啪啪一圈钢钉刚好钉了完美的一个圆圈! 将伊东新司围在中间,圆盘扔旋转不止,又设下第二轮黑色火药弹! 一圈火光落下,仍是一个完美的圆圈! 将之前落在地上的一圈儿钢针竟然点燃! 随后空中圆盘轻轻爆开,化作灰尘飘散。 只留下地上的一个完美火圈。 伊东新司坐在火圈正中。 在这一番操作下终于方寸大乱,后背被冷汗湿透。 看着地上的火仍在微微爆响燃烧,朱阆笑道:“这便是朕亲自创新的神火飞鸦!” 第121章 收归国有 这在大明火器的基础上,再度创新! 有未散场的使节见此神火飞鸦,比校场演示的颇有不同。 校场中是无数神火飞鸦升空,之后钢珠火药一通乱射,将阵地陷入火海。 而此时展示的却是精准攻击!完美的一个圆圈。这精准度令人心惊! 一个火圈将伊东新司,围在中间。 这种控制力与精准的打击与在校场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使节纷纷露出惊异的神色。 朱阆接着笑道:“这便是朕的创新。这也是中土的创新力! 无论传统多么辉煌,如果不能持续创新,终将成为一抔黄土! 朕可以继续创新,继续研发出更精准,更强大的火器! 尔等却只抱着大唐大宋千百年前的传统不放,毫无发展! 这种继承,要来何用? 尔等明明狼子野心,意图染指我们广袤疆土! 却砌词狡辩,说要继承中土文化! 比之劫掠如风的草原狼族满清人,尔等更加阴险,更加可恶!” 伊东新司看着身边一圈仍在燃烧的火焰。 心里的震动,无以复加。 但仍砌词狡辩道:“皇帝可以创造出如此犀利的火器。 草民非常的佩服! 但草民认为这是在中途只有皇族,贵族,士族,才可以接触到如此核心的技术。 先贤孔子也曾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意百姓要治理他们,而不必让他们知道那么多的知识!” “哈哈哈哈!”朱阆仰天长笑: “所以说偷来的文化,你们却不能掌握,还妄谈继承! 连孔夫子的话,最寻常不过一句,你们都无法理解。 除了论语,还有诸多典籍谈论过这句话。 其实真正的意义是:民可使道之,不可使智之! 意思治理百姓过程中,如果民意顺从就领导他们。 如果不愿顺从就要把道理讲清楚,让其服从。 千年前的古籍到如今贵国仍未论证清楚。 居然也妄谈文化! 在朕看来,不过是一些市井村夫,识了几个字,便附庸风雅,故作风骚罢了!” 要知道,明朝乃是文官当政,所以擅长的便是各大学士在朝堂之上,论述孔孟之道诸子之学。 这些关于圣人言论的精微之处,朱阆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但朱由榔在朝中却早已听的滚瓜烂熟。 伊东新司见皇帝引经据典,对于典籍的精微之处,论述的如此清晰,心中万念俱灰。 心想一个养养尊处优的王族居然对文化也如此了解。 而其中的微言大义也表明了中土对于治理百姓的开放理念! 身处狭小岛国的伊东新司,种种自卑,又涌上心头。 一念之下,再无留恋。 于是说道:“皇帝陛下所言极是! 草民所学到底还是太过浅显。 没有资格于皇帝辩论。 事已至此,请皇帝本着圣人仁爱之心,上天好生之德。 对我帮众从轻发落,在下愿以死谢罪。 平去皇帝心中的怒火!” 说着终于跪倒,向皇帝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然后自浪人结中取出一把短刀来,袒露了胸怀,在腹中自左向右,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鲜血汨汨,自身下流出,向周围扩散! 这一下切腹自尽,令朱阆也是十分意外。 而琉璃阁中的天穹余党见首领切腹谢罪,也都大惊失色,终于颓然坐倒,再无斗志。 而伊东新司一时没有断气,嘴角渗出鲜血,眼睛却看着被他们奉为神明的卑弥呼公主高山真纪。 高山真纪却不敢回应他的眼神,而是转头看向皇帝。 朱阆心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以切腹谢罪,一了百了,何必多受痛苦? 于是向高山真纪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高山真纪一步下,走向伊东新司。 迈步进了火圈,伸出两指,指甲尖尖,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轻轻一划! 伊东新司喉咙处出现一道细小的口子。 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的用日语说道:“谢谢!” 终于低头。一命归西。 伊东新司切腹是为介错及谢罪,修正一生的错误,以死谢罪。 但能否得到神明的宽恕?却未可知。 因此眼神中向她心中的俾弥呼公主求助。 高山真纪两指一划,夺去了他的性命,表示已经宽恕他的所有罪责。 这样,他的灵魂便得以安息。 众人见这娇娇弱弱的少女竟然有如此的手段,都是一声惊呼。 高山真纪,面无表情,放下袖子,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与阿虫站在一起,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朱阆见伊东新司身死,心中却犹如吃了一只苍蝇进去,莫名的厌恶。 此獠在大明的土地上,意图谋反。 罪行败露,却不听任皇帝发落,自行举刀切腹,一番做作,表示我命由我不由天! 仍是觉得自己一切控制在手中! 面对大明皇帝,其心中却仍是极为傲慢! 虽然现场极为凄惨,朱阆心中却无半分怜悯之意。 朱阆站起身来,看着吕大器: “名册中人可都在此?” 吕大器道:“琉璃阁总部中管事均已在此,有冈本,荒木两姓家族中人!在外产业中的主脑尚有数人,臣已派人前去抓捕!” 朱阆道:“将这些人押到伊东新司身边去!” 众人见首领切腹自尽,均已方寸大乱。 但大部分人心中暗暗存着侥幸心理,心想首领以死谢罪,并在此前向皇帝求肯。 请皇帝对己等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皇帝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不必多造杀业,赶尽杀绝。 果然朱阆平缓的说道: “各位均是域外之民! 在我大明国土做尽谋逆之事! 处犯多条《大明律》,这当诛九族,并凌迟处死! 但既然各位的首领,切腹谢罪,壮绝赴死! 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不愿意你们受到这样的痛苦!” 众人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逃过一死。 不料朱阆说着手一挥! 众人身后押解的锦衣卫绣春刀出鞘,齐齐出手! 手起刀落,将众人一起斩首! 数十枚人头滚落厅中! 鲜血洒在石板地上,慢慢向周围渗开。 刚才退场到一半的各国使节,本来想留下看热闹。 却不料目睹了如此惨烈的一面。 中国皇帝的杀伐果决,令他们心惊胆战,腿脚酸软。 这种外国强盗在中途横行策划多年,想颠覆大明的国土。 朱阆怎可放过他们? 所谓的从轻发落,就是让他们不必受切腹之痛而已! 引刀成一块。不负反贼头! 这是皇帝最大的慈悲了。 解环机看着年轻的皇帝,杀伐果决,毫不犹豫,心下暗惊。 不过终于除去自己多年的心头大患。 自己一生的遗憾,便是一点一点被这伊东新司控制,以至于做出违反良知,成为中土的罪人。 眼下心头大患伏诛,心里不由得十分痛快。 缓缓吐出一口恶气,挺直了腰杆,心向民女的罪恶,已经从根源上清除,该接受皇帝发落啦。 于是走上前。向皇帝拜倒! “民女感谢皇恩,皇上为琉璃阁清除奸人! 这班奸人盘据我琉璃阁与菖莆多年,令民女如鲠在喉,半生郁闷。 如今大仇得报,民女犯下的罪责,由民女一人承担! 请勿责怪琉璃阁的无辜百姓,还有菖莆的无辜工匠们!” 说着以头叩地,咚咚有声。 朱阆一挥手,让郑大娘上前将之扶起。 接着语气转冷:“解环机,你当然有错! 江湖儿女本来不把朝廷放在眼中,这个朕也不来怪你! 可是你亲手创下的一番基业,加上琉璃阁老阁主的事业,竟然由你之手落入域外奸人之手! 这个罪责可不轻! 如按《大明律》,当诛九族! 连你白发苍苍的兄长也不得幸免!” 解环机一听,心下大惊,连忙又跪倒。 朱阆语气稍缓,说道: “解环机,你可愿将功折罪? 为朝廷效力!为朕效力!为大明百姓效力!” 解环机绝望之下,以为自己要连累白发苍苍的长兄也丢了性命。 忽听皇帝说可以“将功折罪”,可以为朝廷效命。 不禁大喜过望! 抬起头来,一张俏已是泪水涟涟,大声说道:“民女愿将功折罪,毕生向皇帝效忠,为朝廷效力,为百姓效力!民女毕生所学奉献与朝廷,奉献于皇帝!” 虽然语无伦次,但总算表明了立场,朱阆点点头。 正色道:“你的余生中,都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 于是宣布道:“琉璃阁,奸侫已除! 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有仁爱之心! 琉璃阁虽有小恶,但受奸人锁控,身不由己。 如今琉璃阁收归国有!归属市舶司,眼下朕委任谢环机管理! 菖蒲的工厂大明军队,由广州卫所接管! 场中匠人无论贵贱,朝廷都给予匠籍,与军匠同级!” 琉璃阁阁众本来心下惴惴,见皇帝将琉璃阁余罪赦免,收归国有。又将菖莆工厂也划为国有,奴隶翻身成为大明朝廷官定的匠户,深感皇恩浩荡。 一齐跪倒。磕头大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第122章 紫电青霜满武库 朱阆见解环机仍跪在地上。 于是迈步上前,向解环机道:“拿来!” 解环机错愕之下,看见皇帝的神色,心里明白了几分。 十分不舍的从怀疑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眼尖的人看到上面正写着《鲁班书》几个极其古老的篆字。 朱阆伸手接过,却不翻看。 叫身旁锦衣卫拿过火折,直接将书册点燃! 解环机错愕万分,跌坐在地上。 朱阆冷笑道:“你觉得可惜吗?” 解环机喃喃的道:“民女仍记得,刚见到这半卷经书时,心动的感觉。” 朱阆笑道:“心动不是归宿,心定才是! 你之所以将自己亲手创下的基业,与老琉璃阁主传给你的其他业拱手都送给了东瀛奸人,都是因为你的心动! 沉迷于这本书,虽然让你造出了犀利的武器,也断送了你的事业。 琉璃阁这一次开格公开拍卖,整体策划十分的天才, 真希望你好好用心在琉璃阁和工厂上! 不要再沉迷于这本旧书了! 即使没有这关卷残书,你依然是独步海内的机关高手! 有了这本书,却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帝的话有如当头棒喝,让解环机愣在当场。 仔细回想自己负气离家后的二十年。 本来已得偿所愿,拥有了自己的工坊,有了自己的名声。 却因为这本书的出现,导致自己失去一条腿,变成了残疾,又几乎断送了事业! 眼下只是戴罪之身,险些连累了唯一的亲人。 一念及此,终于叹了口气。 “谢皇上点醒,民女感激不尽。” 朱阆见她虽心有不甘,但终于接受了这个结果。 便不愿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 众人见皇帝将千古奇书鲁班书下卷付之一炬,心中都是十分的惋惜。 但皇帝出手,谁又敢阻拦? 地下的滚滚头颅就是下场! 因此众人连这个念头都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 此时,吕大器正叫锦衣卫清理现场。 适才出现在平台上的伊东新司给吕大器提了醒。 此间必有未发现的秘道,因此叫锦衣卫逐寸逐寸的搜索洞中。 以免有贼党潜伏。 朱阆对解环机道:“既然大事已了。工厂已收归朝廷所有,不妨现在就带朕一起去参观一下!” 众人见皇帝处理完东瀛奸党,立刻要参观工厂。 对于皇上的勤政敬业,均是十分的佩服。 解环机道:“是。同女带路,请皇上随民女来。” 朱阆不管去到哪里,阿虫必然随行,寸步不离。 此时,阿虫与高山真纪似乎一见如故,两人携手窃窃私语。 见皇帝要去前往工厂,阿虫二话不说,携着高山真纪的手,便跟随在后。 朱阆本想工厂所在之处,环境必然十分杂乱。 而且有条件恶劣,还有数万的奴隶劳作,实在是不便带她们去。 但阿虫又怎肯留下,定要跟随。 朱阆哭笑不得,也只能由得她了。 郑大娘对此工厂也是十分好奇,虽然手中有解环机制做的精工武器,但仍是十分好奇,希望能一睹为快。 另外也担心自己的好姐妹蚁当家。 因锦衣卫回报水上人在于东瀛武士的交手过程中,吃了不小的亏,折损了不少好手。 在解环机引路下,众人进入了刚才拖拽出各类武器与弩炮的那个洞口。 洞口并不很大,但里面的甬道十分宽敞。 洞壁到处都是斧削痕迹,看来此通道特意加宽过。 众人通过了宽敞的通道,来到一间石室。 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类武器的样品。 是才曾出现的武器这里都有,还有些闻所示闻的精工武器。 极多的近身战斗的样品也都陈列于此。 很多小巧狠辣的机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众人并未在此停留,只是略做观看便前往工厂。 不料前面通道传来沸反盈天的吵闹声。 朱阆这才想起。 琉璃阁此次开阁是数厅同时开阁,产品各不相同。 第一厅是给各国使节以及海外自立为王的海盗。 第二厅乃是江湖帮派。 按琉璃阁公布的路数,要求江湖各帮派先整合成为联盟。 然后在联盟的统一规则下,进行交易。 第一厅搞得天翻地覆,经过交火又杀的血流成河。 第二厅,竟然一无所知,直到吕大器的锦衣卫来此,将琉璃阁是管事押走,并派了军队在此控场。 不过江湖草莽,那肯有片刻安静,在军队看管之下,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仍然吵闹不休。 朱阆不愿与江湖人物见面,于是叫谢环机出头,先安抚好各个帮派领袖。 同时向大家承诺,琉璃阁所有的协议,以及交易全部有效,已受到皇家的保证。 待众人讨论出结果后,结成联盟,便可开始交易。 军队将此听于其他厅切割开来,不得随意乱走。 解环机恢复了地下枭雄的本色,提着钢杖,进入厅中,廖廖几句便引发众人大声喝彩。 随后吵闹声渐轻,显然已开始结盟,以便快速进行交易。 解环机处理了第二厅中的事情转身出来。 带领皇帝继续向工厂进发。 出让见解环机在生意场上,游刃自如,将一众江湖好汉牢牢吸引住 ,心里暗暗赞许,果然是商业奇才。 刚才烧掉鲁班书也许帮她放下了一个包袱。 但她在此书浸淫十年以上,被付之一炬,显然心里依然十分难过。 于是安抚道:“你的成就远不止于此。 仅仅做个工匠,未免太委屈你了。 其实当初你若不离家出走,转而经营自家工坊。 把能力用在经营上面,那此时解家不仅仅是天下第一能工巧匠。 而且也可以成为岭南第一大商家!” 解环机目光闪闪,想着皇帝所说之事的可能性。 轻轻摇了摇头,谦虚道:“皇上过奖了!民女只是一女子。如何能当此大任。” 朱阆失笑道:“你只是一名民女,已经搅得天翻地覆!朝廷的军队,险些被你倾覆!” 解环机心中一惊,难道皇帝对自己仍有怨言? 见皇帝脸上,带着微笑,看来只是调侃几句。 心里仍是放心不下,小心翼翼的陪着皇上向前走。 朱浪见他被自己几句话说的又担心起来。 于是又安抚道:“朕乃当今天子,言出必行! 既然说要你戴罪立功,绝不会出尔反尔! 而且还有天大的好处! 从今往后,不仅仅你工厂库中的兵器。 我大明军队研发出的新型武器,也有销往海外的任务! 到时也都会交给琉璃阁! 在这方面朕希望你能担起重任,为朕分忧。” 解环机一听,皇帝竟然如此重视自己。 心中十分感激。刚才的些许担心,一扫而空。 解环机道:“皇上,此去工厂,最佳的方式是水路。前方有码头,不如我们坐船前往如何?” 因为焦琏与水上人的军队,乃是强攻而入。 因此并不知道,从琉璃阁通往工厂的地下通道,朱阆也是十分感兴趣。 当下叫锦衣卫跟随。 解环机领着众人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巨大空间。 洞顶级西高东低,水波荡漾,一条航船停在水面上。 众人见此处居然有这么巨大的空间,不由得猜想,从外面看的崇山峻岭是否中间俱是中空,各个内有乾坤? 朱阆笑道:“你竟然寻着如此隐秘所在!是否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踪呢?” 解环机此时终于放松下来,轻轻一笑:“民女所做的只是小本儿生意。 这些零碎生意哪里入的了朝廷的法眼? 只是后来得到鲁班书后,从书中得了线索。 线索直指此处山中,标明有优质的铁矿脉。 民女才将工坊搬来此处。” 朱阆奇道:“鲁班书中,竟有矿脉的位置!” 解环机听皇帝提鲁班书,又想起此书已被付之一炬。 心下戚然。叹一口气道:“民女解锁的图画中,有相当一部分乃是地图。 分别指向一些矿脉。 因此,小女子因此民女可以总是能获取优质的铁矿来冶金。 天穹虏来那许多人口大部分人便是去开矿。 此处矿脉存量,便以眼下的产量也足可以应付十年之久!” 第123章 焊焊火盛,无底无轮 朱阆奇道:“竟有此事!那真是可惜了!谢环机,你可知道在朕的眼中,你的一身技艺,远比这十条矿脉更有价值!” 解环机想起鲁班书,本来心下戚然,听皇帝说自己的价值远超过数十条矿脉,心下感激不已,悲戚之情稍稍减弱。 因水流是自动中向洞外流动,因此船向洞深处进发,乃是逆流,需要众人一起划桨。 众锦衣卫均是身强力壮之辈,各自持桨开始划动。 船如离箭之弦,向洞深处划去。 解环机不住指点,各处转弯,及险要之处。 朱阆等都心想,想不到这水洞静如此之深。 坐在船上,在水路行了二十里水路。 堪堪到了工厂所在的矿脉之上! 沿着水路,渐行渐远。 众人突然看见,水洞深处透出红光。 显然已到了熔炼,锻造金属之处。 解环机道:“这里便是矿脉最边缘处。” 洞中水岸边上建有码头,可停泊大小船只。 众人靠近码头下得船来,见岸上地面十分平整。 显然,这是为了运送货物,花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将山石开凿,重新拓宽,甚至可通车马。 解环机所领之路,显然是一条隐秘通道,一路上并无大明军队看守。 朱阆心下隐隐担忧。 既然此处大明军队无人把守,也便有可能有奸人从此路逃走。 想想刚才的伊东新司,在琉璃阁突然出现,便极有可能是由此处乘船去往琉璃阁。 想到仍有可能有漏网之鱼,便叫锦衣卫严加戒备。 好在此路并不长,只是步行片刻,便到了一处通道。 从通道转出,竟又是一个巨大无朋的山洞。 众人拾级而下,看到下面山洞中一片狼藉。 显然是焦琏与东瀛武士交战的地方。 东瀛武士的营地,已被夷为平地。 解环机见此处一片狼藉,心里也是暗暗心惊,想来刚才的激战,必然十分激烈。 这时远处已有大明军队把守,见有人出现,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吕大器喝道:“当今天子在此!” 军队士兵听天子在此,均立定不动,左手抚着刀把,右手握拳捶胸,向皇帝行军礼。 朱阆问道:“焦将军何在?” 士兵答道:“焦将军在工厂中巡视。” 郑大娘担心蚁嫚泥,也问道:“水上人何在?” 士兵答道:“水上人先行攻入,刚好遭遇东瀛武士,水上人高手折损过半。还好焦将军赶到,将东瀛武士剿灭。以当家担心虏的船民,已深入工厂深处去查看。” 郑大娘问道:“蚁当家有无受伤?” 士兵回道:“蚁当家仅受了轻伤。” 郑大娘这才放下心来。 大家一同向工厂进发。 虽然心中对工厂有各种设想,觉得必然是极为宏大壮观。 但是真的见到工厂的状况,大家依然是吃了一惊,齐声惊叹。 只见一条流水,从山洞深处流出。 洞中两岸熔炉处处,打铁声不绝。 此处经过激战,工匠们居然仍未停止生产? 解环机解释道:“打铁有讲究时机,熔炼所需的矿石也十分珍贵,一旦将矿石熔化,必须尽快浇铸锻造,否则失去了时机,就变成顽铁一块。” 这是吕大器喝道:“焦琏何在?” 山洞深处,一声炸雷般的大喊:“焦琏在此!” 随着一声大吼,焦琏身披战甲,披头散发,手中提着一大堆的兵器从山洞深处,大步狂奔出来。 众人见他手里十分累赘的,提着一堆的兵器,都不禁好笑。 朱阆却深知,焦琏必然看到此处打造的精工兵器,爱不释手。 因此拿起,便不舍得放下。 于是笑道:“焦将军,不必随身带着这些累赘。你看上的都是你的,等一下叫士兵。给你送到兵营好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 焦琏喜不自胜,哈哈大笑。 解环机既然已是自己人,大家讲话也不再避讳。 于是郑大娘问道:“皇上可是想将解当家的技艺,与皇帝开发火器的技艺结合起来。再次造出更犀利的火器吗?” 朱阆却自有计较,摇头道:“绝不可以!” 大家奇怪道:“为何不可以?” 朱浪道:“此处空间封闭,虽然山腹中极为空旷,又有水流降温,但毕竟是封闭空间,而且熔炉处处,火星四溅。在此处研发火器,十分危险。还有兄妹二人,一人研发活期,一人研发。冷兵器刚好,相得益彰。不必强行融为一体。” 大家没想到,皇帝竟然是这个想法。 不过听皇帝顾及到安全问题,知道皇帝体恤工匠安全。 心里十分感激,纷纷称是。 解环机心下也十分奇怪,事实上,谢环机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开始研究火器。 这二十年中,也自行研发了一些火器。 只是在得到鲁班书之后,又在伊东新司的主导之下,才放弃了火器研发,转而精研纯粹的冷兵器与机械开发。 心中不服之气,又慢慢升腾,心想如果我解环机来开发火器,未必在吾兄之下! 不过转念一想,兄妹分别二十余载,今日好容易得以团聚,又何必争一时之气? 当初就是因为为了这一点虚名,负气出走,导致家人二十余载不得相见。 现在自己也三十多岁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一念及此,心意登平。 朱阆向山洞深处望去,竟一眼望不到边,不由得暗暗心惊。 问解环机道:“这里究竟有多深?” 解环机道:“此山洞沿矿外开采,深入地底,最深处直直向下。外面有水。有天然溶洞之处,长达十几里。” 朱阆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矿脉,怪不得伊东新司要用数万奴隶来开矿冶炼。 此时蚁嫚泥带着一队船民从洞深处划水出来。 小船如离弦之箭般笔直,在水中滑行。 见皇帝一行,连忙靠岸,向皇帝跪拜行礼。 吕大器道:“皇帝以下令,将此工厂收归大明军队所有。归广州卫所管理,你治下的船民,如愿意在此工作,可归入匠户,与军匠等级。如不愿在此工作,蚁当家,此刻便可以领走。” 船民本来以厌倦了浮槎于水上的生活。 慢慢的想上岸,向往山林。 开矿虽然辛苦,如果成为降户,有银子拿。 也可以改变过去的生活。大部分人都愿意留下工作。 只有少数人在此受过折磨,不愿留下,坚定的要离开。 朱阆见此工厂实在是个巨无霸。 如果要细细查看,几天都看不完。 而且也无意下到铁矿深处去查看。 于是粗略查看了工匠熔炼技术,便对解环机说道:“带朕去你研发武器的攻防去好了。” 解环机说道:“民女,正有此意。此处要不断的熔炼,锻造。噪音较大,而且火星四射,也不安全。蒙皇上圣恩,让他们得以加入匠户因此都会尽力赶工。不敢消极怠工。” 朱阆笑道:“好,我们赶紧去!别耽误工匠们干活儿。” 解环机的工坊却在山谷中,要从洞中穿过,经过一条通道进入山谷。 在山洞蜿蜒行船二十余里,又在洞中地下工厂呆了半晌,此时已是星光满天。 众人进的山谷间,花气息人,虫鸣阵阵,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谢环机引着众人来到自己研发新式武器的工坊。 此工妨由结实的巨石做地基,上面以粗木搭建了巨大的平层。 美观结实,看上去十分耐用。 步上台阶,进入这巨大房屋。有很多功能不同的房间,设施十分完备。 大家辛苦一天,此时不免有些肚饿。 解环机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皇帝和各位大人,愿不愿意在民女这里吃顿便饭?” 众人正自饥肠辘辘,寻思到军队去要些干粮来吃。 听解环机说要请客,都笑到如此正好。 解环机的工坊中设施十分完备,当下叫场中的助手整治酒席。 请皇帝参观自己根据鲁班书制作出来的各种机床,机械,工具等,解环机感慨万分,一直与伊东新司共事,越陷越深,总觉得有一末日到来,万劫不复,如今竟得当今天子驾临,真是恍如隔世。 第124章 凿穿计划 朱阆见一台台车床整齐摆放,已有现代工厂的雏形。 机床已十分先进,制作的零件也十分精巧。 所有机械枪支的核心部件都在此加工完成。 仔细研究之下,心里对鲁班书中所载的记忆也不仅十分的佩服。 想来,在公输班那个时代,虽然有种种想法,却无力付诸实施。 于是便把想法以密码形式记录下来。 静待后世技术发展时方得以实现。 这是颇有远见的作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先进的机床保证了谢环机那些精巧武器的制作。 此时解忘机也随着下一批船队一起来到了工厂之中。 见到小妹的工厂,机械完备,规模宏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心下之震撼,无以言表。 心想,小妹之才能,确是在我之上。 如果当日能够好好挽留小妹,那我谢家的工坊必然名扬天下! 只因自己当时重男轻女,根本没把小妹当成工坊的主人,只是想给小妹找个婆家嫁了。 气得小妹,负气出走。竟差点走上了邪道。 还好,皇帝体谅,让其将功折罪,不然解家不免就此没落。 一念及此,不禁冷汗涟涟。 朱阆见兄妹二人团聚,心下也十分感慨。 当初仅解忘机一人,便帮自己做出了如此犀利的火器,甚至相对于当下,属于黑科技的蒸汽机,也不在话下。 如果再加上谢环机这绝世高手,这种超前的金属锻造工艺,以及车床,定会制造出更先进的军用,乃至民用机械! 连日来的种种烦恼,今天一日解决,心情也不由得舒畅起来。 相对于天穹这样庞大的组织,虽然只是消灭他一处分舵,却也是断其爪牙。 要全盘粉碎天穹的险恶计划,其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另一个庞大的计划,慢慢的在他心里重新慢慢成型! 心念一动,别让解环机取来纸笔。 廖廖数笔,在纸上画出了当下大明军队与清军对抗的阵线。 南方诸省,云贵川两广,湖南大部分,江西大部分以及江苏边界已在大明控制之下。 两军在湘赣一带对峙,僵持不下。 朱阆自打研发了新型火器,今天又见识了谢环机开发的犀利武器,便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朱阆一边深思,一边下意识的取过解环机工坊中的一枚三角钢锥样品,拿在手中把玩。 凝视着手中的三角钢锥,仿佛这个三角锥在眼中渐渐变大,大得超过了这间工坊,大得越过了广州…… 接着坚定地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三角钢锥,尖端直指北京! 见皇帝在纸上写画,众人自觉地在外护卫,不敢靠前。 朱阆却向吕大器与焦琏招手! “吕卿,焦将军!你们看朕画的这是什么?” 焦琏一见就乐了:“皇上这是要用解当家的三角锥,直接捅到清军的后方去!” 吕大器却沉吟不语,他在皇帝身边最久,深知皇帝虽然年轻,却是心思极为深沉,眼光极为长远,往往比朝廷中的文官们多看出几十步去,皇帝既然画出这个图形,心里必然有个完整的计划! 一边看着这个图形,心里却有一种激情,慢慢的升腾起来,自北京被李自成这狗贼攻入,崇祯帝崩,明室南迁,海内陆沉,已经郁闷太久了,这个尖锐的三角锥,直插入清军的心脏,看着就有一种血脉贲张的兴奋! 焦琏此时也看出了这个三角锥的尖锐与势不可挡的气势,越看越上头,不禁大声喝道:“好!” 大家见焦琏象炸雷一样吼了一声,皇帝与吕大器却听而不闻,三人一起盯着皇帝画的一张图,都是心痒难搔,想看看皇帝画的究竟是什么?居然让两位大人这么激动? “皇上,”吕大器突然觉得喉咙好干,“皇上,这是要总攻了吗?” 朱阆眼中流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我们被压迫得太久了,一路被清军赶到南粤!如果朕没有怒斩丁魁楚,站稳了脚跟,现在可能已经被赶去安南了!” 焦琏与吕大器见皇帝如此说,二人都露出悲愤的神色。 “我们借着火器之利,以大炮守住了阵地,终于阻止了清军南下的步伐,但这只是盾,我们不能光有盾,还要有矛!”朱阆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我们要象解环机的尖锥一样,凿穿清军的防线!不管他们有多少军马,有多少降清的汉奸,我们要以尖锐无比的姿态,勇猛的凿穿他们,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让他们痛,扯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不得愈合!” 焦琏和吕大器盯着那个三角锥,在他们的眼前,这个巨大的三角锥仿佛活了过来,正狠狠的刺向清军的防线,一直刺破了北京城! 三人一起着迷的盯着那个图形,再也移不开视线。 朱阆深思良久,缓缓说道:“让李定国为矛尖,让高一功作为左翼,让李成栋为右翼,郑成功从海上策应!”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清军擅长的是劫掠如风,势不可挡! 但在我们的火炮之下,清军的重甲骑兵,会直接轰成渣渣! 一但他们吃了几次亏,不敢再冲锋,我们就顺势反杀,凿穿他们的防线! 当他们想从两翼包抄时,我们就配合外围的兵力,从侧面再次凿穿! 左侧刚高一功为尖,奋力冲击! 右侧则让李成栋为尖,一样猛力冲击! 这个三角形,每个角都是尖锐的,清军敢来碰,就让他们痛!” 焦琏与吕大器终于知道,年轻的皇帝,这次是认真的在运筹帷幄,要全面反攻清军了! “朕的心中,火炮并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是用来防守清军的骑兵奔袭! 我们的炮射程超过他们的,就有优势可以固守! 但是朕的心中,一直在寻找进攻的锐利尖矛! 这一次,朕看到了解环机的三角锥,朕就明白了,这就是朕一直在找的矛尖! 它有三个角,不但可以加强锐度,而且可以互相防守,互相转换! 用这个原理,只要我们配备了足够远的炮火,足够尖锐的矛尖,就可以快速突破,撕开清军防线的口子!” 吕大器冷静下来,也分析道:“清军自李成栋反正之后,不再信任降清的将领,而这部分降将也不会象李成栋那样卖力气去攻城掠地了!” “正是!”焦琏也接道:“清军擅长快速奔袭,所以不会携带太多军粮,全靠着攻城之后劫掠百姓!可现在湘赣一带守住了防线,他们无法通过劫掠来获取补给,久攻不下,必然缺粮!” “对!到时我们就可以凿穿他们的防线,他们敢反击,我们就变幻队形,仍以尖矛攻其软肋!”朱阆看着地图,眼底掠过一丝狠辣的神色。 焦琏突然兴奋起来:“到时我们的神火飞鸦,百子佛朗机,连珠炮,加上解当家的强力弩炮,定可让清军吃顿好的!” “用神火飞鸦将他们的阵地烧成焦土,再以凿穿痛击清军的主力,等他们要包抄时,再以长距大炮轰击其后翼,令清军进退两难。” 吕大器也兴奋道:“如何配备各方军队,给各军队配备何种火器及兵器,都大有可探讨之处!” 朱阆却伸手将那张图纸拿起来,折拢起来。 “此事必须保密,我们这里还不安全,清军的骚扰刚平息,又冒出来天穹这种野心家,而且这次我们只是拔了它一只獠牙而已,还有十一个分舵在潜伏着!” 吕大器道:“哎呀,一直没留意日本的使团,应该把他们扣起来!看是否和天穹有关系。” 朱阆笑道:“不必了,他们根本没来琉璃阁!” 一开始朱阆就注意到日本使团的行踪,根本没出现在琉璃阁。 “去驿馆查他又如何?”焦琏怒道。 “焦将军还是太天真!”朱阆笑道,“他们早已经走了,估计得知我们渗透进琉璃阁,使团就已经留书离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密一疏,终有一漏 朱阆脱口而出:“不妙!” 吕大器与焦琏都被吓了一跳。 “皇上,有何不妥么?” 朱阆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刚才由水路来工厂的路上,朕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没有想清楚。” 当时想的只是,既然水路有漏洞,必然有天穹的人逃离。 逃离时也许会带走一些菖莆的技术,武器样品,甚至成批的武器。 因此也有所怀疑,会不会伊东新司的一番做作,只是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力,以此来掩护同伙逃走,并带走部分武器? 当时想到这里,船便已靠岸,思考被中断。 于是没有深入思考。 现在在考虑对清军进行全面反攻时,这个问题赫然显现! 天穹与解环机合作已超十年,那半卷经书还是天穹带来给她的。 解环机闭关致力于解码经书的这段时间,天穹开始渗入铁矿的开发与菖莆的运营。 那其实今日内逃走多少天穹帮众,甚至带走多少菖莆的武器都已不在话下,这些年,他们用菖莆的武器充实了自己天穹帮多少? 进一步说,天穹致力于在中土搞风搞雨,让各势力越乱越好,那他们会不会提供武器给清军? 想到这里,朱阆几乎已经肯定,清军必然掌握了部分菖莆的精工武器! “吕大器,去叫解环机过来 !” “遵旨。”吕大器见皇帝表情严重,连忙去了。 焦琏急道:“皇上倒底发现了什么?” 朱阆凝视着焦琏,突然问道:“焦将军刚才攻入此间,与天穹的人交战的过程中,可有人使用菖莆的新型武器?” 焦琏断然道:“没有!” 见皇帝仍是一脸疑问,焦琏又道:“末将攻入此间时,刚好蚁当家与洞内的东瀛武士营正在战斗,末将立时加入战团,东瀛武士均使用武刀与各种忍者伎俩战斗,无一人使用此间的武器!” 朱阆又问道:“如果这批新型武器刚交给焦将军,立刻有敌袭,将军可会马上使用这批武器来御敌?” 焦琏怔了一下,不过依然摇头道:“应该不会,末将虽然对这些武器十分喜好,但想要马上应用,也殊为不易。起码要有熟悉和训练的过程,才会使用。” “那以焦将军所见,一但熟悉掌握了这种武器,会不会欲罢不能呢?” “这是必然的!”焦琏裂嘴笑道。 朱阆沉吟道:“所以,这班东瀛武士显然并未训练过使用这些新型武器!” 焦琏脑子没转这么快,但稍一思索,觉得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朱阆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焦琏解说:“这有两个可能,一是这批东瀛武士忠于传统,只使用自己所学的武功和兵器;另一个可能是对于新型武器,天穹有规定不得使用。” 焦琏显然有点不以为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却不肯使用,这些人是不是傻得厉害?” 朱阆被焦琏的单纯给逗笑了,笑道:“天穹的目标,从来不是直接参与战斗,他们的目的是来掠夺我们的财富,并且在各势力间搞风搞雨,让天下越乱越好。” “这群贼子!象苍蝇一样可恶!”焦琏恨恨的道。 朱阆笑道:“苍蝇这个比喻很好,虽不咬人,却可以一直给你制造麻烦,还会传播疾病。” 解环机在吕大器的带领下,匆匆进来。 “解环机,你在工厂内部,可有心腹?”朱阆更不迟疑,直接问道。 “菖莆是民女毕生的心血,当然要有心腹在内。”解环机道。 “厂中出产多少成品,与卖出记录可都有记录?” “当然有,民女坊中不但有人专门记录,而且还有人暗中记录,即使账房记假账,也逃不过民女的眼睛!”解环机显然很有经验。 “你在坊中研究那半卷经书时,不是天穹的人在管理工厂么?” “正因为有他们,民女才安排了人暗中记账。” 朱阆心中一喜,这就好办了。 “那请解老板马上查一下,看看你新研发的武器,可有销售或出库的记录?” “这个容易,皇上请稍等片刻。” 吕大器道:“皇上怀疑武器已经外泄吗?” “不是怀疑,”朱阆道:“朕已确定,必有武器已经被运走。但愿不必竟如我所料。” 朱阆心中的那个锐利的三角尖锥,突然陷入一片阴霾之中,前面晦暗难明,停止了前进。 不料解环机片刻即返。 “皇上真是明查秋毫!”解环机赞道:“民女查了工厂的账,一无所获,两本账都对得上,于是又去查了琉璃阁的账,终于发现了端倪!” 朱阆见片刻之间,解环机竟然查了这么多,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这解环机真是个奇女子,不但机关消息海内独步,也是个商业奇才。 “琉璃阁今天开阁拍卖的货物俱是新品,之前并未销售过,而之前的货大多是专门订制,单品产量都不高,大规模生产的,就只有这次的弩炮,连环弩机,机关长短枪等。”解环机麻利的翻着账本,一边向皇帝解说着。 朱阆奇道:“这些货物以前从未量产过么?” “正如民女先前所说,这些货可都是军队专用的,如果随意贩卖,难免会惹上官府或军方,民女的身家性命都在此,断然不敢这么做。” “天穹没有主张贩卖这些军工货物么?” 解环机眼中掠过一丝坚定的神色,傲然道:“这是民女的底线,如果贸然贩卖这些军备货物,那就会给工厂,琉璃税都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坚决不肯!” 朱阆没料到解环机竟有这样的骨气,心下暗赞,又奇道:“那这次又如何公开售卖了?” “在伊东堂主的软硬装兼施下,民女又眼见工厂与琉璃阁不断被天穹渗入,民女独立难支,因此提出条件,只可销往海外,不得销与本土客人。” 朱阆心道,这危害不是更大?这女子究竟在想什么? 解环机见皇帝眼中有疑惑,于是笑道:“民女的想法是,如果贸然贩卖军备货物。 如果被各地义军买去,与朝廷做对,被军方盯上,到时菖莆难逃灭顶之灾,天穹却可以脱身事外。 但如果只向外国销售,到时会引起朝廷最高级别的关注,那时虽然菖莆与琉璃阁仍是脱不了干系……” 朱阆至此已听明白了,好个聪明绝顶的女子! “但天穹却是难逃法网!”朱阆插嘴道。 “皇上所言极是,民女想如果真要被朝廷盯上,索性就闹大一点,这样天穹也难以全身而退,如果皇上不肯听民女的辩解,至少可以拉个垫背的。” “果然是个有胆有识的奇女子!”朱阆由衷地赞道。 “民女只是个残疾,若非为了菖莆和琉璃阁这许多兄弟,也不敢如此破釜沉舟。” 朱阆见菖莆和琉璃阁虽然被天穹渗透,解环机却不失控制权,仍是牢牢制衡着天穹的力量,心下一宽。 “所以在琉璃阁中查到了什么?” “民女在琉璃阁中账,其实表面上也并无所得,与工厂出货数量都对得上,但在货物中却有些说是零件缺失或损坏,要求工厂补上。这本来也是寻常事,因为机械越做越复杂,以至于有些货物在运输过程中脱落或损坏的。” “这些缺零件的,都是些什么货物?”朱阆知道关键的来了。 “有数十支机关长枪,中型弩炮,连环弩机。”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朱阆又追问道。 “经常有。尤其是新开发的品种,一些零件打磨不够精细就会出现。”解环机回道。 “这次为什么会觉得有问题?” 解环机十分笃定:“这一次表面上其实看不出问题,而在于衔接上,琉璃阁报上有问题的货物后,会把货物装箱返回工厂,因为机械部分很精细,不是专门的工匠完全无法处理。但返厂的货物却工厂却没有记载,账房如果没注意,就会以为货物在返厂的路上,但其实并没有,这批货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战争猛犬 朱阆一惊,这样说明,有部分武器在路上被运走了。 “具体数量查到了吗?” “机关长枪记录故障八十支,但只返回二十支,连环弩机与中型弩炮各一台,没有返回工厂。” 几十支机关长枪,只够装备一个步兵小队,但连环弩机可是非同小可,其威力直逼百子佛朗机,而中型弩炮已属大型杀伤性武器了。 如果这三样东西出现在战场,很有可能会左右战局。 而有这些样品,那仿制出来,规模就不可预料了。 朱阆一念及此,又担心起来。 “解当家,你这些武器的设计图纸,和具体数据,天穹有没有备份?” 解环机见皇帝突然叫自己“解当家”,心里一乐,但现在有武器丢失,如果在战场上导致大明军队的损伤,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连忙回道:“绝对没有!民女的所有设计都没有出示图纸,不同的零件交给工厂的工匠去做,核心的部件都是民女亲自带人在这里做出来的。组装也分内外两次完成,没有人见过全部的内部零件!” 见解环机这么小心,朱阆暂时松了一口气。 又问道:“天穹的人各个地方都有,如果他们分别记录,绘制出来,再回去合并,岂不是得到了全部的资料?” “民女也想过这个可能,即使不是军备货物,民女也是十分小心,自己的核心技术不可能会让人知道,因此每次下发加工的零件等,都混在一起,需要五件,就出十个图样,其中五件是此枪械上用的,三件其实是别的机器上用的,两件完全没有用处,这样他们就无法知道真正的情形了。” 朱阆彻底服了,这解环机的保密意识简直是江湖第一流。 如此天穹得到解环机武器设计图纸的可能性为零。 但得到这么多实物,回去想仿制敢并非不可能。 还好只有三样。 “所以天穹或清军,是无法制作出这一类武器的!”朱阆总结道。 “是的,民女正是这样的想法,他们就算得到了样品,想复制出来,千难万难,加上民女在制作过程中混淆视听的作法,更让他们无所适从。” “这样朕就放心了,刚才心都是悬着的。” 突然想起那个运输工具,叫神行钢蟹的。 连忙问道:“那个神行钢蟹没有丢失?” 解环机笑道:“那个仅此一个,怎会丢失,是民女为自己制作金属假肢时,突发奇想制作出来的。” 朱阆点点头,强行忍住不去向解环机的假肢看上一眼。 “朕对这个神行钢蟹最为关注,其原理可与三国时诸葛孔明设计的木牛流马相类似?” “正是基于木牛流马的原理制作而成,三国时的工具,原理上仍是推车一样,只是自行行走,而民女制作的机器,可适应复杂的地形,为了让其保持平衡不致跌倒,民女没少花心思!” 朱阆心想,怪不得那个钢蟹看上去比其它的都精巧一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想法是没错。但朕看到此物,立时想到,如果可以把连环弩机,或者朕设计的百子佛朗机装载在上面……” 解环机见皇帝突发奇想,偏偏又十分的有可行性,这个组合出来,那战场上就多了一件十分犀利的武器。 朱阆又道:“如果能让你的连环弩机能自动发射,无须人力,那简直是战争上的收割机,专司收割人命!” 朱阆临时想到这个主意,心里稍稍有些得意,这种小型无人战车,未免太超前了。 不料解环机却道:“可以自动发射的弩机,民女早就研制出来了!” “哦?解当家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何这次琉璃阁没有展示?” “民女设计了多款内置发条的自动发射武器,但初衷并非是为了上战场,而是用于江湖帮派!” 那个黑陀螺! 朱阆突然想起来了。 原来可以做成这么小,这个设计也很天才! 自己设计的新型神火飞鸦,其实就是想弄成小型无人机。 只是没有遥控技术,只能发射上天后自行爆开,准确度会受影响。 因此上以量取胜,可以把敌阵烧成一片火海。 只听解环机又道:“自动发射的机关自古有之,只是发射条件比较苛刻,”她顿了一下,接道:“比如用在墓室中防盗功能的机关,一但触发,就万箭齐发,触发条件就是把开关装在盗贼会踩到的地方。” 说着,解环机脑中想起皇帝刚刚说的,用神行钢蟹装载自动发射机关…… 脑中开始推演,一个自己行走的自动连环弩机,大摇大摆的自行走入敌阵中,然后开始乱枪发射! 这个太厉害了! 触发条件虽然苛刻,却并非无法实现,只须计算好距离,装入一个计时机器,以齿轮带动,齿轮转数耗尽停止,立时触发自动发射机关! 这是可行的。 正自兴奋,却发现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皇上恕罪,民女在心中推演自动发射的连环弩机,如何为它定时,一时兴起,不小心就沉浸进去了!” 朱阆笑道:“何罪之有?莫非解当家想出了方法?” 解环机见皇帝不但不怪罪,还对自己的想法很感兴趣,于是连比带说,把想法说了一遍。 朱阆暗自心惊,这解环机如果假以时日,会发明很多超级前卫的东西啊。 “太好了!朕正是要达到这个效果!” 心想如此高超的设计,就算是天穹得到了图纸又如何,没有一个匠人能把它制作出来。 如果天穹把它提供给清军,那更加不可能了,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如何能懂得工业制造呢? 就算是把从开矿到锻造,加工部件,设计机械一系列步骤都列出来,他们也无法完成,这叫有心炼石,无力补天,差着几个世代呢。 想到这里,心下大定。 终于放松下来。 “解当家,请尽快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行,朕要尽快看到实物!” 解环机回道:“遵旨,民女定会日夜赶工,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朱阆又问道:“这个神行钢蟹目前只有原型机,重新复制出来要多久?” “民女最初制作此物时,让它自己行走,只花了一个月时间,而让它在复杂的地形保持平衡,则花费了大半年的时光,之所以做成螃蟹的形状,就是为了稳固,不易跌倒。” “哦?”朱阆没想到研究行走只花一个月,研究平衡却半年有余,十分的错愕,“那最初是什么样子的?是否是一匹马的样子?” “皇上英明,最初民女是想把它制成牛或马的样子,但那样用金属来制作就太重了,不用承载行李,自己都寸步难行。” 说着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掩口而笑。 “其实民女最初制作出来的,更象一条狗。” 朱阆也笑起来,一只金属狗…… 猛然一个想法充斥了朱阆的大脑,对呀,还舍近求远,弄什么装载嘛,就直接用金属狗,把节肢设计得科学一点,把那个连环弩机缩小,装载在金属狗的头上,甚至装在嘴里。 在战场上奔袭数里,一头扎进敌军的队伍,口中吐出黑陀螺,周围片甲不留……这个想法太赞了。 “解当家,不必用螃蟹的形态了,就用金属狗的形态,到时把你的黑陀螺,朕的神火飞鸦,都装载在它的口中,冲入敌阵,就可以口吐莲花,收割生命了!” 解环机也震惊了! 怪不得乃兄对皇帝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皇帝才是不世出的天才,设计了许多天马行空的火器,完全出人意料。 如果就用金属狗的形态,再加载一些可自动发射的机关,加上刚刚想的定时机关,那到时就太厉害了! 朱阆有种心花怒放的舒畅,虽然丢失了一批武器,但想到敌人根本无力复制出新的武器,而自己与解环机一番对话,竟又凭空创造出新的犀利武器:战争猛犬!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而复得 本来丢失一批武器,朱阆心中十分担忧。 不料一番分析之下发现,不管是天穹,还是清军,都是有心炼石,无力补天。 这批武器不管在谁手里,也只能是这一批武器的作用。 完全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复刻。 而朱阆与解环机的一番交流,犹如神仙打架,立刻碰撞出“战争猛犬”这样一个新的产品。 朱阆心花怒放,心情也舒畅起来。 于是又问解环:“天穹的这位营主小姑娘。你对她可有了解?” 解环机道:“这小姑娘是最近才被接到此处的。 天琼虽然是个阴谋组织,却依然十分迷信。 天琼帮众,都是来自日本境内大名的世家子弟。 出身都相当不错,因此为了能让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增加凝聚力,最好的方法当然是通过宗教。” 解环机也确实听说过关于丰臣秀吉和吟公主的故事。 但与朱阆所了解不同的是,吟公主当时并未真正切腹。 在丰臣秀吉重兵围困之下,千利休府邸失了火。 于是家臣趁乱营救出了吟公主。 丰臣秀吉不知内情,以为吟公主已卒。 因此以宗教为名,驱逐了高山彦五郎。 高山彦五郎就这样因祸得福,带着吟公主前往了马尼拉。 表面上被放逐的生活十分的郁闷,实际上却是远离是非之地,与佳人双宿双栖。 就这样在异国他乡颐养天年。 这位真纪小姐正是第三代吟主公,不但生俱异象,而且天赋异禀。 表现出一些潜力。 如今海运发达。从日本到台湾到东南亚。 便有日本的大名,找到了高山彦五郎与吟公主的这个后代。 天穹知道后便派伊东新司前往马尼拉,迎回了高山真纪。 高山真纪虽然是小女孩儿,却极有主意,不愿意随伊东新司远离家乡。 但天穹毕竟是一个暴力组织,哪能由得一个小女孩做主。 于是强行将她带来中土。 暂时供奉在岭南分舵。 朱阆心想原来如此。 高山真纪说自己虽名为影主,受众人供奉,其实却如同囚徒一样,毫无人身自由,原来这是真的。 来日本古籍《古事记》中记载,日本有八百万神明。 这并非是说真的有八百万种神灵。 而是说神,会寄生于世间万物之中。 神无形无相,但寄生于世间万物,因此要对世间万物有敬畏之心。 不管是什么物件,或者是人,动物,山川,茶杯,也许有精灵栖身。 尤其像而高山真纪这样生居异相,酷似千年前的俾弥吃公主。 又身具吟公主的血脉,又有双目异瞳。 有这样的天赋,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她绝对是适合神或精灵栖身的灵体。 因此除了禁锢她的自由,实际上大家的供奉,和崇拜全是发自真心的。 这种供奉,无形中也提供了一些力量。 朱阆心想,如今天穹广东分舵已被剿灭。 可以看她自己的意愿,是否愿意返回马尼拉。 可以让郑大娘安排送她回去。 如果有其他意愿也尽量满足。 解环机却道:“事实上,高山真纪在马尼拉并无亲近的人。 兼之尚未成年,如果送她返回,未必是件好事。 高山家族在马尼拉开枝散叶,但发展渐渐式微。 生活也有些窘迫,虽然有亲戚,却并不亲近。 这次就是亲戚将其出卖给天穹。 因此如返回马尼拉,恐怕也未必很好。” 朱阆见此,笑道:“如果事情是这样。也可以留在朕的身边。这身边已经有一个王子。眼下又多了一位公主,也算是缘分。” 解环机见皇帝言辞犀利,头脑清醒,其关于设计武器的理念与自己不相上下。 而且沙发果决,毫不犹豫。 以为是一位暴君型的人物。 原来却如此,宅心仁厚,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异样。 朱阆道:“这个机器犬要尽快完成。这几日,要组织一场比赛!把你做的连环弩机与百子弗朗基进行比试。比较优缺点。” 说着又取出那份琉璃阁的邀请函。 问道:“这上面的图,是你画的吗?” 解环机一见之下,不由得面红耳赤,因自己当时受制于天穹,便相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上达天听。 当天琼组织得到参加演习的日本大使提供的信息。 皇帝拿出的杀手锏便是钢铁战舰,因此便提出,重型弩炮可以射穿钢铁战舰,这情况作为噱头来宣传。 此时皇帝拿出这份邀请函,虽然前因后果已经与皇帝反复说明功。 但这仍是大逆不道之举,心理十分的不安。 心想皇上身边果然能异术之人甚多。 自己的邀请函明明设计成见风即逝,这样不留下证据。 没想到居然皇帝竟有办法将它留下来。 解环机硬着头皮道:“皇上恕罪,这是名女被摆脱天穹心切,想说的偏激之法。并非美女的本意。” 朱阆笑了笑:“不必担心,朕并非小肚鸡肠之人。 如果你的重型弩炮,真的能击穿钢铁战舰的机甲。 也未必就是坏事。 因为现在不管是钢铁战舰,还是重型弩炮,其制造技术与制作的产能均掌握在我们手里。 别人说自相矛盾,而矛和盾都在我们自己手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不会自己攻击自己,但是却可以用最强的攻击和防守力。 对抗外敌! 这回把这个也一起演练一下好了。 最终的效果能否真的击穿钢铁战舰的机甲? 这次甚至可以把重弩炮设置在钢铁战舰上。” 解环机见皇帝并不怪罪自己,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朱阆又道:“你方才说。无论是天穹,还是清兵,均无法复刻我们的武器。这种自信是否是对于工艺和设备的要求极其苛刻呢?” 解环机道:“皇上,民女一生浸淫于机关消息,金属器具。 对金属了解十分深刻。 其实若非是此山中开采出的铁矿,伴生有一种奇特的矿石。 与铁矿一起熔炼石,石铁矿时,锻出的钢铁有极强的硬度和韧性。 这才使得美女可以以之作为弩炮核心的簧片。 是这种钢铁有强大的弹力。 神行钢蟹内部的发条也是用这种金属。 制作寻常的铁片并无这样的韧性。” 朱阆道:“原来如此。这个矿脉看来对我们极为重要。” 解环机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戚之色。 “可惜书册被毁。否则书中其他的内容也许还会有更好的矿脉。” 朱阆突然失笑。 “在琉璃阁中,朕当众审问你,我们之间的对话被现场好多人听在耳中。 有关鲁班书的信息,肯定引起了某些野心家的注意。 因此朕故意将他当众烧毁,让众人觉得真并不在意此书。 事实上,我烧的是你开始给我的那份名册,那份记载有天穹成员的名册。 本来名册也极为重要。但朕想到有你解环机在这里。 再写一份名册也并非难事。 而鲁班书如此珍贵,朕故意当众毁去,永绝后患。 而实际上在这里!”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半卷经书,笑道:“你可以继续研究。把剩下的七成内容都解锁出来,让他们为大明效力!” 解环机见鲁班书失而复得,各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愣愣的流下泪来。 朱阆见她如此激动,冷冷地提醒道:“别忘了,你仍是待罪之身。 而且现在总管琉璃阁与菖莆,均已是国有! 你的所有研究都要为朝廷服务!” 解环机哽咽道:“民女能够将功赎罪,已经心满意足。 皇上允许我继续研究鲁班书,民女实在是不胜之喜。 此诗中仍由很大秘密,民女会将它全部解锁出来,为大明效力。” 朱阆笑道:“这就对了。 之前你从家族中负气出走,只是为了个人的得失。 为了个人的名气,抛弃了家族,殊为不智。 而眼下能够抛弃小我,成就大我,为大明效力。 这才是正道!” 解环机连连称是,将半卷书郑重的收进怀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吴三桂阅兵 此时,吕大器跨步入内,见到朱阆后弯腰一礼。 “陛下,云南那边有消息了。” 说完,吕大器将一份密函交于朱阆手中。 云南,沐符。 吴三桂端坐主位。 而他下面,分列两队,左武右文,俨然是个小朝廷的格局。 此时的吴三桂还不叫平西王,也没有修建平西王府。 但是,他当年引清兵出关,为满清立下大功。 所以吴三桂虽未称王,但手下精兵强将,是当时天下汉人中第一大诸侯。 “父亲,时不待我,还请父亲马上出兵广州,剿灭朱由榔,不然一旦任由他坐大,咱们吴家就完了。” 吴应熊站了出来。 他现在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但脸上奸相毕露。 吴三桂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喟然长叹。 要知道,他能抓住时机一跃成为云南将军,绝不像表面那么轻浮。 而且,吴三桂虽然是出名的大汉奸,但凡事深谋远虑,绝不像表面那般轻浮。 “不可,天下未定,我原以为大明气数已尽,朱由榔那个小娃娃翻不起什么风浪,却不曾想,他竟然在短短数月之内,在两广站稳了脚跟,咱们还是继续观望一番。” 吴三桂的算盘很简单,谁强我就跟谁,如果清军能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节节胜利,那吴三桂就誓把汉奸做到底。 可,如果是明军打败了清军,他就要继续观望一般了。 在他的心里,清军有如狼之势,胜算大概有七成。 朱由榔虽然最近异军突起,但毕竟黄口小儿,在清军的攻势下,多半难以抵挡。 “父亲,你到底还有什么顾虑?”吴应熊毕竟年轻,性子急躁,他已经及待的要让父亲在云南称王,那他可就是世子了,身份非同一般。 更何况,他深知,父亲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要知道,明末的云南无非现在的云南。 吴三桂的总部确实是是在云南,可是,他的领土面积,早就越过云南,占据了广西的西部,越南北部,西藏东部。 也就是说,现在吴三桂所盘踞的云南,面积比现在的云南大了至少一倍以上。 “熊儿,我不是说过了吗?戒急用忍,凡事不可急躁,你为何老是听不进去?” “我的打算是,等清军和朱由榔分出胜负后,我们再去收拾残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现在虽然占据云南这个物产丰富的地方,但力量方面,比明军和清军都差的太远,所以我们不能浪费任何力量,每一点力量,都要用在刃口上。” 吴三桂沉着说道。 就在此时,王辅站了出来。 他是吴三桂手下的第二悍将,排名仅在张国柱之下。 “王爷,我军驻扎在广西西部,时常见朱家小儿巡视立威,同时,我派去广州的细作也发现,朱家小儿,正在厉兵秣马,好像,还研发了某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说不定,他没和清军先交手,倒把矛头朝咱们指来了。” 听了王辅的话,吴三桂眉头一皱。 “我倒不怕朱家小儿厉兵秣马,但是,你说的威力巨大的武器,究竟何物?”吴三桂道。 王辅成没说话,从手里拿出一张草纸,上面绘制了一个圆圈。 “嗯?” 吴三桂眼中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他现在还未成事,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所以倒不便对手下过多斥责。 “此圆为何物?” 吴三桂问。 “此乃什么乌鸦好像叫什么天火乌鸦。” 显然,王辅成的情报工作没做到位,这明明叫神火飞鸦,却硬生生被他乱起了一个名字。 “天火乌鸦?” 吴三桂愣了一下。 随即,哑然失笑。 “罢了,既然姓朱的小儿想挑衅我,我倒不介意,在广西西部来一次大阅兵,让他见识一下我吴家军的厉害,顺便震慑一下他,免得他尚未与清军交恶,就和我打成一团,这不是我想见到的。” 于是,次日。 吴三桂亲自挂帅,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往广西西部,准备来个大阅兵,震慑朱阆。 殊不知,吴三桂刚到广西西部,就看到了大量的明军在广西东部集结,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两万人。 可这两万人,却是新式军队。 他们不穿盔甲,仅戴头盔,手里还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一看就不堪实用。 在两万明军的中间,朱阆身穿明黄色龙袍,站在明台高处。 吕大器则带着大量锦衣卫环伺左右,保其周全。 “陛下,我们是和吴贼攀比阅兵,还是?” 吕大器恭敬的问道。 自从跟了朱阆后,他见识到了此人的通天手腕,短短几个月就在两广之地占稳脚跟,又先后诛杀无数强敌。 料想,这吴三桂也难逃被诛之命。 然而,吕大器的话,却让朱阆大为不悦。 “何为攀比?我乃是大明天子,与他一个逆贼攀比?悄悄传朕旨意,一旦吴贼三军集结完毕,神机营立刻给我火焰侍候,我要借机灭了吴三桂,然后就带两万大军长驱直入,直捣云南沐王府。”朱阆冷冷说道。 一听这话,吕大器一惊。 他和解环机对视一眼之后,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吴贼虽然不敌陛下九在之威,可,咱们只带两万人入云南地界,恐怕辎重粮草难以为继啊。”吕大器赶紧劝解。 解环机也点了点头。 “陛下,吕指挥使所言不差,我们的武器虽然高出吴军数筹,但始终是人力操控,需要粮草保证辎重后续。”解环机说道。 然而,朱阆摇了摇头。 “不用,粮草就地征集,走一处吃一处,如果有当地官员投效,我们可记下来,他日双倍奉还。” 听了朱阆的族 ,吕大器还是有些犹豫。 “陛下,咱们讲究的是以人为本,如果明军正统入云南,行径还比不上云南叛军,那百姓恐怕会对我们正统明军怨声载道,届时,吴三桂的叛军,有可能更受百姓的拥戴。”吕大器道。 听了这话,朱阆满意的看了眼吕大器。 不愧是跟了自己这么久的人,能想到自己昨天就想到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章 沙场谈判 “我早有预料,你看看咱们的两万大军,他们的衣着方面有何不同?” 朱阆笑道。 “这?有何不同?” 吕大器和解环机同时一愣。 最后,还是吕大器想到了。 “对了,我们没有穿上大明官服。” 吕大器高兴的说道,好像是小学生答对了老师的问题一般兴奋。 “不错,所以这次,我们完全可以自称为清军,沿途就算扰民了,那也会算在清军的头上,到时,咱们的正规军再入云南,保证秋毫无犯,这就是对比,天下自然归心。” 朱阆淡淡的说道。 有时候,成大事者,不能一味的打着正统名义,关键时刻,还是需要用到一些手段的。 朱阆至少可以保证,他的初衷是好的。 “嗯?” 此时,朱阆眉头一皱。 因为吴三桂的十万大军,竟然摆起了一字长蛇阵。 一字长蛇阵,十万人拉扯起来,可以连绵七八公里。 就算自己把所有的火药用上,也不可能把七八公里长的战线覆盖? 由此可见,这吴三桂统兵能力也很不错,他知道自己带了火炮来,所以才故意让士兵摆成这种稀松的阵型,目的就是不给自己一网打尽的机会。 果然,电影里都是骗人的,吴三桂哪有电影里那么傻? 从三大汉奸的地盘分配就能看出来谁聪明,谁傻。 耿精忠精明,但目光短浅,占据福建称靖南王。 要知道,福建靠海,如果清军想要巢灭他,只需车船并进,七日就可以从北方领结军队粮草。 尚可喜同样高明不到哪里去,同样是沿海地区的藩地。 两人主要是看中了沿海地区的盐税,认为可以靠盐而富甲一方。 由此可见,他们还是没看清天下局势,认为自己可以做一方土皇帝。 只有吴三桂聪明,他占据云南,这里虽然不说多富庶,但丛林交错,山路难行,如果清军或明军想调大军来进攻云南,只怕还没开始就被吴三桂察觉了。 就算将来的皇帝想拿三藩开刀,肯定也不会首先拿他吴三桂开刀,因为云南离京城太远,皇帝就算要削藩,也应该从沿海地区比较容易的地方下手。 届时,吴三桂就不会是出头鸟了,他可以帮朝廷,也可以帮耿精忠或者尚可喜。 此人,不愧为乱世之奸雄。 就在此时,吴三桂阵营突然奔出五骑,为首一人手持白旗,离朱阆一千步外站定。 朱阆定晴一看,为首骑士是个身披黑甲的汉子,全身被鱼鳞甲覆盖,只露出一对虎虎生威的眼睛。 只见黑甲男跳下了战马,竟然双手一拱,后背一躬。 “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跪拜,云南将军吴三桂,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搞了半天,那黑甲汉子就是吴三桂本人。 只不过,他口鼻之下也蒙着一层铁甲,让朱阆看不清本来面目。 “果然是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朱阆忍不住骂了一句。 吴三桂的终极目的,还是保留实力,他不想第一个和自己交恶。 不过,既然吴三桂要演戏,那自己就陪他演一演,看这老狐狸的演技如何。 “吴将军平身。”朱阆对着远处虚扶一把。 吴三桂还没等朱阆话说完,当即就站直了身子。 两军主帅,就隔着一千步的距离默默对视。 吴三桂把朱阆上下打量,丝毫没看出任何出奇之处,不就是个年轻毛头小子吗?他到底是凭什么在两广站稳脚跟的? 想到这里,吴三桂又把目光看向朱阆身后的几人。 吕大器,解环机。 对了,应该是他最近收服了两个高明的谋士,否则的话,一个小年轻,怎么会有这种手腕和魅力? “吴三桂,我这刚准备来我大明云南巡视,你为何带兵十万前来?是想阻止朕吗?”朱阆先是一顶帽子扣上去。 他知道这种口水战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有的时候,口水战的意义甚至大过了沙场征战,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末将正是收到消息,陛下要来巡视云南,这才出动十万大军前来保驾护航。”吴三桂说话滴水不漏,撒起谎来一点也不犹豫。 “好,吴将军果然是忠君爱国之辈,朕准你到旁边来,亲自聆听朕的教诲。”朱阆不失时机的抛出一个陷阱。 如果吴三桂真敢靠近自己,那他将后悔来到这世上。 毕竟当年,吴三桂帮清军杀害了无数汉人,攻城掠地。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清军能有今天的局面,吴三桂占了一半功劳。 “多谢主龙恩,听君教诲,一直是末将毕生宏愿,只可惜,陛下现在受奸人挟持,如果末将真的进入陛下阵营,恐怕,大明最后的火种,也要被灭掉了。”吴三桂舔不知耻的说着。 “大明最后的火种?” 朱阆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所言不差,我,吴三桂,确实是大明最后的火种了,清军之所以不敢马上踏平广东,就是顾忌着我吴家军,所以,我吴三桂,誓要立足云南,与陛下遥相呼应,届时,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就会害怕我吴三桂,不敢肆无忌惮的加害于陛下。” 吴三桂朗朗说道,声音传遍五里之地。 好家伙,直接好家伙。 此人脸皮之厚堪比城墙,硬是把造反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而且,反正他也不怕什么别人说闲话,因为他有吴家军作后盾。 朱阆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无论是脸皮厚度,还是口舌的灵活度,他都比吴三桂差了好几个等级。 要再耗下去,说不定,自己这边的军心都要动摇,以为吴三桂真的是大明最后的火种。 念及于此,朱阆不再犹豫。 “好你个吴三桂,当年清军入关,你残害了多少忠良?杀害了多少同胞?现在,还说自己是大明最后的火种,你的脸就不红吗?”朱阆大声呵斥。 然而,对面的吴三桂不为所动,只听他诡辩道: “陛下有所不知,当年我奉命镇守边关,然而清军势大,先帝又不肯发兵支援,我如若死守,必将马革裹尸,我吴三桂不怕死,怕的就是手下的将士尸体被清军践踏成泥,所以,我为了手下将士的性命,这才在迫不得已之下放开国门,陛下明察。” 第一百三十一章 首战告捷 吴三桂稳站原地,把自己汉奸的罪名洗脱的干干净净,还倒打了明朝皇室一把。 朱阆心里一惊,目光小心的看向自己这边的将士。 果然,这边的将士身体摇晃了几下。 “陛下,莫于吴贼久谈,否则,军心思动啊!” 吕大器赶紧劝道。 朱阆点了点头,将指挥官的位置交给了吕大器。 “神机营准备。” 哗啦 所有炮兵上前一步,站在了火炮后面。 “开炮。” 轰轰轰轰轰。 上百个火球呼啸而去。 然而,吴三桂早就骑马回到了自己的阵营,根本不给神机营机会。 炮弹准确的落在了吴军将士的阵营里。 一时间,惨叫连天, 血肉横飞。 可吴三桂统兵有方,很快就将人群进行了最大限度的分散,让他们十米站一人。 这样一来,火炮的威力就锐减了许多。 要知道,一枚火炮的价值,必须要同时杀伤二十人才算保本。 这样一来,神机营倒不便开炮了。 “停。” 吕大器赶紧收刀。 再这么下去,还没打到云南呢,他们的火炮就要告罄了。 因为火炮主要的目的,还是用来轰开城墙的,不是用来杀伤敌人。 但是没关系,朱阆还有杀手锏。 只见锦衣卫中,突然同时走出上百人。 他们伸手朝后腰一摸,一个圆盘出现在手中。 神火飞鸦正式出动。 “啊!” “哦。” “救命,救命啊。” 一时间,吴三桂的阵营变成了一片火海,哪怕穿着盔甲也无法抵挡火焰的温度。 神火给吴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但相对于十万吴军,这么点伤害不过九牛一毛,却极大的震慑了吴军的士气。 万米之处,吴三桂和王辅并辔而立。 “王将军,这,就是你画的那个东西?”吴三桂冰冷的问道。 “正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王辅问。 吴三桂拿出了千里筒,仔细看着飞向空中的圆盘。 半晌后,他放下了千里筒。 “此物不仅可以击发钢针,还能射出火油和火石,制造的确实精妙绝伦,我料想,应该是朱家小儿找来的奇人异士设计出来的,咱们先退回关口,明天,你多多派出细作,一定要找到此物为何人所设计,然后找到此人,许以高官厚?,荣华富贵,尽量拉入我的阵营,如果不能” 说到这里,吴三桂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属下遵命。” 王辅点点头。 神火飞鸦在吴军的阵营里肆虐了整整两个小时,远处,总算传来了撤军的消息。 当即,残余的八万人向着桂林撤退。 剩下的两万人,有八千人被击毙,五千人重伤,七千人轻伤,只能原地等死。 吕大器一声令下,两万步兵向前推进,将那些未死的吴军俘虏。 “陛下,这些俘虏怎么处置?”吕大器问。 朱阆眼睛一眯:“全部斩首,一个不留,并且,把尸体挂到桂林城外,让吴军看个清清楚楚。” 一听这话,吕大器心神一震。 重伤加轻伤的吴军,还有一万多人呢,皇帝居然要全部处决。 果然够狠,果然够辣,不愧是当皇帝的。 一滴冷汗顺着吕大器的额头流了下来。 朱阆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云南山林纵横,他真要杀入云南,再加上沿途的抵抗,恐怕没个一两年下不来。 只怕到时,清军早就杀入广东了,所以他对吴军,只能采取震慑手段,希望吴军当中有那种墙头草。 “遵旨。“ 吕大器咽了咽口水,当即带着亲信朝俘虏们走去。 接下来就是比较惨的一幕,朱阆暂时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行宫里。 这一边,吴三桂召集了大量的信使前往云南本部。 整个云南本部,大军正在往广西集结。 但这回,吴三桂学了个乖,他让人把火炮调集过来了。 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以炮对炮。 反正他这边的人数远在朱阆之上。 今天白天的战役他还历历在目,明军一人未卒,而他这边就损失了两万人。 这是什么概念,要真这么打下去,军心就散了。 士兵确实有不怕死的血性,可是,如果自己这边花十个人都无法拼掉明军一个人,士兵的士气就会大降。 这不,军营里已经出现五六波逃兵了。 吴三桂早有预料,让亲信砍了十几个脑袋挂在城墙上,这逃兵之势这才遏制住了。 两国交战,首战犹为重要。 因为一些骑墙之辈会根据风向来作出判断。 就比如耿精忠尚可喜之流。 他们一旦听说自己首战失利,而且是大败而归,说不定,他们两个家伙会第一时间支持朱阆。 那么局势就会持续的恶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啊,传我命令,讣告天下,就说我军首次与明军交锋,初战斩首一万余人,俘虏明军两万有余。”吴三桂赶紧把自己的狗头军师叫了过来。 “是。” 狗头军师赶紧去搞传媒了。 虽然这种假讣告经不住查,但至少能混淆视听,给自己一丝喘息之机。 一旦自己喘过气来,就能真正意义上的击败明军。 就在此时,有属下来报。 “启禀将军,夫人来探望您了。” “啊?” 吴三桂一颗古井不波的心,顿时荡漾起来。 要知道,他沙场征战多年,早就练就的心如铁石。 可是,一旦见到那个女人,他就会变成绕指柔。 过了一会儿,一名国色天香的少妇款款入内,手里还提着一盒点心。 此女,正是明末四大美女之一,陈圆圆。 别看年近三十,但身材高挑,气质出众,性感撩人。 任何男人见了她,都会发狂。 “夫人,你为何来此,这可是战场,要伤了你一根汗毛,我可就没法活了。” 吴三桂揪心的看着眼前的大美女。 陈圆圆抿嘴一笑,缓缓坐到了吴三桂的腿上。 “将军操劳,圆圆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不愧是当过技艺的,说话就是中听,让吴三桂这个老男人开怀大笑。 “对付朱家一个黄口小儿,何来操劳之说,待本将军踏平广州后,带你去广州游玩,而且,为夫志不在云南,而是,天下,将来,我为皇,你为后,咱们纵横四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投降尸首 吴三桂各种肉麻的话犹如机关枪一样说出来,油腻无比,只听的陈圆圆打了几个冷战。 但她从小就受过训练,坦然承受下来。 “将军真是威风,就怕等将军问鼎天下之时,圆圆早已人老珠黄,不齿于将军共舞。”陈圆圆说到这里,秀眉一皱。 “不不不,夫人,我欣赏的,可不完全是你的美貌,还有,你的,你的内存,你的灵魂,你的一切,你是独一无二的,天下,没有人能取代你。” 吴三桂巴巴的看着陈圆圆。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号角。 “准备御敌,明军来了,明军来了。” 震天价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就是铁甲摩擦的声音,还有战鼓声。 吴三桂一惊,他赶紧将陈圆圆轻轻抱起,轻轻放在椅子上。 “夫人,我去去就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说完,吴三桂披上战甲,怒气冲冲的朝桂林城走去。 来到城上,吴三桂极目望去。 只见远处人头攒动,还有各种粗犷之物林立在城墙千米处。 “什么东西?” 吴三桂极目望去。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可是,吴三桂的视力也无法延伸至千米开外。 “来人,火箭手伺候。” 啾、 一枚火箭射上了天空,将远处照出了冰山一角。 只见一群明军正将一颗颗东西放在回回炮里,好像在做投射准备。 “将军,快撤退,那是投石机。” 王辅走了过来,想把吴三桂拉走。 然而,吴三桂却不肯离开,陈圆圆来了,他要表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千米之远,我就不信他的回回炮能把石头投进城里来。” 吴三桂镇定的说道。 确实,以那回回炮的规格,最多投射八百米。 然而他却忘记了,朱阆身边还有个解环机,早就把回回炮进行了诸多改良,此时别说八百米,一千六百米都可以投掷。 吴三桂刚说完,脸色就是一变。 远处传来了嘣嘣嘣的声音。 随即,天空中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吴三桂已经来不及躲避。 只见大量的石头投进了桂林城,有几个则散落在了城墙之下。 但是,这些石头并没有对城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落地之后,大部分都被砸成了一团血雾。 一股恶臭瞬间传来,让吴三桂眉头一皱。 他后退几步,看向其中一物。 这,赫然是一颗人头。 而且,是他手下的人头。 “大炮还有多久调来?” 吴三桂在城墙上怒问道。 哪怕他城府再深,也明白朱阆的目的了。 用人头制造恐慌,让他将士离心。 “将军,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大炮是运不过来的。”王辅说道。 “可恶,可恶。” 吴三桂狠狠一拍城墙,牙齿几乎咬碎。 先不提人头对手下士兵造成的恐慌,就说这些玩意在城里腐烂生虫,也会引发各种疾病,桂林,怕是守不住了,除非,他们能快速把腐烂的人头清理干净。 然而,这些人头从几百米的高空落下,有的早就摔成了糊糊,清洗起来殊为不易。 “来人,让全军将士打扫卫生,将人头堆放在瓮城里统一焚烧,绝不可出现疾病。”王辅大声喊道 。 当即,数万人开始在城里打扫卫生,百姓也被强行征集起来。 忙了整整一天一夜后,吴三桂身心疲惫的回到了卧室里。 哪怕陈圆圆这个美女在旁,他也无心多想。 因为,他要把精力用在战场上,而不是这个小战场上。 很快到了第二天,没什么异常,明军的一万人就在城外一千米处生火灶饭,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 要知道,一万人把八万人堵在城里,这是个什么概念? 恐怕说出去,要被别人笑掉大牙。 可吴三桂有什么办法?明军火器强大,他这八万人要真的冲出去,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更何况广西多山地,不适合战马奔袭。 如果是在平原地带,他倒可以带骑兵突袭,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现在,他只能等云南那边把红夷大炮运来了。 朱阆带着剩下一万人,正在日夜奔袭。 他的目的很简单,从马香山绕路两百里,直接绕过桂林,堵在桂林的背后,截断云南到桂林的物资,最主要的是堵住吴三桂的退路,不让他回云南。 届时,吴三桂就会成为自己的瓮中之鳖。 吴家军一旦没有了吴三桂这个灵魂人物,自然就会分崩离析,几个世子争夺大位,各大将军占队,云南马上就会大乱,他就可以强势插入,主宰云南。 只要占领云南,他的地盘就会扩大三倍。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有了和清军对抗的资本。 一转眼,又到了晚上,吴三桂的精力也养回来了,正准备搂着陈圆圆办点正事。 冷不丁地面一震。 “怎么回事?” 吴三桂猛然从床上坐起。 接着,地面不停的震动起来。 “地震?” 吴三桂心里一惊,就准备接着陈圆圆朝床底下钻去。 然而,城墙外面却传来了号角声。 “不好,敌袭。” 吴三桂气的吐血,只能从床底下钻出来,拍了拍头顶上的灰。 “将军,今晚你就别去了,小心身体。”陈圆圆体贴的说道。 “没事,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一次,吴三桂连盔甲都懒得穿了,而是穿着睡衣站在了城头上。 然而,城墙上已经多了几具长虫的尸体,看那盔甲和服饰,不正是自己前天被俘虏的士兵吗? 同时,天空中还在下雨,只不过,下的是尸体雨。 一股股恶臭扑鼻而来,有几个新兵甚至捂着肚子哇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个时候,下面才传来了浑厚的声音。 “吴三桂,赶紧出城投降,陛下可留你个全尸,如若顽抗,你的尸体,将来也会投掷在昆明的城墙上。” 一听这话,吴三桂的眼角跳动起来。 其他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似有惊恐。 确实啊,朱阆虽然是黄口小儿,但火器厉害,要真来硬的,说不定,将军的尸首,还真有可能被投掷到昆明的城墙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骑兵对排弩 此时,远处的回回炮还没有停止投掷,不停的有无头尸体从天而降。 吴三桂定睛望去,全部是自己这方将士的尸首。 他首次动怒了。 “可恶!” “来人,前锋营领结,王辅之,你亲率三万骑兵,给我踏平千米处的敌营。” 吴三桂大声吼道。 “这?” 王辅之一下傻眼了。 既然朱阆敢在桂林城前扎营,必然是在那里设下了陷阱的。 比如绊马索,陷马坑,甚至车弩,连弩。 可是,如果他不敢去,吴三桂就会认为他没胆量。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遵命。” 说完,王辅助走到了瓮城里。 按照规矩,得先调动士气。 只见他骑马在三万骑兵面前来回走动。 要知道三万骑兵啊,几乎占据了整个云南一半的骑兵,是吴三桂精锐中的精锐。 “各位将士,交战两天以来,我们损失了战友,亲人,朋友,朱家小儿欺人太甚。” 随着王辅之的声音落下,将士们顿时垂头丧气,一片哀声。 “可是,我们是吴将军的手下,我们是明朝最后的火种,所以,我们要报仇,要血恨,要把朱家小儿灭了。大家有没有信心?” 王辅助大喊。 “有,有,有。” 所有将士把长矛高举,个个热血沸腾。 不愧是做将军的,调动士兵情绪很有一套。 看着士气高涨的将士,王辅之满意的点点头。 “好,那么我问你们,谁是云南之王?” “我们。” 将士们大喊。 “谁是云南之王?” “我们!” 将士们的情绪调动到了极点,他们恨不得马上冲出城门去大开杀戒。 “那就证明给我看。” 说完,城门轰隆隆的升了起来。 “杀!” 王辅之一骑绝尘,向着城外冲去。 后面的三万骑兵同样一拉缰绳。 轰隆隆! 万马奔腾的气势瞬间刺破夜空,远处的丛林里宿鸟惊飞,就连天上的云层,仿佛都在为他们让路。 而此时,留在营内的指挥官是一名锦衣卫镇抚使,也就是吕大器的副手,名叫彭钊。 彭钊眼睛一眯,接着大喜过望。 “太好了,吴贼果然按不住冲动,居然敢出城迎战,兄弟们,把家伙给我亮出来。” 随着彭钊的声音落下,远处的伪装瞬间被拉开,一排排弩亮了出来,雪白的刀刃被月光照的熠熠生辉。 王辅之此时冲在最前面,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明军营中的排弩。 “不好!” 只见他身体一歪,将整个人藏在了马腹下。 这赫然就是马术中最精湛的功夫,蹬里藏身。 啾啾啾啾啾啾。 锋利的排弩撕裂着空气,以音速朝骑兵们射去。 然而,骑兵训练的时候,早就形成了一种固有意识。 那就是,阵型绝不能乱。 因为骑兵冲锋,靠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有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如果你不往前面冲,就算不死在指挥官手上,也要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 就这样,三万人迎着强大的排弩冲了过来。 噗! 一名骑兵被排弩射中,整个身体直接裂成了两半。 排弩的威力不减,势如破竹的射向后面的骑兵。 噗噗噗。 连续射死三名骑兵后,排弩的威力这才耗尽。 可后面的骑兵却被前面的骑兵绊倒,瞬间摔成了一团。 然而,排弩还在发射,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要知道,朱阆造出来的排弩,换弩非常快,就像机关枪一样,不会有丝毫的停歇。 噗噗噗。 连惨叫声都没有,这些骑士沾者必死。 倒是马嘶声响彻了夜空,惊的众人心神皆寒。 一名骑兵队长此时同样使用了蹬里藏身的功夫。 只可惜,一枚弩矢射来,轻易就将他连人带马给射翻,还撞倒了后面五六名骑兵。 至此,吴三桂的三万骑兵大乱。 有的是死在了排弩下,但更多的人,却是死在了同伴的践踏之下。 “报告镇抚使,排弩已经用完了。” 一名锦衣卫过来报告。 彭钊却不慌不忙,命令道:“火枪队准备。” 说完,当即有一千名火枪队员上前一步,全部趴在了地上。 火枪长达两米,每次可以三连发。 这就大大的提高了收割效率。 并且,每名火枪队员,他们所携带的可不止一把火枪,总共是三把火枪,两把短铳。 火枪可以远距离攻击,射程在三百步以上。 而短铳的射程虽然只有十米的样子,但人家是连发的啊,可以连发八次。 砰砰砰砰砰。 一串白烟从长枪里冒了出来。 远处,人仰马翻,吴三桂的骑兵再次倒下一排。 砰砰砰砰砰。 火枪继续肆虐着威力。 砰砰砰砰砰。 火枪还在收割人头。 王辅之的骑术非常高明,同时,他的运气也非常好。 虽然冲在最前面,所以让他离骑兵队有一段距离。 而彭钊这边一般都是覆盖式打击,自然不会浪费那么多武器覆盖一个人。 这就让王辅之得到了喘息之机。 就在此时,也不知哪个家伙脑壳有包,竟然一枪朝他射了过来。 跨下战马瞬间人立而起,将王辅之摔下了马。 王辅之气急,要知道,吴大帅还有城墙上看着自己呢,自己一定要做出榜样来。 反正,他们离朱阆的万人营不过区区两百米了。 只要冲过这两百米,近距离之下,骑兵就是无敌的存在。 呛! 王辅之抽出了长刀,一把将刀鞘扔在地上。 “弟兄们,给我冲入敌营,入营后,不收俘虏,全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说完,王辅助迈着小碎步,快速的向朱阆营冲去。 骑兵们恢复了斗志,趁着火枪队换枪的功夫,将战马催到了极致。 一些心理素质不强的长枪手,他们的手顿时颤抖了起来。 开玩笑呢,前面就是乌云一般的骑兵,这骑兵马上就要压过来了。 哪怕是心理素质强的人,动作也多有停顿。 彭钊气急,忍不住大骂道:“你们这群歪种,速度给我放开,别td傻站着。” 即使有彭钊在旁边催促,但长枪队的动作也紊乱了起来,有一个长枪手吓的尖叫一声,连枪都丢了,快速的向远处逃跑。 “尼玛的。” 彭钊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抄起一把长枪, 瞄准了奔的最快的骑兵。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灭骑兵 砰! 正中脑壳。 那骑兵直接倒在了地上。 可惜的是,其他的骑兵丝毫不受影响,以更快的速度向营地冲来。 “全部丢下长枪,拿起你们的短铳。”彭钊大声命令道。 可惜的是,彭钊的声音已经被轰隆隆的马蹄声淹没了。 吴三桂站在城墙上,双手握着千里筒。 由于紧张,他握着千里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三万骑兵啊! 刚才至少死了t一半。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骑兵的培养非常不易,每个骑兵都需要花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长期培养。 每死一个,都是吴三桂的心头肉。 远处,骑兵终于冲进了朱阆的大营。 零星的短铳声响起,但很快就被骑兵按灭。 这些骑兵前面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好不容易冲进了敌营中。 此时,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字。 杀! 一千名长枪手全部被剿灭。 骑兵们的怒火远处发泄,继续向着第二道防线冲去。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漂浮着无数的圆盘。 些圆盘就像飞碟一样,在空中不停的旋转着。 同时,一枚枚钢针从里面射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火油味。 王辅之此时左臂中弹,将一名濒死的长枪手砍死,猛然抬头看向天空。 “不好,撤退!” 声音落下,整个骑兵阵里传来无数的惨叫声。 钢针扎进了骑兵的脸和手臂上。 随即,冲天大火腾空而起,温度高达上千度。 “啊!” “呃啊。” “救命!”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看不到东西。” 骑兵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响成了一片。 站在吴三桂的视觉里,大火照亮了一千米外,冷热相激产生的飓风,将他的胡子吹的左右摆动。 同时,一股尸体被烧焦的味道冲入他的鼻孔中。 吴三桂惨叫一声,仰头便往后面倒去。 还好,身后两名亲兵将他扶稳了。 就在此时,一个火人摇摇晃晃的从大火中冲了出来。 “那是?” “那是王将军,快,快去接应王将军。” 吴三桂的声音都失真了。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只要王辅之不死,他要不了多久,又能凭借钱粮组建一支大军。 然而,那个火人要离城门口还有一百米的时候,轰然倒地。 “王,王将军。” 吴三桂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远处,还有零星的骑兵背着火焰向四周逃蹿,但很快就被烧死,或者被明军的弩矢射死。 “把王将军的尸体带回来厚葬,从今天开始,火炮一日不到,我们紧闭城门,永远不要开城作战。” 吴三桂气若游丝的说道。 他整整三万骑兵,才拼掉敌人一个千人的火枪队,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明军大营内,彭钊还没忙完。 要知道,这可是三万骑兵啊,要尽数消灭绝非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当然,这三万骑兵现在是兵找不到将,将找不以兵,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蹿。 有几个“火骑士”甚至还闯进了第二道防线里。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却点燃了一大批物资。 彭钊此时带着弩手,正在射杀那些四处乱蹿的火人。 不愧是吴三桂手下的精锐骑兵,哪怕被烧成火人了,依旧骑在马上到处乱蹿。 士兵的惨叫声响彻了半个天空,明军大营里几乎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士兵,甚至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场啊,实在是太恐怖了。 没办法,虽然朱阆训练出来的士兵都相当于现代化,在武器方面,稳居现在的世界第一。 然而,士兵的心理素质却绝非一朝一夕能磨练出来的。 就拿刚才的火枪队来说,他们如果能稳住射击,完全可以在三万骑兵逼近的时候,将其他全部消灭干净。 可有什么办法? 试问一下,一个普通人,面对数万骑兵的冲击,那排山倒海的阵势压过来,你能稳的住? 恐怕一些胆小的,当即就被吓的傻在了原地,连逃跑都做不到了。 没过多久,彭钊总算将这伙三万的骑兵全歼。 虽然还有些漏网之鱼,但已经不足以形成冲击力了。 桂林以西,一个万人队正在吴家坡的树林里前行。 朱阆顶着头盔,头盔后面留下了长长的一条金钱鼠尾巴。 这是他在电影里现学现用的玩意,可以冒充清军。 他这次所带的一万人,全部是轻车简行,只带了三天的干粮,还有神火飞鸦,以及短铳。 即使是这种装备,对付吴军的辎重部队却是绰绰有余了。 不错,他这次的目的很简单,直接把吴三桂困死在孤城。 桂林水路多,吴三桂只有东西两条路可以走,南面是桂林山水,而吴军又没有太多的船只。 北面更惨,是贵州境内,那里不仅有山有水不利于车船并进,而且贵州苗人可是着名的蛮夷之乡,恐怕吴三桂进入贵州,还不用自己动手,就被蛮夷抢光了。 “陛下,咱们去哪里驻扎啊?一万大家,不可能长期在荒野?更何况,咱们这次是轻骑出行,没有带帐篷。”吕大器在旁边问道。 “前面是什么地方。”朱阆问。 吕大器定晴望去,道:“应该是一个村落。“ “好,大军把村落包围起来,但不能妄开杀戒,然后以这个村落为据点,咱们用金钱买村民所有的粮食,然后以此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将桂林北边所有村民的粮食全部收购。”朱阆淡淡的说道。 “陛下,你这是。”吕大器有点摸不着头脑。 旁边的解环机倒是神色一动。 “陛下是想断了吴军的粮草补给。”解环机道。 “朕是此意,试想一下,我们现在截断了吴三桂的粮道,那他会怎么做。“朱阆问。 “会吃光城里的粮食,然后,然后,就地征集粮草。”吕大器总算反应了过来。 “不错,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把桂林以西的地方,所有的粮食全部买光,不给吴军留下一米一线,届时,他困守孤城,会怎么样。”朱阆笑着问。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丛林伏敌 “哦,我知道了,他,他肯定会突围。”吕大器兴奋的说道。 “嗯,那他突围,一般会从什么地方突围。“朱阆又问。 吕大器低头沉思,半晌后,他缓缓道: “他的大本营在云南,所以,肯定是从桂林以西突围,不可能朝东边的广东那边突围,因为他知道,东边驻扎着陛下的大军。” 朱阆点点头,道:。“那你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吕大器:??? “微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此时,解环机站了出来。 “陛下,我明白了,我们要在从桂林到云南的必经之路上,布置陷阱,火药,在险峻之地留下奇兵。”解环机道。 “不错,解环机,现在,我封你为督察院左都副御史,现在开始,你带两千人去必经之路上布置陷阱,记住,每个险峻之地布置一道陷阱,连布三次陷阱后,你再带人去,把桂林南边的船只全部集中买下来烧毁,无论是民用的船,还是官用的船,通通烧毁。”朱阆说道。 “陛下,这是何意。”解环机这回是真不理解朱阆的操作了。 然而,朱阆的话还没说完。 “烧毁船只后,你再去桂林以北,派个勇敢的信使,通知那边的蛮夷,就说,一个月之内,会有一队败军之将从北边撤退,让他们可劲的抢就行了,朝廷绝不会追究此事。” “对了,带上我的圣旨去。” 朱阆说完,自有太监把圣旨拿来。 过了一会儿,一道圣旨拟好,朱阆盖上了自己的玉玺。 他这次打定了主意,并不是杀死吴三桂,而是活捉吴三桂。 朱阆又不傻,云南吴三桂影响力非常大,如果杀了吴三桂,有可能造成云南一地百姓的抵触。 那么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就能轻易接掌云南兵权,那自己还是没有达到统一云南的目的。 所以,最好是活捉吴三桂,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如果只是杀死吴三桂,朱阆根本没必要搞这么麻烦,直接用大炮轰开城墙,让自己的现代化军队进去收割人头就行了。 就这样,几伙人分头行动,留在村子里的士兵大概只有三千人了。 七千人去布置陷阱,烧毁船只,通知蛮夷。 现在,朱阆只希望桂林以东的军队能抵挡的住吴三桂的冲击。 接下来的日子,朱阆亲自带兵出去购买粮食,而且是以双倍的价格购买。 这毕竟是乱世,粮食比钱要精贵一些,如果你不给双倍的钱,人家百姓还不肯卖呢。 而朱阆又不能强抢百姓,只能把价格一再的提高。 可这样一来,他所携带的金银,仅收购了一个县的粮食,就再也无钱收粮了。 不过也没关系,吴三桂驻扎在桂林城里的士兵人数,可有整整八万呢,八万人,一个月最起码都要吃八万石粮食,就不信了,他能坚持一个月。 时间忽忽,很快就过了半个月。 朱阆此时正在树林里埋伏着呢。 他这回带了一千弓弩手,一千火枪手,一千神机营,一千锦衣卫。 至于其他的六千人,则藏在其他地方。 就在此时,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了呼喝声。 一大群民夫在士兵的驱赶下,喊着号子,将一樽樽庞然大物朝桂林城的方向拖去。 每当民夫走慢一点,士兵的长鞭就落在他们身上,只打的皮开肉绽。 “可恶!” 朱阆眉头一皱。 这些民夫拖运的东西,正是大名鼎鼎的红夷大炮,是从国外进口的,为什么叫红夷大炮呢? 当时的明朝自诩天朝上国,明国以外皆为蛮夷,而大炮又是红头发的洋鬼子发明的,所以就称之为红夷大炮了。 大概数了一下,红夷大炮总共二十樽,要真的运到桂林城,恐怕会对我军造成重大伤亡。 朱阆可比不得吴三桂,兵多将广。 他的士兵全部是现代化设备,所以士兵的人数比较稀少。 对朱阆来说,他一个兵拼掉吴三桂十个兵,那都是亏本买卖。 民夫的人数是四千人,士兵的人数大概是一千人左右。 因为他们不但负责运送红夷大炮,后面则是长长的粮车队伍,连绵五公里。 如果现在朱阆就开始发动奇袭,恐怕会伤及百姓无辜,这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毕竟,这些都是大明的子民。 “陛下,怎么办。“ 吕大器在旁边问道。 “我想想,你马上通知前面的村子,让村子里的人准备好酒菜犒赏三军,就说是吴大帅的意思,等士兵进村后,留守的士兵应该就没有多少,咱们再把这些留守的士兵全部杀光,让民夫原地解散,接着嘛,再火烧村子,将这一千名吴军全部杀光。”朱阆说道。 “陛下英明。” 吕大器正准备多拍几个马屁,但朱阆已经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少来这一套,赶紧去。” “遵旨。” 吴军这次押运粮草的将军叫吴至远,他抬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丛林,居然没有鸟叫声,也没有虫鸣声。 这让他内心一震,一鞭子抽在了马臀上。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咱们冲出这片树林。” 于是,民夫加士兵总共五千人,速度又加快了一半。 吴至远骑在马上,拼命的抽打民夫。 这些民夫从云南百里迢迢运送红夷大炮,一路上奔波劳苦,早就到了极限。 被抽了几鞭子后,几个民夫当即就倒地身亡。 他们,是被活活累死的。 “装死。” 吴至远抽出马刀,一刀斩下了民夫的头颅,并将悬在得胜钩上。 有了震慑,民夫的潜力被激发了一些,但也比刚才快不了多少。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总算走出了这片险地。 朱阆看的心里窝火,但又不能马上发动攻击,否则的话,会死更多的无辜百姓。 解环机紧抿着嘴唇,眼中仿佛有泪水,也不知是生气的泪水,还是怜悯的泪水。 “这些畜生!。” 朱阆骂了一句,在山林里潜行着跟上吴军的辎重部队。 没过多久,吴至远的辎重队来到了一个村子,刚好叫做落吴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收割红夷大炮 “将军,马儿已经受不了了,身上冒出了白毛汗,不如,让马儿休息一下。” 一名小校尉走了过来。 “不,全力前进,我答应过二叔,半个月内把红夷大炮运到,现在却已经大半个月了。”吴至远正是吴三桂的侄子。 就在此时,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嘶鸣一声,四蹄跪地,马嘴里吐出大量的泡沫。 “这?好,就地休息。”吴至远被迫之下,只能答应下来。 就在此时,前面突然走来了大量的村民,他们肩挑手抬,拿着大量的东西朝吴军走来。 人未至,那香味就已经刺入了吴军的鼻中。 “请问前面是吴将军的部队吗。” 一名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走最前面,头发和胡子全部都白完了,但皮肤还保持着红润。 躲在暗处的朱阆痛苦的一拍额头。 这该死的吕大器,化妆的时候,就不能在脸上抹点面粉吗?这样作,极容易穿帮。 “不错,请问老丈有何贵干。”吴至远警惕的问道。 “我们都是全力拥护吴将军的村民,所以,特意带着好酒好菜来稿军。” 说着话,一些村民已经乱入阵形中,将红烧肉,红烧肘子,乾坤烧鸭等好菜端了出来。 吴军毕竟不是乌合之众,吴致远不下令,他们依旧手握长矛,保持着如临大敌的样子。 “让开,让开,谁让你们进来的。” 士兵们用长矛驱赶着村民们。 但是,他们的喉咙却不停的在上下耸动着,肚子里更是唱起了空城计。 “军爷,别这样嘛,这是我们对吴大帅的一点心意。” “是啊军爷,你就吃一点。” 一群人拿着鸭退,硬朝士兵们嘴里杵去。 这群士兵饿的双目放绿光,但吴致远不下令,他们硬是不敢动嘴。 此时,吴致远走到了假扮成村长的吕大器面前。 “老丈,谢谢你为我们准备的食物,这样,你们送食物也很辛苦了,不如,你们先吃。” 说着话,吴致远用手抓了一块肘子递到了吕大器面前。 吕大器眉头一皱,连连摆手。 “不不不,这些东西,是给军爷吃的,我一个村野乡夫,哪有资格吃吴军的东西,还是你们吃。”吕大器赶紧说道。 “那,如果我非要你吃呢?”吕大器眼睛一眯,眼中凶光一闪。 树林里,朱阆暗叹了一口气。 如此精锐的队伍,却不为我所用,太可惜,太可惜了。 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要活捉吴三桂的打算。 一旦活捉吴三桂,那吴家军就会为自己所用,到时,用来对付清军,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当然,他还会从中吸收一些心理素质极强的吴军,培养成自己的亲信。 “既然军爷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吕大器直接拿起肘子开啃,只啃的满嘴流油。 “嗯!” 见吕大器啃完半个肘子后,吴致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后面的士兵命令道:“士兵先吃,战马饮水,最后,才是民夫。” 吕大器此时总算把整个肘子吃了下去,连胡子都扯掉了一半。 他一摸自己的嘴巴,吓的赶紧转过身去粘好胡子。 妈的,真险啊! 吕大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差点把假发给擦掉了。 那一千名吴军已经开始大哭咀嚼起来,吃的那叫一个畅快,整个营地里就听到一片啊呜啊呜的咆哮声。 民夫们则站在一百米开外,眼巴巴的看着那群士兵吃东西。 可惜的是,吴军阵形中,还有两三个民夫。 但朱阆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了,如果吴军和民夫再聚焦在一起,那他们就进桂林城了。 于是,他把右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长枪手和弩手赶紧把武器瞄准了吴军的阵营。 神机营也把神火鸦拿了出来。 “进攻。” 随着朱阆一声令下,长枪率先发难。 砰砰砰砰砰砰。 正在吃肉的吴军还没反应过来,当即就倒了一地。 其他吴军赶紧一个打滚寻找掩体。 而有的吴军则聚焦在一起,纷纷躲在了粮车和战马后面。 可是,就当他们以为安全的时候,天空中突然悬浮起了无数的圆盘。 吴致远瞳孔一缩。 “不好,散开!” 话刚说完,无数的钢针从圆盘里喷了出来。 接着,轰的一声。 军营里烧起了冲天大火,紧接着,火光扭曲,烧成一片。 “救命,救命。” “不要!” 各种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将这片树林化为了火海。 吴致远功夫高明,他几个打滚落在了树林的边缘处。 但刚脱离险境,他却又朝火海走了几步,马上被浓烈的高温灼的以手捂脸。 “我,我的粮草,我,我的兵!” 吴致远大喊。 可是,他身后,大队的明军走了过来,将长矛杵到了他的脖子上。 吴致远缓缓转过身来,呛的抽出了腰刀。 “杂碎,我和你们拼了。” 吴致远连挥三刀,只听到铛的一声。 他手里的长刀飞上了天空。 远处,一个青年收回了短铳,一步步朝他走来。 “见到朕,还不下跪?”朱阆厉声喝道。 “下跪?哼!你就是朱由榔?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你这个昏君,大明气数已尽,死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说完,吴致远猛然抽出腰间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一扎。 “你?” 朱阆气的吐血。 看来,吴三桂的洗脑能力不错,能让部将视死如归。 他还不知道,这人是吴三桂的亲侄子,当然能做到视死如归了。 “传我命令,将此人的尸首挂起来,扔在桂林西门,我要让吴军心神皆寒。” 朱阆暴怒道。 “是,陛下。” 接着,朱阆又把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还好,红夷大炮没有被损毁,简直是天赐良机。 “把红夷大炮给我推到桂林城口,我要把这所有的炮弹用光。”朱阆道。 于是,一群士兵开始推车。 剩下的四千名民夫两股战战的立在原地,双目无神。 他们没有跪下来感谢朱阆的救命之恩,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因为,他们的灵魂都被累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军逼近 “造孽啊!尔等听令,朕乃大明天子,现在,我令你们就地解散,回归故理,如若云南容不下尔等,尔等可以前往广东,我将为你们安置良田,以供养家之用。”朱阆大声说道。 这群民夫依旧像僵尸般站在原地,连瞳孔都散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名民夫似乎反应过来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夕阳将他的背影拉的老长。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阆长叹一口气。 “陛下,这些民夫估计回去后,也要被吴军处决,倒不如收下来,先让他们养几天,再为我们所用,因为,我们现在收缴了这么多辎重粮草,光靠咱们一万人,运送起来太麻烦了。”吕大器在旁边提出了建议。 “这?也好,告诉民夫们,如果自愿留存军营中帮忙,我可以为他们提供军饷和食物,同时,每天八小时工作室,星期六和星期天放假,如果双休日愿意工作,我出双倍军饷。”朱阆说道。 吕大器狐疑的看着朱阆,他被这通骚操作搞懵逼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照做啊。”朱阆有些不悦。 “啊,请恕微臣愚钝,陛下可否将刚才的话重复一次,我,我没太理解陛下的意思。”吕大器尴尬的说道。 朱阆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你先把这四千民夫集中起来,到时我给你列个公式出来。” “遵命,陛下这句话,我倒是听明白了。” 说完,吕大器高高兴兴的去执行圣意了。 此时的吴三桂坐在大殿里,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陈圆圆剥了个荔枝,轻轻放到了吴三桂的嘴里。 “将军,今日为何如此浮躁?” 面对如此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但吴三桂的脸上只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不知为何,致远的粮草和红夷大炮还未运到,按理来说,以致远的性格,就算晚,也不可能晚上几天,但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却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我派出去的几名信使,现在也没有消息反馈回来。”吴三桂眉头紧皱的说道。 王辅之死后,他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也没有人给他提供有用的意见。 只可惜这次他带的不是张国柱出来,如果是自己手下的第一悍将张国柱,说不定,自己已经想到了击败朱家小儿的办法了。 陈圆圆微微一笑,轻轻坐在吴三桂的腿上。 “将军,奴家不许你如此操劳,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陈圆圆温柔的说道。 吴三桂心神一荡,如此美女,也只有天下能配的上她了,自己一定要努力。 不过,也不远了。 现在他控制的云南,侵占了其他好几个省的土地,早就是天下间第一大诸侯了。 “哼哼,多尔衮,我倒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年对我的鞭策,我又怎么会坐大到如今的地步呢?” 吴三桂忍不住顾盼自雄。 其实清军刚入关的时候,八旗子弟的兵力还不足以统治整个中原。 所以多尔衮不得不把多余的权力移交给吴三桂,却又不在吴三桂的军中安插监军,导致了现在的三蕃尾大不掉之势。 单以兵力来说,吴三桂现在的总兵力,相当于小半个清军。 他之所以不封帝,主要还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吴三桂喜欢读三国,最喜欢曹操这个人了。 以曹操当年的能力,尚不敢称帝,他吴三桂就要好好演习曹操,务实不务虚。 然而,吴三桂误判了形势。 人家曹操当年不称帝,是因为有刘备这个皇室正统在旁边,如果他称帝,天下必群起而攻之。 更何况,刘备和孙权的势力,要灭他绰绰有余,他不想让另外两个家伙抓住把柄而已。 可现在的形势不同,确实如吴三桂所说,他现在保留了大明最后的火种,而广东广西的沿可喜和耿精忠,势力太弱,根本无法与他一家抗衡。 一旦吴三桂称帝,说不定,历史都将改写,到时,还是汉人的江山。 清军入关,本来就名不正而言不顺,百姓恨清军已久。 所以,吴三桂还有一个性格,那就是优柔寡断,对于部下太过放纵。 因为他知道,他有如今的势力,完全靠着手下的将军和士兵,一旦兵将离心,那他也离完蛋不远矣。 就在此时,桂林城上响起了战鼓。 “嗯?” 吴三桂正在和陈圆圆你侬我侬呢,冷不丁战鼓声响了起来。 他侧耳一听,眉头紧皱。 “为何是西边的城墙上擂起了战鼓?” 刚说完,一名亲兵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吴三桂和陈圆圆抱在一起后,又赶紧侧过身去。 “有话就快说。”吴三桂不耐烦的说道。 “启禀大帅,我们的西边,又出现了一支明军。”亲兵说道。 “西边出现明军?” “嗯?” 吴三桂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西边已经接壤云南本部,怎么可能会有明军,海大祖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明军在西边发展起来了,那可是我的大本营。” 吴三桂大怒。 此时,铁甲铮铮,一大群将领走了进来。 “大帅,据探子回报,半个月前,我们所有的必经之路都被人封闭了,至于海大祖,在半个月前已经战死。”一名将军说道。 “什么?海大祖一直守在水路,他的八千水军是怎么覆灭的?”吴三桂气的胡子抖擞。 “是,是明军。”那将军说完,低下了头。 “为什么消息等了半个月才传入桂林?”吴三桂强迫自己冷静,越是乱局,越要冷静,就像当年清军迫近山海关时的样子,他稍微权衡了一下,就打开国门,放清军入关了。 “因为,附近的信鸽全部被明军射杀了,而且,必经之路全部被堵住,信使尚未进入桂林,就被明军阻击了。” “啊!” 吴三桂惨叫一声,牙齿几乎咬碎。 “朱阆,我吴三桂和你不共戴天。” “大帅,您还是去西城看看,那边的明军,已经摆好阵势了。” 吴三桂这才醒悟过来,他当即在陈圆圆的服侍下穿好了盔甲,大步朝西城走去。 三十多名将军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儿,吴三桂来到了城墙上。 站在朱阆的视觉,他同样看到了城墙上的吴三桂。 这才几日不见,吴三桂好像苍老了五岁。 “吴三桂,现在,我要你马上下城投降,接受朝廷的招安,不然的话,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朱阆骑在马上,大声喊道。 “还城破之后?” 吴三桂冷冷一笑,但他并不敢和朱阆对骂,人家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皇帝。 “陛下,末将原本就是陛下的人,何来投降一说?陛下莫不是受了奸人的误导?” 吴三桂假装意外的说道。 “吴三桂,死到临头了, 还在逞口舌之利,你看这是什么?” 朱阆说完,二十门红夷大炮被民夫们推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直接瞄准了桂林西门。 “这?这,这不是我的红夷大炮吗?”吴三桂一惊。 第一百三十八章 献计 “大帅,怎么办?看来,是明军绕过桂林,截断了我们的粮道。”一名将军在后面问道。 他们是吴家军,虽惊不乱,毕竟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将。 “应该是这样了,城内的粮食还有多少?” 吴三桂回头问道。 一名粮官赶紧跪在地上。 “大帅,我们的粮食只有三万石了,只够五万大军吃二十天。”粮官道。 吴三桂叹了口气。 确实,桂林是广西境内,他又和尚可喜划省而治,所以不敢在边境存放太多的粮食,就是怕被尚可喜吃了。 现在好了,他的粮道被截断,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他们恐怕都要减肥了。 “大帅,我们得早想出路啊,否则粮食一吃完,我们就只能出城和明军拼命了,而明军的火器强大,现在又缴获了我们的红夷大炮。”又一名将军说道。 他们的心理素质比吴三桂差远了,现在已经有些慌乱。 “别急,明军既然绕路到后面,必然也会有粮草供应的问题,从现在开始,你从其他城墙派出细作,去各村里收购粮食,出三倍的价格收购,越多越好,一旦粮食足够,我们在城里耗也能耗死明军。”吴三桂说道。 “大帅英明。”将军赶紧拍马屁。 此时,朱阆在城墙下朗朗道:“吴三桂,既然你冥顽不灵,不好意思了,我会将所有的红夷大炮倾泄在桂林城。” 说完,朱阆后退了一步。 神机营长当即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个三角令旗。 “火炮营准备,倒入火药。” 二十名炮兵当即把大量的火药倒进炮膛里。 “火炮营准备,塞入实心铁球。” 当即,又有二十名壮汉,每人抱着个铁球将之塞进炮洞里。 接下来,炮兵全部退后,二十名点火兵上前一步,将火把高举。 其他的炮兵则全部蹲在地上,以手捂耳。 红夷大炮威力巨大,近距离之下,很可能把耳朵震聋。 神机营长把请示的目光看向示朱阆。 “嗯!” 朱阆点了点头。 “开炮。” 火把在引信上按了一下。 嗵嗵嗵嗵嗵 二十门火炮相继喷出了死亡的火焰。 只见桂林城墙上石破天惊,烧红的实心铁球将城墙砸的石屑纷飞。 轰! 城门根本不堪一击,直接被砸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顿时一阵惨嚎传来。 一轮齐射之后,城墙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弹坑,深的达到了三十公分左右。 可是有什么办法,桂林西门的城墙厚两丈,高五丈,实心炮弹根本不足以将城墙砸毁。 而城门虽然破了,可是,朱阆只有一万士兵,冲进城去巷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继续轰击。”朱阆下达了命令。 “遵旨。” “神机营准备,冷却炮筒。” “神机营准备,填充火药。” “装载铁球。” 一通命令之下,二十门红夷大炮再次发威。 一天时间,红夷大炮将桂林城砸的千疮百孔。 即使如此,依旧没有轰开城墙。 但这样一来,却对吴军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朱阆不用入城,也知道城内早就人心惶惶。 “陛下,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吕大器走了过来。 “接下来,撤军五里。”朱阆下令道。 “啊,这?撤军五里,那咱们就没办法对桂林城进行包围了。”吕大器道。 “如果把他们包围的太紧,怎么引吴三桂出城呢?他不出城,我下面的计划又如何实施?”朱阆自信一笑。 他当初派兵绕过桂林的时候,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等吴老贼上勾了。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就过了半个月。 朱阆听着探子们的报告,眉头紧皱着。 吴老贼还真沉的住气,现在也没有突围的意思。 吕大器同样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迟则生变,他们现在是跨地作战,万一云南那边发现异常,直接派大军来支援桂林,那朱阆他们的区区一万人,就会被腹背受敌。 此刻,吴三桂的帅府内,同样在召开军事会议,校尉以上级别的都参与了,将大帅府占的满满当当的。 “关于明军围城一下,你们有什么看法?” 吴三桂当起了甩手掌柜,他要先听听将士们怎么说,然后再挑选几个和自己想法相近的人。 “大帅,桂林不可久守,正所谓久守必失。”一名将军站了出来。 他是王辅的副将,不过是负责步兵的,所以没有跟着骑兵出去送死。 “哦,周隆将军有何良策?”吴三桂眼睛一亮。 自从王辅死后,他手下已经没有良将可用。 “末将建议,突围。”周隆道。 “突围?”吴三桂失望的摇了摇头,他早在十天前就想到了突围,但既然朱阆已经在城外扎营,又岂会让他突围成功?说不定,刚走出桂林,外面就是无数的陷阱等着他钻。 “朱阆的火器太过强大了,咱们就算能成功突围,那五万大军,又能剩下多少呢?”吴三桂道。 “大帅误会了,我指的是,从桂林以东边突围,而不是从桂林以西突围,去和朱阆的正规军硬碰硬。”周隆自信的说道。 “嗯?” 吴三桂仿佛嗅到了一丝战机。 “继续说。” 说完,吴三桂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普饵茶。 “大帅,试想一下,明军上次总共也就出动两万人而已,而二十天前,我已经观察过了,朱阆在桂林以西的部队,绝对不超过一万人,那由此失算,咱们桂林以东的围城明军,也就在一万人左右,而我们,总共有五万大军。” 说到这里,其他将军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前面的时候,他们派三万骑兵出城,那是因为,他们以为明军在桂林以东有两万大军,所以不敢贸然全军出击。 如果,桂林以东只有区区一万人,那他们五万大军出击,说不定,真的能把那一万明军踏成平地。 更何况,明军的一千火枪队早就覆灭,无法对吴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此时,又有一名将军站了出来。 “周将军所言差矣,明军的那个什么天火乌鸦,你也见识过了,能瞬间把我方军营陷入火海,虽然无法现时消灭我们五万人,但却会震动三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按常理出牌 那将军的话,又得到了下面众人的一致赞同。 确实,那个飞在天空的圆盘太恐怖了,不仅能放钢针,还会喷火,谁受的了? “这也是我所考虑的,所以我想好了,我们趁着夜色杀出桂林城,马蒙眼,刀抹灰,蹄裹布,悄悄掩杀过去。同时,在盔甲里面,穿上打湿了的棉袄,这样一来,盔甲可以抵挡钢针,棉袄又可以抵挡烈焰,一旦让我五万大军进入明军阵营,那将是如狼纵横,区区一万明军,马上就会被我们剁成肉泥。” 周隆镇定的说道。 看来,这家伙早就有了全盘计划。 啪! 吴三桂狠狠的拍在了椅子扶手上。 “周将军所言极是,就这么做了。” 桂林城东,凌晨,晨星隐隐,白雾沉沉。 彭钊在明军大营里来回走动,不时将一枚枚火箭射向天空。 可惜南方山林纵横,雾气实在是太大。 火箭射上天空后,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十米之内,根本看不到敌人。 “镇抚使大人,你好像很急躁啊?” 一名校尉走了过来。 “今天早上有点不对劲,这雾太大了,如果你是吴三桂会怎么做?”彭钊问。 “会偷袭我们吗?”那校尉道。 “很有可能,通知排弩手,每隔十声,向着前方射出一弩,确保没有吴军从正面掩杀过来,然后人把火把点起来,放在大营的四周,同时,把各种陷阱给我布置好了,确保没有动物破坏。” 彭钊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他确实是个人才,吕大器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却有识人之能,把彭钊提拔了起来。 要不是彭钊的危机感,恐怕,桂林城东的这九千明军,今天全部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彭钊听到前面传来宿鸟惊飞的声音。 “嗯?” “把弓弩给我拿来。” 说完,自有士兵把长弓递到彭钊的手上。 彭钊弯弓搭箭,瞄准了正前方。 嗖! 一枚火箭射在了前面,但火箭却没有熄灭,而是被定在了半空中。 透过火焰,彭钊看到了让他亡魂皆冒的场景。 一名穿着盔甲的将军,将火箭取了下来。 透过火花,后面则是大片黑森森的盔甲。 “不好,吴军来袭,排弩准备。” 彭钊的声音都变成了破音。 三十座排弩当即调转了方向,瞄准了桂林城的方向。 轰隆隆 吴军也不隐藏了,而是加速朝明军大营冲了过来。 一时间,马蹄滔天,雾气翻滚。 五万吴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进了明军的大营里。 “啊!” “不好,敌。” “啊啊啊。” “呃啊啊。” 各种惨叫声响了起来。 接着,零星的神火飞上了半空,勉强给吴军造成了一点点伤害。 吴军被围近一个月,胸中积攒了大量的怒火,此时正在大营里大开杀戒。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下一道防线,彭钊已经拿起了火把,向着高空中扬了三下。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明军的大营里顿时再次陷入大火之中。 哪怕吴军早有准备,在盔甲里面穿上了打湿的棉袄,此时也耐不住高温,被烧的惨叫连连。 只是一瞬间,吴军就有近万人丧失了行动能力,要么就是眼睛被大火灼伤,无法视物。 即使如此,这点伤亡并没有击溃吴军的主力。 大量的吴军绕过了第一道防线,向着第二道防线发起冲锋。 明军的短铳终于发挥了威力,近距离之下,短铳就算无法打穿盔甲,但也能震伤吴军的骨头。 一瞬间,人仰马翻,大量的吴军阵亡。 可是,吴军中也有一些神射手,以抛物线的形势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镇抚使,咱们撤退,这次我们没亏,再不走,咱们这边就全军覆没了。” 一名校尉拉着彭钊。 “不,陛下让我堵住吴军的出口,我,我连一个月都没守住,我无颜再见陛下,所有人听令,死守最后一道防线。”彭钊大吼。 那校尉不管那么多,当即给其他几名锦衣卫招呼一声。 “你们还愣着干嘛,把镇抚使给我架走。” 于是,四名锦衣卫冲了过来,强行把彭钊拖出了最后一道防线。 残余的一千明军骑着马,向着广东方向撤退。 几乎在他们刚离开防线的一瞬间,一轮箭雨射在了明军的阵营里。 “大帅,我们突围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周隆一马当先,冲进了明军最后的防线里,一刀劈死了一名中箭的明军。 可他却没看到,那明军临死前,将手里的火把扔在了一堆杂物上。 吴三桂就在二十米开外看着前面的火光,眼睛一眯。 “周将军,快,撤退,撤退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隆。 周隆战死。 接下来就是清点伤亡了。 吴军这次总共歼灭了七千八百名明军,可自身却损失了近两万人,相当于二点四换一。 这也就罢了,因为吴三桂兵多将广。 可是,他们却没有在明军阵营里看到有什么收获。 明军临走时,将所有的高科技全部带走了。 此时,另外一名将军站了出来。 “大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吴三桂问。 那将军大概扫了一眼,道:“不足三万人了!” 他们原本是带了十万大军来桂林的,现在好了,还剩下三万人,吴三桂都不知道回去后,怎么向那些孤儿寡妇交代。 “大帅,我们现在应该走哪条路?”将军又在催促。 因为时间不等人,他们现在等于是在朱阆的地盘上了,稍不留神就要被朱阆的大军给吃掉。 “别慌,我想想,肯定是不能在朱阆的地盘上待着,现在只能想其他办法回云南,一条是走水路,一条路,就是从贵州的蛮夷之地穿行。”吴三桂道。 其实,他这一出,早在朱阆的预料之中,就算吴三桂不从他这边突围,从彭利那边突围,同样是要走这两条水路的。 当然,吴三桂也可以一路北上,从陕西绕路到四川,再从四川回云南。 第一百四十章 攻打桂林城 可这样一来,路程达到了几千公里,只怕士兵半路就全部逃光了。 “那好,末将这就去征集船只,咱们朝水路那边走。” 说完,近三万人向着远处奔去。 花了一天一夜,他们来到了桂林水路。 然而,放眼望去,全部是被损毁的船只,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可恶,朱阆小儿,等我回到云南,一定要你好看。” 刚说完,吴三桂又捂住了嘴。 要知道,大明毕竟延续了二百年,威严早就深入人心,他在这个时候公然说反逆之言,就算将军不说什么,士兵心里也会对他有点点看法。 “大帅,赶紧想办法,咱们是现在伐木造船,还是择其他路离开?”一名将军进言道。 “嗯?” 吴三桂眼睛一眯,毫无征兆的一刀劈出。 那名将军顿时身首异处。 “让我想办法?还要你干嘛?所有校尉以上的人集合,每人给我想个办法,让我们回到云南,一旦回到云南,我就可挥师百万,找回今天的场子。” 吴三桂原本是想说把朱阆剁成肉泥的,但想了想,这种话现在可不适合说。 “大帅,伐木造船肯定来不及了,至少要花半个月时间,所以,末将的意思,咱们还是改走贵州旱道,那样走虽然会浪费大量的时间,但,至少不会被明军包围。”一名将军站了出来。 “嗯,本帅也正有此意,听我命令,周深将军,你带一千轻骑先在前面开路,为我扫清障碍,要是遇到比较强大的蛮夷,就告诉他们,一旦等我回归云南,必重重有赏,如果碰以冥顽不灵者,直接给我诛杀当场。” “遵命。” 周深站了出来。 他正是周隆的亲弟弟,亲眼看到哥哥死在明军的阵营中,所以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活捉朱阆,为家兄报仇血恨。 此时,朱阆这边也听到了桂林以东的爆炸声和喊杀声。 “陛下,我感觉,吴军好像是往东边去了,怎么办?”吕大器问。 “等等,让我想想。” 朱阆以手扶额。 “对了!” 朱阆一拍大腿。 “以吴军的武器水平,如果想冲破彭钊而下的防线,就必须要全军出击,如果吴军五万人全军出击了,那么,只有一个结果。”朱阆说道。 下面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朱阆的意思。 “陛下,请明示。” “是啊,请陛下明示。” 朱阆见把诸将的情绪调动起来,这才说道: “桂林城里,已经没有吴军了,现在,正是我们接收桂林城的时候。”朱阆说道。 一群人大喜过望。 他们在野外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天天被蚊虫叮咬,早就不堪忍受。 朱阆这话的意思,他们可以进城了。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文成武德,光照日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群人赶紧抢着拍马屁,一个比一个肉麻。 哪怕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朱阆仍旧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好了,拍马屁的话就少说一点,现在开始,神机营推着红夷大炮往前,咱们轰开城门,轻骑入城。” 朱阆大声命令道。 当即,军营里吹响了号角,一万明军以飞快的速度集结完毕。 朱阆站在高台上,把指挥刀朝桂林城一指。 “攻城。” 他原本就是大明正统,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战前动员,他的姓氏就是最好的战前动员。 因为古时候,讲究一个明正言顺。 哪怕以吴三桂的实力,他也不敢说自己要起兵造反,只敢说自己是为了保留大明最后的火种。 二十门红夷大炮推到了桂林西城。 城门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百名吴军。 “城里的人听着,陛下天恩浩荡,投降可免一死。” 吕大器站在城门下吼道。 “我们是吴大帅的部将,宁死不降。” 一名校尉级别的大喊道。 朱阆气的吐血,他当即踏马上前。 “尔等已经被吴三桂抛弃了,还在为他死战,我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赶紧开门投降,不然的话,城破之后,带甲之人鸡犬不留。” 朱阆刚说完,城墙上出现大量的刁民。 他们虽然没有带甲,却同样拿着武器,准备与桂林共存亡。 现在的朱阆,虽然可以冲进城去大开杀戒。 可是,这么做不好。 因为,城内还有百姓。 但如果这些百姓都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刁民,那他杀起来,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城内百姓听着,打开城门,可免于一死,否则的话,城破之后,鸡犬不留。”朱阆再次喊道。 天子出征,必须周正,让百姓见识到什么叫龙之威仪。 然而,城墙上的百姓不为所动,看向朱阆的目光中带着漠然。 由此可见,吴三桂已经将他们彻底洗脑,变成了叛军的一员。 朱阆叹了口气,缓缓后退一步。 神机营则上前一步,将红夷大炮校准,瞄准了城门和城头。 轰轰轰轰 震天价的炮声响了起来,桂林城内顿时腾起了冲天大火。 这些天来,朱阆也没有闲着,他把实心炮弹,改成了装满火药和铁疙瘩的空心大炮,一发的威力,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一轮齐射,桂林西城门就被轰出一个大洞,门后的卫戍士兵全部死了个精光。 而城头上,那些来不及撤退的吴军,硬生生被炮弹的威力给炸死了。 就算有一些漏网之鱼,但也被震的耳目失聪,要么就被震成了神经病,根本不堪一击。 朱阆这才对吕大器点了点头。 于是,吕大器带着一万人浩浩荡荡的冲进了桂林城。 接下来,桂林城内传来了各种惨叫声。 入城抢三天,这在明末已经形成了早期的规矩,士兵入城后所犯下的一切罪行,将军都不会追究。 不然的话,士兵为什么给你拼命呢? 如果是在盛世,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盛世只有一种权威,那就是皇权。 所以皇帝会约束部下的行为。 可现在是乱世。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丧家之犬 明军,清军,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 如果不让士兵们过瘾,人家凭什么给你拼命,他们随时可以倒向其他人的怀抱。 三天后,朱阆才入了城。 看着满城的惨状,朱阆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朱阆发誓,一旦天下统一,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士兵们拼了命的拿下了桂林城,隐藏在人性下的兽性直接就暴发了,各种惨绝人寰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没死的人则被抓了俘虏,开始打扫桂林城的卫生。 即便打扫干净了,恐怕空气中的血腥味没有一个月也不能完全散开。 “来人,马上让士兵布防,特别是桂林以西。” “遵旨。” 一名将军带着三千人去了桂林西城,首先是修缮城门,然后把城外一里的地方挖设陷马坑,布置绊马索。 而其他士兵,则找地方休息,其中两千人去了桂林东门,预防吴三桂反扑。 此时的吴三桂,已经行走在了桂贵交界处。 然而刚到交界处,他就遭到了蛮夷的殊死抵抗。 因为这边山寨很多,而苗人又不服管,吴三桂无论是威逼利诱,他们全都都死不上当。 这不,吴三桂往桂贵边界走了不到五十里,就遭到了三伙蛮夷的抵抗。 虽然他凭借着兵力优势,先后斩杀了两千多蛮夷。 但长此以往,只怕还没进入贵州境内,他的三万人就要饿死了。 “大帅,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咱们,不如还是伐木造船走水路算了?” 一名将军走了过来,满脸都是血。 吴三桂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向后的轿子。 里面是他的夫人陈圆圆。 真是可恶啊,如果夫人没来就好了,自己可以放开手去做,甚至关键时刻,可以冒险。 但有陈圆圆在,他不敢冒险。 “走水路肯定也行不通了,咱们还是继续退回桂林城。” 吴三桂长叹了一口气。 于是二万多大军又沿着老路退回了桂林城。 花了五天时间,吴三桂总算到达了桂林城下。 然而,城门上的吴字大旗早就被人撤了下来,换上了一个明字黄旗。 “这?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吴三桂气的吐血。 “将军,明军,明军趁我们离开桂林,占领了这座城池。”一名将军干涩的说道。 自从清军入关以后,他们吴家军帮着清军砍杀无数汉人,从未尝一败。 并不是吴家军有多厉害,而是其他汉人,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同胞会把屠刀挥向自己,等于是被吴三桂杀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吴三桂的运气总算要用光了。 时机已经到了。 此时,朱阆适时的出现在了城楼上,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城楼下灰头土脸的吴三桂。 “吴三桂,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朱阆冷冷问道。 吴三桂眼睛眯着,握着指挥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征战沙场上百回,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的像丧家之犬一样。 严格来说,他现在更像是无头苍蝇。 东边蹿不出去,西边也蹿不出去,南边水路船只尽毁,北边蛮夷寸土不让。 现在,他只能回桂林。 可惜的是,桂林也被朱阆给占据了。 当时,他五万大军突围出城,目的是快速击溃明军,所以并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 现在好了,他们要攻城,难不成用刀剑把城门砍开? “末将吴三桂,刚刚帮陛下击溃了反贼,陛下何出此言?” 吴三桂还在嘴硬。 “帮我击溃了反贼,哈哈哈哈,吴三桂,我也不为难你,现在,你卸下盔甲武器,入城来见我,我保证不杀你。如果你冥顽不灵,那朕也不再客气,你身后的两万大军,都将给你陪葬。” 朱阆大声说道。 吴三桂眼睛一睁,胸中怒火一盛。 可马上,他又把温柔的目光看向身后的轿子。 两万大军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轿子里的陈圆圆。 如果让如此美女落在朱阆手里,他都不敢想象,陈圆圆会遭到什么待遇。 “将军,千万不可入城,入城必死啊。” “是啊大帅,放心,我们有两万人,完全可以在这里盘踞一段时间,等待战机转变。” “大帅,我想好了,我化妆成你的样子入城,谅那朱小儿也认不出我来。” 面对将士们的关心,吴三桂面无表情。 此时,轿子被拉开,陈圆圆从上面迈着小脚走了下来。 “将军。” 她一出来,直接就扑在了吴三桂的怀里。 吴三桂抬眼看着远处的桂林城,用粗糙的老手抚摸着陈圆圆的秀发。 是啊,如果不投降,圆圆也要和自己陪葬。 不行,如此美好的东西,自己还没看够呢,怎么能死这么早? “圆圆,为夫的,要去试一试,放心,我运气一向很好,更何况,我云南本部还有百万大军,朱阆肯定还有用到我的地方。”吴三桂轻轻摩擦着陈圆圆,的头发。 “将军,你,你可千万要小心啊。”陈圆圆一脸焦急的说道。 严格来说,她可并不喜欢眼前这个老男人。 但有什么办法,除了清军外,吴三桂就是当世第一大诸侯。 如果她不服侍吴三桂,就只能去服侍鞑子。 两者取其轻,她自然就选择吴三桂了。 “大帅,如果你真的进入桂林城,恐怕,朱阆会挟持你,逼你交出所有兵权,最后,就是卸磨杀驴。” “是啊大帅,朱阆年轻,心性未定,肯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面对众将的进言,吴三桂长叹了口气。 “那么,你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吴三桂一句话,就把他们全部堵了回去。 确实啊,现在他是进退两难,也只有进城去见朱阆一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吴三桂抬头看着城墙上的朱阆,正欲开口。 就在此时。 轰轰轰。 桂林城的西面,突然传来震天的炮火声。 “嗯?” 吴三桂是何许人?他一下就听出来了,那是自己云南本地的红夷大炮在发威。 而城墙上,一名士兵快速的跪在朱阆面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包围中的包围圈 “陛下,大事不好,吴军从云南来支援吴三桂了。” 朱阆眉头一皱。 “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啊陛下,反正,漫山遍野都是吴军,有的站不下,都站到树枝上去了。” 吕大器气的吐血,冲过来就是一巴掌打的那士兵趴在了地上。 “陛下,看来,云南那边已经有动作了,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吴军的援兵至少在二十万以上,而咱们桂林城的守军不过一万,恐怕,守不住啊。” 吕大器说道。 “守不住也得守,现在,我得先把吴三桂骗入城,只要他进城,那一切就好说了。” 说完,朱阆继续看着下方的吴三桂。 “吴将军,还请你快快入城,朕以大明天子的身份,赦免你以前所有的罪名,只要你诚心入城来臣服于朕。” 朱阆继续忽悠。 然而,吴三桂却不上当了。 “多谢陛下厚恩,可惜微臣并未做出对不起国家,对不起陛下之事,所以就没有什么可赦免的罪名了。至于入城?不如陛下出城如何?我怕陛下身边的奸佞小人害了微臣。” “更何况,陛下年纪尚轻,我生怕你被身边的奸臣给害了,所以,陛下回归微臣的阵营,微臣才能更好的为陛下献策,击败清军,恢复大明帝国的版图。” 吴三桂一番诡辩,搞的朱阆也是哑口无言。 看来,和这个老狐狸耍嘴皮子,一点作用都没有。 于是,他退到了一边。 “柳镇抚使,这里交给你了,不要让吴军胆敢靠近城池,马上给我格杀勿论,放心,我们不用撑多久,彭钊就会带大军前来支援,届时,我们来个里外合击。” 说完,朱阆又骑着马,急急忙忙的朝城西奔去。 刚到城西,就听到外面传来震天价的呼喝声。 于是,朱阆登上了城墙,极目望去。 人! 密密麻麻的人。 漫山遍野的人。 全部都是吴军。 看来,刚才那个士兵说的没错,有的吴军,还真的站到了树枝上。 只不过,他们是站在树枝上用千里筒观察城内的形势。 而其他吴军,则全部跪在了地上。 “请陛下放吴大帅回归云南。” “请陛下放吴大帅回归云南。” 震天价的呼声响了起来。 这些吴军很聪明,即便到了这种时刻,他们依旧是打着顺天举义的幌子,不敢明目张胆的造反。 朱阆再次看向敌军阵营。 为首之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将。 而老将旁边,则跟着一名少年。 少年很焦急的样子,不停的在老将旁边说着什么,但老将不为所动。 “那是何人?”朱阆问道。 “回陛下,那是吴三桂手下第一悍将,张国柱。” “那旁边的小子呢?”朱阆再问。 “哦,那是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 “好,我明白了,看来,这次云南军倾巢而出了。” 面对黑压压的大军,朱阆一点也不慌,反而有些小小的兴奋。 因为他感觉,自己可以将吴三桂的主力全歼在桂林这个地方。 当然,要是能收服更好,他现在也缺少和清军对抗的兵力。 如果吴三桂的军队归自己,那自己就省去了训练的时间。 “下面的吴军听着,吴三桂正在我的城里作客,他让吴应熊进城来一叙。”朱阆随口胡扯。 反正两股吴军中间隔着个桂林城,谅他们也无法通气。 果然,那身披银甲的少年当即就要踏马上前,但却被张国柱拉住了。 “陛下,吴公子当然可以进城,但末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请陛下把身边的奸佞小人全部铲除,否则吴公子入城,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大明现在还剩下的忠臣不多了,希望陛下明鉴。” 张国柱在马上大声说道。 看来,他这一套说辞,是从吴三桂那里学来的,不然为何如此相似。 其实,朱阆压根就没期望吴应熊能入城,纯粹就是给吴军制造一些压力。 否则的话,近二十万吴军把桂林围个水泄不通,自己这边心理素质稍差一点的人,马上就会承受不住的心理崩溃了。 二十万大军,恐怕比桂林城里的百姓还多了,真是黑云压城城欲催。 果然,朱阆此话一出,城墙上的士兵压力松了一些,总感觉这些吴军也没那以可怕了。 “陛下,末将一定要清君侧,将陛下身边的小人全部铲除。” 说完,张国柱把目光看向吕大器。 “吕大器,你这个奸佞小人,赶紧放了陛下,不然的话,我马上就要攻城了,城破之后,如果陛下少一根汗毛,我会将你碎尸万段。”张国柱不愧是沙场老将,声音隆隆传出方圆几公里都听的到。 桂林城东,吴三桂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确实是自己的大部队杀到了,难怪朱家小儿急急如丧家之犬。 “三军听令,我们就堵在桂林城东,绝不让陛下身边的小人突出重围。” “遵命。” 两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战马发出一阵嘶鸣。 吴三桂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无论何时都会出现转机。 这不,只要自己的本部人马杀到,说不得,朱家小儿将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然后自己也来学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就在他高兴的时候,冷不丁身后传来战报。 “不好了大帅,我们后方,出现了一队明军,他们正在偷偷的掩杀我军的辎重部队。” “什么?” 吴三桂大惊,他一脚将传令兵踢在地上,踩在他的背上登高而望。 大军后边灰尘扬起,吴军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像草芥一样被收割着。 “可恶,所有人调转方向,给我杀,一定要顶住这波明军的攻势,然后,给张将军争取破城的时间。” 吴三桂说完,亲自带着两万大军调转马头,朝后面的明军杀去。 此时,彭钊正带着十万大军在蚕食吴三桂的两万人。 武器的差距,让吴军根本不堪一击,沾者即死。 只是一交锋,吴军就死了近五千人,还有五千要承受不住新式武器的杀伤力,直接临阵逃跑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战开始 而桂林以西,张国柱似乎有感应似的,同时对桂林城发动了进攻。 现在的情况就是,谁能够先和友军汇合了。 接下来对明军和吴军进行对比。 吴军投入战场的兵力是二十万以上。 明军投入战场的兵力,桂林城内的是一万人,彭钊带了十万人来支援,也就是十一万人。 双方兵力悬殊。 而且,双方都在拼命的突破,妄图与友军汇合。 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谁先与友军汇合,谁就赢了。 可总体来说,明军要略占一些优势。 因为朱阆有桂林城作为依托,用来抵抗张国柱率领的二十万吴军。 而吴三桂的两万残军,只能在原野上和彭钊的十万大军硬碰硬,谁能坚持的更久,一目了然了。 更何况,明军的火器强大,远不是吴军能比的。 朱阆坐在桂林城的边缘处,为什么不坐中间呢? 因为中间最容易被回回炮击中了,靠着城墙仿佛容易活命一些。 地面不停的震动着,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 而吴军的弩炮也在发挥着威力,压的明军抬不起头来。 在弩炮和回回炮的掩护下,上万名吴军的攻城士兵抬着云梯,一步步向着桂林城逼近。 “全部给我站起来迎战,只要每个人坚守岗位,我们就一定能击败吴军。” 校尉在城墙上大声呼喊着。 啾啾啾。 一颗颗冒火的石头从头顶飞过,营造出一副末日景象。 士兵们在校尉的催促下,勉强站起来抬弓应战。 即使如此,他们的准确度也差了许多,老是射不中吴军。 而吴军的先头部队,已经爬上了城墙。 校尉大叫一声,抄着马刀冲迎了上去。 城下在肉搏,城上也在肉搏,战况一度惨烈到了极致。 朱阆突然站了起来。 “来人,给我披上金甲,我要和将士们共同抗敌。” 朱阆大声说道。 一听这话,下面直接就跪了一地。 “陛下三思,您乃万金之躯,如果少一根汗毛,让我们如何向天下黎明百姓交代?” “请陛下三思。” 锦衣卫跪了一地。 朱阆才不管那么多,他自己把金甲穿上,腰间排了四把火铳,手里拿着大长刀,直接向城墙上跑去。 吕大器等人赶紧将朱阆护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被火星子给溅到了。 开玩笑呢,这可是皇帝,出一点点差池,他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很快,朱阆站到了城墙上。 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 而且这些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就在此时,一名吴军翻上了城墙,拿着长矛就朝朱阆冲来。 “去死。” 朱阆掏出火铳就是一枪。 这吴军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又落到了城墙下面,顺便还砸晕了几个吴军。 “大家听我命令,坚守城墙,一定不能让吴军入城。” 朱阆大声说道。 他的声音让周转百米之内的明军恢复了士气。 试想一下,皇帝陛下都和我并肩作战了,如果自己能活下来,先不说荣华富贵了,单是这个牛逼,就能吹上小半年了。 想当年,老子和皇帝陛下可是一起作过战的。 有了朱阆提升士气,吴军的第一个万人队被打退了。 但吴军有的是人,此时,又一个万人队挤了上来。 朱阆正准备下令诛杀,冷不丁目光一凝。 这个万人队里,只有两千吴军,其他八千人,则是无辜的百姓。 “可恶!吴贼!” 朱阆气的吐血,这种情况下,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下面的百姓听着,拿出你们的勇气,杀光后面的两千吴军,只要杀光吴军,我就打开城门让你们入城。”朱阆在城墙上大喊。 果然,这一招有点作用。 民夫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自己就是炮灰,如果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反抗了,说不定皇帝陛下真的会让自己入城。 民夫后面的士兵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因为他们感觉这群贱民的速度慢了许多。 于是,一名将军上前,手里的长刀一挥。 三颗人头落地。 “赶紧给我往前面冲,否则的话,他们三个就是下场。” 这一招有点点作用,民夫们又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中年人忍不住了。 只见他猛然转过身来,大吼一声。 “妈的,跟他们拼了。” 说完,他一把抱住了身后的吴兵。 可惜的是,他身无寸铁,哪里是吴军的对手,刚抱住吴军,就被旁边斩吴军砍成了肉泥。 但是,他这个作法无疑就是个信号。 其他的民夫也醒悟了过来,转身朝吴军扑去。 朱阆满意的点点头,让弓箭手上前。 只见残余的三百名弓箭手拉直长弓,瞄准了天空。 嗖嗖嗖嗖嗖。 箭雨瞬间把民夫后面的吴军淹没。 只是一轮齐射,吴军就死了三分之一。 其他的民夫仿佛受到了鼓舞,同时向着身后残余的吴军冲去。 “啊啊啊,总算打到你了,我打到你了,让你不给我吃饱,让你侮辱我妻子,让你侮辱我女儿,我,我要杀了你。” 一名汉子拿着石头,一下接下来的击打着一名校尉的脑袋。 不一会儿,他和那吴军双双毙命。 这种情况还在以马在效应上演着,民夫居然会反抗了。 远处的张国柱眼睛一眯,大手一挥。 五千名弓箭手站了出来。 “射杀那群刁民,全部杀光。”张国柱命令道。 吴应熊不乐意了。 “张叔叔,可是,那里面,还有我们的士兵啊。”吴应熊道。 “不用管,士兵已经没剩下几个了,这是最佳战机,弓箭手, 准备,射。” 啾啾啾啾啾啾 箭雨过后,地上留下了一万具尸体。 有吴军的,有民夫的,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少年。 他们不知道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将被埋在桂林城西。 张国柱处理了内部叛徒后,再次给一名将军使了个眼色。 那将军点点头,手里的三解令旗一挥。 又是一个万人队徐徐前进。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神色木讷的朝前走。 因为他们不冲,后面的督战士兵也会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倒不如死的壮烈一点,吹得家里的老婆孩子受苦。 朱阆一刀劈开一名吴军,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再次把目光定格在城下。 吴军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自己能不能撑住这一波都很难说。 “来人,把城内能调集的军队全部调来,包括,城东的士兵。” 朱阆这么做,等于是不防吴三桂了,而是全力用来防着张国柱。 他就是要赌,看看吴三桂能撑住彭钊的几波攻势。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战 剩下的几千明军也冲到了城西,可是,面对二十万大军的攻击,哪怕他们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朱阆一刀劈死一名吴军,抬头朝四周看去。 明军成建制的倒了下去,鲜血将城墙上糊满了一成,各种刺鼻的味道钻入鼻孔中,几欲让人呕吐。 城墙下,张国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把指挥刀再次往桂林城一指。 “三个万人队上,快,大帅有难,一起上。” 张国柱喊道。 朱阆眼睛一眯。 只见三万人向着桂林城同时冲了过来,几乎把城西的空地全部填满。 “快,火攻,投石机,给我砸。”朱阆大喊。 然而,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忙不过来了,他们一边要应付冲上城墙的吴国,一边要用石头砸下面的攻城士兵,根本无闲分身。 “陛下,小心。” 吕大器说完,直接冲到了朱阆面前。 一枚响箭射中了他的手臂。 “啊!” 吕大器惨叫一声,手臂上的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吕指挥使。” 朱阆赶紧扶住吕大器。 然而,吕大器一咬牙,直接强忍剧痛将手臂上的箭拔了下来,用一块毛巾随便包扎好。 “陛下,我还能再战,只不过,桂林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说到这里,吕大器指了指四周的残兵。 原先近万人的明军,现在只剩下二千多人了。 大多是被石头砸死的,一小半是被冲上墙的吴军耗死的。 即使如此,这八千明军,也换掉了吴军三万多人。 “陛下,只剩下两千人了,再耗下去,就算彭钊能活捉吴三桂,那陛下,也有可能,也有可能,重蹈当年先帝之耻啊!” 吕大器所说的,是当年明朝皇帝被胡人掳去做人质的那段日子,确实是汉人的耻辱。 “陛下,陛下,你倒是说句话啊。”吕大器看着朱阆不为所动,还以为朱阆被吓傻了。 半晌后,朱阆突然道:“通知剩余的士兵,弃城,咱们直接从城东攻击吴三桂的两万人。” 说完,朱阆带头朝城东撤退。 冲上城墙的吴军大喜,赶紧乘胜追击,又歼灭了数百余明军。 要不是旁边不停有锦衣卫帮朱阆挡箭,恐怕,朱阆也得挂逼。 当朱阆带着剩下一千明军登上东门时,西门的位置,明军的大旗已经被换了下来,换成了一个硕大的吴字。 “出城。” 朱阆知道,这只是暂时让吴军得到喘息之机,接下来,他们将面临真正的战争。 出得西城,朱阆一眼就看到了正中一员老将。 他脸上乌黑一片,好像被火烤了。 “嗯?吴三桂?” 朱阆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这一千明军也相当于残军了。 “杀。” 狭路相逢,没有任何犹豫,两股军队撞击在了一起。 如果在平时,朱阆这一千残军至少能发挥出三四倍的战斗力。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身上的短铳早就打空了,短弩也损毁殆尽,只能靠蛮力和吴军战斗。 这一战之下,朱阆才知道吴军有多可怕。 要知道,他身边的人,大多是身高手强的锦衣卫,平时在大街上都是一打五的存在。 可是,到了战场上后,这些锦衣卫的身手却发挥不出来了,因为他们的团队协作能力太差了,比不上真正的正规军。 或许,单独遇上的时候,一个锦衣卫能打两到三名吴国。 可是,如果十名吴军成了建制,有了章法,那么,十个吴军,就能打二十名锦衣卫了。 战斗中,锦衣卫并不是为自己而战的,他们就像人墙一样护在朱阆的四周,拼命抵挡明军的砍杀。 特别是吕大器,哪怕身中数刀,依旧坚挺的立在朱阆的身后。 “让开,听我命令,给朕让开,朕不需要你们保护。” 朱阆拼命的大喊。 可是,锦衣卫不为所动,依旧用血肉之躲挡在自己面前。 他们平均每人身中十几刀后,这才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千人的锦衣卫,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而吴军也好不到哪里去,留守在后方的吴三桂军,大概只有两千人左右,其他的吴军都去拼命的抵挡彭钊的十万火器兵了。 现在,朱阆已经听到吴军后面传来了明军的欢呼声。 显然,吴三桂的两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城西的区区一千残军了。 战斗很快达到了白热化,锦衣卫们只剩下一百人后,终于无法把朱阆完全护住。 朱阆趁机冲出缺口,和吴军对砍起来。 这种战场打斗,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都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比拼的就是谁的速度快,谁的力气大。 有的人还说,敌人一刀砍来的时候,我朝左边一闪,顺手砍断他的手,再一反手,割断敌人的脖子。 上面的话都是狗屁。 你要是让开了别人的一刀,你后面的战友不完蛋了? 而且战场上真到了肉搏的时候,讲究的是效率,杀敌的速度越快,你们胜利的希望就越大,别人砍你一刀的时候,你要忍住,同样一刀朝敌人砍去,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武林人士到了战场上,恐怕连起手式都没摆好,就被密密麻麻的士兵淹没了。 朱阆不知斩杀了多少吴军。 全靠他身上的金甲挡下了敌人的屠刀,不然的话,朱阆也要倒下了。 即使如此,朱阆现在也累的大口喘息,随时准备倒下。 现在支撑着他的,只有一种意志,手臂早就发麻,双目早就呆滞,就连脑力都好像耗尽了。 所以,朱阆现在只能下意识的手起刀落,完全就是肌肉的记忆在作祟。 如果此时,一个朋友走到朱阆面前,朱阆同样会手起刀落,因为他已经认不得人了。 鲜血将城墙前的石板全部染红,那些流不完的鲜血又顺着石板缝隙,缓缓的流进旁边的护城河里,将护城河也染成了红色。 哇哇哇。 天空中盘旋着大量的秃鹫。 一旦战斗结束,它们就会冲下来大快朵颐。 此时,吴军还剩下二百人,而朱阆的锦衣卫,却只剩下三十人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惨烈 盔甲已经不是金甲,而是褐色的盔甲。 脸上也全部是黑褐色的鲜血,以及厚厚的淤泥。 朱阆颤抖的抬起右手,看向手里的长刀。 刀刃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缺口,一滴粘稠的鲜血从缺口处滚了下来,拉成了一条长长的血丝。 就在此时,前面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个人。 为什么叫一个人呢,因为朱阆也认不得他叫什么了。 “陛,陛下,末将,总算帮你铲除身边的奸佞小人了,现在,请陛下随我回桂林城,我,有二十万大军。” 原来,这个全身是血的人,正是吴三桂。 锦衣卫一言不发,全部聚拢在了朱阆的身边,随时防备着剩余的吴军。 就在此时,身后的桂林城墙上,传来了张国柱的声音。 “陛下,我们已经拿下了桂林城,请跟着大帅一起回来,我们带陛下去云南东山再起,到时,帮陛下坐稳大明江山。”张国柱道。 吴三桂大喜过望,漆黑的脸上,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当即上前一步,把布满缺口的刀指向朱阆四周的锦衣卫。 “番子们,全部给我让开,让我护送陛下回桂林城。”吴三桂中气不足的说道。 他刚才也连砍了八个人,体力几乎耗尽。 “杀,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吴三桂的身后,传来了明军的声音,震的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呃、” 吴三桂一下就傻眼了。 剩下的二百名吴军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似乎准备强行把朱阆拖回桂林城。 而朱阆则横刀立马,瞄准吴军。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彭钊的大军冲来,吴三桂他们就永远回不了桂林城,也就无法与张国柱的二十万大军汇合了。 严格来说,现在已经不到十五万了。 如果朱阆拼着不要命,用五十人阻拦一下吴三桂的二百人,说不定,真有可能活捉吴三桂。 可这样做,代价太大了,先不说能不能阻止的了,就算能阻止,那他们五十人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陛下,请随我们回桂林城。” 吴三桂喘着粗气说道,声音有些急促了。 因为在吴军中间,还有一顶桥子,里面坐着他此生最挚爱的女人,陈圆圆。 朱阆眼睛一眯。 “不好意思吴将军,我有意留你在城外多待一会儿,不知你意下如何?”朱阆说着话,剩下的五十名锦衣卫组成了人墙,手挽着手,挡在了入桂林城的必经之路。 城墙上,张国柱几次想弯弓搭箭,但又怕伤到自家大帅。 因为现场每个人都长的差不多,全身是黑褐色的鲜血和泥巴。 “大帅,快快进城,不然就来不及了。” 张国柱在城墙上大喊。 吴三村抬头看了眼城墙,缓缓道:“既然陛下不愿意随末将回桂林城,那好,还请陛下让开一条路,让我们各自安然离开,如何?” 说到这里,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显然,如果朱阆不答应,他就要拼命了。 不然的话,彭钊的十万大军一到,他吴三桂就要被活捉。 朱阆缓缓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的下属。 他们有的还年轻,有的还没娶媳妇。 如果就让他们死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可惜。 更休闲,朱阆也知道自己,他也怕死。 “好。” 朱阆说完,缓缓让开一条路。 吴三桂点点头,给自己的几名亲兵使了个眼色。 两名亲兵当即从朱阆旁边走过,并没有动手的样子。 这让吴三桂松了一口气,他走到了轿子后面,给四名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几名士兵当即抬起了轿子,向着桂林城走去。 当二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各自对视了一眼。 这一刻,惊险到了极点。 只要朱阆或者吴三桂有任何过分的动作,一场血战又将开始。 最终,两军的主帅交错而过,并没有发生什么打斗,不像脑残电影一样,两人交错,必然会打斗,必然会发生点什么。 然而现实就是,朱阆怕死,吴三桂也怕死,两人都不想节外生枝。 和吴军交错而过后,朱阆脸色一变。 “走,快速离开城门口。” 说完,朱阆脚步一动。 卟嗵 。 他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原来,刚才他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体力,现在连走路都走不动了。 “陛下。” “陛下。” 两名锦衣卫当即过来扶起了朱阆。 刚往回跑了不到一百米呢,彭钊的大军已经到了,整整十万人,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桂林东城走来。 “嗯?那是,是,是陛下?” 彭钊一眼就认出了朱阆。 “陛下,罪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彭钊赶紧跳下马,三两步跪在了朱阆面前。 然而,朱阆却没力气和他说话,当即就被几名锦衣卫抬到了大营里。 刚到大营,朱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阆醒了过来,脑袋疼痛无比。 这是用脑用力过度产生的后遗症。 “陛下醒了?” 一名太医见朱阆醒后,赶紧来了个五体投地大拜。 朱阆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先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袋,让那种脑浆沸腾的感觉消失。 “是的,让吕大器,还有彭钊,各营将领前来见我。”朱阆说道。 “陛下,你操劳过度,还是休息一段时间,更何况,吕指挥使现在还在昏迷中。”太医说道。 “嗯?” 朱阆当即起身,大步朝吕大器的帐篷走去。 旁边还有一些锦衣卫镇抚使在旁边观望,有几个还默默的流下了泪水。 他们见朱阆进来后,当即全部跪在了地上。 “参见陛下,吾皇万、” 朱阆粗暴的打断了他们,而是坐在床边,看着吕大器那张苍白的脸。 接着,他又拉开了吕大器的被子。 他身上大大小小有三十多道口子,最严重的那一道伤口,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厘米的样子。 “太医,吕指挥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朱阆侧身问道。 “回陛下,这,不太好说,吕指挥使失血过多,我正在让厨房多准备一些猪肝来补血,如果指挥使的造血能力跟不上,恐怕,恐怕。”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打和 太医说到最后,朱阆当即明白过来了。 如果没有新鲜的血液,那么,吕大器必死无疑。 “你不会输血啊。” 刚说完,朱阆就摇了摇头,他还当这里是现代呢,说输血就输血。 “输血,这,可以吗?” 太医犹豫了起来,他好像听说,三国时期,倒是有输血这种工具,可现在,早就失传了,而且,每个人身体属性不同,输血的话,有可能造成伤者身体产生排斥,那失血就会更多。 朱阆沉默起来,他现在也不确定吕大器是什么血型,如果乱输血,确实容易造成排斥。 那么,应该怎么做呢? “如果没有输血,吕指挥使活过来的几率有多大?”朱阆又问,关键时刻,他不介意死马当活马医。 更何况,吕大器帮自己挡了那么多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自己的救命恩人。 吕大器是第一批跟着自己的元老,他不想吕大器死。 “陛下,说实话吗?”太医道。 “嗯?你想欺君?”朱阆一怒。 “不不不,陛下,就算有血的情况下,吕指挥使,恐怕也只有一成的几率活命,如果没血,必死无疑。”太医说道。 “哎!” 朱阆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啊,吕大器在桂林城的时候,就身中数刀血流不止。 最后吕大器又跟自己冲出了桂林城和吴三桂的亲军一场大战,几乎透支了他的体力。 这种情况下,恐怕吕大器身体里的鲜血已经流干了。 “你会判断血型吗?” 朱阆突然问太医。 “判断血型?”太医是一脸懵懂。 “就是,判断,血型和吕将军的是否是一致的那种?”朱阆解释道。 “这个,恐怕不能,微臣学艺不精,请陛下恕罪。”太医跪了下来。 “没关系,你判断一下,谁与吕将军的血型相似,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医好了,朕赏你千金。”朱阆道。 “这?那万一不成功呢?”太医道。 “那朕就灭你满门。”朱阆道。 “啊!” 于是,太医被赶鸭子上架了,他现在把朱阆恨死了,但有什么办法,医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医,恐怕就是被灭门了。 马上,太医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陛下,听说,如果有血缘关系的人,血型一般都是匹配的,请陛下查一查,吕指挥使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父亲或者儿子也行。” 听了太医的话,朱阆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这个现代人,居然还比不上古代人。 “好好好,来人啊,马上给我把吕指挥使的亲属请来,找不到真系血亲,那么,就找一下旁支的表兄堂兄也行,告诉他们,如果愿意给吕指挥使献血,我,封他为异姓王。” 朱阆当即拍板。 要知道,在明朝,还没有封异姓王的惯例。 王者,皆为朱家。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从两广地区散播开来。 吕大器,凡与之长相相似者,皆可来与之匹配血型,血型匹配成功,并且愿意献血者,封异姓王。 一时间,这个讣告震惊天下。 第一天,就来了一大群自称吕大器亲戚的人,然而,宗人府一排查,这群家伙都是冒充的,纯粹就是过来碰运气,打秋风。 于是,宗人府将这群人逐出了军营。 第二天,又来了一群冒牌货,同样被逐出了军营。 桂林城,尸横遍地。 特别是桂林城西,这里的城墙几乎是用鲜血洗了一遍,天气一热,蚊子在空中打着转儿,赶都赶不走。 吴三桂已经收拾妥当,正在大帅府里商议大事。 大帅府,以张国柱为首的武将们聚集一堂,肃穆的看着上首。 吴应熊虽然是吴三桂的儿子,但吴三桂这个人,出了名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所以吴应熊站在众武将的最下首。 这些武将也是聪明人,吴应熊虽然是武将之末,但他们对这个世子还是客客气气的。 别看他们大老粗,对官场上的形式还是分的清的。 吴三桂当然能把自己的儿子贬的一无是处。 可要是,你敢当着吴三桂的面说吴应熊是什么武将之末 以吴三桂的性格,当时是不会和你发难的,可是你就等着,过不了多久,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各位兄弟,这次,多亏你们支援及时,否则的话,本帅恐怕就落在锦衣卫手上了。” “不过,为了救我吴某一人,却连累这么多兄弟白白牺牲,早知如此,我吴某宁可一死了。” 说到这里,吴三桂假惺惺的抹了抹眼泪。 众武将被吴三桂感动的稀里哗啦,他们都是直性子,重感情的人,吴三桂稍微使点眼睛,立马就让他们把吴三桂当成了自己人。 “大帅,别这么说,咱们吴家军可是大明最后的火种,如果大帅您要是有个闪失,咱们大明江山靠谁来收复呢?” 张国柱赶紧好言相劝。 “国柱兄,哎!没办法,陛下现在已经被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根本不听我的话,我怎么劝他也不肯回到我吴家军的阵营来,反而要和那些番子打成一片,我,我真是恨啊。为什么上天不给我对陛下,对大明尽忠的机会?” 吴三桂锤足顿胸。 恐怕大家觉得,吴三桂是不是变得太虚伪了? 以前的时候,吴三桂开会可以直接叫朱家小儿,但这次,他却硬是把锦衣卫拉下水,不敢叫朱阆为朱家小儿了。 那是因为,张国柱带来的这二十万大军,军心未定,并非他吴家军的嫡系部队。 这里,百分之九十的人还是忠君爱国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造反。 没办法,大明延续了二三百年,威严早就深入民心,要普通百姓听到造反两个字,马上就会对你来个斗鸡眼,脾气暴躁的直接就把你扭送到官府了。 所以现在,吴三桂还是不得不借助大明的余威来成自己的事。 不仅是士兵,就连这次开会的一百多名将领中,也有一半以上是拥挤大明的。 当初,吴三桂就告诉他们,自己是大明最后的火种,这些人相信了吴三桂,才和吴三桂盘踞在云南。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会战前昔 在云南站稳脚跟后,这些将领就说,吴大帅,咱们也算站稳脚跟了,什么时候把陛下接过来? 吴三桂急中生智,说,陛下被奸佞小人挟持,如果自己强行把陛下接过来,有可能陛下被人撕票。 这样一来,这些将领也就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在吴三桂的手下混日子。 但是,谁还没有个升官发财的心呢? 他们表面是在吴三桂手下当差,但却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成了大明正统,对耿精忠和沿可喜的杂牌军不屑一顾。 当然,面对清军的时候,他们还是很害怕的。 现在的清军正是如虎之势,兵锋正盛。 而大明朝成立了二百多年,当年朱元璋和朱棣的血性,到了他们这一代,早就没剩下多少了,根本刚不过清军。 “对了,大家对付锦衣卫,有什么可行之策吗?尽管说出来。”吴三桂问道。 此时,一名将领站了出来。 “大帅,我们有二十万吴家军,踏平锦衣卫不在话下,可是,前提是不能伤了陛下啊,否则的话,我们吴家军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那将领理所当然的说道。 吴三桂眼睛一眯,在心里给他记上了一笔,寻思着将来找个机会把他的兵权削了,再填充到烈士营里面去当炮灰。 “马将军说的好。”吴三桂表面一套,心里一套。 在正史中,康熙把吴三桂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他就是不敢起兵造反。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让云南军完全收心,完全效忠自己。 要当年,吴家军和吴三桂穿一条裤子,恐怕,历史早就改写了。 “大帅,刚才我观察了一下锦衣卫的兵力优势,他们战斗经验和心理素质都与我军差之甚远,这是他们的缺点,而他们的优点,就是武器新颖,火器强大,要打败他们,就必须要引他们在水面动手,而桂林正是山水之乡,简直就是锦衣卫的最佳葬身之地。”张国柱不愧是吴三桂手下第一悍将,一眼就看出了锦衣卫的弱点和优点。 吴三桂双目一亮,赶紧说道:“张兄弟快快说来,你有何良策?” 张国柱点了点头,走到了地图面前。 “大帅请看,这里是桂林,桂林以南全部是水路纵横的湿地,而北边则是蛮夷盘踞的贵州,那里山林茂密,全部是陆地,根本不适合我军作战,所以,我们可以假意通知锦衣卫,说,我军愿意与他们在贵州境内来一次会战,一劳永逸的解决陛下的归属权。” 张国柱说到这里,聪明的人已经在频频点头,而愚钝的人则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只听他继续说道:“试想一下,在陆地上作战,锦衣卫肯定会欣然前往,然后,咱们假意败退,但不能自乱阵脚,再将他们从贵州引到桂林以南,而我们的小股部队派一个人穿上大帅的盔甲,打着大帅的帅旗,直接坐船逃跑,顺便在岸边给锦衣卫准备足够的小船,但是,在船只里给他们做点手脚,大家,明白了吗?” 此时,现场百余将全部听明白了,搞了半天,是诱敌深入之策啊,张国柱不愧是张国柱。 “张将军所言极是。” “张将军厉害啊。” “妙计,妙计。” 一群人由衷的称赞道。 只有吴三桂眉头紧皱。 他总感觉,这个计划太简单,太过笼统了,朱阆又不是傻子,会看不出来自己是诱敌深入之策? “张兄弟此计虽不错,但是,细节方面却还需要加强完善,现在,咱们就来磨合一下细节,细节决定成败。”吴三桂道。 明军的大营里,此时来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汉。 一米八,在明末是非常罕见的,因为明朝末年,各种杂税多如牛毛,百姓过的饥一顿饱一顿,能长到一米八,证明他的家境不错。 “来者何人?” 朱阆问道。 “在下吕小器。”大汉恭敬的跪在了地上,行了五体投地大拜。 “吕小器?” 朱阆暗自抚额。 这段时间,来了不知多少姓吕的人。 从吕巨器,到吕兵器,吕成器,现在还冒出来一个吕小器,他们就这么想当异姓王吗? “好,吕小器,赶紧过去验血,如果血型匹配,我可以让你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朱阆朗声说道。 “遵命。” 吕小器说完,跟着太医进了帐篷里。 就在此时,帐篷里传来一阵惨叫。 太医跌跌撞撞的奔了出来。 “太好了,陛下,陛下,这个血型,目前是和吕指挥使最为匹配的血型,陛下您看,两滴血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了。” 太医把药水拿了过来。 朱阆定睛一看,只见两滴血下在药水里慢慢的融合成一个大血滴。 “哈哈哈,好好好,赶紧的,赶紧带他去抽血。” 朱阆高兴的说道。 吕大器这几天,全靠人参汤把命吊着,还好及时找到了血库。 就在此时,彭钊走了进来。 “陛下,有战报。” 说完,彭钊将一份战报双手递了上来。 朱阆打开一看,眼睛一眯。 “吴三桂这老狐狸,邀请我们去贵州一带会战,还说,为了天下黎明百姓,我们速战速决,免得拖下去,两广和云南一带就被我们完全打烂了。”朱阆说道。 确实,古时候如果两个军阀打战,那无非就是争地盘争人,如果把地盘都打烂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通常这种情况下,如果两边军阀觉得双方的实力都差不多,就会邀请会战。 “彭钊,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答应吴三桂?”朱阆道。 “这,陛下,末将总觉得,吴三桂没那么简单,恐怕这次会战有诈。”彭钊道。 朱阆满意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彭钊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 吴三桂在明知道自己火器强大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和自己会战,这不是排着队送人头吗? “那你觉得,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朱阆问。 彭钊: 这td,他又不是神,一时半会哪里猜的到吴三桂的终极目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会议 “陛下,不如,我把校尉以上的军官全部叫到大帐里来,让他们各自揣测,总能想到吴老贼的目的。”彭钊是个聪明人,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好,马上去办,执行力要跟上。” 朱阆道。 不多时,上百名校尉以上的军官聚集到大账里。 朱阆坐在主帅的位置上,穿着明黄的龙袍。 而下面,一百名将士戴着盔甲。 “刚才,你们也看了吴三桂的战书,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朱阆问道。 下面众将当即议论起来。 此时,一名相貌威严的将军走了出来,是一名锦衣卫镇抚使,和彭钊的级别差不多。 整个锦衣卫就一名指挥使,但镇抚使却可以有很多,完全看指挥使需要多少人而定的。 “陛下,末将程普有事启奏。”程普说道。 “说。”朱阆淡淡道。 “敢问陛下,我军如果和吴军纯比拼冷兵器,谁更胜一筹?”程普问。 他这不是废话吗?前几天刚和吴军干了一仗呢,在没有火器的情况下,恐怕三个明军才能打的过一个吴军。 更不要说战场的协调能力,士兵的心理素质。 把这些加上的话,吴军完全可以以一挡十。 当然,朱阆是皇帝,不能这么说。 “我军刚刚成立没有多久,论战场心理素质,确实有待提高,但这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我军的心理素质和战斗经验提升,那么,灭掉吴贼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放心,天下迟早会回归我大明,而诸位,也就是我的开国功臣,愿与诸君共荣华。” 朱阆刚说到这里,就感觉其他武将看自己的目光不对劲。 他心里微微一惊,这才想到了一个送命题。 他太祖爷爷当年打下江山后,开国功臣没一个好下场的,自己这么说,不是摆明了想欲盖弥彰吗? “好了,不开心的事,就不提了,程普,你刚才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朱阆道。 “陛下,既然我军与吴军冷兵器不能硬碰硬,那么,我们的火器比起吴军来,又如何?” 听了程普的话,朱阆有些怒了。 这td,不是在拿自己开涮吗? “你几个意思?”朱阆问。 “微臣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陛下,我们火器明显强大于吴军,为什么吴军还要和我们会战,这里面肯定有阴谋。”程普道。 朱阆点点头,就准备续听下文。 然而,这个家伙却回归本位,不再开腔。 “程普,你刚才说了一半,到底是几个意思?” 朱阆问。 “陛下,我的意思是,吴军明显有阴谋,这就是我的结论啊。” 一听这话, 朱阆当即狠狠一拍桌子。 “你这个饭桶,只要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吴军有阴谋,你这不是废话吗?耽搁寡人的时间?来人啊,拖出去打二十军棍。”朱阆怒道。 “陛下,陛下,冤枉,冤枉啊。” 声音慢慢变小,随即就是啪啪啪的打军棍的声音,还有程普的惨叫声。 有些人可能认为,区区二十军棍算什么? 如果你真正见识过明军的军棍,就不会这么想了,那可是手臂粗的棍子,打棍的人每次都抡上了全力,普通人一棍子下去,直接屎尿横流。 将军皮实一点,但打上二十军棍,也得在军营里躺上半个月。 此时,众将才体会到了什么叫恩威难测,对朱阆尊敬了一些,不再敢没事跳出来挨棍子。 “现在,你们还有其他异议吗?”朱阆问道。 这一次,他每个字仿佛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坎上。 太特么吓人了,这皇帝有点可怕。 这是大臣们心里的想法。 “末将有想法。” 此时,一名小校尉站了出来。 “说。”朱阆一伸手。 “我怀疑,吴军引我们去贵州作战,无非三点,他们会在会战地点布置陷阱,引我军入瓮,要么就是已经和蛮夷商量好了,共同对付我军,还有一点,这是吴军的声东击西之策,吴军志在我们的粮草辎重,等我们十万大军开到会战地点的时候,吴军却派小股骑兵偷袭我们的老巢,这是战场一贯的作法。” 校尉大声说道。 “嗯!” 朱阆点了点头,这个校尉说的,倒勉强有些靠谱。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官居何职?”朱阆问。 “末将杨平,现居一大营六营骁骑校尉。”杨平说道。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督察院左督御史。”朱阆道。 “啊,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平赶紧跪了下来,三着朱阆三拜九叩。 接着,众将开始各抒己见,总之就是六面开花。 有个家伙甚至还说,吴三桂请来了神人,到时会起东风,估计是三国志看多了。 于是,朱阆很大气的赏了他三十军棍。 总体来说,大部分将士提出的建议是不错的。 当然,还是彭钊比较靠谱一些,他隐隐约约提到了,吴军会水攻。 确实,现在朱阆最大的倚仗就是火器,如果吴军想到了什么水攻的方式,还真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严重的伤亡。 不说别的,如果吴军派奸细混入大营,用水把火药全部打混,那他的神机营就将面临被骑兵砍杀的风险。 “好了,那么大家觉得,我应不应该应战?”朱阆总算说到了重点。 现场立马鸦雀无声。 开玩笑呢,这种重大战略性的决策,他们当然是浑水摸鱼了。 如果自己的建议使明军打了胜仗,那自己将得到一个什么封号,要是自己的建议让明军打了败战,马上就要被千夫所指,甚至还要诛连九族,傻子才作决策呢,除非,皇帝给的官够大。 此时,彭钊看了看四周,只能主动站出来了。 因为,他在这里算是资历最老,官职最大的一个。 不然,当初朱阆也不会让他率一万明军镇守桂林以东了。 朱阆以前对付其他人,当然是顺风顺水,那是因为其他人不如吴三桂这么难搞。 这是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第一块铁板,他只要能打败吴三桂,那就有了和清军对抗的资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军汇集 说起来,朱阆的局势非常严峻。 北边有清军虎视眈眈,随时会打入广东。 要不是清军多战马,不利于在水网交错的地方奔行,恐怕早在自己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前,清军就已经进入广东了。 东边则有耿精忠和尚可喜两个老家伙。 还好,这两个家伙表面上还是自称为明朝大臣。、 最后,就是吴三桂这个老狐狸了。 当然,不仅是四大强敌,还有其他看不见的敌人也在抹杀着大明最后的辉煌。 比如,民心。 一旦天下乱的够久,百姓们就不会再尊明,后果如何,大家自行想象。 如果百姓已经唾弃朝廷了,后果就是,大明随时会被取而代之。 更不要说一些隐藏在明间的敌人了。 刚开始,朱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可以称之为地狱式开局,但现在,他至少拥有了自己的十万大军。 有这么大一批有生力量,他相信,未来,统一中原不是梦想。 甚至,他有把握,开拓一个前人都无法想象的广大版图,一定要远超成吉思汗。 第一天的军事会议就开到这里了,朱阆也有些累了,当即宣布解散。 而吴三桂的军营里,此时还在苦苦等待朱阆的回信。 桂林城的西边,大量的战争物资被送进了城西的大营里。 分别是粮食三十万石,足够十五万大军吃两个月之久。 草运送了一万车,足够战马吃上五个月。 严格来说,云南物产丰富,草根本不缺。 可是,战马吃的可不是普通的草料,而是粮食混合着青草做成的饲料。 不然的话,马力如何跟的上节奏呢? 吴三桂犹豫再三后,终于是把陈圆圆送回了云南,因为他害怕战败,陈圆圆也要跟着他殉葬。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陈圆圆之所以来广西,主要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看吴三桂,而是随时观察战场形势。 如果明军强,她当然要投靠明军,如果吴三桂强,她就继续留在云南享受生活。 “将军,妾身舍不得你啊,请不要把妾身送走。”陈圆圆假巴意思的说道。 “夫人,你还是回云南,放心,等我解决朱阆小儿,马上就回云南来和你双宿双飞,更何况,我吴三桂志不在云南,而是天下,如果我得到天下,那我就是皇帝,而你,将成为大明的第一夫人,也就是皇后。”吴三桂开始吹牛皮。 男人都是这样,喜欢在漂亮的女人面前吹牛,吴三桂虽然是天下间第一大诸侯,也难改这个习惯。 “不是的,我在云南空虚寂寞,如果没有将军在旁,妾身都无法入睡呢。”陈圆圆开始撒娇。 这是女人的一惯伎俩。 吴三桂终于拗不过陈圆圆,将她安顿在了城西的大营里,并派了自己最精锐的一万骑兵保护。 这骑兵校尉是一名忠明之士,他看到吴三桂居然如此荒银无道,心里不免有些不爽。 吴三桂回到自己的帅府里,马上接到了明军那边的信报。 “嗯?” “马上召集众将领来帅府开会。” “哈哈哈,朱阆,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竟然敢答应我的会战要求。” 第三日早上,吴军十万大军向着贵州毕节开始。 这里有一小片平原,当然比不上东北平原和华中平原,但是,用来容纳百万大军却绰绰有余。 朱阆此时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五万大军。 为什么他不把大军全部带来呢,因为,另外五万大军,已经去干其他重要的事了,由彭钊带领。 原本应该是吕大器带领的,但吕大器刚刚输完血,身体虚弱。 跟在身边的人,则是新近提拔起来的杨平,督察院左都御史。 五万大军向着贵州推进,刚走了不到五十里,就遇到了一个蛮夷的关卡。 他们是当地的土匪,在此修建了山寨用来收过路费。 当然,偶尔还会强抢民女杀人放火什么的。 土匪头子名叫黄林,手下有三百多人。 由于山寨修建刚好卡住广西去往毕业的交道,就边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剿匪的人少了,无疑于肉包子打狗。 剿匪的人多了,人家直接钻进十万大山躲起来。 要知道,剿匪可是需要钱的,每次剿匪,起码要花费几十万两银子。 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比土匪抢劫,对当地的冲击更大。 所以,当地官府和土匪达成了默契,只要你们不做的太过分,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啥办法?土匪的人数,比山下小镇的捕快还要多,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今天,他们遇到硬骨头了。 朱阆的五万大军刚刚抵达双凤山,就被两边悬崖上的土匪拦住了。 一名肥头大耳皮肤黝黑的家伙站在高高的悬崖上。 他正是土匪大当家黄林。 “此山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想过路去,留下买路钱。” 土匪抄着家乡话喊道。 “嗯?反了天了。” 朱阆眉头一皱。 土匪打劫,打劫到皇帝头上来了,这还得了。 杨平当即踏马向前,慢慢靠近双凤山。 “山上的人听着,我们乃是大明正规军,此去毕节与吴军作战,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否则的话,触怒了圣驾,我们将血洗此地。”杨平大声喊道,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不休。 “少t来了,大明早就亡国了,还圣驾,我看你们是冒充的?赶紧留下钱,不然的话,我的滚龙石一下,无论你来多少人,都是死路一条。” 黄林大言不惭的说道。 他在此地称霸二十余年,哪怕是遇到上万的正规军,也奈何不了他们,所以根本不把杨平放在眼里。 毕竟,杨平率领的是先锋部队,看起来只有几千人的样子。 “大胆,信不信我马上踏平你的土匪窝,将你揪出来凌迟碎剐?” 杨平大怒。 “哈哈哈哈哈哈,谁的拉链没拉好,把你给露出来了?还把我凌迟,你算个球啊。” 黄林哈哈大笑,抬腿就是一脚。 一块十几斤的石头从悬崖上滚了下来,刚好落在杨平的马下。 第一百五十章 夜袭双凤山 战马受惊,当即人立而起。 还好杨平马术精湛,否则就被甩下马背了。 于是,他不得不暂时退回来。 “陛下,土匪蛮横不讲理,咱们恐怕得绕路去毕节战场了。”杨平道。 “绕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的地盘上,我还能给他们让路?” “告诉那个土匪头子,如果不让路,我今天就算不去会战,也要将他们剿灭。” 朱阆下了死命令。 于是,杨平只能继续去传令。 “山上的人听着,陛下说了,如果你们不让开路,那么接下来,我们将血洗你的土匪窝。”杨平大声道。 然而这一次,回应他的是十几块石头。 其中一块石头爆开后,小石子把杨平的脸上都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汩的往下流。 这下可惹怒了朱阆。 “三军听令,就在此地安营扎寨,然后从两边绕路上山,找到土匪窝后,给我斩尽杀绝,将人头带下来放到四周的城镇里,以儆效尤。” 说完,五万明军当即就地扎营,生火灶饭。 经过布置,朱阆决定让两千火枪队上山,每人带四把短铳,这种火力,恐怕能硬钢八千普通军队。 用来对付区区土匪,是绰绰有余了。 当然,火枪队可不仅只带了火枪和短铳,还有神火飞鸦。 这种集束性杀伤武器,用来对付山上的土匪简直不要太好了。 因为土匪修建房屋,全部是用木头和石头彻成的,用神火对付,可谓事半功倍。 黄林手下有三百名土匪,他当即让二百人在悬崖上堵着,就是不让明军过双凤山。 而他,则继续回山寨里玩他的押寨夫人。 这些年来,他抢了不少村民的黄花大闺女,总共有十几个。 有些女的不堪受辱,直接羞愤自尽。 有些为了活命,只能继续在山上聊以残生。 这里的押寨夫人,大多是富家千金。 有什么办法呢? 黄林如果进城看上谁家的闺女,只需要来一招飞刀传书,那么,那家富人为了不被土匪抢劫,只能老老实实的把闺女送上山去。 简直是太惨了。 官府也拿黄林没办法。 往往一个镇,一个县的武装力量,还比不上黄林一半。 如果县衙要和他对着干,黄林甚至会连夜带人把县衙踏平。 要是县衙请正规军来剿匪,那他们就直接躲回山上。 正规军只有几千人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凭借地形,将几千正规军全部吃掉。 如果达到万人级别,那黄林直接朝老林子里一钻,正规军就莫招了,只能打道回府。 更何况,一万正规军出动,每天消耗的粮食是海量的,普通人根本玩不起。 可这一回,黄林遇到了朱阆的现代化军队。 夜,凉风习习。 几名土匪正坐在悬崖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陈老三,还是当土匪爽啊,每天吃香喝辣的,不像以前做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不是纳给官兵,就是被土匪抢,我们都差点饿死了。” “是啊,现在我们每天都能吃上肉,我想好了,等下个月,我把儿子也接上山来当土匪,这可比种地有前途多了。” 两名土匪正说着呢,冷不丁后面的树林晃动了一下,他们养的大黄狗疯狂的吠叫起来。 “这畜生,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得叫半天。” 陈老三没搭理大黄狗。 就在此时,大黄狗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不好。” 傻子也知道出大事了。 可他们刚起身,后背就是刀光一闪。 两人当即从悬崖上跌落。 黑暗中,杨平穿着黑色夜行衣走最前面,手里拿着短铳,后背驮着长枪,腰间挂着两个圆盘。 “进攻。” 随着杨平的声音落下,悬崖上数百支火把点燃了起来。 一些还在打瞌睡的土匪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长期称霸一方,警惕性比普通人差了许多。 “啊,这?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土匪二当家震惊的看着四周的明军。 可惜的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回答他的,只有漫天的火焰。 只是一会儿功夫,留守在悬崖上的二百名土匪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杨平一挥手,当即由士兵去收割首级。 “其他人跟我来,咱们去土匪老巢看看情况。” 说完,杨平一把将未死的二当家抓了过来。 这二当家也是恶事做尽,现在两只手被打断了,用无神的眼睛看着杨平。 “白天的时候,你们不是挺拽的吗?怎么?现在软了?”杨平居高临下的看着二当家。 “大人,我,我们只是吃不起饭的农民,请饶了我们。”二当家强忍剧痛说道。 “好,你先带我去你们的土匪窝,如果表现的好,说不定,陛下会饶你一命。” “是是是,遵命,其实,我早就看大当家不爽了,我每次抓回来的妞,自己还没玩呢,就被他抢去先玩了,还美其名曰,帮我开发开发,我可恨死他了。”二当家说道。 杨平气的一张脸铁青,甩手就是一巴掌。 双凤山寨,黄林正坐在案上大吃大喝。 而他怕左右,各搂着两名姿色不错,但神色憔悴的女子。 “来,十八姨太,二十六姨太,给我倒酒,一起喝两杯,哈哈哈哈,今天我看了过路的那伙人的阵势,起码能收一千两的过路钱,到时,老子给你们买几块好布,弄几件新衣裳穿穿。”黄林肆无忌惮的说道,他还不知道末日已经来临了。 二女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好像灵魂都被吸干了。 只见她们机械似的给黄林倒了一杯酒后,又枯坐在一旁。 “妈的。” 黄林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是一巴掌。 “你们两个娘们,是嫌我长的不漂亮?没有你们山下的相好英俊是?来,嘴对嘴喂我一个。” 说完,黄林恶臭的嘴巴凑了过去。 就在此时,整个地面震动了一下。 “嗯?” 黄林赶紧站了起来,一把抽出旁边的九环大刀。 此刀重一百多斤,黄林根本使不动,但却可以拿起来震慑一下小弟们。 “尼玛的,还没过年呢,谁在放炮?” 说完,黄林大步朝土匪殿外走去。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还有各种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十几名土匪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大当家的,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话没说完,后面响起了火枪的声音。 这十几名土匪当即倒在了地上。 杨平带着五十名火枪手冲进了大殿里,赶紧把火枪瞄向有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一章 菜市口 “嗯?你们?你们是?”黄林手提手环大刀,站在门口,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大量的明军包围起来了。 而杨平,则提着短铳,一脸严肃的走到了黄林面前。 黄林双手颤抖,根本不能自已。 这一切,仿佛在做梦,不像是真的。 要知道,他在这里盘踞了数十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无声无息的被官兵包围了? “你叫黄林是不是?”杨平厉声问道。 “我我?我是你黄爷爷。” 黄林蛮横习惯了,他提起九环大刀,就朝杨平冲了过去。 砰、 枪声一响,九环大刀直接被打落在地。 黄林则被这巨大的枪声震慑住了,捂着自已的手腕在原地愣愣出神。 “抓起来。”杨平命令道。 当即,就有四名士兵走了过去,将黄林双手反剪,又给他套上了绳子。 “要杀就杀,别耍花样。”黄林还维持着自已的浑气。 “杀?” 杨平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噗! 手起刀落,耳朵直接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我抄你祖宗。”黄林痛的嗷嗷大叫,鲜血从耳根上流了下来,将半张脸都染红了。 “我说过,要将你凌迟碎剐,你是不是忘记了?”杨平冷冷道。 “你你你?我是大明子民,你不能这么对我。”黄林还在嘴硬。 杨平忍不住了,他可把这家伙恨死了,五万大军的行程被耽搁,这黄林是罪魁祸首。 “噗!” 又是一刀过去,黄林另外一只耳朵也不见了。 “给他包扎起来,带走。” 说完,一群人押着黄林朝山下走去。 第二天一早,朱阆总算收到杨平大捷的信报,于是,五万大军开进了双凤山,朝后面的双凤镇驶去。 朱阆的皇马走在中间,黄林的囚车行在最前面。 囚车上面,写着双凤山大当家黄林八个大字。 百姓们是夹道欢迎,但同时也准备了菜梆子,臭鸡蛋,有些对黄林怨言颇重的人,则准备了小石子。 这在古代称为石刑,用石头将犯人砸死。 黄林身体强悍,被砸了满头的包,嘴里不停的叫着痛。 每当他晕倒的时候,就有士兵冲上去给他一桶冷水,务求让他清醒着受完这罪。 一名穿着华贵的老者也在人群中,他一眼就认出了黄林。 “就是这个天杀的,我,我女儿还未出阁呢,就被他掳到了山上,我,我恨的得的把他千刀万剐。” “刘老爷,放心,这次陛下圣临双凤山,好像就是为了把这个黄林凌迟的,咱们去菜市口等着,有好戏看了。” 于是,一大群百姓朝菜市口走去。 此时的菜市口,早就人山人海,大量百姓都在这里守候着,看黄林被碎剐。 黄林此时还保持着清醒状态,他被锁在囚车里,同样看到了菜市口。 只见菜市口中间立了一根柱子,柱子旁边还放了个容血的盆子。 一名三络长须的中年人手持小刀,站在柱子旁边,把冰冷的目光投向自已。 “这,这不是小刀刘吗?” 黄林认出了此人。 他就是镇上的徒刑手,专门负责凌迟碎剐。 最高战绩,是把犯人剐了一千刀才结束。 所以千刀万剐的名头,就是由来于此。 同时,几名太医还在旁边守着,手里提着医药箱,确保自已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也就是说,他们,要让自已受尽苦难才死,而且要清晰的感受到骨肉分离的痛苦。 黄林一想到自已一会儿就要被凌迟,眼睛一翻白,直接吓晕过去。 可是,杨平会让他舒舒服服的晕过去吗? 只见他找了块烧红的烙铁,对着黄林的手臂一烫。 “嗷呜。” 一阵驴叫传来,黄林再次醒过来。 只不过,此时,他已经被剥光了衣服,只穿一条短裤。 身上的肥肉被渔网勒紧,让一块块肥肉突起来,方便小刀刘下刀。 百姓们的咒骂声传入黄林的耳朵里。 “不得好死。” “报应啊。” “太好了,女儿,总算有陛下为你报仇了。” “皇上万岁。” 黄林看着小刀刘,一股浊黄的尿液从裤裆里流了出来。 小刘刀眉头皱了一下,给自已的徒弟使了个眼色。 一名小年轻走了过来,给黄林灌了一大口烧刀子。 酒精可以麻痹疼痛,这样,是为了让黄林保持清醒。 不然的话,小刀刘还没下刀呢,这黄林就直接痛晕过去了,那也就没任何乐趣可言了,也不能让百姓宣泄心中的仇恨。 小刀刘倒没有马上开始,而是拿着锋利的小刀,在黄林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似乎在设计从哪里开始,确保一千刀以内,黄林不会死掉。 要是他马上开始,黄林或许会硬气一番。 可是,就怕这种临死前的折磨,几乎让他心理崩溃。 “草尼玛,要杀就杀,别搞这些虚的,快动手,动手,心脏在这里,给我一刀就好了。”黄林气的大吼。 然而,小刀刘没鸟他,继续在他身上比比划划。 “杀了我,杀了我,别t搞这些,老子不怕死。” “杀了我,士可杀不可辱。” 黄林叫出了破音,但小刀刘依旧不为所动。 经过一个小时的比划和计划,小刀刘终于研究出了合理的切割方式。 只见他跪在了朱阆面前。 “陛下,草民已经找到下刀顺序,可以接下这趟差事。” 在明朝,下刀手是有严格要求的,如果一千刀以内犯人死了,那么行刑者就会和犯人同罪,那些受害者就会认为,是小刀刘收了犯人家属的钱,故意让犯人死的那么痛快。 “嗯!” 朱阆随意的挥了挥手。 杨平当即走了过去,站在小刀刘的旁边。 “开始。” 于是,小刀刘一把将旁边的皮夹子打开。 在里面,是各种触目惊心的工具。 有勾子,有弯刀,有小刀,钳子,有夹子,有带勾的刀,有锯子。 黄林看着为他准备的礼品,嘴里发出一阵阵嚎叫。 “啊,放开我,放开我,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我把我藏的钱,全部给你们,全部给你们。”黄林犹如疯狂一样哀嚎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八十万银子 杨平却是神色一动。 五万大军出征,每天都是在钱在烧,如果黄林手上有钱,说不定,可以弄点军费出来。 “好,你说,钱在哪里?” 杨平问。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给我准备一匹快马,让我离开双凤镇,去贵州十万大山深处。”黄林说道。 他虽然长年养尊处优,但既然能做大当家,头脑也不是盖的,绝不会平白把埋银子的地方说出来。 “好,我答应你了,你说。”杨平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 黄林把杨平上下打量,显然是信不过杨平。 “怎么?我乃是督察院左都副御史,我说的话你还信不过?”杨平怒了。 “不是信不过你,只不过,我想让皇帝老儿亲自给我下一道圣旨,有了皇帝的圣旨,那我就放心了,因为君无戏言。”黄林说道。 “什么?” 杨平大怒,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打的黄林两边耳朵都在飙血。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要让陛下亲自给你下旨?我告诉你,关键时刻,我不要你埋的财宝,也要把你凌迟碎剐。”杨平怒道。 “这?杨什么史,我给你说,这二十多年,我收集的财宝基本用不出去,所以,数量相当可观,是云集了毕节二十多年的税收,还有过路人的过路费,至少有八十万两。” 黄林的话让杨平一惊。 八十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 明朝初年,全国的税收也不过二三百万两而已,黄林这里却有八十万两,简直是天文数字。 “我答应你了,你说,八十万两银子,你埋在哪里的?”杨平又问。 “嘿嘿嘿,我是不会说的,除非陛下下旨,赦免我所有的罪行,否则,我宁可让那笔银子和我陪葬。”黄林是打死也不松口。 因为他知道,一旦松口,那就是人钱两失。 杨平犹豫了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八十万两银子,足够十万大军维持半年之久,现在他们虽然火器先进,可是钱粮却跟不上节奏,如果有了八十万两银子,他们可以支撑到打败吴三桂,那么军饷一下就缓冲过来了。 说来也惭愧,现在这些明军,完全是在为爱发电,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拿到军饷了。 彭钊给他们的说法就是,一旦打量吴三桂,那么所有士兵可以拿到双倍的军饷。 不然,谁给皇帝卖命呢? 这些士兵也是有家人的,如果他们没有军饷,家人们怎么养活呢? 这也是个难题,虽然凭借着朱阆的天威,让明军产生了一定的信任大吃一惊,可长期下去,士兵没东西吃,还是有可能反水的。 一旦把水,朱阆就真的成了亡国之君了。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八十万两?万一你是骗我的呢?你当我是傻子?” 杨平说完,揪住了黄林的耳朵。 黄林的耳朵只剩下一半,被杨平一揪之下,当即痛的嗷嗷直叫。 “大人,真的,真的是八十万两,放心,我就埋在双凤山的附近,只要你让陛下下旨,我马上说出准确的埋藏地点,绝不敢欺君。” 黄林赶紧喊道。 杨平松开了黄林的耳朵,大步朝朱阆走去。 他想好了,还是把这个难题给朱阆,如果自已擅自作主,有可能被朱阆打军棍。 “陛下,有大发现,黄林说,他埋在双凤上的附近,有八十万两银子,只要陛下赦免他的死罪,那,他就把确切的地址告诉我们。”杨平跪在朱阆面前,大声说道。 “哦?” 朱阆神色一动。 八十万两银子,要说他不眼红,那是假的。 可是,现在百姓们都准备看自已凌迟土匪头子呢,这突然把黄林放了,会有损皇家威仪。 “你确定他是埋在双凤山附近的?”朱阆道。 “应该是了,因为我打听过了,黄林从来没有离开过双凤的范围,他不可能把银子埋在更远的地方。” 杨平说道。 “那就是了,凌迟继续,不能让百姓失望,然后嘛,咱们直接发动双凤镇所有的百姓,将整个双凤山围起来找,就不信了。”朱阆说道。 “啊!” 杨平直接t傻了。 整个双凤山围起来找,这是什么概念。 双凤山先不说地形险恶了,人这占地面积也非常的大。 五万大军说起来蛮多的,实际上,根本填不满双凤山的的其中一座大山。 “赶紧照做。”朱阆目光一冷。 “遵旨。” 于是,杨平走到了黄林面前。 黄林此时被渔网捆成了粽子,一块块肥肉被勒成了方块,方便小刀刘下刀。 见杨平过来,黄林一脸期待的看着杨平。 “杨什么使,怎么样?陛下的意思呢?”黄林问。 然而,杨平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他说话,而是给小刀刘点了点头。 小刀刘没有客气,拿起旁边的大碗白酒虽凶一口,噗的一声吐在了刀刃上。 “喂喂喂,我问你呢,杨什么使,陛下到底答应还是没答应?”黄林吓尿了。 杨平依旧没有鸟他。 小刀刘则把刀瞄准了黄林的手指。 噗。 手起刀落,一根手指被削了下来。 小刀刘将其摆在摆子里,给旁边所有的乡亲观赏。 “好啊,杀的好啊。” 百姓们大呼过瘾。 小刀刘没有客气,又是一刀下去。 又是一根手指被削了下来。 黄林感觉手指处麻麻的,全靠他喝了二斤烧刀子,不然现在早就痛晕过去了。 即使如此,他也吓的是屎尿横流,旁边的百姓全部捂住了鼻子。 “咦,好恶心啊。” “这狗东西也有今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再次向着朱阆拜倒。 此时,小刀刘已经割了一百多刀。 他的刀法精湛,一百多刀,硬是没有碰到血管和动脉静脉。 目前为止,黄林身上只剩下血红一片,只有皮下组织的鲜血,并没有碰到大血管。 同时,他嘴里的哀嚎声也变小了一些,但依旧中气十足。 因为太医们也没闲着,不停的给他倒酒,不停的用银针刺激他的潜力,务求让他不晕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凌迟 又过了一个小时,汗水顺着小刀刘的额头流了下来,他的徒弟赶紧给他擦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刀刘在给患者做手术呢。 没办法,这玩意对于刀法的要求太高了,稍微有一毫米的差错,就会割破血管。 后果就是,他跟犯人同罪。 “陛下,已经七百四十刀了,我要求换我徒弟上来被腹部的一百刀,也让我恢复一下体力。”小刀刘虚弱的说道。 “嗯,准了。”朱阆道。 于是,小刀刘的徒弟上场了。 徒弟毕竟比不上师父,这一百多刀,他出了两次错误,导致黄林血流如注。 但旁边的太医挽救了黄林,帮他用时的止血包扎。 甚至,有一次,太医直接用烧红的烙铁烫住血管,只痛的黄林回光返照般的咆哮了一声。 这头野兽有的是精力,看来这些年,没少养身体。 终于,一百刀割完了,徒弟退到了小刀刘旁边,被小刀刘训斥了一番。 因为徒弟如果把犯人弄死了,他同样会同罪,而徒弟却不会受影响。 “妈的,刚才看你动手,比我自已动手还要累,心脏都给我吓出来了。”小刀刘说完,一巴掌拍在了徒弟的脸上。 那徒弟当即蔫蔫的退到一边。 接下来,又是一百多刀的步骤。 林林总总算下来,小刀刘已经割了九百九十七刀了。 只差最后三刀了。 只见他眼睛一眯,手里的小刀一挖。 一个肝脏被挖了出来。 小刀刘刀法不停,又是一刀过去。 黄林的喉咙被割断,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各位,现在是999刀,我们来测试一下。” 说完,小刀刘抓起一把粗盐,朝全身无皮的黄林一撒。 只见黄林全身颤抖起来,犹如抽风一般。 这个步骤,是为了检验黄林的生死。 百姓们全部拍起了手掌,称赞小刀刘的刀法。 然后,最后一刀,小刀刘掏出一把牛耳尖刀,对着黄林的心脏一挖。 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被掏了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看。 当然,还没有完事呢。 那徒弟一口白酒喝进嘴里,对着黄林全身一喷。 而此时,黄林却不再颤抖了,也不再叫唤,显然已经死透了。 从小刀刘出手到刑场结束,总共花了六个小时。 此时的小刀刘,累的像没有筋骨一般,被两个滑杆抬走了。 还没完,百姓们全部跪在了地上。 整个双凤镇的百姓,大概有五六万人的样子,刚好和朱阆的五万大军相当。 “万岁爷,你就是我们的天啦。”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对百姓们的爱戴,朱阆感觉很爽。 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感觉啊。 “各位乡亲快起身,现在,寡人也有一事相求,想请各位乡亲们帮个忙。” 朱阆站了起来,对着四周一阵虚抚。 可是,百姓们依旧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这是古时候的规矩,别说皇帝了,就算是地方大员路过,百姓们也要趴在地上行跪拜之礼。 “陛下有事请讲,我们双凤百姓一定配合陛下,请陛下尽管吩咐。” 一名老者站了出来。 “哦,老丈,你是?”朱阆问。 “草民双凤镇镇长,龙劲草,这些年,我们镇子一直被黄林压迫,镇上只要有女儿家到了出阁之时,要先经过黄林挑选,黄林还说,他帮那些新郎试试味道,简直是岂有此理,如今,黄林总算伏诛,哪怕千刀万剐,也无法洗脱我们对他的恨。” 龙劲草恨恨的说道。 朱阆眉头一皱。 “你们双凤是属于毕节管辖,毕节的知府就没有向上面请示派大家围剿吗?”朱阆问。 “陛下有所不知,这黄林狡猾的很,而且双凤山地势险恶,派的兵少了,根本打不过他们,派的兵多了,他们就会躲进后面的十万大山深处,让官兵每次都捉不到人。” “而且,大部官兵过来,我们双凤镇还要给官兵提供吃喝军饷,这样一算起来,比土匪要的还多呢,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容忍黄林到现在。” 听了龙劲草的话,朱阆表示无语。 确实啊,有的时候,你派的官兵多了,更会破坏当地的经济。 “那我问一下,毕业地区,像黄林这样的土匪头子,大概有多少伙?”朱阆又问。 “陛下,多不胜数,起码有几十股土匪,他们长期聚啸山林,以抢劫为生,又不种地。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好的粮食,先是交了官税,然后,还要给土匪上交一半,老老实实种地的农民,常有饿死,而土匪却过的风生水起,所以,咱们这里的人,大多是不愿意种地的,宁可上山为匪。” “至少做土匪,不会被饿死。” 说到这里,四周的百姓哭成了一团。 龙劲草说出了所有百姓的心声。 是啊,贵州由于地貌原因,有很多险峻的大山,土匪占据山头后,连官兵也奈何不了他们。 因为官兵们又没长翅膀,没办法从天空中攻击土匪。 反而是土匪,能倚仗着高山悬崖,对前来围剿的官兵发动反击,每每都是官兵胜率三成,土匪胜率七成。 这样一来,自然就没有人愿意再老老实实的种地了,全t去当土匪了,贵州能不穷吗? “原来如此,好,老丈,放心,寡人答应你们,一年内,录剿灭所有的土匪,一个不留。”朱阆豪气的说道。 因为,他想好了,以他的科技水平,马上就可以发明降落伞,那土匪的高山优势将荡然无存。 自古以来,山多的地方就容易出现土匪,这是古时候没办法的事,官兵剿匪成本太大了,每次大军过境,吃喝拉撒,比土匪对当地百姓的伤害还要大,所以官府也莫可奈何,只能起一个震慑的作用。 一旦朱阆发明降落伞,嘿嘿嘿,整个十万大山的土匪都将被杀个片甲不留。 一群百姓听的面无表情。 自古以来,官府一起说剿匪剿匪,然而,几十年过去了,上百年过去了,从明朝开国初期到现在,剿匪一直在进行着,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落实下来。 所以在他人的潜意识里,认为朱阆在吹牛。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 五万明军,加上六七万百姓,开始在双凤山以内开始寻找黄林埋下的财宝。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找到银子 这是一个非常消耗时间的工程,搞不好要花上一年的时间。 可有什么办法,朱阆现在太需要钱了。 没钱的话,他的军队马上就无法维持下去。 就算找到了八十万银子,那也只够十万大军用一年的。 因为朱阆以前还拖欠了大军三个月的军饷,还说要双倍发放。 此时,毕节平原,吴三桂的十万大军早就在这里云集了。 见朱阆的五万大军没到,吴三桂甚至还在战场上观察了形势,看看到底什么时候开战的好。 两军会战讲究的是什么? 依山而战是最好的选择。 就比如吴三桂,他现在占据的地方,后面就有一座大山,就算战败了,他也可以困守山上以待时变。 更何况,他如果和朱阆开战,占据的地方就是西边。 一旦开战,他就可以利用西斜的太阳刺弄明军的眼睛,达到事半功倍的目的。 同时,吴三桂还在后面的山上挖设了陷阱,一旦明军追来,他还可以用陷阱消耗掉一部分明军的先锋。 甚至,吴三桂觉得,不需要把明军引到水路,似乎也有底气和明军一战了。 “大帅,逃跑路线我已经模拟好了。” 说着话,张国柱将一张地图摊到了吴三桂旁边。 吴三桂脸色一黑,自已正在作着打败明军的美梦呢,你个家伙,突然给我来这一句。 但顾忌着张国柱是自已手下的第一悍将,所以吴三桂也不好说什么。 “看到没大帅,我们先佯作败退,从毕节退以桂林以北,然后在这里进行一次抵抗,如果一味的逃跑,明军说不定就不追了,而且,我们在逃跑的时候,也要拿捏好分寸,就是,让明军认为,只要加把劲,就能追上我们了,一直将他们引到桂林以南,再准备船只让他们来追击我们,届时,在水上,就是我们吴军的天下了。” 张国柱经过了一番更改的分析,细节方面也考虑到位了。 “呆是,万一明军不追呢?”吴三桂道。 “放心,到时,我们假装押送饷车,并号称里面有十万两银子,明军估计已经好几个月没发上军饷了,一听说里面有十万银子,肯定是不要拿的来追,届时,就是咱们反击的时候了。”张国柱道。 “你真的准备十万银子给明军?”吴三桂有些不悦了。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十万两银子,对吴三桂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大帅,要想引锦衣卫上勾,就必须得用香饵,普通的饵料,恐怕明军是不会上勾的,一旦击败锦衣卫,那陛下就是我们的掌中之物,到时,我们就可以以正统的名义,在云南起事,先联合耿精忠和尚可喜,共同对付清军。” “将清军赶跑之后,咱们再对耿精中和尚可喜动刀,以他们的实力,如何与我们对抗?更何况,咱们手上有个皇帝。” “一旦统一天下,大帅想做相国也好,想做王爷也罢,甚至,做皇帝,也没有人拦的住你。” 张国柱一番话,说的吴三桂怦然心动。 “好,就依你的计策,可是,朱阆的明军还没来吗?我们都等了半个月了?” 双凤山,西北部。 朱阆正站在一座古墓前。 大量的明军正在里面进进出出,将一箱箱银子从里面抬出来。 当然,箱子里可不仅仅是银子,还有各种珍珠,银器,金品等贵重物品。 此时,八名强壮的士兵将一箱银子搬到了朱阆面前。 箱子被暴力打开,里面白光一片。 朱阆拿起了一个五十两的银锭,感觉手里是一沉。 “好家伙,黄林可算帮了我的大忙了。”朱阆心里一喜。 他欢喜的并不是这区区八十万银子,而是,十万大山里有几十股土匪,如果每个土匪都藏了这么多钱,那他马上就要发达了,招兵买马不在话下。 就算十万大山里有三十股土匪,其中有十股土匪是藏了银子的。 那么,十股土匪,每股藏银五十万两,那就是五百万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朱阆马上就能组建出一队二十万的大军,再花一部分钱用来研发火器。 届时,他就可以真正意义上的纵横天下了。 打进蒙古,打入欧洲,打到西伯利亚。 “陛下,这些钱怎么办?”杨平问道。 “先拿出二十万两,发生这五万大军的军饷,对了,把前面三个月欠他们的军饷发完,再给他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一倍。”朱阆道。 “啊,陛下,万万不可啊,八十万两听着蛮多,可是,要真这么发下去,恐怕,彭钊带领的五万大军,也需要双倍发放,那我们就只剩下四十万两了,连一年都支撑不了。” 杨平直接就跪了下来。 “呃、那就先不发双倍的。”朱阆点点头。 “是,陛下。”杨平松了口气。 “虽然不给他们发双倍的军饷,可是,要给他们一个承诺,告诉他们,等我灭了吴三桂后,会把剩下的军饷给他们补人,如果战死了,那就补偿给他们的家人,同时,抽出一万两银子,在本地杀牛宰羊,犒劳三军。”朱阆命令道。 “遵命。”杨平赶紧欢天喜地的去准备了。 要知道,一万两银子只吃一顿,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五万大军,平均每个人都吃到了三百多元的自助餐,而且是可劲儿造的那种自助餐。 这一夜,将士们领到了属于自已的军饷,晚上又搞起了野火晚会,大量的烤肉,酒水被送了上去。 士兵们吃了这么久的苦,总算尝到了美味,个个把嘴都笑歪了。 特别是杨平,他算是立了大功,居然找到了八十万银子。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端,朱阆一旦研发出降落伞,就可以把盘踞在贵州的土匪全部剿灭,届时,那就不仅是八十万两了,有可能是八百万两。 就在此时,一名信使从远处奔了过来。 “陛下,广东加急。” 一份信函送到了朱阆手上。 朱阆现在没带太监出来,当即交给杨平来念。 “陛下,信里的大意是说,清军已经在江西云集了三十万大军,随时可能进攻广东,问您怎么办。” 杨平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毕竟是如狼似虎的清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定计 朱阆看见杨平的异状,眉头一皱,马上说道:“随我去中军大营中,其他人继续庆祝。” “是。”杨平也听出了朱阆语气中的不满,马上正了正神色,跟了上去。 朱阆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士兵和们的兴趣,他们仍然在喝酒吃肉,畅想着以后打完仗的日子。 没错,在这些士兵心中,他们的皇帝陛下会带领他们一路打胜仗下去,直到恢复大明的荣光。 甚至在有些士兵心中,朱阆已经成了天神一般的存在。 而此时的朱阆正坐在营帐中,手里拿着那封密信,不过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这让低头站在一旁的杨平更加不安起来。 虽然他刚立了新功,但却也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一向赏罚分明,要是他真的碰到了对方的逆鳞,恐怕就算不死,以后仕途再也没有指望了。 但那和那密信上的内容相比,这一切又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那可是三十万的清军啊,而他们这边却只有五万人,就算是没有眼下和吴三桂这一仗要打,恐怕他们也根本不是清军的对手。 “陛下……”杨平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他想解释些什么,但一开口,就被朱阆挥手打断了。 “你不用说了,下不为例。” 朱阆淡淡的说道。 “是。” 杨平如蒙大赦,脸上顿时汗如雨下。 “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做?” 朱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淡的发问道。 “这个,微臣以为,广州告急,我们应该连夜驰援,迟则生变啊。” 杨平沉声说道。 广州是两广的门户,一旦被清军攻下,就等于是切断了朱阆的后路,就算他们在这里真的打败了吴三桂,那也等于成了无根之萍,恐怕后面更无法直接和清军交战了。 朱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杨平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感觉背后冷风直冒,接着眼前人影一闪,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了朱阆的身侧。 他顿时一缩脖子,这黑影刚才要是想要杀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陛下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股神秘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锦衣卫吗?这可和他印象中的厂卫有着极大的不同。 那黑影先向朱阆施了一礼,然后把一个拇指大小的弹丸交给了朱阆。 朱阆随手捏碎弹丸上的封蜡,一个写满了蝇头小字的纸条出现在他手里。 这正是吕大器传来的关于清军的秘密情报。 朱阆一字不漏的把上面的内容看完,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哼,好一个驱虎吞狼的歹毒计划,要不是有这情报,我还真的可能被多尔衮给阴了。” 原来这在江西集结了所谓重兵的清军将领竟然是多尔衮,此人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素有文韬武略,在历史上是完成大清一统基业的关键人物。 而清军的所谓‘三十万’大军也已经被吕大器给摸清楚了,其中清军主力不过三万,其他的二十几万都是奴儿军和投降的汉人军队。 清军虽然作战勇猛,但是人数却是限制他们的一个重要门槛,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他们招降了不少其他少数民族的部落为自己作战,其中主要是蒙古人。 这些奴儿军别看打不过清军,但是在明清的战场上发挥的作用甚至还要超过了清军。 再加上投降并被裹挟的汉人军队,这三十万大军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十万人而已。 虽然这对广州来说仍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但朱阆相信他在瞿式耜的坐镇指挥以及焦琏的辅佐下,短时间内广州根本不可能被攻下。 不过这个时候清军有这样的动作,恐怕也只是为了牵制他而已。 看来多尔衮也清楚,不能让朱阆就这么继续发展下去。 清军之所以能突入江南这么久却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反抗力量,就是因为向吴三桂、耿精忠这样的人都在忙着内斗。 一旦这些反清力量全部被朱阆拿下,那他就可以集中所有的汉人的力量,开始全面向清军开战。 到那个时候,清军再想像之前那样在长江以南肆意驰骋,可就要倍加小心了。 因为虽然在正面战场上,明军胜少败多,可是对比满汉两族的整体实力来看,汉人的数量要比满人多了二十倍以上。 所以清军只能使用‘以汉制汉’和闪电战的双重策略,一旦被拖入战争泥淖,最后输的只能是清军。 吕大器在请报上只是列举了清军的将领和数量,而这些猜测都是朱阆自己做出来的。 可以说,朱阆对于清军的了解,甚至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 “杨平听令。” 朱阆站起身来,在桌上挥手拿出一张草纸来。 “卑职接旨。” 杨平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但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后路了。 在他心里,这位年轻的皇帝虽然素有才德,但目前显然还不是清军的对手,他也要给自己谋一条后路了。 “传令下去,整顿三军,一日后向吴三桂部发动进攻。” 朱阆大笔一挥,圣旨已经写完,虽然字迹谈不上多么好看,但是却霸气尽显。 “是,卑职领旨。” 杨平刚抬起头,才反应过来他听到的圣旨的内容。 竟然是继续向吴三桂进攻,而不是回援广州? “陛下,这么做太冒险了?广州不能有失啊。” 杨平劝道。 “嗯?” 朱阆瞪了杨平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身上的骇人气势让本就有些心虚的杨平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有一种感觉,他要是再说下去,恐怕朱阆马上就会拔剑砍了他。 杨平双手捧着圣旨下去了。 而朱阆则转过身走到一旁的地图旁,在吴三桂军所在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只要以最快的时间打败吴三桂并收拢桂系势力,那耿精忠其他人等短时间内都不足为虑。” “哼,多尔衮,终于让我碰到你了,只要能杀了你,就等于是废了皇太极的一条手臂。” 第一百五十六章 棋逢对手 同一时间,江西的清军大营中,一身戎装的多尔衮正在处理军事政务。 他手中拿着一封密信,脸上有些愁眉不展。 信上的内容不多,但是却提到一个十分关键的词,大清开国皇帝皇太极身体抱恙,已经把政务交给他人处理。 这个信息很敏感,但也很关键,正是多尔衮留在宫中的眼线给他发来的。 当初多尔衮的父亲努尔哈赤暴毙的时候,他年仅只有十五岁,根本没有资格竞争皇位。 每当他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有些遗憾。 而如今他的皇兄,如今的大清皇帝皇太极的身体也出了问题,他会不会和父亲的情况一样呢? 要真是如此,那多尔衮可就要好好考虑一下的作战方案了,如果因为忙着打仗而让皇位再次和他失之交臂,那多尔衮恐怕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报,有加急军情。”帐外传来了卫兵的声音。 多尔衮忙收回心神,把手里的密信投入了火炉。 加急军情很快便摆在了多尔衮的面前。 他看完之后,冷哼了一声说道:“哼,有点意思,朱家的小子也不都是饭桶嘛,终于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竟然在我的大军威胁下,还执意和吴三桂作战,难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攻打广州嘛。” 在历史上,多尔衮曾经是终结了大明政权的关键人物,更是消灭了后来的南明政权,可以说是战功赫赫,难怪他会对皇位念念不忘,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他这次南下本来就是为了消灭这些反清力量,在他的名单上,朱阆和吴三桂赫然在列。 但是等他到了江西之后才发现,朱阆已经把这里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里竟然是一个逃亡政权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办到的。 所以朱阆在多尔衮的眼中显然是比吴三桂的威胁还要大了三分。 他之所以放出要进攻广州的消息,就是想要逼朱阆回援,然后他再亲自率军灭了吴三桂。 只要占据了吴三桂的云南地盘,那云南以北的反清势力就算是再有什么想法,也根本不可能再和朱阆联手,而等待他们的结局也就只有败亡一途。 只是让多尔衮没想到的是,他这么精妙的计划,对方竟然没有上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多尔衮敲着桌子,看着桌上的地图分析道。 分析了好久,他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终于决定将计就计,既然你觉得我不会进攻广州,那我就假戏真做。 于是多尔衮直接派出了十万清军进攻广州,其中包含了正白旗的一万精锐以及三万的奴儿军,剩下的就是投降的汉军了。 …… 当朱阆受到广州发来的战报时,他已经可以看到吴三桂大军中的帅旗了。 “不愧是多尔衮,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不过你真的以为朕会和弘光帝一样吗?朕可不是泥捏的。” “传令下去,三军出击。” 朱阆拔出宝剑,怒吼一声。 没错,朱阆这方只有五万的军队,而吴三桂一方却有十万大军。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朱阆一方率先发动了攻击,反而更像是他们占据人数优势一样。 而他麾下的士兵,也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明明已经奔袭了数百里,但却还是在得到命令以后拼命向前。 吴三桂在后军之中,远远眺望着对方冲锋激起的烟尘,忍不住向旁边的家臣问道:“情报没有错吗?那朱家小皇帝只带了五万军队是吗?” 那家臣也有些犹疑不定的说道:“情报是这样说的没错,只不过听说那位小皇帝刚刚给所有士兵都发了军饷,更是说了,说了……” “说了什么?”吴三桂见那家臣吞吞吐吐的样子,马上踢了他一脚,催促他快点说。 “说了要是打败了我们,他们还有赏银。” 那家臣说完立刻就跪了下去。 吴三桂听完楞了一下,接着就冷笑起来:“好啊,小兔崽子,竟然和我玩这种把戏,传令下去,斩首者可凭借首级获得一两赏银。” 反正对面只有五万军队,就算是都杀了,最多也只需要五万两银子而已。 可是一旦活捉了朱阆,那两广之地可就可以被他顺利接收了。 至于多尔衮在江西的消息,吴三桂已经得到消息了,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江南一带反清势力众多,多尔衮孤军深入,恐怕并不是来抢地盘的,最多也就是打打秋风,不会久留的,而他看重的则是朱阆的地盘,两者之间暂时还没有什么冲突。 只不过吴三桂的军令还没有传下去,两军已经碰撞到一起了。 朱阆可是没有留任何的预备军,打的就是一股气势,相比之下,吴三桂麾下的士兵虽然也是精锐,但是气势上就差了一大截。 他们虽然曾经多次参与和农民起义军的作战,也打过很多次以少胜多的战役,可是这次却完全不同。 农民起义军只是一盘散沙,往往触之即溃,根本没有多大的作战素养。 但朱阆的军队却不同,他们虽然只有五万人,但气势上却和一百万人差不多。 结果两军一接触,高下立判。 就如同虎入羊群一样,吴三桂的两万前军没有坚持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被凿穿。 接着是中军。 左军和右军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也被卷了进去。 吴三桂眼睁睁的看到一股洪流向他裹挟而来。 直到身边有人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 “大人,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正是之前告诉他准备好后路的那个将领。 当时吴三桂还训斥过他,不过现在他只想感谢他,感谢他十八辈祖宗。 到最后吴三桂也没有想明白,明明他的军队人数是对方的两倍,而且他也是按照兵书上的阵型布阵的,可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打的溃不成军了呢? 当吴三桂上马以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海啸一般的声音。 “活捉大汉奸吴三桂,赏银一千两。” 吴三桂缩了缩脖子,也不管其他人,直接一蹬马肚子,一溜烟就跑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龙定藩王 吴三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次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要知道之前他和朱阆的几次交手,虽然都吃了很大的亏,但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一边倒。 但是此时面对明军的山呼海啸,他根本不敢多做思考,直接舍弃了所有部下,一个人向着桂林城的方向奔去。 这次他只带来了十万军队,就算是全都损失了,吴三桂也只是伤筋动骨而已,还没有达到一败涂地的程度。 他只要回到桂林城,然后据守此城,再从云南调兵遣将,短时间内朱阆拿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更不要说吴三桂知道多尔衮正陈兵江西准备进攻广州,只要他修书一封,向多尔衮示好,那朱阆势必会回去救援广州。 “哼,朱家小儿,虽然你运气不错,得到了一些犀利的武器相助,但是你年纪毕竟太小了些,论经验,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要多。” 吴三桂急奔出两百余里,见身后没有追兵,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本就出身行伍,只是这些年位高权重,逐渐放弃了锻炼,这时候再次戎装在身,倒也没有多少别扭。 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正是从桂林方向流出,这说明此地距离桂林城已经不算太远了。 吴三桂打算在这里让战马休息一下,然后再做打算。 “朱阆智少,吕大器谋低,要是藏兵于此,我吴三桂岂不是他阶下囚了?” 他竟然还有心思嘲笑朱阆和吕大器。 就在这时候,小溪对面的森林中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一支队伍从中窜出。 看那衣甲模样竟然是明军。 吴三桂当即脸色大变,也顾不上战马没有休息好,翻身上马就向小路而走。 那带队之人正是锦衣卫的一位千户,他手上拿着的是吴三桂的画像,远远听见战马嘶名声,顿时大喜:“哈哈,真是运气来也,这个大功竟然被我撞上了,兄弟们,定不要让吴三桂贼首跑了。” 他身后的一千余人也都是兴奋异常,这可是不世奇功啊,说不得要加官进爵,哪有人肯放弃? 原来朱阆早就知道两军对垒的结果,所以早就派出另外五万人绕过了主战场于后方同往云南昆明以及广西桂林城方向的要道处进行埋伏。 此次能战胜吴军并不是最大的成功,能活捉吴三桂进而定云南之地才是最大的战果。 此时的吴三桂如同惊弓之鸟,也顾不得方向,胡乱的看见小路就钻。 但他哪里知道,朱阆为了活捉他,竟然派出了以锦衣卫为首的五万大军,一千人为一队,足有五十队之多。 是以吴三桂的战马虽精,但也架不住明军部署紧密,层层叠叠之下,终于还是在逃了一个时辰之后,在一个小山坳里堵住了吴三桂。 此时的吴三桂已经锐气尽失,浑身衣甲已经被他去了七七八八,只为了减轻战马的负重,身上也被树枝刮出了无数伤口,样子十分狼狈。 明军见到三藩之一的吴三桂如此落魄的模样,不由得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声。 不过还有一些更加激愤的明军抽出刀来想要结果了这个大汉奸,但是却被锦衣卫给拦了下来。 朱阆之所以会派锦衣卫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能确保活捉吴三桂。 虽然此人导致了上万明军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但是活着的吴三桂显然对朱阆的作用更大。 他可不想看到李国柱在吴三桂死后拥立他的儿子吴应熊为云南王。 要真是如此,想要首付云南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和兵力,而朱阆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可不相信多尔衮会看着他逐渐壮大。 “不要乱来,大家的心情我都能理解,我也有不少兄弟就是死在此人手上,但是大家要清楚,皇上需要此人来平定云南,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更多的兄弟牺牲。” 那锦衣卫对身后的明军说道。 能加入明军的人,无一不是被锦衣卫彻底调查过的,底细都非常清白,所以他们虽然非常不忿,但是一听到是他们尊敬的皇上的命令,就算是心中有再多仇恨,也只能强压下来。 也许大道理对他们来说都听不懂,但他们只要知道遵从皇上的命令就可以了。 于是这五万大军在发射了信号弹之后,迅速分作两队,一队负责押送吴三桂,另一队则负责赶往主战场,沿途把所有溃逃的吴军全部抓起来。 让这些逃兵逃回桂林城对明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面战场上,朱阆已经看到了远处升起的红色信号弹,这代表着抓捕吴三桂的行动已经成功了。 他不由得龙颜大悦。 “哈哈,好啊,这真是双喜临门,一战定云南,传令下去,留一万军队在此地看守俘虏,另外一万军队打扫战场,其他人和我连夜赶往桂林城。” 朱阆马上下达了口谕。 他不能给李国柱和吴应熊反应时间,不然随着时间推移,吴三桂这张牌的价值也会越来越低。 而且他也不能保证多尔衮在得到吴三桂战败的消息以后还能保持按兵不动。 虽然现在形势大好,但朱阆还是在和时间赛跑。 只有在多尔衮收到消息之前,平定云南,朱阆才能算是彻底有了底气可以和多尔衮斗上一斗了。 这一战,明军依靠的就是一鼓作气和武器的犀利,没有给吴军任何的反应时间就一举冲垮了敌阵。 所以双方伤亡的战士都不算多,反倒是俘虏和逃兵非常多。 而朱阆对吴三桂的这支精锐之师早就垂涎三尺,要不是这次赶时间,他都想亲自去劝降了。 不过他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刚大病初愈的吕大器。 吕大器本来还想一起和朱阆赶往桂林城,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打了一仗已经是极限,再长途奔袭恐怕会支撑不住。 “我就把这里交给你了,让杨平和我一起去就好了,路上还有五万军队接应,再加上吴三桂这张底牌,就算是吴应熊真的不认他这个老子了,我也可以强攻拿下桂林城,你就好好休息。” 第一百五十八章 父慈子孝 朱阆安排好一切,就带着剩下的两万多军队前往桂林城的方向。 一路上,锦衣卫已经通过他们特有的联系方式联系上的那支押送小队。 很快,萎靡不振,双手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吴三桂就被推到了朱阆的马前。 “吴三桂,你还有什么话说?”逐浪居高临下的盯着吴三桂,身上气势猛然爆发。 吴三桂目不斜视的冷哼了一声:“成王败寇,既然我输了,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恨不能将天下贼人杀尽,有愧先皇啊。” 朱阆闻言,拳头攥的紧紧的,要不是这吴三桂对他还有用,他恨不得一剑劈了他。 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个老东西竟然还不忘演戏,真是个老戏精了,恐怕他麾下的那些将士都是被他这样洗脑的。 “吴三桂,你身为汉臣,却引清兵入关,直接将朱家江山拱手让人,让大明百姓生灵涂炭,可以说是最大的贼子,你今天竟然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吴三桂冷笑了一声,他知道朱阆不敢杀他,如今虽然落于他之手,反倒是要比在那些莽夫手里强得多。 “皇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多数无益,如今满清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如今多尔衮陈兵江西,手下更是有三十万精锐,只要您放我回去,我愿意尽起云南之兵,帮助皇上杀退这伙贼人。” 吴三桂低头说道,他算准了朱阆此时的难关,只要他一个心软,或许真的能放了自己也说不定。 “哼,为了抓你,我可是牺牲了上万的大明好二郎,就算是我想放了你,他们会答应吗?” 朱阆一挥马鞭,直接抽在了吴三桂的脸上。 吴三桂躲闪不及,脸上直接被抽出了一道口子。 “不答应!” “不答应!” 朱阆身后的士兵同时抽出武器,山呼海啸的呐喊声让吴三桂这个藩王也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他能感受到这些士兵对他的恨意,看来在给士兵洗脑这方面,这朱家小儿的功夫竟然不在他之下。 吴三桂顿时收起了对朱阆的轻视之心。 “走,别再耽误时间了,只要你能劝降你那犬子,我可以办证你们吴家可以暗度晚年,不然,你们吴家当诛九族。” 朱阆说完,直接从吴三桂面前驾马奔驰而过。 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我吴三桂戎马半生,最后竟然栽在一个黄口小儿手里,我真的不甘心啊,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吴三桂被一名锦衣卫千户拖上一匹马,追着朱阆的中军而去。 朱阆并没有在路上耽误多少时间,一路急行军,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桂林城下。 可是桂林城此时四面大门紧闭,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更是比往日多了一倍,看来他们还是收到了消息了。 朱阆叹了口气,然后传来一位锦衣卫的军官,让他到城下去传讯。 那锦衣卫军官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一人一骑就来到了桂林城下几百米的地方。 “城上的人听着,去给你加少将军带个话,他爹吴三桂已经成了皇上的阶下囚,要是想把不变成孤儿,赶紧出门投降。” 那军官刚喊完,就迎来城上的一阵箭雨。 结果他从身后掏出已面盾牌来护住身体,可是胯下马却没有护甲,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但那锦衣卫军官也是武艺高强,竟然从箭雨中飞奔而回,只不过手臂上中了两箭。 “幸不辱命。” “下去领赏。” 朱阆对此人的表现非常满意。 然后三军开始一起在城下喊了起来,声势震天,城中顿时大乱起来。 正在城主府中议事的李国柱和吴应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没想到朱阆这小儿竟然来的这么快,我本来先送你回昆明接掌你爹的位置的,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李国柱叹了一口气说道。 “李将军,那可是我爹啊,我不能不救他。” 吴应熊虽然平时对他爹的一些作风有些不理解,但是关键时候,血浓于水,更不要说他的年纪只有十六七,面对这种情况,没有慌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少将军,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王爷落入了朱阆手中,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了他的,我们如今只有死战或者投降两条路,你真的愿意为了救王爷而搭上整个云南的前途吗?你不是对你爹的政策一向颇为微词吗?” 李国柱慢慢走近吴应熊,用充满煽动性的话说道。 吴应熊眼中的纠结和迷茫顿时变成了坚定。 没错,他现在要是出城投降,就等于是把他们父子的姓名都交到了朱阆手中,生死已经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而吴应熊虽然年少,但是却比吴三桂更有锐气,他早就对吴三桂不称帝的做法非常不满了。 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云南之地经过他们吴家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对他们父子非常拥护,所以他只要能回到昆明,立刻就可以接管他爹的一切,而且还可以实现他自己的野心。 一想到这里,吴应熊马上说道:“多谢李将军提醒,我也是一时心急,差点中了那朱阆小儿的诡计,我已经决定要和朱家彻底决裂,请将军教我,现在该怎么做?” 李国柱闻言,心下大定,他还真怕这小子一时发昏,把大好的地盘都交给对方,那吴家父子的结局如何他并不关心,但是他李国柱的仕途可就走到头了。 他自然不敢信这样,而一旦吴应熊听他的话,回到云南称王甚至称帝,那他可就是权臣了,比现在的地位可要更进一步。 “少将军莫慌,这朱阆虽然打赢了王爷,但恐怕也是轻弩之末了,而今他竟然还敢长途奔袭至此。看来是以为我们绝对会出城投降的,不如我们现在从东西两面派大军杀出,说不定还能救下王爷,要是能抓住那朱阆小儿就更好不过了。” 李国柱说道。 吴应熊既然已经有了代替他父亲吴三桂的想法,又怎么会想把他救回来? 于是他说道:“将军之计甚妙,不过为了减少士兵的损失,还是先使用火器进行攻击。” 第一百五十九章 火力倾泻 李国柱一听,不由得惊讶的看了吴应熊一眼,这孩子也是个狠人啊,竟然这么快就已经从最初的慌乱恢复了过来,而且还打算在两军阵前处死他亲爹来保证自己的地位? “是的,少将军,不,王爷。” 李国柱领命下去准备了。 而吴应熊眼中的最后一丝挣扎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父王,不要怪我,您常教育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您要是在我这个位置,一定也会像我这么做的,对?” 吴应熊对着空气自我安慰了一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现在只要离开桂林城回到昆明,他就是云南王了。 不,他还要比他爹吴三桂更进一步,那就是当皇帝。 就连朱阆这小子都能当皇帝,他凭什么不能? 吴应熊可不觉得他的身份比朱阆差到哪里去。 …… 李国柱从城主府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色。 听着城外山呼海啸的声音,他冷哼一声,迅速把传令兵叫了过来,几道命令吩咐下去,而他自己也备好了武器和战马。 没错这一仗他要亲自上阵,最还能亲手解决了老王爷和朱阆那个小鬼,这样他在云南‘摄政王’的身份可就算坐稳了。 以前他确实非常忠于吴三桂,认为他有勇有谋,跟着他足以争霸天下,施展自己的才华。 可是现在看来,吴三桂还是老了,竟然输给了朱阆那个黄口小儿,那也不能怪他不报当年的知遇之恩了,他也不能把整个大云南拱手让人。 …… 成为的朱阆已经派人喊了半个多时辰,可除了城墙上的士兵又多了不少之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来理会他们。 就好像他们在这里唱了一场独角戏一样。 朱阆让人把吴三桂带了过来,用马鞭指着那桂林城说道:“都说树倒猢狲散,你现在还没死呢,你那儿子和部下可都不认你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是和我合作,还是亲眼看看你儿子是怎么对付你的?” 就算是吴应熊不认吴三桂,但只要吴三桂没死,那他就还是云南王,在云南的影响力不是吴应熊这个毛还没齐的少将军可以媲美的。 所以朱阆也没有放弃武力夺取桂林城然后再暂时让吴三桂当个傀儡的打算。 等他把多尔衮击退之后,再来把云南并入大明的版图。 吴三桂经过这一路颠簸,脸色本来就十分难看,再经过朱阆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讽刺,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 他虽然能理解李国柱的做法(主要是他觉得吴应熊没有这样得决断能力),但是竟然连在城头上寒暄几句都不敢吗?他们就这么急着想让我去死吗? 吴三桂沉思了一下,觉得还是和朱阆合作比较好,只要他对云南还有想法,那短时间内就不会杀他,这句给了他可以摆脱对方的空隙。 他当然也没忘多尔衮正在江西虎视眈眈,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吴三桂正要说话,就听到桂林城中几声炮响,接着一阵火雨从城中射出,直扑朱阆中军。 接着东西两门打开,两支人马杀出,竟然要冲阵。 火雨的射程自然是不可能射到朱阆他们的,他们早就对吴军的所有远程武器的射程了然于心。 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做法而已,这杀出的两支骑兵队伍才是真正的杀招。 “杨平何在?”朱阆按剑向前,厉声喊道。 “末将在此。”杨平迅速的来到朱阆面前,单膝跪地。 “贼人以为我军锐气已失,你带人迎敌,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切记,这一仗非常重要,把所有的火器都给我用上,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朱阆大声说道。 “是。” 杨平领命而走,他心中也是憋了一股火,刚刚解决了吴三桂的十万大军,竟然被桂林城中的这些残兵败将不放在眼里。 而且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圣谕,可以不再留手,这可让他可以放松开手脚大干一会。 “看来这是我杨平出人头地的一仗啊,传令下去,神机营全部集中在前阵,所有火器不打空不得后退一步。” 杨平的命令迅速传达了下去。 所有的神机营士兵听到这个命令都愣了一下,再三确认了命令之后都欢呼起来。 平时他们无论是训练还是在战场上,射击次数都是有严格的控制的,要是超出次数都会受到惩罚。 这固然是为了节约丹药,而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放开手一次了。 第一排的神机铁骑营的棋手秀了一波操作,在离敌军只有五百米的距离把飞火神鸦放了出去。 这一次可不是十几个,而是上百个。 吴军早就对明军的火器畏惧如虎,现在看到这种情况,跑在最前面的立刻就向着侧面战场冲去。 他们现在只想活命。 可是已经晚了,上百个飞火神鸦的覆盖面积何其之大?很快,神机铁骑营战士的前方几百米的范围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连地面都被烧焦了。 这一幕可把跟在吴军骑士身后的步兵吓傻了,他们虽然是百战精兵,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幅场景。 任由后面的督军队举起长刀督促他们上前,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神机铁骑营的战士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对这一战果非常满意,很快就让出正面战场来。 后面的神机营战士已经蓄势待发了。 不过他们这次使用的不是火器,而是由解连环制造的机械连弩。 这批武器还是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使用,相比朱阆完善的火器,它们拥有更强大的爆发和续航能力。 虽然每个弹仓只能装二十枚铁锥,但是每个神机营战士却可以随身携带是个弹仓。 只听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嗖嗖’声,接着对面的吴军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了下去。 后面的人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面对这种战力碾压的战况,吴军的这些老兵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强大也终于受不了了。 不知道是那个人率先喊了一声‘快逃’,整个吴军军阵瞬间就变得七零八落,开始向着战场两侧狂奔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 重掌桂林城 朱阆的命令虽然很慷慨,但他却高估了吴军的心理防线。 两军对垒还没到半个时辰,吴军已经溃不成军,而其实对方也只不过是折损了几千人而已,主要是冥君的攻击方式太可怕了。 而杨平见到对方前军已经倒戈,立刻抽出长刀,大喊一声:“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此刻,皇上在看着我们,活捉贼首,拿下桂林城。” “活捉贼首,拿下桂林城。” 山呼海啸的声音仿佛连地面都震动了。 李国柱在城门附近眼见这一幕,知道吴军大势已去,他连忙带着身边的几百心腹,沿着桂林城向东而走。 他心知前往昆明方向的路肯定被明军控制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逃离桂林城再说了。 没有了主帅坐镇,剩下的吴军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很快就被明军包围。 “投降不杀,速速扔掉武器”的口号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大部分吴军都立刻扔掉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副温顺的样子。 往往一个手持武器的明军就可以这样看守近百吴军俘虏。 而明军主力已经趁乱冲进了桂林城并控制了城门。 朱阆见状,豪气顿生,竟然纵马向前,带人一起向城门奔驰而去。 没有了瞿式耜和吕大器在一旁劝谏,朱阆可少了很多顾忌,而且还有锦衣卫的精锐护驾,他根本没有把这些已经吓破了胆的吴军放在眼中。 跟在后面的吴三桂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感叹朱阆的胆子大,还是感叹桂林城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再次易主。 明军杀入城内,这里已经被洗劫过一次,老百姓已经十不存一,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吴军,而且正在如同潮水一般退却。 有的还在民居里翻找东西,看来是想找些值钱东西带走。 对于这样的兵痞,朱阆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叫人解决了。 而他则带着大部队向着城主府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 正当队伍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一个锦衣卫的暗卫匆匆赶来,向朱阆传达了最新的战场情况。 “哦?吴应熊这小子竟然没有趁乱逃走?那李国柱呢?可有抓到他?” 朱阆看向那暗卫。 “皇上恕罪,我只负责监视那吴应熊的动向,至于那李国柱的消息,我并不知道。” 暗卫单膝跪地说道。 “请来,这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下去。” 朱阆挥了挥手,然后回头看向吴三桂说道:“看来你那儿子倒有你的几分脾气,只是不知道该说他是愚蠢好呢,还是太精明了。走,让我们一起见见这位新任云南王。” 朱阆也不管吴三桂作何反应,一夹马肚子,加快了行军速度。 半个时辰之后,朱阆终于来到了桂林城主府的正门前,这里已经有两伙人在对峙。 一边是吴应熊和他的亲卫,人数明显占优势,而另一伙则是神机铁骑营的战士。 他们虽然人手,但是利器在手,也是丝毫不惧。 原来竟是他们拦住了吴应熊的去路。 不过朱阆却把那神机铁骑营的小队长叫到了身前。 “是谁告诉你们神机铁骑营要一起冲阵的?你们知道你们身上这些武器有多么重要吗?要是让敌人得到了,以后会在战场上对我军造成多大的伤亡?传我命令,神机铁骑营回去以后,都给我写一份检讨书。” 朱阆大声斥责道。 那神机铁骑营的校官顿时就傻眼了,他本来以为皇帝陛下会夸他几句,没想到却是惩罚。 还有那‘检讨书’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十几个神机铁骑营的士兵手足无措的时候,战场已经被朱阆带来的锦衣卫和士兵接管了。 对面的那些吴家亲卫本来还想抵抗,可是当他们看到吴三桂以后,顿时就都放下了武器。 “王爷。” “王爷。” 这些都是忠于吴三桂的死士,他们本来还想护着少主突围,可是现在却都傻眼了。 而吴应熊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父亲。 “父王,请恕孩儿不孝,两军阵前,孩儿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能将吴家基业拱手让给外姓人。” 吴应熊脸色发黑的说道。 “混账,说什么屁话,什么叫外姓人?这是皇上?皇上,我们父子现在都是您的俘虏了,您想要怎么处置我们?” 吴三桂此刻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他知道朱阆想要控制云南,就还需要他,而且不能给他任何可以给他们父子定罪的说辞,所以才会斥责吴应熊。 至于吴应熊之前所做的,吴三桂虽然也很生气,但眼下显然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 “吴三桂,你还真是教子有方啊,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朱阆一挥手,身边的锦衣卫直接把吴应熊给抓了过来,他旁边的几名亲卫还想阻拦,但却被锦衣卫的凶狠眼神给吓的不敢动了。 吴应熊被压刀朱阆马前跪了下去,脸上顿时慌乱起来。 他虽然是吴三桂之子,但从小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之前完全是因为李国柱的蛊惑和凭借着一腔子锐气才做出那样的决断。 而现在他锐气已失,不由得变回了十六七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皇上,不要难为犬子,您想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吴三桂挣扎了几下,但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大声喊道。 “哦?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君爱国吗?而且还自诩是大明的最后一点火种,怎么,现在你儿子对我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难道你连大义灭亲的勇气都没有吗?还是说你之前说的都是骗人的?” 朱阆虽然不是牙尖嘴利之辈,但是形势已经对他如此有利,想要怎么说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可以让吴三桂就范的借口而已。 他当然知道吴三桂到了此刻还能如此镇定的原因,无非就是知道他对自己还有一些价值而已。 要是让他如此待价而沽,那朱阆这次就算打赢这一仗,又有什么用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离心离德 吴三桂知道自己现在身为阶下囚,想要‘说服’朱阆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对方不会杀他,所以他直接闭上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朱阆看到吴三桂摆出这副模样,知道他还有侥幸心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讥讽的神色。 他为了能拿下吴三桂,平定云南,自然早就做好了这这方面的准备。 “来人啊,把东西拿上来。” 朱阆拍了拍手,身后顿时有一名锦衣卫的千户把一个锦盒拿了过来,此人是负责保护朱阆的高手之一,平时不会离开朱阆十步以外。 吴三桂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一脸犹疑的盯着朱阆手里的东西。 “吴三桂,你既然久居云南,自然知道云南的巫蛊之术最擅长什么?” 朱阆晃了晃手里的瓷瓶说道,里面依稀能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吴三桂的神色顿时就变得惨白。 这是朱阆在临行前从阿虫那里讨来专门用来对付吴三桂的。 “此虫唤作‘噬心虫’,如果没有解药,它就会一直沿着你的血管向心脏处爬,然后吞噬你的心脉,让你受尽煎熬而死,来人啊,给他服下。” 朱阆把瓷瓶交给身边的锦衣卫。 吴三桂听到朱阆的话,自然是挣扎不已,三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差点没有控制住他。 不过当两名锦衣卫加入以后,他终于被制服了,只是怎么也不肯张嘴。 不过这点小伎俩在锦衣卫面前显然一点用都没有,那名千户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吴三桂的下颚给扭脱臼了,这让吴三桂根本没办法在合拢嘴。 “吴三桂,这可是皇上的一番好意,一般人想还消受不起呢。” 那锦衣卫千户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然后才把那噬心倒入了吴三桂嘴里,接着接好吴三桂的下巴,然后让众人松开了他。 吴三桂马上捂住喉咙在地上打起滚来,只是那噬心虫已经进入了他的体内,根本没办法再吐出来。 “你……” 吴三桂指着朱阆刚想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变,顿时痛苦的倒了下去。 “怎么样?吴三桂,这啃食心脉的感觉很爽?来人,把吴应熊押送到广州。” 朱阆再次下令。 光凭着噬心虫,朱阆还觉得并不保险,而吴应熊是吴三桂的独子,就算是之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恐怕吴三桂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朱阆决定把他当做质子用来牵制吴三桂。 朱阆看吴三桂在地上挣扎的差不多了,一身衣服已经变成了乞丐装,身上更是鲜血淋漓,都是他自己闹出来的。 他一挥手,那锦衣卫千户把一枚红色小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吃下药丸之后,吴三桂顿时好了许多,只不过看向朱阆的眼中,多了几分恨意和恐惧。 不过朱阆却不以为意。 这时,一名暗卫突然出现在朱阆身后,然后把一个蜡丸递给了他。 周围的其他人都对这名暗卫的出现感觉到非常惊讶,只有朱阆本人毫不意外。 他捏碎蜡丸,展开里面的纸条,看过之后,嘴角翘了起来。 “我竟然忘了还有这个人,哈哈,这下大事可成。” 原来这情报上说了锦衣卫无意中抓到了一名叫陈圆圆的女子。 这让朱阆想起来野史上曾经有过这么一种说法,那就是吴三桂当初之所以引清兵入关,就是因为此女。 虽然这种说法是出自野史,更无从考证,而朱阆也不太愿意相信像吴三桂这样的枭雄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但这也足以说明这个叫陈圆圆的女人对吴三桂的重要性。 吴三桂见到朱阆的神色,心中就是一惊。 说实话,无论是噬心虫还是他的儿子吴应熊,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要朱阆放他回云南,他就有一百种方法解除身上的噬心虫,至于吴应熊,他早就在这小子决定杀死他的那一刻就不把他当儿子了,大不了以后成就大业之后再多生几个就可以了。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陈圆圆。 野史上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当年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和陈圆圆有关。 因为在李自成攻占北京建立大顺政权以后,不仅让吴三桂俯首称臣,竟然还要他交出陈圆圆。 如果只是让吴三桂称臣,那他还有可能接受,毕竟当年李自成号称有百万大军,而且还新灭明朝,可以说兵锋正盛,吴三桂自认在实力上远不如对方的。 但是对方竟然向他索要陈圆圆的做法彻底激怒了他,这才做出了引清兵入关,借清军之手灭了李自成的做法。 正当吴三桂在思考朱阆又有什么花招想要对付他的时候,就看见披着一袭白袍的陈圆圆被人带着从他面前缓缓走过。 而自始至终,陈圆圆竟然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好像不认识吴三桂一样。 吴三桂一颗心顿时变得拔凉拔凉的,他当然记得他当年是怎么得到陈圆圆这个大美女的,现在想来,这么多年难道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了?他这么多年的陪伴和耕耘都没能在她心理留下半点好感吗? “民女陈圆圆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圆圆丝毫没有俘虏的感觉,反倒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明朝礼。 朱阆看着面前这位已然三十多岁,但却风华绝代的美女,眼前也是不由得一亮。 难怪李自成和吴三桂会因为此女而反目成仇,果然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尤物。 “平身,特殊时期不用拘泥于理解,你就是吴三桂的爱妃陈圆圆吗?” 朱阆问道。 陈圆圆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吴三桂,眼中丝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恨意,然后说道:“正是,不过民女本是一名歌姬,是被吴三桂抢掠到云南的。” 朱阆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深:“既然如此,如今云南已经平定,你可愿意和大军一起返回广州?” 这根本就不是商量,就算是陈圆圆不愿意,也不可能让她留在吴三桂身边。 而陈圆圆又是何许人也?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融入血液,当即谢道:“民女能得到皇上搭救,自然是满心欢喜,我愿意随大军回到广州。” 第一百六十二章 破局之计 吴三桂听到陈圆圆的话,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 就算是受到噬心虫啃食心脉的痛苦,他也没有痛呼一声,但是此刻,他只想仰天长啸来抒发心中的愤懑。 “哈哈哈,想我吴三桂戎马一生,竟然连一个女人的真心都换不来,我活的真是失败啊。” 吴三桂说完,就想要抢过身旁那锦衣卫千户的佩刀,然后自刎。 可是那锦衣卫千户又怎么能让他如意,一脚踢在了吴三桂的膝盖上,让他又跪了回去。 要不是朱阆明令留着吴三桂一命,就刚才那一下,那锦衣卫千户说不定就会要了他的命。 吴三桂颓然倒地,这次他从里到位到都散发出一股颓然的气息,再不复之前的那股沉稳。 朱阆也看得出来,陈圆圆此女才是吴三桂的心结,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吴三桂算得上‘英雄’吗?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得上,不过就算是没有他朱阆改变了这段历史,他吴三桂也不过是一个失败的小丑而已。 “来人,把他押下去。” 朱阆挥了挥手,已经不想再和这个落魄的老男人再说什么了。 至于陈圆圆,虽然她风韵犹存,但朱阆自恃身份,也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是随口安慰了她几句,也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此女是控制吴三桂的钥匙,自然不容有失,至于她本人的想法,朱阆倒并不是很在意。 朱阆又不是吴三桂和李自成,他的眼里只有大明的江山社稷,还轮不到儿女情长的时候。 处理完了吴家父子,桂林城已经重新在明军的控制之下,而另一边收拾战场的部队也已经在半路上了。 朱阆也没有浪费时间,马上就拟定了下一步的作战策略。 他已经收到了锦衣卫关于多尔衮的进一步动向,知道他已经派出十万大军进攻广州。 虽然朱阆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但是广州绝对不容有失。 现在既然云南初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那下面就是和多尔衮交手的时间了。 面对这位曾经在历史上覆灭明朝,统一全国的清朝着名将领,就算是有着先知先觉的历史经验的朱阆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现在历史已经改变,再依靠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很可能会翻车,而多尔衮被誉为军事家和政治家可不是白叫的,而且此时的多尔衮可以说正值他一生中的巅峰时刻。 不由得朱阆不小心。 此时他的桌前有两份资料,一份是由锦衣卫从吴三桂那里整理出来的云南的军事资料,上面记载了云南现有的军队、钱粮等战略资源。 而另一份则是清军在长江以南的兵力部署,这份资料不知道牺牲了多少锦衣卫暗卫才得来的资料,朱阆看的也是异常认真。 “没想到清军的动作竟然这么迅速,他们竟然早就得到了一部分天穹卖出去的武器,而且还经过汉人工匠的改良,如果我还是用老办法对付清军,恐怕会吃一个大亏。” 朱阆心中升起一股无明业火,皇太极当政时机,已经开始实行怀柔政策,对汉人进行极力拉拢,使得不少当时极具盛名的大臣和工匠都投靠了清廷。 而明朝的不少火器和攻城器械也在这段时期流入了清军手中。 这是朱阆早就了解到的历史,只是自从他穿越以后,很多他亲身经历的事情都是史书上没有记载的,其中就包含了天穹和解连环。 而现在的清军已经不能和历史上的清军相提并论了,朱阆的火力压制很可能没有以往的作用那么大了,所以他必须想出更加稳妥的对策来。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修书一封给远在广州的瞿式耜,让他做好防备火器的工作。 虽然那十万清军只有十分之一二是精锐,但也要防止对方的火器攻击造成的意外情况发生。 然后他马上派人把吕大器叫了过来。 他记得现在这个时间,距离皇太极暴毙已经没有多久了。 皇太极一死,倾听内部就会陷入权利纷争。 在历史上,多尔衮本来也是有争夺帝位的资格的,只是两黄旗老臣寸步不让,使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支持后来的顺治帝,从而得到了摄政王的位置。 不过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朱阆想着,能否利用这件事来做点文章呢? 当然皇太极还是必须死的,只是要是能弄死福临,也就是后来的顺治帝,那多尔衮也许会和争夺帝位的另外一名热门人选豪格发生激烈的冲突? 不管他们谁输谁赢,总之多尔衮都会返回长城以北,这样就可以给南方的明军喘息之机。 只要趁着这段时间,朱阆再顺便解决了耿精忠和尚可喜两人,接着收服长城以北失地。 那多尔衮再想入关,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具体能进行到哪一步,还要看吕大器手下的锦衣卫的能耐了。 很快,缠了一身绷带的吕大器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像他这样身为锦衣卫的大统领,还跟着皇帝一起打仗的将领,放眼整个明朝也不多见了。 “叩见陛下。”吕大器向朱阆行礼。 “起来,你有病在身,而且现在又是在打仗,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朱阆挥了挥手,然后让人给吕大器抬了一把椅子过来。 “不知皇上找微臣有什么事?”吕大器看了一眼朱阆桌上的两份情报,这些他也都看过了。 “你手下暗卫现在有多少人了?”朱阆随口问道。 “正在执行任务的有三千人,还有两千人的预备队。”吕大器答道。 朱阆点了点头,三千人,还是有点太少了,这可不是现代,没有实时通讯手段,这三千人中至少得有三分之一只能用来传递消息。 “还是太少了,不过扩充人手的事可以回头再说,我现在让你选出其中最精锐的五百人,让他们深入辽北之地,执行此事……” 随后的时间,就是朱阆向吕大器讲述辽北清廷形式的时间,只听得后者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对清朝宫廷之事竟然也这么了解。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战书 等朱阆说完,饶是在情报方面已经积累了这么久经验的吕大器也是再一次刷新了对朱阆的认知。 “皇上讲的实在是太精彩了,只是有一个问题,现在清人都实行了剃发,我们的人想要混进去,恐怕……” 吕大器面露难色,如果按照朱阆的做法,那么他这次派去的五百人,恐怕再也不能回来了。 朱阆却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五百人还只是前期人数而已,以后我们还需要至少投入上万人,你可不要小看了满清鞑子,他们能从一个小小的部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可不是一夕之功。” “而且现在蒙古和朝鲜方面都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所以这场战争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的,所以情报工作必须跟得上。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让清朝内部出现混乱,然后我们再把他们赶出关外。” 朱阆拍着桌子说道,吕大器浑身一震,眼中却是精芒闪烁。 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妙啊,原来皇上心中早就有了对付清人的计划。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吕大器都一直有和瞿式耜互有通信,他们虽然谈及的多是和吴三桂的战况进展,但偶尔也会提及清朝方面。 两人都一直表现出了非常担忧的心思,那就是清朝现在的对外政策和做法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的烧杀抢掠了,他们已经从一个抢到集团正在向一个政权转变。 这种转变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会有越来越多的汉人已经开始接受清朝的统治了。 时间一久,还有多少人还会有恢复明朝的心思就很难说了。 可是吕大器现在听到朱阆的计划以后,心中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是他多虑了,他们的这位皇帝虽然年轻,但却心有城府,文韬武略就算是和历代明朝皇帝相比也不遑多让。 “是,老臣谨遵圣命,就算是拼了微臣这条命,也一定帮助皇上达成此宏远。” 吕大器当即跪倒,以头抢地说道。 朱阆赶忙把他扶起来说道:“切不可说出如此话来,你和瞿卿是我的左膀右臂,少了一人,大明的光复计划都要推迟十年以上,所以你也要爱惜自己,朕不准你有事,知道吗?” “是!” 吕大器非常感动,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看重自己,这可比立了多大的功劳,得了多少赏赐都要让他高兴。 就这样,君臣二人在书房内又商议了两个时辰,吕大器才满腹雄心壮志的离去。 而朱阆也有些困意,竟然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在梦中,他梦到了他站在长城之上,只会百万雄师炮轰清军的画面。 “杀啊,为了大明,定不能让这些鞑子再逃回辽北,这天下都是大明的。” 朱阆手握长剑,正在把地图上所有的领土都标记成明朝的记号。 “哈哈,好,这天下都是我大明的。” 朱阆竟然从梦中笑醒了,然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梦。 不过他也因为这个梦变得心情不错,抬头一看,两名锦衣卫正在不远处相对而立。 “有什么事吗?”朱阆伸了一个懒腰,顿感神清气爽。 “皇上,清军统率下了一封战书,要与我们决战。” 其中一名锦衣卫一边说一边把一封金黄色的‘决战书’呈了上来。 “哦?多尔衮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朱阆这边还没有动作,没想到竟然是多尔衮先动了。 看来他也知道要是等朱阆彻底掌控了云南,那要论消耗战,清军肯定不是对手。 朱阆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全都是外交辞令,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去把地图拿过来。” 朱阆吩咐道。 其中锦衣卫很快就消失了。 桂林城不比广州,没有特质的沙盘。 但是地图上的大致势力还是看出来的。 朱阆把耿精忠和尚可喜的势力在地图上标记了下来。 如今在长江以南,除了占据了两广以及云南的朱阆,就只剩下了江西的清军以及在沿海的两个藩王了。 不过这两个藩王现在态度非常暧昧,在朱阆准备对付吴三桂的时候就已经通知过他们,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答复。 虽然吴三桂已经被朱阆收拾了,可是这两个藩王也有可能会倒向清军。 虽然他们的势力都远不如吴三桂,但如果他们再加上清军,那朱阆在兵力上还是出于绝对的劣势的。 当然更主要的是,清军的补给问题就完全没有了,那三十万的清军就算都是猪,朱阆的人在短时间内也抓不完,更不要说对方还是多尔衮了。 “耿精忠和尚可喜那边有消息了吗?” 朱阆看完地图,顿感可能形势不妙,多尔衮如此迫切的想要和朱阆决战,肯定是非常有把握的,而现在云南已经落入了自己手中,他已经没有了腹背受敌的危险,那多尔衮的自信是从何而来呢? “回皇上,信使还没有返回,但根据暗卫的回报,最近清军和这两个藩王之间的联络非常频繁,只是现在还没有他们暗中勾结的确切消息。” 这锦衣卫千户也是吕大器的副手之一,虽然平时非常低调,但那是朱阆对他们的要求,办事能力方面确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朱阆点了点头,这个情报基本上算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再加上清军中可能有不下于明军方面的火器以及出自解连环的机械武器,那他就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不应战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会在气势上输给敌人,更何况,现在朱阆是这片土地上名义的主人,怎么能被一个外来的贼子吓到呢? 朱阆思前想后,最终提笔写下了一个应战书。 客套的话还是要说的,但规则必须改一改,由多尔衮确定约战的时间,然后由朱阆指定地点,这样就不怕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而在这封信函的后面,他还不忘加上一句:“贵兄皇太极身体安否?替我向他打声招呼。” 如果朱阆所料不错,现在最关心皇太极身体的恐怕就只有豪格以及多尔衮了。 所以他用这句话敲打一下对方,让他不要为了战事而耽误了他自己的‘前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暗度陈仓 朱阆所料不错,当多尔衮看到这封信函一下,心情也是一波三折。 首先他没有料到的是朱阆竟然能顶着他大军压境的压力的情况下还敢和吴三桂开战,而且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抓住了吴三桂父子。 再者,他没有料到他的战书竟然被朱阆给接下了,而且还约定好了规则,让他来挑选时间,而对方挑选场地。 多尔衮的本意就是让朱阆怯战,从而在士气上打击明军,进而获得更多的汉人的支持。 如今皇太极对于汉人的怀柔政策已经初显成效,汉人不仅在清军中战力的比重也越来越高。 不仅如此,皇太极还扩充了原来的四旗变成了八旗,主要就是为了拉拢汉人。 而多尔衮身为一名杰出的军事家的同时,在外交和政治方面也颇有手段,他想利用分化汉人和明朝之间的关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朱阆竟然应战了。 而当他看到信函上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朱阆竟然对皇太极身体抱恙的事情也知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多尔衮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身边有朱阆的间谍,可是仔细一想有不太可能。 虽然他的军中有很多汉人,甚至是汉人军官,但是这些人的职位都很低,言没有达到能接触到这种核心机密的程度。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暗中留在朝廷内部的眼线传过来的消息,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难道是朱阆的情报网竟然覆盖到了关外吗?不可能,他只是一个流亡皇帝,怎么可能还有这个闲暇?就算是他这么想,也没有实力做到。” 虽然多尔衮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但是看着信函上的那句话,就像是在打他的脸一样。 他可不觉得朱阆会毫无用意的在战书之上加上这么一句话,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刺进了多尔衮的心理,让他连军政事务都没心思处理了。 甚至连耿精忠和尚可喜的使臣,都拖到第二天才见面。 不过多尔衮对于对方的提议却是兴致寥寥,几句话就打发了他们。 这让这两个藩王的使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多尔衮请他们来的,此时又是这个态度,他们都弄不清多尔衮想要干什么了,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他们哪里能猜到多尔衮正在为皇位的事情发愁。 如果他这里激战正酣,而朝廷那边却出了事情,那就算是他彻底消灭了朱阆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可不想上一次父皇(努尔哈赤)暴毙时候的事情上演。 那一次他只有十五岁,还没有和皇太极争夺皇位的资格,但是现在,他试问整个清廷之内,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不过他现在远在江西,就算是想回关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派更多的亲信回关外打探消息。 而对于朱阆,多尔衮却谨慎了许多,他派出使者向朱阆约定了时间,也就是一个月以后。 至于为什么是一个月后,那是多尔衮必须要确定皇太极的身体情况。 如果皇太极的身体真的很糟糕,那这仗他肯定就不能打了,必须赶回去争夺皇位,等大权在握以后再来平定明朝。 当然,要是皇太极的身体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先灭了朱阆以后,然后凯旋而归,那时候这个功绩将对他争夺皇位更加有力。 而朱阆在得到多尔衮的回复以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有这一个月,他就可以把云南吴三桂的精兵控制在自己手中,到时候对付多尔衮也就更有把握了。 没错,现在朱阆光凭借手中的几张底牌想要对付多尔衮这样能被称为军事家的人,还是没有多大的把握的。 毕竟他的先知先觉在改变了历史轨迹之后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作用,现在只能凭借他的临场发挥再加上科技以及人数的碾压。 不过只要跨过多尔衮这座大山,皇太极再一死,满清剩下的那些人,朱阆就都不放在眼中了。 而眼下这段时间,他正好处理一下云南以及另外两个藩王,耿精忠和尚可喜的问题。 对于已经锐气全失的吴三桂,朱阆也没有放下任何警惕,他不仅派出了三名锦衣卫为首的厂卫,更是调拨了五百名暗卫,又派出了两万大军,为的就是保证吴三桂一直在他的控制之中。 而这其中也包含了朱阆要安插在吴军中的将领,他要第一时间就把吴军这只军队牢牢控制在手中。 另一边,朱阆以明朝天子的身份,向耿精忠和尚可喜发出了命令,让他们二人亲自来广州朝见他。 如果他们不来,朱阆就要把他们定为反贼论处,当然,要是来了,他们不仅可以保住世袭爵位,还可以进一步封王。 耿精忠和尚可喜都是自封的王,根本没有得到明朝百姓的认可,而明朝开国以来,也很少有异姓王,这对一般人来说,无疑诱惑是非常大的。 当然结果也很明显,要是耿精忠和尚可喜不来,那就说明这两个人心中有鬼,甚至包藏祸心,朱阆也就站在了大义上,再攻打他们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朱阆这是在逼这两人站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墙头草。 要是吴三桂的问题没有解决,朱阆自然不敢这么做,但是现在他的地盘已经扩充了一倍,兵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根本不惧这两个藩王的公然反叛了。 现在头疼的该是这两个人了。 这已经是阳谋了,就算耿精忠和尚可喜还有什么想法,也不得不接招。 而接下来朱阆就要准备率军返回广州了。 不过他可不相信多尔衮会什么都不做。 所以他直接做了两手准备。 明面上,他派了一个一个和他身材相似的士兵穿着他的衣服坐镇中军大营,随大军一起出动。 而暗地里,朱阆却在锦衣卫暗卫的保护下,沿着小路快马返回广州。?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窝蜂 清朝在南方也有庞大的情报网,只不过相比朱阆亲自带来的现代化训练方案的锦衣卫来说,无论是从技巧上还是传递消息方面,都差了不止一筹。 所以当多尔衮收到朱阆的消息的时候,后者已经回到广州城了。而他所设下的重兵埋伏自然也就成了笑话。 这让多尔衮恼火的同时,也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 他和明朝将领交手无数,无论是洪成畴还是袁崇焕,都没有让多尔衮感觉这么棘手。 而现在朱阆已经回到了广州城,那他已经失去了下手的机会,同时下令在广州城外正在不痛不痒的攻城的军队返回江西。 就这两天,这支部队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虽然正白旗的主力并没有损失多少,但是士气已经低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 多尔衮这才明白为什么朱阆对他要攻打广州的消息无动于衷,原来他是有恃无恐,知道他根本打不下来。 这要是多尔衮不惦念着关外清廷的消息,以他的脾气,说不定直接率大军亲自攻打广州了。 但现在他只能把这股怒火强压下去,只有得到帝位,他才能调动整个清朝的力量,不然就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只是给别人打工而已。 就这样,原本剑拔弩张的双方,竟然就这样形成了诡异的僵持局面。 而桂林的明军主力也陆续回到了广州,多尔衮最后的战机也失去了。 朱阆回到广州城以后也没有闲着,他先是召见了郑大娘和水上人首领蚁嫚泥,向二女相信询问了她们手下的战船和附近海域以及水域的情况。 “皇上,您这是要用水路运兵吗?”郑大娘马上就猜到了朱阆的想法。 朱阆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郑大娘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清军不善水战,而多尔衮现在这一军孤军深入江南腹地,要是我们能从长江和黄河两条水道运兵堵住他们的后路,完全有可能全歼这支清军。” 实际上朱阆还有更大的想法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沿海的两个藩王也在他的征伐计划之中。 更不要说朝鲜国了。 只要能把这三股力量彻底瓦解,那对于清朝来说就等于釜底抽薪,去了其三分之一的势力。 而满清的最大软肋就是人少。 只要能吃掉最善战的多尔衮的这几万正白旗精锐,接着把清军赶出关外,那朱阆就可以着手对付蒙古了。 如果真能把蒙古人打服了,让他们彻底和满清断绝关系,那么关外的清军就不足为虑了。 历史上的大明之所以兵败如山倒,完全就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劣势累加起来导致的,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而现在,朱阆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稻草从他的身上全都拿下来,然后压到满清的身上,这样就可以形势逆转了。 不过这些都是他心中的宏图,现在说出来还为时尚早,给人一种画大饼的感觉。 所以他只对二女说出了要用她们的力量来对付多尔衮。 郑大娘和蚁嫚泥早就对朱阆心悦诚服,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甚至还就一些细节问题做出了补充。 很快,一份完整的运兵路线图以及清军可能渡河的地点图就出炉了。 朱阆对此非常满意,马上对二女做出了一些赏赐,二女谢过之后就下去准备了。 而朱阆却闲不下来,他又马不停蹄的召见了解忘机和解连环兄妹,以及赵氏兄妹。 召见他们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对付多尔衮军中的那些新式机械武器和火器。 虽然在火器方面,清军和明军还存在着代差,但是经由曾经的天穹操纵的琉璃阁流出的由解连环制造的机械武器却是朱阆不能忽视的。 而且根据锦衣卫暗卫的情报得知,清军在得到这些武器以后,更是由汉人工匠进一步改良,如今已经发明出了一种叫‘一窝蜂’的机械武器。 这种‘一窝蜂’和神火飞鸦有点雷瑟,但是却是由解连环制造的机械连弩改造而成。 它不再是一次射出一根钢锥,而是一次射出一整个弹夹的所有钢锥,形成扇面打击。 暗卫已经把一个样品偷偷地带了出来,而朱阆这次就是要和解忘机他们四人商量一下对策。 解忘机先看了一眼图纸,然后摆弄了一下那‘一窝蜂’,接着就把它交给了他妹妹解连环。 “机械武器,还是小妹更为擅长,不过我听皇上的描述,这种武器正面对敌,杀伤力竟然堪比神火飞鸦?” 解忘机惊讶的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说道:“这种武器的扇面打击非常克制正面作战的步兵以及骑兵,恐怕要突入敌阵,要牺牲更多的士兵,可是清军的部队中大多都是奴儿兵,根本不怕牺牲,但我们的战士可就不一样了。” 解忘机四人虽然都是搞研究的,但朱阆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们也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朝暮雪看着图纸突然问道:“皇上既然已经试验过了,可知道这种武器的射程比之火器如何?” 朱阆楞了一下,随即说道:“射程自然是比不上火器的,不过这种武器骑兵也可以使用,这样的话威胁就成倍增加了。” 要知道清军中的蒙古兵尤善骑射,这东西到了他们的手中,可以说威力倍增。 解忘机几人不由得苦笑连连,他们还真的想不出除了火器进行远程压制以外的更好的办法。 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解连环突然拿着那‘一窝蜂’说道:“皇上,民女倒是有一个办法。” “哦?说说看。” 朱阆眼前一亮,这东西毕竟是脱胎于解连环发明的武器,他本来也是对她抱有更大的期待的,此刻听到她终于开口了,也不由得喜出望外。 “这‘一窝蜂’的设计明显是更倾向于爆发性,我估计以清军现在的制造水平,一个士兵就算是不携带其他武器,这种弹夹也只随身携带不了多少,所以我们只要能防住对方的第一波攻势……” 解连环慢慢的解释道。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朱阆的野望 要想防住这种密集程度的钢锥,非重盾不可以。 而现在在明军中,这种专司防御的重盾步兵已经很少见了。 解连环几句话就给朱阆出了一个大难题。 但不得不说,这已经是目前能想出来的正面迎敌的最好手段了。 除非朱阆能做到在开战之前就用火力压制的方式把清军打的溃不成军。 但眼下除了从吴三桂那里缴获的红夷大炮以外,朱阆手中的其他轻炮射程和效果都不在意达到能决定战争胜负的程度。 可红夷大炮又太过笨重,运输起来十分困难,再加上数量太少,很难取得预期效果。 朱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组建一支重盾步兵阵来解决燃眉之急,至于火炮的事情,只能看解忘机和赵氏兄妹能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了。 他虽然记得现代化的一些大炮的构造,但是这个时代使用的还是黑火药,威力远远不够。 所以要想解决炮的问题,就得先解决炮弹的问题。 朱阆可没有诺贝尔那个勇气,自己去研究炸药,但要是让其他人去弄,也无异于是去送死。 一时间在,这个问题就陷入了僵局。 赵氏兄妹倒是提出了几个改良大炮的方案,可是除了提高一点射程之外,根本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大炮的问题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不过朱阆可不能等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以后才行动,那就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他回到广州的的第二天,一支近百艘的舰队便从黄埔港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上面有一万名明军以及不少已经被收编入伍的海贼和水上人,作战人数也达到了两万人。 至于这支舰队的去向却是众说纷纭。 一时间广州城内对此议论纷纷。 有人说明军打算去日本的,想要征服日本。 也有说明军打算和郑成功开战,收复琉球的,不过这个说法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还有人说明军要去打朝鲜的,毕竟在清军中也有不少朝鲜人,而朝鲜本来是明朝的属国。 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而在广州府中,郑大娘正在向朱阆汇报情况。 “皇上,我已经联系过郑成功了,他不会干预我们的行动,但是海岛联盟希望能获得一个自治港口。” 郑大娘脸色有些不善,她现在虽然已经是朱阆朝中之臣,但是又因为海贼同盟成员的双重身份,有时候不得不替他们传话,这就让她有些尴尬。 “哼,自治港口,这些家伙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他们真以为我不得不依靠他们的力量才能在大海上畅通无阻吗?” 朱阆的眼睛眯了起来,眼中露出危险的目光。 “皇上,要以大局为重啊,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沿海的两个藩王以及朝鲜和清军,现在还不是时候和他们闹翻啊。” 郑大娘生怕朱阆做出不智的举动来,马上劝道。 “放心,我还没有到分不清主次的程度,他们想要哪个港口?”朱阆问道。 郑大娘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地图上的厦门那个位置指了一下。 “眼光倒是不错,你回去告诉他们,港口可以租给他们使用,我也不会过问,但是他们在港口中的所有交易,我要抽两成。” 朱阆伸出手指比了一下。 海贼可都是富得流油,他们在港口上无非就是洗钱和补给,这其中的交易额可是个天文数字。 而朱阆现在正在财政紧张的时候,什么地方都需要钱,他又不想加征赋税,所以只能从别的地方搞钱了。 贵州的那些山贼他还惦记着,不过既然这些海贼已经送上门了,他没有道理不撸一把。 “两成?”郑大娘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显然在她看来,这个比例并不小。 “放心,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毕竟一个由他们控制的自由港口对海贼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比我更清楚。” 朱阆笑着说道,他看了一眼厦门的那个位置,虽然这里还要几百年才能蓬勃发展起来,但是现在有这些海贼打下的底子,它未必不会比邻省刚起步的上海发展的更快。 “对了,那些欧洲的使团都走了吗?” 朱阆向旁边的王坤问道。 “回皇上,除了荷兰的使臣还在,其他的都已经离开了。” 王坤躬身说道。 “很好,告诉那荷兰使臣,我过两日会召见他,你去把瞿相叫过来。” 朱阆点头说道。 “是。” 王坤离开了。 郑大娘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朱阆,显然是觉得他支开王坤是有什么机密的事,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 “郑大娘,我想成立一家专门和域外国家做生意的公司,我希望交由你来打理。” 朱阆说道。 “公司?” 郑大娘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词汇并不是很了解。 “就是类似衙门一样的部门,不过是民营性质的,没有官方背景,一切都可以由你自行决定。” 朱阆解释道。 郑大娘点了点头:“那皇上需要臣妾做些什么呢?或者说皇上成立这个公司想要做什么呢?” “当然主要目的是掠夺域外国家的财富,不过主要是以合法的目的,至于那些拒不合作的,你就可以挂上海盗旗,把他们抢了便是。” “你要记住,大明并不是世界的中心,在大海的其他地方,还有更大的土地和财富,那里将是我们未来的目标。” 朱阆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好像看到了欧洲和美洲一样。 郑大娘屏住了呼吸,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海外,他的胸膛到底有多么辽阔啊?难道是装了整个天下吗? “可要是那要的话,切身就不能随时陪在皇上身边了。” 郑大娘垂下头,咬着红唇小声说道。 朱阆转国寿,握住她的一只玉手说道:“等公司走上正轨,你就不用操心了,资本会向着最有利它的方向流去的,而我也相信我们大明子民的智慧。” 这次,朱阆不仅准备和荷兰人抢饭碗,更准备把筷子伸进他们的锅里。 既然现在他已经坐到了赌桌上,那就没道理不把其他所有人的东西都赢过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降神兵 厦门虽然不是福建最大的城市,但要但从经济体量来说,却是当时福建经济最发达的城市。 明朝实行禁海策略,可是却阻止不了这些沿海城市的走私活动,而厦门凭借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和诸多海外国家都有贸易往来。 在厦门的港口上,你可以来自很多欧洲国家的国旗,这也是为什么海岛联盟会要把它当做自由港口,并且朱阆认定海岛联盟不会拒绝他两成交易抽成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而尚可喜在入主福建以后,也是一直居住在厦门,每天都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他自认为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无论是朱阆的小明朝还是清朝的多尔衮或者吴三桂谁输谁赢,他只要站在胜利者一边就可以分享胜利果实了。 这就是他的骑墙做派。 不过他最近有点苦恼,听说吴三桂竟然被朱阆那小子给收拾了,而且连多尔衮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让尚可喜局的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眼中,朱阆只不过是一个只知道逃跑而且没有任何主见的皇室弟子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要是真的等朱阆整合了吴三桂在云南的势力,恐怕他这点势力对方就看不上了。 所以尚可喜先联系了耿精忠,然后一起联系了多尔衮。 他们不能再继续贬值下去了,不然等这两方任何一方赢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是多尔衮的态度也是有些暧昧,明明最开始对他们百般许诺,说是只要他们出兵协助攻打广州,就可以在清军入关之后继续留在原地当王爷。 可是没想到几天之后,多尔衮就对他们爱答不理了,连使者也被赶了回来。 “这多尔衮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他还想杀价不成?” 尚可喜一边吃着外国美女递到嘴边的葡萄,一边享受着其他美女的按摩,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手下还有三万的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而且其中一万驻守福建其他城市外,另外两万全都驻守在厦门,为的就是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他还给自己建造了一艘大船,准备一旦形势不妙,就逃去琉球或者日本。 可以说尚可喜已经把胆小刻在血液里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竟然成了推动明朝灭亡的三藩之一,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就在尚可喜打算修书一封,问问隔壁的耿精忠的想法的时候,突然他所在的望海楼的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惊呼声。 “不好了,海贼进城了,大家快跑啊。” 街上一阵骚动,人群马上就开始四处狂奔起来。 “海贼?”尚可喜摸了摸小胡子,一副疑惑的看向站在旁边的军官。 “怎么回事?这青天白日的,还有海贼敢在城里闹事?你这督海卫是干什么吃的?” 尚可喜忍不住大怒道。 “大人息怒,卑职这就去查。” 那督海卫被骂的只能苦笑几声,然后悻悻离去。 厦门城外的三个方向上都有军营,哪个海贼这么大胆子竟然敢上岸? 不过等这督海卫带着人向海边走去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海贼向来是乱哄哄的,而且只为了打劫财物,根本不会列阵前进,而眼前,正有一队整齐的步兵方阵正在沿着街道清场,他们不杀人,只放火,对周围的店铺也视而不见。 这是哪门子海贼? 这督海卫想骂娘,马上就下令去城外的军营中调兵。 可是调兵需要尚可喜手中的调兵令。 他又急匆匆的返回望海楼去向尚可喜说明情况。 等调兵令终于弄到手,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不过当那传令兵拿着调兵令想要出城门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已经被关上了。 “快点开城门,我手里有王爷的调兵令,耽误了大事你们都得掉脑袋。” 那传令兵举起令牌大声喊道。 城墙上的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竟然笑了起来,然后他们举起一个黑洞洞的如同烧火棍的东西。 “那是什么?” 这是传令兵最后一个念头,接着他就在听到一声爆响后倒了下去。 旁边有一个士兵走过去把传令兵的尸体拖走,并把那枚调兵令牌交给了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这下只要不让城外的士兵进城,城里的这些杂鱼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名锦衣卫百户抛玩着手里的令牌说道。 整个厦门城拥有人口近五十万,但是一个小时后,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只剩下在战斗的士兵了。 城中的五千尚可喜的部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锅端了。 接着重要部门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士兵给占据了,包括各国的领事馆也是一样。 那些正在花天酒地的海贼倒是没有被怎么为难,毕竟是他们混进城中为这支部队提供了重要的情报。 而接下来,这座城市也将成为海贼们的乐园。 但在那之前,这支部队得到的命令是要把所有的俘虏和物资全部搬走,只留给海贼们一个空城。 海贼们大骂朱阆是个强盗,差点和这些士兵打起来。 没错,这些士兵正是从黄埔港出发的那一百艘战舰上的明军。 他们在海贼的帮助下,成功的把还在做梦中的尚可喜和他的手下来了个一锅端。 尚可喜做梦也没想到正在和清军对垒的朱阆竟然有这个魄力和实力来找他的麻烦。 结果就是在多尔衮再次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整个福建已经落入了朱阆的手中。 而耿精忠见事不好,已经带着一干亲信,连夜乘船跑路了。 结果就是一天之内,形势发生了剧变,多尔衮所在的江西已经被三面包围其中。 当多尔衮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阆在信中的一句话竟然就让他陷入了这么大的劣势。 而此时,多尔衮一直等待的从清廷内部传来的情报终于到了。 他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以后,一拍桌子:“太好了,皇兄,你终于要去见父皇了,你放心,无论是你的爱妃,还是你的江山,我都会好好的照顾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降神兵 厦门虽然不是福建最大的城市,但要但从经济体量来说,却是当时福建经济最发达的城市。 明朝实行禁海策略,可是却阻止不了这些沿海城市的走私活动,而厦门凭借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和诸多海外国家都有贸易往来。 在厦门的港口上,你可以来自很多欧洲国家的国旗,这也是为什么海岛联盟会要把它当做自由港口,并且朱阆认定海岛联盟不会拒绝他两成交易抽成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而尚可喜在入主福建以后,也是一直居住在厦门,每天都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他自认为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无论是朱阆的小明朝还是清朝的多尔衮或者吴三桂谁输谁赢,他只要站在胜利者一边就可以分享胜利果实了。 这就是他的骑墙做派。 不过他最近有点苦恼,听说吴三桂竟然被朱阆那小子给收拾了,而且连多尔衮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让尚可喜局的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眼中,朱阆只不过是一个只知道逃跑而且没有任何主见的皇室弟子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要是真的等朱阆整合了吴三桂在云南的势力,恐怕他这点势力对方就看不上了。 所以尚可喜先联系了耿精忠,然后一起联系了多尔衮。 他们不能再继续贬值下去了,不然等这两方任何一方赢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是多尔衮的态度也是有些暧昧,明明最开始对他们百般许诺,说是只要他们出兵协助攻打广州,就可以在清军入关之后继续留在原地当王爷。 可是没想到几天之后,多尔衮就对他们爱答不理了,连使者也被赶了回来。 “这多尔衮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他还想杀价不成?” 尚可喜一边吃着外国美女递到嘴边的葡萄,一边享受着其他美女的按摩,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手下还有三万的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而且其中一万驻守福建其他城市外,另外两万全都驻守在厦门,为的就是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他还给自己建造了一艘大船,准备一旦形势不妙,就逃去琉球或者日本。 可以说尚可喜已经把胆小刻在血液里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竟然成了推动明朝灭亡的三藩之一,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就在尚可喜打算修书一封,问问隔壁的耿精忠的想法的时候,突然他所在的望海楼的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惊呼声。 “不好了,海贼进城了,大家快跑啊。” 街上一阵骚动,人群马上就开始四处狂奔起来。 “海贼?”尚可喜摸了摸小胡子,一副疑惑的看向站在旁边的军官。 “怎么回事?这青天白日的,还有海贼敢在城里闹事?你这督海卫是干什么吃的?” 尚可喜忍不住大怒道。 “大人息怒,卑职这就去查。” 那督海卫被骂的只能苦笑几声,然后悻悻离去。 厦门城外的三个方向上都有军营,哪个海贼这么大胆子竟然敢上岸? 不过等这督海卫带着人向海边走去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海贼向来是乱哄哄的,而且只为了打劫财物,根本不会列阵前进,而眼前,正有一队整齐的步兵方阵正在沿着街道清场,他们不杀人,只放火,对周围的店铺也视而不见。 这是哪门子海贼? 这督海卫想骂娘,马上就下令去城外的军营中调兵。 可是调兵需要尚可喜手中的调兵令。 他又急匆匆的返回望海楼去向尚可喜说明情况。 等调兵令终于弄到手,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不过当那传令兵拿着调兵令想要出城门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已经被关上了。 “快点开城门,我手里有王爷的调兵令,耽误了大事你们都得掉脑袋。” 那传令兵举起令牌大声喊道。 城墙上的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竟然笑了起来,然后他们举起一个黑洞洞的如同烧火棍的东西。 “那是什么?” 这是传令兵最后一个念头,接着他就在听到一声爆响后倒了下去。 旁边有一个士兵走过去把传令兵的尸体拖走,并把那枚调兵令牌交给了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这下只要不让城外的士兵进城,城里的这些杂鱼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名锦衣卫百户抛玩着手里的令牌说道。 整个厦门城拥有人口近五十万,但是一个小时后,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只剩下在战斗的士兵了。 城中的五千尚可喜的部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锅端了。 接着重要部门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士兵给占据了,包括各国的领事馆也是一样。 那些正在花天酒地的海贼倒是没有被怎么为难,毕竟是他们混进城中为这支部队提供了重要的情报。 而接下来,这座城市也将成为海贼们的乐园。 但在那之前,这支部队得到的命令是要把所有的俘虏和物资全部搬走,只留给海贼们一个空城。 海贼们大骂朱阆是个强盗,差点和这些士兵打起来。 没错,这些士兵正是从黄埔港出发的那一百艘战舰上的明军。 他们在海贼的帮助下,成功的把还在做梦中的尚可喜和他的手下来了个一锅端。 尚可喜做梦也没想到正在和清军对垒的朱阆竟然有这个魄力和实力来找他的麻烦。 结果就是在多尔衮再次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整个福建已经落入了朱阆的手中。 而耿精忠见事不好,已经带着一干亲信,连夜乘船跑路了。 结果就是一天之内,形势发生了剧变,多尔衮所在的江西已经被三面包围其中。 当多尔衮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阆在信中的一句话竟然就让他陷入了这么大的劣势。 而此时,多尔衮一直等待的从清廷内部传来的情报终于到了。 他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以后,一拍桌子:“太好了,皇兄,你终于要去见父皇了,你放心,无论是你的爱妃,还是你的江山,我都会好好的照顾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路大军齐出动 原来,多尔衮收到了亲信传来的密报,皇太极的身体最近突然急转直下,恐怕没有多久就要不行了。 多尔衮得到这样的‘喜讯’,还哪里有什么心思再和朱阆在这里计较下去,他恨不得马上回到清宫,然后等待皇太极死后争夺皇位。 不过虽然他非常想这么做,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军事家,他知道江西这三十万的军队对清朝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还是他的正白旗下的精锐,一旦有太大的损失,恐怕就算是他真的继承了皇位,也会做的不是很安稳,更不要说多尔衮的野心可不仅限于皇位,他要的是整个明朝的所有土地。 所以多尔衮思考再三,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以进为退的作战方阵,绝对不能让朱阆发现他的破绽。 在多尔衮的计划中,他首先要保住的事他的正白旗的三万精锐,然后是来自蒙古的骑兵,至于朝鲜、汉人和其他民族的奴儿兵,则被他当成了诱饵,就算是全战死了也无所谓。 所以第二天一上午,清军大营一反常态的竟然营门打开,二十万军队从中排着整齐的阵列向外走去。 这只庞大的军队在路上兵分三路,一路五万人奔向福建省,兵锋直指厦门,也就是刚刚被朱阆打下来并交给了海贼的这座自由港口城市。 朱阆虽然在福建省留下了一部分驻军,但却只有一万人,还分散在各个城市,就算是凭借火器的犀利,也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五万大军。 福建告急。 而多尔衮的另一支五万的军队则绕过了广州,进入直插广州和云南云的交界城市,也是朱阆刚刚打下来的桂林城。 一旦桂林城失手,广州和昆明的联系就将切断,首尾不能相顾。 而朱阆留在桂林城的也只有一万人,他也没想过清军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孤军深入。 而最后这一路十万人则是由多尔衮的弟弟多铎亲自率领,直去广州,为的就是让朱阆不能分兵去救援厦门和桂林城。 谁也没想到,原本还处于对峙的两方竟然一瞬间就开启了一系列的大战,这是要一决胜负吗? 而一封封加急密报都摆在了身处广州府的朱阆的书桌上。 瞿式耜、吕大器等文武大臣都是一脸担忧的看向朱阆,在场众人除了朱阆之外,就只有他身后的虫虫还云淡风轻的,她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看着朱阆。 “哈哈,看来多尔衮是想逃跑了。”朱阆笑着说道。 店内的文武大臣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从这些紧急情报中看出来这一点的。 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相信朱阆所说的,哪有人要逃走还弄出这么大阵仗的?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啊。 没有彻底掌控云南和福建的明朝,现在把所有军队加起来也看看只有这个数字的部队而已,这还要镇守很多要地,实际上能出动的军队也不过十五万左右。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着急。 一旦厦门有失,不仅和海岛联盟的关系会破裂,整个福建也会沦陷。 而一旦桂林城有事,那云南也可能不保,谁能保证吴三桂真的会再次因为一个陈圆圆而心甘情愿的当傀儡呢? 瞿式耜更是想向前走了几步,对朱阆躬身施礼后抬头说道:“皇上,清军已经精锐尽出,这一战恐怕关系到我们明朝的气运,希望皇上不要等闲视之。” “哈哈,瞿相严重了。” 朱阆笑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群臣中央说道:“我敢和你们打赌,多尔衮和那留在军营中的十万清军已经连日撤向关外,这三路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只是一些三流部队而已。” “让他们跟在满清军队后面大顺风仗还可以,但让他们独立成军,恐怕就是那些上了岸的海盗都能把他们打的溃不成军。” “这、这……”群臣一脸疑惑的看着朱阆,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不过,既然多尔衮这么舍得下血本,竟然让他的胞弟多铎来演这出戏,那我也不能不给他一点面子,焦琏。” 朱阆收起了笑脸。 “臣在。” 焦琏从武将队列中走出来,向朱阆躬身施礼。 “广州这一仗就交给你了,我只给你两万人马,你给我把城市守住了,要是让一个清兵进来,我就扣你一两银子的俸禄。” 朱阆盯着焦琏说道。 “臣领旨,那臣要是杀了清军给不给封赏呢?” 焦琏嬉皮笑脸的说道。 “哈哈,你们瞧瞧,我们的焦大将军都学会讨价还价了。” 朱阆不怒反笑。 “杀一个敌军给你一两赏银,不过是给所有官兵的,懂了吗?” 朱阆说道。 “是,那臣还有一个问题,多铎的脑袋值多少钱呢?” 焦琏继续问道。 “哼,你要是真有这个手段,我就出一万两。” 朱阆也一点也不含糊,马上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要知道在场的满朝文武,最多的年薪也就在五百两左右。 这一万两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也只有像这样上阵杀敌的武将立下不世奇功才能有此封赏。 不过在场的文官武将也都没有嫉妒的,毕竟人家是拿着玩命的活,再说了,多铎身为清军最高级别的将领,更是镶白旗的旗主,哪里有那么好杀的? 不过这君臣之间的一问一答,倒是把本来严肃的氛围给弄没了。 现在没有多少人担忧清军的三路大军的攻势了。 朱阆又廷议了一些事情,然后便退朝了。 不过除了已经有了任务在身的焦琏,包括吕大器在内的一干武将都被王坤给留了下来,并告诉他们皇上在御花园等他们。 所谓的御花园,不过就是一个别苑,根本比不了北京的园林。 不过朱阆也没有讲究这些,毕竟他以后还是要回北京的。 等吕大器他们到了以后,才发现朱阆正在研究地图。 地图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画出了各种颜色的线条,这些武将看的是眼花缭乱。 “你们来了?都过来坐,我有任务要交给你你们去办。” 朱阆挥手对众人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路大军齐出动 原来,多尔衮收到了亲信传来的密报,皇太极的身体最近突然急转直下,恐怕没有多久就要不行了。 多尔衮得到这样的‘喜讯’,还哪里有什么心思再和朱阆在这里计较下去,他恨不得马上回到清宫,然后等待皇太极死后争夺皇位。 不过虽然他非常想这么做,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军事家,他知道江西这三十万的军队对清朝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还是他的正白旗下的精锐,一旦有太大的损失,恐怕就算是他真的继承了皇位,也会做的不是很安稳,更不要说多尔衮的野心可不仅限于皇位,他要的是整个明朝的所有土地。 所以多尔衮思考再三,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以进为退的作战方阵,绝对不能让朱阆发现他的破绽。 在多尔衮的计划中,他首先要保住的事他的正白旗的三万精锐,然后是来自蒙古的骑兵,至于朝鲜、汉人和其他民族的奴儿兵,则被他当成了诱饵,就算是全战死了也无所谓。 所以第二天一上午,清军大营一反常态的竟然营门打开,二十万军队从中排着整齐的阵列向外走去。 这只庞大的军队在路上兵分三路,一路五万人奔向福建省,兵锋直指厦门,也就是刚刚被朱阆打下来并交给了海贼的这座自由港口城市。 朱阆虽然在福建省留下了一部分驻军,但却只有一万人,还分散在各个城市,就算是凭借火器的犀利,也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五万大军。 福建告急。 而多尔衮的另一支五万的军队则绕过了广州,进入直插广州和云南云的交界城市,也是朱阆刚刚打下来的桂林城。 一旦桂林城失手,广州和昆明的联系就将切断,首尾不能相顾。 而朱阆留在桂林城的也只有一万人,他也没想过清军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孤军深入。 而最后这一路十万人则是由多尔衮的弟弟多铎亲自率领,直去广州,为的就是让朱阆不能分兵去救援厦门和桂林城。 谁也没想到,原本还处于对峙的两方竟然一瞬间就开启了一系列的大战,这是要一决胜负吗? 而一封封加急密报都摆在了身处广州府的朱阆的书桌上。 瞿式耜、吕大器等文武大臣都是一脸担忧的看向朱阆,在场众人除了朱阆之外,就只有他身后的虫虫还云淡风轻的,她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看着朱阆。 “哈哈,看来多尔衮是想逃跑了。”朱阆笑着说道。 店内的文武大臣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从这些紧急情报中看出来这一点的。 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相信朱阆所说的,哪有人要逃走还弄出这么大阵仗的?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啊。 没有彻底掌控云南和福建的明朝,现在把所有军队加起来也看看只有这个数字的部队而已,这还要镇守很多要地,实际上能出动的军队也不过十五万左右。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着急。 一旦厦门有失,不仅和海岛联盟的关系会破裂,整个福建也会沦陷。 而一旦桂林城有事,那云南也可能不保,谁能保证吴三桂真的会再次因为一个陈圆圆而心甘情愿的当傀儡呢? 瞿式耜更是想向前走了几步,对朱阆躬身施礼后抬头说道:“皇上,清军已经精锐尽出,这一战恐怕关系到我们明朝的气运,希望皇上不要等闲视之。” “哈哈,瞿相严重了。” 朱阆笑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群臣中央说道:“我敢和你们打赌,多尔衮和那留在军营中的十万清军已经连日撤向关外,这三路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只是一些三流部队而已。” “让他们跟在满清军队后面大顺风仗还可以,但让他们独立成军,恐怕就是那些上了岸的海盗都能把他们打的溃不成军。” “这、这……”群臣一脸疑惑的看着朱阆,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不过,既然多尔衮这么舍得下血本,竟然让他的胞弟多铎来演这出戏,那我也不能不给他一点面子,焦琏。” 朱阆收起了笑脸。 “臣在。” 焦琏从武将队列中走出来,向朱阆躬身施礼。 “广州这一仗就交给你了,我只给你两万人马,你给我把城市守住了,要是让一个清兵进来,我就扣你一两银子的俸禄。” 朱阆盯着焦琏说道。 “臣领旨,那臣要是杀了清军给不给封赏呢?” 焦琏嬉皮笑脸的说道。 “哈哈,你们瞧瞧,我们的焦大将军都学会讨价还价了。” 朱阆不怒反笑。 “杀一个敌军给你一两赏银,不过是给所有官兵的,懂了吗?” 朱阆说道。 “是,那臣还有一个问题,多铎的脑袋值多少钱呢?” 焦琏继续问道。 “哼,你要是真有这个手段,我就出一万两。” 朱阆也一点也不含糊,马上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要知道在场的满朝文武,最多的年薪也就在五百两左右。 这一万两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也只有像这样上阵杀敌的武将立下不世奇功才能有此封赏。 不过在场的文官武将也都没有嫉妒的,毕竟人家是拿着玩命的活,再说了,多铎身为清军最高级别的将领,更是镶白旗的旗主,哪里有那么好杀的? 不过这君臣之间的一问一答,倒是把本来严肃的氛围给弄没了。 现在没有多少人担忧清军的三路大军的攻势了。 朱阆又廷议了一些事情,然后便退朝了。 不过除了已经有了任务在身的焦琏,包括吕大器在内的一干武将都被王坤给留了下来,并告诉他们皇上在御花园等他们。 所谓的御花园,不过就是一个别苑,根本比不了北京的园林。 不过朱阆也没有讲究这些,毕竟他以后还是要回北京的。 等吕大器他们到了以后,才发现朱阆正在研究地图。 地图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画出了各种颜色的线条,这些武将看的是眼花缭乱。 “你们来了?都过来坐,我有任务要交给你你们去办。” 朱阆挥手对众人说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半渡而击 吕大器最先坐到了朱阆的旁边,然后开始招呼他的同僚一起过来做。 其他的武将可没有他这么不拘小节,能在皇帝面前还能谈笑自如,他们都在朱阆对面负手而立。 朱阆也没说什么,而是把桌子上的一沓地图拿了起来。 把其中两人叫过来说道:“你们带上五千人,这是你们的行军路线图,我要求你们在一周内赶到厦门,然后按照上面的做,去。” 那两名武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朱阆给轰了出去,他们只知道他们两人是负责支援厦门的。 看来朱阆并没有在朝堂上说的那么轻松,或者说他不想哟任何的闪失。 福建和云南一样,都是新定之地,虽然都驻扎了军队,但民心不稳,很容易出乱子,朱阆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另外两名武将也领到了支援桂林城的任务。 而剩下的包括吕大器在内还有七位武将在内。 广州城的防守工作虽然都将给了焦琏,但至少还得留下两名武将预备突发情况。 “皇上,这个是什么任务?这是最后一张了?”吕大器拿起朱阆面前的最后一张地图,嬉皮笑脸的问道。 朱阆点了点头,然后用严肃的神色看着他说道:“这是劫击多尔衮的战略地图,我正想找一个能和他棋逢对手的将领。” 多尔衮在当时已经立下了不世之功,没有哪个明朝将领敢和他相提并论。 可吕大器显然是个例外,他一听到多尔衮的名字,马上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我早就想会会他了,之前是因为战不利,而现在,该轮到我来教他怎么打仗了。” “可是多尔衮手下还有十万军队,我最多只能派给你三万人。”朱阆有些为难的说道。 “三万人足矣,别人不知道,我身为锦衣卫厂督,清军的那点猫腻我还不清楚吗?多铎这次攻打广州已经把镶白旗的一万精锐带出来了,多尔衮手下的正白旗精锐最多只有两万人。” 吕大器言之凿凿的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说的不错,那这样,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但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仗要打的漂亮,但多尔衮还要放走。” “啥?皇上?我没听错?不是应该活捉多尔衮吗?” 吕大器扣了扣耳朵,他还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其他几位将领听到朱阆的话,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朱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把多尔衮打出阴影就可以了,让他知道我们和之前的明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至于他本人,现在还杀不得,我要留着他回去和皇太极的儿子争权夺位。” 军事上的一次胜利并不能决定整场战争的走向,有些胜利是在战争之外决定的,这就是政治上的博弈了。 朱阆之前还是桂王的时候,他和唐王之间的斗争就掺杂了很多的政治斗争。 而在历史上,清军也正是利用反清力量之间的政治斗争才将他们逐一击破。 而现在,朱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吕大器听的是一头雾水,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坚决执行朱阆的命令。 而朱阆之前的那一番说辞也只是激将法而已,其实这个任务在他心中早就是为吕大器量身定制的。 其他武将可能一时被这不世之功给冲昏了头脑,做出不顾大局的决定来,但是吕大器绝对不会。 而由于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朱阆给他安排了五名武将随行,然后又给他自己解释了这次伏击战的各个细节。 简单来说,就是明军这边利用水路优势把明军运到清军渡黄河的渡口附近潜伏起来。 由于满清主要都是关外的北方人,大多数都不熟水性,而明军这边的军队中却有半数的海盗和水上人。 再加上兵法中的‘半渡而击’,这一战只要没有太大的意外,清军这十万军队多半都要葬送在这里。 虽然不能杀了多尔衮,但正白旗的精锐被团灭的话,那另外三支出征的军队也就成了瓮中之鳖。 剩下的就要看多尔衮自己的表演了,他是否能击败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成为下一任皇帝,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而朱阆已经给他铺好了路。 他派去关外的那五百名锦衣卫暗卫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不仅把历史上的顺治帝给毒杀了,更是让身有暗疾的皇太极的病提前发作了。 这才造成了眼下的这种局面。 只是这件事只有吕大器这个特务头子和朱阆知道,就连瞿式耜这位老臣,朱阆都没有告诉,生怕他对朱阆的手段心有芥蒂。 吕大器和其他武将都退下去了。 朱阆坐在花园中活动了一下,看着夕阳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一扭头,笑着说道:“出来。” “皇上是怎么发现我的?”虫虫从花园门口探出头来。 “因为你身上独有的味道。” 朱阆走过去拉住虫虫的手,把她引到石桌边,用自己的衣服垫下以后,才让她坐下。 虫虫脸上马上就露出一抹红晕。 “刚才我听见皇上叹气,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虫虫忽然侧头问道。 “阵看这夕阳西垂,正如风雨飘摇之中的大明,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山河,拯救黎民于水火。” 朱阆半真半假的说上。 “皇上年轻有为,又励精图治,再加上现在兵强马壮,群贤云集,相信不久就可以恢复旧日山河,中兴大明的。” 虫虫马上安慰道,一双白色眸子中竟然生出寸寸柔光。 “希望如此,对了,虫虫,我最近见你与那陈圆圆走的颇近,她没有对你说什么?” 朱阆对陈圆圆还是有些警惕的,虽然此女号称明末第一美女,无数英雄豪杰为她折腰。 可是朱阆却对她没有半点兴趣,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皇上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圆圆姐也是一个苦命人,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又怎么能掌握得了自己的命运呢?” 虫虫听出朱阆语气中的警惕,马上劝慰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半渡而击 吕大器最先坐到了朱阆的旁边,然后开始招呼他的同僚一起过来做。 其他的武将可没有他这么不拘小节,能在皇帝面前还能谈笑自如,他们都在朱阆对面负手而立。 朱阆也没说什么,而是把桌子上的一沓地图拿了起来。 把其中两人叫过来说道:“你们带上五千人,这是你们的行军路线图,我要求你们在一周内赶到厦门,然后按照上面的做,去。” 那两名武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朱阆给轰了出去,他们只知道他们两人是负责支援厦门的。 看来朱阆并没有在朝堂上说的那么轻松,或者说他不想哟任何的闪失。 福建和云南一样,都是新定之地,虽然都驻扎了军队,但民心不稳,很容易出乱子,朱阆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另外两名武将也领到了支援桂林城的任务。 而剩下的包括吕大器在内还有七位武将在内。 广州城的防守工作虽然都将给了焦琏,但至少还得留下两名武将预备突发情况。 “皇上,这个是什么任务?这是最后一张了?”吕大器拿起朱阆面前的最后一张地图,嬉皮笑脸的问道。 朱阆点了点头,然后用严肃的神色看着他说道:“这是劫击多尔衮的战略地图,我正想找一个能和他棋逢对手的将领。” 多尔衮在当时已经立下了不世之功,没有哪个明朝将领敢和他相提并论。 可吕大器显然是个例外,他一听到多尔衮的名字,马上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我早就想会会他了,之前是因为战不利,而现在,该轮到我来教他怎么打仗了。” “可是多尔衮手下还有十万军队,我最多只能派给你三万人。”朱阆有些为难的说道。 “三万人足矣,别人不知道,我身为锦衣卫厂督,清军的那点猫腻我还不清楚吗?多铎这次攻打广州已经把镶白旗的一万精锐带出来了,多尔衮手下的正白旗精锐最多只有两万人。” 吕大器言之凿凿的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说的不错,那这样,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但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仗要打的漂亮,但多尔衮还要放走。” “啥?皇上?我没听错?不是应该活捉多尔衮吗?” 吕大器扣了扣耳朵,他还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其他几位将领听到朱阆的话,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朱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把多尔衮打出阴影就可以了,让他知道我们和之前的明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至于他本人,现在还杀不得,我要留着他回去和皇太极的儿子争权夺位。” 军事上的一次胜利并不能决定整场战争的走向,有些胜利是在战争之外决定的,这就是政治上的博弈了。 朱阆之前还是桂王的时候,他和唐王之间的斗争就掺杂了很多的政治斗争。 而在历史上,清军也正是利用反清力量之间的政治斗争才将他们逐一击破。 而现在,朱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吕大器听的是一头雾水,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坚决执行朱阆的命令。 而朱阆之前的那一番说辞也只是激将法而已,其实这个任务在他心中早就是为吕大器量身定制的。 其他武将可能一时被这不世之功给冲昏了头脑,做出不顾大局的决定来,但是吕大器绝对不会。 而由于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朱阆给他安排了五名武将随行,然后又给他自己解释了这次伏击战的各个细节。 简单来说,就是明军这边利用水路优势把明军运到清军渡黄河的渡口附近潜伏起来。 由于满清主要都是关外的北方人,大多数都不熟水性,而明军这边的军队中却有半数的海盗和水上人。 再加上兵法中的‘半渡而击’,这一战只要没有太大的意外,清军这十万军队多半都要葬送在这里。 虽然不能杀了多尔衮,但正白旗的精锐被团灭的话,那另外三支出征的军队也就成了瓮中之鳖。 剩下的就要看多尔衮自己的表演了,他是否能击败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成为下一任皇帝,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而朱阆已经给他铺好了路。 他派去关外的那五百名锦衣卫暗卫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不仅把历史上的顺治帝给毒杀了,更是让身有暗疾的皇太极的病提前发作了。 这才造成了眼下的这种局面。 只是这件事只有吕大器这个特务头子和朱阆知道,就连瞿式耜这位老臣,朱阆都没有告诉,生怕他对朱阆的手段心有芥蒂。 吕大器和其他武将都退下去了。 朱阆坐在花园中活动了一下,看着夕阳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一扭头,笑着说道:“出来。” “皇上是怎么发现我的?”虫虫从花园门口探出头来。 “因为你身上独有的味道。” 朱阆走过去拉住虫虫的手,把她引到石桌边,用自己的衣服垫下以后,才让她坐下。 虫虫脸上马上就露出一抹红晕。 “刚才我听见皇上叹气,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虫虫忽然侧头问道。 “阵看这夕阳西垂,正如风雨飘摇之中的大明,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山河,拯救黎民于水火。” 朱阆半真半假的说上。 “皇上年轻有为,又励精图治,再加上现在兵强马壮,群贤云集,相信不久就可以恢复旧日山河,中兴大明的。” 虫虫马上安慰道,一双白色眸子中竟然生出寸寸柔光。 “希望如此,对了,虫虫,我最近见你与那陈圆圆走的颇近,她没有对你说什么?” 朱阆对陈圆圆还是有些警惕的,虽然此女号称明末第一美女,无数英雄豪杰为她折腰。 可是朱阆却对她没有半点兴趣,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皇上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圆圆姐也是一个苦命人,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又怎么能掌握得了自己的命运呢?” 虫虫听出朱阆语气中的警惕,马上劝慰道。 第一百七十章 不必多说 朱阆笑着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再和虫虫解释什么。 也许有的男人非常多情,甚至能用江山来博美人一笑,比如周幽王,比如吴三桂。 但是他并不是这样的男人,在穿越之前,他每次读到明史,都会痛心疾首。 在朱阆看来,明朝是最可惜的朝代,大好江山竟然因为腐败和内斗而拱手让人。 而他现在有能力改变着一切,自然不希望再重蹈覆辙。 虫虫虽然没有看到朱阆的表情,但是却能‘闻’到他散发出来的气息,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岂会不知朱阆是一个拥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刚才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过是打趣一下而已。 “好了,不逗皇上了,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就这样任由多尔衮回到辽北吗?我昨晚为皇上算了一卦。” 虫虫接着说道。 “哦?怎么说?” 朱阆转过身看着虫虫,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他一向对鬼神之事讳莫如深,可是他却非常相信虫虫的能力。 “卦象显示,北方帝星不稳,兴盛之势为之一滞,而南方帝星隐出。” “隐出?”朱阆咀嚼着这个词,不太明白它的意思。 “就是指这将星未来的命运尚不明确,但和他自己的决定有关。”虫虫解释道。 朱阆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马上派人把吕大器叫了过来。 “卑职叩见……”吕大器见虫虫在朱阆身旁,不想失了规矩,可是刚说到一半,就被朱阆打断了。 “好了,不用这么麻烦,我找你来是有要事,是关于关外的。”朱阆沉声说道。 “关外?皇上您指的是……”吕大器神色一变。 在这个年代的关外,指的一定是清朝。 而吕大器现在负责锦衣卫的暗卫,不久之前正执行一项机密任务,而且这个任务还是朱阆亲自下达的,难道此时还有什么纰漏不成? 吕大器诚惶诚恐的看着朱阆。 “我是问你,皇太极已经不行了吗?我让你除掉的那个皇子也死了?” 朱阆沉声说道。 “是、我们用了秘法,保证此事万无一失,就算是那些投靠了清廷的汉人也绝对察觉不到。” 吕大器赶紧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然后想了一下。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只要皇太极一死,那多尔衮就会和皇太极的大儿子豪格争夺皇帝之位。 本来按照历史上的轨迹,多尔衮以退为进,立了皇太极的小儿子,当时只有九岁的福临为皇帝,而他则成了摄政王。 清朝因此权利安全过度,然后开始全力对付明朝。 而此时没有了福临,那豪格和多尔衮势必会两虎相争,到时候就无暇他顾,而朱阆也就有了收服关内失地的时间。 但是按照虫虫的说法,这样还不够。 那到底要怎么做呢。 朱阆思前想后,马上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绝不能让多尔衮活着回到关外。 没错,也许这样会让豪格顺利成为清朝皇帝,但是豪哥的军事才能远比不上多尔衮。 历史上也是多尔衮彻底覆灭了明朝,统一了全国。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那个计划的最大变数就是低估了多尔衮的能力。 豪格确实会和多尔衮争夺帝位,两黄旗的大臣也会支持他,但是恐怕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是多尔衮的对手。 一旦多尔衮成为皇帝,恐怕历史还会重演。 所以朱阆马上就对吕大器说道:“不能放走多尔衮,让他死在长江之中。” 吕大器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可是他却不敢说什么。 “你去瞿式耜那里把所有先进的火器都带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此人。” 朱阆沉声说道,身上气势爆发开来,吕大器赶紧低下头。 “微臣领命,定不负皇命。” 吕大器倒退着下去了,在出门之前,他看了一眼站在朱阆身旁的虫虫,难道是此女改变了皇上的想法?那可就太可怕了。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抛除。 不管怎样,他作为一名臣子,只要坚定地执行皇帝的命令就可以了。 屋内。 “皇上,您终于做出这个决定了。” 虫虫展颜一笑。 朱阆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是我疏忽了,多亏虫虫的提醒,不然这次可要犯了大错了。” …… 多尔衮带着十万大军连夜往回赶,可是路途实在是太远,即使他带的都是骑兵,但也只有一夜两百里的路程。 这让他心急如焚,他绝对不能让皇太极的皇子在他不在的时间内做好准备,而他留在清宫内的主事人根本无法主持大局。 至于两白旗的精锐,都已经被他带出来了。 于是,他立刻就想到了分兵的决策。 第三天晚上,他就只带着五万人轻装前进,剩下的五万汉人士兵都被留在原地驻守。 不过就算这样,他的速度也只提高了三分之一,这还是让他非常不满意。 于是第五天的晚上,多尔衮只带着正白旗的两万精锐骑兵奔赴长江渡口。 这一耽误,等他到达长江岸边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虽然两边的城市都已经向他俯首称臣,但此时多尔衮根本不敢进城。 他不怕有人暗算他,而是怕耽误时间。 士兵连夜造船,终于在三天之内,造好了十几架浮桥。 多尔衮看到这种情况,也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渡过长江,再往北去,清朝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力就逐渐加强了,甚至还有不少蒙古部落被迁徙到了这一地带。 “走,全速渡河。” 多尔衮下达了命令。 所有骑兵下马,牵着自己的马匹依次过河。 就在军队过了三分之一的时候,突然从长江上游和下游的江面上亮起无数火把。 然后是几声炮响,几座浮桥顿时分崩离析,上面的士兵全都掉入了滚滚江水之中,瞬间就被卷走了。 “怎么回事?何人如此大胆?” 多尔衮惊怒交加,他明明派出了不少斥候,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竟然被敌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哈哈,多尔衮,娘直贼,老子来取你的狗头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不必多说 朱阆笑着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再和虫虫解释什么。 也许有的男人非常多情,甚至能用江山来博美人一笑,比如周幽王,比如吴三桂。 但是他并不是这样的男人,在穿越之前,他每次读到明史,都会痛心疾首。 在朱阆看来,明朝是最可惜的朝代,大好江山竟然因为腐败和内斗而拱手让人。 而他现在有能力改变着一切,自然不希望再重蹈覆辙。 虫虫虽然没有看到朱阆的表情,但是却能‘闻’到他散发出来的气息,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岂会不知朱阆是一个拥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刚才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过是打趣一下而已。 “好了,不逗皇上了,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就这样任由多尔衮回到辽北吗?我昨晚为皇上算了一卦。” 虫虫接着说道。 “哦?怎么说?” 朱阆转过身看着虫虫,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他一向对鬼神之事讳莫如深,可是他却非常相信虫虫的能力。 “卦象显示,北方帝星不稳,兴盛之势为之一滞,而南方帝星隐出。” “隐出?”朱阆咀嚼着这个词,不太明白它的意思。 “就是指这将星未来的命运尚不明确,但和他自己的决定有关。”虫虫解释道。 朱阆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马上派人把吕大器叫了过来。 “卑职叩见……”吕大器见虫虫在朱阆身旁,不想失了规矩,可是刚说到一半,就被朱阆打断了。 “好了,不用这么麻烦,我找你来是有要事,是关于关外的。”朱阆沉声说道。 “关外?皇上您指的是……”吕大器神色一变。 在这个年代的关外,指的一定是清朝。 而吕大器现在负责锦衣卫的暗卫,不久之前正执行一项机密任务,而且这个任务还是朱阆亲自下达的,难道此时还有什么纰漏不成? 吕大器诚惶诚恐的看着朱阆。 “我是问你,皇太极已经不行了吗?我让你除掉的那个皇子也死了?” 朱阆沉声说道。 “是、我们用了秘法,保证此事万无一失,就算是那些投靠了清廷的汉人也绝对察觉不到。” 吕大器赶紧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然后想了一下。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只要皇太极一死,那多尔衮就会和皇太极的大儿子豪格争夺皇帝之位。 本来按照历史上的轨迹,多尔衮以退为进,立了皇太极的小儿子,当时只有九岁的福临为皇帝,而他则成了摄政王。 清朝因此权利安全过度,然后开始全力对付明朝。 而此时没有了福临,那豪格和多尔衮势必会两虎相争,到时候就无暇他顾,而朱阆也就有了收服关内失地的时间。 但是按照虫虫的说法,这样还不够。 那到底要怎么做呢。 朱阆思前想后,马上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绝不能让多尔衮活着回到关外。 没错,也许这样会让豪格顺利成为清朝皇帝,但是豪哥的军事才能远比不上多尔衮。 历史上也是多尔衮彻底覆灭了明朝,统一了全国。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那个计划的最大变数就是低估了多尔衮的能力。 豪格确实会和多尔衮争夺帝位,两黄旗的大臣也会支持他,但是恐怕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是多尔衮的对手。 一旦多尔衮成为皇帝,恐怕历史还会重演。 所以朱阆马上就对吕大器说道:“不能放走多尔衮,让他死在长江之中。” 吕大器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可是他却不敢说什么。 “你去瞿式耜那里把所有先进的火器都带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此人。” 朱阆沉声说道,身上气势爆发开来,吕大器赶紧低下头。 “微臣领命,定不负皇命。” 吕大器倒退着下去了,在出门之前,他看了一眼站在朱阆身旁的虫虫,难道是此女改变了皇上的想法?那可就太可怕了。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抛除。 不管怎样,他作为一名臣子,只要坚定地执行皇帝的命令就可以了。 屋内。 “皇上,您终于做出这个决定了。” 虫虫展颜一笑。 朱阆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是我疏忽了,多亏虫虫的提醒,不然这次可要犯了大错了。” …… 多尔衮带着十万大军连夜往回赶,可是路途实在是太远,即使他带的都是骑兵,但也只有一夜两百里的路程。 这让他心急如焚,他绝对不能让皇太极的皇子在他不在的时间内做好准备,而他留在清宫内的主事人根本无法主持大局。 至于两白旗的精锐,都已经被他带出来了。 于是,他立刻就想到了分兵的决策。 第三天晚上,他就只带着五万人轻装前进,剩下的五万汉人士兵都被留在原地驻守。 不过就算这样,他的速度也只提高了三分之一,这还是让他非常不满意。 于是第五天的晚上,多尔衮只带着正白旗的两万精锐骑兵奔赴长江渡口。 这一耽误,等他到达长江岸边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虽然两边的城市都已经向他俯首称臣,但此时多尔衮根本不敢进城。 他不怕有人暗算他,而是怕耽误时间。 士兵连夜造船,终于在三天之内,造好了十几架浮桥。 多尔衮看到这种情况,也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渡过长江,再往北去,清朝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力就逐渐加强了,甚至还有不少蒙古部落被迁徙到了这一地带。 “走,全速渡河。” 多尔衮下达了命令。 所有骑兵下马,牵着自己的马匹依次过河。 就在军队过了三分之一的时候,突然从长江上游和下游的江面上亮起无数火把。 然后是几声炮响,几座浮桥顿时分崩离析,上面的士兵全都掉入了滚滚江水之中,瞬间就被卷走了。 “怎么回事?何人如此大胆?” 多尔衮惊怒交加,他明明派出了不少斥候,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竟然被敌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哈哈,多尔衮,娘直贼,老子来取你的狗头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取你人头 喊话之人正是吕大器,此时他正站在一艘大船上,旁边有四个士兵合抱着一个喇叭筒形状的扩音大喇叭。 而吕大器正在对着多尔衮疯狂输出。 多尔衮被气得不轻,但是就算是他全力喊叫,也根本抵不过这滔滔江水和兵荒马乱的声音。 他只感觉心头无名火起,竟然没有去指挥军队,而是带着岸上还有一万的军队,想要去包夹那些船队。 吕大器的激将法成功了,正白旗的精锐没有了统帅,直接变成了一盘散沙。 浮桥被纷纷破坏,北岸的士兵被明军趁势包围掩杀,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消灭了。 再加上那些掉下江中的清军,吕大器没费多大功夫,直接消灭了正白旗一半的精锐。 这要是在平原上,这些来去如风的清军精锐完全可以拼掉十倍以上的敌军,但现在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多尔衮也终于从盛怒中恢复过来,他看着手下人眼神中的绝望,也是心头一凛。 对方在江上,他们这些旱鸭子别说不会游泳了,就算是会,也只能当靶子。 而且江面上的船只秘密麻烦,在人数上,他们也占据了劣势。 只是多尔衮不明白,这股明军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明明朱阆正在疲于奔命的应对他的三路大军。 而在长江以南,再也没有可以对抗他的明军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是让开此路,我可以封你做大将军,我们清朝的旗主。” 多尔衮开出了大部分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他在这里被拦下来,那很可能就会失去一切。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和后面的军队汇合,然后占据沿江的城市,然后夺取船只过河。 但多尔衮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哈哈,旗主啊,好大的价码,但是很可惜,对我来说还是太小了,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关外,开火。” 吕大器最后一句是对手下的军士说的。 一时之间,江面上冒起一阵白烟,无数飞火神鸦从船上飞向清军。 多尔衮脸色大变,这东西他早就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领教过,一时之间马上让周围的士兵散开。 但是已经晚了,命令还没传下去,天火神鸦已经笼罩了大部分的清军。 顿时哀嚎声四起,多尔衮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人,只能把几个亲兵拽到自己身前来抵挡这犀利的火器。 一时间长江南岸变成了一盘火海。 “传我命令,一刻钟之后,全部上岸,以防守阵型接近敌人。” 吕大器眯着眼睛看着案上这一幕,一点波澜也没有的说道。 如果没人灭火,这里的火势恐怕几天几夜也熄灭不了。 但吕大器可没这个时间,他要亲自把多尔衮的脑袋割下来向皇上复命。 这次吕大器带了三万部队,虽然有一半是海贼和水上人,战斗力比不上正规军。 但此时敌军已经溃不成军,这种顺风仗,吕大器十几年也没有打过了,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于是乎,一条火龙从船上来到了长江南岸。 然后一万明军手持火器原地待命,这是防止突发情况。 而另外两万军队还是清扫战场。 把没有死透的清军全部处理掉,并且把脑袋全部都割下来。 这些脑袋可大有用处,将来可以用来震慑敌军。 而吕大器对这些‘小事’自然不感兴趣,他要找的是多尔衮。 他可不相信被皇帝盛赞过的多尔衮会这么轻易死去。 而且他也听说过多尔衮的不少事迹,只是一直以来从没交手过。 也是因为这次胜利的太容易了,吕大器心中竟然对多尔衮生出了一股轻视之心。 他仅带着几名亲卫就开始寻找起多尔衮来。 可是战场上的军旗都已经杀没了,清军的衣服也都被烧的无法辨认,一时之间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兵哪个是将。 就在吕大器越来越焦躁的时候,突然旁边一个死人堆中,一把刀从中飞了出来,直接射向了他。 “将军小心。” 吕大器的一名亲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刀,直接贯穿了腹部,然后头一歪就死了。 “石头,石头!” 吕大器扶住那名亲卫,没想到这名从自己重建锦衣卫开始一直跟着他的亲卫竟然死在了这里。 这让他目眦尽裂,直接从腰侧抽出长刀,向着那死人堆的方向大步走去。 “多尔衮,你这个娘直贼,是不是你?快点出来让老子一刀砍了你。” 那四人堆里探出一只胳膊,接着多尔衮从里面坐了起来。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脑后的辫子已经只剩下一半,身上的盔甲更是焦糊一片。 但是这都掩饰不了他眼中的精芒。 “原来真的是朱阆,我真的是小看了他,他竟然还有精力来对付我,难道他连老家都不要了吗?” 多尔衮虽然知道他自己大势已去,但心中想的却是朱阆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如此轻率,心中微妙觉得有些好笑。 在多尔衮眼里,眼下这群人肯定就是朱阆的全部精锐了。 而他也知道,朱阆在和吴三桂一战中,虽然胜利了,但也损失了几万人。 也就是说,朱阆为了对付他,已经掏空了家底,而他再也无法对付他的三路大军了。 不过吕大器只是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多尔衮,你真是名实不符啊,你以为你那三路大军能对我家陛下造成什么威胁呢?不妨告诉你,就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收到了最新的战报,你的弟弟多铎,已经被砍了脑袋了。” “什么?这不可能!” 多尔衮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多铎可是带着十万军队,其中更是有镶白旗的一万精锐骑兵,就算是不能攻下广州城,也不该这么轻易被打败才对。 “哼,本来我还想带着你亲自去证实一下这个消息,但既然你杀了我的亲卫,那你的脑袋就来给他陪葬。” 吕大器说完,一声呼啸,直接跳起来向着多尔衮一刀劈去。 多尔衮本能的从旁边抽出一把刀来,但结果因为后继乏力,竟然被劈断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取你人头 喊话之人正是吕大器,此时他正站在一艘大船上,旁边有四个士兵合抱着一个喇叭筒形状的扩音大喇叭。 而吕大器正在对着多尔衮疯狂输出。 多尔衮被气得不轻,但是就算是他全力喊叫,也根本抵不过这滔滔江水和兵荒马乱的声音。 他只感觉心头无名火起,竟然没有去指挥军队,而是带着岸上还有一万的军队,想要去包夹那些船队。 吕大器的激将法成功了,正白旗的精锐没有了统帅,直接变成了一盘散沙。 浮桥被纷纷破坏,北岸的士兵被明军趁势包围掩杀,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消灭了。 再加上那些掉下江中的清军,吕大器没费多大功夫,直接消灭了正白旗一半的精锐。 这要是在平原上,这些来去如风的清军精锐完全可以拼掉十倍以上的敌军,但现在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多尔衮也终于从盛怒中恢复过来,他看着手下人眼神中的绝望,也是心头一凛。 对方在江上,他们这些旱鸭子别说不会游泳了,就算是会,也只能当靶子。 而且江面上的船只秘密麻烦,在人数上,他们也占据了劣势。 只是多尔衮不明白,这股明军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明明朱阆正在疲于奔命的应对他的三路大军。 而在长江以南,再也没有可以对抗他的明军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是让开此路,我可以封你做大将军,我们清朝的旗主。” 多尔衮开出了大部分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他在这里被拦下来,那很可能就会失去一切。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和后面的军队汇合,然后占据沿江的城市,然后夺取船只过河。 但多尔衮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哈哈,旗主啊,好大的价码,但是很可惜,对我来说还是太小了,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关外,开火。” 吕大器最后一句是对手下的军士说的。 一时之间,江面上冒起一阵白烟,无数飞火神鸦从船上飞向清军。 多尔衮脸色大变,这东西他早就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领教过,一时之间马上让周围的士兵散开。 但是已经晚了,命令还没传下去,天火神鸦已经笼罩了大部分的清军。 顿时哀嚎声四起,多尔衮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人,只能把几个亲兵拽到自己身前来抵挡这犀利的火器。 一时间长江南岸变成了一盘火海。 “传我命令,一刻钟之后,全部上岸,以防守阵型接近敌人。” 吕大器眯着眼睛看着案上这一幕,一点波澜也没有的说道。 如果没人灭火,这里的火势恐怕几天几夜也熄灭不了。 但吕大器可没这个时间,他要亲自把多尔衮的脑袋割下来向皇上复命。 这次吕大器带了三万部队,虽然有一半是海贼和水上人,战斗力比不上正规军。 但此时敌军已经溃不成军,这种顺风仗,吕大器十几年也没有打过了,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于是乎,一条火龙从船上来到了长江南岸。 然后一万明军手持火器原地待命,这是防止突发情况。 而另外两万军队还是清扫战场。 把没有死透的清军全部处理掉,并且把脑袋全部都割下来。 这些脑袋可大有用处,将来可以用来震慑敌军。 而吕大器对这些‘小事’自然不感兴趣,他要找的是多尔衮。 他可不相信被皇帝盛赞过的多尔衮会这么轻易死去。 而且他也听说过多尔衮的不少事迹,只是一直以来从没交手过。 也是因为这次胜利的太容易了,吕大器心中竟然对多尔衮生出了一股轻视之心。 他仅带着几名亲卫就开始寻找起多尔衮来。 可是战场上的军旗都已经杀没了,清军的衣服也都被烧的无法辨认,一时之间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兵哪个是将。 就在吕大器越来越焦躁的时候,突然旁边一个死人堆中,一把刀从中飞了出来,直接射向了他。 “将军小心。” 吕大器的一名亲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刀,直接贯穿了腹部,然后头一歪就死了。 “石头,石头!” 吕大器扶住那名亲卫,没想到这名从自己重建锦衣卫开始一直跟着他的亲卫竟然死在了这里。 这让他目眦尽裂,直接从腰侧抽出长刀,向着那死人堆的方向大步走去。 “多尔衮,你这个娘直贼,是不是你?快点出来让老子一刀砍了你。” 那四人堆里探出一只胳膊,接着多尔衮从里面坐了起来。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脑后的辫子已经只剩下一半,身上的盔甲更是焦糊一片。 但是这都掩饰不了他眼中的精芒。 “原来真的是朱阆,我真的是小看了他,他竟然还有精力来对付我,难道他连老家都不要了吗?” 多尔衮虽然知道他自己大势已去,但心中想的却是朱阆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如此轻率,心中微妙觉得有些好笑。 在多尔衮眼里,眼下这群人肯定就是朱阆的全部精锐了。 而他也知道,朱阆在和吴三桂一战中,虽然胜利了,但也损失了几万人。 也就是说,朱阆为了对付他,已经掏空了家底,而他再也无法对付他的三路大军了。 不过吕大器只是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多尔衮,你真是名实不符啊,你以为你那三路大军能对我家陛下造成什么威胁呢?不妨告诉你,就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收到了最新的战报,你的弟弟多铎,已经被砍了脑袋了。” “什么?这不可能!” 多尔衮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多铎可是带着十万军队,其中更是有镶白旗的一万精锐骑兵,就算是不能攻下广州城,也不该这么轻易被打败才对。 “哼,本来我还想带着你亲自去证实一下这个消息,但既然你杀了我的亲卫,那你的脑袋就来给他陪葬。” 吕大器说完,一声呼啸,直接跳起来向着多尔衮一刀劈去。 多尔衮本能的从旁边抽出一把刀来,但结果因为后继乏力,竟然被劈断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后继无力 多尔衮看到手中的刀断了,也是愣了一下,他虽然不是满清的第一勇士,但也以勇猛着称,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没落的明朝无名将领斩断了自己的刀。 他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吕大器可没有留手,大刀顺势而下,直接把多尔衮拿刀的右手给劈了下来。 多尔衮这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就往后退去。 吕大器的亲兵见状,马上就要帮忙,却被他一把拦了下来。 “慢,再怎么说这也是清朝的重要将领,说不定本来还有可能是下一位清朝皇帝,你们不能出手,让我来给他一个作为军人该有的荣誉。” 吕大器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和兴奋恢复了过来,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成熟将领该有的风度和气场。 他大刀阔步的向着落魄的多尔衮走去,手中大刀就如同一位催命符一样。 而多尔衮也终于从春秋大梦中苏醒了过来,知道他此时已经不再是满清的亲王贝勒,现在只是一个丧家之犬。 “多尔衮,多年来,你们满清对我们汉人犯下了多少罪孽,无数大明臣民死在你们的手里,今天我杀你,只是让你们偿还一点利息,他日必将你满清屠戮殆尽,以告我族同胞在天之灵,受死。” 吕大器一番慷慨激昂的审判之后,直接在此举起大刀,就要一刀劈了多尔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竟是多尔衮留在后面的三万蒙古骑兵到了。 他们对于眼前的局势还不太了解,只以为双方正在交战。 作为满清的忠实奴隶,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没错,清朝入关以来,一只胜多败少,而这些蒙古铁骑也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期的勇士,他们心中对满人敬畏有加,再加上劫掠的财物也让他们忘乎所以,根本没想过由多尔衮率领的正白旗精锐会失败。 吕大器的亲卫马上跑过来喊道:“将军,贼寇的援军到了,我们还是撤退。” “哼,撤退?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能放虎归山。”吕大器虎躯一震,大声喊道。 多尔衮眼中仅存的一点希望立刻又被浇灭了。 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明军将领为什么非杀他不可,要说是为了立功,难道立功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吗? 但要是真是他所说的仇恨,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汉人会投靠清朝? “你、你想清楚了,计算是你杀了我,你也会死,大家各退一步,整军再战如何?” 多尔衮气喘吁吁的说道。 “放屁,纳命来。” 吕大器可不管那么多,他现在耳边都是朱阆的那句话‘一定要诛杀此人’。 没错,说到底,他只是在执行朱阆的命令而已。 远处战马嘶鸣,不知道有多少蒙古骑兵正在朝这里赶来。 而明军都是坐船而来,根本没有多少骑兵。 他们只能以火器对抗,不过在近距离接战中,火器已经远远不如马刀那么犀利了。 只不过吕大器此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手起刀落,在一众赶来的蒙古将领面前,直接把多尔衮砍了。 多尔衮至死还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他的传奇一生才刚刚开始竟然就死在了这里。 而那些蒙古将领也都吓坏了,他们像是看恶鬼一样的眼神盯着吕大器。 而吕大器此时也浑身浴血,宛如杀神在世。 他转过头看向蒙古人,大声咆哮道:“尔等鼠辈,此时不投降,更待何时?” 那几个蒙古将领听到吕大器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竟然直接都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吕大器大阔步走了过去,手起刀落连砍好几个,只留下最后一人,对他说道:“快去让你的军队头下马投降,不然你们的下场都和他一样。” 吕大器指着多尔衮的尸体说道。 那蒙古将领连滚带爬的去指挥军队去了。 而吕大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也是强装出来的,后背都出了一身汗,不过效果却出其不意的好。 至于他的亲兵,更是都吓傻了,但反应过来以后,马上簇拥了过来。 一个时辰以后,还剩下两万八千多的蒙古骑兵全部投降。 他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是上层的倒戈加上多尔衮的死亡,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战意。 于是乎,吕大器以极小的代价俘虏了这一支骑兵。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他高兴的,最主要的还是他真的完成了皇上的命令,杀了满清名将多尔衮。 在听到那名蒙古将领的汇报之后,吕大器才明白多尔衮的分明之际,原来后面还有五万的汉人军队。 这让他又气又恨,这些汉人竟然投靠了满清,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拿他们怎么办。 于是他修书一封,用信鸽传回了广州,一是为了汇报这里的战况,二就是为了把这个难题交给朱阆来处理。 当朱阆接到吕大器的飞鸽传书时,广州城内正在张灯结彩,像是过年了一样。 原来是焦琏刚刚击败了多铎的十万大军,并且击杀了这位贝勒,从而解了广州之围。 说起来也是多铎倒霉,他自恃勇武,竟然选择和先锋军一起攻城,结果就被守军改良过的红夷大炮直接打成了肉泥。 结果这十万大军除了镶白旗的嫡系外,其他全都望风而逃。 但是这一带都是明朝的地界,这些败军很快就都成了俘虏。 至于那一万镶白旗的骑兵,也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单独攻城。 他们的结果就是先被火器洗地,然后被焦琏带人包围,然后就是全军覆没,都被砍了脑袋。 现在广州城外已经造了一座全部由清人脑袋制成的京观,非常的壮观。 而朱阆也知道这一战的偶然因素太多,但为了振作士气,他还是决定犒赏三军,大宴全城。 “皇上,吕将军的密报。”王坤小心的密信交给了朱阆。 朱阆本来正在被满朝文武敬酒,他已经有点不胜酒力了,多亏王坤的这一情报让他得到了喘息之机。 “哈哈,好,好啊,今天真是双喜临门,来,王坤,把这喜讯向群臣读一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后继无力 多尔衮看到手中的刀断了,也是愣了一下,他虽然不是满清的第一勇士,但也以勇猛着称,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没落的明朝无名将领斩断了自己的刀。 他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吕大器可没有留手,大刀顺势而下,直接把多尔衮拿刀的右手给劈了下来。 多尔衮这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就往后退去。 吕大器的亲兵见状,马上就要帮忙,却被他一把拦了下来。 “慢,再怎么说这也是清朝的重要将领,说不定本来还有可能是下一位清朝皇帝,你们不能出手,让我来给他一个作为军人该有的荣誉。” 吕大器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和兴奋恢复了过来,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成熟将领该有的风度和气场。 他大刀阔步的向着落魄的多尔衮走去,手中大刀就如同一位催命符一样。 而多尔衮也终于从春秋大梦中苏醒了过来,知道他此时已经不再是满清的亲王贝勒,现在只是一个丧家之犬。 “多尔衮,多年来,你们满清对我们汉人犯下了多少罪孽,无数大明臣民死在你们的手里,今天我杀你,只是让你们偿还一点利息,他日必将你满清屠戮殆尽,以告我族同胞在天之灵,受死。” 吕大器一番慷慨激昂的审判之后,直接在此举起大刀,就要一刀劈了多尔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竟是多尔衮留在后面的三万蒙古骑兵到了。 他们对于眼前的局势还不太了解,只以为双方正在交战。 作为满清的忠实奴隶,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没错,清朝入关以来,一只胜多败少,而这些蒙古铁骑也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期的勇士,他们心中对满人敬畏有加,再加上劫掠的财物也让他们忘乎所以,根本没想过由多尔衮率领的正白旗精锐会失败。 吕大器的亲卫马上跑过来喊道:“将军,贼寇的援军到了,我们还是撤退。” “哼,撤退?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能放虎归山。”吕大器虎躯一震,大声喊道。 多尔衮眼中仅存的一点希望立刻又被浇灭了。 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明军将领为什么非杀他不可,要说是为了立功,难道立功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吗? 但要是真是他所说的仇恨,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汉人会投靠清朝? “你、你想清楚了,计算是你杀了我,你也会死,大家各退一步,整军再战如何?” 多尔衮气喘吁吁的说道。 “放屁,纳命来。” 吕大器可不管那么多,他现在耳边都是朱阆的那句话‘一定要诛杀此人’。 没错,说到底,他只是在执行朱阆的命令而已。 远处战马嘶鸣,不知道有多少蒙古骑兵正在朝这里赶来。 而明军都是坐船而来,根本没有多少骑兵。 他们只能以火器对抗,不过在近距离接战中,火器已经远远不如马刀那么犀利了。 只不过吕大器此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手起刀落,在一众赶来的蒙古将领面前,直接把多尔衮砍了。 多尔衮至死还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他的传奇一生才刚刚开始竟然就死在了这里。 而那些蒙古将领也都吓坏了,他们像是看恶鬼一样的眼神盯着吕大器。 而吕大器此时也浑身浴血,宛如杀神在世。 他转过头看向蒙古人,大声咆哮道:“尔等鼠辈,此时不投降,更待何时?” 那几个蒙古将领听到吕大器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竟然直接都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吕大器大阔步走了过去,手起刀落连砍好几个,只留下最后一人,对他说道:“快去让你的军队头下马投降,不然你们的下场都和他一样。” 吕大器指着多尔衮的尸体说道。 那蒙古将领连滚带爬的去指挥军队去了。 而吕大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也是强装出来的,后背都出了一身汗,不过效果却出其不意的好。 至于他的亲兵,更是都吓傻了,但反应过来以后,马上簇拥了过来。 一个时辰以后,还剩下两万八千多的蒙古骑兵全部投降。 他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是上层的倒戈加上多尔衮的死亡,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战意。 于是乎,吕大器以极小的代价俘虏了这一支骑兵。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他高兴的,最主要的还是他真的完成了皇上的命令,杀了满清名将多尔衮。 在听到那名蒙古将领的汇报之后,吕大器才明白多尔衮的分明之际,原来后面还有五万的汉人军队。 这让他又气又恨,这些汉人竟然投靠了满清,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拿他们怎么办。 于是他修书一封,用信鸽传回了广州,一是为了汇报这里的战况,二就是为了把这个难题交给朱阆来处理。 当朱阆接到吕大器的飞鸽传书时,广州城内正在张灯结彩,像是过年了一样。 原来是焦琏刚刚击败了多铎的十万大军,并且击杀了这位贝勒,从而解了广州之围。 说起来也是多铎倒霉,他自恃勇武,竟然选择和先锋军一起攻城,结果就被守军改良过的红夷大炮直接打成了肉泥。 结果这十万大军除了镶白旗的嫡系外,其他全都望风而逃。 但是这一带都是明朝的地界,这些败军很快就都成了俘虏。 至于那一万镶白旗的骑兵,也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单独攻城。 他们的结果就是先被火器洗地,然后被焦琏带人包围,然后就是全军覆没,都被砍了脑袋。 现在广州城外已经造了一座全部由清人脑袋制成的京观,非常的壮观。 而朱阆也知道这一战的偶然因素太多,但为了振作士气,他还是决定犒赏三军,大宴全城。 “皇上,吕将军的密报。”王坤小心的密信交给了朱阆。 朱阆本来正在被满朝文武敬酒,他已经有点不胜酒力了,多亏王坤的这一情报让他得到了喘息之机。 “哈哈,好,好啊,今天真是双喜临门,来,王坤,把这喜讯向群臣读一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喝多了 朱阆由于喝多了,所以情报并没有看完,他只看到了吕大器击杀了多尔衮的战报,至于后面对那五万汉人军队的处置问题,他根本没有往下看。 不过王坤不知道啊,他直接把所有文字都读了一遍。 刚开始群臣听到多尔衮被杀,三万蒙古骑兵都投降了,也都非常高兴,但听到吕大器讯问那五万汉人军队的处置意见的时候,都沉默了下来。 “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我跟你们说,这多尔衮一死,这满清的气运就已经少了大半了,我们可以打到关外去。” 朱阆大声说道。 “陛下说的对极了,可是关于那五万汉人军队的处置问题?”瞿式耜率先走出来问道。 “汉人军队?什么汉人军队?” 朱阆这才反应过来,马上从王坤手里把密报拿了过来重新看了一遍。 这次他在瞿式耜的提醒下已经清醒了不少,很快脸色便严肃了起来。 汉奸,在明末并不是少数人,甚至现在投靠满清的汉人数量已经超过了满清的本族人。 但是如何处置他们却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按照朱阆的脾气,这些变节的人自然没有活着的价值,甚至可以说死不足惜。 要知道在历史上,明清之间的战斗的结果,正是这些汉奸在其中推动的。 可朱阆也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要真是把这五万汉人全部处决,那就等于是告诉了那些已经变节的汉人,他朱阆不会原谅他们,双方就会彻底决裂,根本没有黄河的余地。 也就是这场战争的后期,很可能由满汉的民族之战,变成了汉人之间的内战。 这是朱阆不愿意看见的。 朱阆叹了一口气说道:“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也还是我大明子民,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对于反复之人,朕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谢皇上,皇上如此狂宏大量,这是大明之幸,是百姓之幸啊。” 瞿式耜率先跪倒在地,高呼道。 其他文武百官见状,也全都跪了下来。 这次朱阆没有去搀扶他们,这是他应该接受的。 要把自己打造成圣主,就一定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焦琏,瞿相,宴会之后,你们来御书房见我。” 朱阆率先离开了。 这次的宴会一共持续三天,而今天是第二天。 但这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庆祝,对焦琏和瞿式耜这样的重臣来说,他们时刻都不敢怠慢。 当天晚上,他们就来到了御书房,在被王坤带进去以后,发现朱阆还在批改奏折,而虫虫正在旁边瞌睡。 “你们来了。” 朱阆听到脚步声,放下笔,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多尔衮已死,但现在事情变得更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旁边挂着的地图,指着关外的地方说道:“皇太极已经病故了,没有多尔衮争夺帝位,皇太极的儿子豪格就会成为皇帝,到时候等他政权稳固,新的战争不可避免。” “陛下,多尔衮新死,想必会震惊所有人,我们何不趁此良机,收服长江以北大好河山?想必以陛下如今威名,只要派出使者,各地一定会响应的。” 焦琏挺身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但并未说话。 实际上这也是他的想法,只是他现在还需要听一下瞿式耜的意见。 瞿式耜为人稳重老诚,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焦琏将军说的有道理,但并不完善。” “哦?瞿相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朱阆让王坤拿来一把椅子,让瞿式耜坐下。 “谢陛下,其实我的想法是从那五万汉军想到的,如今有很多汉人已经到了关外定居,成了清人的奴隶,我的想法是,要是能争取到这些人的支持,那满清自不足虑也。” 瞿式耜说道。 “瞿相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焦琏插话道。 朱阆也是眼睛一亮:“让汉人支持我们?不如做的更彻底一些,我知道蒙古和朝鲜都已经和满清结盟,我们不如先断其羽翼,把这两个势力彻底打服。” 焦琏和瞿式耜互相看了一眼,都掩饰不住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没想到朱阆竟然有这么大的气魄,简单几句话就已经勾勒出了对清作战的完整计划。 “这,这样做的效果虽然最好,但是恐怕军力上会有些困难。”焦琏摸了摸脑袋说道。 “是啊,经济上恐怕也有困难,但是要是陛下真有此意,老臣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要为陛下促成此事。” 瞿式耜攥着拳头说道。 “哈哈,有两位支持,何愁大事不成?这样,我们来商量一下细节,其实事情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困难,我准备这样……” 三人一直商量到深夜,焦琏和瞿式耜才满意的离开。 第二天一早,广州城中派出了两千多名信使,他们奔赴关内各地,都带着命朱阆的圣谕和任命书。 凭借如今朱阆连灭三藩以及诛杀多尔衮和他的三十万大军的威望,整个关内没有任何力量再敢忤逆他作为明朝正统的权威。 而这还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些地区接受了朱阆的任命,那接下来他们不仅要出钱,还要出人。 当然不出也行,那他们只要交出他们自己的脑袋。 这些使者只是明面上的力量,暗中还有锦衣卫的暗卫随行。 半个月的时间内,整个关内之地,两河内外,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 不少想要反对朱阆的力量都被灭门,而朱阆也因此获得了一亿多的白银军费和五十万大军。 这足以说明大明各地的富庶,大明并不是没钱,只是皇帝没钱而已。 而吕大器也带着十多万的军队,来到了山海关下。 现如今,山海关还在清朝的手中。 而在这段时间内,豪格也在皇太极死后没有任何争议的成为了皇帝。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不出预料的开始准备对明朝作战。 不过他还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那就是把他父亲皇太极的所有政策前部推翻了,包括联合汉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喝多了 朱阆由于喝多了,所以情报并没有看完,他只看到了吕大器击杀了多尔衮的战报,至于后面对那五万汉人军队的处置问题,他根本没有往下看。 不过王坤不知道啊,他直接把所有文字都读了一遍。 刚开始群臣听到多尔衮被杀,三万蒙古骑兵都投降了,也都非常高兴,但听到吕大器讯问那五万汉人军队的处置意见的时候,都沉默了下来。 “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我跟你们说,这多尔衮一死,这满清的气运就已经少了大半了,我们可以打到关外去。” 朱阆大声说道。 “陛下说的对极了,可是关于那五万汉人军队的处置问题?”瞿式耜率先走出来问道。 “汉人军队?什么汉人军队?” 朱阆这才反应过来,马上从王坤手里把密报拿了过来重新看了一遍。 这次他在瞿式耜的提醒下已经清醒了不少,很快脸色便严肃了起来。 汉奸,在明末并不是少数人,甚至现在投靠满清的汉人数量已经超过了满清的本族人。 但是如何处置他们却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按照朱阆的脾气,这些变节的人自然没有活着的价值,甚至可以说死不足惜。 要知道在历史上,明清之间的战斗的结果,正是这些汉奸在其中推动的。 可朱阆也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要真是把这五万汉人全部处决,那就等于是告诉了那些已经变节的汉人,他朱阆不会原谅他们,双方就会彻底决裂,根本没有黄河的余地。 也就是这场战争的后期,很可能由满汉的民族之战,变成了汉人之间的内战。 这是朱阆不愿意看见的。 朱阆叹了一口气说道:“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也还是我大明子民,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对于反复之人,朕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谢皇上,皇上如此狂宏大量,这是大明之幸,是百姓之幸啊。” 瞿式耜率先跪倒在地,高呼道。 其他文武百官见状,也全都跪了下来。 这次朱阆没有去搀扶他们,这是他应该接受的。 要把自己打造成圣主,就一定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焦琏,瞿相,宴会之后,你们来御书房见我。” 朱阆率先离开了。 这次的宴会一共持续三天,而今天是第二天。 但这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庆祝,对焦琏和瞿式耜这样的重臣来说,他们时刻都不敢怠慢。 当天晚上,他们就来到了御书房,在被王坤带进去以后,发现朱阆还在批改奏折,而虫虫正在旁边瞌睡。 “你们来了。” 朱阆听到脚步声,放下笔,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多尔衮已死,但现在事情变得更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旁边挂着的地图,指着关外的地方说道:“皇太极已经病故了,没有多尔衮争夺帝位,皇太极的儿子豪格就会成为皇帝,到时候等他政权稳固,新的战争不可避免。” “陛下,多尔衮新死,想必会震惊所有人,我们何不趁此良机,收服长江以北大好河山?想必以陛下如今威名,只要派出使者,各地一定会响应的。” 焦琏挺身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但并未说话。 实际上这也是他的想法,只是他现在还需要听一下瞿式耜的意见。 瞿式耜为人稳重老诚,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焦琏将军说的有道理,但并不完善。” “哦?瞿相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朱阆让王坤拿来一把椅子,让瞿式耜坐下。 “谢陛下,其实我的想法是从那五万汉军想到的,如今有很多汉人已经到了关外定居,成了清人的奴隶,我的想法是,要是能争取到这些人的支持,那满清自不足虑也。” 瞿式耜说道。 “瞿相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焦琏插话道。 朱阆也是眼睛一亮:“让汉人支持我们?不如做的更彻底一些,我知道蒙古和朝鲜都已经和满清结盟,我们不如先断其羽翼,把这两个势力彻底打服。” 焦琏和瞿式耜互相看了一眼,都掩饰不住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没想到朱阆竟然有这么大的气魄,简单几句话就已经勾勒出了对清作战的完整计划。 “这,这样做的效果虽然最好,但是恐怕军力上会有些困难。”焦琏摸了摸脑袋说道。 “是啊,经济上恐怕也有困难,但是要是陛下真有此意,老臣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要为陛下促成此事。” 瞿式耜攥着拳头说道。 “哈哈,有两位支持,何愁大事不成?这样,我们来商量一下细节,其实事情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困难,我准备这样……” 三人一直商量到深夜,焦琏和瞿式耜才满意的离开。 第二天一早,广州城中派出了两千多名信使,他们奔赴关内各地,都带着命朱阆的圣谕和任命书。 凭借如今朱阆连灭三藩以及诛杀多尔衮和他的三十万大军的威望,整个关内没有任何力量再敢忤逆他作为明朝正统的权威。 而这还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些地区接受了朱阆的任命,那接下来他们不仅要出钱,还要出人。 当然不出也行,那他们只要交出他们自己的脑袋。 这些使者只是明面上的力量,暗中还有锦衣卫的暗卫随行。 半个月的时间内,整个关内之地,两河内外,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 不少想要反对朱阆的力量都被灭门,而朱阆也因此获得了一亿多的白银军费和五十万大军。 这足以说明大明各地的富庶,大明并不是没钱,只是皇帝没钱而已。 而吕大器也带着十多万的军队,来到了山海关下。 现如今,山海关还在清朝的手中。 而在这段时间内,豪格也在皇太极死后没有任何争议的成为了皇帝。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不出预料的开始准备对明朝作战。 不过他还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那就是把他父亲皇太极的所有政策前部推翻了,包括联合汉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平天下 豪格此举一出,举世哗然。 众所周知,满清之所以能在和明朝的战争中获得优势,除了和蒙古以及朝鲜结盟获得大量兵力支持外,最主要的就是皇太极的对汉人的怀柔政策。 这个政策直接让对清朝有抵触的汉人倒向了他们这一边。 在历史上,也正是因为这个政策,消除了部分满族和汉族之间的隔阂,让许多汉族重臣都加入到了清朝阵营。 这些人在对明朝的最后战争中,甚至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如今,豪格正在改变这一切。 无数汉人被驱逐,包括一些重要的大臣。 八旗重臣跪地进谏,但都被拒绝了。 朱阆在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拍手称快,不过他却是给吕大器发去了一封嘉奖书,称他做得好。 原来是吕大器安排的人把皇太极的死因嫁祸给了在清宫内的汉人,这才导致豪格对汉人失去了信任。 而与此同时,朱阆正在为一件事发愁。 那就是迁都。 如今关内各地捷报频传,几乎所有地方都上表表示支持朱阆,同时派出了军队和钱粮。 这些军队正在紧急训练,他们的目标是出征朝鲜和蒙古。 而此时的吕大器已经陈兵二十万在山海关,准备夺取这个重要的隘口。 所以,如今是否迁都燕京就是朱阆要考虑的了。 这本来是一件大势所趋,理所应当的事。 朱阆觉得越快越好,燕京对于明朝的象征意义和政治意义都是非常大的。 他也可以近距离统领对满清的战争。 不过瞿式耜却对此持保留意见。 那就是北方之地初定,不知道还有多少清朝的余孽,这个时候很容易出事。 就连虫虫也算了一卦,卦象表示吉凶不明,需要谨慎行事。 “哈哈,你们都不必说了,天子守国门,监察社稷之事,本来就是我朱家的传统,我身为朱家的子孙,岂会怕了?” 朱阆一句话就做了最后的决定。 于是他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巡视了云南和福建,然后尽起两广二十万大军,开始向燕京前进。 从广州到云南,以车马的速度,恐怕要花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朱阆直接纵马而行,只留下大军慢慢前进。 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朱阆已经带着两千人进入燕京了。 这再一次震惊了所有在暗中观察的力量。 燕京本来有一支清军的驻军,但是被吕大器顺道赶走了。 只不过他的目标是山海关,所以并没有在此驻军。 而朱阆仅带着两千人就敢进入燕京,也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当天就进入了紫禁城重新加冕,然后迅速的募集了一支超过万人的民兵队伍,接着就开始整顿军务。 在整个北方形势未名的情况下,朱阆身为大明天子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无疑是起到了大定军心的作用。 周围数个地区的官僚纷纷派出部队入主燕京地区。 而朱阆则在地图前思考着另外一件事。 “焦琏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朱阆对王坤问道。 “回陛下,焦琏将军已经集结了十五万军队,随时可以出征。”王坤拿着一份机密情报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 那五十万的明军只是掩人耳目的,朱阆可不能真的等到他们训练完再对付蒙古。 所以他直接用了一招移花接木。 那在路上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在暗中用新兵代替了,其中十五万用来征讨蒙古,另外五万则用来征讨朝鲜。 当然,那些蒙古和汉人的降兵并没有在此列,他们已经另外安置。 而朱阆敢孤身来到燕京的底气也在于此,他可不是草率之人。 “好,传令给焦琏,让他即刻动兵,只要拿下这两个地方,那蒙古就不战而败。” 朱阆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址说道。 如今的蒙古已经被满清彻底收编,已经变成了副八旗的形式。 但是其中只有两旗的实力最强,只要拿下他们,其他蒙古人自然不会再抵抗。 而蒙古一定,朝鲜势必震动,只要陈兵在边界,他们自然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再加上现在豪格自掘坟墓,只要拿下山海关,平定辽北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坤出去放信鸽了,虫虫从一旁走了出来。 “皇上,您真的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虫虫用嗔怪的语气说道。 就这两天,周围已经出现十几个刺客了,要不是朱阆的暗卫更加勇武,恐怕朱阆此时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看来已经有好多人对朱家失去信心了。 “哈哈,有虫虫在,我还用担心什么?我们不如来想想,等平定了满清以后,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朱阆意气风发的说道,就好像平定辽北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一样。 “不应该是休养生息吗?现在战争已经让老百姓受够了苦,皇上要是想成就一代明军,就应该这么做呀。” 虫虫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过朱阆却摇头说道。 “话虽如此,但纵观历史,朝代更迭都是有迹可循的,我们不能墨守成规,再说这天下之大,远超你我想象,要是能把天下之地都变成我大明的,那自然不会再有任何争斗。” 朱阆笑着说道。 “天下都是大明的?” 虫虫回味着这句话,脸上写满了震惊。 原来她一直都低估了朱阆的雄心壮志。 …… “将军,皇上的圣谕到了。” 蒙古边界处,一名暗卫抱着一个信鸽来到了焦琏身前。 焦琏拿下信鸽腿上的信,谨慎的看了一遍之后,大笑起来。 “原来陛下早就有计划了,看来这次我想好好发挥一下都不可能了,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三更休息,五更连夜奔袭,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蒙古。” 焦琏也不是个拖拉之人,他也知道这里的战局属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之战,所以就要打的漂亮。 更不要说他手下有十五万精兵强将,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打过的富裕之战,想输都困难。 于是第三天,蒙古和满清盟约被废,重新和大汉结盟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华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平天下 豪格此举一出,举世哗然。 众所周知,满清之所以能在和明朝的战争中获得优势,除了和蒙古以及朝鲜结盟获得大量兵力支持外,最主要的就是皇太极的对汉人的怀柔政策。 这个政策直接让对清朝有抵触的汉人倒向了他们这一边。 在历史上,也正是因为这个政策,消除了部分满族和汉族之间的隔阂,让许多汉族重臣都加入到了清朝阵营。 这些人在对明朝的最后战争中,甚至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如今,豪格正在改变这一切。 无数汉人被驱逐,包括一些重要的大臣。 八旗重臣跪地进谏,但都被拒绝了。 朱阆在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拍手称快,不过他却是给吕大器发去了一封嘉奖书,称他做得好。 原来是吕大器安排的人把皇太极的死因嫁祸给了在清宫内的汉人,这才导致豪格对汉人失去了信任。 而与此同时,朱阆正在为一件事发愁。 那就是迁都。 如今关内各地捷报频传,几乎所有地方都上表表示支持朱阆,同时派出了军队和钱粮。 这些军队正在紧急训练,他们的目标是出征朝鲜和蒙古。 而此时的吕大器已经陈兵二十万在山海关,准备夺取这个重要的隘口。 所以,如今是否迁都燕京就是朱阆要考虑的了。 这本来是一件大势所趋,理所应当的事。 朱阆觉得越快越好,燕京对于明朝的象征意义和政治意义都是非常大的。 他也可以近距离统领对满清的战争。 不过瞿式耜却对此持保留意见。 那就是北方之地初定,不知道还有多少清朝的余孽,这个时候很容易出事。 就连虫虫也算了一卦,卦象表示吉凶不明,需要谨慎行事。 “哈哈,你们都不必说了,天子守国门,监察社稷之事,本来就是我朱家的传统,我身为朱家的子孙,岂会怕了?” 朱阆一句话就做了最后的决定。 于是他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巡视了云南和福建,然后尽起两广二十万大军,开始向燕京前进。 从广州到云南,以车马的速度,恐怕要花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朱阆直接纵马而行,只留下大军慢慢前进。 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朱阆已经带着两千人进入燕京了。 这再一次震惊了所有在暗中观察的力量。 燕京本来有一支清军的驻军,但是被吕大器顺道赶走了。 只不过他的目标是山海关,所以并没有在此驻军。 而朱阆仅带着两千人就敢进入燕京,也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当天就进入了紫禁城重新加冕,然后迅速的募集了一支超过万人的民兵队伍,接着就开始整顿军务。 在整个北方形势未名的情况下,朱阆身为大明天子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无疑是起到了大定军心的作用。 周围数个地区的官僚纷纷派出部队入主燕京地区。 而朱阆则在地图前思考着另外一件事。 “焦琏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朱阆对王坤问道。 “回陛下,焦琏将军已经集结了十五万军队,随时可以出征。”王坤拿着一份机密情报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 那五十万的明军只是掩人耳目的,朱阆可不能真的等到他们训练完再对付蒙古。 所以他直接用了一招移花接木。 那在路上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在暗中用新兵代替了,其中十五万用来征讨蒙古,另外五万则用来征讨朝鲜。 当然,那些蒙古和汉人的降兵并没有在此列,他们已经另外安置。 而朱阆敢孤身来到燕京的底气也在于此,他可不是草率之人。 “好,传令给焦琏,让他即刻动兵,只要拿下这两个地方,那蒙古就不战而败。” 朱阆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址说道。 如今的蒙古已经被满清彻底收编,已经变成了副八旗的形式。 但是其中只有两旗的实力最强,只要拿下他们,其他蒙古人自然不会再抵抗。 而蒙古一定,朝鲜势必震动,只要陈兵在边界,他们自然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再加上现在豪格自掘坟墓,只要拿下山海关,平定辽北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坤出去放信鸽了,虫虫从一旁走了出来。 “皇上,您真的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虫虫用嗔怪的语气说道。 就这两天,周围已经出现十几个刺客了,要不是朱阆的暗卫更加勇武,恐怕朱阆此时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看来已经有好多人对朱家失去信心了。 “哈哈,有虫虫在,我还用担心什么?我们不如来想想,等平定了满清以后,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朱阆意气风发的说道,就好像平定辽北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一样。 “不应该是休养生息吗?现在战争已经让老百姓受够了苦,皇上要是想成就一代明军,就应该这么做呀。” 虫虫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过朱阆却摇头说道。 “话虽如此,但纵观历史,朝代更迭都是有迹可循的,我们不能墨守成规,再说这天下之大,远超你我想象,要是能把天下之地都变成我大明的,那自然不会再有任何争斗。” 朱阆笑着说道。 “天下都是大明的?” 虫虫回味着这句话,脸上写满了震惊。 原来她一直都低估了朱阆的雄心壮志。 …… “将军,皇上的圣谕到了。” 蒙古边界处,一名暗卫抱着一个信鸽来到了焦琏身前。 焦琏拿下信鸽腿上的信,谨慎的看了一遍之后,大笑起来。 “原来陛下早就有计划了,看来这次我想好好发挥一下都不可能了,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三更休息,五更连夜奔袭,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蒙古。” 焦琏也不是个拖拉之人,他也知道这里的战局属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之战,所以就要打的漂亮。 更不要说他手下有十五万精兵强将,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打过的富裕之战,想输都困难。 于是第三天,蒙古和满清盟约被废,重新和大汉结盟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华夏。?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海 明朝朱阆在大刀阔斧的改革,满清也是一样。 豪格在登基以后,也开始了对八旗的整治,由于满清人数太少,要是常年打仗根本消耗不起,但是为了应对咄咄逼人的明朝,他不得已再次提高每一旗的人数。 原本满清八旗每旗的精锐至于三万人,而且门槛极高,但是豪哥直接把这一人数扩充到了十万。 而他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把这些新增军队的中层指挥人员全都由他的正黄旗亲自指派。 而正黄旗的扩充部队则由其他七旗的精锐部队中抽调。 这样一来,其他七旗的实力被大大削弱,但是在这种时候他又说不出什么。 豪格的统治力确实大大加强,但是这时候蒙古战败投降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在早期,蒙古的兵力已经达到了满清部队的两倍,已然成了清朝不可或缺的力量。 虽然在汉人投降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蒙古的地位有所下降。 可是豪格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汉族,那蒙古再战败的消息就如同是让满清断了一臂。 一时间,清朝朝野震动,所有大臣在大殿外跪了一地。 看来他们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决定清朝命运的时候了,而他们的提议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恢复皇太极时期对汉人的政策。 现如今,蒙古战败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就算是蒙古短时间内不会加入明朝的战斗序列对清朝作战。 但清朝的体量本就不如明朝,更不要说现在还和汉人彻底决裂,那就是相当于釜底抽薪啊。 豪格在大殿内被气得走来走去,他这刚上位没几天,竟然就遇到了臣子逼宫这件事,他这个皇帝做的也实在是太憋屈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大臣都是好心,但是他总觉得这次他要是妥协了,那以后就没有他可以做主的事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了三天,直到一封来自山海关的机密军情传进了宫内。 “什么?朱阆竟然亲帅二十万大军来攻打山海关?他真当我满清无人吗?” 豪格把情报撕碎,怒气冲冲的说道。 虽然现在八旗现在还在整顿,但名义上起码也有了八十万的军队。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正好是缓解眼前矛盾的最好办法。 于是他走出大殿,对一众还跪在地上的大臣说道:“山海关告急,除了正黄旗和镶黄旗外,其他六旗,火速赶往山海关支援,只要打败了朱阆,明朝就会彻底土崩瓦解,到时候我们再来谈对汉人的政策。” 这一众大臣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八旗的旗主还是知道山海关对大清意味着什么的,如果山海关丢了,那以明朝如今咄咄逼人的样子,恐怕很快就会打入辽东来。 所以他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都起身领命下去了。 至于其他大臣,也只能悻悻而去。 “朱阆,你杀了多尔衮,我本来还要感谢你,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趣,我就让你看看我满清的铁骑根本不是那么好惹的。” 是日,关外的汉人被满清屠杀近半,而剩下的一半也都被充当随军奴隶,战时可以用来当盾牌。 虽然有不少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逃走了,可是他们根本逃不出山海关。 这一日,后来被称为‘罹难日’,用来纪念死去的汉人同胞。 不过当朱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却是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豪格这么做等于是彻底和汉人断绝了联系,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汉人这次也不会再想着做汉奸了,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难过的事,这两天被满清杀死的汉人就有一百多万。 这么多的汉人死去,这让作为汉人的朱阆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本来他还对满清心存仁义,觉得就算是占领了辽东,也可以把满族融入汉人之中,成为明朝大家庭的一员。 但现在恐怕就算是他这么想,恐怕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了。 朱阆已经来到了山海关前,看着雄伟的要塞城市,这里本来是明朝最安全的关口,但此时却成了最大的屏障。 “焦琏那边怎么样了?” 朱阆放下千里镜对身边的吕大器问道。 “那边已经从蒙古借道绕到了山海关另一侧了,不过我得到可靠消息,满清已经出动了正黄旗和镶黄旗以外的六旗的六十万人马来增援山海关,焦琏可能要负责阻击他们。” 吕大器一脸愁容的说道。 就算是吸收了一部分蒙古部队,但焦琏的部队也只有二十五万左右,如何挡住六十万大军?而且还是八旗的精锐? “哦?满清八旗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朱阆也吓了一跳,满清的人口数量一直是个硬伤,每旗能有三万人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怎么扩充到十万了? “哦,我忘了向皇上汇报了,他们已经扩充了部队的人数,听说下到十四岁的娃娃,上到六十岁的老头都被应征入伍了。” 吕大器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 看来这清朝是把自己的国运也都赌上了啊。 如果要是多尔衮登基,那朱阆还确实有点担心。 但现在这豪格已经杀了一百万的汉人,彻底激起了朱阆军队中汉人的血性,就凭着这股锐气,这帮刚打过几次大仗的士兵已经势不可挡了。 “既然如此,那就赶快攻城,不能让焦琏腹背受敌。” 朱阆点头说道。 “是。” 吕大器一挥大手,前军立刻让出一条路来,数百门经过改造的红夷大炮被推了出来。 那黑洞洞的大炮管让看着的人都心惊肉跳,不过明军却都欢呼起来。 因为这是他们的利器。 “开炮!” “开炮!” 随着一声声号令,一门门红夷大炮依次冒出一股白烟,接着无数的飞火神鸦被射向了山海关。 没错,这次神机营的炮弹都是特制版的飞火神鸦,只求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 上百门红夷大炮直接发射了上千枚飞火神鸦。 而飞火神鸦在山海关的半空中全部炸开,下起了一场火雨。 山海关城头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海 明朝朱阆在大刀阔斧的改革,满清也是一样。 豪格在登基以后,也开始了对八旗的整治,由于满清人数太少,要是常年打仗根本消耗不起,但是为了应对咄咄逼人的明朝,他不得已再次提高每一旗的人数。 原本满清八旗每旗的精锐至于三万人,而且门槛极高,但是豪哥直接把这一人数扩充到了十万。 而他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把这些新增军队的中层指挥人员全都由他的正黄旗亲自指派。 而正黄旗的扩充部队则由其他七旗的精锐部队中抽调。 这样一来,其他七旗的实力被大大削弱,但是在这种时候他又说不出什么。 豪格的统治力确实大大加强,但是这时候蒙古战败投降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在早期,蒙古的兵力已经达到了满清部队的两倍,已然成了清朝不可或缺的力量。 虽然在汉人投降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蒙古的地位有所下降。 可是豪格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汉族,那蒙古再战败的消息就如同是让满清断了一臂。 一时间,清朝朝野震动,所有大臣在大殿外跪了一地。 看来他们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决定清朝命运的时候了,而他们的提议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恢复皇太极时期对汉人的政策。 现如今,蒙古战败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就算是蒙古短时间内不会加入明朝的战斗序列对清朝作战。 但清朝的体量本就不如明朝,更不要说现在还和汉人彻底决裂,那就是相当于釜底抽薪啊。 豪格在大殿内被气得走来走去,他这刚上位没几天,竟然就遇到了臣子逼宫这件事,他这个皇帝做的也实在是太憋屈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大臣都是好心,但是他总觉得这次他要是妥协了,那以后就没有他可以做主的事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了三天,直到一封来自山海关的机密军情传进了宫内。 “什么?朱阆竟然亲帅二十万大军来攻打山海关?他真当我满清无人吗?” 豪格把情报撕碎,怒气冲冲的说道。 虽然现在八旗现在还在整顿,但名义上起码也有了八十万的军队。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正好是缓解眼前矛盾的最好办法。 于是他走出大殿,对一众还跪在地上的大臣说道:“山海关告急,除了正黄旗和镶黄旗外,其他六旗,火速赶往山海关支援,只要打败了朱阆,明朝就会彻底土崩瓦解,到时候我们再来谈对汉人的政策。” 这一众大臣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八旗的旗主还是知道山海关对大清意味着什么的,如果山海关丢了,那以明朝如今咄咄逼人的样子,恐怕很快就会打入辽东来。 所以他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都起身领命下去了。 至于其他大臣,也只能悻悻而去。 “朱阆,你杀了多尔衮,我本来还要感谢你,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趣,我就让你看看我满清的铁骑根本不是那么好惹的。” 是日,关外的汉人被满清屠杀近半,而剩下的一半也都被充当随军奴隶,战时可以用来当盾牌。 虽然有不少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逃走了,可是他们根本逃不出山海关。 这一日,后来被称为‘罹难日’,用来纪念死去的汉人同胞。 不过当朱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却是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豪格这么做等于是彻底和汉人断绝了联系,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汉人这次也不会再想着做汉奸了,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难过的事,这两天被满清杀死的汉人就有一百多万。 这么多的汉人死去,这让作为汉人的朱阆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本来他还对满清心存仁义,觉得就算是占领了辽东,也可以把满族融入汉人之中,成为明朝大家庭的一员。 但现在恐怕就算是他这么想,恐怕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了。 朱阆已经来到了山海关前,看着雄伟的要塞城市,这里本来是明朝最安全的关口,但此时却成了最大的屏障。 “焦琏那边怎么样了?” 朱阆放下千里镜对身边的吕大器问道。 “那边已经从蒙古借道绕到了山海关另一侧了,不过我得到可靠消息,满清已经出动了正黄旗和镶黄旗以外的六旗的六十万人马来增援山海关,焦琏可能要负责阻击他们。” 吕大器一脸愁容的说道。 就算是吸收了一部分蒙古部队,但焦琏的部队也只有二十五万左右,如何挡住六十万大军?而且还是八旗的精锐? “哦?满清八旗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朱阆也吓了一跳,满清的人口数量一直是个硬伤,每旗能有三万人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怎么扩充到十万了? “哦,我忘了向皇上汇报了,他们已经扩充了部队的人数,听说下到十四岁的娃娃,上到六十岁的老头都被应征入伍了。” 吕大器说道。 朱阆点了点头。 看来这清朝是把自己的国运也都赌上了啊。 如果要是多尔衮登基,那朱阆还确实有点担心。 但现在这豪格已经杀了一百万的汉人,彻底激起了朱阆军队中汉人的血性,就凭着这股锐气,这帮刚打过几次大仗的士兵已经势不可挡了。 “既然如此,那就赶快攻城,不能让焦琏腹背受敌。” 朱阆点头说道。 “是。” 吕大器一挥大手,前军立刻让出一条路来,数百门经过改造的红夷大炮被推了出来。 那黑洞洞的大炮管让看着的人都心惊肉跳,不过明军却都欢呼起来。 因为这是他们的利器。 “开炮!” “开炮!” 随着一声声号令,一门门红夷大炮依次冒出一股白烟,接着无数的飞火神鸦被射向了山海关。 没错,这次神机营的炮弹都是特制版的飞火神鸦,只求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 上百门红夷大炮直接发射了上千枚飞火神鸦。 而飞火神鸦在山海关的半空中全部炸开,下起了一场火雨。 山海关城头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第一百七十六章 镇守 山海关本来有正蓝旗和镶蓝旗驻守,再加上蒙汗朝鲜的奴儿军,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万。 按照一般的攻城套路,像山海关这样的雄关,三倍的攻城方需要数月才能有可能打下来。 但是没想到,这第一波攻击就直接把城头上的满清人给打蒙了。 镶蓝旗的旗主当场被炸死,守军也一波就死了三万多。 接着明军开始了攻城。 第一波攻势就直接占据了城墙。 清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明军接下来的动作确实让他们更加傻眼了。 他们没有进城和清军巷战,而是直接把红夷大炮推进了城中。 用红夷大炮进行开路。 清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打法,就算是组织了十几次的自杀式冲锋,但都被大炮给轰飞了。 甚至连正蓝旗旗主利用满清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发动了冲锋,结果也是被达成了筛子。 明军用了一天时间就占领了山海关,这可以说是山海关的战争史上的第一次。 接着,朱阆马上向焦琏发出命令,让他引兵入关。 就算是他相信焦琏的带兵打仗的能力,但也不想汉家好男儿就这么白白牺牲掉。 于是当满清另外六旗(正蓝旗和镶蓝旗的扩充部队还在)到达山海关的时候才发现,城头的旗帜竟然已经换了。 这可把这几位旗主都看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马不停蹄从辽东赶过来的,这还不到一个星期,驻扎在这里的二十万军队竟然输了? 这可是山海关啊,当初他们满清不知道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头,埋葬了多少士兵都没有啃下来啊。 要不是吴三桂,恐怕这座雄关到现在也是他们的噩梦。 而现在,这个噩梦又回来了。 所有满清人的心头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几位旗主聚到了一起,开始讨论要不要攻城。 他们虽然不知道城中有多少部队,但这座雄关在朱阆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以前的明朝以防御为主,他们满清想打就打,不想打也不用担心明朝的进攻。 可是现在这朱阆就像是一头饿狼,恨不得把他们连皮带骨头一起生吞了,他们可不想像多尔衮和他那三十万军队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于是商量了半天,这些旗主还是决定攻城。 没错,他们觉得朱阆就算是攻下了山海关,也绝对是不会那么轻松的,闲杂城中肯定已经破烂不堪,他们不能给对方休养生息的机会。 不然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更大的噩梦。 于是,六十万大军分成了三部,开始轮流进行攻城。 而城内也在商讨的火热。 焦琏、吕大器还有其他一些将领都在商量这些红夷大炮该什么时候用效果最好。 按照这些武将的说法,第一波用效果最好,这样可以彻底击溃敌人的士气,然后他们再率兵掩杀,可以一举定辽东。 但是朱阆却有不同的看法。 “部队中的新兵太多了,他们中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这样对他们的成长是极其不利的。” “我要的不是一支只会开枪射箭的部队,而是一支能打仗会打仗不怕打仗的虎狼之师,他们今天也许会有很多人死在这里,但是活下来的,都可以独当一面。” 在朱阆看来,他手下的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他也不想把军权交给那些投降的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自己培养。 而战争就是最好的培养手段。 所以他决定让部队正面迎接满清的第一波攻击,然后再第二波的时候再动用红夷大炮。 既然朱阆亲自下命令了,其他人也只好领命而去。 城中有四十五万的作战部队,其实整体实力上已经不输于满清的八旗了。 而且其中有一半都是经历过几场大仗的老兵了。 而这一战,就是他们成长成为中层军官的最好机会。 再加上之前满清屠杀了百万汉人,所以就算是新兵,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退缩的。 吕大器根本不用在说什么,一挥手,城头就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部队。 他们开了几枪之后,就拿起大刀和爬上城头的满清人冲杀到了一起。 这一仗打的昏天暗地,双方都打出了火气。 直到天黑,双方才分开。 而满清的第一波二十万军队已经死了五万多,明朝军队占据了守城的便利,但也死了两万多。 这个伤亡比例让满清的旗主都接受不了。 这要是真拿下了山海关,死了这么多人他也认了。 可是这一战,他们也仅仅是攻上了城头而已。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明军的援军迟早会倒,我建议动用全部力量。” 其中一位旗主说道。 现在整个关内之地都已经被明朝收复了,等他们恢复了国力,那就是清朝的末日。 于是第二天,六旗的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而这次,他么不再有所保留,压上了所有部队。 朱阆得到情报,只是微微一笑,看来满清确实是等不及了。 而这正是对他最有力的,看来昨天的决定没错。 于是他也不矫情了,直接通知吕大器,把所有的红夷大炮都搬上了城头。 满清人绝对想不到明朝人竟然把这样的大杀器藏在了城内,而且在第一天的攻城战都打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是没有用。 而且他们更想不到的是,这些经过改装的红夷大炮可要比那些汉人工匠给他们制作的厉害多了。 他们也带了一些小型的红夷大炮,但是最多也就是打出一个石球或者铁球,杀伤力实在是有限。 但是明军一开炮,他们这边的军队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去,相比之下,他们手里的大炮简直就像是玩具。 秤上的红夷大炮只开了两轮,满清军队就彻底崩溃了,任后面的督军怎么砍杀,这些士兵也都像疯了一样往回冲。 红夷大炮消灭了几万的清军,但他们互相踩踏致死的恐怕比这个数目还要多。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吕大器拍了拍焦琏的肩膀说道。 “那你呢?”焦琏已经抽出了刀,但还是不解的问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镇守 山海关本来有正蓝旗和镶蓝旗驻守,再加上蒙汗朝鲜的奴儿军,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万。 按照一般的攻城套路,像山海关这样的雄关,三倍的攻城方需要数月才能有可能打下来。 但是没想到,这第一波攻击就直接把城头上的满清人给打蒙了。 镶蓝旗的旗主当场被炸死,守军也一波就死了三万多。 接着明军开始了攻城。 第一波攻势就直接占据了城墙。 清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明军接下来的动作确实让他们更加傻眼了。 他们没有进城和清军巷战,而是直接把红夷大炮推进了城中。 用红夷大炮进行开路。 清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打法,就算是组织了十几次的自杀式冲锋,但都被大炮给轰飞了。 甚至连正蓝旗旗主利用满清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发动了冲锋,结果也是被达成了筛子。 明军用了一天时间就占领了山海关,这可以说是山海关的战争史上的第一次。 接着,朱阆马上向焦琏发出命令,让他引兵入关。 就算是他相信焦琏的带兵打仗的能力,但也不想汉家好男儿就这么白白牺牲掉。 于是当满清另外六旗(正蓝旗和镶蓝旗的扩充部队还在)到达山海关的时候才发现,城头的旗帜竟然已经换了。 这可把这几位旗主都看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马不停蹄从辽东赶过来的,这还不到一个星期,驻扎在这里的二十万军队竟然输了? 这可是山海关啊,当初他们满清不知道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头,埋葬了多少士兵都没有啃下来啊。 要不是吴三桂,恐怕这座雄关到现在也是他们的噩梦。 而现在,这个噩梦又回来了。 所有满清人的心头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几位旗主聚到了一起,开始讨论要不要攻城。 他们虽然不知道城中有多少部队,但这座雄关在朱阆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以前的明朝以防御为主,他们满清想打就打,不想打也不用担心明朝的进攻。 可是现在这朱阆就像是一头饿狼,恨不得把他们连皮带骨头一起生吞了,他们可不想像多尔衮和他那三十万军队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于是商量了半天,这些旗主还是决定攻城。 没错,他们觉得朱阆就算是攻下了山海关,也绝对是不会那么轻松的,闲杂城中肯定已经破烂不堪,他们不能给对方休养生息的机会。 不然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更大的噩梦。 于是,六十万大军分成了三部,开始轮流进行攻城。 而城内也在商讨的火热。 焦琏、吕大器还有其他一些将领都在商量这些红夷大炮该什么时候用效果最好。 按照这些武将的说法,第一波用效果最好,这样可以彻底击溃敌人的士气,然后他们再率兵掩杀,可以一举定辽东。 但是朱阆却有不同的看法。 “部队中的新兵太多了,他们中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这样对他们的成长是极其不利的。” “我要的不是一支只会开枪射箭的部队,而是一支能打仗会打仗不怕打仗的虎狼之师,他们今天也许会有很多人死在这里,但是活下来的,都可以独当一面。” 在朱阆看来,他手下的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他也不想把军权交给那些投降的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自己培养。 而战争就是最好的培养手段。 所以他决定让部队正面迎接满清的第一波攻击,然后再第二波的时候再动用红夷大炮。 既然朱阆亲自下命令了,其他人也只好领命而去。 城中有四十五万的作战部队,其实整体实力上已经不输于满清的八旗了。 而且其中有一半都是经历过几场大仗的老兵了。 而这一战,就是他们成长成为中层军官的最好机会。 再加上之前满清屠杀了百万汉人,所以就算是新兵,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退缩的。 吕大器根本不用在说什么,一挥手,城头就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部队。 他们开了几枪之后,就拿起大刀和爬上城头的满清人冲杀到了一起。 这一仗打的昏天暗地,双方都打出了火气。 直到天黑,双方才分开。 而满清的第一波二十万军队已经死了五万多,明朝军队占据了守城的便利,但也死了两万多。 这个伤亡比例让满清的旗主都接受不了。 这要是真拿下了山海关,死了这么多人他也认了。 可是这一战,他们也仅仅是攻上了城头而已。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明军的援军迟早会倒,我建议动用全部力量。” 其中一位旗主说道。 现在整个关内之地都已经被明朝收复了,等他们恢复了国力,那就是清朝的末日。 于是第二天,六旗的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而这次,他么不再有所保留,压上了所有部队。 朱阆得到情报,只是微微一笑,看来满清确实是等不及了。 而这正是对他最有力的,看来昨天的决定没错。 于是他也不矫情了,直接通知吕大器,把所有的红夷大炮都搬上了城头。 满清人绝对想不到明朝人竟然把这样的大杀器藏在了城内,而且在第一天的攻城战都打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是没有用。 而且他们更想不到的是,这些经过改装的红夷大炮可要比那些汉人工匠给他们制作的厉害多了。 他们也带了一些小型的红夷大炮,但是最多也就是打出一个石球或者铁球,杀伤力实在是有限。 但是明军一开炮,他们这边的军队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去,相比之下,他们手里的大炮简直就像是玩具。 秤上的红夷大炮只开了两轮,满清军队就彻底崩溃了,任后面的督军怎么砍杀,这些士兵也都像疯了一样往回冲。 红夷大炮消灭了几万的清军,但他们互相踩踏致死的恐怕比这个数目还要多。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吕大器拍了拍焦琏的肩膀说道。 “那你呢?”焦琏已经抽出了刀,但还是不解的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更大的目标 “我嘛,当然有更大的目标了。” 吕大器把他锦衣卫的牌子拿了出来。 两人相识一笑,各自下了城头。 焦琏去带兵冲锋去了,而吕大器则去找他的暗卫部队了。 这一战,可以说已经决定了明清各自的命运,而吕大器也是得到了朱阆的命令,去潜入沈阳的清宫中,捉拿豪格等满清贵族。 朱阆则留在了山海关中,因为还有一件事没有定下来,那就是朝鲜。 虽然他已经陈兵五万在朝鲜边境,而朝鲜在被满清攻打之前还是明朝的属国,可是这次它似乎比较坚挺,竟然没有望风投降。 其实瞿式耜也劝过朱阆,朝鲜可以先放一放,因为中原历史上几次攻打朝鲜都没有成功。 但朱阆却有自己的主意,他之所以对朝鲜有此执念,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前世的怨念。 而是占领朝鲜,可以濒临日本,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大明的造船技术和日本还是有差距的,完全靠海运来出兵日本,是要冒很大危险的。 但是朝鲜就不一样了,两国最近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彼此的城市。 日本这头养不熟的狼,朱阆这次不准备放过它,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反咬一口。 “辽东大概一个月内就可以平定,新疆那边还需要一支部队,再加上朝鲜和日本,剩下的就是西伯利亚了。” 朱阆指了指桌子上地图上方那一片空白的地方。 西伯利亚地区在汉朝的时候还是中原的一部分,苏武牧羊,就是在那里。 可是随着中原的局势变化,那里被游牧民族占据而逐渐和中原失去了联系。 而砸朱阆看来,只有把四周都变成汉土,这天下才能真正的平定。 不过他也知道一件事,一个王朝对于土地的控制,实际上是和他的经济以及交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对蒸汽机车等现代科技的革新。 “去把荷兰的使者召到燕京来。” 朱阆下达了一道命令。 如今大明的外部威胁已经全部解除,他就可以集中力量开始恢复国家生产以及改革了。 而介入欧洲战场,就是朱阆的第一步,荷兰人和他们的东印度公司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虽然他之前已经让郑大娘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了,但是进度还是太慢了,朱阆已经等不及了。 按照现在的发展,他至少还需要两百年才能彻底占领亚洲和欧洲,但他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而由他改变的时间线又不知道发生多少预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他要加快进度了。 荷兰人从广州坐船到天津然后到燕京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朱阆在这期间亲自点将突袭了朝鲜。 在巨大的军力差距面前,朝鲜人虽然抵抗的比较顽强,但是只坚持了三天就被占领了首都。 接着,朱阆把全部的朝鲜人全都调到了蒙古的地区,而把蒙古的一半人口都调到了朝鲜半岛。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甚至包括瞿式耜,他甚至说此举是在效仿秦始皇,恐大明有秦祸。 不过朱阆却也没多做解释,这个民族政策虽然现在看起来比较野蛮,但这是为了汉人统治的长治久安。 而接下来,他直接传令给郑成功,让他来朝见自己。 想要攻打日本,必须要有海军,而郑成功手里的海军就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力量。 如果让朱阆自己发展海军,恐怕还要数年光景,但是他没有这个时间。 既然郑成功在历史上能像满清称臣,那也不应该会抗拒自己这个大明的汉人皇帝才对。 朱阆猜的没错,郑成功再接到诏令以后,一周之后就送上了降表。 朱阆对他没有任何疑心,直接把对日作战的计划告知了他,让他出动十万的海军和明军并肩作战。 而朱阆也在朝鲜的沿海地区开始集结部队。 朝鲜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吕大器那边也传回了消息。 包括豪格在内的满清贵族全都被抓住了,辽东已定,剩下的两百多万满清人已经投降,等待朱阆的发落。 朱阆正在思考对策,但是关内民间很多城市都送上了万人书,要求把满族灭族。 灭族,这是一个非常严苛的字眼,朱阆思考了好久也没有下了这个决定。 不然以后明朝以后的对外形象实在是会受到影响 权衡之下,他终于决定把满族都迁往西北一带,那里也算是他们这些后金的起源之地了。 然后他在满族中征兵十万,几乎抽调了所有满族的青壮年。 一方面是为了让满族不能再起事,另一方面也准备对新疆和西藏地区都用兵。 而对内,在赵氏姐弟以及解连环兄妹和其他汉人工匠的研究下,蒸汽机车的技术也在突飞猛进。 甚至朱阆要求的火车头模型都被弄了出来,这比西方都要快了不少。 而朱阆再次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即是在全国范围内铺铁路。 北起辽东,西到新疆地区,南到广西,明朝的军队能到的地方,铁路就要扑到哪里。 无一例外的,这次以瞿式耜为首的所有文官又开始了进谏,觉得此举是劳民伤财。 但是这次武将和朱阆站在了一起,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将有更快的进军速度,后勤也会有充分的保证。 朱阆这次做了一番解释,那就是以工养民。 铺铁路不仅可以解决这些年来的难民潮问题,而且还可以振兴各地的经济,更主要的是可以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而这笔钱也将由国库来出。 至于国库的钱从哪里来嘛,这就涉及到朱阆的另一番改革计划了。 所有的矿山等矿产都收归国有,包括土地,没收所有地主和官僚的徒弟,然后由中央派出人按照各地人口等情况进行重新划分。 没错,就是土地改革。 然后再对富商收重税来缓解国库压力。 这样,朱阆就赢得了底层人民的支持。 至于那些富商,朱阆也没有把他们打死,而是给了他么一个机会。 第一百七十七章 更大的目标 “我嘛,当然有更大的目标了。” 吕大器把他锦衣卫的牌子拿了出来。 两人相识一笑,各自下了城头。 焦琏去带兵冲锋去了,而吕大器则去找他的暗卫部队了。 这一战,可以说已经决定了明清各自的命运,而吕大器也是得到了朱阆的命令,去潜入沈阳的清宫中,捉拿豪格等满清贵族。 朱阆则留在了山海关中,因为还有一件事没有定下来,那就是朝鲜。 虽然他已经陈兵五万在朝鲜边境,而朝鲜在被满清攻打之前还是明朝的属国,可是这次它似乎比较坚挺,竟然没有望风投降。 其实瞿式耜也劝过朱阆,朝鲜可以先放一放,因为中原历史上几次攻打朝鲜都没有成功。 但朱阆却有自己的主意,他之所以对朝鲜有此执念,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前世的怨念。 而是占领朝鲜,可以濒临日本,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大明的造船技术和日本还是有差距的,完全靠海运来出兵日本,是要冒很大危险的。 但是朝鲜就不一样了,两国最近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彼此的城市。 日本这头养不熟的狼,朱阆这次不准备放过它,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反咬一口。 “辽东大概一个月内就可以平定,新疆那边还需要一支部队,再加上朝鲜和日本,剩下的就是西伯利亚了。” 朱阆指了指桌子上地图上方那一片空白的地方。 西伯利亚地区在汉朝的时候还是中原的一部分,苏武牧羊,就是在那里。 可是随着中原的局势变化,那里被游牧民族占据而逐渐和中原失去了联系。 而砸朱阆看来,只有把四周都变成汉土,这天下才能真正的平定。 不过他也知道一件事,一个王朝对于土地的控制,实际上是和他的经济以及交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对蒸汽机车等现代科技的革新。 “去把荷兰的使者召到燕京来。” 朱阆下达了一道命令。 如今大明的外部威胁已经全部解除,他就可以集中力量开始恢复国家生产以及改革了。 而介入欧洲战场,就是朱阆的第一步,荷兰人和他们的东印度公司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虽然他之前已经让郑大娘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了,但是进度还是太慢了,朱阆已经等不及了。 按照现在的发展,他至少还需要两百年才能彻底占领亚洲和欧洲,但他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而由他改变的时间线又不知道发生多少预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他要加快进度了。 荷兰人从广州坐船到天津然后到燕京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朱阆在这期间亲自点将突袭了朝鲜。 在巨大的军力差距面前,朝鲜人虽然抵抗的比较顽强,但是只坚持了三天就被占领了首都。 接着,朱阆把全部的朝鲜人全都调到了蒙古的地区,而把蒙古的一半人口都调到了朝鲜半岛。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甚至包括瞿式耜,他甚至说此举是在效仿秦始皇,恐大明有秦祸。 不过朱阆却也没多做解释,这个民族政策虽然现在看起来比较野蛮,但这是为了汉人统治的长治久安。 而接下来,他直接传令给郑成功,让他来朝见自己。 想要攻打日本,必须要有海军,而郑成功手里的海军就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力量。 如果让朱阆自己发展海军,恐怕还要数年光景,但是他没有这个时间。 既然郑成功在历史上能像满清称臣,那也不应该会抗拒自己这个大明的汉人皇帝才对。 朱阆猜的没错,郑成功再接到诏令以后,一周之后就送上了降表。 朱阆对他没有任何疑心,直接把对日作战的计划告知了他,让他出动十万的海军和明军并肩作战。 而朱阆也在朝鲜的沿海地区开始集结部队。 朝鲜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吕大器那边也传回了消息。 包括豪格在内的满清贵族全都被抓住了,辽东已定,剩下的两百多万满清人已经投降,等待朱阆的发落。 朱阆正在思考对策,但是关内民间很多城市都送上了万人书,要求把满族灭族。 灭族,这是一个非常严苛的字眼,朱阆思考了好久也没有下了这个决定。 不然以后明朝以后的对外形象实在是会受到影响 权衡之下,他终于决定把满族都迁往西北一带,那里也算是他们这些后金的起源之地了。 然后他在满族中征兵十万,几乎抽调了所有满族的青壮年。 一方面是为了让满族不能再起事,另一方面也准备对新疆和西藏地区都用兵。 而对内,在赵氏姐弟以及解连环兄妹和其他汉人工匠的研究下,蒸汽机车的技术也在突飞猛进。 甚至朱阆要求的火车头模型都被弄了出来,这比西方都要快了不少。 而朱阆再次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即是在全国范围内铺铁路。 北起辽东,西到新疆地区,南到广西,明朝的军队能到的地方,铁路就要扑到哪里。 无一例外的,这次以瞿式耜为首的所有文官又开始了进谏,觉得此举是劳民伤财。 但是这次武将和朱阆站在了一起,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将有更快的进军速度,后勤也会有充分的保证。 朱阆这次做了一番解释,那就是以工养民。 铺铁路不仅可以解决这些年来的难民潮问题,而且还可以振兴各地的经济,更主要的是可以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而这笔钱也将由国库来出。 至于国库的钱从哪里来嘛,这就涉及到朱阆的另一番改革计划了。 所有的矿山等矿产都收归国有,包括土地,没收所有地主和官僚的徒弟,然后由中央派出人按照各地人口等情况进行重新划分。 没错,就是土地改革。 然后再对富商收重税来缓解国库压力。 这样,朱阆就赢得了底层人民的支持。 至于那些富商,朱阆也没有把他们打死,而是给了他么一个机会。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 当逐浪坐在金銮殿上准备召见荷兰使者的时候,四方的喜讯已经接踵而至。 荷兰使者这才很识相的按照大明礼节,向朱阆行了跪拜之礼。 这可和他第一次朝见朱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当然,两次的情况也完全不同,当时的朱阆只是一个流亡朝廷的天子,朝不保夕,哪天可能死在半路上都说不定。 但现在不同了,大明不仅恢复了原来的版图,甚至现在正磨刀霍霍,连朝鲜、西藏、辽北、蒙古和西伯利亚都已经纳入了明朝版图。 可以说,只要给大明一段时间,这位荷兰使者相信,明朝的版图甚至有可能超过元朝,他又如何能再站得住? 相比之下,荷兰除了航海优势之外,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 但现在原本占据琉球的郑成功已经向朱阆表达了忠心,明朝的海军也是空前的强盛。 而明朝的兵锋正直指日本,打算占领这个正处于内乱时代的岛国。 “这次我找你来,是想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朱阆开门见山的说道。 “合作?”荷兰使者心中一惊,小心的问道。 朱阆走下龙椅,让下人拿过来一个圆球,竟然是一个地球仪。 那荷兰使者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欧洲花了无数人力物力探索出来的地图,竟然都已经被这位坐在深宫之中的明朝皇帝知道了,而且这上面竟然还有他们没有探索过的对方。 “荷兰在欧洲只是弹丸之地,但是只要你们投靠我们,那整个世界都将是我们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阆转动着地球仪,微笑着说道。 “整个世界?”这个荷兰使者看着这个地球仪,说实话,他们荷兰在欧洲都非常小,更不要说放在整个世界上了。 而这个世界这么大,他不相信明朝可以完全占据,但这段时间他对明朝或者说朱阆这位皇帝的能力可是认识的非常深刻。 “我、我愿意成为陛下的使者,努力说服我们的国王。” 荷兰使者低下头说道。 “好,那我就拍一支舰队随你一起去欧洲,谁要是不听话,你可以把他们打到听话。” 朱阆霸气的说道。 荷兰使者身体一震,这是引狼入室啊,不过荷兰本就是商业立国,越混乱的年代,才越符合他们的利益,更不要说,他已经决定搭上明朝的战车了。 就这样,在郑成功花了一个月就占领了日本全境之后,所有日本武士都被带到了船上,将送到欧洲的战场上,至于日本人,则被迁到了西伯利亚,而沿海的渔民则迁到了日本。 而朝鲜和日本之间的一道大桥也同时修建起来,这是为了加强日本地区的控制。 随着海上贸易的兴起,明朝的造船业和铁路工业开始同时发展起来。 那些富商眼见财富留在身上只会被朱阆想尽各种办法搜刮而去,所以也很大方的把钱都投入了进去。 就这样,在大明这台战争机器的全力运转之下,并没有向瞿式耜担心的那样,如同秦朝一样短暂存在就消失了。 贫民都有工作,农户都有土地,商人也有事业,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之中。 十年后。 大明的地图上,横跨欧亚、南亚、东南亚地区的铁路已经全面通车。 印度在东印度公司和明朝的合作之下,溃不成军,很快就变成了明朝的版图。 而朱阆把这些印度人都迁到了东南亚。 至于东南亚的那些土着,则全都迁到了南亚。 致辞,朱阆完成了从陆上到海上两个方向对欧洲的合围。 对于欧洲这个近代文明的中心,朱阆对待他们的态度自然和对待满族和日本不一样了。 不过朱阆对于领土的执着还是没有变的。 明朝的军队通过铁路如同汪洋大海一样在三年内就占领了整个欧洲。 不够朱阆这次没有实行大迁徙的政策,而是只留下驻军,然后把科研人员都带回了明朝。 至于欧洲正在兴起的大航海运动,朱阆也没有阻止,反倒是让明朝的军队也参与其中。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年中,明朝势力又顺势在非洲和美洲站稳了脚跟。 不过这个时候明朝的人口已经跟不上这么快的发展了。 虽然明朝的一亿人口在当时已经独冠全球,但是摊子实在是太大了。 不得已之下,朱阆下令休养生息计划,每家每户每生一个孩子就奖励金钱,并且大力开战现代医疗发展,让产妇生产安全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不过就算是这样,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于是朱阆开始了新的民族融合政策,那就是不同民族的混居计划,同时抽调各民族的青壮年,让他们加入到自己的军队中来。 就这样,在五年时间内,朱阆终于占领了北美和非洲全境。 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个大洋洲了。 部分从欧洲逃到大洋洲的人宣布在大洋洲独立,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朱阆的舰队。 终于在五年以后。 除了南极洲以外的所有大陆,都已经成为了明朝的领土。 而朱阆也将近四十的年纪了。 从一个小鲜肉到了中年大叔,他也是十分的感慨。 不过如今大明的旗帜已经插遍了世界,欧洲和美洲到处都在修建铁路,明朝的统治日益在巩固。 朱阆坐到了当年秦始皇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 而此时,虫虫、顾大娘蚁嫚泥都成了他的妃子之一,再加上皇后,已经给他生下了十几个孩子。 但朱阆并没有松懈。 相比前世,他虽然做到了世界范围内的政权统一,但是科技还相差甚远。 所以他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科技复兴计划。 彼时,全世界的科技人才都已经被朱阆集中到了燕京城。 而朱阆根据前世的记忆,把所有的科学知识都编辑成册,制成书籍给这些人才进行研究。 虽然他的出现可能导致后世的很多科学家都不会再出现,但是朱阆也根据自己的优势尝试 尝试跨越这科技鸿沟。 于是,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 当逐浪坐在金銮殿上准备召见荷兰使者的时候,四方的喜讯已经接踵而至。 荷兰使者这才很识相的按照大明礼节,向朱阆行了跪拜之礼。 这可和他第一次朝见朱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当然,两次的情况也完全不同,当时的朱阆只是一个流亡朝廷的天子,朝不保夕,哪天可能死在半路上都说不定。 但现在不同了,大明不仅恢复了原来的版图,甚至现在正磨刀霍霍,连朝鲜、西藏、辽北、蒙古和西伯利亚都已经纳入了明朝版图。 可以说,只要给大明一段时间,这位荷兰使者相信,明朝的版图甚至有可能超过元朝,他又如何能再站得住? 相比之下,荷兰除了航海优势之外,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 但现在原本占据琉球的郑成功已经向朱阆表达了忠心,明朝的海军也是空前的强盛。 而明朝的兵锋正直指日本,打算占领这个正处于内乱时代的岛国。 “这次我找你来,是想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朱阆开门见山的说道。 “合作?”荷兰使者心中一惊,小心的问道。 朱阆走下龙椅,让下人拿过来一个圆球,竟然是一个地球仪。 那荷兰使者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欧洲花了无数人力物力探索出来的地图,竟然都已经被这位坐在深宫之中的明朝皇帝知道了,而且这上面竟然还有他们没有探索过的对方。 “荷兰在欧洲只是弹丸之地,但是只要你们投靠我们,那整个世界都将是我们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阆转动着地球仪,微笑着说道。 “整个世界?”这个荷兰使者看着这个地球仪,说实话,他们荷兰在欧洲都非常小,更不要说放在整个世界上了。 而这个世界这么大,他不相信明朝可以完全占据,但这段时间他对明朝或者说朱阆这位皇帝的能力可是认识的非常深刻。 “我、我愿意成为陛下的使者,努力说服我们的国王。” 荷兰使者低下头说道。 “好,那我就拍一支舰队随你一起去欧洲,谁要是不听话,你可以把他们打到听话。” 朱阆霸气的说道。 荷兰使者身体一震,这是引狼入室啊,不过荷兰本就是商业立国,越混乱的年代,才越符合他们的利益,更不要说,他已经决定搭上明朝的战车了。 就这样,在郑成功花了一个月就占领了日本全境之后,所有日本武士都被带到了船上,将送到欧洲的战场上,至于日本人,则被迁到了西伯利亚,而沿海的渔民则迁到了日本。 而朝鲜和日本之间的一道大桥也同时修建起来,这是为了加强日本地区的控制。 随着海上贸易的兴起,明朝的造船业和铁路工业开始同时发展起来。 那些富商眼见财富留在身上只会被朱阆想尽各种办法搜刮而去,所以也很大方的把钱都投入了进去。 就这样,在大明这台战争机器的全力运转之下,并没有向瞿式耜担心的那样,如同秦朝一样短暂存在就消失了。 贫民都有工作,农户都有土地,商人也有事业,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之中。 十年后。 大明的地图上,横跨欧亚、南亚、东南亚地区的铁路已经全面通车。 印度在东印度公司和明朝的合作之下,溃不成军,很快就变成了明朝的版图。 而朱阆把这些印度人都迁到了东南亚。 至于东南亚的那些土着,则全都迁到了南亚。 致辞,朱阆完成了从陆上到海上两个方向对欧洲的合围。 对于欧洲这个近代文明的中心,朱阆对待他们的态度自然和对待满族和日本不一样了。 不过朱阆对于领土的执着还是没有变的。 明朝的军队通过铁路如同汪洋大海一样在三年内就占领了整个欧洲。 不够朱阆这次没有实行大迁徙的政策,而是只留下驻军,然后把科研人员都带回了明朝。 至于欧洲正在兴起的大航海运动,朱阆也没有阻止,反倒是让明朝的军队也参与其中。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年中,明朝势力又顺势在非洲和美洲站稳了脚跟。 不过这个时候明朝的人口已经跟不上这么快的发展了。 虽然明朝的一亿人口在当时已经独冠全球,但是摊子实在是太大了。 不得已之下,朱阆下令休养生息计划,每家每户每生一个孩子就奖励金钱,并且大力开战现代医疗发展,让产妇生产安全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不过就算是这样,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于是朱阆开始了新的民族融合政策,那就是不同民族的混居计划,同时抽调各民族的青壮年,让他们加入到自己的军队中来。 就这样,在五年时间内,朱阆终于占领了北美和非洲全境。 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个大洋洲了。 部分从欧洲逃到大洋洲的人宣布在大洋洲独立,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朱阆的舰队。 终于在五年以后。 除了南极洲以外的所有大陆,都已经成为了明朝的领土。 而朱阆也将近四十的年纪了。 从一个小鲜肉到了中年大叔,他也是十分的感慨。 不过如今大明的旗帜已经插遍了世界,欧洲和美洲到处都在修建铁路,明朝的统治日益在巩固。 朱阆坐到了当年秦始皇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 而此时,虫虫、顾大娘蚁嫚泥都成了他的妃子之一,再加上皇后,已经给他生下了十几个孩子。 但朱阆并没有松懈。 相比前世,他虽然做到了世界范围内的政权统一,但是科技还相差甚远。 所以他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科技复兴计划。 彼时,全世界的科技人才都已经被朱阆集中到了燕京城。 而朱阆根据前世的记忆,把所有的科学知识都编辑成册,制成书籍给这些人才进行研究。 虽然他的出现可能导致后世的很多科学家都不会再出现,但是朱阆也根据自己的优势尝试 尝试跨越这科技鸿沟。 于是,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