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悍妻》 1.坠崖 叶寻是一个野外探险爱好者,经常和相熟的驴友们进行一些活动,由于自小在城市中长大,父母管教严厉,乡下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因此她很是向往能够经常到野外去玩儿一玩儿。在大学时偶然和朋友参加了一次学长组织的野外活动之后,就成为了一个野外运动爱好者,深深的迷上了这项活动,不可自拔。 这一日,叶寻随着经常一起活动的驴友去一座山上,大家准备在那野营。计划是从下午开始登山,晚上到达山顶,大家就地野营,第二天早上看过日出,吃过早饭,便下山回家。 这次活动进行的十分顺利,从开始到第二天早上,大家相处的都十分融洽,却在归程时出了问题。 队伍里有两个男孩子,王明和张哲,他们都喜欢同队的一个叫小样的女生。恰好下山的路分两条,有一条比较险峻的路是大家没有走过的,小样说想要尝试一下,王明随即附和,但是队长大雷不同意,认为那条路不熟悉,可能会有危险。 张哲是大雷的表弟,看不惯王明为小样献殷勤的样子,于是暗暗的讽刺了两句,两个人本就不合,这回更是吵了起来,谁都不肯认输。 本来,两个人只是言语上的争执,到后面却推推搡搡起来,小样见两人如此,也连忙打圆场,说遵从队长的决定,但此时,两个人已经红了眼,小样的劝说根本就没有被听进去。 本来叶寻放下行李,正坐在上面准备好好地歇一歇,也许是昨天受了风寒,她觉得头晕晕的,为了不耽误队伍的行程,便一直没有说出来,准备下山之后再去医院看看,谁知道两个人越闹越大,作为两人共同好友的叶寻也赶紧起身,帮着小样一起劝阻两个大男生,其他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劝他们不要吵了。 但是两个人谁都不肯先低头,反而差点打了起来,王明没控制好力度,竟然把手甩在了叶寻身上,叶寻正有些头晕,又没有提防,一下子被推的老远,旁边就是很深的悬崖,王明一个用力过猛,竟然就这样把叶寻推了下去。 小样吓得尖叫一声,试图抓住叶寻的胳膊,然而她的动作太慢了,等她伸出手去,叶寻已经掉到了悬崖下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大家都吓傻了,肇事者王明更是不知所措,一下子清醒过来,余下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是队长大雷最先反应过来,他赶紧跑向崖边,低头看向崖底,希望能看到叶寻的踪迹,可是此时正是早上,山上的雾气浓重,崖底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大雷恶狠狠的瞪了王明一眼,怒道:“都是你!如果叶寻没什么事还好,如果……”,大雷的话没说完,可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王明低头不语,显然也是没料到自己竟然犯下了这么大的错。 有的人赶紧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没有信号。无奈,只好将人马分成两队,一部分留在山上寻找,另一群人下山去寻找援兵。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叶寻,不要出事才好。 本来,这次野营,大家的准备做得十分充分,这座山又是来过的,大雷更是带过好几次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出了这种意外,大家的心情十分低落,王明更是红了眼睛,内心十分内疚和自责,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叶寻,如果找不到,就照顾她的父母一辈子。 在山上的人直到中午,才终于等到雾气散去,然而这反而让他们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因为从此处往下看,根本看不到底,对于叶寻的生死,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但却没有人想要说出这个可怕的事实。 再说叶寻,她为了团队着想去阻止王明和张哲,却没想到王明这个人如此野蛮,用的力气这么大,害的她一个站立不稳摔倒了,她扶着沉重的头,心想大概是被送到医院了,只是这医院的设备也实在是差,居然睡的她浑身疼痛。不管了,头好痛,继续睡吧。 这么想着,叶寻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只是,还不到十分钟,她就猛然惊醒。 医院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风? 叶寻咬着牙起来,环顾四周,惊恐的发现,周围所处的环境,似乎还是一座山? 不会掉到下面去了,大雷他们还没找到吧,叶寻暗自嘀咕。随即看了看天色,推翻了自己的结论,掉下来的时候是早上,现在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既然自己受伤不重,那就说明距离不高,当然草丛很厚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人找过来,也未免太奇怪了些。 叶寻当下仔细的搜寻了自己的身上一番,还好,因为早上比较凉,穿的是长袖的运动服,不但防水而且透汗,里面也有一件长袖,虽说已经是秋天了,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现在太阳还很大,叶寻脱下了外面的运动衣,准备活动一下。 等等!叶寻惊恐的看着周围,已经是秋天了,草怎么会这么绿? “不,不会吧?”叶寻不可思议的低语,难到掉到一个山谷里了?既然气候这么诡异,并且植被也较为茂盛,那么很显然这个谷地与外界的联系是有限的,甚至可能没有,如果进来的路口很隐蔽甚至没有,那么如何被发现呢? 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再说,说不得要在外面过夜了。还要找个避风避雨防野兽的干净山洞才好。 因此,叶寻稍微活动了一下之后,开始往前走。 走着走着,叶寻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山上的日初极美,所以叶寻也来过两三次了,可是这沿路所见的花草,有许多都是她不认识的。若说只长在这山谷里,外面没有,她是万万不信的。 大雷说过,植物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门,如果不是特别挑环境的植物,那么只要一处有,那么过上十几年甚至短短几年,基本上整个区域都会有的。 这谷里的环境和他们上山时路过的一处地方很相似,因为那处地方风景极好,所以经常有摄影和生物爱好者和队伍一起来采风,托他们的福,叶寻把植物都认的差不多了。又怎么会有奇怪的植物出现? 为了保险起见,叶寻决定先找找水源,看能不能顺着水流找到出口。所幸没走多久,就听到了水声。叶寻大喜,赶紧走过去。 然而,叶寻发现,这水流也未免太大了些,先不说现在是秋季,水源相对枯竭,只说这山上,据叶寻所知,水流也是少的很,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河。 可现在想什么都是无用的,找到出路才是最要紧的,因此,叶寻虽然心里存疑,但还是顺着水流往下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走了大概有两三千米,叶寻发现了沿路的草叶上有红红的印迹,本着谨慎的原则,叶寻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然后惊恐的发现,那居然是血迹。 叶寻心中惊诧不已,这附近居然有受伤的动物吗?可是怎么没听到声音? 叶寻在心里安慰自己。但同时还是有些忐忑,在原地站定用力的活动了下胳膊腿,才继续的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程,叶寻已经隐隐的闻到了血腥味儿,这种每个月都会闻到的味道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壮着胆子准备偷偷去看看。 哪怕是只受伤的兔子呢?不管如何,都比她这样自己一个人瞎走靠谱一点儿。但为了预防危险,叶寻还是猫低了身子,轻轻的走过去,假如是什么大型动物的话,就赶紧逃跑。 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路程,叶寻终于找到了散发着浓重血腥味儿的源头,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看身形像是男人,看不清脸和头,那男人的脚浸在河里,没有鞋子,腿上受了伤,身上不清楚有没有伤痕,但是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这个男人的底细一时让人摸不清,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同类了。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这里,如果是黑社会之类的,那叶寻是万万不想和他们打上交道的。因此叶寻准备偷偷的观察下这个男人的长相,以及附近是否有这个男人的仇人或同伴。 不过看这个男人伤的这么重,这么狼狈的样子,估计是没有同伴的,仇家倒是有可能,叶寻自问只是一个升斗小民,万万不想卷入什么血腥纷争之类的。 但是现在摸不清情况,叶寻也不好贸然过去,然后,她想了一个馊主意。 叶寻从河里摸了一个卵石上来,准备投石问路,扔个石头那么大的动静,如果附近有人,应该会注意到的。 卯足了力气,往那个男人那处的河里扔去,却听见那个男人□□了一声,左腿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受到了什么痛苦。此时,那个男人痛得有些翻滚,头也稍微换了个方向。 然后,叶寻看清了那个男人的头,脸色不由古怪起来。 2.受伤的男人 原来,那个男人竟然留着长头发,头顶的发髻分外明显。 “不会是玩儿cosplay然后掉下来了吧。”叶寻十分无语。 她这么想其实是有理由的,因为山上风景秀美,各种植被都保护的比较好。自从有一个人在这里成功的cos了一次古装之后,整个cos界的男男女女们全都开始往这跑。除了登山的装备之外,还带着各种□□短炮,服化道具。那阵子,哪个上山的登山队里要没有几个这样的coser,都不好意思互相打招呼。 现在虽然是秋天,但是也不排除有些人过来。因为冬天的时候,居然有人为了cos西门吹雪,作死的只换了一身薄薄的白色的古装长袍来摆各种造型,虽然他只到了半山腰,但是山中的罡风还是够受的。 虽然这次cos让这人为此收获了许多萝莉脑残粉,但是却也因为肺炎住了一个月的医院,这事儿也成了登山圈儿里的一个笑话流传好久。 因为摆脱了黑社会的嫌疑,叶寻也就大着胆子往那个男人那儿走去,走近了之后更加明确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黑色的古装长衣,长长的头发盘成了发髻,满脸的络腮胡子,可是身上却是伤痕累累,估计是掉下来的时候划到了,因此叶寻庆幸自己的好运,幸好自己掉下来的时候位置比较安全,居然没怎么受伤! 叶寻轻轻的拍了那个男人的脸:“喂,醒醒。” 那个男人感受到了叶寻的拍打,睁开了眼睛,虽然受伤,但是眼神十分明亮,尽力的保持着清醒。 叶寻再次发问:“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 “什么?” “……” 这男人努力的张嘴,自以为用力的讲话,实际上叶寻一个字都听不清,但是既然他不是坏人,那就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人多力量大,也许这个男人能提供一些离开的线索也说不定。 这个男人的伤势有点严重,叶寻想着,当下要紧的就是要清理好伤口才行。正好这有河水,也顾不上卫不卫生的问题,赶紧把血迹洗干净才要紧。 程文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他在回京的途中受了暗算,却不知道指使是谁,勉强射杀了一众追兵,拼命逃到这山谷里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却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溪边。 之前他清醒过一阵子,费力的脱下鞋,想包扎腿上的伤口,没想到体力不支,晕倒在河边。 这下子逃跑更加艰难,好在现在已经逃脱,两三天内倒的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可是这处水源地,不知道有没有猛兽之类的,此时若遇到,定是会葬身兽口的了。 程文华无奈之下想要清洗伤口,本来想借着河水的凉意能让自己清醒一点,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还没等他从这次晕倒中回过神来,脚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很疼,他以为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最为可怕的当然是有毒的蛇,若真这样,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结果,是一个女子,还是个打扮怪异的女子。 程文华偷偷的瞥了一眼,见那女子穿着怪异的衣服,上下两截,捂的倒是严严实实,头发也是很短,如男子一般束起来,怕是什么异族,程文华在心中下了结论。 那么,这女子和那伙人应当是没关系的了。怎么引起那女子的注意,让她救救自己,倒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然而,还没等程文华想好,那女子已经过来了,毫不犹豫的拍了拍他的脸,问了一些问题,程文华尽力的回答,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徒劳的张大了嘴巴,试着让她理解自己的口型。 “救救我。” “……” 那女子又说了什么,程文华的头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但是看女子思索了一阵,便毫不犹豫的向着河边走去,把自己的脚从河水了拽了出来,一向粗糙的程文华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这个女子好生大胆,竟然不顾男女之大妨。 程家从程文华的爷爷随太/祖起兵开始,到本朝一直以武传家,因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多年来被世家们笑话,是以,程文华他爹下了狠心,想要让儿子通些文墨,不说文武双全出口成章,好歹也要能做两首歪诗,对上几副对子,上些台面。 没想到,这程文华是个天生的杀胚,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程将军虽是个大老粗,娶的却是正经书香门第家的女儿,程夫人求了父亲,让儿子和娘家的侄子们一道念书,不想这程文华看见书本就眼晕,不仅如此,他还能生处诸多的花样儿来,拐着表兄弟们一起玩儿。 程文华在程夫人的娘家方家上了三个月的学堂,把整个方家的族学搞的乌烟瘴气,不用老父开口,程夫人自觉无颜领了儿子回去。 程文华从外祖父家解放,就彻底的撒了欢儿,因他父亲经常在外,也不常回家,程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管的住这皮糙肉厚的臭小子,见儿子屡教不改,程夫人和程将军也只得放弃了让儿子从文的想法,顺着他的意,找了个武先生打底子。 没想到,这程文华果真是程家的后代,对刀剑兵马之类的爱不释手,学这类东西上手极快,让这程将军心怀遗憾之余也心下大慰,总觉着儿子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胜于自己。 因此,这程文华十四岁上就随了父亲去了边关打仗,一走就是三年,十七岁回到京城,准备和自小儿订了亲的姑娘完婚,却不想,他刚回来两个月,那姑娘突然得了急病去了。 这程夫人心下愧疚,觉得对不住儿子,更加随儿子的心意想要让他挑个自己喜欢的,这程老将军是个惧内的,更何况内宅的事,自是由夫人做主。 没想到这臭小子在京城留了两年,也不知赴过多少宴会,偷偷瞧过几家的姑娘,偏生没有一个中意的。程夫人急了,难道儿子竟有什么隐疾不成。 再三逼问下,程文华方吐露实情,原来,时下女子特别的大家闺秀们,以娇弱轻柔为美,偏偏程文华觉得要找个身子强健,不说弓马娴熟,起码也要健美些的,可京城们的大家闺秀哪有如此的,程夫人见儿子坚决不满意,也只得暂时罢了。 恰逢此时边关战事危急,程文华二话不说,上马直奔边关去也,这一走,就又是三年,程文华已经成了二十岁的老光棍。 此次,若不是程夫人以急病逼着他回来,赶紧挑人成亲,怕他还是要在边关呆上几年。 却不想,如此快马加鞭,孤身上路,却还是着了道儿,阴沟里翻船。 程文华在边关待了许多年,别说女人,便是母狗都少见几条,因此,见这女子毫不犹豫的拽起了自己的脚,细细的清洗着伤口和血迹,并逐渐往上,向腿上发展,程文华心下觉得这女子行为大胆之余,脸也更加的红了。 别说,这女子虽然行为出格了些,手却着实细嫩的很,摸得的他怪怪的。听说异族的女子确实开放些,没想到居然能毫不避讳的来帮一个男人清洗身体。 只怕这女子是山中居住的异族,按说是南方山里多山民才对,北方没听说有过,但是也说不定是他孤陋寡闻了,是什么避世的小部族。 叶寻清洗干净了程文华脚上和腿上的血迹,开始观察他的伤势。 程文华是在骑马的时候受伤的,他的箭已经用完,对方的却还有许多,偏偏朝他的马射,想断了他逃跑的路子,若是马被射死,那真是逃生无望了,程文华狠了狠心,用自己的腿帮马挡了一只箭,借此获取逃命的机会。 后来到得一处峡谷,程文华舍了马,顺着山的坡度滚了下来,又走了许久方到河边,勉强走到此处便晕倒了。 此时,他腿上的伤口已经恶化,样子看起来很有些可怖。 见此,叶寻轻轻的低呼了一声。她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就是老实听话的,哪里见过如此血肉模糊的画面,当下就有些恶心。 叶寻皱着眉头的样子被程文华看在眼里,他心下猜测该是小姑娘没见过这些,因此低声安慰道:“没事的。”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叶寻正在害怕,皱着眉头犯恶心,听到程文华的声音,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是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却也能明白几分,想到自己一个健全的还不如一个受伤的,叶寻心里鄙视自己。 这时,那个男人轻轻扯了自己的衣角,指着一株植物,叶寻恍然大悟,原来要找东西敷上伤口。叶寻按着那男人的指使采了草药,寻了块大的河卵石,把草药放在上面,再用一块儿小的慢慢的砸,忙乱了半天,终于搞定。却在该用什么东西缠住伤口时犯了难。 程文华见这姑娘很是受教,心下满意,却见她犯愁用什么东西来缠住伤口,忙扯开衣裳,想要用亵衣来包扎,却又想到这姑娘就在旁边,终究不雅,忙又扯叶寻的衣角,比了几个手势。 叶寻会意,走之前却又不放心,毕竟此人是自己目前的唯一盟友了,因此她走之前特地看了一下程文华用来包扎伤口的亵衣,见料子柔软,也就放心了。 程文华见那姑娘居然大胆的查看自己的亵衣,虽然知道是为了给自己治伤,但还是忍不住心下别扭,这女子的行为也太过奔放了! 3.山洞 见叶寻走远,程文华才小心翼翼的褪下了贴身的亵衣,用牙齿咬成一条一条的,幸好边关条件辛苦,这衣服穿了有一两年,早就磨的薄了,才让他不那么费力。 就着叶寻留下的草药,挣扎着包扎好了伤口,程文华却对如何叫叶寻过来这件事犯了难,他现在开不了口,又隔着一段距离,就这么叫好像不太礼貌,可是却要靠这姑娘帮助自己出去,不说话也是不行的。哎,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想了半晌,程文华决定用刚才叶寻的办法,自河里捡了一块石头,冲着叶寻的方向丢去,叶寻正在一旁出神,想着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受伤的,对着完全陌生的环境,究竟要如何出去。 正想着,一块石头恰到好处的丢在了她的脚边,叶寻疑惑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这男人看来不笨嘛。 一转头,就看见那男人已经包扎好了伤口,穿妥当了上衣,头发也已经拢好,正坐在那笑眯眯的等着。 此时叶寻也是第一次看清男人的长相,不由得暗暗的惊叹了一下,这男人长的还真是不赖,斜飞的眉,高挺的鼻子,嘴唇不薄也不厚,恰到好处的性感。唯一勉强算上缺点的就是略黑,皮肤粗糙了些。 叶寻暗暗皱眉,想不到这样一个长得周正的男人竟然会有cosplay这种爱好,明明就是小女生的爱好嘛。 在叶寻打量程文华的时候,他也在偷偷观察这位异族的女子,半天之后,只有一个结论,白,太白了,皮肤像是天上的云地上的雪一般的白皙,放佛泡在牛乳里长大的,程文华心下诧异,要知道异族的女子都是经常跑山路,风吹日晒的,怎么会比京城娇贵的小姐们还要白皙。 叶寻不知道程文华这些想法,她只想先和这位“老乡”交流,然后想着怎么才能回去,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份力嘛。 可是,程文华刚刚包扎好了伤口,叶寻觉得两个人还是先在附近找个山洞休息一番才好,将这想法对程文华说了,程文华也觉得叶寻的提议不错,因此同意了。不得不说,一番交流下来,两个人都大有长进,至少能胡乱着比划一番。 于是,趁着天色还好,叶寻让程文华先在河边坐着,她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山洞之类的东西,可以暂时避一避。可惜手机放在登山的包里,否则打个电话就好了,还有指南针可用,现在,只能靠太阳来辨别方向了。 但是,程文华无论如何不同意,他的理由很简单,他是男人,虽然受伤了,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将军呀,怎么能靠女人的庇佑。 因此,他比划着,一定要跟着叶寻,叶寻被他执着的精神搞的无奈,只好同意,以防万一,叶寻想先去寻一段树枝来给他当拐杖。 现在的季节,太粗的树枝根本就没有,太细的完全受不住程文华这么一个大男人的体重,叶寻挑拣了半天,才找了根粗细适中的来,就当是探路的工具了。 程文华见到树枝,眼前一亮,示意叶寻等一下,然后他趴在河边的石头上,耐心握住树枝等待,就在叶寻疑惑不已的时候,程文华当机立断,迅速的把削尖了的树枝插入河里,再提上来时,上面已经有了一条肥大的鱼。 叶寻欢呼一声,高兴的跑过去。还以为今晚上一定要饿肚子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看来这个人虽然有些中二,还是有一些真本事的嘛。 程文华看到叶寻的笑脸,不知怎么的,心就突然的加快了跳动,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好在他是沉着冷静惯了,当下不动声色的低头,用叶寻给他的那把小刀迅速的剖开了鱼腹,处理好了鱼。 紧接着,又如法炮制了两条,用柔韧的草穿起来,又找了宽大的叶子裹了,掩盖了鱼腥味。 叶寻兴奋的看着程文华忙来忙去,没想到,这个小伙伴还挺有野外生存技能的,不愧是想要当大侠的男人啊。叶寻默默的想。 那边厢,程文华处理好了鱼,用手拎着,招呼叶寻一起走,叶寻高兴的跟在程文华边上,想着有这么一个野外生存的大神,回家的路应该不愁了吧。 程文华一条腿上的骨头断了,树枝又实在不给力,因此只能忍着疼,跳着走,他在战场上更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因此不觉得什么,倒是叶寻看不下去了,觉得这哥们儿也太能忍了,因此,坚决的扶住了程文华一边的胳膊,帮着他走路。 程文华拗不过叶寻,只好半推半就着接受了,两人一路前行,一路沉默,程文华在军中一向粗鲁惯了,打交道的都是一些军中的汉子,因此闻着叶寻身上的幽香,不由的口干舌燥起来。 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片沉寂,忽然,叶寻欢呼了一下,指着前面的一个山洞,对着程文华咧嘴笑道:“你在这站着等着,我去看看。”就撇下程文华快步向山洞走去。 程文华没料到这姑娘胆子这么大,一不留神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快到山洞了,程文华心下大急,现在形势未明,万一那山洞是什么野兽的洞穴怎么办,也太鲁莽了些。 程文华无奈,只好拖着自己的残腿,一步步的赶紧追赶。 叶寻也不是莽撞的人,见到山洞之后只是一时情急,等到了之后,立马慢了下来,并谨慎的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想着扔过去探探路也好。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口,程文华已经紧赶慢赶的过来了,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能躲在女人的后面让那么一个白白香香的姑娘去探路呢?因此,不顾自己的腿伤,程文华迅速赶到了叶寻身边。 叶寻看到程文华,心下十分诧异,又是十分的感激,如此给力的伙伴可是不多见啊。叶寻担心程文华的伤势,想要扶住他,程文华摆摆手拒绝了,从叶寻手中接过了两块石头,发现有点小,于是示意叶寻找个大点儿的来。 叶寻应了,同时心下奇怪,这两块儿石头已经有她的拳头大了好不好,算不上小了,若是太大了,这男人扔不动怎么办?但这个疑问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还是麻利的去给男人找了一块石头,足有她两个拳头大小,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如何扔进去。 程文华接过叶寻重新找来的石头,稍微掂量了一下,感觉这次比较符合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对这个小女人刮目相看,还挺能猜透他的心思的嘛。不错,这么想着,心情莫名愉悦了一点,冲着叶寻粲然一笑,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 叶寻被弄的莫名奇妙,不懂这个男人在笑什么,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那个男人竟然抡圆了手臂,一下子把足有他两个拳头大的石头扔进了山洞里,他们为了安全,此时站的位置,离山洞还是有段距离的,没想到这男人的力气这么大,不愧是想要成为大侠的男人。看来的确是有些资本的,叶寻心想。 山洞里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两人又等了一等,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大着胆子,走近了山洞。 虽然暂时没什么异常的事情,但是为了小心起见,两人还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山洞。程文华把叶寻护在身后,怕有什么危险。 所幸,最终两人没在山洞里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想要就此安顿下来,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在不熟悉的环境下赶夜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两人都不想冒险,于是打算先在山洞里凑合一夜,再想明天的事情。 说实话,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叶寻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随即又想到,自己身上带了一把军刀,借给男人用后也还给自己了,此时这男人腿上又受了伤,就算打不过,跑总是可以跑的。如此,叶寻心下大定。 程文华看叶寻进了山洞后,先是有些紧张,然后就又放松下来,心下好笑,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没有揭破。只是心下难免郁闷,难道自己长的就如此像坏人吗?却不曾想他受了伤,又一直灰头土脸的,刚才在河边又粗枝大叶的,连脸也忘了洗,此时胡子拉碴的样子,在叶寻眼里,很可能是个猥琐大叔了。 程文华拖着自己伤残的腿简单的打扫了下山洞,叶寻去外面寻了些掉在地上的枯树枝,想要生火,等她抱了好大一捆干树枝进来,却想起来,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有限,除了衣服,一把瑞士军刀,戴在脖子上的饰物,居然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打火机或是火柴,这火是生不起来的,晚上可如何是好,叶寻泄气的将木柴一股脑儿的扔在地上,心想,难不成真要钻木取火不成。 程文华稍微打理了下山洞,说是打理,不外是收拾下洞中的碎石和蛛网之类的,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但是洞中也有些模糊了,由于外面低里面高的构造,从外面看到里面也颇是艰难。 看到叶寻把抱着的柴禾扔在地上,程文华心中好奇,但他不是多话的人,何况此时两人也不能很好的沟通,只当她是小姑娘脾气犯了,拖着自己的残腿过去,好脾气的拢起柴禾,从怀里掏出火刀和火石点燃了。 叶寻看到程文华用火刀和火石点燃了枯草,并开始往里面加干柴,一下子愣住了。 那,那是什么工具,如此奇怪。 联想到此人怪异的语音,奇怪的打扮,用的工具,叶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很可能是穿越了! 4.下山 叶寻抱着膝盖,独自坐在火堆前发呆,她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种情况。 她打算的好好的,找路,回家,却发现这原来不过是她的一番空想,她此时已经远离父母,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了。 原来计算好的打算都已经是白费了,她的父母、她的未来、她的生活都已经被这起意外,完完全全的打乱了。叶寻越想越伤心,不由得趴在膝上痛哭出声。 程文华正在盯着火堆,同时偷偷的瞧着叶寻,他觉得这位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果然,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叶寻趴在膝上哭了起来。这下子,可让程文华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往常与他打交道的,都是军中的粗汉,便是受伤了也只是互相调侃一下,有什么事情,那也是直来直往的,断没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就哭出声儿来的,因此,叶寻这一哭,可是给程文华急的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有心安慰吧,可对方毕竟是个姑娘,这,男女有别,若是置之不理呢,于情于理却又说不过去。何况,叶寻的哭声虽小,却哀戚之极,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知这姑娘遇到了什么难事,如此伤心。程文华心里默默猜测,同时又在纠结该不该去安慰一下。 哎,男子汉大丈夫,去就去了,如何会畏手畏脚,程文华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期期艾艾的靠近了叶寻。想着这女子白天那样搀扶着自己,想来对男女之大防看的也不甚重,便学着小时候母亲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的在叶寻的背上拍了拍。 叶寻正在低泣,此时心中的伤痛让她忘了自己的处境,也让她忘了周围的一切,等到程文华那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拍在她的背上,才恍惚明白过来,程文华的手让她明白了此时的处境,现在她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了,一定要坚强起来,才有回家的希望。 这么想着,叶寻慢慢的平复了心情,擦干了眼泪,对着程文华微微一笑,只是这笑中,也带着些许的哀戚之色,让程文华也莫名的跟着难受起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个山谷才是,便是到了外面,也要与人沟通。因此,叶寻觉着有必要和程文华了解了解此地的风俗等,万一将来出去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才是。不过看情形,这里应该不是现代社会,据她所知,中国古代对女子的束缚颇多,不知此地是个什么情况。 想了想,叶寻悄悄看了程文华一眼,小声道:“这位大叔贵姓?”此时她刚刚哭过,眼圈儿周围都是红红的,偏生眼睛大,此时漾着水光的样子在火堆的照耀下,显得楚楚可怜。配合着白皙的肤色,黝黑的眼仁儿,越发可怜可爱。 程文华见她对自己说话,一时竟有些怔住,为眼前的美景发呆。直到叶寻再次重复了一遍,程文华才回过神来,明白了叶寻的意思,不过,大叔? 程文华默默的用烧过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程字,叶寻才明白原来此人姓程,还好她看得懂。 “那,程大叔?”叶寻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程文华沉默着,在后面重重的写了大哥两个字,叶寻连忙改口:“程大哥。”程文华方才满意。 彼此通了姓名,就又有些尴尬,只好各自盯着火堆发呆。 过了一阵子,叶寻撑不住的睡了过去,睡前还不断的念叨着一些字眼,程文华用心去听,却是“家”之类的字样。 叶寻定然是想家了,程文华心中暗叹,刚刚两人已经交换了姓名,该是说自己的字的,可程文华这些年一直在边关,说好了让外祖父起字的事便一直耽搁下来,反正平时也没人叫他的字,便也不放在心上。 此时告诉了叶寻自己的名字,除了长辈便无人叫过,他的心中竟然有淡淡的喜悦,仿佛这样,两个人的距离便更近了些。 看叶寻睡的香甜,程文华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想着中伏的事情,决定先不回家,省的路上还有埋伏,他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时他的腿大概是断了,需要好好养一养,身上的伤白天怕追兵过来,急着赶路也没有处理。 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清理一下思路,养好身体,研究好形势。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打自己或者说程家的主意。 时间过去了两天,叶寻和程文华还在山谷里转悠,可喜的是,程文华发现,附近应该是有人居住的,因为他发现了猎犬的粪便,这就意味着,一定有猎人或是农家。 这天早上,程文华惊喜的发现,不远处,有房屋的踪迹,急忙指给叶寻看,叶寻也发现了,兴奋的就要过去。虽然昨天她坚持自己守夜,已经很累了。 叶寻当机立断,就要和程文华过去。程文华看着叶寻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轻声说:“反正也不远了,不如你休息一下再过去。” 叶寻轻轻摇头:“你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了,咱们赶快过去,找个大夫是正经。我没事的。”说着,就往那边走去。 程文华无奈,只得跟上。这两天的锻炼,让他即使在一条腿骨折的情况下也能稍微加快下速度了,就是要忍受极大的疼痛就是了。 同时,程文华的心里也奇怪,叶寻可真是厉害,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这两天的赶路早就叫苦不迭了,可是叶寻就是忍着不吭声,想来是没什么事情的,这样身体好又坚强的女子可不多见。 两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堪堪走到了那处房屋所在,此时,屋子正冒着炊烟,这意味着里面是有人的,叶寻大喜,对程文华说:“我是女子,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你等着,我去敲门。” 程文华点头应是,但还是从周围折了一根竹竿在手,离在叶寻不远处,隐隐的护着她。 叶寻轻轻的敲门,开门的是个大婶,她疑惑的看着叶寻,叶寻急忙三两句交代来意,只说是兄妹在山间迷路,哥哥不小心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住了腿,现下终于找到了人家,想休息一下云云。 山间人家淳朴,见状连忙让他们进来,此时正是吃饭时间,大婶还特意又蒸了些腊肉在锅上,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只有我和老头子两个人,都是简单的凑合了,先等等,我再多做些饭菜。” 叶寻和程文华连说不用,哪里比得过热情好客的大婶儿,人家已经一阵风似的到厨房去了。 叶寻和程文华两人在山里,不是吃没滋没味的烤鱼就是吃些野果充饥,已经三天没吃到正经的饭菜了,一下子见了饭食,不由开始狼吞虎咽。 程文华还好,军中粗野惯了,他又一向和军士们同吃同住,可叶寻吃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去,无他,这里的老百姓是吃不起米饭的,因此大婶端上来的是蒸饼,粗糙无味,还很硬,叶寻吃了两口就觉得不喜欢,可是现在也没条件讲究了,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程文华虽然在吃饭,可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瞄着叶寻,看她难以下咽的样子明白了几分,也是,叶寻白白嫩嫩的,初始程文华以为是哪个山居部落的女子,后来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觉得她应该是外地富商家的女子,不小心落难于此。何况叶寻也说,她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因此,程文华悄声同开门的王大婶说了几句,王大婶会意,去厨房端了一碗锅里的热水,程文华接过,放在叶寻面前,示意她把蒸饼撕碎放在碗里泡着吃。 叶寻正在艰难的和手里的蒸饼做斗争,冷不防一碗热水放在眼前,心下感激不已,她不好意思向王大婶夫妇要,没想到程文华帮她解决了。叶寻向程文华感激一笑,笑的程文华心里晕晕乎乎的,心想可真是好看。 吃过饭食,叶寻赶紧张罗着要给程文华寻个大夫,王大婶却有些为难,原来,村子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夫,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去村长家讨付草药来吃就好了。小地方,大夫不愿意来,便是来了,诊金也不低呢。 王大婶搓搓手,略尴尬的说:“姑娘,依我看,你们落难来此,不要找什么大夫了,炕上躺几个月就是了。对了,我们儿子家在村里住,儿媳妇快生了,正好叫我们老两口过去,至少过了秋天和冬天呢。不若,你们先在这住着,不要你们房钱。这离村子有一小段距离,也清净,方便你兄长养伤。” 叶寻寻思了一会儿,低头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东西,程文华定睛一看,是金子做的一匹小马。叶寻道:“这是金子的,应该能换成钱来花,不是有当铺之类的吗?把它换了吧。” 然后不顾程文华的反对,叶寻就把吊坠放在了王大爷的手里,“我们兄妹初来乍到,又是落难来此,烦请您去帮忙请个大夫来。” 王大爷何曾见过金子,手里拿着就有些犹豫,叶寻笑道:“您去吧。麻烦了。”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王大爷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帮忙把这个兑成散碎的银子给你。然后再去请大夫也就是了。正好牛大家的小子要去镇上,我这就去。”说着,仔细的将金子揣在怀里出去了。 5.治伤 张大爷去镇上兑银子和请大夫,叶寻看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身上除了穿的衣服和鞋子,只有两样东西是从现代社会带过来的,除了那把多功能军刀,就只剩这金坠子了。那还是她过生日时,母亲强行送的。 当时叶寻嫌弃金子老土,死活不带,好说歹说,才让母亲放弃了买金项链的想法,买了个吊坠用红绳子穿上,也是保平安的意思,没想到,当时千嫌弃万嫌弃的东西,现在竟也变得珍贵起来。可惜,却也再见不到了。 想到这,叶寻心里不禁万分惆怅,但很快又释然,就算它再重要,也比不过一条腿不是吗?还要感谢金子在哪里都是硬通货,否则她真的要饿死街头了呢。她学的是语言,在古代也没什么用武之地,早知道会穿越,去新东方也好啊。 程文华看到叶寻怅然的样子,心下明白了几分,那可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便是不重要,这女子也是十分的可交,不说别的,又有几人愿意为了陌生人敢交出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值钱的东西呢? 虽然心下有了打算,程文华却没有露出分毫,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阐明自己的想法。那边厢,王大娘已经在烧热水了,两个人刚从山上下来,都脏的很,刚才也没顾上。现在吃饱了肚子,就该解决下个人问题啦。 很快,一大锅热水就烧好了。叶寻坚持让程文华先洗漱,毕竟他的伤势严重,要早早的清理好身体才好,程文华见叶寻执意如此,也没有推辞,毕竟再假惺惺的推辞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何况他身上的伤势确实严重,从边关一路行来此地,更是风尘仆仆。 就这样,程文华艰难的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没有兵士和仆人的伺候,但是一想到外面有人等着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居然有很满足的感觉。 趁洗澡的时候,程文华仔细的清洗了伤口并查看了自己的伤势,当时情况紧急,只顾得上伤势最严重的大腿,身上很多细小的伤痕没有处理,又连接赶路,现在一看,腿上的伤口也有些化脓。不过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如果继续磨蹭,能不能继续找到适合的入口的食物还是个大难题呢。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顺便用叶寻的多功能军刀刮了胡子,穿上王大爷的旧衣,拖着自己的伤腿,出来后是干干净净的,叶寻正在外面和王大婶说话,试图多了解这个世界。冷不防程文华出来,竟然呆了一呆。 极富有男人味的一张脸,飞扬的眉,明亮的眼睛,就连未刮净的胡茬儿都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看多了所谓的小鲜肉们,乍一看这么不同的审美,竟然有心跳的感觉。 程文华看着叶寻,轻笑道:“我洗干净了,但是腿上的伤好像加剧了。” “怎么回事?”叶寻急忙忙的上前查看,刚摸上程文华的腿骨,王大婶也过来了,叶寻这才想起来,已经不是在山里彼此依靠的日子了。连忙尴尬地收回手,笑道:“既然这样,赶紧去床上躺一躺,等大夫过来,让他好好瞧一瞧。” 程文华笑着点头,王大婶也附和道:“对啊,养伤要紧,你就别推辞了,赶紧休息吧。” 又对叶寻道:“你哥哥洗完了,你也赶紧去,我老婆子的衣裳你们年轻女孩子定然是看不上的,不过这儿倒是有一套我儿媳妇留下了的换洗衣服,都是干净的,我找出来给你。”说着,忙不迭的翻箱倒柜。 叶寻也赶忙的去了,她素有洁癖,虽然程文华洗完澡后已经收拾好了,但还是没有用浴桶,而是向王大娘要了两块干净的布充作毛巾,只倒了少量的水在浴桶里,只没到小腿,然后站着洗,头发又找了一个盆来单洗。 虽然不尽兴,但是也非常好了,就这样,叶寻已是非常满足了,似乎一切的不顺和灰头土脸都已经被洗去,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地方落脚,第一个难关已经过去,剩下的就剩下再说,总会找到办法的。 等叶寻洗干净了出来,程文华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并没老老实实的躺着,反而和王大婶热切的说着什么。叶寻出来,正好看到王大婶呵呵的笑,见叶寻出来,忙笑道:“你这哥哥可真是会说话,说你啊,是最好的姑娘呢。” 叶寻闻言一愣,当下就朝着程文华看去,眉毛不自觉的挑起,带了些疑惑的意味在里面,此时叶寻刚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颇有出水芙蓉的感觉。 被叶寻这样挑眉看着,程文华不知怎么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连忙故作无谓的道:“是啊,多亏了你,否则咱们两个怕是要交代在山里了。” 闻言,叶寻笑了笑,:“也多亏了你,能挺得住这么重的伤势,否则到现在还出不来呢!” “嘿嘿!”程文华不好意思的挠头。 旁边的王大婶笑道:“你说你们两个孩子,岂不奇怪,明明是一家人,偏生说这么生分的话。” 一家人这个字眼莫名其妙的取悦了程文华,他呵呵的笑着:“是啊,是啊。” 正在这时,王大爷带着大夫回来了,“我央着大夫快点儿,可算过来了。来,小伙子,让大夫来给你瞧瞧,究竟是怎么样了。” 王大婶笑道:“好哇,你们瞧着吧。我和老头子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就搬到山下儿子媳妇家去,你们啊,就安心住在这儿养伤就行了。” 王大爷一拍大腿,:“可不是这样,老婆子,赶紧收拾收拾,找出两床新被子来给他们盖。”山里人淳朴,虽然见面没多久,也是已经倾心的去对待远方来的客人了。 王大爷又叫叶寻:“姑娘,过来,那东西给你兑了!” 叶寻听说有了钱登时高兴不已,没钱寸步难行,更何况他们在这,是无论如何手里要有银子的。 王大爷出了卧室,咂摸着嘴对叶寻感叹:“姑娘,你这金子可真值钱呢,不大的一点儿,换了二十两银子,人家说你这金子足的很,样式又别致,比首饰店的金子可是值了大钱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二十两银子给了叶寻。 又道:“小老儿我擅作主张,只有十两是整的,这剩下的,除一个五两的,就都是散碎银子了,你花着也方便些。” 叶寻忙谦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您多事。如此安排,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说着,自接过的银子中取了散碎几个的出来,笑道:“这个,就当是给您的答谢了。” 王大爷忙道:“这可如何使得,我们帮你又岂是贪图这点儿银子。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若都是这样,这世道该如何呢!” 叶寻笑道:“您帮的忙,我们记在心上了。只是这银子,原也不是为了这个。我们兄妹二人,要住您的房子,这房租且不说,粮食被褥柴火家具一类,都是要钱的,我们岂能白拿。您不用我们报恩,但是却也不能让我们占如此大的便宜。若是您执意不收,我们兄妹可没脸住在这里了。” 王大爷听叶寻说的如此头头是道,方为难的同意了。可还是要把除了他和王大婶儿的衣服之类的都留在这,这银子,确实不少了。 叶寻也点头答应,毕竟,太过客气也不好,浪费了人家的好心,也变得生分。 这时,大夫也诊断好了程文华的伤势,叹着气出来道:“他的骨头断了,我已经用东西固定好了,也上了药,只是要多卧床才好。万不可再像之前那样了,他走了许多的路,已经比常人恢复的慢了。身上的伤口,我也留了药,要及时涂抹才行。不要以为伤势是开玩笑的。”又留了一张方子,让叶寻明天到指定的药房去抓药,叶寻一一的答应了。 6.暂住 待送走了大夫,王大婶夫妇也道:“如今程公子的伤已经有大夫看了,只是药还没抓,明日,你便同我们上街抓药便是,我们今晚去儿子家住,明日也顺便去镇上买些东西给还未出世的小孙孙,正好同行。” 叶寻一一的答应了,王大婶也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被褥之类,又拿出了当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两套崭新的被褥。指点了叶寻家里各项东西的用法。正好三间住人的屋子,她和程文华一人一间,还能有一间来放些东西。 交代好了一切,王大爷和王大婶便将东西都放在门口邻居的牛车上,准备去村里儿子家住,叶寻感激不已,这对老夫妇实在善良好心。却不知在王大爷夫妇心里,叶寻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已经是极大方的了,仅仅是住他们暂时不住的房子几个月,用了几套新的被褥,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了。 等王大叔和王大婶走了,整个房子就有些空荡荡的,叶寻有些欢喜,毕竟这么容易就暂时立足了是她没有想到的。在房子里稍微晃荡了一圈儿,熟悉一下环境,叶寻满意的发现虽然条件简陋,但是可以忍受,毕竟吃饱穿暖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 等她慢悠悠的转完了一圈儿,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个病号! 程文华早就在床上躺的不耐烦了,大夫说他的腿要好好休养,让在床上别轻易下地,更不可像之前那样走许多的路,老实说,他虽然意志力强了些、身体壮了些,但毕竟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不疼,不过是为了赶路强忍着。现在能好好的休息一番,当然是赶紧休息。并且,他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若是身体真的出了问题,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大夫重新给他接骨的时候,真是疼的不得了,他非常想叫出声来,但是想到叶寻就在外面,不知怎的,便生生的忍住了,实在是怕在她面前丢脸。完毕后,他满身的汗水,却是满心的欢喜,还好,差一点就忍不住了,否则真是丢脸之极。 可是,大夫走了以后,叶寻没有进来,碍于面子问题,他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再说了,进来做什么呢?求人家一个姑娘家看他的伤口然后出言抚慰吗?他可没这么厚的脸皮呀。也许王大婶夫妇正在搬运东西,叶寻在帮忙呢,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直到王大婶笑着和叶寻道别,程文华才听出了不对,怎么还没进来呢。好歹也是一起患过难的,怎么进来看自己一眼都这么难,程文华心里生出了小委屈的情绪。可若是真的让他开口叫人,他也不好意思。 百无聊赖之下,程文华只好暗自打量自己住的屋子,屋子不大,但是采光良好,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已经用的有些发亮了,但是干净整洁,上面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虽有烛台,但是干净的很,想来是时时擦拭,不舍得使用。 除桌子边上有两条长凳、两口藤箱外,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想来是生活清贫的很,可为人却没的说。 再说叶寻,在外面逛了一下,发现不过就五间屋子,进门就是一个堂屋,估计是用来待客的,三个卧室,她和程文华正好一人一间,剩下的用来放新置办的东西,然后侧边的小屋子就是厨房,叶寻去看了一眼,却犯了难,这大锅大灶的,如何用呢? 她从小在城市中长大,这么大的灶头,却是没见过的,如何用火点着呢?旁边的貌似是风箱,电视剧里见过,可真让她生火做饭,那可是难的紧。还有,这锅子这么大,怎么做呢?低头的时候火会不会烧到衣服,就算不会,衣服上的灰会不会蹭到身上。这可都是大难题。 还有诸如此类的,一桩桩,一件件。 “哎,真难!”叶寻捂住头,叹了口气,“还是先去看看程文华怎么样了吧,两个人也可以有些商量。” 程文华看过了屋子,正在细想自己遇伏前后的事情呢,就听叶寻的声音:“程公子,可以进来吗?”叶寻听了王大婶夫妇的叫法,也觉得直呼其名有些太怪了,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叫法,因此也就学着王大婶他们的样子,叫程文华程公子。 可是这种叫法,听在程文华耳朵中,可就大不是滋味儿。好端端的,怎么改了称呼,程文华心中别扭,可是没有说什么,毕竟,如果贸然的说什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程文华的念头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听到叶寻在外面轻声细语的叫他,忙不迭的请人进来。 叶寻进来后,先是询问了程文华的伤势一番,得知他没什么大碍,就放心了。然后,便问他接下来的打算,程文华并不打算对叶寻隐瞒,实话实说道:“我大概遇到了麻烦,所以暂时不能走,况且,还要养伤,估计等腿长好,要三个月,然后慢慢恢复,调查那些陷害我的人,做好准备才能回家。” 叶寻点头,倒是冷不防程文华问:“那叶姑娘你又如何呢?回家吗?” “家?”叶寻摇摇头,低低的说一句:“我的家太远了,估计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程文华心中奇怪,但是也不好多问,于是柔声问:“那么你如何打算?” “暂时先住在这吧,先看看情况再说。” 好吧,那么可以确定,两人是要共同生活一段时间了。命运还真是奇妙,两个陌生人,居然能一起相遇,生活。 “对了,明天我打算和王大爷他们去集市上看看,毕竟,可能要添置一些东西,粮食也没有多少了。” “好。”程文华点头。 叶寻又从身上掏出几样东西给他,“那个吊坠儿卖了二十两银子,给了王大娘和王大婶一两,大夫一两,还剩十八两,我明天带走三两,剩下的你拿着吧,省的丢了。” 程文华目瞪口呆,如此重要的东西,甚至是她仅有的资产了,却这么轻易的交给一个陌生人,真是不知如何说她是好。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暖暖的,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好。”程文华郑重其事的收了银子,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道:“这个给你。” “什么?”叶寻好奇的接过来看,发现是一个玉佩,上面画着奇怪的纹样,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这玉,通体通透,便知不是凡品,黄金有价玉无价,如此贵重的东西,想来这程文华出身不简单了。 即使没有常识,叶寻也知道不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忙忙的想要推辞。 程文华却制止了她,“这玉不值什么,你救了我的命,拿着就是。再说了,我拿着你这么多银子,万一跑了,你把这玉卖了,也是收入呢!” “好吧。”听他这么说叶寻就放下心来,但又开始为了明天的事情发愁。 她支支吾吾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锅和灶头我都不会用,咱们……吃什么啊?总不能吃生的吧。” “啊?”程文华小小的惊讶了下。 说实话,虽然帝都的女子,尤其是世家的贵女们,娇养是一定的,但是如果说厨事完全不通也是不行的,毕竟亲手给长辈做点小食以表孝心什么的太正常了。因此,程文华虽然不怎么交际,却也知道,女子们应该都是会的,比如他的母亲,虽然身娇体弱,父亲又一向爱护,可是也会在他和父亲生辰时做个长寿面什么的。 至于寻常人家的女子,那更是要下厨的,特别是一些贫苦的人家,更不用提了。叶寻看通身的气质,和脸上手上白嫩的皮肤,便知道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出身的,可是说完全不通厨事,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见叶寻一副苦恼的样子,程文华也不忍多说什么,只好安慰她:“也没什么,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饿死不成?慢慢研究也就是了。” “好吧。”叶寻虽然烦恼不已,但是也只好如此了。 眼看着天色黑了,两人这几天都是疲惫至极,便也早早的睡了。叶寻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大概是累极的缘故,沾上枕头便睡着了,连晚饭也没吃,程文华也是如此。 第二日,天刚刚亮叶寻便听到耳边似有声音,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仔细辨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有人在敲大门。哦,说好了去镇上的。 叶寻顾不得梳洗,赶紧前去开门。王大婶正在门外,笑道:“怕你忘了,来提醒你一声儿,赶紧收拾收拾,马上过去吧。”说着遥指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村子,不远,收拾好了就过来,车等着呢!” “好。” 叶寻赶紧去把脸洗了,也没什么护肤品,擦干也就是了,但是,头发太短太怪异了,她的头发只比肩膀儿长点儿,比起这世界女子们的头发,可是短的太多了。 这一番折腾,程文华也醒了,早在王大婶儿叫门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一直没出声儿,听到叶寻折腾了一会儿还没出门,便知道估计遇到了难事儿。 “叶寻,怎么了?进来我看看。”程文华躺在床上开口。 叶寻抓着头发进来,苦恼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原来如此,程文华明白了。思索片刻,便道,“过来,我给你弄。” 还会弄头发?叶寻暗自嘀咕着,但是只好过去。 说实话,程文华也不会女子发式,但是小时候看母亲的侍女给她盘过几次头,便照着弄了个最简单的,居然还成,又把自己的发簪给叶寻用,反正叶寻也没有这种东西,他又不用出门,披头散发的也没什么。 戴男子发簪的叶寻,虽然看着怪异些,可是总比一头短发出门承受异样眼光的好。昨天王大婶还对叶寻的短发惊叹了一会儿,幸好没追问什么。 盘好了头发,叶寻也没急着出门,反而是到厨房,拿出了昨天剩下的蒸饼放在一个碗里,拿过来放到桌子上,又把桌子搬到床边,还放了一些凉水,没办法,她的肚子也饿着呢。只好暂时委屈程文华了。 又叮嘱了一番,让程文华不要下地,叶寻便出门了。 “记得给自己买发簪啊!”程文华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知道啦!”叶寻同样隔着关好的大门大喊。 听到她如此中气十足的声音,程文华对着叶寻移过来的桌子笑了,“中气还挺足,力气也不小。” 7.集市 清晨的光线中,叶寻坐上了牛车,不得不说,没被工业化污染的空气真是好,让她不由得深深呼吸。 对外,王大婶儿也只是说他们兄妹落魄投亲,路过此地,兄长生病,需要修养,因此,大家也没怀疑什么,村人淳朴,还好心的告诉叶寻一些关于本地的风物,另叶寻涨了不少见识。 一行八个人,到了镇上便各自分开,约定了回去的时间和地点,便去办各自的事情,其中,多数是要置办一些东西的,叶寻不太熟悉路,但是对于记路可是她的强项,就是说如何走就如何回,因此,按时回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走在路上,叶寻小心翼翼的摸着怀里的三两银子,边走边思索。 首先要买布,做两身衣服,毕竟现在她和程文华一人只有一身衣服,连个换洗的都没有,还有要买些调料之类的,王大婶家节俭惯了,厨房的调味品只有油和盐,当然还要买肉,一直吃鱼,还是没有味道的鱼,她都快腻歪死了,还要买买发簪这样当代女子用的东西,入乡随俗也是重要的生存方式,最重要的,是到药房去给程文华拿药。 叶寻细细的思索着,沿着街道逛,很快就买齐了所用的东西。然后,却并不打算就回约定的地点,不管怎么说,这古代的街市,还是要好好逛逛的。 街道比较宽阔,大概是地广人稀的缘故,毕竟天/朝的人口那么多,土地资源有限,一般步行街的距离是不太大的。两旁的房屋都由些矮,街道也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据说这卖东西的坊市也只有三条街,毕竟是一个小镇,若是到了县里就繁华的多了。 不过叶寻现在并不想去县里,光是在村子里生存,就已经是一项挑战了,毕竟,什么都不会做的她不能坐吃山空啊。仅仅刚才买了些东西就花了一两多银子。 逛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了一下物价,现在正是夏秋之交,一些水果还是有的,于是又买了些枣子、梨、葡萄,好在这个季节的水果便宜,一样买了一点才花了50文钱。 又逛了一阵,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就回到了约定汇合之地。 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发现王大爷和王大婶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叶寻,两人赶紧迎上来:“哎呦,程姑娘,你怎么自己拿这么重的东西?” “重吗?”叶寻倒是毫无所觉,但是王大叔和王大婶过来,也就顺势分给了他们一部分。 恩,一匹青色的棉布,二十斤糙米,一些调味料,几斤猪肉和一些熟食,还有几样水果,放在了一个筐里,筐子是拿小贩免费送的。 王大叔看到这些东西惊叹不已:“怎么就自己拿着回来了呢?这布匹,完全可以让小二送的,这水果,也可以让人家送过来的,你这孩子,实在是太实诚了!” “额,反正也不是很重,就顺便拿了,麻烦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叶寻不好意思的笑着,同时心里奇怪,莫非古代的人都营养不良吗?她完全没觉得重啊! 这时,出去采购的村民们也陆续的回来了,等大家都坐上了车,一路闲聊,说说笑笑的回了村子。 牛车只在村子里就停下了,叶寻也不用人帮忙,直接把东西扛回了家,大约几百米的距离就这么扛着走了,看到的人都是惊叹不已:“程姑娘可真厉害。” 叶寻本人倒是对这些一无所觉,慢慢走着回去了。 “程文华,我回来啦,你今天还好吗?”还没进门,叶寻就开始关心家里的病号,没办法,走的时候只给程文华留了一些剩下的蒸饼和凉水,连开水都没有,她自己可是在镇上吃了热乎乎的烧饼,想来也有有点儿对不住他。 “好着呢。”屋子里的程文华也有了回应。 那就好,听到程文华中气十足的声音,叶寻放心了。接着,就把买到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搬到了程文华的屋子里,反正他在家里闷了一天了,高兴高兴也好。 见叶寻搬着一堆的东西进来,程文华吓了一跳,忙想过去迎接,叶寻连声说不用,让他坐在床上就好。程文华无奈,只好坐在那,等着叶寻把东西搬过来。 首先是衣服料子,这个怕脏,就直接的放在了程文华的床上,叶寻喜滋滋的道:“明天请村里有手艺的帮咱们做两身衣服,这些料子,一人一身尽够了。” 程文华点头称好。 叶寻又把买来的东西一一的给程文华看了,又询问他在家里如何,程文华笑说今日把饼都吃了,准备的很好,叶寻这才满意,又给程文华看了买来的肘子之类的熟食,笑说,今晚可算有着落了。 程文华思索了一会儿,叹道:“不行,光吃这个如何行?我看我们还是烧些米来吃。” “呃……”叶寻有些迟疑,程文华却是自信一笑,道:“你无非是不会生火,这个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只需烧水,然后把米放到锅里煮熟,最后再放到一个大盆里,盖住盖子,闷一阵子就行了。” 叶寻稍微琢磨了下,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因此同意了。趁着此时天色未晚,两人赶紧的去生火,因为如果晚了厨房就有些看不清了,现在大家都是趁天亮做饭,免得黑了又要点起油灯,不亮堂不说,还费灯油。 这都是热心的村民们告诉叶寻的。大家看她举止和肤色,知道她不像是受苦的人,想来这些事情是不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何流落至此,但是还是热心的告诉了她一些节省的法门。 叶寻扶着程文华,一跳一跳的到了厨下,正好厨下有个小凳子,程文华便坐在凳子上生火,叶寻负责搬柴草和运水烧水,两人分工明确的很。 艰难的一餐总算是做完了,两人坐在桌前,都是感慨一番。饭食并不丰盛,糙米饭,因为煮的太熟了,软软的还带着水汽,酱肘子肉、猪头肉,此外还有洗干净切成块的水果。老实说,这顿饭对比两人平常的标准来说是有些过于简陋了,但是此时此地,两人却都分外的高兴,毕竟,不至于饿死了。 当然,饿死是一种调侃,两个人又岂能真的饿死,但是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总是分外的高兴,因此,两人都兴奋不已。 “来,谢谢你。正式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能喝酒,程文华举起装着米汤的碗,郑重的端起来敬叶寻。 叶寻被弄的不好意思了,也端起面前乘着米汤的碗,回敬道:“不用谢。我也要谢谢你,找到了方向,否则我自己一个,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那山谷,也许会困在里面饿死呢。”此话不错,作为一个将领,辨别方向可以说是最基本的技能之一了,毕竟大军迷路可不是小事。因此,两人在山谷中,少不了靠程文华辨别方向,避开野兽。 “那我再谢谢你,倾家为我。我的腿,也多亏了你呢。” “你的玉佩还在我这,我随时可以卖了呀,一定比我的金坠子值钱。”叶寻笑着道,“好啦,我们别互相吹捧了,赶紧吃东西是正经,否则这饭可就凉了。” “对,来,吃饭吃饭。”程文华热情回应,同时给叶寻夹了一块肘子。 待吃完饭,收拾好了东西,两人总算有时间坐下来整理思绪,考虑将来。奔波的风尘已经洗去,再也没有外在的危险,伤口已经得到治疗,有了暂时的住处,手里也有大概能支撑一段时间生活的银子,天色又还尚早,尤其是叶寻,现代的生物钟可不是这个时候。 “我觉得你很奇怪,头发很短,不知风俗,不通厨事,但是绝对受过良好的教导,说实话,我很好奇。”程文华单刀直入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两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也没必要如何藏着掖着,再说了,对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确认没有危险是必要的,当然,如果叶寻是危险人物,当时就不必救他。但是叶寻的种种表现,让程文华实在是好奇。 叶寻皱眉,她不知怎么和程文华说如此奇异之事,但是纠结了一番还是如实相告。因为她救程文华时,他当时穿的衣服料子,叶寻也在买料子的地方遇到了,但是价钱却是离谱,也是这小地方衣料店里最好的料子了,因此,叶寻推断,程文华一定也不是穷苦人家出身,并且表现的有武艺的样子,如果查不出自己的来历,万一把自己当做奸细可怎么好。 因此,对于自己的来历,叶寻还是如实的告知了程文华,从登山那天的事说起,并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乡,最后表达了想要回去的愿望。听得程文华惊叹不已,直呼神奇,虽然不想相信,但是叶寻所表现出来的,确实与众不同,她所描述的世界,若没见过,定然想象不出来,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叶寻,这就够了。 对于自己的来历,程文华却不愿意多说,怕叶寻知道了给她带来麻烦,因此,只含糊的说自己出身大家族,因为一些原因,受到追杀,因此逃到山谷里,连仇家是谁都暂时不清楚。叶寻听了,也暗暗叹息,往常从小说里看到古代的大家族内斗十分残酷,还怀疑真实性,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终于相信了。 两人表明身份,卸下心防,好好的规划了一番暂住的事宜,稍微安排了下以后的打算,今日便算是结束了。 叶寻临回自己的屋子时,程文华却叫住了她:“你我成日姑娘公子的叫,实在太生分了些,救命之恩,不当如此,若不嫌弃,你叫我程大哥,我换你叶妹妹,如何?”说完这句话,程文华暗暗的脸红了,好在油灯不亮,叶寻又是在门口被叫住的,因此未曾察觉。 “程大哥。”叶寻唤了一声,作为一个现代人,成日公子公子的叫,也是一件比较考验人的事情,因此程文华这么一说,叶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好,叶妹妹。”程文华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程大哥,我回去睡觉了。这油灯也快熄了,你在床上就好,不用管它。”叶寻又叮嘱了一声,方回自己的卧室。 “嗯。”程文华低低的应了一声,想要说点儿什么,抬头才发现人已经回去了。只好默默的躺下,感受发烫的脸颊。 程文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冲动的说出那句话,也许是单纯的想要靠近一些吧,毕竟是救命恩人,不能太过生疏了,程文华默默的想着,与叶寻回到屋子便很快入睡不同,却是辗转许久才睡去。 8.入山 “程大哥,我回来啦。”叶寻在门口喊。 “回来就好,快来歇歇。”程文华正在厨下烧火做饭,叶寻已经从镇上回来了,正好,饭也快好了,不必再放在锅里怕冷了。 此时他们已经在村子里住了两个多月,和村民们也相对熟识了,程文华的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两人一直分工明确,一个烧火,一个做饭,叶寻再负责把两个人的衣服洗了。没有田种,也不用做什么活计,两人闲来无事就坐在一起闲话。 不过多半是程文华说,叶寻听,靠着程文华的描述,叶寻已经差不多把本朝历史和现在的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叶寻偶尔也会给程文华说一些天/朝的情况,听的程文华神往不已,待把情况了解的差不多,叶寻便央了程文华教她写字,买不起纸笔,就用树枝蘸水写写画画。 程文华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大老粗,全身上下只有名字是个文化人的名字,因此只能抓耳挠腮的教叶寻一些常用的字,多的他就不会了,但是幸好现在叶寻的水平还不至于让他到不会的地步,只是学了一些常用的字而已。 昨日大夫又来了,对程文华的伤口恢复情况很是满意,觉得这小伙子恢复的很快,他哪里知道,叶寻和程文华省吃俭用,吃不起太多的肉,但是骨头可是便宜的很,也为了伤口恢复和补钙,两人几乎每天都要熬些骨头汤喝。既促进了伤口的愈合,又能当做荤腥。 今天叶寻去镇上,就是为了给程文华抓最后一副药,喝完了最后五日的药,再拆了包扎的地方,过几天基本上就能全部好了,只是一个月内不能做什么剧烈的运动,但日常的走路和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叶寻从镇上回来,又买了些东西,另外新买了布和棉花。马上就快要到冬天了,棉衣该是时候做起来了,还有一些碳和柴火之类的东西,却是贵的很,想和程文华商量商量再买。 吃饭的时候,叶寻说起了准备过冬的事情,叹息道:“这两个月,咱们已经花了三两银子了,只有买米和买菜的钱,就是这个数儿。”这是当然的,两人都是没吃过苦的人,什么粟米类的也买过,不过那是当玩意儿来吃的,不是主食,两人的主食以糙米为主,还不是顶好的米,加上三五不时的还要买些缺的东西,这已经是很省的花销了。 “咱们手里还剩十五两银子,可是这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办法,冬天买上就要到了,木柴和碳都要准备起来。我问了一下,镇上卖的太贵了,并且送过来也是要钱的。最好的法子是咱们上山去打柴,村子里会统一烧炭,只要给了足够的柴火,给一些添头就行了,这样方便的多。”叶寻建议。 程文华思索了一番,同意了叶寻的想法:“你说的很是,再等上七天,等我的腿好了,咱们上山准备些柴火。多弄些才好,我看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些。”看着叶寻单薄的身子,又加了一句:“你就不必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叶寻当即不同意,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让一个人去?并且,程文华的腿伤到那时也只是刚刚好,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叶寻又怎么能放心的下。两个月的相处,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有了感情,因此,叶寻坚决的要去。 程文华想要再说什么,就见叶寻到了院子里,一下子踢飞了堆着的木柴,程文华看到,眼角抽搐了一下,想到叶寻每天早上在院子里踢踢打打,本以为是随便舞弄两下,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威力。又看叶寻威胁的看着他,当即投降同意。不过有一个要求,就是叶寻要时刻不离的跟着他才好,毕竟若有什么危险,还是一起的好。 为了能上山,叶寻当即同意,为了表示对程文华同意她跟随的嘉奖,笑眯眯的夹了一块儿烧鸡给他,笑道,“谢谢你啦。” 对着叶寻那张明媚的笑脸,程文华一下子脸红了,为了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飞速的低头扒饭,看程文华低头猛吃的样子,叶寻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也许古人就是这么奇怪? 五日后,程文华的伤势已经好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多等了两天才上山,上山前,也做了充分的准备,米饭是不能拿上山去的,于是两人特意做了二十来个鸡蛋饼,装在随身的布包里中午吃。 这布包也是叶寻想出来的,模仿了单肩包的样式,装东西方便还不占手,叶寻还特意穿上自己已经收起来了的登山鞋,果然,穿起来就是比布鞋方便舒服的多,走路都轻快了不少,但是可惜只有这一双鞋,不能总穿。 当时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叶寻好好的收起来了,毕竟是她来处的唯一纪念,说实话,有时候住在古代,叶寻真的害怕自己最终会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能不能回去。 换好了鞋子,背好布包,把鸡蛋饼放在油纸里裹好,然后锁好门就可以出发了,毕竟是去打柴,基本上要凑够一冬天的柴禾,还要找烧炭的木材,如果快的话,大概也要十天左右,当然,做好了之后,整个冬天都可以暖和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村子比较远,但是离山上还是比较近的,两人又都不是娇弱的,很快就到了想要的地方,一连几天,事情都进展的很是顺利,只有七天的时间,他们就得到了足够的柴火,但是要烧炭的话,最好是比较大而结实的松木,另叶寻吃惊的是,程文华的力气可真是大的很,百十来斤的木头,轻轻松松的就抬起来扛在了肩上。 同样的,程文华也是见识了叶寻的大力气,很少有女子能像叶寻那样背着五六十斤的木头走山路还轻轻松松的,殊不知,叶寻平时用的登山装备也基本上就是这个重量,她又是经常健身,会跆拳道的人,这里的山路又不是非常的陡,早被长进山的村民们世世代代的走出了比较轻松好走的路。 最后一天,连砍下的松木也交到了村里,叶寻和程文华都不太清楚交上的木头能烧出来多少的碳,还是老村长多问了一句,是不是要卖,否则怎么弄了这么多的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两个人用那是绰绰有余的了,听到够了,两人欣喜不已,总算是能够舒舒服服的过这个冬天了。 约定好了三天过后,由村长派人去把木炭送到家里,村长还说,他们交上来的木头多,估计要分四五趟才能用牛车运好,反正现在不急,慢慢的运就是了。 到了家之后,两人却有些闲不下来,程文华提议,他在山上看到了松树和果树,两人可以上山弄些松子和果子之类的,留着冬天吃,否则整个冬天,连点儿果子都吃不到。 叶寻有些犹豫:“你说隐约的看到,那就是没把握了?没把握的事情我不干!再说了,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还有山楂一类的,随便凑合也就是了。” 其实是程文华是看叶寻爱吃,并且听说了叶寻在她的世界几乎每天都要吃水果,因为那个世界即使是冬天,也有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吃。但是程文华没有说出来,毕竟如果叶寻知道是为了为了她,那估计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程文华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是想为她做些什么,能让她开心些,程文华有时候能听见叶寻在晚上偷偷的哭,他听力一向好,不知怎么的,那呜呜咽咽的小声音,在晚上听在他耳朵里,让人怪难受的。 因此,程文华劝道:“反正我们无事,我这些日子,总是闷在屋子里,难受的很,又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咱们一起去,有什么事情,你也好帮衬着我。咱们带上斧头和你的那把刀,早去早回也就是了。” 其实叶寻也心动的很,见程文华坚持,也就没说什么,于是两人约定,第二天去山上再看看,找些野果松子之类。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起来了,一人背了一个竹筐,叶寻的是空的,程文华装上斧子和干粮,准备早去早回。 两人一路行来,没什么看的上的果子,一个个都小的很,想来是被早就上山的村民们都给摘了,找不到合心意的,程文华提议再往山上走走,越往山里去,越没有人,想来还是有一些没别摘的好果子。 叶寻看了看天色,估计也就九点左右,点头同意了,两人坐在地上喝了点儿水,稍稍休息了一番,就往更深的山里走。 “看,那个树!”叶寻兴奋不已,两人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发现果然有没被摘走的果子,总算是没白来。而且个个红的很,尤其是后面,看着密密的一片,想来也是无人问津的。这回出来收获可真不小! 叶寻兴奋极了,忙向果树的方向跑去,冷不防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脚腕疼的很,估计是崴到了。 “小心!”看到叶寻跌倒,程文华一下子急得不得了,忙忙的上去想要扶她。 听到程文华的叫声,叶寻抬头去看,却发出了更惊恐的声音:“小心后面!” 程文华疑惑,本能的向后看,却发现,一匹眼睛放着绿光的狼,正小心谨慎的靠近。 9.杀狼 狼!程文华见此不由惊讶,他知道有时候狼饿极了是会从山里出来寻觅东西,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倒霉,毕竟狼和人都是有自己的地盘儿的,显然这头狼的领地不在这儿,但是饿极了的它是不会管这些的。 程文华自身后的竹筐里掏出斧头,顺便把竹筐甩在了叶寻的方向,叶寻一把抱住,也顾不得看自己的脚了,同时暗叫倒霉,怎么好好儿的就遇到了狼了呢。 不过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这狼瘦得很,嘴里呜呜的叫着,显然是在威胁对方,眼睛幽幽的放着绿光,肚子很瘪,显然是饿的狠了,否则也不会到这儿来。 叶寻发现了的,程文华当然也发现了,虽然上山花费了些力气,不过对程文华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自己是填饱了肚子的,而这狼显然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力气有限,但是越是如此就越要小心,毕竟对对方来说,自己就代表着食物,吃了就能活下去。 程文华和狼彼此对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程文华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缓慢的移动着,顾不得看叶寻的情况,叶寻看程文华和狼紧张的对视着,自然是不敢打扰,趁两人不注意,挣扎着站起来,慢慢向后方逃,她不想成为累赘。 大概后撤了五十步左右,目测是到了一个安全的范围,叶寻也不敢大意,看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合心意的材料,皱着眉头,开始快速的拆开筐子。她随身携带了火刀和火石,野兽都是怕火的,叶寻想点起火来把狼吓跑。 但是又不得不仔细思量,现在正是秋天,地上的野草已经有些发枯,若是烧了山,可不是小事,因此,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轻举妄动。 那边,饿久了的狼显然忍耐不住了,低吼一声,冲程文华发起进攻,程文华咬紧牙关,握住斧头狠狠的给那狼来了一下子,狼的前肢一下子被划伤,受了伤的它更是恶狠狠的发出一声嚎叫,显然这次受伤对它打击极大。 叶寻瞧着那狼发狂的样子,没信心的很,想了想,还是把程文华抛给她的竹筐放到跟前,就着刚刚拆下来的部分当引子,从怀里掏出火刀和火石偷偷的点燃了,免得待会儿那狼发狂,有点儿火也是依仗。 那头狼受了伤,又开始进攻了,低低的呜咽一声,又一次跃起来,向程文华扑去,程文华抓住机会,后退了一步,狠狠的劈出手中已经握紧的斧头,那狼却在半空中一扭身,向着叶寻的方向冲去。 程文华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狠狠的劈出手中的斧头,在那狼的屁股上留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同时大吼一声:“小心”! 那狼痛极,发出一声嘶吼,更快速度的向叶寻的方向冲去。柿子捡软的捏,即使是一头野兽也懂得这个道理。 叶寻此时已经把火点燃了,正在把竹筐倒过来想让火烧得更旺些,听到程文华的提醒,想也不想,赶紧把已经烧着了的竹筐向狼的方向抛出,只要火星儿能蹭到那狼的皮毛就算是成功了,疼痛之下肯定会出乱子。 不想叶寻的准头极好,竟将那燃烧的竹筐正正好好的套在了狼的头上,那狼一下子被套住,失了视力,当下乱滚一通,想要把那筐子摘下来,程文华岂肯容它,当下追上那狼,用斧头直劈脖颈,一下子毙命。 眼看着那狼不甘心的抽搐几下,才没了气息,程文华方才长舒一口气,那竹筐上的火已经在挣扎的时候被压灭了,自然竹筐也散了个稀巴烂,看着那狼死去,程文华才算平复了一直狂跳的心,天知道,他看见那狼冲叶寻扑去的时候,心都快蹦出来了,恨不得立马将那狼撕成碎片。 所幸叶寻机智的很,自己化解了这一危机。同时,看见程文华一下子劈死了那狼,叶寻也是惊魂甫定,没想到自己的准头那么好,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果然,老天不会让自己随便死去。 此时叶寻的脸还是苍白的,配合着惊惶的眼神和凌乱的头发,整个人吓傻了般萎靡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多么另人心动。程文华见到叶寻惊惶的坐在地上,赶紧跑过去一把将人扶起。 叶寻的腿已经软了,刚刚的惊吓实在是不轻,何况在扔那着火的竹筐时,强撑着站起来,待坐到地上时,脚上的伤势更加的重了,估计肿成了一个馒头。程文华飞奔过来,话也顾不得说,先急急的扫了一遍叶寻的身上,见她没事方才作罢。 叶寻见程文华的脸上有几点血迹,惊吓不已,以为是在刚才的时候受了伤,慌乱之下连忙拿手去擦,等到擦掉才发现其实只是渐在上面的狼血,可是此时收手似乎已经完晚了,叶寻只好尴尬的收回手,在腰侧的衣服上擦了擦。 还没等叶寻想出什么话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一只粗糙的大手已经从腰侧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手里摩挲。 “我……”程文华沉吟,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天知道在刚才他是多么的紧张,生怕叶寻有个万一,幸好这个万一没有发生,可是那也够他后怕的了。 程文华知道叶寻不是此地之人,也知道叶寻想要回家,但是他更知道回去的希望是多么渺茫,人生苦短,特别是他自己经历过死亡的边缘,刚刚也差一点看着叶寻经历死亡,他不想再让时间白白浪费,他想让叶寻知道自己的心意! 还没等程文华想好说些什么,叶寻已经迅速的抽回了手,尴尬的低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收拾一下回去吧。” 叶寻的意思,程文华也明白了几分,虽然心有不甘,但此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把想要说的话都藏在心底,等着回去之后告诉叶寻。 因此,程文华迅速的料理了那狼,把狼皮剥下来,迅速的扔进了完好的竹筐,把带着血腥气息的狼肉迅速的掩埋,以免血腥味儿招来更多的猛兽,打算就此和叶寻回家。 叶寻坐在地上休息够了,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左脚痛的不行,悄悄的挽起裤腿一看,吓了一跳,居然肿的好大了,真是,估计是刚才逞强站起来的时候又压到了,试着捏了一下,痛的不行。 程文华料理好了那狼,迅速的来到叶寻身边,仔细的查看了她的脚踝,皱眉道:“这样是走不了路的,不如我背你。” 开玩笑,叶寻可是刚刚才委婉的拒绝了他,如果现下再让他背,岂不是又给了人家希望,叶寻摇头拒绝。 程文华正色起来:“刚才那头狼我们都不清楚是巧合还是有预谋,如果有其他的同伙,我们现在是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了,我现在力气消耗很大,再杀狼是不行了,但是背你下山还是行的。你这样逞强,拖累了速度是小,你的脚是不想要了吗?” 此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毫无可指摘之处,配合着那正经之极的表情,让叶寻不得不屈服。 “这……”叶寻咬牙迅速的寻思了一阵,当机立断的同意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程文华把放着狼皮的竹筐背到叶寻的背上,自己背起叶寻走的飞快。 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程文华的心里都快乐开了花,仗着叶寻不了解狼的习性,糊弄她而已,这头狼瘦的皮包骨头,一看就是落单的,如果有两头或者以上,那么它们一定会一起行动,不会等一个死了,另外的再上。 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叶寻,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浪费了呢?他爹说的好,遇见喜欢的女人,一定要抓住,不择手段,死皮赖脸,嘿嘿,当初他爹就是这么搞定岳父,赢取他老娘的。 将军在心里默默握拳,未来的儿子,等着爹将你娘拐到手,让你早点儿出生吧! 两个月来的相处,程文华的心里早就默默的有了叶寻的影子,另一个世界的又怎么样,现在没有身份也不是什么问题,哼,他的女人,就是最好的身份,如果有谁看不顺眼,那就打到他顺眼。 想到这儿,将军不由的默默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叶寻展示的,那“惊天一脚”的威力,同时下定决心,这忽悠人的事儿,可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10.故事 程文华背着叶寻走在山路上,刚开始走的还比较迅速,后来的速度就慢慢降下来了,倒不是体力不支,而是长了心眼儿,走的越快,到家就越快,到时候这人就从背上下来了啊,这感情还没培养好呢,下来了再也没机会了怎么办? 因此,走了一会儿,程文华就开始偷偷的减慢速度,同时装着一副有些累的样子,叶寻趴在他的背上,焉能感觉不到,因此,略带愧疚的询问:“是不是累了?不如把我放下来,休息一下再走吧。” “不行,不行。咱们这还没到半山腰呢,到了再休息吧。”程文华一本正经的拒绝,同时心下得意,不错,终于开始有些进展了。听听这柔柔的小音儿哦,真是心里直痒痒,叶寻还从来没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过话呢。 叶寻见程文华拒绝,心里有些愧疚,想要做些什么来减轻负担,但是想想自己目前的状况也就放弃,现在的情形下,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减负了,因此,她老老实实的趴在程文华的背上,一动不动,想到两人尴尬的相遇,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居然把威武的大将军当成了是cosplay的爱好者,还真是好笑。 叶寻轻轻的偷笑,呼出的气息喷在程文华的脖子上,怪痒的,又意外的挠人心思,背上的人又软又香,还救过自己的命,白白嫩嫩的,可是绝不娇弱,那力气大的呦,那腿法用的,真是,太好看了,太招人稀罕了。 程文华心里直痒痒,觉得应该趁着人在自己的背上,这么一副无助的姿势的时候把人拿下,否则下了地又是拒绝了,可是,要寻个由头才好,程文华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叶姑娘,我有个问题啊,一直疑惑。我呢,名字是个有文化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大老粗,你是上过很多年学的,能不能帮我想想,我也想知道你们那边儿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那个,借鉴一下。”程文华开口了。 一瞬间,叶寻想到的竟然是——难道他知道害他的人谁了?家族内斗?但是,想了一下就觉得不合理,程文华说过他是独子,亲戚家只有二叔,人家儿子还小呢,哪儿来的内斗人选,但是既然程文华这么问了,就稍微帮下忙也好,反正,现在自己趴在人家的背上呢,就当是劳务费了。 “你说吧,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好咧,那我就说了。”程文华笑眯眯的接话,“说是问题,其实啊是个苦恼。是这样的,我祖父呢,也是行伍出身的,后来才跟着太/祖爷起兵,在他年轻的时候,遇见一伙儿毛贼,几个人掳了一个姑娘上山,我祖父当时年轻,仗着自己武艺好就贸然上山救人,结果啊,人救到了,那几个毛贼也打死了,可是自己也受了重伤。”说到一半儿,话就停了,吊人胃口。 “然后呢?”叶寻好奇不已。 听见叶寻问了,程文华的虚荣心大大满足,接着讲述,“幸好他救的姑娘的爹是个大夫,那姑娘也就跟着学了些救人的本事,救了我祖父,后来,那姑娘就成了我祖母。因此,我祖父就经常教导我,说是救命之恩,该当以身相许,特别是那种,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的,那就是天生的缘分,合该互相亏欠,一辈子纠缠。我呢?牢牢记着我祖父的话,正好啊,前一阵子被一个姑娘救了,现在呢,又刚好救了她。叶姑娘,我就觉得我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说是不是啊?” 听到程文华这么说,叶寻就是再傻也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是,明白不代表会接茬儿,叶寻是个对待感情慎重的人,此时的她尚未对程文华有什么信心。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因此,听了这话,只是说:“我倒不这么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救人的时候就要人报偿了吗?多半是一片慈悲之心而已,至于其他的巧合,估计也只是巧合。” 这番不痛不痒的话气的程文华牙根直痒痒,他当然能听出叶寻话里的逃避之意,只是,光棍儿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怎么能容许对方这般拒绝。还没等程文华想好继续勾搭的办法,那边,叶寻也开始讲故事。 “你知道,我是从另外的地方过来的,但是,你不知道我们那儿的婚嫁习俗吧。不如,我说给你听听,反正我还没成亲,我看,你认识的人多,将来给我介绍夫君的时候,就找能遵守这个标准的,怎么样?” 这一番话,让程文华愣住了,是啊,叶寻和他说了许多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但是倒没说过婚嫁习俗之类,开始他还当是小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现在想想,可能是却有不同,难道是有什么特殊要求?程文华发散了下思维,发现想不出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的听叶寻说。 “在我的家乡呢,一个男人只可以有一个妻子,不可以纳妾,不可以有通房之类的,当然,如果说夫妻之间感情不和或是另有中意人选,那么两人也是可以离婚就是和离的,即使是和离,孩子也可以由女方来抚养,并不一定就g归男方所有。女人和离后可以改嫁,寡妇再嫁更是平常之极,什么贞洁牌坊之类的,早就不作数了。”叶寻略带得意的说完,不忘补充一句:“这个是最低标准,能接受的才可以,至于最高标准,暂时不告诉你。” 程文华听完默默的思索了一下:“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但是,”他语气一转,变的严肃起来,“我不会给你机会和离的,更加会好好保重自己,让你没机会改嫁,一辈子都是我的娘子。” 叶寻加大了难度:“那,如果我不会生孩子,或者只能生女孩儿,不能生男孩儿呢?” 程文华挑眉:“我和我娘子过日子,又不是和孩子过日子,我和我娘子之间的感情,轮不到还没出生的那团肉来决定吧。没有孩子,正好和娘子相亲相爱,如果是女孩儿,一定和你一样玉雪可爱。” 叶寻:“……” 这个人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啊,明明不是在拒绝吗,怎么就扯到生小孩的事情来了呢?谁要和他生小孩啊! 见叶寻沉默,程文华高高兴兴的,“对了,你说如果将来有了小孩儿,叫什么名字好呢?哎,我是个粗人,不如你来取……” 叶寻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程文华头上,“专心赶路,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讨论。” “好嘞。”程文华以为叶寻答应了,唱着荒腔走板的歌儿,不由自主加大了步伐。 叶寻默默捂耳,当初为啥救了这货?这么个自恋至极的人真的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程文华吗?不会是被人假冒了吧?叶寻默默扶额。 程文华一高兴,加大了步伐,很快就到家了。到家之后一路都不带停顿的进了叶寻住的屋子,把叶寻放在床上,不由分说的就去脱她的鞋,想要看看伤势如何。 “别……”叶寻想要阻止,却没程文华的手快,看过几次叶寻穿鞋后,程文华干脆利落的脱了叶寻的旅游鞋,除掉袜子,把叶寻白白嫩嫩的脚捧在手里仔细研究。 幸好没有脚臭,叶寻默默的想。 程文华看够了伤势,严肃道:“这种程度的伤,不严重,用火把酒烧一下,揉开就好了。”说着,把叶寻左脚的裤腿撸到膝盖,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用火辣辣的眼神深深的盯了一眼,就跑去厨下找酒了。 11.约法三章 因为身体的缘故,程文华也是好久没喝酒了,在厨下找到了酒,谨慎的先泯了一口试试酒力如何,才倒在一个碗里给叶寻端过去。 还没到地方呢,就觉得鼻子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用手抹了一下,没有什么东西也就放心了,觉得可能是幻觉而已,一定是刚刚太激动了。 到了房间,叶寻正在乖乖的坐在床上等待,程文华把碗放在地上,就要半跪下去。 “别!你坐在床上吧。”叶寻往里挪了挪。 既然如此,那程文华也就不客气了,先去打了水把手洗干净,又把那碗酒点燃,淡蓝色的火焰燃烧在透明的酒水上,很是好看。 然后,程文华也不管这酒上正在烧着,用手沾了一把酒水,试探着轻轻的抹在叶寻肿胀的脚踝上,叶寻没说话,但是脚轻轻的缩了一下,“痛吗?”程文华疼惜的问。 叶寻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是额上渐渐冒出冷汗,实际上她并不是如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程文华看着叶寻也是心疼不已,但是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无论如何都要继续,把淤血揉开了就好了,否则可能会吃更大的苦头。 为了转移叶寻的注意力,程文华和叶寻聊起天来,从自己的小时候说到边关的景色,当然,那些血腥的场面是万万不能说的,只是捡一些壮阔雄浑的景色来勾人,他形容词有限,但是毕竟常年待在边关,对于亲身经历的景色还是描述的非常到位,听的叶寻神往非常。 于是,在叶寻向往边关景色的时候,程文华已经完完整整的揉了一圈儿,果然疼痛减轻了不少,再继续几次的话,估计就可以完全好了。 程文华捧着叶寻的脚丫子,叹道:“你说咱们俩这缘分,可不是天生的吗,连不能走路的脚都一模一样。” 叶寻瞪了程文华一眼,迅速的收回落入对方手里的脚,冷不防力气用的大了,疼了一下。皱眉的样子又惹来程文华的一顿唠叨。 叶寻不想说话,程文华直勾勾的看着她的样子让她觉得脸色发红,只好转过身去,把被子展开裹在身上,闷闷的道:“你先出去罢,我想休息一下,今天谢谢你了。” 叶寻的态度让程文华不爽,他坐在床上不走,所性把鞋脱了,在床上盘腿坐下道:“不走,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就不走。”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就好了。”叶寻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什么。 “不行,今天的话一定要今天说清楚了。”程文华耍赖,相处了这么久,程文华也算是了解了一点叶寻,此人对于想要逃避的事情,惯会装傻充愣。如果今天让她逃过去了,那么明天一定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努力可就白费了。 怕叶寻在被子里憋坏了,程文华横过身去,把叶寻蒙住头的被子扯开,笑道,“来,有什么话咱们都说说罢,只有今天。我保证,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了,以后绝对不歪缠你,如何?” 听程文华如此说,叶寻才慢慢的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此时的叶寻脸蛋儿红红,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可爱。 程文华叹了口气:“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你说吧,我怎么就不行了呢?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说出来,咱们俩商量一番,你看行不行?” 叶寻咬着嘴唇思量,其实没什么不行的,对于程文华,她的心思相当复杂,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当成一个暂时的同伴来相处,同大雷一样,后来接触的久了,就发现此人实在是有勇有谋,尤其是在说起自身经历的时候,眼中的光彩,摄人夺目。 特别是他的长相,非常符合叶寻的审美,后来俩人搭伙过日子,程文华生火切菜和面,都干的有模有样,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实在难得。 若说这样一个男人,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动了心,确是十分危险的,人在孤独的时候总会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叶寻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从父母亲人俱在世界,到了这个只有自己的孤零零的地方,还要忍受着生存的压力,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苦痛。 程文华虽然也是一个人,可是毕竟是暂时的,一旦事情解决了,他就会回到自己的地方,剩自己一个人继续努力活着。至于回家,那实在是一个太渺茫的希望了,叶寻根本不做此想。 程文华眼巴巴的看着叶寻,却见对方只是皱眉咬唇深思,过了一会儿还是这个姿势,不由急了,心想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吧。 还没等他开口,叶寻已经坐正了,板着脸,严肃的开口:“程文华,你说你喜欢我,那这个喜欢,是个什么程度?” 程文华懵了,“什么程度?当然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程度。你的意思我明白,什么妾室啊通房啊之类的,我们家不兴这个,从我祖父到我爹再到我,都是只娶一个,只爱一个。” “那,你家世显赫,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门不当户不对,如果你家里将来要你娶门当户对的女子,又当如何?” 程文华一拍大腿,“当然不可能。我娘说了,只要是个女的,我看上了,准保让我娶回家。”这话不假,为着程文华大龄未婚的事儿,他娘可是操碎了心,偏生儿子没有看上眼的,也不好强行催促,万一将来成了仇可就不好了。因此,程夫人放了话,只要能尽早成家,生下一儿半女,随便他娶什么女人。 因此,可以说程文华的婚姻大事,自己是完全做的主的,程夫人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也不是古板迂腐之人,否则也不能嫁给程文华的父亲。 程文华听叶寻这般问法,心里明白对方对自己也不是全然无意,因此,心下高兴不已,笑道:“还有什么吗?我一一给你解答。”边笑边要去摸叶寻的手,被叶寻一下子打回来。 又劝:“咱们郎情妾意的,就成亲了呗,你犹豫些什么?” 叶寻不理,“既然如此,也不是不可以试试看,只是咱们要约法三章。” 哎,为了娶媳妇,别说三章,十章也要答应啊,程文华当下痛快应好。 叶寻道:“这第一,咱们正式走到成亲那一步之前,你要以礼相待。” 程文华急了,“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岂是那种登徒浪子?” 叶寻点头,这第一章就是同意了。 “第二,我要做我想做的事,过想过的日子,你不能过分约束于我。” “好!”程文华点头,让娘子过得顺心如意的,不是应该的嘛! “第三,”叶寻的声音变得郑重,“我有权提出和离,意思就是,如果过得不好,我提出和离,你必须答应。” 程文华大急,这娘子还没到手呢,怎么就提出和离了,因此坚决不准。 叶寻似笑非笑,“如果不准,那就出去吧,咱们俩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着就要撵人。 程文华见叶寻态度坚决,只好咬牙同意,安慰自己只是缓兵之计,反正只要自己同娘子过得好,就不信她有和离之心。 如此,两人的关系算是确定下来了。 程文华见叶寻面有倦色,知道今天累到了,之前那狼也把对方吓得不清,何况脚又伤着了,又想到晚饭还没着落,当下让叶寻好好休息,自己出去张罗晚饭了。 当然,那脸上的笑怎么也扯不掉。 12.升温 程文华出了叶寻的屋子没有立即走远,而是留了个心眼儿,先在门口偷偷的潜伏着偷听了一会儿,确定人确实是睡着了,方才慢吞吞的走开。别怪他多心,实在是不放心叶寻,这人鬼精灵的很,万一只是嘴上敷衍自己,然后又偷偷的跑了怎么办?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程文华不得不谨慎一点。因此才做出偷听的举动来。 确认了叶寻老老实实的睡着,程文华才放心的办事儿去。首先要把狼皮收拾了,把血迹什么的都要清干净,叶寻扔的筐子烧着了一点儿狼皮,要细心的把火烧过的那一小部分一一的剪了,还不能剪的太突兀,影响整体的美观,这一切都收拾好了,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看着天色还早,程文华出门找了会硝皮子的村人,把皮子托付给对方尽快硝好了,约定了取皮子的日子,打算回家做些晚饭。 回去只有冷掉的锅灶,看看剩下的东西程文华又不满意了,这也太简陋了些,那狼皮至少能卖二十两的银子,再说他的腿已经好了,肯定能想到再赚银子的方法,现下叶寻又受了点儿伤,应该好好补补,家里只剩下些青菜和咸菜,连鸡蛋都没有,这怎么能行。 于是,程文华到了村长家——暂时住下来的时候村长有来问过两人的来历,毕竟要弄清楚陌生人的身份,确认不是什么坏人是村长的职责,期间,村长也帮了不少忙,比如叶寻不方便去县里的时候帮忙捎带些东西什么的。 程文华的来意很简单,他想借一匹马上镇上买些东西,虽然现在肉铺的肉已经不太新鲜了,但是毕竟是秋天,天气也没那么热了,买回来就吃的话不会坏掉,也能给叶寻补一补。 村长抽着旱烟,开口道:“你若是借牛车,我倒是可以借给你。马,村里没有,不过,可以借给你别的。你等着。”说着,村长抽着烟出去了。 程文华默默的在村长家等着,不一会儿村长就回来了,同时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叫声,程文华好奇的出门,发现村长正牵着一头驴子,见程文华出来,连忙打招呼,“程公子,来看看。村里没有马,有急事儿去哪儿都是骑驴的,你是外人,本不应该借给你,但是我信的过你,今天我作保,借给你,来,看看。” 程文华默默的盯着那头驴,心里一阵无语,这东西见过是见过,可是从来没骑过,程大将军的独子,怎么可能会骑一头驴出门。 但是看着村长殷切的目光,想到叶寻,程文华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牛车确实太慢了,骑马和骑驴应该是差不多的吧,应该。 告别了村长,程文华牵着驴去镇子上,反正只有一条路,无论如何不会迷路,现在正是秋忙的时候,为了方便农民卖粮,有一个月的时间城门是没有门禁的,晚上也可以自由出入。 如果快点儿的话,一至多个半时辰怎么也能回来了,如果这个镇子足够富庶的话,现在应该是有夜市的,应该能买一些东西带回来哄叶寻高兴。走的时候叶寻睡的正深,回来的时候正好带吃的回来,晚上两个人一起看星星谈天,不能更美好。 但是现在还在村子里,程文华默默的牵着驴,决定出了村子再骑,如果被人看见,虽然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也是很丢脸的。 出了村子一段路程,程文华赶紧坐上驴顺着路走,不想这畜生不配合的很,程文华刚坐上去就开始发狂,嗷嗷的叫着,程文华赶紧从驴子上下来,想着走一段路程再说。不想这一路走的磕磕绊绊的,这驴子犟得很,死活都不让程文华骑,程文华拽着那驴边走边拖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然也出了一身的汗。 腿毕竟没恢复多久,程文华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就这么和这头可恶的驴子在村外耗着,正当他满头大汗准备放弃,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叶寻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囧样子,笑的前仰后合,程文华见状知道自己搞不定一头驴子的事情已经被叶寻看了个正着,心里顿时有些难堪,但是看叶寻笑的这么开心很快就释然了,虽然丢脸了一些,但是能让叶寻开心,还是很值得的嘛! 看到叶寻,程文华也不和那蠢驴较劲儿了,赶紧去看叶寻,忘了自己还牵着绳子,顿时就走不了,那蠢驴在原地死活不肯动弹。 叶寻笑够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边笑边轻轻拍了下驴子。奇怪的很,那驴看到叶寻就安静下来,也不继续叫了,反而很温顺的给叶寻摸,让程文华提醒叶寻小心的声音尴尬的消散在空气里。 程文华尴尬的挠头,“你怎么过来了?”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是在担心我吗?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用了一个相对稳妥的问法。 叶寻忍笑道:“醒来没看见你,出来看看,沿着村里的路走了一段儿,本来没什么人家都要回去了,但是老远就听到这驴子的叫声,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程文华没想到出了了这么个大糗事,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出来了?不多歇歇,你这脚这样”。 叶寻笑,“觉得无聊就出来走走,你当然也没老老实实待着啊,何况也不严重。” 程文华想到自己养伤时的状态,便识趣的闭口,但还是免不了担心,已然如此,镇上自然就去不了了,程文华便提议背叶寻回去。 叶寻却不同意,她还没坐过驴呢,就像到了旅游景点的新奇一样,十分好奇的想要尝试。 程文华未免不太同意的样子,这驴太倔了,他虽然有把握治住它,就怕有个万一,但是叶寻一句话就把他打败了。叶寻只是淡淡的一句有你在,有什么不放心的,便让程文华心里自信十足,暗暗做了十二分的准备,要保护好叶寻的安全。 没想到,那蠢驴这次竟然十分配合,任由叶寻坐在它的背上,同时老老实实的被程文华牵着,等到村长把那驴牵走后,程文华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把这蠢驴杀了吃肉。 眼看着村长把驴牵走,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村里没什么人,程文华便要背着叶寻,叶寻走了一些路,确实有些累了,想了一下便也没矫情,乖乖的趴到了程文华的背上。 叶寻如此乖顺,让程文华惊讶的同时又暗自高兴,看来叶寻是真的接受了自己,因此,背着叶寻慢慢的向那个现在或者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称作家的地方走去。 狼皮卖了个好价钱,程文华和叶寻也能过个稍微松快的冬天,都添置了新的棉衣,棉花厚厚的,摸着就暖和的不行,并且,两人的感情也在渐渐升温,就程文华表现出的样子,叶寻想,也许个这样的男人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13.亲昵 由于准备充分,又新添了一大笔收入,所以这个冬天过的还是不错的,叶寻的脚伤好了之后,两人也经常结伴去山上,抓些落单的雏鸡兔子什么的,叶寻虽不懂这些,但是程文华的经验可是相当丰富,因此,冬天虽无趣,两人却也过的有滋有味。 不知不觉,年关竟然已经来到,两人打听着人家的做法,边学边做,也将年货准备的七七八八,但是叶寻发现,此地不流行炸丸子之类,豆腐却是有的,叶寻的家里,每年必然是要炸些丸子的,她也打些下手,具体的流程还是知道的。 因此,小年还没到,就先买了许多豆腐,两人有商有量的炸些丸子之类,炸好的就现吃了些,不知道真是好吃还是为了恭维,反正程文华是赞不绝口,叶寻吃着也觉得不错,剩下的就放在小坛子里,冻在院子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放锅里热一热。 小年的时候,两个糊涂鬼当成了腊八,把家里的各色米和豆子放在一起煮,待吃完了才意识到今日是小年儿,合该吃的丰盛些,两人对着锅里还剩的粥,笑作一团。 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日子怎么也腻不够,很快就是除夕,程文华好了之后,厨房的事儿就是他负责了,因为刀法精妙,煮出来的东西比叶寻做的是要好吃的,叶寻也终于学会了生火,因此除夕夜两人合力做了一桌美食,有鸡有鱼,有肉有菜,看起来还挺不错。 并且,作为叶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新年,程文华还特地大手笔的买了蜡烛来代替油灯,叶寻也是好久没用过蜡烛这种东西了,配合着窗外的明月,天空的繁星和院子里的红灯笼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气氛,还有一点儿小酒,烛火下叶寻的脸红扑扑的,让程文华怎么也看不够。 大年初一的时候,叶寻一睁眼便是不熟悉的环境,瞪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这不是自己惯常睡的房间,听闻耳边有清浅的呼吸声,叶寻一下子转过了头,看见程文华正在边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叶寻瞪大了眼睛,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本能的去摸自己的衣服,还好,穿的很严实。程文华看到叶寻这副紧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说着,若有所指的瞄了一眼。 叶寻感受到程文华乱看的部位,大吼一声:“臭流氓!”就捏着粉拳打了上去。 程文华笑着滚走道:“这位公子,我只喜欢女孩子呀。”叶寻瞅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气的咬牙。正在那胡思乱想呢,程文华已经端着热水回屋来了:“快来洗洗,水是热的,饺子已经煮上了,快好了。” 叶寻气的不想理他,明明很大啊!是古代没有胸衣所以显不出轮廓好不好。程文华见人坐在床上不动,笑道:“好啦,逗你玩儿呢。昨儿你喝醉了,怕你闹就让你在这睡了。逗你玩儿的,不过睡觉的样子倒是挺安静的,将来肯定不会闹我。”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 叶寻听他前面的话已经消气了,谁知道还有后面那句混账话呢,当下穿了鞋子跳脚要打,被人家轻轻松松的制住了。想到还没吃早饭也就暂时作罢,狠狠的瞪了程文华一眼就去洗漱,还念叨着:“少不要脸了,八字没一撇呢。” 程文华大惊:“居然还没有撇?我觉得那捺儿都呼之欲出了啊。” 叶寻听他如此,也撑不住笑了。 吃过了早饭的饺子,两人出去拜年,村里人丁简薄,两人也就是去相熟的人家拜个年,道声好就罢了,因此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闲来无事,也没什么消遣,靠在一起讲闲篇儿。 程文华看着叶寻白白嫩嫩的脸蛋儿近在咫尺,忽然想到:“你们那儿都是这样吗?” “哪样儿?”叶寻好奇。 程文华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就是男的和女的,这样靠着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看咱俩见面第一天,你扶着我,就挺近的。” 叶寻安慰道:“不是的,因为现在咱们俩是恋人关系,我们虽然没什么男女大妨,那也是男女有别的啊。” “哦……”程文华懂了,但是又忍不住发问:“那你这个恋人关系,都和几个人保持过呢?” 叶寻心下暗道不妙,这是在追旧账啊,她当然知道程文华是一直单身的,但是她嘛,叶寻稍微移动了下位置,“两个!” “两个?!”程文华大惊。 “以后只有你一个。”叶寻连忙保证。 “这还差不多。”某醋缸抓住旁边人的小手在手里揉捏,“以后若是敢有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啦。”叶寻保证,然后恶作剧般轻轻的亲了程文华的嘴唇一下,“以后,保证只有你一个。” 程文华正捏着美人的手来回揉捏呢,冷不防嘴上被蹭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噌的就红了,这,人生第一次啊。 叶寻只是为了安慰某只醋缸来了这么一下,没想到那只醋缸,连耳朵尖儿都通红,顿时感到有趣,于是使劲儿盯着人看,边看边笑。 “不许笑。”程文华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反应过来,牢牢的把对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用下巴顶着叶寻的头顶,慢慢的等着脸上的热度退去。 “程文华,我要憋死啦。”叶寻不依。 程文华连忙放开人,却只见到对方得意的笑脸。看到对方微红的脸蛋和红润的嘴唇,想到刚才的动作,程文华再也忍不住,照着叶寻的嘴唇低头扑了上去。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不得要领,可是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程文华更是因为这第一次的体验激动的不行。 “傻样儿。”叶寻笑道,虽然她也有些呼吸不畅,但是比起程文华还是好太多了。正想说点儿什么,冷不防一个黑影又压了过来,“再来!” 不得不说,我们的程将军不但是合格的统帅还是很好的学生,又试了几次后,叶寻感觉自己的嘴巴已经发麻了,可是程文华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想要继续研究,叶寻急忙想要阻止对方,然而还没等开口,程文华忽然面色一变。 没等叶寻反应过来,程文华已经抓过旁边的棉被牢牢实实的捂住了叶寻,同时小声道:“别动。”说着慢慢的溜下床,准备出门看看。 “我和你一起。”程文华的脚刚着地,就发现袖子被叶寻拽住了。躺在床上的人脸色潮红,眼睛却亮的不行,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的,捉住袖子的手却说明了她的坚定。 此时无声胜有声,程文华偷笑了一下,掀开被子把人拽了出来,在耳边低声道:“可能是贼,也可能是吃不饱的野兽,没事儿的。小心点儿跟着我。” “恩。”叶寻点头,眼中是全然的信赖,还有心思调侃道:“有机会见识大将军的威武啦。” 程文华没说什么,却把人搂的更紧,同时做好了准备。感觉就在窗下,且只有一个,程文华带着叶寻悄悄的移到床边,做个手势让叶寻小心,猛地掀开了窗户,迅速动手。 埋伏的人吃了一惊,似乎是没料到如此之快就被人发现了,正吃惊,程文华已经一拳打来,正中太阳穴,感觉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来人并未蒙面,程文华也因此在来人倒下后迅速的看清了他的面容,“是你?!”程文华大吃一惊,为之色变。 14.回京 “谁?”见程文华一脸严肃的样子,叶寻心下好奇。难道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是仇家还是朋友,如果是朋友当然好,如果是仇家,叶寻默默的思量。 “是一个故人。”见叶寻紧张的样子,程文华偷偷的笑了,这是在关心他啊,虽然很想看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但是程文华知道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因此告诉了对方真相。 顺手摸了摸叶寻红润的唇和柔滑的头发,程文华笑道:“你先去那个房间待着,我来问清楚情况。”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担心。” 叶寻有些犹豫,这种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很不好,但是她没说什么,乖乖的去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默默的思考了一下来到古代以来发生的事情,算了一下家里的银子之类,认真的考虑如果是仇家的话,要如何跑路。 在叶寻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程文华也把那人提到了屋里,程文华弄醒了那人之后就坐在床上,冷冷的盯着那人看。 此人是他父亲麾下的一名副将,名叫萧正初,却一向与他不睦,程文华不知此人是如何找到此地的,但是目前不知是敌是友,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想着,找了绳子先把人牢牢的捆起来再说。 待把人绑结实了,毫不客气的将一杯冷水泼在他的脸上把人弄醒,萧正初正惊喜于看到了程文华,却不想立马就被打晕,好不容易醒了,却是冰冷的水毫不留情的泼在了脸上,萧正初苦笑,看来自己在少将军心里的形象还是挺固定的,这样挺好,最起码那些阴暗的眼睛里都只能看到这个了。 萧正初淡定的等脸上的冷水逐渐滑落,顺着脖子掉进衣服里,幸好屋子里足够的暖,否则还真是够受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和谁一起。”程文华坐在床上冷冰冰的询问。实在是因为他没有好态度,这个人,虽然是父亲的副将,却一向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能有高位都是父亲的庇荫,平时更是处处和自己作对,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并且有叶寻,如果他是和一队人马一起来的,那还真是有些棘手。 这么想着,程文华的目光越发冰冷,语气也越加不善。 “是我自己来的。”萧正初低声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些,“你久未归家,大将军担心的很,因此派人出来寻找,我担心你,就过来了。本来还有一小队人马的,但是留在几十里外的县里。” “只有你一个人?”程文华大喜,又低头沉思。 “文华,大将军和夫人都很担心你,赶紧回家吧,大家都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担心的很。”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回去吧。”程文华毫不领情,反正这个人一向看自己不顺眼,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少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此人怕是会高兴的多吃几碗饭呢。 不过,也确实够久了,不知道京中形势如何,自己失踪了这么久,作为家中独子,想来父母也是担心的很,有些人怕也是该蠢蠢欲动了。 既然有人找过来了,也是时候该走了,不过这个人?程文华想了想,把嘴堵了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反正会有人发现的。为了防止泄露行踪,也只好如此了,安排好了这些,程文华迅速的去找叶寻,告诉她需要立刻收拾东西和他回京城。 叶寻仔细的把自己最初的衣服收好,郑重的放在包袱里,没用程文华拿着,而是自己抱在怀里,此外还有一身换洗的衣服,也是自己收了,把银子分成两份,一人一份,以防丢了。程文华也同样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也只带了衣服和银子,其余东西一并舍弃,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悄的寻路走了。 出了村子,程文华找了个隐蔽且避风的地方停下,和叶寻商量:“刚来的人是我父亲的下属副将,不过一向与我不和,听说还有一队人马在临近的芙蓉县上,我想着,咱们绕个圈子,不从芙蓉县走,沿着青河,一路到长宁县,然后去京城,你意下如何?” 叶寻低头道:“我都不懂,也不熟悉,自然是听你的。” “好。”程文华见叶寻全然的信任自己,心下大定,同时打定主意一定要护得她的周全,若是回了京城,自当向父母秉明事由,早日成亲。如此贴心的人,定要牢牢的抓住。 因此,程文华只注意行程,并抽空偷想了下回去后成亲的事,全然没注意到叶寻有些发白的脸色。 走了一段路后,叶寻忽然停下来,“文华,我想方便一下,你等等我。”这附近并没有什么避人的地方,只有稍远处是山上,叶寻的意思是去山脚下。 程文华却不太放心的样子,“我跟着你吧。” “哎呀,这种事怎么好让你跟着,我自己去。”叶寻不同意,同时少见的冲程文华撒娇,一听到叶寻带着颤音的祈求程文华就毫无原则了,因此,只是叮嘱叶寻小心快去快回便守在路边了。 叶寻走到山脚,看程文华没有看向这边,连忙赶路,虽然这样实在是不厚道,可是她心里纠结的很,才来这没多久,就要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人,甚至可能参与到从未经历过的斗争中去,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十分的害怕,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逃离的举动。 不可否认的是,在和程文华接触的这段时间,程文华对自己的用心十分的令人感动,即使是在现代,也很少有男人像他这样,伤好后自觉的负担做饭洗衣的工作,尤其是天气冷了,叶寻爱干净经常要换衣服,两人也只在晚上和早晨烧水,程文华把手泡在冰凉的水里洗她的衣服,把手冻的通红,这份心意不是不感动。 同时,程文华还怕她难受,尽量的宽慰她,也从来不提回京城的话,就是为了怕她不适应,给她时间让她适应古代的生活,也经常上山打些野味来,怕山路难行,古代女子的鞋底较薄,从来都是走一段程文华背一段的。 有时候,叶寻想,真的就是这个人了吧,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可是,真的到了要和他回去的这天,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恐惧,巨大的未知像一个黑洞,吞噬了她的信心,因此才会做出撒谎逃跑这种丢脸的举动来。 叶寻沿着山脚稍微走了一小段路,因为难过并没有走多远,但是她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否则为什么这么累,连心脏都有些负荷不住了呢。 程文华等了好久都等不到自己,想来是以为自己走了,就该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如此优秀的男人,大概在这个时代,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使是现在后悔,恐怕也晚了吧。 程文华等不到人,想来是已经走远了的,走了也好,以后两个人估计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这样也好,不能耽误他,他应该娶个门当户对温柔贤淑的女子,想来自己这个样子,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这样想着,泪水却不争气的流出来。叶寻不是会轻易流泪的人,但是此时,顶着冬日的暖阳,不知不觉间,竟泪流满面。 15.追寻 程文华守在路边耐心的等待,渐渐的,他就觉得不对了,时间这么久,走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包袱,语气也不对劲儿,稍微一思量,程文华就搞清楚了,感情是跑路了! 真是令人生气,等他找到了人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番才行,才答应了和他走,转眼却又反悔,还敢不告而别,这不是成心让他着急嘛! 幸好发现的早,此时走的应该不远,程文华想着,便追寻着叶寻的脚步而去,幸好此前刚下过一场雪,土地还是松软的,这条路又没什么人走过,因此叶寻的下落还是很好追寻的,程文华边走边想,找到了人,非要狠狠的教训一顿不可,让她长长记性,以后还敢不敢这般出尔反尔了。 可是,真的见到了人,程文华忽然就舍不得了。冬日的阳光下,单薄的身子瑟缩着走在路上,肩膀不时的抖一下,想来是在哭泣,是自己让她伤心了吗?程文华想,她是多么开朗爱笑的人,即使突然到了这个地方,也是不悲观的,现在,因为自己,她流泪委屈了吗?这么想着,那些乱七八遭的念头通通的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程文华此时只想把前面的人搂进怀里,仔细的安慰让她不要伤心不要害怕。 叶寻正陷在以后再也不能见到程文华的伤感情绪之中,却听见后面似有轻微的呼吸之声,以为是有野兽的她惊悚的回头,却看见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那张脸! “程文华!”叶寻惊喜不已,浑然忘了刚刚的伤心,立马扑上去将人牢牢的抱住,手臂紧紧的缠住对方的脖子。 “在呢。”成文华也紧紧的抱住扑过来的叶寻,很好,见了面第一个反应是扑过来而不是逃跑,看来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程文华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治愈。看来这女人也不是全无心肝,自己的努力却也不算白费。 话虽如此,还给的教育还是一样不能少。否则,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以后两个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想着跑路,那再好的感情也会磨的一丝不剩。叶寻没有亲人在此,除了爱情,没什么可以牵绊住她,将来的孩子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可那太遥远了,程文华下定决心,现在就要把这女人牢牢的抓在手里,让她不敢再生什么逃跑的傻念头。 这么想着,行动就不客气起来,程文华先是紧紧的抱住叶寻安慰她,待她情绪稳定后,则是轻轻的放开了手,和叶寻保持了两三步的距离。 “文华……”叶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于是她低头想要道歉。 “对不起。”叶寻轻声道歉,为自己的行为。 “叶姑娘不必如此,”程文华背着手,淡淡的道,“你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可道歉?你没绑在我身上,我没本事,留不住你,也是活该。” 看叶寻低头不语,程文华心中越发生气,添油加醋道:“久候不至实在担心,现在找到你我也就放心了,没什么,只是相识这么久,现在分开,也该说声保重才是。”说着,转身欲走。 “别走!”叶寻情急之下大喊。 程文华的脚步果然停了一下,“何事?”语气也是冷硬的很。 “我……”叶寻不知该说什么,道歉吗,对方似乎并不稀罕,和他一起走呢,似乎也不需要了,自己的举动一定让他伤透了心,连再看一眼也不愿意了。 程文华停下两步,见叶寻没动静,狠了下心,一定要给她个教训让她不能再如此轻易产生离开的念头,因此脚步不停,径自向前走了。 程文华边走边在心里偷偷数自己的步子,“十五、十六……”同时心下焦急,都这么多步了,还没叫自己停下来,是不是刚刚太凶了呢?要不要停下来给个台阶下? 如此想着,脚步也越发的慢了。正在程文华思考该如何给对方一个台阶儿的时候,冷不防叶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文华,这次是我不对,我错了,不过,说好了一辈子的,你别想抛下我。”此话是叶寻嚷出来的,刚说完,程文华就感到温软的身体扑向了自己的背后。 一个软软的声音。略带鼻音道“程文华,对不起,求你别生气了好吗?” 叶寻如此软语,加上刚刚霸气的“表白”,程文华此时哪里还有一丝的脾气,何况本来就是吓吓她的,此时唯有转过身来,狠狠的抱住对方而已。 此刻,两人紧紧相拥,再无芥蒂。 半晌,程文华才用埋在对方肩膀里的头发出闷闷的声音:“你跑什么啊,不想去京城吗?” 叶寻想了想,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好闷声道:“不是,你去哪儿我都愿意跟着,只是……有些害怕。”最后一句话轻轻的,似乎卡在了喉咙里,可程文华还是听到了。 “你啊!”程文华叹气,不知是什么给了她错觉,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过随意了吗?看来还是应该和她把话说清楚。 “我……” 然而,话还未出口,便被堵住了,叶寻捂住了程文华的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来找我,我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了。而且,”叶寻不好意思的低头,“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只是不好意思回去找你,怕你走了。之前是害怕,现在,我什么都不怕啦,你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给了我勇气了。” 想了想又接着道:“你不用说什么,有些话不必说,对有些人也不必说,做到才好。” 程文华保证:“我会做到,不让你为难,我会让家人接受你,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卷入乱七八糟的斗争中去。” “恩。”叶寻重重点头。这个男人,没什么可不该相信的,已经这样了,就赌一把吧,大不了输了,自己走人就是了,又有什么,如果赢了,那就是一辈子。 热恋中的人就是这样,风一阵雨一阵,一时风急雨骤,一时又气恼全消,两人亲密的挽着手,程文华虽然还是刻意的板着脸,可是眼中的笑意,还是闪闪发亮。 叶寻挽着程文华的手臂,冲他撒娇,给他道歉:“这次真的是昏了头了,我害怕。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再抛弃你了。我保证。”说着,举起手来就要发誓。 程文华轻拽过了她的手,叹道:“我又怎么会真生气,只是吓唬你给你个教训罢了,让你以后绝不敢轻易说放弃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叶寻摇着他的手臂,亲密的很,程文华见如此,也就气恼全消了,还反过来安慰叶寻,问她眼睛痛不痛,让她以后不许再哭,冬天流泪,伤眼又伤脸。叶寻笑嘻嘻的答应了,两人算是和好如初。 择了路,两人边说笑边向长宁县走去。所幸一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大的岔子,两人的盘缠也够,走走停停,连走路带雇车,总共花了二十多天就到了京城,此时已经出了正月,正是热闹的时候,农闲的时候,京城周边的百姓也会趁机来寻找活计,两人就这样,混入了京城。 16.京城 古代的年相比现代是要长一些的,因为注重家庭和宗族,元宵节这个团圆的日子也是十分受重视的,还会特地举行热闹的灯会,叶寻听程文华说过,对京城灯会的盛景也是心向往之,毕竟,现代的工艺产品都是机器加工出来的,现在倒是十分想看看纯人工的巧手呢! 可惜现在已经算是过完了年,因此看不到那种盛况还是有些遗憾,程文华偷偷捏了叶寻的手,“明年一定带你看。”因为京城人多规矩重,即使是兄妹,像他们这样的年纪一起牵手都会引人注目,何况是程文华和叶寻的身份。 况且,程文华对家不少,若是有人看到,抓住这点大作文章,恐怕两人的婚事会更加艰难。因此,不复在人少处行走时的亲密无间,两人此时反而拉开了距离,以礼相待。 程文华和叶寻商量到:“咱们住在外面实在是不安全,若被有心人拿捏住了,恐怕会让父母担心,不如先回程家吧。你在那,我放心。” 叶寻却有些犹豫,去了以什么身份住在那里呢?听说程家三代人同住,家里人口多,关系也复杂,除了本家还有一些亲戚也是住在此处,到时候自己一定更加处理不好其中的关系,因此拽了程文华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我还是住在外面吧,京城之中,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再说,还有你呀。” 此时,他们正坐在一个茶馆中,不是什么高档的场所,因此有些吵闹,他们坐的地方偏僻,倒是正好借着吵嚷的人群掩盖说话的声音和一些私下的小动作。 程文华仔细思索一番,温声道:“不行,你要跟着我,我不放心你。还有,你得回去见我父母,咱们把事情定下来。还记得之前我给你的玉佩吗?那就是给我媳妇儿的,你接了,就认了,不许反悔,不准休夫。”说到最后,语气免不了有些得意洋洋,还好爷机敏,骗着人把东西收了,否则以叶寻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不会要的,现在好了,反正拿了他的玉,就是他的人了,小半年的功夫,若是天天带着,那玉上估计都有她的味道了,真是越想越美。 “什么!”叶寻险些将口里的茶喷出来,那玉佩居然如此贵重,本以为是公子哥儿随意带的事物罢了,万没想到竟然有这般来历,叶寻悔死了,早知道的话,无论如何不会接的。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再还回去也显得矫情,只好如此了。 但是,对于程文华提出的要住在程家的建议,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开玩笑,本来知道程文华不安全就够糟心的了,还要面对极有可能产生麻烦的一大家子,还是累死她算了。 因此,叶寻极力的说服程文华让自己不住程家,程文华百般不答应,叶寻气急,也顾不得地点了,狠狠地揪住程文华脸上的肉拧住:“你成心气我,让我难堪是不是?你们家人那么多那么乱,你又不能成天陪着我,有人找我麻烦,要我受欺负吗?” “疼……”程文华捉住叶寻的手放下来,为了防止她再次作怪,牢牢的捉在手心里,不让她动。 “再说了,以后都是陪着你的,难道现在让我自由一段时间都不行了吗?这也是对你的考验,看你什么时候能搞定亲事,什么时候咱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硬的行不通,叶寻转而打同情牌。 程文华仔细思索了一下,家里的关系确实够乱的,别的人不说,他二婶就一直想要打他亲事的主意,听说还放了个八竿子的打不着的亲戚在家,就等着他回去呢。而且,还没成亲就让人住到家里来,确实会有闲话,他是不怕的,叶寻毕竟是个姑娘家,不得不为此考虑一二。 叶寻看程文华皱眉思索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有戏,别的不敢保证,但是古代的男女未成婚之前肯定是不能见面的,更何况住在一起了,程文华此次回来,必然是要住在家里的,那么她去住就名不正言不顺。这个一来,肯定可以住在外面。 倒不是叶寻矫情,而是她家人口简单,一想到程文华家里乱糟糟的就麻烦,更何况她也曾跟风看过几本宅斗文什么的,斗这个斗那个,想想就头大啊。还是住外面好,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程文华寻思了一下,叶寻说的有道理,家里的情况也实在是特殊,因此不甘不愿的同意了,但是提出了相应的要求,要求叶寻必须住自己的房子里,同时自己也要安插些人进去,不为别的,安全是一定要保证的。 叶寻也没什么不同意的,毕竟现在程文华已经是她男朋友了,如果没有意外,那就是将来的老公,让他负责自己的安全,还是挺贴心的,也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于是,两人商量好了叶寻的安置问题,接下来程文华就要回家了。程文华道:“我在京城里有个别院,原是因为有段时间在京畿卫当差,为了晚上巡夜方便,现在你住那就行。服侍的人不多,若是不够,我再给你添些。” 原来这人早就想好了。“那你干嘛不直接去,反而带我来这?”叶寻瞪眼。 “怕你接受不了,不喜欢我的安排,迂回一下嘛。”程文华得意。 得,又入套了。叶寻无奈,这人的鬼心眼儿怎么这么多,真不愧是个将军,好有大局观念,估计他就是那种敢用好几年的时间给对手下套儿的人,到时候,人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什么没文化,估计都是表象,有些人的心眼是天生的,和读多少书没关系。 看着叶寻郁闷的样子,程文华开心大笑,携了她的手道:“走,看看你的新住处去。” “那你呢?” “今天当然是先陪着你,反正已经入京了,明日再回去不迟,总要好好筹划下,再说了,这副狼狈的样子回去,母亲肯定要担心的,不如养好了精神再回去。”程文华笑着,握住叶寻的手领她去那处别院了。 其实离他们落脚的客栈很近,也就走了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叶寻更加肯定了程文华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只等她入套的想法,这人! 门口静悄悄的,想来是因为主人不在家的关系,大门紧闭,仆人也闭门不出,尤其是程文华几个月没有消息,生死未卜,行事更加的低调谨慎了。 程文华到了门口,先是观察了一番,才低调的去敲门。 “来了,来了。”因为是程文华自己的别院,除了家里来这找人,也没什么人过来,因此,管家以为是程府派人过来了,迫不及待的亲自来开门。 打开门后,那门子却大吃一惊,“主……”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别声张,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沐浴更衣。对了,还要一份女子的衣衫。”程文华吩咐完,就牵着叶寻的手进去了,留那管家忙不迭的下去准备。 主人回来了,可真是个大喜事,看起来是连家都没回直接过来了,管家犹豫要不要去程府报信,但仔细琢磨了下,想起并未得到吩咐,就没去多管闲事,下去准备程文华要的东西了。 17.别院 在管家的亲自张罗下,程文华吩咐的事情很快就办好了,他倒是不管自己,亲自令人服侍叶寻去沐浴更衣,其实他更想亲自动手的,但是两人现在还没成婚,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否则叶寻对他使用暴力还是小事,万一心里有了芥蒂,觉得他为人轻浮可就糟糕了。 因此,程文华只是亲自挑选了温柔合意的丫鬟来帮叶寻沐浴,自己则是在沐浴之后,叫来管家好好的询问了一番自己失踪以来京里的情况。 管家感动不已,心心念念的主人终于回来了,还拭了两滴眼泪,才开始向程文华报告:“您不见了之后,妇人日夜忧心,急急的叫了将军回来,正好边关无事,大将军就将事物托付给了李将军,上了折子请求回来了,陛下也准了,现在府里将军和夫人都在呢,就是担心您,别的一切都好。” “各方面都有什么动静没有?”程文华问。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对了,前阵子不知怎的,赵统领狩猎时受了伤,陛下就将京城的防卫暂时交给了鼎山候府,就在您失踪不久。”见程文华脸色不好,又补充了一句:“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夫人定是不会让您再去边关的了,若在京里,这差事保不准就又是您的了。”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程文华的脸色。 程文华没出声,又听管家说了一些事情也就罢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着一个丫鬟去问叶寻的情况。 片刻,那丫鬟回来了,恭敬的道:“叶姑娘收拾好了,善因和善果正服侍着穿衣服呢。” 程文华挥手另那丫鬟下去,准备去看看。 管家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爷,府里夫人担心的很,您看?”话说到一半便自动消音了,因为程文华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我的事情,自有主张。”程文华只说了这么一句,管家便不敢再言,“我回来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情势未明,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程文华边说边向外走去,管家小心翼翼的跟着。 “你不必跟着我,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管家诺诺的答应了,刚要走,就被程文华叫住了。 “等等,”程文华像想起来什么一般,“以后叶姑娘就住在这了,你们待她要像待我一般。” “这……”管家震惊不已,诺诺的应了,又问了一句:“要告诉夫人吗?”因为只有这别院是程文华自己买的,其余仆人之类,都是程夫人不放心,特地从程府派过来服侍他的,因此还是他母亲的人。 程文华皱眉:“此事我会亲自和父亲母亲说明,你们不用多嘴,只需服侍好叶姑娘就行了。”说着不再理会,自顾自的走了,留管家在原地震惊不已。 因为这“如我一般”可是个非常严重的词,说句不好听的,谁又能待别人如自己一般呢,便是父母兄弟,也是分的清楚明白,可是程文华的话又不是随口说说,语气分明郑重的很,对了,管家一拍脑袋,人都说夫妻一体,想来是主子中意的夫人了,可是自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没有自己定下终身的道理啊。 管家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程文华的吩咐,不去掺和这些事情,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至于叶姑娘嘛,不管竟来如何,敬着些也就是了,就算将来做不成夫人,依少将军的重视程度,一个妾室之位是跑不了的,恭敬些也没什么坏处。 管家想通了,也就不原地站着了,家里新添了个主子,要忙的事儿多着呢。 叶寻沐浴完毕,正由丫鬟服侍着穿衣服,老实说怪不习惯的,但是因为家里没有女主人,丫鬟的衣服又明显不合适,管家找来的衣服是令人在成衣铺子现买的,稍微小了些,样式也比之前穿的繁琐,只是初来乍到,叶寻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人帮着穿了。 穿上后才发现,裤子稍微短了一点儿,上衣也绷着,叶寻的裙子刚到小腿下面,反而觉得走路轻快。头发也被细细的擦干了,因为没有吹风机,不是完全的干,服侍的丫鬟想要帮她绑好,叶寻也拒绝了,半干了就挽起来,总觉得会变形,因此叶寻还是披散着头发。 那两个丫鬟见叶寻坚持也就没说什么,只好随了她的意思。 叶寻边让那两个丫鬟擦头发,边问她们问题,无非就是名字和京城风物之类,至于别的,程文华当然会亲自告诉她,向丫鬟们打听也没什么意思。 问的时候,叶寻的手也不老实,正研究这古代的衣服是怎么系的,不想手一错,就把系好的衣带扯开了,那两个丫鬟——一个叫善因、一个叫善果的,便要来帮忙,偏生叶寻想要自己试试,结果半天也没弄好,反而更乱了些。 正急的出了些汗,不得已只得叫善因来帮忙,善因笑着应是,正要动手,程文华推门进来了,见叶寻已经沐浴完毕,正坐在凳子上由丫鬟给擦着头发,叶寻见了程文华,眉开眼笑。 程文华见善因正给叶寻鼓捣着衣服带子,挥手让她退到一边,亲自去给叶寻收拾,边收拾边道:“怎么回事?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这话是对两个丫鬟说的,语气稍微有些严厉。 眼见着善因善果白了脸,叶寻忙道:“是我好奇,自己弄坏了,你别怪他们。”语气亲昵,不卑不亢,令站着的两人惊奇不已。 果然,等叶寻说完,程文华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两人下去了,平时程文华不会虐待下人,可是不知为何,他板起脸来,所有人都害怕,眼见着这位叶姑娘轻轻巧巧的,完全不害怕的样子,两人也是惊叹不已,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躬身告退了。 出了门,善果悄悄的道:“这叶姑娘可真厉害,不怕将军呢,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将军还亲自给她系衣带,想来,便是……” 话没说完,便被善因堵住了嘴,“别胡说,让人知道你私下议论主子,可是找死呢。”善果得了警告,便也没说什么了。 房间里,程文华为叶寻系好了衣带,又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觉得干的差不多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然后,就开始交代叶寻这府里的事情,程文华道:“这院子是我的,现在自然也就是你的了,可府里的下人,都是我母亲安排的,之前只做歇脚之用,便也由得他们,因此府里的下人也不多,以管家为首,你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就是了。” 叶寻点头表示懂了,看她正听的入神,程文华趁机也坐在凳子上,抱起叶寻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叶寻挣扎了一下,没有成效也就罢了,反正路上遇到只有一间客房的时候,两人和衣而卧一张床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程文华表现的也是君子所为,更重要的是,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要论及婚嫁的地步了,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便任由他抱着了。 程文华见叶寻表现良好,心下更加高兴,继续道:“这府里的下人,你若是用着合适便罢了,若不合适,就打发了,另外找些好的。” 叶寻几时享受过这般待遇,连衣服都有人给穿,感觉怪别扭的,当心连忙说好。 程文华见她紧张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你们那没有使唤人的规矩,可是你现在已经到这了,将来你到了府里,想来是要管理中馈的,现在就要学起来。现在看不惯的事情,也许将来便看的惯了。不说别的,我们家待下人还是宽和的,若真是有那刻薄之家,直接打杀了,你也要装作没什么的样子,继续来往,这也是道理。” 叶寻默默的应了,样子有些低落。 程文华笑道:“也别太紧张了,反正时间还有,你先适应着,明日我回府见爹娘,把咱们的事情也要说的,将来你就是程家的主母,现在不会也没什么,便是你将来不想理家,那也可以,有我呢。只是,个人有个人的脾性,若有你看不惯的,只有委屈你当做看不到了。” 叶寻点头,见程文华这般维护迁就自己,方才好些了,程文华又与她说了些家里的人口之类,告诉她有事直接吩咐就是,以后这别院就是她做主了。 叶寻好奇:“这开销的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我的,你只管用就是了,放心吧,花不穷我的。”程文华哈哈大笑。 “你很有钱吗?家里不限制你?”大少爷不都是要受家里管束,叶寻不明白。 “家里给的不值什么,我自己有俸禄,都是我的小厮管着的,对了,我明天叫他过来,把我的资产都给你说清楚,有账本子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程文华交代。 “你的俸禄这么多?”叶寻不信。 “这……”陈文华语塞,只好道:“其余也没什么,打仗若是胜了,陛下自然有赏赐,捉到的俘虏什么的,他们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们的了,别的嘛,”程文华笑道:“抄了几次家,也攒了些。” 叶寻无语,感情自己是找了个“土匪”,自己的钱大多是别人那得来的,但是现在后悔也没法子了,毕竟是自己选的,当然,她也不会后悔。 18.新生活 两人正亲密的说着话,管家着人来报说饭菜准备好了,程文华看看天色,也是时候吃晚饭了,因此携着叶寻的手带她去饭厅,叶寻稍微挣扎了下,没挣开。她倒不是怕别的,关键是那两个丫鬟亦步亦趋的跟着,怪别扭的。 程文华笑道:“你不用别扭,以后她们都是要服侍你的,什么看不到,安心些就是了。”叶寻别扭的答应了,程文华看她神色还是有些不对,转而说起别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本朝女子虽然还是受诸多束缚,但是总体来说民风还是较为开放的,最起码出门不用带面巾之类的东西,当然了,这是针对大户人家的女子而言的,小门小户的,便是姑娘家出门卖些土物补贴家用也没什么稀奇。 此时两人尚未婚配,叶寻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她又是一副好相貌,别的不说,光是一身白嫩的皮肤就把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比下去了,难保不会有些纨绔的风流子打她的主意。因此,程文华再三交待,不准独自出门,要出门必定要和管家知会一声,带了人才可以。 叶寻叹气:“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啊,我都知道啦,一定按你说的做,不让你担心。” 说话间,饭厅到了,因为只是别院,况且程文华嗅觉灵敏,嫌弃油烟味,不愿在住处摆饭,何经常要招待些下属之类也需要大点的地方,因此不同于别家,此处是有专门的饭厅的。叶寻挽着程文华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排骨,赶路的时候,为了节省路费两人都是省吃俭用的,何况除了走路还要雇车,住宿吃饭之类都是要花钱的,因此,两人很是节俭,虽然都忍了下来,可是现在见到了肉,叶寻还是忍不住了。 古人不爱吃瘦肉,好吃肥肉,因为油水更多些,虽然也寻也吃了些苦,但饮食习惯是改不了的,虽然好久没吃肉,还是觉得肥肉腻歪,断断吃不下去的。本来程文华以为叶寻是为了给他吃白肉才如此的,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喜欢吃的就是红肉。 因此,程文华特地交待了做些排骨,说起来他也是好久没吃到荤腥了,总是咸菜窝头,偶尔打牙祭还是两人分不多的东西,他有心让叶寻多吃,可叶寻也心疼他,总是想法子一起吃。加上路上奔波,因此竟是有些消瘦了,看的程文华心疼不已,心心念念着要让人补回来。 因此,回了京城,在让管家准备饭食的时候,程文华就留了心,说了些叶寻的饮食习惯,让人照着如此准备。此外,这是冬季,蔬菜少些,但是些常见的豆皮香菇之类的还是有的,有鱼有虾,还算丰盛。 因为叶寻不习惯有人伺候着,因此只留下两个丫鬟伺候着拿些东西之类,其余的都被打发下去了。叶寻坐下,先吃了两块排骨,狠狠的解了馋才有心情去注意桌面上的菜色。嗯,居然有虾,很是不错。 虽然是白灼的,那也是尽够了,说起来也是有半年没吃过虾了,因此虽然没有酱油之类也是可以的,叶寻洗了手,开始剥虾吃。此时虽然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可是天气也是有些寒的,程文华一向身子强健不怕冷,因此这饭厅也没有火盆之类的东西。眼看着叶寻的饭快冷了还没吃完。程文华赶紧三两口把碗里的吃了个干净。 然后,接过叶寻手里剥了一半的虾子道:“赶快吃饭吧,我给你弄这个,小心别弄伤了手。” 叶寻笑嘻嘻的低头吃饭,享受着程文华的柔情蜜意,旁边伺候的丫鬟几时看到过程文华这般样子,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对着叶寻也好奇不已,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将军这般对待。 叶寻和程文华一个剥一个吃,两人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天气还早,也不是睡觉的时候,说来来古代这段日子,叶寻的生物钟已经被调的差不多了,基本上能适应早睡早起,若是在家的时候,没有十一点是不可能睡觉的。因此,良好的作息习惯,反而让她更加受益,旁的不说,黑眼圈是没了,也让她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现在虽然还冷,索性今天天气好,没什么风,叶寻的头发也已经干了,程文华就顺势帮忙盘了下头发,两人去院子里散步,顺便带叶寻熟悉一下这个别院。 说来好笑,拜叶寻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所赐,现在我们的程将军,真的是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还能盘发穿衣,打猎摸鱼,十足十的十项全能。 在院子里消了食,程文华又给叶寻说了些事情,介绍了自己家里的情况。说起来,程家起家也就是两三代人的事情,和那些世家没的比,但是架不住人家是从龙之臣,早年立了大功的。因此地位也颇是不低。加上父子两代都是手握实权的,程文华本人又曾有救驾之功,因此地位也有些举足轻重。 程文华的祖父随太/祖起兵,后来成婚后有两子,就是程文华的父亲和二叔,两人都已经成婚,程文华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当时程家说来不过是暴发之家,两家的立场是不同的,不过程文华的父亲有手段,楞是娶到了这般出身的妻子,两人只有程文华一子。 程文华的二叔却是娶了同是武将出身的李氏,当时李氏的父亲是程文华祖父的下属,当时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是李氏没什么得力的兄弟,家里又没有爵位,也就渐渐的衰落了,不过她兄弟做着五品的守备,也不算没落到底。 程文华的二叔也是没什么实权的,走的也不算武将的路子,靠着家里的庇荫挂了个闲职,每日倒也清闲。只是这二婶一直想插手程文华的亲事,还把自己娘家的一个侄女儿接了过来,不过程文华向来没放在心上。当然,这种事就没必要向叶寻说了,免得她多心。 散过了食,时间也不早了,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两人也是隐藏行迹,有时免不了风餐露宿的,今天叶寻又接受了太多的消息,虽然她身子强壮,也禁不住这般的折腾,因此有些困乏。 程文华看人有些累了,赶紧张罗回去休息,这一逛,这宅子也熟悉的差不多了,对程文华家里的情况也有了了解,既然选了这个男人,那么就是她的,自己不要可以,别人要抢走却是万万不能,想要伤害她男人的,更是要狠狠的教训,叶寻下定了决心。 从花园回到了屋子里,已经都准备好了,她住后面,程文华住前面,睡觉的时候,也是善因善果服侍着梳洗,但是她俩非要留一个睡在床下的塌上守夜,说是规矩如此,叶寻坚决不用,因此,两人都在外间睡了,交待叶寻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行。叶寻答应了。 没想到这规矩当真大的很,睡觉也要让人睡在脚边,那要是说个梦话什么的,岂不是都被听到了。对了,程文华也是这样吗?据说丫鬟都有多种功能的,程文华虽然是没娶妻,没妾侍之类,但是贴身丫鬟之类呢。 事情越想越乱,叶寻心里有新奇也有思索,但是正当她滚来滚去之际,善因过来问可是睡不惯,有什么吩咐,叶寻没想到她如此警觉,忙说明并无吩咐,让她去睡。当下,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加上困意上来,便很快睡了。 一夜好眠。 但是任谁一睁眼看到眼前一张大脸都会吓到,叶寻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程文华带着笑意的脸,还冒着丝丝的热气,想来是早上锻炼过了,来守着她起床。 程文华按着往常的习惯,起床后先去后面的小校场活动了一番,松了松筋骨,然后便来看叶寻。见人醒了,忙问:“还睡吗?要不要我帮你穿衣服。” 叶寻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连忙赶人,要自己穿衣服,“你会?不如我来帮你吧。”程文华的语气颇有些不怀好意。 不过叶寻可不怕他,当下把人往外赶,程文华只是开个玩笑,帮叶寻把衣服拿过来也就算了,叶寻一摸,居然还是温的。 程文华笑:“服侍的丫鬟们早就放在熏笼上帮你熏着了,不知道你爱什么香,就没用。你先自己穿里衣吧,我叫人过来服侍你穿外面的。”说着出去了。 待叶寻穿好了衣服,两人吃过了早饭,程文华又叮嘱了一番,再三交待了叶寻才是这里的主子,又收拾了一番,看起来神色还好,不至于让母亲太多担心,才让人备马回家去了。 19.程夫人 程文华骑马回家,此时正早,路上人也不是很多,因此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好久未归家,不知母亲如何了,她身子素来不甚强健,为了自己又落下了些病根,这么久未回,想来是担心的很,自己还真是不孝。 但无论心里如何想,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那守门的小厮见是他回来了,喜得魂飞魄散,飞去报信,虽和二叔家尚未分家,但家里是程文华的母亲当家,他父亲又是一家之主,自他失踪,家里一直气氛低迷,连年也没好生过。 主子不开心,下面服侍的人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因此,见了程文华回来,那小厮忙不得迭的飞去报信,边跑边喊着少爷回来了,不一时,程文华归家的消息已进内宅,怕是不多久,整个京城也知道了。 程夫人听得儿子回来,喜不自持,只觉周身的毛病都好了,再没有不顺意的。 却也有些不敢置信,忙寻了人来问,再三确定了方放下心来,念佛道,“幸得佛祖保佑,让我儿平安归来,快着人去宫门口守着,告诉老爷这个消息。” 正说话间,程文华已经走了进来,见到母亲似乎是略微憔悴了些,心里也是难过不已。 程夫人自独子失踪以来就日夜悬心,好不容易被夫君劝住了,想到儿子的本事也是略微放心,更何况若是真有仇家,该是早散布了不好的消息来影响局势,不会这样拖着,她不是没见识的深闺妇人,何况夫妻和睦,对外面的形势多少知道一些,因此没有消息反而当下心来。 这证明儿子活的好好的,没到对头手里用来威胁他们,也没丢了性命,让他们夫妻方寸大乱,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又是一回事,儿子久未有音信,当娘的虽能猜测平安,也免不了惦念,现在儿子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一时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程文华本来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反倒惹的人落泪,慌忙去扶,不想手还没碰到母亲的身子,已经挨了一下子。 程夫人含泪道:“你这不孝子,害父母担心,居然也不传个信回来。”说着,又捂着心口哭起来。 程文华忙斥退了下人,亲自去扶母亲,讨好道,“孩儿也是日夜思念娘亲,只是情况特殊,孩儿身边无可用可信之人,又受了伤,因此耽搁到现在。倒教母亲忧心了,是孩儿该死。” 程夫人一听儿子受了伤,一时忘了哭,一叠声儿的问伤势如何,见程文华沉默,明白过来,叫身边服侍的人都下去,要独自与儿子说些私房话。 身边无人,程文华方说起了经历,从遇袭开始一直讲到回来,当然,因为被萧定初找到才回来的原因是不会和母亲说的,免得她认为自己在边关过得不好。只说触景生情,伤势已好再加上袭击他的人应该已经放松了警惕,就先回来了。 程夫人听的心跳不已,就要检查他的伤势,程文华不好意思急忙制止,言道已经好了,程夫人想着儿子年纪大了,确实不好再多做什么,也就没有看,但是叮嘱他一定要请太医再来看看恢复的如何了,骨头可不能长歪了。 程文华一一的答应了。 程夫人又道:“说来那叶姑娘,真是个侠义心肠的奇女子,可要好好的谢谢人家。” 程文华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已经谢过了。” 程夫人嗤笑:“你啊,根本不懂女儿家,再说了,你当时身无长物,拿什么谢人家!” “我把那玉佩给她了。” “什么玉佩?”程夫人一时没明白过来。 “就是您给我的,祖母给您的玉佩。”程文华小心翼翼的提醒。 “一块玉佩,”程夫人笑着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提高了声音,“你给了她那块玉佩?” “是!”程文华郑重点头。 “你!”程夫人提高了声音,手有些颤抖的给了程文华一下子,厉声道:“你这混账,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娘,我是认真的。”程文华正色道。 “滚!”程夫人大吼,摸到手边的茶盏,顺手就砸了过去,倒也没真心实意的用力,因此碎在了程文华的脚下。 “娘,您别生气。”程文华说着就要来扶,被程夫人一巴掌隔开,打在程文华的手臂上,反倒自己是手有些疼。 “滚出去,和你那无媒苟合的娘子过日子去,别来找我。”程夫人胸口起伏不定,想来是气的厉害了。 程文华知道母亲的性子,料想一时也转不过来,就躬身出去了。 这一去,反倒给程夫人气了个半死,居然说走就走,真是儿大不由娘。 程文华出去,吩咐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春草进去伺候,因为知道夫人和少将军有话说,春草屏退了其他的人,自己在外面亲自守着的。 听到里面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听到程夫人说出无媒苟合这样的字样,忙吓得不敢出声,暗自决定管好自己的嘴巴,少将军久未归家,一回来就擅自定下了未来的当家主母这种事,无论如何不能传出去。 因此,程文华出来,叫她进去服侍的时候,她连忙进去了,看到碎了一地的茶盏,不敢多说,赶紧收拾好了。 程文华出了母亲的院子,心里倒是挺平静,程家到他已经三代,说的上是望族了,最起码在京城是数得着的。他早就做好了父母不同意的打算,反正到时候直接请陛下赐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略微麻烦了些,不知要用什么来换取。 正想出去,到路上接一接父亲,却见他二婶急忙忙的过来,身边似乎是带着一个人,看身形也不似是她女儿,想来就是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了。 李氏听得程文华回来,心中暗恨,程文华是大房独子,将来的家业和爵位都是他的,他们二房则是什么都没有,之前程文华失踪,她想的好,便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大房,虽然一时舍不得,将来的家业总是他们的。 可没想到程文华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因此李氏的打算落空了。可是,程文华尚未成亲,还能打他亲事的主意,因此,她带着早已想看好的给程文华准备的自己的远方侄女过来了,李氏想的简单,程文华也算是大龄了,门当户对的姑娘虽也有,但是架不住先下手为强。 只要自己的侄女儿把程文华迷住了,非她不娶,将来有什打算行不通。当然了,即使是为妾,也是好的,若是有手段,将来生了长子,也能固宠,将来她们一里一外,架空主母,把持中馈,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李氏的打算,程文华又岂能不知道,以前不计较,只是因为没必要,他的婚事,父母都未必能做主,何况是外人。以前不说破,只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况且毕竟是一家人,也不好这样撕破了脸。 没想到现在他二婶过来,先是说了一顿不着四六的话,又要叫身边的女人过来给他见礼,那女人扭扭捏捏的上来,身子一软就要往他身上扑。 程文华可不吃这一套,顺势往边上让了两步,那女人就要倒在地上,幸好她的丫鬟扶了一下,否则定是要摔倒的。 “表,表哥。”小李氏红着脸,低头绞着手帕,眼风却直往他身上飞。 程文华烦死了,他急着去接父亲,也对这些手段厌恶至极,要知道,现在他还没过考察期好不好,叶寻说了,虽然跟他回来了,但是发现他行为不轨,勾三搭四,那可是要直接走人,再不见面的。 因此,程文华直接冷下了脸,“我外家表妹我都认得,可没见过你这么个人。还请姑娘自重,不要乱攀关系。姑娘家的清誉却最是要紧的。”说完,也不管两人的脸色如何,大步走了。 20.逛街 程文华挨了母亲一下子,心里虽然难受但是也可以接受,毕竟婚姻大事不能儿戏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但是没办法,他就是认定了叶寻这个人,即使母亲不同意,那也是暂时的,反正,他想要的,最终都会到他的手上。 这么想着,程文华的心情缓和了很多,想着父亲下朝的时辰估计快到了,去迎接一下也好,一来父亲担心自己,为人子的,自当去报个平安,二来呢,要给那些黑暗里的眼睛们看看,他回来了,恐怕他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好多人就要不安了呢。 因此,程文华备了马,赶着去接父亲了。 这边程文华有事儿做,叶寻也没闲着,她想着既然来了,就要好好适应一番才是,虽然程文华已经说了一些京城风物,但是对于这个可能将要生活一辈子的城市,叶寻还是想着要去了解。 因此,和管家说了一声,叶寻带着两个护卫,两个丫鬟就上街了。善因善果此时就成为了叶寻的贴身丫鬟。 这两个丫头还真是手巧,一夜的功夫,就已经把她略短些的衣服改的合身了,当然仅仅一身衣服是不够的,管家也交待了上好的衣服铺子上门来给她裁衣服,虽然贴身的衣服可以由善因善果她们来做,但是一些不贴身的就要由裁缝来赶制了,走的时候,管家也已经交待了那两个护卫,只要报程文华的名头就成了。 叶寻出去逛了一天,到晚上方才回来,可还没回来,就已经把管家给吓得心惊肉跳了,无他,这叶姑娘也忒能花钱了一些,一天之中,管家接待的,来结银子的商家,并送来的东西,可真是算不上少,要让他夸一句叶姑娘勤俭持家,真是难。这种女子,莫不是看上了将军的权势?可将军不像是那般好糊弄的人啊,管家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想了,管他呢,反正将军看上的人,自己消受着吧。 叶寻真是冤枉,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东西的价钱,看上就买了,买的其实多是一些料子和碗筷之类,昨天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程文华用的碗筷都是普普通通的大碗,若说实用是有的,但是美观上就欠缺的多了。并且房间朴素之极,连个花瓶也没有,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因此叶寻就动了改造的心思。 市面上的料子再好能如何,比不过工业化大生产下的多种多样,因此,叶寻到街上尽管挑了好些喜欢的料子做衣裳,还是比不上自己原来的,但是这已经是很大的开支了,只是叶寻还尚未意识到。 然后她到了一家专卖瓷器的铺子,看起来装修的不错,也就忽视了很多细节,带着花鸟的小碗,净白的花瓶,看上眼的杯盘,通通买下了,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 其实,这是一家卖古玩的铺子,但是叶寻不知道,也就没问,善因和善果自然也不敢随意提醒。毕竟,大将军的态度已经摆在那了,分明是宠爱的不得了,而两人又不知这新主子秉性如何,也就没敢多话。 因此,叶寻出来一趟,花的银子让管家心痛不已,捶胸顿足。 却说程文华去接他父亲,走了约有一半的路程,恰恰把人迎着,程将军见到儿子平安也是欣喜不已,不过他风浪经的多了,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只是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已经是极亲近的动作了。 两人行在马上,随从都在四周散着,程文华又说起前事,萧正初的事情就没特意瞒着父亲了,只是程将军却道:“这萧副将,却是我派出去寻你的,他一向忠心,你们两人虽偶有不合,但同朝为官,自应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此事却是你的不是,待人回来,应好生赔礼才是。” 程文华心下不太同意,但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应是。程大将军又道:“至于那叶姑娘,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须得是身家清白才行。我看她贸然跟你回来,怕不是……”后面的话却是没说了。 程家权势不小,而叶寻此时的身份,不外一个孤女而已,万一有什么险恶的心思,也是不得不防,因此程将军和程夫人的顾虑也无可厚非。程文华却是深知叶寻为人,但是对于她的来历,也不好和父母说明,若说此时最好的法子,也只有磨之一途了。 这做父母的,总是拗不过儿女的。 程大将军思索了一番,便道:“你今日先不要回家了,你母亲现在还在气头上,你晾一晾她,我帮你回转一二,待得后日,你再回去,她的气也基本上就消了。家里也乱糟糟的,你还是先写个折子,向陛下陈情一二,也好清净下,思索一番。”说着,又将如今的形势说与程文华听。 程文华不知已经有如此变故,一一的记住了。程大将军又嘱咐道:“如今,京畿卫的差事是落在了鼎山侯府的手里,但是我观陛下心思,不是特别属意,不过是目前没有更好的人选只得罢了。你曾有救驾之功,陛下对你也是信任有加,我看,你若能拿下这个位置,若是乱起来了,咱们便有自保的本钱。” 程文华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若如此,咱们会不会得罪?”后面的话没说完,含有未尽之意。 程大将军淡笑道:“守不住这位置,是他们没本事,有什么可得罪的。若是这位置你真得了,旁人巴结你还来不及,除非能将你拉下来,否则只有干瞪眼的本事了。话说回来,你背后还有咱们程家呢,谁又敢轻动?” 程文华得了父亲的提点,心下有了打算,父子两人也就分开,程大将军回府,程文华回别院。其实他是极想走动一二的,可是现在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在外的将领久未归来,回来后却联络朋党,想来龙椅上那位难免要多心的。可是,若是沉溺于儿女情长,倒还是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因此,程文华也就顺势打道回府,说起来,也不知叶寻在干些什么,不知适应与否。 回到了别院,得知叶寻出去了。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管家若是人回来了通报一声,转身去了书房,他要好好想想,给皇帝这折子该写些什么,明日便是大朝会,一定要去的。届时风起云涌,要好好应对才是。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思路整理清楚,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见人回来,叫来管家询问了一番,知道人是在街上吃饭,便笑笑自己用了,难得叶寻对京城感兴趣,逛逛也好。 管家却是苦着脸,这短短一上午的功夫,这叶姑娘花出去的银子已经是不少了,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莫不是贪大将军的权势?想了想,管家还是把叶寻花了的银子数目对程文华报了一下,没想到程文华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叶姑娘高兴就好。 主人已经如此说了,管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诺诺的下去了。 叶寻边走边逛,京城也着实繁华,加上一气买东西,看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一整天也只逛了两条街,看天色不早了,方想着回去。 程文华没有坐马车的习惯,更不会坐轿子,因此来回都是雇马车,虽然颠簸,但还是能接受的,况且毕竟是京城,路况比起别处已经是好太多了,何况叶寻也是坐过牛车的人,因此并不觉得如何难熬。 回到别院,步履轻快的下了马车,准备去看看程文华在做什么,不想正巧程文华也觉得她是时候回来了,正要出来迎接,俩人迎面撞上,感觉到对方的心意,登时甜蜜一笑,柔情无限。 21.过肩摔 见叶寻回来,程文华吩咐下去准备开饭。两人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叶寻兴致勃勃的说起了今天的所见所闻。 “我今天啊,买了好多东西。你看,”叶寻兴致勃勃的准备给程文华看她买来的碗筷,却发现桌子上并没有摆上,想着也许的府内下人节俭,不用新的东西。 当下又道:“把那个花瓶拿来。” 善因应着去管家那里询问了下花瓶的所在,本来管家不想过来,但是想着还是要提点一下程文华不,否则再大的家业也禁不住这般花钱。 因此,管家亲自抱着花瓶来到了饭厅。 叶寻兴奋的说:“看,这个正好用来插花,我昨天看花园里有开好的红梅,正好用白色的瓶子配。我们家都没有梅花呢。而且,这个瓶子好便宜,才一百文哦。”说着,端过桌子上的汤喝了一口。 管家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叶姑娘,这花瓶不是100文,而是一百两。” “多少?!”叶寻吃惊,险些将口里的汤喷出来。 “慢点儿。”程文华接过旁边的丫鬟递上来的巾帕,帮她擦了擦顺着嘴角留下来的汤汁。 “一百两。”叶寻愤怒,“不就是个花瓶吗?怎么这么贵?” “这个,这是前朝皇宫的旧物,算的上是古物,叶姑娘您大概是搞错了。”管家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我明天就去把这些退了,奸商。”叶寻打定了主意。 买的时候,她还特意的问了一句,说是多少文,那铺子里的小伙计似乎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没说话,倒是掌柜的笑咪咪的看着她身后带的丫鬟和护卫,说了句一百,想来他说的是一百两银子,不是一百文钱,不过是看她像是有钱的样子,骗个冤大头罢了。 想到那老板眯起的眼睛和脸上的肉,叶寻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明天的退货会不会比较容易。 倒是程文华问了一句:“哪里买的?”善因接过话茬儿说了。一瞬间,程文华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不过叶寻并没有看到。 因为花了许多银子,叶寻整个晚上的心情都比较低落,勉勉强强的吃了饭,程文华看她心绪不佳,没说什么,只是在散步的时候开解道:“不是说了,我的就是你的,我看买了当个玩意儿也好。” “不,”叶寻摇头,“我当时给了善因十两银子的,就是咱们剩下的也就这些了,我想着,此处也算是临时的一个家了,要好好的装扮一番,没想到受骗了。” “再说了,”叶寻正色道:“你的就是你的,我不能随意花你的银子,如果只是吃个饭、几件衣服之类的,小钱也就罢了,两人有来有往,也没什么。可是,拿着你的银子去挥霍,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 “这有什么区别呢?”程文华不懂,在他看来,叶寻愿意让他承担是好事,不是说明两个人关系更近一步了吗? 叶寻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自己的世界,外物和标准都是简单明了的,但是世界观这东西,还真是不容易理解,非要有一段时间的磨合不成。因此,只好强硬道:“反正我明天就去把那些东西退了,你不许管。” “好吧。”程文华只好同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退不掉也没什么。”因为据他所知,那个老板出了名的有进无出,当然,现在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叶寻糟心了,明天退不掉的话正好来安慰她,又是一次交流感情的好时机呢,程文华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说到今天买的东西,叶寻想起来了,“我给你买了些料子,我们可以去看看。”说着,拽着程文华回了屋子。 此时,已经有人把送来的料子整理好了,就等着叶寻过目好安排,在程文华的吩咐下,他们已经默认叶寻就是这座宅邸的女主人了,至于程文华,理所当然的认为男主外是不会理会这些小事的。 因此,叶寻说要和程文华一起看,善因和善果都吃了一惊,在她们的观念里,深宅琐事自应是妇人料理,男人来管这个,想来是于理不合的。但是看程文华没什么表示,也就识趣的没说什么,下去吩咐人搬上来了。 其实,叶寻的那些布料,只给自己买了两匹,还是打算换洗用的,也不是很贵的布料。她可没打算大肆挥霍程文华的银子,如果将来两人分手,都是说不清的。 程文华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毛:“这都是给我买的?”这粉色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穿过这么,额,鲜嫩的颜色。 “就是你。”叶寻随手拿起一块布在程文华的身上比量了一下,“我今天早上随意看了下你的衣服,居然都是黑色和灰色的,整天对着你呀,早晚变色盲。真的,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别的。” 叶寻边比划边说,“知道你不穿绸,这都是棉布的,我都打听好了。” 程文华额头上的冷汗几乎实质化了,匆匆找了个借口跑去书房脱离这可怕的五颜六色的布料的包围。第二天更是很早的时候就去上朝了,连见叶寻的时间都没有。 叶寻第二日起的早,吃早餐的时候听说程文华已经去上朝了不由大大的惊叹了一番,她起的已经够早了,但是上朝的时辰还要加上一个更字,特别是要加上到宫里的时间,看来这当官儿也不是轻松的活计呢。 吃饱了饭,叶寻想起了昨天被坑的银子,登时心痛不已,忙叫上了善因善果并两个护院,去那个商铺那找那个胖老板。 “姑娘,我们店铺的规矩是,已经售出,概不负责。所以啊,您请回吧。”那老板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退了。”叶寻板着脸。 今天,她连店门都没进就被拦下了,店铺的伙计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因此,连门都没让进,胖老板就笑眯眯而又坚决的拒绝了叶寻要退货的要求。 “没门儿。”胖老板在叶寻说出那句话后,笑眯眯的模样一点都没变。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胖老板叫来伙计道:“赶紧的,把人赶走。” 伙计们答应着,开始往外驱赶叶寻的护卫和丫鬟,既然因为一千两的银子来丢面子退货,想来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但是叶寻的打扮毕竟是个姑娘家,也怕真的出了好歹,家人不依不饶,京城里,谁上面没几个人呢?因此只是驱赶叶寻的丫鬟和护卫,想让叶寻孤掌难鸣,自己就走了。 说来也巧,因为程文华对自己的自信,根本就没想过要靠别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因此,别院的护卫们职责不是保护主人安全,而是干些粗活儿什么的,身手肯定不怎么样。而伙计们仗着人多势众,已经开始赶人了。 善因善果两个丫鬟更别说,本身就是娇弱的女子,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你们放手!”眼看着善因善果快被赶出了店铺的范围,甚至还有不规矩的伙计偷偷的摸善果的脸,叶寻大急,后悔自己的莽撞,也实在没想到,这店铺如此蛮横,不讲理就算了,居然还对两个姑娘家动手。 说话间,叶寻已经走到了善果她们那,那趁机摸人的活计是此店最为壮硕的,和叶寻的两个护卫身形也差不多了,因此,见叶寻来了,也没放在心上。 眼看着善果快要哭了出来,叶寻又是后悔又是着急,当下更不迟疑,一个过肩摔,就把那人摔倒在地。 “哇。”围观的人群大惊,甚至看不清这女子是怎么动作的,一个壮汉就倒地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本事,叶寻的武力值也不是多高,但是她吃好喝好了这么多年,身体素质自然是强的,更重要的是出其不意,因此迅速的解决了那伙计。 叶寻一击得手,剩下的人都惊呆了。那胖老板的手抖的不行,指着叶寻就要让其他人都上。 “你是什么人?”胖老板哆哆嗦嗦的,也难怪他,花的起一千两银子,虽然可能权势不足,但是最起码是娇养的,一个娇小姐,撂倒了一个壮汉,说出去谁也不信的。 叶寻一击得手,也不打算多纠缠,招呼了人就要走,反正来日方长,现在情势不利于他们,先走了再说。 不料叶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本将军的未婚夫人!”说着,一人骑着马过来,正是程文华。 “程将军?”不怪那掌柜如此惊讶,程文华程大将军独子的名声和他大龄未婚一样出名,更何况本来已经失踪好几个月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街上,还宣布有了未婚夫人,还真是令人惊讶。 程文华仔细的搜寻的叶寻的周身一遍,发现没什么事情,同时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想着自己传递消息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也没多做停留,带着人离开了。 于是,失踪了几个月的程大将军的独子回来了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同时广为传播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姑娘,可厉害了,一下子就撂倒了一个壮汉,那么多人,没一个人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不愧是程将军的未婚夫人啊。”茶馆里,说书先生口沫横飞。 …… “你知道个屁,那个姑娘,看着不起眼,却一下子打倒了程将军的护卫,抢了程将军走了,说要做他的夫人。”街边的小乞丐对着围观的乞丐们信誓旦旦的说,“我可亲眼看见了。” …… “娘子哇,听说今天程大将军的独子程将军,被一个姑娘抢走成亲啦,那姑娘,一下子打倒了程将军的护卫,可厉害啦,她的拳头,有碗那么大。端的彪悍哪!”王二和他的娘子转述听来的传闻。 22.茶楼 “我五大三粗?”叶寻双手撑着下巴,郁闷的问对面的人。 “没。”程文华忍笑。 “我拳头有碗那么大?”可怜兮兮的语气。 程文华一本正经的摸了一把,“恩,喝酒的海碗没有,你每天吃饭的小碗是差不多的。” 叶寻咬牙:“我打死了你的十个护卫?” “哈哈哈。”程文华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一天过去了,传言越来越离谱,普通百姓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传说中逼婚程将军的女人身上了,对于程文华如何回来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关注兴趣。 今日程文华不用上朝,也暂时没什么差事,毕竟鼎山候府京畿卫统领的位子还没坐稳,现在就给了他,也显得陛下忒不近人情了些。况且,他刚回来,昨日为了博得皇帝的同情,把自己打扮的略显憔悴了些,皇帝也顺势让他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因此,今日程文华有空,带着叶寻来京城有名的茶楼喝茶,叶寻本身对茶艺没什么兴趣,程文华也不是会研究这个的,不过是过来消遣罢了。 两人坐在角落,不引人注目十分的低调。叶寻品不出茶的好来,却觉得点心不错,拿一个在手上慢慢的吃着,没想到这茶楼是有说书先生的,常捡了京城的轶事趣闻来说,也是个消息灵通的,这不,昨日发生的事,今日便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 那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的说出来,听的叶寻郁闷不已,她没想到,流言居然传成了这个样子,该说果然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的无穷的吗? 见有人看过来,怕被认出来,程文华偷偷的止住了笑:“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他低声的问叶寻,连他也没想到,叶寻居然会这一手,他还以为叶寻当时每日的锻炼,只是做做样子呢,没想到,还真有些用处。 “学的啊。”叶寻下巴撑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点心玩儿。 说来实在是倒霉,不仅货没退到,反而出了这么大的传闻,连府里的下人都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着她,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弄的她怪不自在的。是以今日程文华说带她出来走走,就迫不及待的赶紧出来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烦心的事情还不止一件,本来就欠着程文华一千多两银子了,昨日晚些时候,又有人送来了上好的女子用的料子,程文华不由分说留下了好多,给她做衣服穿,这么些银子,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虽然程文华说银子随便花,可是她却决定要还的。 没想到,最开始的债还没还完,接下来的又来了。想到此,叶寻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程文华拿了一块点心,温声问。 “没什么。”叶寻随意的抓了抓头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不回家住?整天陪着我,你家里人没意见?” “呃,当然没有。我娘有我爹陪着呢,家里一切都好。放心吧。对了,你不是说要习字吗?我给你找了个先生。”程文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说道习字,叶寻来了兴趣:“谁呀?”她实在是好奇,刚进京城的时候,她好奇多看了一个卖玩具的男人几眼,这人就吃醋了。现在居然主动给自己找了个先生,还真是稀奇。 “我表妹。”程文华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淡定的吐出三个字。 “你表妹是女的,怎么成先生了?”叶寻不解。 “她教你写字,你自然要尊称她为先生。难不成你以为先生都是男的吗?”程文华故作惊讶。 “我当然知道女人也可以被称作先生啊,可是,有学问的女子,怎么会愿意来教人写字呢?难道,”叶寻眼珠一转,“你花钱啦!” “没有,没有。”程文华忙解释,“知道你不愿意花费,是我表妹。” “啊我想起来了,你说你外公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来着。”叶寻想起来了,可同时疑惑,“那你表妹想必是家学渊源了,怎么肯来教我简单的写字?” “难不成她喜欢你,借着机会接近你?”叶寻脑补了之下,本来古代的表兄妹间关系就暧昧,程文华的表妹如此对她好,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脑补到的,她想不出别的了。 “胡说。”程文华轻斥,紧接着解释:“表妹已经定了人家,过上一二年便要成亲了,她答应是因为……”说着忍不住笑了,“想见见能打死我十个护卫的女人啊。” 叶寻大囧,同时也对程文华的表妹心生好奇,听到那些传言还敢贴上来,不怕她使用暴力?当然,叶寻是个爱好和平的人,那天不是情况紧急,也不会对那个伙计动手,对娇弱的闺阁小姐,更加没有动手的必要了。 两人又闲逛了一圈儿,程文华亲自带着叶寻熟悉京城的风物,为了避免麻烦,两人都带了帷帽遮住脸,虽然冬日里戴这个怪怪的,但两人特别是叶寻,刚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为了避免麻烦,也顾不得了。 23.方家 方茴是是方家二房的长女, 在方家这一辈女眷中行三, 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均是大房所出, 可惜两人都随着父母去了外地任上, 并不在京城。 程文华带叶寻来了方家, 便让叶寻和方茴一处说话,自己亲自去给外公请安了。虽然小时候老爷子时常打骂, 那也是程文华太过闹腾了, 用方大儒的话说就是,自己淘气还不够,非要带着兄弟们一起, 真正可恶。 当年程文华几次带头捣乱,不肯服软,都是方大儒亲自动手打的,当然,程文华皮糙肉厚, 不算什么, 自己的亲外孙, 方大儒也不可能下多重的手,只是教训一下,给先生一个交代罢了。私下里,还是多有维护的, 因此, 祖孙二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方茴自我介绍道:“我是方茴, 茴香的茴, 想必你也听表哥说起我了。很高兴见到你。” 叶寻笑道:“我是叶寻。”两个姑娘见面,相视一笑。 方茴是个很妙的人,因为出自书香门第,才学自然是有的,但并不恃才傲物,相反,是极为平易近人的一个人,叶寻展示了自己惨不忍睹的毛笔字,方茴也并没说什么,只是柔声道:“字是不错的,只是还没掌握到要领,要多多的练习才会更好。” 今日来只是互相认识下,并没有马上就学起来的意思,方茴看了看叶寻写的如何,顺便指导了下握笔的姿势也就罢了,方茴让丫鬟收了笔墨,两人就顺势说起话来。 两个性格不合的人走动太频,别反倒成了仇家,那可就不美了。 方茴笑道:“听说姐姐有勇有谋,茴十分佩服呢。” 叶寻汗颜,这也说的太客气了,并且,显然重点在那个勇上,不说别的,她自己也是后悔的很,这么莽撞的出手,幸好那人无事,否则岂不是罪过。 况且,事后程文华也狠狠的教训了她,要知道,天子脚下,敢这么不讲理的,除了有胆量还要有背景,不说别的,那胖老板坑了许多的人,虽说为了面子不会有人和一介商贾计较,可是难保背后没什么手段,但是很显然,不管什么手段,这胖老板还是好好的开着他的店,想来这背后颇不简单。 叶寻事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那胖老板不怀好意,程文华没有及时赶到,想来她们还是真的危险。想到这,叶寻忙乖乖道歉,听程文华的教训,保证以后再也不莽莽撞撞。程文华又唠叨了好久的注意事项,见叶寻受教方才满意。 因此叶寻十分诚恳的回道:“都是市井传言,还请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妹妹博学多才,我向往的很。” 方茴笑道:“咱们两个也别互相吹捧了,我教了你写字,你教我些拳脚是正经。” 叶寻尴尬:“你是大家闺秀,想必家里不让的吧。” 方茴闻言,淡淡的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倒是羡慕你和表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话说到一半就住嘴了,但是叶寻也能略微猜到她的心事,忙趁机转移了话题。 “这有什么难,但是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不说别的,开始练筋骨的时候就不好熬。”说着又害羞起来:“说来惭愧,我就是学了个皮毛,要说有什么比你强的,就是力气稍微大了点儿,是因为我吃的多。” 方茴见叶寻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握住叶寻的手道:“好啦,我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你看着教就行啦。咱们意见如故才是缘分呢。” 恩,叶寻重重的点头。 正说话间,有人来通传程文华已经过来接叶寻了,叶寻不想让程文华等,连忙和方茴告辞。送客的丫鬟跟在叶寻的后面羡慕的看着她,程将军带回一个女人,想要娶她,在别人那里是秘密,但是方家是程文华的外家,打听些许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取代这女人的位置,毕竟,除了白,这女人没什么好看嘛。虽然眉目间带着些英气,看起来味道不错。不过,如此暴力的女子,想来程将军是一时冲动,如果看到自己,在即在表现的温柔小意些,说不定……那丫鬟荡漾的想,还趁机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见了人,程文华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带着叶寻直接走掉了。 24.误会 从方家出来, 程文华和叶寻一起坐上马车, 本来他一向骑马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宜太高调, 因此只好和叶寻一起乘马车了。 见叶寻一脸高兴的样子, 程文华对此次见面的结果就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还是要听到叶寻亲口说出来才放心, 但是对于女儿家的关系又不能表现出太在意的样子, 因此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如何?” 叶寻楞了一下才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是什么,点头道:“很好啊。”说着不可抑止的大笑起来。 这反应让程文华惊讶不已,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寻。 叶寻边笑边道:“没什么, 就是想起来我知道茴香的茴的总共有几种写法,哈哈哈……” 程文华黑了脸,这是什么意思,见面就谈了这个吗? 叶寻开始还在笑,后面就渐渐的止住了笑声, 情绪也有点低落。 “方茴欺负你了?嘲笑你了?”程文华大急, 虽说对表妹的性子是知道的, 但是凡事难免有意外,万一叶寻受了欺负呢? “没,就是想起来我是怎么学到的茴香的几种写法。”叶寻低低的道。 看样子估计是触动了心事,程文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这些日子叶寻一直没怎么提, 但是程文华也知道她是想家的, 见了自己的外家, 想必更加思念自己的家乡和亲人了吧。但是程文华开不了帮她回家的口,只有沉默。 “好啦,我们谈的挺开心的。”倒是叶寻反过来安慰程文华,掩藏了自己的悲伤的情绪,“方茴挺好的,对人温柔又知书达理,对了,还想和我学拳脚。” “你答应她了?” “当然了。”叶寻点头,“她教我写字,我教她一些防身的技巧,投桃报李啊。” 程文华扶额,只能祈祷方茴自己放弃这个想法,本来方家教导女儿的规矩就是温柔知书,自己的母亲嫁给父亲已经是意外了,若是表妹变成叶寻这个样子,想到外祖父和二舅舅的脸色,程文华简直不寒而栗。 但是,他又完全没办法说出阻止的话来,就算他阻止了也不一定管用,还是静观其变吧,也许表妹会改变主意的。程文华乐观的想。 正想着心事,叶寻偷偷的碰了碰他,“如果我说,我被欺负了,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去找她,让她给你道歉了。”程文华说的理所当然。 “哦——”叶寻点点头,又有些疑惑,“你和你表妹认识了那么久,认识我可是没认识她的时间久,怎么就肯定我说的是实话,若是我不喜方茴,骗你说她欺负我呢?” 程文华反手握住了叶寻的手,“虽然我对表妹的秉性素有了解,因上面有两个姐姐,二叔又非长子,因此在方家她过的虽不能说不好,比着上面大舅舅家的两个姐姐还是有差距的,外祖母的偏爱也很明显。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这也没什么。近两年,大妹妹和二妹妹随大舅舅去了地方任上,方才好些了,外祖母也能多看顾她,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程文华玩弄着叶寻的手指,干干净净的,“就比如说这次,你来了,若是大姐姐的朋友,外祖母定会见你的,可是她当初对我娘的亲事不满意,对三妹妹也不够重视,因此便没见你——这也好。因此,虽然锦衣玉食,三妹妹因上下够不着——二舅母一心都在儿子身上——反倒养成了恬淡的性子,待人也好,我是完全不担心的。” “但是,凡事难免有例外,若是她单单看不上你,又欺你家世不高,怠慢了你,也是有可能的。至于你说的可能,我倒是不担心你骗我。”叶寻听了这话,感动的不行,原来程文华这么相信她。 没想到这可恶的男人慢悠悠的道:“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有了能骗过我的智慧,再来骗我吧。” 这是说她笨吗?叶寻皱着脸,轻轻的打了程文华几下,程文华握住她的拳头哈哈大笑。 对于某人的幸灾乐祸,叶寻决定不理他,通过偷偷的将车窗的帘子掀开一角,看两旁热闹的店铺,叶寻问:“你觉得我开个馆子,教女子防身术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文华没好气的接话:“你不要总是想着怎么赚银子,花了就花了,也没什么,我也不差那几两银子。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就好了。” 叶寻黑线,什么没几两,卖了她也未必还的起好吗?再说了,她只是不想当米虫啊,每天吃吃喝喝,迟早变成废物好吗? 内心斟酌了一番,叶寻不甘心的道:“难道我就这么每天无所事事吗?方茴每天都有事情做,看书绣花学着理家,我现在这样呆着很无聊啊,感觉自己像米虫一样,我以前的工作就是教东西的,现在开个武馆也算重操旧业啊。” “重操旧业没什么,但是,开武馆教女子防身术,世家的女子是肯定不会学的,平民家的女孩子肯定不会浪费银钱在这种事情上。你指望着赚银子,别妄想了。”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难道真的要像米虫了?不行,一定要找到事情做。叶寻默默的下定决心。 还没等她看着外面的商铺研究好,很快,车子转了个弯,到家了。 如今,程文华给这小小的别院挂了个程府的牌子,表明是他的府邸不是别院,又把之前程府过来的下人全部送了回去,只留下管家和善因善果,另新采买了,俨然一副分府别局的姿态,只每天早晚不辞辛苦的去给父母请安,其余一概不理。 之前的事情让程夫人又气又怒,每日程文华来请安见也不见,夫人不见,程大将军自然也不敢见,程文华倒是看的开,反正就这么混着吧,他不着急,总有人有绷不住的时候。 这不,两人刚刚到家,管家就来报,说是府里来人了,想请程文华回去。 程文华不急回复,反倒盯着管家:“府里?哪个府里?” 管家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忙叩罪,擦汗道:“是奴才说错了,程大将军府里来人了,说是程夫人有事情和您商量。” 程文华淡淡的道:“留下你,是因为你虽是母亲的人,但跟了我就算我的人了。若再分不清谁是主子,自己回你主子那也就是了。”管家忙擦着汗答应了。趁着擦汗的功夫偷偷抬头看了叶寻一眼,心道真是好手段,居然哄的将军分府别居也要铁了心的娶她,以后定要好生伺候着,如此心机,一定不可小觑。 叶寻: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说话间,传话的人已经忙不迭的过来了,请安道:“少爷好,夫人说请您回去一趟,有些事情和您商量。”又加了一句,“夫人听说了一些事情,很是生气呢。”当然,想来原话是不这么委婉的,当时程夫人说的是:“让那孽畜回来,我有话问他。”下人们不敢如此传,只委婉的表达了一下程夫人很生气的态度。 程文华却不放在心上,母亲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况且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挨上几下子就行了,他已经知道母亲要问什么了,也没打算辩解。 和叶寻打了个招呼,吩咐人牵马过来,便回去解决事情了。 25.入宫 程文华打马回家, 一路无话, 到进了后堂, 发现父母都在, 当下摆出个笑脸, 笑嘻嘻的请安道:“不知母亲大人特地叫儿子回来,有何要事?”虽然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但程文华还是装了个傻, 有些事,不必上赶着。 程夫人脸色微红,面有薄怒之色, “你听听外面那些传言,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脸笑。” 程文华故作惊讶,“母亲不是一向对我说,人言不可尽信,怎么今日反倒拿着些荒诞的市井传言, 问到儿子脸上了?” 程夫人给程文华问的一愣, 登时反应过来道:“话虽如此, 但那姑娘当日打了人是真的。如此举止粗鲁、不懂礼数的女子,你看上她什么!” “儿子看上她救了儿子的命。”程文华说的郑重,听得程夫人一愣。 “不过是些许小事,如何谈的上救命!”程夫人恨恨的道。 程文华正色道:“当日为了不让母亲担心, 是以尚未说出实情, 其实……”当下把当日的真实情景断断续续的同母亲说了, 听得程夫人心惊肉跳, 担心不已。 虽然已经知道儿子没事,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但还是忍不住心疼不已。当知道叶寻为了给程文华治伤,卖掉了父母唯一留下的金坠子的时候(因为叶寻的来历太过奇异,所以两人对外宣称是孤女),很是赞叹了一句:“倒是个有情有义,不贪慕虚荣的女子。” 听到程文华这一番添油加醋的介绍,其实程夫人心里对叶寻的看法已经有了改观,毕竟,既救了自己的儿子,又肯典卖自己父母的遗物,想来是品行高洁,况且,当时的程文华还未表明自己的身份,这份善良,倒是难得。 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是这些年听程大将军讲述,对于那些重情重义、有勇有谋的女子程夫人还是佩服不已的,不说别的,程将军麾下就有一位武将,在他身死之后,遗孀亲自上战场,砍了杀了自己夫君之人的头颅,为夫报仇,一度传为美谈。 因此,虽然心下还是不太同意让叶寻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但是在程夫人心里,叶寻的形象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看到母亲的神色缓和,程文华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转机,当然,想要母亲的认可,还是要下一番的功夫的。不过,他有信心,相信再过一段日子,这事儿就能成了。 吃过饭后,程文华也没有多留,立马的回了自己的程府,还没到呢,在半路上就被截住了,领头的是个太监,说是宫里宣召,当下不敢怠慢,寻人去和叶寻说了一声,立马的往宫里赶。 已经这个时辰了,近些年陛下年纪渐大,体力精力早已大不如前,吃过晚饭照例是要歇息一阵,但是现在明显是出了意外,不知是福是祸。 程文华心里猜疑不定,脸上却没表现出半分来,待入了宫,得知陛下有事,要恭候,约等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宣召。 进去了,见到皇帝神色平静方才舒了一口气,近年皇帝年纪大了,底下的皇子们也越来越不安分,但是皇帝本人却迟迟没有决断,连带着脾气也越发的琢磨不定,但是现在一脸平静的样子,却是没什么大事的了。 程文华脑中念头连转,表面上却是照旧的叩头请安,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至极。皇帝看了,心下也有几分欣赏。 待程文华抬起头来,皇帝却笑眯眯的道:“听闻爱卿尚未婚娶,不知是何缘故?” 程文华心下一惊,暗道皇帝怎么关心起自己的婚事来了,莫不要搞赐婚之类的就好。因此恭敬的道:“是,臣之前因为未遇心仪之人,是以不愿委屈自己。” “哦?听你的意思,现今似乎是找到了?”皇帝兴趣绕绕。 “是。”程文华应道,尽量表现的一脸甜蜜,他实在是害怕皇帝心血来潮给他搞什么奇怪的赐婚,若是如此,可实在难办。 皇帝沉吟一番,“朕也听说了些,只是,那女子的出身,会不会低了些?不若,朕另给你择一门亲事,若你真心喜欢那女子,纳为妾侍也就是。” 来了,程文华心想,他重重叩首道:“臣只愿一人为妻,恐怕不能从命。”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沉下脸来,“此话当真?” “当真!” “好,你下去吧。”皇帝一拂袖,走入了里间,程文华跪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宫门快下钥了,才醒悟过来,转身离开。虽然如此,心里却在思索,不知此事该如何了结。 26.圣旨 程文华心里摸不准皇帝的想法, 但是也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若没有些手段, 光靠着父亲的名头和一身的武力, 今日的程文华恐怕也只不过是一个边关小将罢了, 断不能有如今的风头和地位。 因此,虽然心里忐忑的紧, 程文华还是一派平静, 面色如常的回了家,叶寻还没睡,他也没提入宫的事情, 只说家里的母亲留了饭,又说了写家常,因此耽搁了许久。 叶寻是个不懂的,但她和程文华极亲近,虽未有明显的表现, 她却能从程文华的神色表现中琢磨出一二, 今晚程文华虽笑着和她说话, 但是行动上却有轻微的不同,因程文华在宫中跪了许久,如今腿虽好了,但还是要好生养着, 今日这么一跪, 旁人瞧不大出来, 却瞒不过叶寻。 因此, 叶寻略带了些忧心,皱眉道:“是不是你家里又为难你了?要不,你别那么犟,先搬回家里去。” 话未说完,便被程文华截住了话头,“什么搬到家里去,如今这就是咱们的家。”话锋一转,略带了些委屈,“难道你嫌我至今没能给你一个名分?” 叶寻大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忙安慰程文华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轻易的让程文华将话题岔了开去。 本朝规矩,当三日一朝。这日,程文华早早的起了想去上朝,不想人还没到门口,看门的小厮屁滚尿流的进来传话道,有圣旨过来了。 程文华心中一动,从没有过这个时辰接旨的先例,这一出,不知是福是祸。但传旨的太监已经到了门口,程文华赶紧收拾了,出去接旨。 那太监眯着眼睛,也是有些哈欠连天,见程文华过来,忙忙的宣旨。那太监是个嗓音尖利的,否则也不能做这传旨太监的位置,待程文华跪好了,便一通宣旨。 这圣旨的内容很简单,不是对那天抗旨的责罚,也没有强行指婚的意思,可内容更让程文华诧异,竟是让他不用上朝,接了京畿卫的统领的差事,即刻上任,以后直接面圣述职。 须知这京畿卫统领的差事,是个十分微妙的位置,说它好,是因为它管着京城的安全,只有深得帝心的人物才能做到这个位置,说不好,干系重大,若出了什么事故,丢官罢职是小事,只怕身家性命,阖族荣辱都在里头了。 如今皇帝这道旨意,更是下的微妙,须知前不久,鼎山侯府才接了这个位置,至今没听说有什么差错,鼎山侯这些年一向低调,毕竟底蕴深厚,这差事还没捂在手里几天,就被他夺了去,虽说是皇帝的旨意,但是难保不迁怒到他身上,此其一。 其二却是因为,当年程文华在猎场救驾有功,曾在京畿卫待过,不过是副统领的位置,也是皇帝培养的意思。后来就去了边关,如今回来就接了这烫手的好位置,不是皇帝是何道理,看起来倒是对之前的事情全无恼怒的意思,那当初拂袖又是为何? 程文华对此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接了圣旨,待那传旨的太监走了,立马换了朝服,改穿了自己的盔甲,手捧圣旨,走马上任。 不说程文华如何赴任,如何整治下属立威之事,只说今日下了朝后,程文华得了新差事的事就已经传遍了朝堂,众人赞一句年少有为的同时,也暗地琢磨起皇帝的意思。 虽然鼎山候世子当差的时间短,看不出好来,可是更看不出坏来,皇帝这么一下子把人撸了去,难保有人不多想,可是,这些轮不到程文华来想,因为位置微妙,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来他这打听消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叶寻。 能在朝堂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哪个不是人精?叶寻自方府做客的时候,方茴就笑她日后有的忙了,当时叶寻还以为方茴是要给自己布置些功课,回到家才发现,方茴说的果然没错,只这一日,就有各家女眷的帖子请了她去听戏赏花,因着身份微妙,略低级的官员家属也倒罢了,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家甚至不是夫人下的帖子,是外室。 叶寻哭笑不得,这感情是以为她是程文华的外室了,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等程文华回来,两人商量着来,只是不知道这回升了什么官,居然让有心人搞出这么一出来。 27.商量 程文华回到家里已经不早了, 叶寻还在等他一起用晚饭。虽然程文华批评叶寻不好好照顾自己, 心里也是有些甜蜜, 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自己, 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虽然小时候母亲也会等自己用饭, 但是母亲身体娇弱,所谓的等不过就是自己用完之后再在桌子上坐一会儿陪着他吃罢了。 况且, 母亲自小受到的教导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不像现在可以和叶寻边吃饭边说话,比起自己干巴巴的吃饭,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程文华轻轻的捏紧了叶寻的手, 两人一起吃晚饭。 饭毕,叶寻说起收到了一堆帖子的事情。 程文华皱了眉头,刚刚上任就有人来拉关系吗?这也就算了,居然让自己的外室过来,摆明了是将叶寻放到同样的位置了, 这让程文华有些不爽, 于是干脆利落的让叶寻拒绝, 老老实实的待着就好,叶寻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说到待着,叶寻郁闷不已, 古代山好水好空气好, 就是太无聊了, 除了看书写字, 居然也找不到别的消遣,出去玩儿是不可能的,不出去也实在是郁闷,每天除了到方家的路程,可以看看古代的街市,别的就没什么了。 而且,大街上卖的东西就是那样,一点新意都没有,晚上就更是无聊,宵禁的存在,让她只能猫在家里,或者和程文华闲话或者看书,但是以后程文华也要忙起来了,时不时的还要值个夜什么的,她就只能自己在家了,除了早早上床,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难道要和善因学着绣花?好歹也算是打发时间的法子。叶寻陷入思考。 听到叶寻的抱怨,程文华也思索了一下,确实,现在不比以前,在王家村的时候,虽然晚上更加没什么消遣,但是之前秋天天气不冷的时候,两人也能时不时的去摸个鱼什么的,说起来,当时两人还养了两个蛐蛐儿,一起斗来斗去逗闷子,现在也是不行的了。 因此,程文华给叶寻出了个主意道:“京城外有所无名寺,香火极盛,求签也极为灵验,正巧你无事,不如带几个人去求个签,也算游玩儿了。” 这主意也不错,叶寻略想了一下就答应了,虽说她对鬼神之说一向是不信的,但是就当是一次短途的郊外踏青好了,毕竟春天也快到了,天气不是很冷,如果城外景色不错的话,还可以考虑春天的时候去踏个青,两个人一起,也算是约会了,现在这种老夫老妻的生活还真是无聊,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她还想着是不是有个宅斗的经历,结果,光自己陪自己玩儿了,所谓宅斗,连根毛也没有。 巧的很,程府的正屋中,程夫人也想着,最近父亲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好,朝中又有些风雨欲来的势头,丈夫和儿子都是躲不开的,不如去城外的无名寺添些香火,顺便求一注签,也算是解了心里的结。 说来这无名寺和程家的缘分也是不浅,当年程夫人和程大将军就是在程夫人去无名寺上香的路上结识的,因此,程夫人另有一个私心便是替儿子求个姻缘,之前程文华被叫进宫中,被陛下问到了婚事,虽最后没什么,反而得了用,可也隐隐的有了风声传来,说是有位得宠的公主想要让程文华尚主。 齐大非偶,程夫人自然是不想让儿子做什么驸马的,更何况,得宠到敢跟皇上提自己婚事的公主,也只有那一位了,程家因着手握兵权,身份本就敏感,因此更是不可能搀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的,因此为了不让有心人有机可乘,还是趁早定了的好。 想到这个,程夫人又是一阵的头疼,以程家如今的地位,自是不需要通过联姻之类的手段,可儿子的妻子不同,将来是要当家做主管理内宅的,不说帮助自己的丈夫巩固地位,至少也要拿得出手不拖后腿才是,可现在儿子铁了心的要取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说家世如何,单说人才,若是将来不能和京中的贵女夫人们打好关系,怕也是不相宜。 至于人品,更是要仔细挑选,如今两人不明不白的住着,京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稍微有点门路的人家,怕是都知道了,幸好如今两人分开住,那女子还算自重,平素的表现也算良好,可万一将来有什么差池,程文华如今这般,又有哪家肯把女儿嫁到程家来呢? 28.无名寺 程夫人想了半天, 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索性不去想它也省的头疼, 俗话说的好, 儿大不由娘, 若是一味的干涉可能反倒会使母子离心。 却说程文华,定了叶寻明日要出去的事, 便开始担心, 一向冷静的他仿佛化身成了老妈子,一会儿叮嘱跟过去的下仆要小心谨慎的服侍着,一会儿又担心路上的银钱不够, 让多带些,怕有个万一。又让人吩咐厨房,做些软和的糕点,让人备好手炉脚炉,皮毛褥子之类的东西, 省的路上饿了渴了或是受冻。 这副细致的样子, 知道的是觉得他紧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个多远的门多久不回来呢。叶寻心里暗笑不已,却又分外甜蜜,这家伙,居然这么会照顾人。 同时, 心里又有些疑惑, 这技能究竟是天生的还是慢慢磨练出来的?如果是天生的, 未免也发挥的太好了些, 如果是后天的,叶寻皱了眉。 可巧程文华刚交待好一些事情,转头来看叶寻,就见叶寻轻轻的皱了眉头,不太高兴的样子,忙好声好气的去询问。 叶寻故意的虎着脸,问道:“我问你,你这嘘寒问暖的技能,哪里学来的?对谁用过了?” 程文华回头看了一眼忙乱的下人,好在大家都很有眼色的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忙拉着叶寻的手到了里间,大呼冤枉:“能有什么技能,还不是因为心里关心你?这发自内心的担忧,怎么就能了什么讨好人的技能啦。”说着,他还故作委屈的地下了头。 别说,这种委屈的样子,程文华做起来分外的有杀伤力。高大的男人委委屈屈的低着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叶寻连忙道歉。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比我都细心,实在太惊讶了。以前也没发现你是这么细心的人啊。”边说边讨好的摇着程文华的手臂,爱娇的撒娇。 程文华见叶寻这个样子,心早就软了,不过还是要占些便宜,“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关心你,生怕别人不尽心,让你受了委屈,虽说是没多远的路,可是也怕你不合心意。怎么就成了讨好的技能了,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叶寻大汗,以前怎么没发现程文华居然这么能说,当下再次道歉:“我错了,你的一番心意,已经收到了,再也不乱怀疑你了,你的心意,我全都懂。” 程文华把脸贴到叶寻的脸边上,不怀好意的道:“既如此,你冤枉了我,要怎么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叶寻悄悄的在心里做了个呕吐的姿势,却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还受伤的心灵,都怪她嘴贱,程文华现在也学会撒娇啦。 无法,叶寻只好转过头,迅速的在程文华脸上亲了一下,涨红了脸道:“这样总行了吧。” “这样?”程文华不敢置信的语气,“你居然就这样打发我。”说着,高大的身子弯曲下来,把头靠在叶寻的肩膀上叹道:“我在你心里就这般好打发吗?以前都……” 低低的嗓音响在耳旁,炙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唯恐他又说出令人面红心热的话来,叶寻急急转头,堵住程文华的嘴巴,轻轻的亲了上去。 还未来得及退开,程文华紧紧的抱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一时间,房间的温度迅速上升,叶寻觉得周身的空气都暧昧了起来。 一吻结束,两人头脸相挨,紧紧贴着,程文华紧紧盯着叶寻的眼睛,房门突然被打开,善果进来禀报,不想撞到两人正紧紧的搂抱在一起,程文华的手还搭在叶寻的腰上,善果赶紧告罪出去,为自己的冒撞暗悔不已。 本来是想要更多的,不想被人扰了去,打破了房里暧昧的气氛,别说程文华,就是叶寻也是有些尴尬,这算什么事啊?在自己家里被撞破亲近,实在是有够郁闷。 虽然善果赶紧退了出去,但是她进门的刹那两人已经条件反射般分开了,虽说还是被撞见了,可是现在人已经出去了,再贴在一起好像也是不大好,程文华咬牙,看来规矩还是不够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进来了。 程文华虽不是书香门第,但也算是贵族出身,加之父母管教严格,尤其怕他过早的沉迷女色,因此在遇到叶寻之前,程文华一向冷静自持。但是情动之后,有了更多的碰触,两人又正是情浓,何况也没出了边界,不过亲热一二,自然算不上什么。 但这个算不上什么,是针对两人独处时而言,因此,一旦被别人撞见了,此时的程文华在这方面脸皮还是很薄的,腾的就红了脸。再看叶寻,也是一副脸红红的样子,当下心旌动摇,不敢再多待,匆匆道了句:“我去瞧瞧准备的如何了。”就出了门。 第二天叶寻醒来的时候程文华已经出了门,本来是不该这么早的,可是虽过了一晚,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今日善果是要陪着叶寻出门的,因此程文华交待了一番,早早的出了门。 叶寻和善果两人互相之间也是有些别扭,善果更是忐忑,毕竟认真算起来,是自己闯了祸的,虽说主子仁厚没说什么,当然也看能是暂时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但是做错事是要受罚的,所幸的是,今日叶寻看起来虽还有些别扭,比昨晚终究是好些了。 出了门,叶寻坐上程文华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向着无名寺前进,今日天气不错,出城之后路上也能断断续续的看见行人或是车辆,毕竟是京郊的路,虽然颠簸了些,大体上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何况车上已经铺了厚厚的软垫,茶水之类的也已经准备妥当,还有叶寻爱吃的小食,防止晕车准备的酸酸的果脯。 走了半个多时辰,总算到了地方,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还算暖和,但因寺庙是建在半山腰上的,山上的风也是不小,叶寻还是带上了兜帽,严严实实的捂住,路上可以看到,虽然城里已经渐渐的有了暖和的气息,山上的雪却还未完全化透,但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冒出了尖儿,让人不禁感叹生命的顽强。 叶寻边走边欣赏沿路的风景,和善因善果说着话,程文华派来的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至于打扰到又不会将人至于不可掌控的境地,不得不说,分寸掌握的刚刚好,以至于叶寻都忘了自己居然还带着这一群人,毕竟之前一直生活在和/谐/社会,又一直都是平头百姓,随身带着保镖还真没有这个待遇。 说起来,现代人的优势只有这个时候表现的特别明显,善因和善果虽然都是丫头出身,但一直不过是做些端茶递水之类的活计,身体素质比起叶寻差点不是一点儿,走到一半儿是时候,善因和善果已经是气喘不已了,反观叶寻,如没事儿人一般,依旧兴致颇高,无奈不能丢下善因善果,叶寻只好放慢了速度,边走边听路过的人说些传说风物,一路上倒也颇得趣味。 叶寻他们走上来的时候,同样有人坐着软轿经过,想来是一些娇滴滴的小姐,像叶寻她们这般穿着好料子却又步行上山的反而是不多见。不过即使这样,也没人多注意什么,寺庙乃清净之地,现在又非风景优美之时,来的人多半是有所求,如叶寻这般,虽然瞩目,却也没什么人议论。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寺里,叶寻仔细看着,果然是古色古香,彼时寺庙刚刚兴起不过一两百年的时间,因是北方,建筑和佛像还都带有浓郁的胡人色彩,别的不说,这大佛的形态就没后世所见那般“宽厚。” 叶寻仔细的参观了一番,注意到正厅前面竟有好大一片水塘,佛与莲花相关,想来是种些水生的莲花,现在正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映着残雪和围绕的石头,倒也相映成趣。唯一不足的,就是如此一片水,竟无遮挡的栏杆之类,不知是否会有人跌落。 心中有疑问,叶寻便向引路的知客僧道了出来,那和尚解释,是为了能方便的采摘莲花供奉佛前,况山路悠长,因此带小儿来的便少,只需严加看管,便无忧虑。 叶寻想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是又害怕会说错了话给程文华带来麻烦,因此闭嘴不语,乖乖的跟着那僧人绕过池子走到大殿去参拜,据说此地的签极为灵验,叶寻虽不信这个,但是善因善果却叽叽喳喳的怂恿着叶寻一道去,主子不去,她们两个是不好意思去的。 难得出来一趟,善因善果平日照顾自己饮食起居又尽心尽力,叶寻也不好拒绝,因此便抱着好玩儿的心态跟着去求签,也算满足了善因善果的一个心愿,毕竟为人奴婢,哪能随意出门,是以这无名寺名头虽大,两人却都是第一次来。 到了大殿,叶寻看两人拜的虔诚,也收敛了心神,慢慢跪拜下去,想着为程文华求个平安也好,还有两人的婚事,她虽不着急,但看程文华十分在意的样子,也试着求了下,虽未必有用,但求个心安,毕竟到现在,还是程文华为她付出的多一点,她从这微薄小事上,出一份力也算是一片心意。 待拜完了佛像,叶寻就着签筒摇了根签出来,对那解签的老和尚道:“求个姻缘。” 那老和尚接过了签,看了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殿外便传来了呼救声:“来人啊,夫人落水了。” 叶寻听到这话,当下就冲了出去,没听到那老和尚说的上上签,大吉之语。 到了外面一看,果然,一位夫人正在水里挣扎,边上是伺候的仆妇之类,虽大声呼救,无奈无人会水,也怕下去添乱,反而误了救援。 叶寻二话不说,脱了身上厚重的衣裳,略微活动了几下,赶紧下水救人。很快,叶寻就游到了那夫人身边,牢牢的拖住人,教了她放松,赶紧向岸上游去,幸好现在水中没有水草之类的,救人也颇为顺利。 到了岸上,早有人准备好了衣裳给二人披上,又有寺院的僧人跑过来说准备好了厢房和热水,善因善果此时也跑了出来,紧紧的围着叶寻,用干净的手帕擦她湿漉漉的头发。 一块手帕湿了,正好被救的夫人让贴身的丫鬟送了过来,同时催叶寻赶紧去厢房里,换了衣服。善因接过递过来的帕子,一抬头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夫人!” 29.逗弄 程文华在路上策马狂奔, 他着急死了, 本来好好的, 不想有人来报说叶寻落水了, 他匆忙地告了假, 还没等出了营地的大门,便又有人来报, 说是他母亲也落水了, 偏生也是在无名寺里。这同一个地方,程文华难免想的多了些,莫不是两人发生了争执? 可是仔细一想也不太对, 两人素不相识,如何能动起手来,便见了面,也有丫鬟婆子们拦着,何况母亲性情温柔, 从不与人发脾气, 便是叶寻也绝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平时对丫鬟也是温柔有礼,对自己的母亲更加不能无礼了,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竟一同落水, 程文华想不出个所以然, 报信的人又支支吾吾说不清, 程文华无法, 只好迅速的赶去,希望这只是一起意外,两人之间可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虽说如此想着,但是心里难免嘀咕,因此赶紧的向无名寺赶去,想着下次再也不能来了,若是母亲或叶寻谁有个闪失,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同时又忧心,万一真的是母亲和叶寻起了冲突,可要弄清楚原因,为两人化解才好。但是心里又有些侥幸,或许只是巧合而已,无名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能只是简单的意外罢了。 就这样,程文华忐忑不已的向事发地赶去,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时他担心起冲突,盼望着千万不要见面的两个女人,正坐在无名寺的同一间厢房里说笑,程夫人亲热地挽着叶寻的手,笑道:“想不到我那蠢儿子竟有这般的缘法,这实在送万万想不到的。”说着又红了脸,“从前凭着印象,对姑娘多有误会,实在是对不住了。” 叶寻笑道:“便是对不住,也是我对您说。”说着低下了头,脸红红道,“我从前还觉得,您定然是个古板又脾气坏的老太太呢,今日一见,没想到这样的美丽温柔,看起来不像程文华他母亲,倒像是他姐姐呢!” 叶寻这般先抑后扬的夸耀听的程夫人心花怒放,她笑着拍了拍叶寻的手,“哎呦,你这张小嘴儿,可真是让人爱的很,难得的是这般的好心,那湖水怪凉的,如何就下去了呢?”说着,又感叹了一番。 如此,两人说说笑笑,竟然芥蒂全消,不得不说,此番出行,两人都是来对了,一个用自身的勇敢和魅力赢得了未来的婆母的尊重与喜爱,另一个找到了儿子满意自己更加满意的儿媳。正说话间,外头丫鬟来报,:“夫人,叶姑娘,少将军来了呢。” 程夫人看叶寻一脸紧张的样子,忽然笑道:“我这个傻儿子,这般的实心眼儿,不如咱们逗一逗他,这臭小子以前没少惹祸,让我生气,如今也合该让他吃些苦头才好。” 叶寻笑道:“一切都听您的安排。”正说话间,听得外面脚步匆匆,显然是程文华已经过来了。 程夫人放开握着叶寻的手,肃了肃脸色,叶寻会意,忙走到角落里站着,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程文华的步子重的很,来到门外,见丫鬟守着,丝毫没有多想,忙问道:“我娘可是在里面?” 里间程夫人听到了,立刻出声道:“是文华吗?快进来。” 程文华深深的呼吸了下,才敢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见他母亲肃着脸色坐在床上,叶寻低着头站在房间的角落,程文华不知所措,忙去看他母亲。 程夫人一脸愤怒的样子:“你瞧瞧你认识的野女人,如此不识礼数。” 程文华下意识的发懵,还没搞清楚事情的经过呢,他母亲已经开始发难了,程文华硬着头皮打听,“究竟是什么事儿,母亲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说着,忙使眼色给叶寻,让她赶紧低头道歉,不料叶寻一直垂着头,看不到他的眼色,程文华的眼睛都快斜飞了,叶寻稳如泰山,没半点儿回应给他。 看到程文华挤眉弄眼的,程夫人一拍桌子:“臭小子,你贼眉鼠眼的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程文华苦着脸,暗道叶寻今日是怎么了,这般的不机灵,自己来了,都不抬头的吗?况且自己母亲好端端的样子,还有力气生气,想来也没什么大碍的。 正低头胡思乱想间,程夫人已然怒道:“臭小子乱想什么呢?都不知道关心你娘?” 程文华涎着脸,手忙脚乱的去给他娘按摩,笑嘻嘻的道:“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您给儿子说说,怎么落水了,好些了吗?身上冷不冷,儿子给您暖暖。”说着就要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程夫人披上。 程夫人状似嫌弃的打掉他的手,“等着你,早就冻死了。”说着又道,“今日凑巧,是个年轻的姑娘救了我,那姑娘肤白貌美,人品端方,年龄正好,更难得的是竟然还没有定下人家,我想着配你正合适。因此,我做主,给你定下了这门亲事。” 程文华大惊,她娘不过是落了水,现在看起来也没着凉发烧的样子,怎么脑子似乎不清醒了,这亲事哪是随便定的,万一人家是看准了故意的呢?再说了,程文华偷偷的看了叶寻一眼,见她还是在角落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的样子,想来是受了委屈了,生怕她多想,不由坚定道:“娘,我不要。哪里来的野女人诓骗您呢。” 程夫人抬头,“你真的想好了?” 程文华暗想,看今日的样子,似乎母亲对叶寻十分不满的样子,否则怎么会让人在角落站着呢,这中间许是有什么误会,还要日后慢慢化解了才好,这样想着,坚定的道:“娘,儿如今万没有成亲的打算,这亲事万万不能答应的,还是作罢了吧。” “你当真不愿?”程夫人加重了语气。 “儿不愿。”程文华一脸坚定,同时偷偷看了看站在角落的叶寻,只见她的肩膀抖动的更厉害了。 定然是着了凉,程文华心疼的想,母亲这边有府里的丫鬟照料着,况出门的时候,备用的衣裳大麾是少不了的,虽落了水,还是很精神的样子,想来没什么大碍。母亲身体不好,父亲早吩咐了下人出门不得怠慢的,不知道叶寻可曾换了衣服不曾,善因善果是府里出来的,若是母亲有什么吩咐,怕是不得不从。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他母亲笑着道:“好啦,叶姑娘,这傻小子看不上你,你也别放在心上,不如我认了你做干女儿,到时候,再另给你挑好的,让这臭小子光棍儿去。” 程文华本自担忧,不想他母亲说了这样一番话来,抬头去看,果然叶寻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好的很。”她脸色红润,气色正好,哪里有半分着了凉的样子? 程文华又惊又喜,一时间竟未明白过来究竟如何,愣在了那里,仔细一看,叶寻身上穿的果然不是早上的衣裳了,想来是换过了的,刚才身子的抖动想来不是冷的,而是憋着笑呢。 程夫人见儿子傻眼,笑道:“为娘不小心落了水,是叶姑娘救了我,这样的菩萨心肠,着实难得。”说着笑眯眯的拉了叶寻的手,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 程文华见此,方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两人联手给戏弄了,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但见母亲和叶寻都无事,反而亲亲热热的,心里的石头总算了放了下来。 程夫人见儿子露出傻笑,登时觉得丢脸不已,这臭小子,竟丝毫不像自己,倒是和他父亲似了十成十,连这傻样子也有几分相似,当下存了戏弄的心思。 “好了,如今你也知道了,我这就要认叶姑娘做义女,你以后就有了妹妹了。” 程文华忙道:“不不,您不是说要定给我吗?我同意。”说着,傻笑起来。 程夫人故作惊讶道:“你刚刚不是还不同意,还说人家是认准了我?怎么这就朝三暮四起来?”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一家三口,登时笑作一团。 30.准备 到了晚间, 程文华先将母亲送回家里, 才和叶寻一起回了别院, 程夫人再四挽留叶寻, 后想着忙乱了一天, 叶寻恐怕有些累了,方才作罢, 只是拉着程文华的手好好叮嘱了一番, 又约定了让叶寻一定要来经常看看自己,方才罢手,让两人回去。想来想去终究是不放心, 这般好的女子,要早早的娶进门来才好,早定名分也能早抱孙子不是。想到孙子,程夫人登时精神百倍,竟是连烦恼疲惫都去了。 哎呀, 叶寻生的好, 自己的儿子也不赖, 若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大孙子抱在怀里,指不定有多招人呢,她娘家的姐妹常常炫耀着,自己的孙子多么可人, 如何的壮实, 便是说起孙子爱折腾人, 那也是抱怨中带着炫耀的口气, 让程夫人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现在可好,若是赶紧娶了人进门,这家事自己还能再管着两年,便让小两口专心的给她生个孙儿来,到时候含饴弄孙,也是人生一大乐趣呢,到时候,也和自己的姐妹们炫耀去。 程将军今日自夫人出门,心神便一直不大安宁,待晚上夫人回来,便听说今日竟落了水,夫人一向身子娇弱,北方熟悉水性的人又少,便今日跟着去的丫鬟婆子们,也是不成的,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老天保佑,夫人可不要生了病啊。因此,一听了信儿,程将军刀也不耍了,兵书也不看了,忙不迭的跑去看夫人,若是夫人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没成想刚到了院门,便看到丫鬟婆子们忙来忙去的,程将军当时就不好了,敢是夫人身体不适,家下人忙着照顾不成?这一个个的,添什么乱!若是杂乱起来,反不利呢,因此程将军快步抢进去,想要瞧瞧夫人如何了。 进了屋,还没看仔细呢,就听到程夫人在轻声细语的交待些什么,再一看,夫人神色奕奕,哪里有半点不适的样子,这和程将军想的可是半点不同,一见夫君过来,程夫人便令人下去了,笑眯眯的招呼程将军。 “这是怎么了?”程大将军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这样子,不像是落水,倒像是魇着了,怎么没一丝病气的样子,反而像是捡着了什么宝贝。 程夫人将今日的事件一一的都和程将军说了,最后总结道:“这丫头啊,实在是好,我现在倒有些担心咱们文华配不上人家了。因此,要着紧着办了才是。” “办什么啊?” 程夫人笑嗔了丈夫一眼,“婚事呀!还能是什么,叶姑娘这般出众,儿子又喜欢,咱们做父母的,断不能拖了儿子的后腿才是。” 程将军大惊:“这,不过是救了你,如何就看出出众了?便是要感谢,用别的法子也就是了。” 程夫人微微皱眉,点了丈夫的额头一下:“快别胡说了,我岂是那种人。实话和你说了吧,叶姑娘古道热肠是真的,可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我又岂能糊涂。” 说着,仔细的道:“今日和叶姑娘一见,才知当真不凡,狭义心肠是不用说的,便是谈吐,也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了,模样儿也好,哎呀,白白净净的,让人一看就喜欢,难得的是不卑不亢的态度,性子也温柔,这样的人啊,待人有礼,却也立的起来,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咱们年纪大了,以后这家里,还是要文华他们撑着。以前,我想给文华找个好的,不外是因为咱家这兵权都捏在圣上手里,若是哪天圣上不用咱们了,有个好外家,文华也不致吃亏。” 说着程夫人叹了口气,“可是前阵子,听说户部侍郎被免了官,说是寒门的子弟,也是岳家有力,可又如何呢,照样是不管不顾,因此,我便想着,这高门贵女,也未必可靠,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将来也未必有什么益处。不若找个性子好的,要紧的是,咱们儿子也是非她不娶,那也就只能是她了。” 程将军连连点头,想着夫人不愧是深谋远虑,哎,既然夫人和儿子都同意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夫人满意就可以了。正思索间,又听程夫人道:“赶紧着,这婚事啊可要赶紧的筹备起来了,快去忙着,别打扰我。”说着,赶着程大将军走了。 程大将军晕晕乎乎的出了门,夫人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关心呢,又被嫌弃碍事,一时间摇头晃脑,唏嘘不已。 待程夫人进了府,叶寻不由感叹道:“想不到你母亲是这样的。” 程文华听她言下似有未尽之意,不由好奇:“如何?” 叶寻瞥了程文华一眼,慢吞吞的道:“我还以为,你母亲定然是一个脾气火爆,舞刀弄枪的呢,没想到这么温柔好看,知书达理。”说来也是汗颜,幸亏以前学的语文知识还没忘,否则就在程夫人面前露怯了。 程文华笑道:“不是早告诉过你,我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吗?怎么又会舞刀弄枪了。” 叶寻笑道:“那怎么不能,你外家还是书香世家呢,我看你也没学到多少,还不如我。” 程文华汗颜,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到这个,程文华板了脸道:“还说呢,告诉过你不得多管闲事,幸而今天救的是我母亲,若是换了身材壮硕的,你怕不是要把自己搭进去呢。” 叶寻扯着袖子撒娇,“怎么会呢!我是看准了才去救人的呀,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见叶寻如此,程文华又好气又好笑,盯着叶寻的脸一会儿,忽然大笑出声,他这般,倒让叶寻茫然起来。 程文华将额头贴上叶寻的,叹道:“你今日来了这么一出,咱们的事情怕是很快就成了,若我所料不错,母亲此时,怕是已经筹备起来了。” 此时叶寻尚未反应过来,茫然道:“何事?” 程文华轻笑道:“自然是我们的婚事。” “哦,婚事。”叶寻茫然的念叨了一下,忽然大叫:“婚事!” 程文华诧异道:“怎么了?莫不是激动过头了?”正想细问,外头报说已经到了府中,因此便想着回去再问,将这事儿岔了开去。 天哪,叶寻没想到,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怎么就成了呢?莫不是程文华在开玩笑,或者揣测有误,但是这么重要的事,用来开玩笑想来是不可能的,程文华也不是这般爱说笑的人,那就是真的了?虽然已经做了准备,但是消息还是来的太突然了。 叶寻想的是,虽说认识了程夫人,但是两人还没进一步的了解啊,怎么着也要再见几面,喝个茶吃个饭什么的吧,婆婆看儿媳,哪有只看一眼的啊,她还想着下次见面给程夫人带什么东西呢,都想好了要让善因教自己针线,好绣个荷包儿之类的,也算是个心意,没想到一下子就让程文华的这个消息给砸晕了。 再说了,她和程文华这样,其实也算是闪婚了吧,这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家里的人还没认全呢,这就成亲会不会太草率了些,亲戚什么的也都不太清楚,特别是程文华的父亲,哪有儿子的婚事父亲不过目的。 吃过晚饭,叶寻犹犹豫豫的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程文华,程文华诧异的道:“内宅的事儿自然是母亲做主,父亲嘛,两人商量好就行了。再说了,父亲一向听母亲的意见,哪里有不答应的呢。” 看叶寻还是不甚理解的样子,笑道:“自来就是这样,何况,你的情况又特殊,没什么亲人之类的,我猜母亲的意思是,找父亲下属一个姓叶的认个干亲也就是了,你也算有了身份,这样更好办事,至于旁人,就更不必同他们说了,毕竟是我媳妇儿,母亲的儿媳妇儿,我们两个点了头,还有什么不妥的。” 叶寻没想到,古人办事这么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程夫人看着温柔和顺,可不像是这么急性子的人呢。 程文华哀怨道:“这自然是因为娘子你久不出现,让为夫苦等,以致至今尚未婚娶,而与我同年的人,怕是孩子都有了好几个,母亲也是抱孙心切啊。”说着,将自己的大头靠在叶寻的肩上,似模似样的蹭了几下,擦去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叶寻大汗,好吧,她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古人传宗接代的思想什么的,确实是有的。但是,叶寻疑惑:“大概是什么时候,总要有个信儿吧,我也准备一下。” 程文华思索了下,“我也没成过亲,不过大概还是知道的,大概过几日就会找人提亲,是给你挂名的那户人家了,然后就是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快的话一两个月吧,不过要有的忙了,如果母亲着急,说不得要忙些,也要快些的。” 叶寻懵懵懂懂,这古人结婚一点儿也不慢啊,慢的是相看的过程,若是定了,可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31.确定 说到这个, 程文华小心翼翼的道:“你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吧。” 叶寻大奇:“我不太懂, 一切只凭安排就是了, 有什么不满意。” 程文华将头靠在叶寻肩上一会儿, 搂住她, 生怕人跑了一样道:“若是找户人家给你认了干亲,你, 会不会觉得委屈呢?” 原来是这样, 叶寻失笑,反手回抱住程文华道:“怎么会委屈,何况, 若是委屈也是你委屈,你为我做的,我又不是瞎子,岂会看不到,不过是找个挂名父母, 何况也说了是义父义母, 又有什么委屈了。” 见如此, 程文华方才放下心来,他原想着叶寻说不得不会同意,到那时可要如何是好,没想到居然轻易的答应了, 一时心里又是熨帖又是高兴, 紧紧的搂着人不撒手。 叶寻无奈:“我说, 你该放手了吧, 今日折腾的太厉害,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程文华牢牢的抱住叶寻不松手,“你若是累了,直接去睡便好,我守着你。” 叶寻无奈,这家伙,越来越会撒娇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哎,她不应该对着他撒娇的,结果这家伙进步神速,动不动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至少在她面前,是半点没有当初的稳重之感了,在外人面前倒不知如何。 叶寻推了几次,程文华只是不松手,气得又困又累的叶寻狠狠一脚踩在程文华脚上,把人赶走方罢,程文华无奈,只好用委屈的眼神频频看叶寻,盼望着叶寻能回心转意,不料叶寻却是理也不理,径自回房休息。 程文华只得无奈叹息,但一想到亲事不日可成,便又兴奋不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时想着该算个好日子,一时又想着该生几个孩子才好,连带着名字都想了出来,又觉着自己该抽空去抓两只大雁才好,可如今去哪里找大雁呢?一时竟又生了愁肠,如此辗转反侧,半宿未眠,幸而第二天是休沐日,否则便大大影响办差的效率了。 叶寻和程文华刚用过早饭,便来人通报说程夫人的马车已经不远了,赶紧的让人准备准备,两人忙不迭的叫人打点,尤其是叶寻,如今她头发也不长,在家无事的话,一向是披散着的,要赶紧的梳好了才好见人,便是程文华,也赶紧的换了家常穿的宽松衣裳,改穿练武时的紧身衣裳,争取给他娘留一个并不耽误进步的印象,也省的他娘再对叶寻有偏见。 不得不说,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用了心,便是事事以他为先,考虑的再周全不过的,什么性子粗顾不到便都是借口,如程文华这般向不留心内宅的,也知道该小心的处理婆媳关系。 待稍稍收拾齐整,程文华和叶寻便到门口去迎接了,程夫人下了马车,看到程文华和叶寻正亲密的站在门口,想是等着接她的,仔细一瞧,男的一身劲装,端正高大,女的衣裙飘逸,俏丽的往那一站,两人可不正是金童玉女一般,这般想着,心下更加满意。 扶着程夫人下车的李婆子,也是当年陪嫁过来的,对程夫人的心思向来揣摩的透彻,见夫人露出满意的神色,且已经到了这来,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当下笑道:“哎呦,这少将军和叶姑娘往这一站啊,我倒一下子不敢认起来,怎么就这么好看,像那画上的金童玉女一般,般配的不得了呢。” 此话一出,叶寻就悄悄的红了脸,心照不宣是一回事,被摆到台面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程夫人是个矜持人,纵然心里有什么想法,也是不会说破的,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因此此话一出口,又是当着长辈的面儿,便有些羞涩。 程夫人见此,更是满意,不是那等攀慕富贵的孩子,心性也赤诚,如此算来,也是个良配。当下笑着握住了叶寻伸过来的手,跟着她往里走,李婆子和叶寻这般一左一右,倒把程文华给落在了边上,程文华故作委屈道:“娘这是怎么了?难得来一遭儿,竟然连儿子也不理了?” 程夫人笑道:“快来听听这混账的话,明明是你的错,反倒来寻我的不是了,你若是好的,我怎么会不理你,光是这句话,比叶姑娘就差了十倍出去了。” 李婆子忙放开了扶着程夫人的手,凑趣儿道:“少爷快来,你们才是一家三口儿呢,如今我可算怎么回事儿呢,少不得退位让贤了。”因她是家里伺候老了的,且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故此常叫程文华少爷而不是少将军,也显得她的体面。 程文华赶紧过去,趁机和叶寻一左一右,牢牢的围住程夫人,“都是儿子的错,如今儿子知错了,还望母亲谅解。” 程夫人笑骂了一句,却也没放开儿子的手,三个人亲亲热热的往堂屋去了。 待坐定,叶寻忙亲手奉了茶给程夫人,程夫人笑着接了,又让服侍的人都退了,方道:“我如今来,想必你们也猜着了,我倒要问问你们的意思,这婚事可怎么办才好呢。” 叶寻偷偷看了程文华一眼,见他冲自己点头,笑道:“我们年轻没经过事,一切都凭夫人做主呢。说来惭愧,倒是要麻烦夫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程夫人笑眯眯的道,“你们两个将来的日子好,我又有什么劳累的呢。” 叶寻唯有微笑而已。 一时间说说笑笑,商量些事情。半晌,程夫人方迟疑道:“文华也对我说了,你父母皆不身边,因此,我想着,不若找相熟的人家,做户干亲也好,也算是你的娘家了。”看叶寻神色,忙道:“若是你不愿,也就算了,没什么的。” 叶寻笑道:“夫人为我打算,如此好意,叶寻又怎会不识抬举。何况,此举也是为了堵一些人的嘴,我都晓得的。” 程夫人握着叶寻的手,感叹:“好丫头,定不会委屈了你。” 说着,又点着程文华道:“我这傻儿子,怕是有些私房的,想来也是要给你充作嫁妆的,不过他一个大男人,知道些什么,放心罢,我一定都给你准备的妥妥当当的,让你们风风光光的。” 叶寻羞涩不已,程文华已经笑嘻嘻的道:“多谢娘了。我便把银子之类都给娘,您看着办就是了,只是要劳烦您,儿子实在是于心不忍。” 程夫人一摆手,不听程文华说那些废话,又和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责令程文华成亲之前搬回家去,两人成亲前不许见面,便风风火火的走了,她抱孙心切,这早一日成亲,便早一日抱孙子,因此精神十足,拒绝了程文华和叶寻留饭的请求,又坐着马车回去了。 程夫人此来,可算是给程文华吃了一记定心丸,大事得定,心思也舒畅起来,程文华捏这叶寻的手道:“哎,想不到娘速度如此之快,我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了。” 叶寻瞪了程文华一眼,快别瞎扯了,此人早就等着这一天呢,别以为她不知道,今早上听到程夫人要来的消息便傻乐的是哪个。因此,抽回手,叶寻赶紧回房间去了,不理这个傻瓜。 程文华见叶寻回身便走,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笑嘻嘻的,没半点儿正行儿。 叶寻都给他气笑了,“你赶紧忙你的去,我还有事儿呢。” “什么事儿?” “哎呀,当然是准备了,你看看我这个样子,皮肤不好,身材不好,我得赶紧保养着脸,顺带减减肥,省的那天出丑。” 好吧,既然如此,程文华也不好跟着,只得慢慢踱到后面的小演武场,自身操练起来,不说被的,起码要给娘子一个身体棒棒的相公呀。 如此这般,以非同寻常的速度,两人的婚事已经筹备以来了,不得不感叹效率的飞快。 32.婚礼(上) 叶寻坐在梳妆镜前, 还有些发愣。 如同做梦一般, 她就要在这个时代嫁人了。 正发愣间, 喜婆咋咋呼呼的进来了, 一看叶寻居然在发呆, 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哎呦,姑娘啊, 这都什么时辰了, 怎么还愣着呢,赶紧的赶紧的,准备起来啊。” 说着, 喜婆对外面的人招呼着:“快进来,伺候姑娘梳妆,赶紧的,先把脸绞了。”说着,指着一个小丫鬟道:“快去请夫人过来, 先把脸给姑娘绞了。” 然后, 又指挥着小丫头们打水的打水, 梳头的梳头。见叶寻的精神似乎有些萎靡,忙安抚道:“女人的一辈子啊,就这么一件大事儿,虽今日起的早了, 但是也一定要精神着点儿。”说着, 偷偷的往叶寻手里塞了一个小荷包, 笑道:“论理, 今日是不能吃东西的,不过也不能饿坏了身子,里面有些松子糖,姑娘饿了就偷偷的吃一些。” 叶寻接过了,笑道:“多谢您了。” “您客气啦。”喜婆扎着手,笑成了一朵花儿。 正在这时,叶夫人——叶寻名义上的母亲进来了,她穿着色彩稍嫌艳丽的外套,打扮的也甚是隆重,笑道:“哎呀,快来让我看看,真是好看,咱们今日呐,一定要好好为难一番新郎官儿。” 一番话说的叶寻羞涩不已,叶夫人见她害羞,笑着挽起她的手道:“放心吧,定会有分寸的,不让你心疼。”说着,撑不住自己也笑了,顿时一屋子人笑作一团。 正热闹间,一个小丫头领着全福媳妇过来了,所谓的全福媳妇,就是父母兄弟夫君儿女俱全的,也是这叶府中一个颇为体面的掌事媳妇,便被请了来给叶寻开面。 那媳妇进来,先见了礼,说过几句吉祥话就动手了,再然后,上妆穿喜服等一系列活动便顺利进行,就是那凤冠太沉重了些,扯得叶寻头皮疼,本想悄悄的挪动一下,没想到那喜婆见了顿时大呼小叫,不许她挪动,叶寻无法,只好忍着了。 待打扮完毕,便只待吉时,叶夫人将伺候的人都暂时打发下去了,亲热的挽着叶寻的手道:“我原也没个女儿,今日你既从这出嫁,以后叶家便是你的娘家了,若是程文华那小子有什么不好,你只管过来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她家与程家原是极相熟的,否则叶寻也不会从她家出嫁了。说着,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戴在了叶寻的手上,拍她的手道:“知道你不缺这个,一番心意,拿着就是了。” 今日大喜的日子不好推辞,叶寻收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外面喜婆慌慌张张的进来了,“快,把盖头给新娘子盖上,时辰到了,新郎官儿已经过来了。”叶夫人诧异道:“这么早?”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幸而那喜婆子机敏,笑接道:“早好,早好,早生贵子。”一时间便圆了过去。 叶夫人自喜床上起身,笑道,“那赶紧的准备起来,告诉姑嫂们,咱们都带上家伙事儿,待会儿啊打新郎去。”因还有的忙,遂向叶寻告辞,赶紧的去忙活了,新郎来的这般及时,想来对新娘子也是重视的,叶夫人心下熨帖,不能更满意。 且说程文华这边,自前一天晚上便有些睡不着觉,不过他素来强壮,因此虽辗转失眠了一晚上却也不大看得出来,今日不到时辰,他便早早的起床,将喜服穿了脱脱了又穿,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般傻样子,看的父母皆是摇头叹气,这个傻小子呦。 因着程文华派人催促,今日的傧相到的也是格外早,说来还有一桩趣事儿,本朝规矩,这傧相自来是要未婚的,可程文华已经是属于晚婚的大龄青年了,因此竟一时间找不着合适的傧相,只好挨个问相熟的,有没有未成婚的弟弟,要能挨打的,单是这个还不行,才学好的也要一个,程文华不通诗词,这催妆诗之类的,是做不来的,说不得只好拜托这位傧相了。因此说来好笑,今日的傧相中,竟有一位十三岁的少年,就这,还是程文华死皮赖脸和外家借来的,无他,这小子才学极好,便是程文华,也想在婚礼上撑撑面子。 待得人都齐全了,自是受了一番好小子你也有今天之类的嘲笑,等着时辰到了,程文华赶紧的便去接亲,幸而现今已经是早春,程文华为了臭美并没有穿厚的衣裳,因此虽有些冷,但还是熬得住。程文华从未骑过如此慢的马,因要等着后面抬聘礼的队伍,是以不敢快行,只好紧紧的握住马缰,又怕赶不上时辰,怕叶寻等的急了,更有两旁看热闹的百姓的目光加持,天气虽凉,手心里竟全是汗了。 一旁的燕兴注意到程文华偷偷在喜服上擦了好几回手,登时大呼有趣,向着后面的傧相使眼色,能来做傧相的,自来是关系不一般的,或是相熟人家的子弟,或是好友的兄弟,因此都是不陌生的,各位见了程文华这番样子,都暗暗嘲笑,想着自己将来可万不能这般,那真是大大的丢脸。 程文华虽激动,但后面的动静还是知道的,回头看各位傧相挤眉弄眼的看自己,不由莫名奇妙,想着今日是不是衣服出了什么岔子,低头巡视一番,见一切都好也就放了心,燕兴见此,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终于是到了叶府,听得新郎官儿来了,叶府门前围观的百姓登时簇拥着后褪了一些,给新郎空出地方,叶府的家下人早有人通知,等新郎还有段路程的时候,便紧紧的关上了门,只等新郎来叫。 叶家虽无女儿,儿子可是不少,大多都成了亲,加上近亲的族人亲戚,是以姑嫂们还真是不少,本朝规矩,新娘家的门的不能开的,姑嫂们守着,非要等的新郎好话说尽,再许几封大红包不可,开了门后,便要由个能挨打的傧相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无他,这些守门的姑嫂们手里都是家伙的,要冲着新郎和傧相们一通乱打,意在告诉新郎官儿,咱们娘家是有人的。 听得新郎官儿的队伍将至,各位媳妇儿们顿时热闹起来,鸡毛掸子、擀面杖、棒槌,拿什么的都有,只等着新郎官儿到了,给个厉害的看看呢,叶家好些个儿子都是程老将军的下属,因此家风如何可想而知,是以,虽是女眷们,战斗力可着实不差,人也是多。 说来也好笑,因着打新郎要多少人这事儿,叶夫人还特特的去程府问过,因着人越多越方显着新娘子有底气,是以程文华这没经过的,也没问程夫人,直接回了句越多越好,这可叫叶夫人犯了难,说是打新郎,可哪儿有往死里打的,不过是图个热闹罢了,因此也就是亲近的嫂嫂们,普通人家能有十二三个人也得顶天了,因程文华说越热闹越好,叶寻又没有娘家人,叶夫人就做了主,将人数增至二十四人,取个吉利的意思,就这,除了人丁实在兴旺的人家,是再也找不出来的了。 因此,程文华实在是无意之间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但这坑也并不是只挖给了自己,连带着今日的傧相也一并的被他坑了,如燕兴,便是程文华的发小燕过的弟弟,和程文华也是极熟的,此人原就是个纨绔,好热闹,对付女人尤其有法子的,更兼常惹得家里父亲生气,从小到大,没少挨打,最是能抗打不过,因此,程文华才让他来做了这首傧,否则的话,此人油头粉面,略嫌抢了新郎官儿的风头,程文华还不想用他嘞。 闲话少叙,单说程文华领着这一众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容易到了叶府门前,就见大门紧闭,一众人都下了马,后面的人留在原地,让新郎和傧相们前去叫门,程文华当叫这第一下,可他是没经过的,当下用力的拍门,大声道:“开门。” 一听这话,燕兴就大大后悔,何以竟忘了提前教教他如何叫门了,早知道那些册子就不给他了,给了也是白给,门都叫不开,洞什么房啊!里面的女人们听了程文华这毫不客气的叫门声,登时起哄不已,连娘家人都哄不会,还哄夫人呢,歇着吧。 听到里面的嘘声,燕兴赶紧挤开程文华,贴着门笑道:“各位姐姐嫂嫂行行好,帮忙开个门,在下祝开门的那位,芳华永驻。”这般吉利的话一出,里面的人登时觉得熨帖了,当下就有一个清脆的声音隔着门回道:“那不开门的,就不芳华永驻了?” 燕兴是个惯熟的,当下贴着门,两手互拍,装作自打耳光的样子,赔笑道:“是我不会说话了,各位仙子们,都是……”话未说完,没便被从里面开开了,他说话的时候,就有人塞了红包进去,剩下的人都死死的推着门,想要推开,没想到门突然从里面开了,这般猝不及防,推门的人都没收住力,当下就向门内倒去。 33.婚礼(下) 突然打开的大门让新郎和一众傧相都倒向了门里, 只有抄手站着的方茂学幸免, 人家是读书人, 待会儿专门留着作诗的, 也算是会一门专业技能的好处了。 自来人家守门, 只有牢牢守住的,再没有打开的, 可今日叶家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这门可以关,是不能叉的,女人们的力气又比不得男人, 说来终究会被打开,到时候光顾着顶住门,便是打新郎都没力气了,因此叶家仗着人多,也不浪费力气在门上, 突然撤开, 给外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若有那运气不好,直接倒在地上的,更不客气,直接抡着掸子就上了。 外面热热闹闹的, 笑声叫声甚至传到了叶寻坐着的闺房里, 叶寻不知如何了, 有心想打听打听, 又怕坏了规矩,正犹豫间,一个小丫头进来了,笑道:“姐姐,外面好热闹,婶子让我来说一声儿,您别怕,好生等着,新郎就快进门了。” 叶寻忙拉了她的手,问道:“好妹妹,和我说说,外面如何了。” 那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极清脆,笑道:“外面五婶子她们正在门口守着呢,新郎正叫门,五婶子她们快要开了,正准备换个法子,待会儿打新郎的时候,估计就有力气了。” “打新郎,用什么打,别打坏了。”叶寻忧心忡忡,虽然程文华看起来是强壮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虽都是女人们,但架不住人多,何况人家还带着东西呢。 那小丫头知道叶寻的担心,笑道:“姐姐放心吧,五婶子他们知道分寸呢,这自来成亲,哪有下死手,把新郎打成仇的呢,放心吧,定然没事儿的。”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笑道:“哎呀,快进来了,待会儿要散喜钱呢,姐姐你先待着,我出去了。”说着,赶紧出门去等着领喜钱看热闹了。 叶寻也有心听一听,但盖头盖着,离得又有些远,房门也被紧紧的关上了,因此什么都听不见,只好静下心来慢慢的等着,想着程文华自己可千万要当心些。 程文华他们冷不防推开了门,大多数人都没收住力气,是以好几个人都险些跌在地上,幸好旁边的人都是眼疾手快扶住了,然还没等喘口气儿,女人们就围上来了,看起来可真不少,燕兴赶紧的往外撒喜钱,同时大叫:“大伙儿拼着挨几下,一起往前冲,过了大门就没事儿了。” 又有人叫:“护住头脸,别破了相,护着点儿新郎官儿,赶紧跑,别傻站着挨打啊。”又有求饶声,叫姐姐的讨好声,求情声,女人们的笑声,棍棒打在身上的闷击声等等不一而足,众傧相围着新郎,护住头脸,一径往里冲,但女人实在是比男人多了四倍,是以并不容易。 正这时,门外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女人们受了惊吓,力气也不足了,还有人要往回跑,是以终于一鼓作气冲了进去,又有人来撒了好多喜钱,多谢各位嫂子婶婶宽容,守门众人才嘻嘻哈哈的散了,等女人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方茂学方才整整衣襟,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进去了,哼,一群头脑简单的,还就知道站着挨打,幸好他激灵,让人放了准备好的喜挂,方才过了这一关。 方茂学的得意之情无人知晓,只好自己憋在心里,还没等他嘲笑完自己表哥程文华的智商,已经有人赶紧的催他了,前面就是正堂,还要过二门等直到闺房,好些个催妆诗要做呢。一帮子人属他才学最好,就指望着他救命呢。 待做过了催妆诗,终于到了闺房前。 门也是关着的,门口挂了个红彤彤的石榴,这也是要新郎拿箭射中的,意味着多子多福,当然,如果新郎武艺不成,傧相也是可以代劳的,只有将这石榴射中,才会开门,由兄长或是喜婆将新娘背出来,放在门口早就备好的小轿里,由新郎引着,抬到喜轿中回到新郎家。 程文华接过准备好的小箭,一下子就射中了,正在边上支应的喜婆赶紧叫了声好去开门,背上新娘放到小轿子里,待到了正堂,又下轿拜别父母,叶老爷和叶夫人笑着受了二人的礼,又看着叶寻上了轿子去了。 到了门外,方换乘了接亲的大轿子,一群人喜气盈盈的去了,此时便是要到夫家去正式的拜堂成亲了。路上,若是家境殷实的,要在路口处散些铜板做喜钱,也是广结善缘,为新人祈福的意思。 去的时候早,折腾了一通下来,就已经颇热了,因要赶着在中午时分拜堂,不得不需要快些,后面的聘礼箱子已经换成了叶寻的嫁妆,都是程文华这些年的积攒,程夫人和叶夫人帮忙置办的齐全,浩浩荡荡的队伍也是不小,引得路边的百姓啧啧称赞。 路上,不时地要有小孩子们过来朝新郎要喜钱和糖,新郎不能推拒,这也是借着孩子们旺旺子孙的缘法,有道是来的孩子越多越好,将来的子息就更加的旺盛,可怜程文华一张脸几乎是笑成了菊花,盼望着能增加些亲和力,逗引更多的孩子过来,生不生的,最起码要讨个彩头。 叶寻坐在轿子里还算平稳,毕竟走的慢,抬轿子的又是惯熟了的,只是从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又是折腾到现在,叶寻也有些饿了,想到早上喜婆给的锦囊,忙掏出来,抓了一小把松子糖放在嘴里,虽有些甜腻,但也抵些饥。刚咽下去了一小半,就听到外面随侍的丫鬟一声提醒,“姑娘,坐稳些,颠轿了。” 叶寻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轿子大力的晃悠起来,当下忙一手抓住了轿子里的扶手,一手牢牢的捂住嘴巴,防止还没吃完的松子糖掉出来,那可就大大的丢人了,足晃了有三次,方才平稳些,这时围着的百姓们轰然叫好,叶寻坐在轿子里,头尚有些晕晕的,暗叹自己居然忘了颠轿这回事,从忙吧糖咽了,找出叶夫人给自己缝在身上的一小个香囊出来,掏出一枚酸酸的梅子,吃了方觉恶心的感觉渐去。 好在以后的路上就顺遂多了,再没颠轿之类的举动,但是已经快到中午了,叶寻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哎,这古代的婚礼当真繁琐,连饭都吃不得的。 如此这般,终于在吉时前到了程府,新郎下马亲自扶了新娘子出来,引着入了门,意味着正式的登门入户了。进得正堂,程将军和程夫人正坐在厅中等着,两人行礼跪拜,又拜过天地祖宗,最后送入了洞房,这礼方算是正式的成了。 叶寻折腾了半天,也算是终于能坐下来好好的歇息一下,更多的动作却是不行,因为新房里老早就有喜婆和丫鬟守着,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必须坐的直直的,半分不能懈怠。叶寻要一直坐到傍晚程文华进来方能结束,好在她没坐多久,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夫人说你们辛苦了,让大家先去歇歇,我先盯着会儿。” 叶寻听出了是善果的声音,又听得众人退出的声音,果然,善果很快的过来了,轻声道:“少将军命我悄悄的给姑娘送些点心来,您先用些吧,晚上还有些时候呢。” 叶寻当下就要摘了盖头吃些东西,善果忙制止了她:“少夫人,这可不行,我在这守着,您就这么慢慢的吃吧。”叶寻无法,只好就这么盖着盖头吃东西,好在都是些糕点,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她饿的很了,竟没注意到善果称呼的变化。 待吃了两块糕,叶寻方觉得腹中饥饿的感觉缓些了,忙问善果:“程文华呢?他什么时候过来。”她一心只想着早点儿结束这般的处境,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多么暧昧。 好在善果虽是个爱调笑的性子,终究是个姑娘家,因此只是笑道:“大约要到傍晚呢。” “啊?”叶寻失望之极,那岂不是一直这么坐着,不声不响直挺挺的样子,还压着头上的凤冠,哎呀,早知道非死活要个小些的不可,省的现下这般受罪。 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一直坐着吗?能不能稍微走动下。头上太沉了,老是不动难受的很。” 善果忙扶着叶寻从床中间到了边上,“您要是累了,先靠着这床柱子歇一歇,头上也没那么沉。您不知道,这规矩啊自来是这样,中午成亲,傍晚夫妻见面,这其余的时间呢,新郎应酬之类的,新娘子呢就要在这坐着,为的就是磨一磨新娘的性子。” 叶寻半懂不懂的点头,又笑道:“哎呀,我们的善果姑娘懂的实在是多,比我这个新娘子懂的还多呢。”善果听了这话,心下大羞,登时就红了脸,正这时,之前去休息的丫鬟婆子们也快回来了,善果倒了清茶给叶寻漱口,待她收拾好了,忙忙的出去了。 程文华此时正在前面陪着一众宾客热闹,虽然如此,心下记挂着叶寻,使人去后面传了话,让善因善果去看看,等酒过三巡,方看到去传话的人回来,偷偷的冲他点了点头,方放下心来。 这般微小的动作没逃过燕兴的眼睛,当下起哄道:“哎呦,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是,咱们这么一帮子人,比不过那一个不成?”当下,引着起哄起来,叫嚣着要灌程文华的酒,誓要让他今晚不能洞房。 程文华岂能令他们如意,当下接过酒杯,不忙着饮酒,先道:“如今我也不多说,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可你们大喜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当心我有样学样。” “我们可没偷偷的使眼色。”燕兴不依着起哄,程文华笑闹不过,勉力喝了些便死活不再喝了,惹得众人嘲笑不已,都笑着说有机会定要看看新娘子是何等颜色,不过也是说笑便罢,哪里真有大喜的日子便把新郎灌醉的道理。 34.洞房 虽已是初春, 但天还是稍短, 因此天刚擦黑的时候, 宾客便散尽了, 程文华也得以进入喜房。 好笑的是, 此时的叶寻正坐在床边上靠着栏杆,虽有喜帕盖着, 可程文华一眼就看出来了其实她已经睡着了, 房里的婆子丫鬟们直挺挺的站着,居然也没有发现,不得不说, 叶寻这一手的功夫高明的紧。 程文华进得房来,便让房里的人下去了,大家也都知道规矩,说了几句吉利话,得了程文华的吩咐下去领赏钱并歇着了。眼见得众人都走了, 且关上了房门, 程文华方踱到床边。 看叶寻还没醒, 程文华便动手把烧着的喜烛挑亮了一些,待房里的蜡烛都挑过了,整个房间也明亮了些,程文华方才再次走到床边叫醒叶寻。 叶寻头上尚盖着盖头, 但见得眼前红艳艳的,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急忙发声询问, 却听到程文华笑道:“这是第二天了,昨日已被你睡过去了。” 叶寻大惊失色,顾不得他话中的真假,站起来就要掀开盖头,亏得程文华动作利索,否则她就要自己掀起来了。 虚惊一场,程文华笑,“快别动了,先让我掀了盖头,否则定是要被你自己掀了。” 叶寻此时过了刚刚睡醒时不甚清醒的阶段,又有刚刚的玩笑,也已经明白过来了,立马端端正正的坐好,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亮,抬头间,盖头已经被揭开了,程文华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虽然眼前的脸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不知为何,现在看起来竟是格外的让人脸红心热,微微的有些害羞,程文华高大的身影站在眼前,遮住了光芒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格外的有压迫感。 为了摆脱眼前这略有暧昧的气氛,叶寻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下,走到梳妆镜前,去卸头上的凤冠,这东西压了她一天了,幸好脖子还在,没给压坏了。 但是这东西后面也缠住了头发,有些疼,程文华见她艰难,也过来帮忙,高大的身子半环住叶寻,双手到她的脑后,灵活的分开了头发和凤冠,轻松的就摘了下来,程文华将凤冠放在桌子上,对着叶寻微微一笑。 不行,这气氛实在是太暧昧了啊,叶寻有些承受不住,没话找话,“这东西压着我一天了,怪疼的,刚这么一拿下来,倒还有些不习惯呢。” “无妨,待会儿我压着你,包你以后都习惯。”程文华轻轻摩挲着叶寻的手,淡淡的道。 叶寻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听明白了这句话,立时将手抽出来,脸色爆红,这,这是在跟她耍流氓吗?婚前婚后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这还没到第二天呢,当天晚上居然就暴露了,叶寻痛心疾首。 对叶寻这番举动,程文华奇怪不已,以为是害羞呢,主动过去揽住了她,拥着人坐到了桌前,“我进来的时候,顺便让人做了些清淡的菜色,你饿了一天了,正好垫补垫补,咱们好早些安歇了。”这话说的是一本正经,可叶寻就是听出来一丝期待。 嗯,今晚是洞房,程文华确实是挺期待的,这么久了都只是看看,现在终于能吃了,能不期待嘛。 怕晚上积食,叶寻不敢多吃,只略用了一碗粥一些小菜也就罢了,程文华却是吃了不少,待吩咐下人收拾了东西,让人伺候着漱了口,洗了手脸,程文华便借机让门外伺候的人也散了,因此这新房内外,便只剩下二人。 叶寻偷眼看程文华,见他越来越近,心忍不住砰砰直跳,虽然知道理论,可是实际经验却是零啊,怎么办,程文华的手伸进衣服了,不会吧,这就脱衣服了,她真的还没准备好啊,叶寻哀叹一声,伸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程文华自怀里掏出了东西,就看见叶寻坐在床上捂着眼睛,通红的花烛照映着大红的衣裳,越发显得肤色白嫩,细腻动人。 程文华走到叶寻身边,笑道:“这个送你。”说着,伸手拨掉了叶寻捂在眼睛上的手。 原来是拿东西啊,叶寻暗中唾弃自己。待看到东西的瞬间,却红了眼圈儿。原来程文华摊开的手掌中放着的,正是当时为了给程文华治病当掉的那个小金坠子,对叶寻来讲,这东西代表着自己的来处与过去,自然意义非凡,当时已经没了的,万万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到。 见叶寻红了眼,程文华道,“这东西之前就找到了,一直没给你,就等着今日给你惊喜呢,没想到没有喜,光剩下惊了,还弄哭了你,可见我这好心办了坏事,还是扔了吧。”说着,作势要扔。 “不要!”叶寻干净去抓他手臂,这么一来,半个身子就扑到了程文华身上,待拿到了东西,赶紧转身,却快不过程文华,程文华当即胳膊一伸,就把叶寻拢到了怀里。 见叶寻看着坠子,心中欢喜,低声道:“谢谢你。”此话一出,心神也尽皆放松了,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在程文华的臂弯里。 程文华在她耳边道:“倒是谢谢你呢,若没有你,便也没我了,也没今日。”说着搂紧了人。 叶寻看着这坠子,心中实在是高兴之极,又想着这是程文华特意找回来的,如今两人又已是夫妻,当下低声道:“你帮我带上吧,以后这东西再不离身,也算是我们的定情之物了。” 程文华低低的应了一声,将叶寻的身子转过来,两人相对,便将这坠子给叶寻戴在了脖子上。经过刚刚一番笑闹,身上的衣服又宽松,此时叶寻的衣领已经有些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配合着羞涩的神情,看的程文华一阵口干舌燥,当下便控制不住的扑了上去。 叶寻再醒来已经是半夜,屋内的红烛已经燃尽,黑漆漆的一片,程文华温热的呼吸便响在耳畔,叶寻略动了动,便发觉身上非但酸痛还是光溜溜的,试探着摸了下旁边的人,果然程文华也是如此,心中略微有些生气,悄悄的给了程文华几下,这王八蛋,都不知道节制一下的。 程文华睡梦中向来警醒,叶寻动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出声,待叶寻在他身上轻轻推了几下,忙装作刚醒来的样子道:“轻些,打新郎的时候刚好打在了这个地方,还有些疼呢。” 叶寻听他说疼,也顾不得别的,就要起来点上蜡烛瞧瞧,同时找些伤药来,程文华是这么劝的,“快别折腾了,下人们都在别的院子呢,蜡烛都已经燃尽了,这大半夜的你又不熟悉,去哪里找?更别提什么伤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听了这般没廉耻的话,叶寻登时歇了心思,就让他先疼着吧,也算是活该,不过倒真是奇妙,叶寻翻身找着了枕头底下的金坠子,摸一摸,暗叹,万没想到竟有今日这般的,若非遇到程文华,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又将如何了。 正怅惘间,一双大手摸了上来,笑道:“哎呀,大半夜的不睡觉,不如做些别的事吧。”叶寻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被堵住了,覆上了程文华温热的唇舌,叶寻无奈,本想拒绝,又想着刚刚程文华说身上有大新郎出来的青紫,也就由他了。同时感叹,早知道就不随便的动了,又暗下决心,以后若是醒了,便睁眼躺着,也绝不让他发觉。 程文华这没吃过肉的,一旦尝到了滋味就有些收不住嘴,还在他是个知道节制的,况又是半夜了,也就又折腾了一回便服侍着叶寻睡下了,饶是如此,第二天早上起来,借着天光一照,叶寻还是发现上半身好多青紫的印子,幸好脖子上没有,否则真是丢死人了,又看了看程文华身上,哪里有什么青紫,不过是昨晚上编排出来哄她的,气的叶寻在他身上狠狠的拧了几下方罢。 35.敬茶 成亲的第二日, 便该早起拜过父母家人, 这意味着从此正式成为一家人了, 因此, 昨夜虽折腾了些, 两人今日还是早早的起来了,待略微收拾过, 便一起向程文华父母住的承德堂走去, 一路走来,便见各处的家下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见到两人均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叶寻的腰还略微有些酸软,幸好穿上了披风,程文华装作搂住她腰的样子,其实是在后面轻轻的给她揉着,即使是这样, 也能看见丫鬟们诧异的目光和羞红的脸颊, 叶寻也不由的脸红, 忙制止了程文华的行为。 程文华虽不解,却也只当是叶寻没什么事了,当下改携了他的手,一起去拜见父母。虽然是抓着手, 也算是非常亲密的动作了, 叶寻试着挣脱了几次, 但程文华始终坚持也就算了, 安慰自己反正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被人家看到也只能是暗自嘀咕,多的却是管不了的了。何况这是程家内宅,多嘴的下人是没有的,因此也就心安理得的被程文华一路牵着走。 承德堂内,程大将军和程夫人早就准备好了,程夫人特地勒令程大将军换下了常年穿着的武将服装,改穿了鲜亮飘逸的服饰,也是顺应着家里的喜气的意思,此等小事,程大将军自然没有不顺夫人的意的道理,因此,等程文华带着叶寻到了地方,难得见到父亲如此打扮,倒是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小时候父亲和母亲一起归宁时方做如此打扮,当然了,后来和外家越熟,自然也就恢复了之前的穿着。 还没等行礼,便有丫鬟来报说二老爷和夫人来了,程夫人听了,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毛,到底也没说什么,请了人进来。 叶寻自进门就躲在程文华的身后,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看的程将军和程夫人都是满意之极,程夫人又仔细的瞧了瞧叶寻的腰肢,不错,虽细了些,但胜在结实,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孙子了。 然后便听得门外一声响亮的笑声,这是程文华的二婶李氏到了,她跟在程二老爷的身后,扶着一位年轻女子的手,笑呵呵的进来了。 待众人见过了礼,便是程文华带着叶寻向家中长辈敬茶的时间,程家人口不算多,长辈就是更少。程文华和叶寻便按着规矩,逐一的向长辈们敬了茶,先是程文华的父母,再是程二老爷和夫人李氏。 程将军笑眯眯的,和夫人一起给了叶寻一对玉镯,程二老爷也是极好说话的人,说了一番努力开枝散叶的话后,也笑眯眯的不说话了,等着两人给李氏敬茶。 李氏笑眯眯的,待叶寻将茶高举过头顶接过来喝了,又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匣子,笑道:“黄金有价玉无价。我和你二叔比不得大哥大嫂,既然他们给了玉的,我们便准备了金的给你。”说着,将那匣子递给叶寻,虽然这话说的很是不像,毕竟是长辈,叶寻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二婶究竟是针对她,还是性格本身如此,也就恭敬的接过了。 待叶寻接过了东西,交给了侍立的丫鬟,李氏打量了叶寻一番,笑道,“我就说传言不可尽信,之前外面都在传,说咱们侄媳妇儿是个狐狸精,长相丑陋,三大五粗,就靠着那狐媚之术啊迷得文华那是神魂颠倒,如今见到了人,我方才知道,果然啊世人皆是傻瓜,全凭传闻去看人的。”说着,端过旁边小桌子上的茶,慢慢的呷了一口。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丫鬟们更是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没听过这些话,程夫人也是气的不行,这不是公然的在打她的脸吗?程二老爷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或是说些什么,动了几下嘴巴,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程大将军转头去看夫人的反应,见程夫人白了一张俏脸,便觉难受,想要出言呵斥,但这深宅妇人之事,却也似乎不好插手,因此一时间颇是踟蹰,程文华当时就要上前一步,幸好叶寻和他挨着,忙悄悄的抓住了他的袖子,又把他的手指拽在手里,不许他动。 李氏说了这番话,见气氛僵硬下来,又无人说话,更是得意,以为众人都无话可说了,当下瞄到程文华和叶寻二人的小动作,笑道:“哎呦,这年轻夫妻可是不一样,真是恩爱的紧,倒叫我们这些老人羡慕。” 叶寻现在确定,这人就是来找茬儿的,自己总归是没得罪他的,但是既然如此便也不必客气了,当下笑眯眯的道:“二婶所言极是。都说这市井传言不可信,信的人才是傻子呢,就叫流言给牵着鼻子走。”见李氏紧绷了面容,更不客气,大胆的挽住了程文华的手,笑眯眯的道:“母亲说了,我和夫君两人正是新婚,更是要趁着时机多多亲热,好为程家开枝散叶呢。二婶和二叔也算年轻,说什么老不老的,听说二婶娘家的舅舅新娶了舅母,我还打算前去拜会呢。” 这话说的,可算是戳了李氏的肺叶子了,话里话外的说李氏是个傻子,更可气的是,拿李氏的娘家来说事儿。李氏的娘家只有一个兄弟,因着资质有限,便也没什么大的能为,若是如此也没什么,但这许多年,就是没有儿子,说来也怪,也丫头片子也是没少生,可就是不见一个带把儿的,李氏只有这么一个兄弟,自然是着急上火。 不想光是如此还不够,偏生要更加的折腾,前阵子,李氏的兄弟看上了一个女子,非要大张旗鼓的娶进门来,李家的当家主母可是还没死呢,更何况人家是给公婆守过孝的,虽是无子,却也不能休了人家,何况李家的妾侍也是不少,也都没生出儿子来,更怪不得别人了。 虽无法娶人进来,可纳为妾侍是总行的,但那女子铁了心说是不做妾,李氏的兄弟又爱的人家不要不要的,说不得花了大价钱,给那女子名下置了田地屋舍,又正经八摆的娶了人进来,不做妾侍,做二房夫人,很是吵闹了一阵,后又听说,那女子原是有未婚夫的,那夫家被人使了手段,折腾的退了亲了,方才进了李家的门。 李氏的娘家虽算不上是望族,但是都是京城里为官做宰的,谁不认得谁呢,况又与程家是如此关系,因此这一番折腾,倒是成了京城里的一番笑料了,那女子进了门便牢牢的霸住了李氏的兄弟,如今且有三四个月了,肚子里却半分动静也没有,若真如此,李家怕是绝了后了,让李氏如何不着急上火。 因此,叶寻的这一番话,正正好好的戳中了李氏的心事,先是骂她愚蠢,后又拿李氏的兄弟来暗喻,让李氏如何不气恼。偏生叶寻这番话,说的是正大光明,因此李氏更是无法,只好端过茶杯,掩饰性的笑道:“不过是二房罢了,哪里是什么正经舅母,不必的。” 叶寻笑道,“都听二婶的。”便笑眯眯的站在程文华身旁,不再说话。程夫人见叶寻没有吃亏,方才转忧为喜,笑眯眯的出来打圆场。这些年因着李氏,程夫人也算是受了些郁闷,但总归是妯娌,又因之前的尴尬身份,是不好多说什么的,现在总算有人来呛着了她,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憋闷。因此,程夫人笑眯眯的,看叶寻愈发顺眼。 待晨省过后,又在承德堂陪着用了早膳,程文华和叶寻方才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门叶寻便过去躺在床上,再不想起来。要她说,这时代的婚俗还真是变态,婚礼当天也就罢了,第二天给公婆敬茶也没什么,可为什么新婚第一天一定要站着伺候公婆吃饭呢,若是规矩严的人家,以后是要天天如此的,幸好程将军和程府都是和善的,让她第一次如此,做做样子罢了,叶寻不由庆幸,幸好程文华的父母不错,否则说不得便要和离了。 程文华看到叶寻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好笑,过去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笑道:“真的如此之累吗?我帮你揉揉,刚才你也没吃多少东西,饿不饿,我叫他们再拿些吃的过来。” 叶寻摇头不语,翻身搂住程文华,将自己的脸埋进程文华热的胸膛,闷声道:“不累,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程文华没说什么,笑着抚摸叶寻的后背安慰她。 “对了,”叶寻翻身坐起,“你二婶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这个。”程文华的眼神有些漂浮,涉及到父母私事,并且内容也算曲折,他也是隐隐约约的听长辈们说了,当下不知道该如何和叶寻讲,叶寻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其中大有内情,当下八卦之心乍起,一个劲儿的要程文华告诉她。 程文华给叶寻缠的没法子,只好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叶寻是诧异不已,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了程文华半天:“想不到你爹娘的事情这么劲爆,这么说来,你也算是爱情的结晶啦。”说着不可抑止的大笑起来。 程文华脸色爆红,不知如何反应。 叶寻仔细瞧了瞧他,品鉴道:“不错,以前还未发觉,你和你娘长得还挺像的嘛,就是黑了些,糙了些。” 程夫人看起来就是个美人,通身柔弱的气质,一种我见犹怜的神态,即使上了年纪,也只是略添风霜之色而已,想来年轻时更加的风华绝代,也怪不得程文华的父亲被迷的一见钟情,死活娶了人家。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叶寻不由咂舌,“这么说来,你二婶这么多年是对你爹贼心不死喽。” “什么贼心不死。”程文华忙捂住了叶寻的嘴,悄声道,“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二叔这许多年,也没什么建树,虽说是没分家,但是这当家和不当家的,到底是不一样,更何况,二婶已经是二婶了,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原来如此。”叶寻明白了,当下也就不再计较,“以后遇到她,我躲着就是了,她说什么,我也只当做没听见好了。” 程文华笑道:“这倒是不必,你没见当时娘的脸色,自你说了这话就好的多了。说来这许多年,爹娘也是多有忍让,二婶也只是私下里唠叨,万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此针对你,不过,你也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欺负的,这样便很好了。” “好吧。”叶寻答应了,看来程家虽然人口简单,却也不是传说中的内宅无事,果然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啊,不过好在只有一个可能的斗争对象,没有传说中乱七八遭的弯弯绕绕的亲戚小妾之类,这便很好了。 闲暇时间和二婶逗逗趣儿,也算是一种调节心情的法子了,叶寻心中大定。 “对了,过些日子陛下可能会举行宫宴,娘的意思,大概是让咱们一起去。” “什么宫宴?”叶寻想要细细的打听一下,忽听外面丫鬟来报,“少将军,少夫人,表小姐来拜访少夫人呢。” “表小姐?方茴吗?快快请进。” 程文华也大感意外,“这丫头自定亲之后就不随意出门了,怎么今日好端端的来拜访你?不是定了明日带你去外公家吗?” 但是人已经过来了,当下二人不再细想,赶紧让丫鬟准备着,看看方茴此行为何。 36.表妹 待丫鬟将人带进门来, 叶寻才发现此人并不是方茴, 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仔细一看, 细细的眉毛, 细长的眼睛,配着瓜子脸, 水蛇腰, 削肩膀,整个人都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程文华见了这人就暗道一声糟糕, 这不是二婶娘家的那个女子吗?说来也勉强算的上是亲戚,不过想来是没什么好事。 因此,程文华给叶寻使了一个事不关己的眼色,就准备出门回避一下,不想刚走了两步, 那女子——小李氏便笑道:“表哥哪里去, 我刚来, 表哥便要走,可真是不给奴家面子。”说着,似笑非笑的蹙了程文华一眼,只给程文华看的是魂飞魄散, 要知道叶寻是个爱吃醋的, 这光明正大的勾引, 将来都是会算到自己身上的。 思及此, 程文华拐了个弯儿,绕开小李氏迈向自己的步子,笑道:“我还有事,你有什么事,便和夫人说就行了。咱们虽说是兄妹,到底远了一层,表妹尚未出阁,对于男女之大妨一事,还是避讳些的好。我这样,也是为表妹的闺誉着想。”说着,不再理会,径自出门去了。 小李氏看着程文华的背影远走,略微有些出神,直到身边贴身的丫鬟悄悄的推了她一下,方才回转过来,笑道:“嫂嫂还未见过我吧,我是您二婶的娘家侄女儿,客居程府,今日特来拜见嫂嫂。我姓李。”说着,微一福身,姿态说不出的袅娜。 叶寻笑着看她,嗯,她大概是知道这位所谓的表妹的意思了,真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上赶着做妾啊,好吧,虽然她是不能对长辈如何,但是对一个肖想自己丈夫的女人,还是不必客气的。 因此,叶寻笑道,“原来如此,李姑娘快请坐。来人,上茶。” 她说的是李姑娘,这就把她自称的表妹给区分开了。小李氏的脸略微涨红,想说些什么,但是身为客人,主动去纠正主人对自己的称呼显然是不礼貌的,因此,只好强忍着坐下。 待丫鬟上了茶过来,叶寻先是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握着茶杯且不说话,李氏看叶寻毫无动静,摸不清她的底细,也只好忍着不说话,她今日来就是来探探叶寻的口风的,虽知道自己的动作是急了些,且姑姑未必喜欢,但是家里的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了。 如今那狐狸精进了府,越发没母亲的地位了,因此倒不如博一把,原先听说程府的少将军婚事艰难,就动了心思,后来得知自己的家世是万万入不得程夫人的眼的,也就熄了念头,但想着若是能得个妾侍之位也是不错,若能抢在正头娘子前面得了儿子,那将来未必没有机会,这样一来,非但自己终身有靠,便是母亲以及娘家,更是大大得益。那狐狸精恩能勾引男人,她自然也能。 小李氏的算盘打的挺好,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见了程文华一面,连话也未曾好生说过,对方便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成亲了,原本还听说那女子家世低微,程夫人是无论如何不同意的,待后来,程夫人去无名寺上了香回来,忽然就允了,还大张旗鼓的操办起婚事来,那女子也摇身一变,成了叶家的女儿。这让小李氏心里如何不急。她也到了快出阁的年龄了,听说家里日渐紧张,那狐狸精正撺掇着爹爹要找一户聘礼多的人家给自己嫁了呢。 她无论如何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让那狐狸精如了意,因此便来赌一把,此番前来,便是来见见传说中手段狐媚过人的女人,否则,怎么能将程文华表哥迷惑得非他不娶,还让程夫人也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呢。 今日一见,倒是吃了一惊,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正思量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就听对面的叶寻笑眯眯的道:“李姑娘特意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听得此语,小李氏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笑道:“表哥和表嫂大婚,我虽客居程府,终究是不好意思,因此,特来拜会,小小心意,还望表嫂笑纳。”说着,示意丫鬟将手中带着的东西递上来。 叶寻示意善因接了,拿过来一看,笑道:“李姑娘好手艺,只是这绣的东西我倒是不太懂,我不会这个,倒让你见笑了。”她此番明明白白说出来,倒是让小李氏暗自吃惊,暗道此人当真是有些手段,非要让自己将话讲的明白吗? 这可真是冤枉了叶寻,她是真的不懂,小李氏绣的虽然逼真好看,但是和叶寻所理解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由于历史和文化的阻隔,小李氏注定是从叶寻这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因此,虽面上羞涩,但小李氏还是要咬紧牙关,把想要的说出来,笑道:“这是我花了十天的功夫,细细绣出来的,这东西叫做湘妃竹,表嫂看如何?” “湘妃竹?倒是个好名字。”叶寻点头,细细的看着,想要看出些名堂来。 见叶寻还是不动声色,小李氏笑道:“这湘妃竹的来历,想来表嫂是不陌生的了。昔日娥皇女英共侍舜帝,姐妹一心,这眼泪就化作了湘妃竹上的斑点,是个凄美动人的故事呢。”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就说是没安好心,知道了对方的来意,叶寻心中大定,同时心里将程文华翻来覆去折磨了十数个来回,刚成亲就有来觊觎他的了,以前倒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能招蜂引蝶。不过还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倒是要看看,这死女人有什么本事,想来和她抢男人。 听了小李氏的话,叶寻笑道:“原来如此,这故事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又点头道:“不过这故事,我不喜欢,姑娘也是女人,自是明白,若是有了什么新鲜的好玩意儿,自是想要自己留着,要把别人比下去,最好啊是别人都没有,就我有,这样才痛快。” 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这男人呢,也是同理,我的男人,就是我的,别人啊是万万不能觊觎的,若是有人想要,便是亲姐妹,也顾不得这情分了,不说别的,先大耳瓜子抽她的。” 再一看,小李氏的脸色果然一下子苍白起来,安抚的拍了拍小李氏的手道:“妹妹一看就是个面慈心善的,将来啊更要注意,不过不要紧,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定教你一百种法子,折磨那狐狸精。”最后的话语,在小李氏的耳中,竟有了阴森森的味道。 说来也不奇怪,小李氏虽有些心机,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嫡出小姐,虽家世弱了些,可也是正经人家,现在有了些不正当的心思,也是没什么多余的手段,再说了,她母亲整治那些得宠时蹬鼻子上脸,过后又失了宠任人揉捏的妾侍的手段,她也略微见识过,此时想起来自然是心有余悸。因此也不敢多待,生怕叶寻看出什么,想了个理由,就慌慌张张的告辞了。 善因看小李氏走远了,一向柔和的她也变了脸色,“夫人,您刚才就不应该给她好脸,正经吓吓她才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打将军的主意,真是不要脸。” 叶寻失笑,没想到她比自己还激动,笑道:“好了,也不用理他,翻不起什么风浪的,不过我这刚成亲,就亟不可待的过来了,也是怪恶心的。以后她再来,就说我忙着没空见。”善因应是,又有些疑惑。 “您和我们说这些没用,要叮嘱跟着将军的小厮,防着点,别让她得了机会。” “这倒不用,夫妻之间,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何况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送了个东西过来,若是动静太大了,反倒是咱们小人之心了。” “好吧。”善因恹恹的,只得应了,但是心里想着,自己一定要寻机会敲打一番跟着将军的小厮们不可。 小李氏出了院门,赶紧往自己的住处赶,待回到了地方,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丫鬟桃红心疼不已:“姑娘这是何苦?” 小李氏叹了口气,不欲多说。 她不说,有人可是憋不住了,桃红絮叨道:“看她那口气,真是不得了,您说一句,有一百句等着您呢,也不知道张狂些什么,也没个娘家的依仗,现在不过是仗着少将军的宠,若是将来年老色衰,还不定怎么着呢。” 一句一句的,听得小李氏心烦,只得让桃红下去了,自己低叹一声,想不到叶寻此人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一下子把话说死,她就不信,一个当家夫人,居然敢这么着,就暗示着说不许丈夫纳小的话来,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法子。只不过叶寻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有另谋出路,到时候得了宠,生了儿子,凭自己的手段,对付那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到此,小李氏的心方慢慢的定了。 37.夜市 待到傍晚程文华回来, 便兴冲冲的让叶寻换了衣裳, 两人出去逛逛。 叶寻大奇:“不是有宵禁的吗?怎么现在出去, 便是想要逛街, 也要明日吧。” 程文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感慨道:“怪我,忘了告诉你了, 近日太后要过寿, 因是六十岁的整寿日,陛下便下了旨意,普天同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到子时方才开始宵禁,天气也暖和起来了,因此,京中的夜市极是热闹, 我带你瞧瞧去。” 听了这话, 叶寻高兴不已, 忙招呼着换衣服,待换过了稍微朴素一点的衣裳,早上戴的钗环也尽去了,方才挽着程文华的手出了府。两人也没带随从之类的, 就一路轻装简行, 安步当车的向夜市走去。 京城的规划很是严密, 他们住在东边, 集市是在西边,不过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一路上还有流动的小商贩,卖些针头线脑和零食蜜饯之类,叶寻觉得有趣,什么都想要尝试一番,虽然没有现代经过各种调料和添加剂那般的美味,却别有一种自然的风味,倒也有趣。程文华怕她吃多了,一会儿吃不下别的东西,因此一样只肯买一点儿,叶寻也无可奈何。 两人且行且看,都是脚程不慢的人,约走了两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夜市,说是夜市,其实不过就是允许坊市开到晚上罢了,不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古色古香的建筑,配合着高高挂起的气死风灯笼,别有一番意境。 叶寻还是头一次逛古代的夜市,登时兴奋不已,拉着程文华一路走走逛逛,看见没吃过的东西总想着尝试一番,除了各种吃的用的,还有一家都出来的,大人卖些山货或自家的鸡蛋之类,跟着的女儿就卖些自己做的手工绣的帕子荷包之类,也算是补贴家用。 叶寻就在这样一个摊位前停下,看着手中的手帕赞叹不已,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绣的,素色的手帕上开着一只水仙花,栩栩如生,程文华见她喜欢,二话不说的买了下来,给了半钱银子,那夫妇顿时感恩戴德,这价格已经是高出许多了。 叶寻揉捏着帕子,一手拽着程文华的胳膊,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了。也有夫妻二人出行的,不过像他们这般“高调”的可是绝无仅有,叶寻仔细的观察了下,大多数夫妻模样的,都是丈夫在前,妻子在后,而且妻子走路一定是低着头的,哪里像她,不光昂首挺胸,还抱着程文华的胳膊,如此特别,怪不得别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 觉得这样被盯着怪怪的,叶寻讪讪的松开了程文华的手臂,打算学习一下这里的女人是怎么走路的,好让自己的行为别那么突兀,不求一模一样,最起码要有几分相似吧。 没想到,刚放下程文华的手臂,他的手就伸了过来,悄悄的抓住了叶寻的手,程文华轻笑道:“这样没事的,现在人太多了,你走在我后面,安全一点。” 叶寻低头轻笑,听话的跟在程文华后面,其实有很多话没说出口的,本来想说这点人有什么了不起,我们那比这更多的人都见过,却在程文华宠溺的目光中地下了头,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感受着程文华为自己冲开人群的温柔。 明明已经没人看他们了,叶寻居然还是觉得脸红,在心里暗暗的唾弃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却听程文华道:“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前面吃些东西。”说着,拽着叶寻的手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摊位。 摊子是露天的,摊主是一对不算年轻的夫妻,程文华过去,轻车熟路的要了东西吃,同时告诉叶寻,这是他小时候常来的摊子,本来是白天出摊的,不过若是逢上有夜市的日子,晚上也会继续过来,多赚些钱。 叶寻默默点头,嗯,这是带她来回忆过去了啊,谁说他不会哄人的,这种回忆杀,简直宠溺的不行啊。 不一会儿,店主就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混沌,细碎的葱末趁着清冽的汤汁,在上升的热气中显得格外好看,程文华用桌上的水冲了筷子才递给叶寻,含笑道,“你先尝尝。”自己却不吃,想要看看叶寻对这碗馄饨的反应。 叶寻轻轻的夹了一个,很小,冒着滚烫的热气,正准备放凉了,程文华已经凑过来,为她吹去了热气,这一幕正巧落在老板娘的眼里,一句调侃,一声轻笑,让叶寻瞬间红了脸。 叶寻无奈,只好偷偷的在桌下拧程文华的大腿,“在外面别这样。”虽然口中埋怨,心里却满是甜蜜。 程文华憨厚的笑,“看到你嫌热,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帮你吹凉,一时情急。”想了想又道,“不若下次家里做的时候,我再吹给你。”说着颇为遗憾的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惋惜这次就不能为叶寻服务了。 叶寻顿时为之绝倒,这人表现出来的手段,可真不像是传说中的大龄未婚青年,倒像是情场老手啊,难道她顺带打通了他的“泡妞”技能?真是奇哉怪哉。 正在叶寻大发感概之时,忽然有道好听的男声道,“文华好兴致,携红袖夜游,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程文华听了这话连忙回头,叶寻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含笑而立,一身宝蓝的衣衫,风采尽显,唇上一抹胡须,更显得成熟,身后两个仆从,也是极恭敬的侍立,这男子盯着他们,目光灼灼。 程文华忙挽了叶寻的手站起来,行礼道:“不知二公子前来,竟未远迎,实在是罪过。” 那男子一摆手,是免礼的意思。同时顺势过来坐在了他们的桌上,笑道:“文华这般实在太过客气了,便如平辈朋友间见礼便好。”又热情招呼,“赶紧坐下,这成什么样子。” 程文华一笑落座,同时轻轻的在桌子下面捏了一下叶寻的手臂。 那男子似是才注意到程文华身边的叶寻,恍然状道,“文华近日新婚,娶了个美娇娘,可是身边的这位?” “正是。”程文华洒脱一笑,带着叶寻起身,准备行礼。 那人抬臂压下了程文华的动作,笑道,“不必如此,随意就好。” 叶寻心里腹诽,说好随意,刚刚还不是受了程文华的礼,故意慢吞吞的。不过看样子此人是大有来头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连表情都显露出分毫,隐忍的功夫,可是上升了一大截。 程文华介绍道,“这位是二公子。”又介绍叶寻,“这是贱内,她没见过世面,倒让公子见笑了。” 叶寻抬起头,学者程文华的样子拱手为礼,“二公子好。”便不再多说。 这般举动,让那二公子随侍的人略微变了颜色,那二公子倒是笑道,“如此这般的礼数,倒是头一次见,倒也有趣。” 叶寻不明所以,转头去看程文华的脸色,程文华面色不变,含笑道,“让您见笑了。” 那二公子微笑着摇头,转而岔开话题,与程文华说些别的,一时间气氛也有些热络起来。 程文华陪着他随意的说了些话题,叶寻就有些坐不住,他们说的东西她也不太能听得懂的样子,但又不好贸然打断,却又实在是无聊,只好稍稍动了动身子。这般轻微的举动,一下子就被对面的人察觉,笑道,“是我糊涂了,二位新婚,理当浓情蜜意才是,倒是我煞了风景。”说着,极快速的起身告辞,行动如风而又不失风度。 叶寻看着对方的背影微微出神,程文华轻轻的拍了她的手臂一下,才回过神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么盯着别的男人看,似乎是于理不合。不过那男人虽然表现的风度极佳,她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当下询问程文华,“你叫他二公子,还那么恭敬,他是谁家的二公子?宰相家的吗?” 程文华淡笑道:“能让我低头的,可不是宰相家的公子。”说着,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叶寻恍然,原来是皇帝家的,怪不得呢。 想到对方的身份,叶寻脑补了一下,立马就想出了一出宫斗大戏,悄悄的问道:“他是二皇子,那么,他有几个兄弟?” “一个。”程文华嘴角微弯。 “那就是大皇子了。”叶寻点头。 “大是大,皇子嘛,却是未必。” “什么?!”叶寻激动不已,未必是皇子,那就是皇帝被戴了绿帽子吗?电视上见过许多次了,可没想到真能见到,哪个妃子这么厉害啊,给皇帝戴了绿帽子居然没问题? “轻,轻点。”程文华摸着被叶寻抓痛的手臂,略待委屈的靠近叶寻。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叶寻忙一边道歉一边松开手。 好吧,叶寻承认自己是激动了点,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能看到如此的狗血大剧,因此不好意思的帮程文华揉了揉手臂,又隔着衣服轻轻的吹了几口,方把人安抚好,看着叶寻殷勤的样子,程文华也不再吊人胃口。 38.秘闻 程文华慢悠悠的道:“你可知, 当今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是哪位?” 说起这个叶寻还是略知一二的, 没办法, 盖因市井之中, 流传广阔, 叶寻之前在街上闲逛,也听来几耳朵。当今最受宠的是张贵妃, 也就是这位二皇子的生母。 程文华点头道:“不错。那你可知道这位张贵妃在入宫之前是当今幽王的正妃?” “幽王是谁?”叶寻不解。 程文华解释给她听, “幽王乃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封地在幽州,故名幽王。” 接着, 程文华悄悄的讲述了张贵妃的故事。张贵妃出身不显,母家势力不厚,因此被先帝指给幽王为妃,却在一次随幽王入京述职时,在宫中与当今圣上偶遇。后来, 当今圣上执意迎娶幽王妃入宫, 幽王妃也就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的张贵妃。 为了此事太后大怒, 却看在张贵妃身怀有孕的份上无可奈何。最终,张贵妃入宫8个月后产下大皇子,朝中虽有大臣议论,当今圣上却一力维护下。三年后张贵妃又产下二皇子, 方才压住了这些流言。 但是近几年当今陛下年岁愈大, 立储的事情近在眼前。大皇子和二皇子虽是亲兄弟, 却难免有所纷争, 关系也大不如前。 并且不知何时,有关大皇子血统的问题又一次成为了流言,并且愈演愈烈,除了朝堂,市井之中居然也开始议论纷纷。 叶寻皱着眉头思索,“也就是说,有关大皇子身份的流言,大概和二皇子脱不了关系喽。但是,张贵妃入宫八个月产子,确实可疑,除非是入宫之前就和皇帝又了奸情。”忽然醒悟,“那幽王怎么样了?” 程文华淡笑道:“幽王么,还是那个样子,两年后新娶了正妃,却至今无子。其余倒是淡淡,看不出什么的样子。” 叶寻不由叹气,“这位幽王,真是神人啊。绿帽子那么明显,居然还能忍。而且他至今无子,倒是为大皇子的身份提供了佐证,万一他不能生,那么大皇子,是皇子就毫无疑问了。” 程文华笑道,“不错。并且,大皇子的血统问题,终究没有实证,皇帝当时也信誓旦旦的承认了,这样一来,朝中支持大皇子的也不在少数了。” 好吧,看来这宫斗什么的,还真是存在。不过,叶寻好奇,“张贵妃入宫之后就一直专宠吗?否则怎么会只有两个皇子?” “虽不是专宠,不过,确实只有张贵妃生育了皇子,其余后妃虽然也有所出,不过都是公主,这也是张贵妃宠冠后宫的重要原因之一了。”程文华说完,才发现叶寻皱着眉头,忙道:“瞧我,说这些干什么?走,咱们赶紧吃完了,去别处逛逛去。” 叶寻抓住了他的手,“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程文华好奇,“我能有什么事啊。” 叶寻皱眉道:“那个,怎么说来着,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要想干点什么,手里当然要有兵权才成。你现在管着京畿卫,当然就是最好的人选了。他们肯定会先拉拢你,拉拢不成,万一……”叶寻说不下去了。 程文华失笑,原来是为了这个担心。 忙安抚道:“原来是为这个担心,我当是什么呢,不打紧的。现在陛下身子尚且康健,皇子们虽蠢蠢欲动,却也不会有别的心思的。再说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必定是风雨欲来,躲也躲不过了。” 如此一来,叶寻方才好些。 两人说够了这些,又甜蜜的去逛夜市了。 这坊市不算小,两人逛了一圈儿下来,已经是拿了满手的东西,多是一些新奇有趣的手工制品,又有一个摊主,顺手打了个细细的绳结帮叶寻穿了起来,细细的一长串儿,甚是有趣。 待逛够了,考虑到叶寻明天要学习一些规矩和后宫的一些忌讳,因此也没多逛,程文华便提议回去,叶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答应了,不由感叹真是劳碌命,刚忙完了婚礼,又要开始学习后宫的规矩,哎,这古代的规矩还真是多。 程文华失笑,却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路走,也有些累了,路边有车马行租的车子,便顺手招了一辆,代步回府。在车里,程文华教叶寻摆弄买来的小玩意儿,看的叶寻惊叹不已,没想到程文华居然还有这般天赋。 程文华失笑,他小时候最是淘气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极熟的,只是如今和叶寻炫耀出来,和小时和小伙伴们炫耀,又是不一样的心情,除了玩笑,更多的是甜蜜和满足。 待到回府,才发现父母皆已休息,因此也就免了请安的步骤,直接回院子里休息就是了,因着已经吃过东西,且之前走路出了一身的汗,因此两人分别洗漱后就要休息。 说到这,叶寻不免要抱怨,没有吹风机真是太不方便,她又不习惯让丫鬟给擦头发,只好自己一点点的把头发弄干,不知道要换了多少条布巾,幸好现在不算穷,不然真是要半夜头发干了才能睡了,当然,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是不用起的早给父母请安的。 因知道叶寻一定要头发干了才能睡觉的习惯,程文华早就吩咐丫鬟点上了炭火,叶寻擦过头发,他就帮忙撩起一些,在炭盆旁借着热气,好在现在叶寻的头发仍旧不是很长,因此很快也就干了,程文华的力度掌握的好,竹炭也完美没有灰尘,倒是很快就完成了。 两人躺在床上,不由得紧紧挨着,今天这一天过得可真是充实,叶寻想,先是拜了父母,见识了府里的家人,好不容易算是击退了极品亲戚,居然又来了自愿做妾的表妹,总算把这一干的人都打发了,逛个夜市也不消停,连传说中的皇子也能见着,还是个野心勃勃的。 想到此,不由叹了一口气。 程文华正捏着叶寻的手,不由好奇:“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叹起气来?可是有什么不顺心。” 叶寻摇头,将身子更加贴近程文华,叹道:“不是不顺心,就是觉得太奇怪了。” “奇怪什么?” “之前,对于自己未来的生活,我也想过很多,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过什么样的日子,要怎么怎么样,可是现在,一切都和我设想的不一样。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而且,一梦就是好久,生怕自己哪天醒过来,就发现,其实这些都是假的。” 程文华不由失笑,将自己的手贴上叶寻温热的脸庞,“那你看看,我是假的吗?” “不是。”叶寻笑出声来。 又想到早上的小李氏,心里终究是有些忌讳,想要和程文华说个明白,却又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氛围,此时放下床帐后一片寂静。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此时感受着身边之人的热度,叶寻感到十分的安心,因此,默默的什么也没说,渐渐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听到程文华说了什么,不过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也顾不得了,渐渐地,两人都陷入了甜蜜的梦境。 很快,叶寻开始了白日里的补习,主要是宫廷礼仪和皇家以及后宫的一些构成,毕竟过些日子的宫宴,其实是为了让过寿的老太后高兴才举行的,后宫的妃嫔公主们是必要参加的,少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就要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 其中,后宫除了张贵妃外,今年来也有了些受宠的年轻妃子,只是还没生下皇嗣,都要一一的记住了,并且谁和谁不对盘,也是要弄明白,谁也不能得罪。并且,除了皇子外,后宫之中,还有尚未尚主的公主们,也是有必要弄清楚的,其中有好几位公主都到了年龄,听说皇帝此次也有趁机考校人才,为公主择婿的意思。本来程文华也是热门人选,不过现在成了亲,倒是免了这一步骤了。 如此抓紧的进行了几天,叶寻的礼仪有了些样子,在程夫人的教导下,也对当今后宫和各大家族的内院有了大概的了解,此时,入宫的日子也就到了。 39.宴会 到了那天, 因着只有程文华和叶寻两个人去, 且叶寻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 因此程文华和叶寻商量着, 不要早也不要晚, 恰好在人到的最多的时候去,然后就坐下慢慢的等着, 混在人群中, 既不引人注意,又不会失了礼数。 叶寻的头发不够长,她又不愿意戴假发套, 盖因此时的假发套都是货真价实的别人的头发,叶寻洁癖发作,觉得毛骨悚然,因此丫鬟们很是费了一番心机,方梳好妇人的发髻, 让她看起来端庄得体, 且动起来不会很快的散掉。 收拾起来颇费一番心机, 这是叶寻第一次参加这种等级森严的聚会,心里有些没底,好在程文华一直安慰她,给她讲解公众的形势之类, 方才好些。 到了宫门口, 放眼望去, 密密麻麻的皆是各家的车马, 也是,宫中许久未曾举办过这般大的宴会,且有幸参加的人也是不少,因此俱都盛装打扮着过来了,到了宫中外一段距离便不能乘车了,程文华和叶寻便下了马车,一路向宫中行去。 程文华不时和各位相识的大臣们打着招呼,叶寻也在一旁微笑点头,看起来贤惠十足。天知道,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是传说中生杀予夺的皇帝,这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若是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可是掉脑袋的问题。因此叶寻不得不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宫门,令程文华没想到的是,大臣和家眷们却是不一样的,大臣们要先到隆庆殿去,而女眷们要到中宫的碧波阁,分开来坐。待随皇帝拜过了天地,方才可以一同前往碧波阁,以显陛下仁孝,对太后生辰的重视。程文华无奈,只好叮嘱叶寻自己仔细些,随着众人一同走,好在这次叶夫人也是来了的,打过招呼后,就亲亲热热的挽着叶寻的手臂一同去了。 路上,叶寻和叶夫人说着话,遇上相熟的女眷,一一的打过招呼,叶夫人为人直爽,人缘不错,因此叶寻只需要跟在她后面点头微笑就可以了。快接近碧波阁时,叶夫人看四下无人,小心提点道:“今日是为了太后方才举行的宫宴,后宫的妃嫔们定然是要来的,不过你不用怕,叶家和程家和后宫一向没什么利益纠葛,文华如今又得皇上重用,因此各位娘娘们大概对你也是礼遇。不过,尚有几位公主还需多加小心。” 公主?叶寻没敢多问,却在心里嘀咕,不会又是程文华那小子惹的桃花吧?惹不起躲着就是了,估计也不会有人那么大胆,敢在太后的宫宴上对她做什么吧。正寻思间,听到一个尖细的嗓门道:“三公主、五公主、七公主到。”程夫人忙挽了叶寻的手退到一边,给公主们行礼打招呼,叶寻听说了有几位公主是不好惹的,因此尽量低了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脚步声临近,只能看到几位公主的裙边。 只听得一个淡漠的声音道:“各位夫人小姐免礼吧,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各位都是来祝寿的,我倒是要代皇祖母谢谢各位了。”众人起身,忙道不敢。叶寻抬眼偷偷看去,之见说话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打扮的甚是华丽,样子也颇为不俗,不过一脸高傲淡漠的样子,想来这就是公主了,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位。 正寻思间,那公主似乎是察觉到了叶寻的目光,转头看向叶寻,叶寻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正在这时,一个病怏怏的声音道:“五妹妹,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不要让皇祖母她老人家等的急了。各位夫人也都等着入席呢。”能叫五公主妹妹的,想必就是那位三公主了。听声音是病怏怏的,都传言当时三公主的母妃怀胎时被人下了药,因此三公主从胎里带了毒出来,也就一直病怏怏的,是以现在虽然过了年龄,却尚未婚配。想来此次要挑选夫婿的公主,也有三公主了。 五公主有心说些什么,碍于长幼有序,又怕耽误了时辰,因此狠狠的白了叶寻一眼,没说什么,先行离去了,叶寻注目着五公主离去的目光,暗道好险。却见三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带着七公主跟了上去。 叶寻此时才看清那位三公主的样子,不知道她为何出言相救,但是心里却是感激的。一见之下却是吓了一跳,她想象中的三公主应该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一看之下,虽然也是脸色蜡黄,身量却不矮,足足比她还高了半个头。要知道,叶寻的身高在这古代的女子中算是相当出挑的了,没想到这位三公主居然如此之高,而衣服也遮到脖子上头,裹得严严实实,似乎是不能多吹风。 不论如何,对于这位三公主的仗义相救,叶寻还是感激的。待得公主们都动了身,各位女眷也都起身离开,与叶寻想象的不同,她以为经过了五公主的那一出,应该不会再有人接近自己了才是,没想到,除了几位,剩下的倒还都待她如常。 待落座后,叶夫人悄悄解释了一番,叶寻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时代,皇帝的权利其实还没到集权的最高高度,不得不和世大夫共治天下,不客气的说,也许坐在皇位上的人已经换了几个姓了,但是有些古老的有底蕴的世家却是一直存在的。因此,虽然有靠着皇帝新立的世家的女眷不敢接近叶寻,其余各大世家的女眷们却是不以为意的,一个小小的公主,却是不被放在眼里的。 这么说来,公主也未必好做,叶寻明白了。不过程家却是因为本朝随着太/祖起兵才起来的,因此也算是新兴的世家了,不过因为程夫人的缘故,和一些老牌的世家关系还算不错,程夫人虽然没来,却和一些交好的夫人打了招呼,因此,叶寻虽然不能说是众星捧月,待的地方却不算冷场。众人闲聊了一会儿,无非是议论一下此次太后生辰的重大,过了一会儿,皇后和张贵妃陪着太后到了。 因为今天是重大的日子,因此太后和叶寻他们一样,都穿上了带有自己品级的朝服,打扮的甚是隆重。太后看起来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皇后扶着她,两人很亲密的样子。张贵妃陪着笑,一同侍候着太后,不过太后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虽然如此,到底没落了她的面子。 叶寻早就有心看看张贵妃的样子了,待张贵妃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叶寻悄悄抬头望了一眼,果然是绝色,与想象中娇弱的白莲花的形象不同,张贵妃意外的是个艳丽型的美人,并且落落大方的样子,很是招人喜欢。难怪皇帝对她着迷的不得了,不过叶寻可不认为这位张贵妃是个温和无害的,别的不说,自她入宫以来,这宫里就再也没生出过皇子,能出生的只有公主,叶寻宫斗剧看得多了,可不敢单纯的认为这是巧合。 正等待间,皇帝带着众大臣到了。程文华老远就看到叶寻,叶寻也正在寻找程文华,两人对视了一番,微微一笑。叶夫人碰巧看到,取笑一番,倒让叶寻羞红了脸。也暂时忘了之前同公主们的交锋。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众人先后都送上了礼物,也没什么出奇的,让叶寻意外的是,那位看起来病弱的三公主,在太后和皇后那居然格外的得宠,尤其是皇后,虽然无子,但是居然对三公主表现的很是喜爱。让叶寻惊讶不已,不明白这三公主有什么特异之处,居然惹得皇后如此对待。 不过,不论如何,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因此,叶寻和程文华老老实实的坐着,只待宴会一结束,就赶紧回府,不想和者宫里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40.冲喜 时间过的真快, 转眼间叶寻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将近一年了, 此时夏天已经过的差不多, 秋天就快要来了, 不过天气还是热的很, 并且,最近皇帝的身体似乎是出了问题, 因此京城的治安竟然是相对严格了起来。程文华也更加的繁忙, 不过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的乱子,总体上还是一片祥和。 这日,叶寻正对着账本发呆——在程夫人手把手的教导下, 叶寻已经开始学着管家了,善因就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看的叶寻惊讶不已,善因是个沉稳的,不知何时这么高兴。 善因兴冲冲的, 得意道:“夫人, 夫人, 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这么值得期待?”叶寻惊讶。 “是那个李姑娘要搬走了。” “怎么回事?”叶寻惊讶不已,前几天还看见她在程夫人面前献殷勤来着,怎么一下字就要搬出去了? 善因喜滋滋的道:“夫人啊,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她家里的人, 给表姑娘定了亲了, 这就要回家备嫁去。” “这么快!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善因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听说, 是宁家的四公子呢。这么一门上好的亲事,倒是便宜了她。” 宁家?叶寻倒是略知一二,可是,她又有些疑惑:“宁家我倒知道,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四公子?” 善因撇撇嘴道:“据说是从小体弱多病来着,一直养在深宅里,不轻易见人。” “既然病了,难道是好了不成,怎么会突然说是要成亲?” “这个我知道,”善果兴冲冲的插嘴,“听说是有个高僧给算了命,说是要找八字相合的女子冲喜呢,这不,就找到了李表姑娘。” “那,她的父母就同意把人嫁过去冲喜了?”叶寻感到不可思议。虽说是无不是的父母,可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狠心的父母呢,虽然说这个所谓的表姑娘惦记着程文华,可是一来被她刺回去之后倒是老老实实了,虽说见面的时候免不了说些酸话,可终究没采取什么下药之类的下流手段,二来,倒不是她圣母,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年华呢,若是那宁四公子不小心死了,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正思量间,外面一阵啼哭的声音,却是小李氏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给叶寻跪下了。 叶寻吓了一大跳,他们的院子外面有人守着的,不知道她是怎么闯进来的。 善因善果也是脸色大变,这分明是外面守着的丫鬟婆子办事不利了,她们俩是院子里的管事丫鬟,也脱不了责任的,若是随便就让人闯进了院子,终究是难辞其咎。 别的不说,前几年可是有过先例,京中某户人家的一个妾侍嫉妒另一个怀了胎,仗着自己得宠,硬是进了的院子,将胎儿流掉了,不想是个男孩,已经成型。那家的老爷本来有三个女儿,郎中诊的这一个也是个女孩,因此也未重视,不料是个男孩,当下伤心欲绝,可是即使打杀了那个害人的妾侍,终究是无济于事。 这件事也给京中的大户们提了醒,没有主人的允许,是万万不准人进来的,谁知道就出了这个岔子。善因善果当下顾不得别的,就要上前架住小李氏,防止她对叶寻不利。 不想小李氏伤心之下,力气也是极大,当下死死的挽住善因善果的袖子,跪在地上道:“求表嫂救一救我。我便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表嫂的恩德。以后,再不敢有别的心思,任凭表嫂差遣。” 叶寻吓了一跳,忙让小李氏起来回话,小李氏死死的扣住叶寻的袖子,不肯起身,哭道:“我知道自己往日想岔了,对表嫂也是多有得罪,今日知错,特来求表嫂谅解。”说着,实心实意的跪下叩起头来。 这时外面守着的婆子也进来了,在叶寻的示意下将人扶了起来,善因善果也去打了水来,给小李氏洁面。在叶寻的劝说下,小李氏慢慢的在人的搀扶下坐了,又净了手脸,稳定了心情,慢慢道:“今日是我莽撞,倒叫表嫂见笑了。” 说着,慢慢述说起原委来,原来小李氏的父亲受她那得宠的姨娘蛊惑,要把小李氏嫁给宁家的四公子冲喜,代价嘛,就是一个三代内世袭的小爵位,小李氏慢慢道:“说是三代内世袭的爵位,可终究是为了她自己考虑。”说着凄婉一笑道:“表嫂不知道,父亲前些日子已经立逼着母亲将那……”她踟蹰了两下,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不肯说些过于粗鲁的话语,因此略过了道,“将她自己的儿子过继到了母亲名下,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若是,就算是将来,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嫡长子了,因此,这爵位,终究是要到她的手里的,可这,却是要用我来……”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脸,又留下泪来。 叶寻默然无语,也不知该安慰些什么,只好沉默的递过干净的帕子,慢慢劝道:“也不算无法可想,不如慢慢图之。” 小李氏慢慢的擦了擦眼泪,发狠道:“我便是剪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能如了他的愿,因此,但求表嫂救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了表嫂的恩德。” “快别这样,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叶寻说着,扶起了对方,示意自己会想办法,又慢慢的劝解了几句,方让对方回去。 善果送送走了小李氏,不禁叹道:“夫人总是这么好心。非亲非故的,干嘛要揽这事儿呢,要我说,她正经的亲戚都不管,您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叶寻笑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是可怜的,之前无非是想找个靠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既然已经知错了,又何必再多说以前的错处。”又狡黠一笑道:“更何况,我也只答应了想想办法,能成自然是好的。若是她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也断然不会客气的。” 听得叶寻如此表态,善因和善果方才放下心来,知道叶寻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再多言。 待程文华回来,叶寻便旁敲侧击的和他说了这事儿,程文华沉吟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答应了帮忙查一查是怎么回事。 待过得几日,程文华将查到的结果和叶寻说了,原来这宁家四公子,之前一直是在外面修养的,本来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后来竟有一位高僧出了主意,说是要冲喜,并且给宁家四公子服了一粒丹药,那宁家四公子吃了药之后,竟然似乎好了大半,因此宁家自然对那高僧的话是言听计用,这高僧拿宁家四公子的生辰八字推演了一番,就推到了小李氏身上。因此,才有了这所谓的冲喜之事。 程文华说完,轻轻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道:“我觉得,这事儿,似乎背后不是那么简单呢。” 叶寻不解,程文华慢慢道:“宁家的说法,是给李家一个爵位,可是这爵位哪里是那么好得的,得了,就和宁家到了一条船上。并且,这爵位有了,官位也是不能太低。我查了一下,过些日子,宫门一守备之职便该换了。本朝规矩,这宫门守备一职,非有爵位这不能担任,这也是为了保证与皇室同一立场。因此,这背后之人,更是可疑。” “你的意思是说,这背后之人,所图不小?” “嗯,所以,我们更要调查一番,如此,你去和李姑娘说说,问她能不能去见那四公子一面,帮我们探一探虚实。”本朝虽说是男女之大防,但是婚姻大事,毕竟非同儿戏,因此多有未婚的男女,假借上香等名义,偷偷见上一见,若是合了眼缘,方才准备定亲等事宜,也算是皆大欢喜。 因此,程文华想让人看一看,这宁四公子,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并且,告诉了叶寻如何看一个人是回光返照还是身子康健,叶寻一一的记下了。不禁又有些担忧:“既然是冲着宫门守备去的,那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程文华握紧了叶寻的手道:“不妨事,我出入身边都有人跟随,并且,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才不放心呢。远的不说,当时我见到你,你那副样子,可真是吓死我了。我只问你,那凶手如今找到了吗?” 程文华尴尬的没有说话,当时他回京的消息极为隐秘,除了父母之外,就只向皇帝发了奏章,毕竟边关将领无故是不得回京的,因此,到现在也是不知凶手是谁,实在是对方隐藏的太小心了。 见如此,叶寻也没说什么,只得叮嘱程文华多加小心。皇帝在太后的寿宴之后,就病了几场,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好利索,据说这几日,又有加重的意思,这储位却迟迟没有动静,因此,朝中的局势也隐隐的有山雨欲来的意思。 41.别院 说到朝中局势, 叶寻想要问什么, 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她也不太懂, 并且只是隐隐的感到奇怪而已。因此也不好多问, 倒是程文华,看出了叶寻心中疑虑, 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叶寻迟疑道:“我近些时日入宫, 觉得皇后的态度太对呢。”皇后本人无子,又因为张贵妃的关系,和皇帝的感情也是平平, 因当今的两位皇子生母都是张贵妃,就算日后做了太后,怕是位子也是不稳的。按说,她该向张贵妃示好才是。 可是在叶寻的眼里,皇后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或者说不将张贵妃放在心上, 甚至几次当着她们这些命妇的面回绝了张贵妃的意思, 让张贵妃本人有些难堪,唯独却对几位公主不错,很有些宠着的意思。 叶寻道:“皇后的态度,也太过诡异了些, 可她看上去不像是胸无城府的蠢人, 不知为何如此对待张贵妃。” 程文华道:“皇后出身世家, 清高些也没什么。嗯, 不过你说的确实是个疑点,无子又无宠的皇后,不去和皇子生母搞好关系,反而不留情面。”程文华陷入了沉思。 叶寻看他皱眉,又有些后悔说些后宫之事来让他分心。当下伸手去抚程文华眉心,“好啦,不过是偶然一提罢了。你已经够累的了,也不值得为此分心。也许皇后自有打算,若是想要和陛下一同…也说不定呢。”因着忌讳,虽说是自己家中,也要格外小心,叶寻因此省去了那个词。程文华心下明白,也不忍心叶寻为他操劳,当下笑着掠过这个话题,不再提及,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早早安歇了。 过了几日,小李氏那里传来消息,说是宁家同意在上香时略见一面,因此准备着要过几日去上香,叶寻心下明白,也感激她,因此特地向程文华要了武艺高强的侍卫跟着。同时又细心打探各方的动静,特别是宫中的动态。 叶寻没有什么政治或是宫斗的技巧,但是从小在和平环境中长大的她,本能的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太对,不是她从小熟悉的,因此,凭着本能的反应,她做出了决定,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来到这,有了丈夫,有了新的家人,作为家人,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尽一份力。 到了傍晚,小李氏才上香回来,但是令叶寻失望的事,叶家以四公子体弱为由,说是四公子不能吹风,因此,小李氏也只能隔着佛堂的帘子远远的看了一眼,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甚清楚,更遑论其他。倒是宁四公子的母亲,宁家的当家主母宁夫人,表现了对小李氏的强烈喜爱。 叶寻觉得此事透着诡异,可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对方的理由合情合理,并且宁家的当家夫人表现出了对小李氏极为喜爱的样子,言谈中透出一家人的亲切,据暗中跟着的人说,宁夫人脸上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作伪,若能瞒过一个见了无数人的密探,那宁家夫人恐怕是天生的影后了,并且,毕竟是古人,宁夫人对传宗接代看得极重。因自小体弱的缘故,对身为小儿子的四公子更是关爱有加,若是说能够让一位母亲为了某种目的,去做出伤害她喜爱的儿子的事情,叶寻是不信的。因此,事情只能是到此为止了。 同时,程文华也在紧锣密鼓的折腾着,他要确保京畿卫的力量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暂时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东宫之位未定,虽说是两位皇子乃一母所出,并且手上都是没有兵权的,但是也不得不防止有人会铤而走险,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因此,程文华还是小心谨慎的,排除一切可能的障碍。 转眼过了一个月,皇帝的病情略微好转,慢慢的已经能处理一些重要的政务了。这让程文华和叶寻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要知道,皇帝的好转意味着他能够渐渐的将局势把握在手中,同时,有消息传出,皇帝似乎是有意择二皇子为太子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多疑。虽然当年皇帝年轻气盛,咬着牙冒着顶撞太后的风险认了大皇子为自己的儿子,但是大皇子出生的时间实在是不凑巧,并且二皇子为人谦逊,又是小儿子,皇帝看着出生长大的,父子关系相对亲近,不像大皇子性格懦弱,见到皇帝便要唯唯诺诺,实在让人不喜。 可是有关立二皇子为太子的传言虽然在大臣之中和民间隐隐有了风声,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旨意下来,这让一批想要站队得个拥立之功的大臣们急的不得了。不过这一切,对于叶寻夫妇来说,都不必在意。好容易松散下来了,若是不好好享受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良辰美景。 因此,程文华打算和叶寻两人趁着天气不错的日子,去城外游玩一番,多日来,他一直紧绷着神经,好容易有了休息的时候,叶寻也是一直忙于家事,时不时的又要担惊受怕,怕没了小命,因此两人好容易清闲些,便不想被俗物沾了身。 京城外五十里处有一片地,多的是富贵人家的别庄,不为别的,此处有极好的温泉,圈块地方,盖上庄子,挖吧,准保有温热又干净的泉水出来。因此,程文华便带着叶寻来了此处。 叶寻也是才知道程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别庄,好奇兴奋的不得了,程文华便洋洋得意的介绍起这庄子的历史来,说来也巧,这庄子还是当年程文华的祖父置下的,当年原本是和程家交好的一位人家发现了此处,程家便趁着人少圈了几块好地,盖上了庄子,后来为了走人情送出去了几个,但现下来的,却是此处顶大顶好的地方之一。 因着温泉的缘故,此地的植被不算茂盛,庄稼也长得不甚好,因此此地农民也少,后来更是有权贵人家来此置地,便都迁得差不多了,只有各家看庄子的下人们,算是守着这方地界,因此也是清净的很,正适合两人出来散心又玩儿。 到了地方,两人略收拾一番,便携手出去想要看看景色。虽说没什么好看的,程文华却是想着显摆一番,因此携了叶寻的手出去。 此番两人出来,程夫人是大力支持的,不为别的,就盼着他们能给她添个小孙孙,两人成婚算来也有半年多了,儿子和儿媳都是有主见的人,且还年轻,程夫人自认也不是迂腐的人,因此便一直没说什么。可看着别人家添丁,心里也是有些羡慕的。因此,程文华和叶寻一提,便忙不迭的放两人出来,只盼着两人努力怀上,自己也能享上含饴弄孙的乐趣。 叶寻和程文华牵着手走在山道上,看着有些萧疏的景色,心情也是极好。虽然已经入秋,天气却还不算凉,因此,从草木也都还好,虽说并没有特别值得一看的景致,却也能让人心旷神怡。何况两人此时无事一身轻,只想好好享受陪在爱人身边的感觉。 程文华牵着叶寻的手,叹道:“最近真是辛苦你了。”说着,抚上了叶寻的脸颊,“你看你,都有些瘦了,回头定让厨下的人多上心,给你好好补补。” 叶寻反而乐了,“要的就是瘦下来的效果,长得再胖,可就成了猪了。女孩子就是要以瘦为美。” “嗯,我倒是觉得胖点儿好,我才安心。否则,我会心疼。觉得是我让你累瘦了。” 叶寻忙安慰程文华,“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有母亲帮我,哪里就累瘦了。你可别瞎想,是我自己最近一直在减肥呢。” 话刚出口,就觉得对方握着自己手的动作紧了紧。 程文华冷哼一声,“就知道你偷偷的不好好吃饭,你好的很,又减什么肥了。明日就吩咐下去,让丫头们盯着你吃饭,不准少吃。” 叶寻苦着脸,才明白自己被套话了,“秋天过了就是冬天,冬天过了就是春天,每年冬天都要长胖的,所以现在就要做好准备了。” 程文华怒极反笑,"这秋天还没过完呢,就想着明年春天的事儿了。夫人真是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一番揶揄,让叶寻也笑弯了腰,笑道,“好啦。我保证以后都乖乖吃饭,不随便减肥了。” 听见叶寻作此承诺,程文华方才放下心来。 42.暗卫 两人在此地住了有五六天, 每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夜晚凉风吹起, 便在温泉中饮酒赏月, 因着程文华的缘故, 叶寻的酒量也是进步了不少。并且,由于技术的原因, 也算不上是什么烈酒。叶寻也乐的陪程文华一起消遣。 如此这般, 在此地逍遥快活了大约六七日,两人便打算启程回京城。因带了些东西,是以这次的脚程没有来时快, 因此在离京城约有二十几里地的地方,两人带着人在驿站修整,准备第二日再回京城,同时派人先回去报信,让家人有个准备。 不想第二天, 已经快到中午了, 报信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两人心下有些焦急,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果然,将近中午的时候,去报信的家丁方才回来, 可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并且将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新, 一看就是从附近的农家借来的。 “这是怎么了?”程文华沉着脸, 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叶寻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快说。”程文华不耐烦了。 “是。”此时那人也顾不得是否有女人在侧了,忙道:“小的昨日晚间到了京城,却发现城门紧闭,奴才也认得几个守门的兄弟。本想找个相熟的兄弟从小门进去,却发现守卫也都换成了不认识的人了。” “从附近的村子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就在咱们走后两三日,京中封闭了。说是从宫中传了疫病出来,因此要全城戒严呢,不许进,不许出。因此,小的又多打听了一番,并且换了身衣裳,将旧的烧了,免得传染了。” “是什么病?谁得的?”听见叶寻开口,并且不像想象中的发抖,那家丁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答了。 “据说是宫里的大皇子得的肺病,一咳嗽就会传染,大皇子的府里已经死了几个贴身的丫鬟了。并且,据说大皇子曾入宫给陛下侍疾,因此宫中也……”涉及到皇帝,那人不敢再说,程文华和叶寻却已经心力有数,怕是皇帝或是被传染了,或是被二皇子控制住了。 挥手叫人下去,程文华没再说什么。一直在低头沉思。 “你打算怎么办?”叶寻直截了当。 “嗯,自然是先派人去京城看看情况。最好是能进宫看一看。”程文华沉思了一下,方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不错。可是这个人,要熟悉京城和皇宫的各种情况,地位还不能太低。” “不行!”程文华知道叶寻想要说什么,可是这太危险了,他不能让她去冒险。 “为什么不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我之前,”叶寻顿了顿道:“我之前得过肺病,又治好了,不会再有事的。就算是真的有疫病,也不怕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现在局势不清楚,若是。”程文华没有说下去,但是叶寻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若是二皇子当了皇帝,恐怕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当时他几番拉拢你,你都装糊涂,如今若真是如此,也只有一拼了。无论如何都不好做,不如我们去看看。”叶寻携了程文华的手,叹道:“反正咱们夫妻一心,要死也是死在一处。做个明白鬼,也比做个胆小鬼的好。” 程文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握紧了叶寻的手,半晌方才叹了口气。 “这样罢,我送你入京。你自己小心些,先不能回家,怕是府里也让人盯住了。先去咱们之前住的别院住一下,我给你几个人的联络方式,你联络上他们,再说其他。切不可轻举妄动。我先去京畿卫,就算有事,我手里大抵还有一些能用的人,再联系一下其他人,实在不行,就只能如此了。” “好。”叶寻郑重的点头。 当日晚间,又在这驿站停留了一晚,叶寻和程文华两人默默无话,痴痴对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千言万语都化心中了。 两人紧挨着躺在床上,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叶寻突然道:“我有话想说。” “先不要说,等到京城再相见的时候,我们再说。” “好。”两人默默无语,呼吸相闻,气氛静谧又温馨。 第二天,叶寻换了男子的衣裳,把脸和脖子以及露出的肤色都抹得略黑,将眉毛画的粗了,收拾好一切,跟着程文华一路到了京城附近。不过程文华却没找任何人,而是带着叶寻饶了个圈子,到了京城北门的一处地方。略微等到天色暗了下来,程文华悄悄的推了一处地方,之见有几块砖头竟然慢慢的松动了。 叶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小时候调皮,不小心发现的。”程文华憨厚的笑了,略带着些得意。 “正好够一个小孩子钻进钻出的。如今我是不行的,不过你可以。只要小心些就不妨事。此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否则无论怎么入城,都是不保险的。此行进去了,你往东走,正好是坊市,现在估计正是没人的时候,你就装作是哪家的伙计就行了。” “嗯。”叶寻重重点头。看着程文华将那巨大的青砖慢慢的移开了两三块,估计差不多了,叶寻小心翼翼的伸了下头,发现可以,忙钻了进去。 “小心些。”程文华叮嘱了一句,眼看着叶寻渐渐的走远了,也没回头看一眼,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又重新将青砖放了回去。确定了周围无人,又守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擦黑方才走开。 却说叶寻进了京城后,按着程文华说的路径,一径的走,果真走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就看到了坊市轮廓,还有各家的布招子。可惜层层叠叠,实在是分不清方向。 叶寻正着急间,一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标识,总在门口放一个青花大瓮承接无根之水,说收集起来要治病的,除了当时蒙她的那个死胖子,也是没人了。也不知道这死胖子这十几年来,收集了多少,叶寻心里嘀咕着,就走过去。 有了熟悉的标识,就能找到路了,叶寻心里一阵高兴,冷不防被人叫住了。 “兀那小贼,哪里去?”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叶寻一时弄不清是敌是友,不敢轻易动弹。又怕对方人多势众或是手里有刀剑之类,因此一时站在那里,等着对方的动作。手心里渐渐的冒出汗来。 见叶寻不动了,后面的人慢慢的移动过来,听脚步声有些沉重,回想之前的声音,脑中灵光一闪,回过身来。 看到对方的样貌,叶寻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对方楞了一下,也看清了她,当下怒道:“好你个好吃懒做的小崽子,家里的井绳断了,让你去弄一个新的来,你竟空手回来了,这般久,又去哪里胡混了。”说着动手扯住叶寻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店里带。 叶寻挣扎着,却听对方小声的道了声别乱动,并且此人手劲极大,哪里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胖子了,又联想程文华之前说的,此人的背景之类,当下乖乖的不乱动,端看此人有什么打算,同时心里想着忽悠对方的法子。 胖掌柜一路将叶寻带回了店里,先是仔细的关上门,然后侧着耳朵在门上听了一阵子,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方才急声问道:“你如何在这里的?程将军呢?” 他的样子变换太快,叶寻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分不太清此人的身份,因此默默的没说什么。 “哎。看我这记性。”胖掌柜叹息一声,走到屋内拿出了一样东西,给叶寻看了一眼,叶寻不禁惊呼出声。 原来此人拿出来的,正是程文华无意中提过的,皇帝直属暗卫的专属标记,程文华曾描述过上面有一个特殊的标记,旁人万万模仿不来的,叶寻好奇,故此特别的问了几句,没想到,此时竟然就近在眼前了。 “你!”叶寻十分的吃惊,在她心里,皇帝的暗卫应该是高大勇猛、武艺非凡,而不是这样一幅满身肥肉,开店坑人的猥琐模样。 “我怎么?”估计是叶寻吃惊表现的太明显,严重的戳伤了自尊心,胖掌柜凶巴巴的凶了叶寻一句。 “您,您真是太伟大了,一直隐藏自己,为陛下服务,我居然没认出来,有眼不识泰山。”幸好叶寻见机的快,赶紧大拍马屁。 “哼。”胖掌柜不置可否,不过显然是对叶寻的吹捧感到得意,没再说什么。两人开始说起正事来。 43.皇后懿旨 “什么?你说京城的大部分都被二皇子控制了?”叶寻大吃一惊, “他哪里来的这样的本事。” 二皇子此人, 叶寻是见过的, 初时只觉得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接触得多了, 就觉得此人不过是虚有其表,何况, 大皇子的支持者也是不少, 还有对皇帝忠心的也占了相当大的部分,说句不客气的,二皇子若是有这个本事, 就不至于和血统有疑的大皇子平分秋色这么多年,早就被定为太子了。 “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这样束手无策。”胖掌柜无奈的叹了口气,悄悄道:“估计是背后有高人给他出谋划策了,并且给了他很大的帮助,连宫里也被控制住了。我现在, 只知道陛下是平安的, 因为他们还没拿到传位的诏书, 可是过几天。哎。”胖掌柜焦急不已。 “这么说,只有进宫一趟,才能查清楚了?” “不错。”胖掌柜郑重的道,“我手里没有可用的女人, 因此, 只好麻烦你了。去宫里找一个人。” “谁?陛下吗?”叶寻盘算着自己怎么才能把一个缠绵病榻的男人带出来。 “不, 是皇后。” “皇后?”对了, 皇后是国母,也是最不希望张贵妃的儿子登上皇位的人,何况二皇子不似大皇子对皇后那般心慈,若是让他当上新帝,皇后将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若是现在就能将二皇子治罪,那么张贵妃也难逃其咎,不管将来皇帝是不是大皇子,都不敢对皇后轻举妄动。 胖掌柜让叶寻先在这里休息,自己出去布置一番,说好了晚上带她进宫,同时又打听了程文华的动向,听说程文华回去试图控制京畿卫,并联络将军们时,总算放了心下来。 “京畿卫在城外,无旨不敢妄动,却不想便宜了乱臣贼子。幸好程将军去了,能稳住军心,若是都能有所作为,便更好了。现在守城的,是宫里的侍卫并着一些不知哪里冒出的兵勇家丁们。约有四千人左右,若是程将军能带人来。那最好不过了。” “程家如何?”因胖掌柜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叶寻之前也不敢轻易询问,现在大事都已经安排完毕,总算可以问问家事了。 “你放心吧。京中权贵虽然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不过为了稳定,都还安全,只是都窝在府中,暂避锋芒罢了。” “那就好。”听说一切平安,叶寻总算放下心来。又听胖掌柜在旁边算计着程文华几时能到,如何搞到旨意调动京畿卫好里应外合之类,心中突然就安定了许多,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直很快的心跳也慢慢的平稳了下来,大概这就是安心的感觉吧。 不愧是皇帝的的暗卫,到底是手段非凡。晚上入了夜,胖掌柜带着叶寻到了皇宫附近,路上虽有巡查的人,不过全都不是胖掌柜的对手,看着对方带着自己悄悄的避开巡查的侍卫,并且最终来到了皇宫附近。因为对方确定自己百分百的控制了皇宫,料得无人敢接近,因此路上反而是静悄悄空荡荡,胖掌柜左右看了看,探头探脑的带叶寻来到了一个小门的边上,学了几声猫叫,就有人过来,沉默不语的将叶寻带了进去。 叶寻想要回头和胖掌柜说些什么,对方却误认为她是害怕,对她招了招手表示自己的人绝对可信就走了。 叶寻跟着那小太监走在皇宫里,周围黑漆漆的,只有那小太监打着一盏灯笼,暗暗的光让人心里发毛,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叫。叶寻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尽量掩饰自己的紧张之情。深呼吸让自己放松。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遇到了几次盘问,那带路的小太监都机警的一一化解,走了好久,方到了皇后所住的正宫。那小太监轻轻道:“我去和守门的女说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你悄悄的进去。这个时候,皇后多半在书房,你小心些,不要误了时辰,晚了就要下钥了。”说罢,也不管叶寻如何,径自整了整衣襟,上前去和守门的宫女打招呼。 这小太监看着平平无奇,不料显然是人脉极好的,那两个宫女被她逗得大笑,初时还拘谨不已,后来干脆凑到一处,说笑逗趣。 那小太监趁人不注意,悄悄的从背后向叶寻招了招手,叶寻会意,偷偷的从那两个宫女背后溜了进去,尽量点着脚尖,不发出一点声音。 好容易进了门,左右一看,回想过之前来过一次皇后的宫里请安,但不过略坐一坐就回去了,并没有仔细的观察,但是依稀记得有个宫女提醒过她,皇后的书房是禁地,除了三公主,一般不许人进。那宫女当时好意提醒,是怕她犯了禁忌,如今倒是要谢谢人家了。 这般想着,叶寻回忆起那宫女指过的道路,慢吞吞的向书房靠近。 好在皇后喜静,此时估计在书房读书,也不许人靠近,将众人都遣散了,如此这般,倒是让叶寻得了便宜。 叶寻尽量放轻脚步,靠近书房的时候,发现门关着,正犹豫是要先敲门还是避免惊动其他人直接进去,就听见里面一声喝止:“谁在那?” 好在声音虽然威严,却不大。因此叶寻硬着头皮,先敲了下门,然后开门进去,低眉顺目道:“皇后娘娘,奴家程叶氏,特来拜见。” 皇后此时正在书桌前不知道写着些什么,见叶寻进来,有些意外。微微一笑道:“好,想不打你竟然有如此胆量。本宫往日真是小瞧了你。你能有此忠心,实在是难得。”说着低下头去继续写字,不再理睬叶寻。 叶寻见皇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下大急,但是皇后专心致志,却又不敢打扰,一时间只得静立当侧,不知如何是好。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皇后总算抬起头来,看了叶寻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不错,知道进退。 见皇后总算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叶寻忙道:“二皇子作乱,皇宫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京城也是如此,如今我夫君正在城外,控制着京畿卫,只等您下旨说明情况。我带您出去。” 皇后微侧了头,“如今陛下尚在,我的话也是没什么说服力,并且,我和张贵妃的关系世人皆知。若是我出来说二皇子些什么,虽然我是皇后,但还是难以服众。并且后宫不得干政,因此,我便继续待在宫里守着陛下就是了。”皇后说着便轻笑一声。慢慢道:“我上了年纪,只想守着陛下,不愿意出宫。我明日要去陛下那侍疾,你把这个带走,明日带了三公主出去吧。”说着,将刚写好的东西盖上了一方印,慢慢吹干卷好,拿在手里。 叶寻听说皇后居然要在宫里不动,反而要让她带了三公主出宫,大惑不解,心下觉得这位皇后实在是古怪,皇帝分明对她没有什么情意,为何事到临头,反而站在皇帝一边。听说皇帝可能也得了肺病,那么皇后这又是何苦。何况,三公主并非皇后亲生,两人的感情,居然这般之好吗? 出于一片好意,也许若是失败,张贵妃会狗急跳墙,杀了皇后出气也不一定,并且若是皇帝真得得了会传染的病,皇后岂不是也危险? 因此叶寻劝道:“您跟着我走吧。您一出面,将士们就有了入城的理由,您一定会很安全的。大皇子将来也会对您很好的。” 皇后淡淡一笑:“我可不指望什么大皇子。好了。你不用多说,今晚在这将就一下吧,明日我安排你和三公主出宫。我虽不受宠,毕竟是皇后,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说着,指了书房的软榻给叶寻,不再多说,出门去了。 叶寻在皇后这一晚,心中忐忑,不敢深睡。熬到半夜实在坚持不住,便打了个盹儿。转眼已是天亮,张开眼睛,发现三公主正坐在她床前盯着她看。 叶寻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三公主看她清醒,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多说话,勾勾手示意叶寻跟着走。 因为皇后早有安排,叶寻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来皇后是交待了三公主的,因此只好一路跟随,到了皇后所在的正殿。此时皇后已经隆重的穿戴好了,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正低头沉思,不知想些什么。叶寻眼尖,一眼看出皇后手里拿的,正是昨晚她写的那个东西。 见三公主和叶寻进来,皇后抬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三公主。摆摆手道:“去吧。”便不再多说。 三公主也奇怪,对皇后没什么感情的样子,说了句您多保重便告辞了,声音低沉粗糙,半分没有留恋的样子。 叶寻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匆匆向皇后告别,就随着三公主一同出来了。 44.平息 叶寻总共也没见过三公主几次, 就连这几次见面, 也是在人多是时候进行, 两人基本上没什么交谈, 对这位公主, 只有一个病怏怏,很得皇后宠爱的印象。据说是皇后从小教导的, 也不知是为何。 现下离得近了, 才发现或许是体弱的缘故,这位公主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药香,并且身材也比自己印象中的高大, 此时走在自己的前面,脚步沉稳,不像是传说中病的很重以致不能出嫁的样子。 正沉思间,忽然前面的脚步一顿。叶寻赶紧停下步子,跟随三公主的节奏站立不动。不想前面的三公主默默的站了一会儿, 也没有别的行动, 继续走了。叶寻虚惊一场, 只好跟着,同时在心里揣测这个三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地方,是御膳房的边上的一个小屋子。虽然皇宫被封锁了, 可是这么多贵人, 还有宫女太监, 总要吃喝, 因此采买还没有停的,此番三公主和叶寻就是要扮作轮值采买的小太监溜出宫去。 一个宫女过来给了两人两件太监的衣服,让他们换上,公主接过衣裳没说什么,默默的到里间套上了。叶寻见状,不好和她争抢,又觉得等三公主换完再换甚是矫情,左右两人都是女子,这房里也没有别人,就算出来撞见也没什么,况且自己动作快一些,应该不妨事,因此便在外间换了衣裳。不料三公主的动作甚快,出来的时候,叶寻正在系衣裳的扣子,见叶寻捣鼓了半天还没好,且袖子挽起,露出一截胳膊,小声的道了一句伤风败俗便不再理睬。 不想叶寻耳力极好,听到这话,心下不忿。想不到三公主此人如此迂腐,没人的时候连胳膊都不准露了吗?不过毕竟人在屋檐下,对方又是公主,叶寻只好当做自己没听到,默默的忍了,加快动作穿好衣服。 确认自己穿戴整齐后,叶寻小心翼翼的提醒三公主该出发了,三公主轻哼一声,没说什么,当先走出了屋子。 饶过御膳房,果然看见两辆牛车正停在那,同时还有两个小太监,见他们来了,连话也没说,努一下嘴示意他们上另一辆车,便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叶寻以为,这两个小太监的态度如此恶劣,这位脾气大的三公主定要生气的,不料对方竟然好脾气的没说什么,只是走到那辆牛车旁站立不动。 叶寻无奈,只好上前,小声的催促道:“殿下,咱们该走了。” 三公主点点头,没有任何动作。 得,看来这位是不准备驾车的了。叶寻无奈,就知道如此,只好上前牵住了系住牛鼻环的绳子,默默的牵着牛往前走。虽然没吃过猪肉,可总是看过猪跑,大抵上那两个小太监怎么做,叶寻跟着就是了。好在这牛大概是用惯了,脾气不错,乖乖的跟着叶寻走了。 刚走了没几步,叶寻就觉得车上似乎增加了什么重量,回头一看,果然,三公主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坐在了车上。见叶寻回头,并无羞愧之意,给了一个你好好干的眼神,便不再动弹,老神在在的继续在车上坐着。 叶寻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道:“殿下,以您现在的装扮,是不能在宫里乘车的。” 三公主看了她一眼,不甚高兴的道:“我自然知道。你放心吧,这不是没人看见吗?有人的时候,我自会下来的。你好好赶车。”那副样子,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叶寻看她耷拉下了眼皮,似乎看着地面的样子,狠狠的翻了几个白眼,对这位公主病的公主实在是不敢恭维,就盼着赶紧出宫将她带给胖掌柜,自己麻溜儿的敬而远之。 一路顺遂的到了宫门。守门的太监略微盘查了几句就痛快的放人了,事情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叶寻心里也是高兴的不行,出了宫门,到了守门的侍卫看不见的地方,就把牛车还给了前面的两位太监,带着公主走了另一条路。 他们身上的太监服饰有些显眼了,叶寻踌躇不知如何是好。有心让人把衣服脱下来,又想到这位刁钻的公主脾气极大,若是让对方生气,在大街上闹将起来,可就不得了。 因此欲言又止了几次,叶寻还是没说什么。幸好,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的时候,前面一户人家的门偷偷开了一个小缝,叶寻认得那露出的圆圆的脑袋,正是那胖老板的,当下大喜,也顾不得礼节之类的,拖着三公主的袖子就将人带了进去。 待到三人坐定,便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说是商量,其实就是胖掌柜和三公主单方面的商量,叶寻不过是一个老实的听众罢了。听着对方说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叶寻有些心烦,况且昨夜一直心惊胆战的也没睡好,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心也就放下来。如此一来,自然是呵欠连天的。三公主嫌弃的看了叶寻一眼,皱眉道:“既然累了,便去休息吧,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叶寻有心反驳一下,又想到既然可以休息,何乐而不为,反正后面的事情他也是帮不上忙的,现在养精蓄锐才是关键。因此正好顺势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三公主看她如此随意,动了动嘴角,终究没说什么,和胖掌柜继续商量事情了。 叶寻和衣而卧,但是却睡不着了,不知道程文华如何了,一切可好,又如何进城呢。万一事情不成,将来让二皇子登上了帝位,是不是就要做一对鬼夫妻了。若是大皇子,不知道会不会记得他们的恩情,还是嫌弃他们功高震主。 这般胡乱想着,终究抵不过困意,最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待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也变成了熟悉的程家,她和程文华的卧房。 叶寻吓了一跳,怎么回到程家了,正在这时,外间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连忙进来请安。 叶寻顾不得别的,先问京城如何了,那丫鬟是个不甚伶俐的,一时摸不着头脑,只道城门已开,将军将夫人送回家之后就直接入宫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叶寻见打听不出什么,只好穿好了衣裳,去向程夫人请安,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夫人告诉叶寻,程文华奉了陛下的旨意,领着京畿卫入京,平了幽王和二皇子的叛乱了。幽王已经被当场射杀,而二皇子也已经被抓起来,听候处置。现下程文华和太子正在宫里听候陛下的旨意呢。 “太子?是大皇子?”叶寻心道速度好快,刚刚平了二皇子的乱,就迫不及待的立大皇子为太子了,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同为一母兄弟,不由心生唏嘘。 “不是大皇子,是三皇子。”程夫人耐心的解释。“当年张贵妃独霸后宫,凡有了皇子,都被她想办法一一除去,这么多年来,竟是连陛下和太后都被她蒙在鼓里。幸好皇后娘娘想办法保住了三皇子,一直假作公主养着,这才逃过一劫,如今三皇子已经被立为太子了。便是二皇子,据说也不是皇上的血脉,而是她和幽王……”程夫人说到一半,便自知失言,不再多说,叶寻听了,无异一道惊雷响在耳边。 怪不得三公主这般奇怪,原来如此,叶寻一切都明白了,皇后宁肯自己在宫里陪着皇帝,冒着被传染的危险,也要让三公主,不三皇子出去,就是为了彻底扳倒张贵妃。皇帝的旨意,皇帝病着,哪里有什么旨意,说不得程文华接到的旨意就是皇后自己弄出来的,叶寻想到了皇后交给三皇子的东西,果然这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心机比海深啊,叶寻坚定了远离娘娘们,保住小命的信念,否则一个来不及,就被饶了进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可是太冤枉了。 到了晚间,程文华终于回来了,叶寻喜滋滋的迎上去,如此重逢两人竟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半晌方相视一笑,携了手走进屋内,互诉衷肠。 45.番外 又是元宵节, 好不容易摆脱了家里小崽子的纠缠, 程文华心情极好的带着叶寻出来看灯会, 以弥补当初的遗憾。 两人手拉手走在大街上, 感受着人来人往, 程文华感慨道:“我还记得小时候,爹爹总是带了娘亲出来, 不带我, 当时我还心里埋怨,想着有了孩子,一定带他来, 现在总算明白了。” “明白什么?”叶寻不太懂。 “明白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只有一个,即使是后代,也无法弥补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满足和快乐。”灯火掩映下,程文华说的极认真,让叶寻羞红了脸。 “老夫老妻的, 说这些做什么。”叶寻说着, 却用力的回握了程文华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无限柔情蜜意。 “对了。前面有个铺子簪子极好看,尤其元宵的时候会拿出特制的一个来做彩头,咱们瞧瞧去。”叶寻说着, 拉着程文华往前面赶。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两人的手牢牢的牵在一起, 仿佛这街上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两人的眼中心中,都只有彼此。 路上,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花,这并未影响京城的百姓看灯的热情,无风有雪,雪中赏灯,反而更有情趣。 到了店门口,果然围了一大圈的人,今年的店家出的题目不是灯谜,而是排列了密密麻麻的八十一盏灯,其中有红有白,要全套中红的,才能得了簪子。 若论诗词歌赋,程文华是不行的,不过套圈儿说白了就是考校对力量的掌控和准头,这对从小练习射箭的程文华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此他摩拳擦掌的就准备上了,笑吟吟的让叶寻瞧着好。 叶寻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就差捧脸托腮一副迷妹的架势,眼中是全然的信任,果然,除了第一个失手之外,程文华套中了全部的红色灯笼,还余了一个圈子。 店家笑道:“这位公子好身手,今天晚上这许多人,就您夫人有福气了。”又招呼小二将簪子拿过来,亲自递到程文华的手上。 程文华接过了,笑嘻嘻的准备给叶寻戴上,就听一个淡漠的声音道:“住手。” 两人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小姐倔傲的过来,淡淡道:“他还有一个圈子没套中,我试试。” 说着,命人拿过圈子,微微一动,便全都套中了,冷笑道:“我的了。” 程文华冷哼一声,不打算理她,只觉得此人是来找茬的,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叶寻仔细的瞧了瞧,拿过程文华手里准备给她戴上的簪子笑道:“给。”说着,竟然还微微行了一礼。 那女子错愕非常,再抬眼看,发现叶寻已经拉着程文华走的远了。 “怎么啦?”程文华一头雾水,随着叶寻的脚步慢慢走着。 “刚才那个人,你没觉得眼熟吗?”叶寻看了看四周,悄悄道。 程文华还以为叶寻觉得他和那女子有旧,登时诅咒发誓并不认识,明明有细细的雪花,头上却出了汗。 叶寻噗嗤一笑,轻点他的额头道:“傻样。那个人你几天见一回,怎么化了个妆,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 程文华皱了眉,仔细回想那女子的形貌,恍然大悟,是皇帝。 见程文华一副开窍的样子,叶寻也就不多说,程文华想了想,不由暗恨自己大意,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叶寻笑道:“好了,平时我画个眉毛你都认不出,何况是上了重妆的他呢,你想不到也情有可缘。” 程文华不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嘛,叶寻狡黠一笑:“当然是因为我见过他女装的样子啊。”原来如此,程文华恍然大悟。 又心疼叶寻当初甘冒奇险,又愧疚今日竟然没早点到,若是遇不上那个人,自然就能顺利的给叶寻赢到簪子了。 叶寻伸手抚平了程文华的眉心,笑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夫妻之间,本应如此。” 程文华笑眯眯的,眼见着雪已经把地上薄薄的盖住了一层,看着周围没人,就把叶寻放到了背上,要背她回家。 叶寻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在埋头赶路,并无人注意到她,又不忍忤逆了程文华的一番心意,何况自孩子出生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亲昵了,便红着脸上了程文华的背。 两人边走边说些小儿女家的私房话,不知程文华说了什么,只听见叶寻格格笑着,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叶寻将头埋在程文华的肩膀上,人家门口的灯笼照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