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第一武帝》 第1章 知守观 这里是昊天的世界,昊天的光辉普照世间万物。 这里有冥王的传说,传说每隔一千年冥王就会毁灭一次世界。 这里有世间不可知之地,每一个都是把持苍生命运的庞然大物。 这个世界有可以登天化月的夫子,有意图灭天成神的观主,有敢于拔剑斩天的柳白,还有始终逃亡惶惶不可终日的屠夫和酒徒。 叶昊自打神魂苏醒之后,浏览了过往十五年的记忆,瞬间就知道自己这是来到了哪里,这分明是将夜的世界。 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也不知出了何种变故,竟是让他的魂魄投胎在了这里。 他的记忆里,自己是被现在的师兄叶苏捡回来的孤儿,所以跟着师兄的姓取名叶昊。 你没有看错,这个叶苏正是那个道门知守观的天下行走,而叶昊也理所当然成为了知守观观主陈某的第三个亲传弟子。 据说当初观主看到叶昊的时候,向来古井不波的他目光满是惊异,然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宣布了叶昊成为他亲传弟子的身份,这件事情在整个道门当时都是掀起了巨大波澜的。 而事实证明观主的眼光和见识的确是远超所有人的,叶昊也的确没有辜负观主亲传弟子的这个身份,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是洞玄境的巅峰,一只脚踏在了知命境的门槛上。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无法踏入知命境,而只是为了想要在在知命境以前的境界走得更稳更坚实一些,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一瞬间就可以踏入知命境。 只是唯一使人有些诟病的是,叶昊所走的道路并不是道门传统意义上所修炼的念师剑师以及符师之法,而是专门走的武道修炼之法,专注于锤炼自己的强健体魄。 而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叶昊也是直到神魂苏醒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一切其实都源于他神魂中的一枚刚刚苏醒的令牌。 叶昊运起念力观想,只见在他的神魂之中,此时正有一枚古朴的令牌在散发着神秘的玄光,令牌之上还有一个奇异繁复的符文印记。 叶昊敢打包票他并不认识这是一个什么符文印记,他以前也并没有见过,但他就是在看到的这一瞬间知道了这个符文印记代表的就是‘武’字,不可名状玄之又玄。 而就是这个有着‘武’字的令牌,一直都在他的神魂中散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神秘波动,在潜移默化之间让他选择了走上武道修炼之路。 叶昊隐隐间有着一种感觉,这枚令牌一定和他前世的神魂穿越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他若想揭开这一切的面纱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就一定得解开令牌本身的秘密才可以。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都一定需要非同一般的力量,也许只有强大到突破武道巅峰,更或者在武道巅峰之上更进一步突破五境的范畴,达到甚或超越夫子昊天的强大境界,他才能够有希望进一步揭开令牌的神秘面纱。 而就目前来说,这道令牌自从他神魂苏醒之后,就已经开始展现出了它的奇异之处,所散发出来的神秘玄光竟是在不间断地锤炼着他识海中的念力,震荡着他浑身的血肉筋骨,这一点实在是让他惊喜若狂。 要知道昊天世界的正统修炼之法根本就在于念力的开发,而正常的的修炼之法唯有靠打坐冥想,武道的修炼之法则是在于用念力裹挟天地元气不停刺激血肉。 这样一来的后果,就造成了武道修炼者相对于传统修炼者不止双倍的难度。 这也恰恰解释了,为什么将夜原本的世界之中传统修炼者中的强者,除了境界上更加难以突破五境之外,要远远多于武道巅峰的强者原因所在。 而这枚令牌现在所展现的能力,恰恰就刚好解决了他在武道之路上的最大难题,让他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武道修炼者有了更大的希望,在将来突破武道巅峰之际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更进一步。 要知道在原本的这个世界之中,除了佛、道、魔三宗以及书院有人突破五境之上,还有符师之中昊天道南门颜瑟大师开一代先河步入五境之上的领域外,武道修炼者之中却是一个五境之上都未有出现过。 叶昊作为一个转世投胎来到这个世界的存在,如果说他没有什么野望那才叫真的浪费这次穿越了,这个世界既然没有出现过武道修炼者突破到五境之上,他为什么就不可以开一代先河做这个古今第一人呢,要知道他可是能够穿越重生的存在。 而就在这一瞬间,叶昊神魂中的令牌似是颤动了一下,那神秘的玄光也剧烈闪烁了几下,他冥冥中就生出了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够做到这件事情,这枚令牌真正的来历作用才会彻底地向他展开来。 他的心中这样想着,识海中的念力渐渐平息,慢慢地就睁开了双眼,开始打量起来了自己周围所处的环境。 叶昊知道,他现在所处之地,是世间最神秘的不可知之地之一的知守观。 说起知守观,就不得不说一说这个世间最大的权力中心,昊天在人间的代言人——西陵,它是道门的圣地,是世间所有修炼之法的源头,就连人间最强大的夫子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员。 而据叶昊所知,西陵的所谓三司所谓掌教以及几大神官,都只是知守观力量在人世间展露的一角而已,知守观作为西陵的不可知之地,才是掌控西陵真正的权利中心所在。 知守观位于西陵神殿桃山之后的悬崖之上,道路崎岖普通人根本难以到达,更不要说这里还密布着历代以来道门强者布下的强大神秘阵法,纵使是五境之上的修炼者也不可能轻易抵达。 而知守观中的权力架构,观主的地位就相当于是书院的夫子,叶苏、叶红鱼和叶昊作为观主的三大亲传弟子,则是相当于书院中的十三先生。 当然叶昊更不可能忘了,这知守观中更是藏着可以制约昊天意志的七卷天书,在原本的世界之中,观主曾经就想凭借着这七卷天数消灭昊天取而代之。 第2章 道痴叶红鱼 叶昊走出自己的房间,到了外面,知守观的全貌顿时尽收眼底。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七座泛着金黄色光芒的茅屋,这些茅屋上所用的茅草是一种早就灭绝了的神草,这些神草自身带着奇异,传说古代的道门前辈就是用这些神草来编制蒲团,在上面打坐会有助于修炼更容易让人悟道。 而在这里,这些早已灭绝的神草只是被用来盖成茅屋,只是为了用来放置天书显得庄重肃穆一些,知守观的底蕴由此就可见一般。 而就在叶昊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这些存放着天书的茅屋里其中有一座突然生出了些许动劲,茅屋的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当看清了这红色身影的面容过后,叶昊的眼前顿时为之一亮,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嘴角泛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那人。 那红色的身影是一位很是靓丽的少女,这少女看着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像一般女子的柔美,眉眼之间却是含着一丝散之不去的煞气,不过这煞气丝毫未破坏少女的美丽,反而是给了人一种杀伐果断的英气勃勃和一丝铁血的妖娆妩媚。 叶昊看到了那红色身影,那红色身影自然也看到了叶昊,更是看到了叶昊嘴角的玩味笑意。 少年的这个动作让那红衣少女想到了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刚刚在天书上看到一些消息的喜悦顿时消散无踪,眉眼间骤然一冷,也没有准备要和叶昊打招呼的意思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叶昊既然认出了少女是谁,又是第一次在神魂苏醒的状态下见到真人,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让对方这么轻易地离开。 他直接喊道:“叶红鱼,见到师弟了也不说打个招呼,你说这要是让师兄看到了会怎么说你。” 叶红鱼脚步一顿,深呼了一口气似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叶昊,道:“叶昊,你最好祈祷你早一点踏入知命境,否则······” 叶昊丝毫不惧,眼中带着奇怪的笑意打量着叶红鱼,尤其重点在她的胸前位置扫过,发现和记忆里一样还是一样毫无变化后差点没有笑出声来道:“否则怎样,难道你还准备拿对付小师弟那一套来对付我不成。” 他说到这里,再次目光扫过叶红鱼的某处,摇了摇头笑道:“只是貌似有些可惜啊,某人的前面和后面似乎都一样。” 这句话对于女人,尤其还是一个敏感的少女来说,伤害性不可谓不大,侮辱性更是极强,虽然叶昊说出的只是自己的实话,但是正是这种实话才更让人尤为恼怒。 叶红鱼到底还是一个少女,并没有达到后来的心境,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面如寒霜一般道:“叶昊,若不是我哥在观里闭关受不得打扰,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昊强忍着心中的笑意,看向叶红鱼,毫不在意地道:“那你可得好好修炼了,争取早日突破知命境,否则的话等你下次再在桃山见到我的时候,我怕你连在我面前拔剑的资格都没有了。” 叶红鱼冰冷的神色一敛,闻言皱了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你要离开知守观?” 事实上,叶红鱼对于叶昊的心态极为奇特,除了害怕对方对于自己哥哥叶苏继承知守观有威胁之外,更多的则是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对于小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两件事情的羞恼不忿。 其中一件正是叶红鱼出于某些极为阴晦的想法,为了排除对自己哥哥最大威胁的对手,也就是他们的小师弟陈皮皮,叶红鱼用了一场她眼中所谓的美人计。 只是很不幸的是,她施展这个计划的时候虽然成功了,但是却被某个无良的家伙家伙给撞见了,而且不止是撞见了那么简单,竟还得了一句‘前后都一样’的点评,让某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不下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而另一件事情,则是某个年幼无知的少女,因为好奇的原因偷偷跑下了桃山,然后很是不幸地遇到了某个心底阴暗的猥琐侏儒,并且只差一点儿就要给接下来的人生留下巨大的阴影。 比较幸运的是,某个也是因为好奇偷偷跟着她一起下山的家伙,在关键时刻赶到了现场,利用观主留下的手段直接惊走了那个快要得逞的人,这才没有让悲剧的事情在幼小的她身上发生。 只是在她就要生出感激的情绪时候,那人竟是又给她留下了两个字的评语——白痴,这两个字直接让好强的叶红鱼瞬间抛弃了感激的情绪,剩下的唯有不忿加羞恼。 所以叶红鱼对叶昊的心态是极为复杂的,有害怕威胁到兄长的排斥,有被发现阴晦的惭愧,有被点评的愤怒,有被拯救后的感激,亦有被骂后的不忿,以及少女被人看光身体后的某些不可言明的羞恼。 反而是作为师姐对于师弟的照顾情绪,或许是几人年纪相差仿佛的原因,不像师兄叶苏大了他们十几岁,那可真是半点儿都没有,更或者说一点儿也没有生起过,这一点无论是对叶昊还是对陈皮皮都是一样。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知守观里唯一相熟的几人,朝夕相处十几年,叶红鱼对于叶昊突然间提出要离开自然一时有些不适应。 叶昊对着叶红鱼点了点头,难得地没有再逗弄对方,道:“作为知守观观主的亲传弟子,我有义务让昊天的光辉普照世间,而不是在这里无所事事。” 叶红鱼脸上生起了毫不掩饰的嘲讽神色,作为与叶昊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少年对于昊天的信仰是怎样的脆弱,或者那已不能称之为脆弱更适合叫做亵渎。 她皱了皱眉,看了叶昊一眼道:“说人话。” 叶昊无奈地摊开双手,笑道:“好,我承认我对昊天的光辉普不普照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我只是到了知命境的门槛,接下来准备例行知守观的规矩下山游历诸国,为了争取能够早日再做突破罢了。” 叶红鱼眉眼展开,点了点头道:“师兄闭关不出,知守观的确需要有个人代替师兄在世间行走。” 叶昊挑眉道:“你怎么不说祝我早日突破?” 叶红鱼亦是挑眉道:“如果等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突破,我不介意师傅重新再收一个弟子。” 第3章 大河国墨池苑 叶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了知守观,走下了西陵的桃山。 这西陵桃山之下,是多如繁星的凡间小国。 这些小国,少则一城为一国,多则数城为一国,民众不过数万,兵丁不过数千。 这些小国尽皆信奉着昊天,视西陵为世间圣地。 叶昊自从下山以来,就很是领略了一番这些异域小国的风土人情,同时也更加感受到了西陵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 只是他并未在这些小国之中多做停留,而是目标隐隐指向一个方位。 世间有国,其名大河,大河之畔有山,其名莫干山。 叶昊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忘记了要去见一见那个红墙白雪间的女子一面。 要知道,对于有些事情有些人来说,先与后的顺序真的很重要。 换一句比较通俗一点儿的话来讲,叶昊就是想要比某一个人更早一点与那个如诗如画的女子相遇。 西陵地处这个世间的最西边,大河国则是处在这个世间的最东边,两者之间的距离很是遥远,尤其是在西陵和大河国的之间还有着这个世间最强的国度大唐。 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想要跨越这之间的距离有太多太多的难题需要去面对,就单单是一路上碰到的各种复杂多变的环境就足以让九成九的人丢掉性命,更可怕的是你有可能还会碰到一些沦为盗匪贼寇的人类。 但是这一切的困难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尤其是对于一个武道修行者,那简直不要太过简单。 普通人面对各种天地之威之所以无法抵挡,那是因为普通人所掌握的力量太过于弱小,而修行者尤其武道修行者强健的体魄就足以让他们面对绝大多数的自然灾害,至于说来自于盗匪山贼的劫掠那更是值一提。 叶昊这一路行来,就凭着他武道修行的强大体魄,遇到大山处直接攀岩而过,遇到大江大河处则是踏波而行,风雨无法阻其前路,冰雪无法伤其分毫。 有城郭处他也会用他道门之人的身份或寻道观或停留于人家,遇无人荒野或山林处亦不惧豺狼虎豹盗匪贼寇。 他的这一番举动行为,自是有被凡俗中人无意之中遇到的或是亲眼看到的,其后又留下多少关于神仙志怪的传说却是无法言说了。 如此大半年的时间,叶昊一路走走停停肆意洒脱,其间竟是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穿过大唐的领地,由此也让他间接了解到了一些这个世间大唐的国土面积之大。 随着他穿过大唐的领域范围,自然也就进入到了最东方大河国的境地。 大河国地处最东方,叶昊刚一来到这里,差点还以为是到了自己原本世界的海南。 却是这里可能是因为靠近大海的缘故,一年的天气都始终是温暖如春,与这世间的所有国度要经历四季的变换是截然不同。 大河国的风土人情也和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国家不同,盖因大河国自古以来都是女子当权,就连过往历代的国王也全都是女子,只是到了这一代可能是因为前代女王受到了唐人风气的影响,这才将王位传给了王室的一名男子。 不过大河国的整体风气,对于这个国家的女子依旧较这世间所有国家最为宽容,这也让大河国的女子风气要更为开放许多。 在叶昊想来,怕是也只有这样国家所在的环境,才能够有机会培养出那样钟灵毓秀的女子。 而他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大河国的异种风情,一直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座山,一座名叫莫干山的山。 ······ 这个世间终究还是修行者掌控着力量,所以这个世间的每个大国背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修行圣地。 像是大唐之于书院,月轮之于悬空寺,南晋之于剑阁,荒原之于魔宗,同样的大河国的背后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修行圣地,那就是墨池苑。 大河国凡是重要的国策制定,甚至于每一任国王的继任都需要墨池苑的认可同意才行,由此可见墨池苑在大河国中独一无二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墨池苑则是在一座山上,那座山的名字就叫作莫干山,墨池苑以符修之道闻名于世,当代的最强者名为王书圣,是现今大河国唯一的一名神符师。 王书圣在大河国的地位就像是夫子之于大唐,绝大多数的时间里王书圣都是在墨池苑里闭关钻研符道以图更进一步,偶尔出关才会教导一下弟子们的书法神符之道,寻常人等哪怕是大河国的国君想要见到他一面都要看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一天,王书圣和往常一样教导完众多弟子,就在他满脸笑意正吩咐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弟子一些事情准备再次闭关之时,猛然感受到了山门外遥遥传来了一股极为玄妙的波动。 那波动明显是修行者的念力与天地元气交汇所生出,强弱也就是在洞玄境界的层次,按理说这样的修行者并不能引起王书圣的注意,但是奇就奇在这波动里隐隐透着的一股悍然意志却是仿佛经过千锤百炼般似地,竟是让他识海中的念力都生出了几分激荡之感。 而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普通人只以为修行者之间的境界只是一种等级,唯有王书圣这种人才知道修行者往往一个境界的差距中间就隔着天与地,想要撼动他识海中的念力,代表着来人是一个随时可以踏入与他同一境界的大修行者。 王书生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他最疼爱的女弟子,只见那女子极为温婉,恭敬一礼后疑惑地问道:“师尊,不知发生了何事?” 王书圣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哑然一笑道:“墨池苑外有一位贵客来访,山山你且随为师去迎接一番。” 那被王书圣称为山山的女弟子闻言很是惊讶,据她所知师尊在这墨池苑中常年修行不理世俗之事,更不要说有这种出门迎客的行为,在她的印象里唯一的一次只有当年昊天道南门的颜瑟大师登门切磋符道的时候。 墨池苑其余的弟子也在场,其中有一个明显平时胆子就特别大的女弟子直接向王书圣问道:“师尊,以您的身份,不论是什么样的贵客,也不需要您来亲自迎接?!” 王书圣闻言,看到自己的弟子们脸上大都有着一样的惊讶表情,捋了捋胡须道:“不可造次,这次来人可是一位即将踏入和为师一样境界的大修行者。” 场中诸弟子顿时哗然,他们的师尊可是神符师,对应着修行者的知命境界,也就是说来人是一个随时可以踏入知命境界的强者,这对于很多都还处在初识、感知或者不惑境界的他们来说,知命境界那就是修行者中的神话。 这其中受到触动最大的莫过于那名叫山山的女弟子,因为她是墨池苑里这一代弟子中唯一一个最先踏入洞玄的人,也唯有她才更加了解知命境界那是一种怎样的强大与不可思议。 她的那些师妹师弟们境界太低可能发现不了,但是她每每感受到师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时,只感觉自己弱小得就像是一只小舟,面对的却是浩渺无垠的整片大海。 事实上她的感觉并没有错,作为这个世界修行中五境之中的最后一境,知命境界的标志就是可以调动昊天元气海,做出种种世人难以想象的奇迹。 第4章 山山师妹,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在王书圣感应到叶昊念力波动的时候,叶昊自然也遥遥感应到了墨池苑内的两股气息。 其中较强的一股比他知守观里的那位师叔还要强,至于另一股则是和叶红鱼相差仿佛。 而很明显,现在这两股气息都正在快速向着他这里靠近了过来。 叶昊隐隐对来的两人有了猜测,索性也就在山门外静等着两人的到来,毕竟他是来拜会墨池苑的,过多的举动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就殊为不好了。 而叶昊也并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了远处的山路上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以他的目力,很容易就能看清当先是一个头发花白类似于教书先生的老者,身后则是一个穿着白色仕女服的温婉女子。 与此同时,远远传来了一道苍劲有力的老者声音道:“贵客临门不胜欢喜,王某有失远迎。” 修行者的速度与凡俗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看起来还颇有一段距离的山道,也就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那一老一少就到了叶昊的面前。 知守观中有天书,记录着近乎天下所有修行者的资料,西陵更是收录有世间知名强者的画像,叶昊闲暇时也多有翻阅,自然认出了这个老者是谁。 他当先赶忙行了一个道礼,脸上露出微笑道:“知守观叶昊,不敢劳烦书圣前辈。” “哦?你就是观主的那位三弟子?”王书圣本来还以为能有那样修为境界的人会是哪一个隐世不出的同辈中人,没想到竟会是一位年轻人,心中本就存了几分讶异,听到叶昊的话后面上的惊讶之色就更加重了。 他都如此惊讶,就更不要说跟在他身后名为山山的那位女弟子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都在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叶昊。 事实上也由不得这位女弟子不好奇,盖因叶昊看起来明明和她是一般大的年纪,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会是师尊口中随时可以踏入知命的强者。 要知道在他们这一辈的同龄人之中,她和月轮的公主陆晨珈以及西陵的叶红鱼可是并称三痴的存在,属于这一代修行者中佼佼者的存在,连她们三人至今都还未听说有哪一个即将迈入知命境界的。 突然出现的叶昊,自然无法不引起她的强烈好奇心。 这就像是前世里的那个世界里,一个班级上本来有三个学霸不分上下,突然就出现一个转校生是个更厉害的学霸直接抢占了第一名,实在是想不引起注意都不可能的。 叶昊自然也注意到了某位少女的神色变化,心中生出喜意的同时不忘回答王书圣的话道:“承蒙师尊不弃,正是在下。” 王书圣闻言,捋了捋胡须,哈哈一笑赞赏道:“观主果然不愧是观主,当真是后生可畏,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道门不日将再添一强者,当真是可喜可贺。” 叶昊微笑再行一个道礼,道:“当不得书圣前辈谬赞,晚辈也只不过是走得比同龄人稍微快了一点罢了,我至今仍记得师尊曾说过道海无涯,而我辈修行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这番不骄不躁的表现入了王书圣的眼中,心下更是点头赞叹此子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未来定然不凡,转又想到自己的墨池苑这一辈中人才凋零心中又不免叹息,直到看到自己身侧的女弟子才稍稍有了些许欣慰。 王书圣正这样想着,就见叶昊忽然伸手指向自己身侧的女弟子,笑着道:“而且我观前辈身边这位师妹入洞玄亦是久已,相信不久的将来亦是能有望更进一步。” 那名为山山的女弟子见叶昊提到自己,赶忙行了一个大河国的礼节,温婉地声音随之传出道:“墨池苑弟子莫山山,见过叶师兄。” 叶昊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伸手让不必多礼,道:“原来是天下三痴之一的书痴当面,叶某当真此行不虚,山山师妹果然人如其名。” 莫山山落落大方地再次行了一礼,道:“叶师兄过誉,山山也只是一普通女子罢了。” 叶昊对着莫山山摆了摆手,笑道:“山山师妹切莫妄自菲薄,就叶某目前所见,也就叶红鱼能与你一较高下。” 莫山山听到叶红鱼这个名字眼中顿时一亮,忍不住道:“道痴之名师妹闻名已久,只是至今无缘一见。” 叶昊忍不住提醒道:“那女人的脾气有些不太好,一天到晚只想着找人比斗,山山师妹还是不要遇见她为好。” 莫山山见到叶昊脸上神色变化,脸上顿时生出了些许笑意,道:“看来道痴肯定不少找叶师兄你比斗。” 少女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总是有些散漫飘忽不定,好似是在看眼前之人,又好似是落在其他的什么地方,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她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表现。 叶昊自然不会这样想,只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这姑娘看书太过于厉害以至于眼睛深度近视罢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传统修炼之法专注于念力,对于身体却是没什么改造,最起码就五境以下的境界还未听说过有人能办到这一点。 他实在是对于和书痴谈论叶红鱼没什么兴趣,赶忙转开了话题,道:“山山师妹,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看人时从未把人看在眼里,就像我观你在看我时你的目光就总是落在别处一般。” 莫山山果然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力,有些歉意地一礼道:“山山自幼爱书成痴,久而久之以致双眼看人视物不甚清晰,并没有不把师兄放在眼里,有失礼之处还请叶师兄见谅。” 叶昊摇了摇头笑道:“山山师妹不需如此,我曾于道门前辈典籍中见过此类情况,其中就正好有一解决之法,且待我将那样物件制作出来送于师妹,你的眼睛定然可以恢复如初。” 莫山山就要摇头拒绝,叶昊直接笑着又道:“就当是师兄赠与山山师妹你的见面礼,再说难道师妹你就真的不想一睁开眼就能清晰地看清这个世界。” 没有人能够拒绝清晰看清这个世界的机会,莫山山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师尊王书圣。 王书圣看向叶昊的目光早就变得有些奇异了,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子看向自己,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你叶师兄送给你的,山山你就收下好了。” 莫山山这才点了点头道:“是,师尊。”转而又向叶昊施了一礼道:“如此就麻烦叶师兄了。” 第5章 书痴的眼镜 墨池苑中有一方墨池,可说是墨池苑中一大奇景,传说之中以前历代修炼符修之道的人都在这里洗笔调墨,久而久之墨意渐渐溶于池水之中,最后竟使这个地方直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墨池。 往常里,墨池苑内的众多弟子们见到最多的一幅场景,就是他们的大师姐在墨池边练字,一练就是一整天,几乎终年不曾断绝。 而近些时日,那墨池边却是突然多出了另外一道身影,听说正是师尊迎回的贵客西陵的叶师兄,这自然引起了众多弟子们的哗然。 “听说叶师兄可是知守观观主的弟子,随时都能踏入知命境。” “你才知道,师尊早就说过的。” “叶师兄好厉害啊,他才和我们一般大。” “你们说,叶师兄和大师姐是不是好般配啊?” “才不要,大师姐永远是我们的。” ······ 都是青春的少男少女,其中那些女弟子在好奇这位叶师兄的时候更多的则是少不了对于自己大师姐的八卦,那些男弟子羡慕的同时则是心底有些愤愤不平了。 不过这一切丝毫都影响不到现在的叶昊,他既然来到了这墨池苑,又怎么会错过与王书圣这样的神符大家探讨一番修行上的问题,他可没有忘记这个世界终究是自身的修行才是最为重要。 只是叶昊在与王书圣探讨修行之余,当然也不会忘了随手指导一下我们的书痴姑娘了。 而这也就让墨池边的那一幕,在某个人的多次偶遇中,几乎已成为了近些时日的常态。 不过叶昊终究只是作为一个客人来拜访墨池苑,而且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所以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墨池边,莫山山向叶昊行了一礼,极为温婉道:“多谢叶师兄这些时日的指导。” 叶昊笑着摆了摆手道:“只是顺手为之,山山师妹不必如此。” 莫山山笑道:“对于师兄来说是顺手为之,对于山山来说却是受益匪浅。” 叶昊道:“主要还是山山师妹你冰雪聪明,在符道上的造诣颇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墨池苑一定会再多出一位闻名天下的神符师。”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坚信,就像是这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莫山山闻言眨了眨眼,突然抬头看向叶昊问道:“叶师兄,其实这些时日以来山山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很是不解,不知叶师兄能否帮我解惑。” 少女的眼神不好,望向他的眼眸显得有些迷蒙,其中分明有着些许探究的意味。 叶昊微微一怔,稍许洒然一笑道:“山山师妹请说,叶某一定知无不言。” 莫山山道:“叶师兄这些时日以来,为何独对我有些特别,而且山山可以感觉得到师兄似乎对山山很是了解,就像是已经认识了我很多年一样。” 叶昊实在未料到莫山山问的竟会是这个问题来,有那么一瞬间直接愣住了一下。 他没想到莫山山的感觉会那么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他待她的不同之处。 不过叶昊显然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露怯,他只是楞了一下就瞬间恢复了过来,对着莫山山点了点头笑道:“山山师妹果然兰心慧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确已经认识师妹你很多年了。” 莫山山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为了看得更清一些脑袋微微前倾,整个人显得有些呆萌道:“可是山山自从进入墨池苑随师尊修行以来从未下过山,叶师兄你又是从何处认识的我。” 叶昊脸上笑意不减,他突然忍不住想要逗一逗这样的莫山山,挑眉玩味道:“山山师妹,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认识一个人并不需要见面,说不定我们早就在梦里认识了很久很久了。” 他的这句话不可谓是不大胆,莫山山从小到大又哪里曾听到过这样的话,顿时面色微微红了起来,人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要知道墨池苑中也不乏男弟子,莫山山自然也感受到过那些人里有些投向自己的目光,但可能是因为她大师姐的身份和远超所有人的修为,那些人也全都只是敢远远地观望着她罢了。 莫山山下意识后退之后,就看到某个人正一脸笑意地看向有些窘迫的自己,顿时恢复了少许,微微有些恼意,向叶昊道:“叶师兄这样调戏师妹,不感觉有些无耻吗?” 叶昊听了这话却是毫无自觉,哈哈一笑道:“我倒不觉得无耻,反而是觉得山山师妹你很是可爱。” 莫山山恼意不减,只是形容上依旧温婉如初,道:“叶师兄,山山敬重你是师尊的客人,还请不要让我将师兄你看成是登徒浪子。” 叶昊忍不住摆了摆手,看向眼前的少女道:“原来山山师妹你这么不经逗,叶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他说完这话,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笑着递给莫山山又道:“那这个就是我这段时间给山山师妹你准备的,就算是师兄对师妹你的赔礼了。” 莫山山看向叶昊递过来的盒子,想起了初见面时叶昊曾说过的话,没想到对方始终还记得,心中顿时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面色稍霁忍不住好奇地道:“这里面就是叶师兄你说的那个能让山山看清世界的东西?” 叶昊点头道:“可不是,这东西做起来也并不是很难,就是寻找原材料花费了我好一番的功夫。” 莫山山心下更是软了几分,伸手将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极为奇特的物件,一个金黄色的小巧框架里,镶嵌着两个透明的薄片。 如果让是一个现代人看到,一定能一眼认出,这赫然是一副金丝眼镜。 只不过莫山山显然不认识,更不要说知道怎么去用了,疑惑道:“叶师兄,这是何物?该如何使用?” 叶昊眼见得少女求助的目光投来,笑着直接伸手拿起了那个金丝眼镜,道:“来,山山师妹,你先把眼睛闭上,师兄给你戴上。” 莫山山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叶昊,稍许才点了点头闭上双目。 少女这一刻的眉眼跳动,如梦如幻的面容静静地朝着叶昊,某人以莫大的毅力才强忍住了自己的一些冲动。 他将眼镜打开戴在了莫山山的眉眼之间,又伸手扶正后道:“这个东西呢叫作眼睛,山山师妹你要用时就像这样戴上就行,现在师妹你可以睁开眼了。” 少女闻言双眸慢慢睁开,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眼前的微笑少年,这一次的画面与以往都是决然不同的。 莫山山有些激动地向着叶昊行了一礼,道:“多谢叶师兄,山山从未有过这一刻,如此清晰地看清这个世界。” 第6章 金帐狼烟,大唐边城 墨池苑的山门之外,莫山山向着叶昊施了一个道礼,道:“今日一别,还望叶师兄一路珍重,请恕山山不能远送了。” 叶昊洒然一笑,向着少女回了一礼,道:“师妹无需如此,江湖路远,相信山山你不久的将来必会成为闻名天下的神符师,你我也定还会有相见之日。” 莫山山神色里露出一丝微微的欢喜,道:“多谢叶师兄吉言,山山一定努力修行,必不会令师兄失望。” 叶昊向着莫山山一点头未再多言,挥手转身离了墨池苑下了莫干山,一路直奔着大河国北方边境而去。 而大河国地处大陆最东方,西面紧挨着大唐,北方则是与燕国接壤,所以叶昊所去的方向不问可知。 如果说大河国的风气民俗是热烈奔放的话,那么燕国的情况则是刚好与之相反。 或许是民众常年受到北方严寒的侵扰,再加之王国的军队多次被大唐的铁骑所击垮,这让整个燕国的环境里似乎处处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低迷,这种情况在叶昊经过成京的时候感受尤为明显。 最让叶昊无法理解的是,这里大多数的臣民竟是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隆庆王子身上,以求通过这么一个人来带领他们整个燕国走向复兴。 先不说隆庆会不会成为一个像夫子那样强大的人,就说一个国家的强大如果只是寄托在一个人的强大基础上,那这样的国家其实本质上也依旧不过就是一盘烂泥罢了。 这也就难怪燕国在面对大唐的铁骑之时,每一次都会败得那样惨不忍睹了,要知道大唐之所以强大,并不只是单单夫子和书院的强大,还因为大唐的人们也一直都很强大。 不过这一切都和现在的叶昊没有着丝毫的关系,他这一次之所以会经过燕国的领地,完全就只是因为他想去的地方在大陆的最北方,更准确的说是草原的金帐王庭所在。 他之所以要去这个地方,是因为他想去见一个人。 只是想要去见一见这个人,叶昊就不得不做一些准备,而他恰好就知道有这么一个最好的机会就正摆在眼前。 ······ 地点北方草原,时间已经是叶昊来到金帐王庭一个月后。 他来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唯独去见了一个人,一个两年前就嫁到了草原的大唐四公主李渔。 谁也不知道叶昊与我们大唐的公主殿下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从那日过后,公主的随行人员中就多了一名神秘的客卿。 而也就是在这件事不久之后,金帐王庭中就发生了近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动乱。 先是单于的亲弟弟莫名其妙地突然造反,紧接着是正准备亲自平叛动乱的单于忽然间就在自己的大帐中暴毙,然后是单于的妻子李渔公主离奇地被草原人大举疯狂追杀。 这一切的发生都太过于戏剧性太过于荒谬了,可以说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先不说大唐作为世间最强的国度,草原人该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追杀大唐的公主殿下。 要知道大唐可是曾有过先例,曾有草原蛮族依仗地处极北大唐鞭长莫及肆意杀戮唐人,到最后整个大唐竟是拼着耗尽国力硬是把那草原蛮族消灭殆尽。 再说就是草原金帐的单于,那可是领下拥有几十万匈奴的雄主,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给敌人留有丝毫机会,竟让自己离奇地暴毙于自己的大帐之中。 到最后,尤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单于的亲弟弟软弱无能之名远近闻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在他兄长活着的时候造反成功。 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地荒谬绝伦,但是偏偏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 叶昊以前经常听到过于一句话,意思是说连小说作者和影视编剧都不敢这么编,说得差不多就是现在草原金帐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而他也终于知道了,那些荒谬离奇和莫名其妙的故事背后,都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秘密。 由于一些与李渔不可说的约定,叶昊亲身参与到了这些事件中去,尤其是金帐单于死亡的那晚,王庭大帐外那大批的修行者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踪,可以说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 只是这一切在接下来都将成为秘密,草原的风沙终究会吹散所有的尘埃,不留下丝毫的痕迹。 更为重要的是,大唐的公主李渔在护卫们与客卿的一路保护下,杀破重重围堵终于是逃亡出了草原的边境,正式进入了大唐的领土范围,看到了边境的第一座军事堡垒。 今天的渭城之中,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的将军马士襄接待了一群从草原而来的很奇怪的人。 那群人里有很多匈奴人充当着护卫,那些护卫里很多身上都带着伤口,他们中间则是紧紧围着三架华贵的马车,其上多有箭枝刀刻的划痕。 很明显,就算是一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一群奇怪的人肯定是先前发生过强烈的生死搏斗,并且很有可能不止是发生了一次。 只不过渭城作为唐国的一个边境小城,这里的人早就对于生死这种事情看得很淡,往常一些来往的商旅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很罕见,所以这些奇怪的人并没有吸引到他们太多的兴趣,顶多也就多瞅一眼然后依旧各忙着各的事情, 若是他们知道这些他们眼中有些奇怪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的话,也许这种情况才会稍稍有些改观。 马士襄显然明白马车里贵人的心思,并没有大肆喧哗出某某公主殿下驾到,只是很平静地直接将人接到了自己的将军帐中。 而这也是马士襄第一次见到了公主马车外,另外两辆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是头大花白的精瘦老人,一个是年轻得不像话的清秀少年。 马士襄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公主李渔身边的人,还是这样的两个人,唯一的身份只有一个,他们都是很强大的修行者。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那老人正是伴随李渔去往草原的南门道行走吕清尘,那少年人则是知守观观主的弟子叶昊。 第7章 看桑桑 “马将军,公主这一次回都城是秘密行事,决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扮作侍女的李渔对马士襄吩咐着,叶昊和吕清尘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马士襄恭敬地一抱拳道:“还请贵人放心,马某这次安排的人,绝对是全渭城最厉害的军卒。” 侍女打扮的李渔有些不置可否,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吕清尘和叶昊,心下稍安道:“公主自有人来保护,马将军你安排的人厉不厉害无关紧要,但一定要是对边境这一带最熟悉的人才行。” 马士襄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声音极为洪亮道:“贵人但可放心,马某这一次安排的人叫宁缺,这小子在渭城已经当兵了六年,对边境这一带的了解就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 侍女打扮的李渔淡淡地道:“但愿如此,且带我去看一看你说的那个军卒。” 贵人想要见一见自己推荐的人,马士襄当然没有意见,当先直接就在前面领路朝着城中一处营房而去。 叶昊看了一眼闭目冥想的吕清尘,心思微动朝着李渔也跟了上去。 而等到叶昊和李渔都消失不见后,吕清尘的眸子这才豁然睁开,微微摇了摇头后喃喃自语道:“公主这一次草原之行,竟是还和知守观的人扯上了关系,这叶昊更不知存了何种心思,竟然甘愿亲身护卫公主回唐国,我昊天道南门虽然名义上隶属道门,但与西陵的龌龊却是从未停止,也不知未来究竟会如何发展。” 老人的呢喃叶昊和李渔都没有听到,他们到达营房附近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阵噪杂的奇异行酒令。 “我们来划淫荡拳啊,谁淫荡啊你淫荡,谁淫荡啊我淫荡······” “一个公主你来抱啊,两个公主我来抱啊,三个公主他来抱啊······” 马士襄的脸色很难看,侍女装扮的李渔更是已经气得脸色铁青,而他们身后的叶昊则是表情极其古怪,还别说这行酒令虽说不雅但倒还是挺别致的。 李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意,到底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重要目的,道:“马将军,你所说的那个军卒是哪一个?” 马士襄闻言,向着角落处一个赢了赌局正兴高采烈的少年指去,有些自豪地道:“他就是我说的宁缺,马某之所以向贵人推荐此人,不仅是因为他是我们这里对边城最熟悉的军卒,还因宁缺刚好要去参加此次军部推荐的书院入院试。” “哦!书院入院试?”侍女装的李渔闻言生出了些许兴趣,明显只因为她听到了两个字——书院。 作为昊天世界里最为强大的国度,大唐背后的书院所代表的意义自然非同凡响,哪怕一件再过普通的小事,只要是能和书院扯上关系,那就绝对不会再简单。 马士襄脸上的神色掩饰不住地骄傲,点了点头道:“不错,宁缺这小子自到渭城参军以来频繁杀马贼,军部累积的战功其实早就已经足够,只是我看他年纪实在太小才一直没有放人,这次让他来给公主担任向导,刚好他也可以随着公主的车驾一起到达都城。” 李渔微微点了点头,面色稍有好转,道:“我大唐以武立国,军中向来赏罚分明,这宁缺既然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军部的入院试资格,马将军你又极力推荐,想来必有其过人之处。” 她说完这话,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少年,带着些询问的意味道:“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马士襄眼中奇光一闪,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一开始就引起自己注意的少年。 少年自然就是叶昊,事实上他来到这里不仅是打量了一番宁缺,更多的目光却是投在了一个正在忙前忙后的皮肤黝黑的小女孩身上。 整个天下到目前为止,怕是也只有他才知道,渭城之中的这个小女孩的体内,潜藏着的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力量,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叫桑桑。 而叶昊这一次费尽周折搭上李渔的车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想要借机看能不能提前感受一下这股力量的恐怖到底有多么强大。 当然他做着一切肯定不是凭着他洞玄将入知命的境界,他凭借着的正是神魂中的那枚刻有‘武’字令牌。 只是尽管他早就已经对于这股力量有着自己的估量,但他依旧未能想到,这股力量的恐怖程度竟会是那么的无边无际浩瀚无涯,让他的整个心神都差点颤抖崩溃起来。 不过令牌的能力确实是非同凡响,一股极为玄妙的光华突兀出现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让他的心神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之下始终得以处在稳固的状态。 李渔的询问声一传来,叶昊就讯速地从那种心神的恐怖境地中醒转,赶忙从那个小女孩的身上移开了目光。 而那个小女孩儿竟好像是也感受到了来他人的窥伺,抬头向着四处打量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后这才有些茫然地继续打理起自己手中的活计。 叶昊向着李渔点了点头,道:“我刚刚用念力观察了一番,这个宁缺的确不简单,可以一用。” 公主李渔听了这话神色微讶,颔首若有所思,转头对马士襄道:“既然如此,那还请马将军尽快安排。” 马士襄恭敬行了一礼,自去安排暂且不提。 等马士襄走远,侍女装的李渔这才露出好奇之色,向叶昊问道:“这个宁缺到底有何不同之处,竟然连你这个知守观的传人都说他不简单。” 叶昊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大唐的四公主殿下,摆了摆手并未解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相比于那个宁缺,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他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儿。” 李渔眼眸微挑,道:“你是说那个宁缺的小侍女?!” 却是马士襄早就把宁缺的全部情况介绍给了李渔,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宁缺的小侍女桑桑。 叶昊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道:“公主这一趟路途之中,若是想要更加安全一些,倒是不妨多和你口中的那个小侍女多亲近亲近。” 李渔皱了皱眉,看向叶昊道:“你堂堂知守观传人观主弟子,难道还不能保证我的安全?” 叶昊闻言淡淡一笑,道:“我想公主殿下可能忘了,我与你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叶某可不是你的私人护卫,我只承诺你在有强大修行者的时候才会出手。” 李渔皱起的眉梢微松,目光一闪道:“本公主当然没有忘记,只是还请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叶昊眼眉微挑,在李渔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 第8章 穿越者见穿越者 渭城城门外,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再次出发,只是原本一行三辆的华贵马车后面,多出了一驾有些奇怪的马车。 说是奇怪,只因为那一驾多出的马车实在是太过于简易,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破旧,怎么看怎么都和前方的三驾马车格格不入。 而这一驾多出的马车里,自然就是被马士襄安排的宁缺和他的小侍女所乘坐的。 车队里的人对于这多出来的一对主仆并没有太过在意,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这只是公主殿下随意地找的一个普通向导罢了。 一行百余人就这样离开了渭城,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边境的北山道口之外。 所有人都知道,就在这北山道口之后,有着一条可以最快到达都城长安的道路,只要他们能走上那条道路,就可以与接应他们的军马汇合,这一路基本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而他们能想到这一点,想要截杀他们的敌人没道理想不到,所以接下来最危险的就是该怎样穿过北山道口。 位于边境的北山道口,沿途道路并不好走,其间更是连绵着一大片野树林,是天然的设伏地点,这对于他们这一行人是非常不利的。 华贵马车的车帘被打开,李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了看前方北山道口连绵的野树林,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作为大唐皇室的四公主,李渔向来以贤良着称,并不是一个丝毫不懂得军事的花瓶,她自然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怎样恶劣的境况。 护卫头领快步恭敬走到她身前行了一礼,面上神色很是凝重,道:“启禀公主,现在天色已是黄昏,前方又多有密林,贸然前进容易遭到伏击,末将以为我们当在这里暂停歇息修整,待明日一早天光放亮再进入北山道口为佳。” 李渔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先是看了一眼另外两辆丝毫没有动静的马车神色稍缓,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主仆两人,几步走到近前道:“马将军既然推荐了你来,想必你一定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接下来就由你给我们指路。” 宁缺的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向着李渔微一抱拳道:“卑职对这一带自然很熟悉,由我来指路也没问题,可是我觉得你最好听一下你那位统领的建议,我们这时候进入北山道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李渔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向导,并没有在意对方言语中的些许不恭敬,淡淡道:“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了,你只需要负责指对路就好。” 宁缺张了张嘴似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可能是想到了彼此身份的差距,自己说了可能也没什么用,索性最后没有多言只是抱拳一礼道:“卑职遵命。” 而就在这时,一道少年人的声音突然从一驾马车上传来,道:“你若不想你的这些护卫折损,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听一听这位小兄弟的建议。” 说话的人自然只有叶昊,事实上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下马车,一个是这次直面了昊天的冲击,让他的洞玄境界不啻于经历了一边洗礼,他需要打坐冥想稳固一下自己的修为以免自己不小心直接突破了。再一个就是他为了避开与桑桑的进一步接触,以免不小心提前触动了昊天的封印。 李渔的眉梢微微挑了挑,宁缺只是一个渭城的小军卒,他的话她可以不在意,叶昊开口了她却是不能不在意。 我们的大唐公主殿下淡淡地说道:“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是来自草原人的追杀,一旦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只怕面对的敌人将更多更可怕,所以我们只有趁敌人也没有准备充分尽快穿过前方的北山道口和接应我们的人会合,让我尽快回到都城才可以解决这一切。” 李渔的话里意有未尽,叶昊和宁缺却是都已明白了,事实上大唐四公主一脉和皇后一脉的明争暗斗帝国上下早就知道,李渔所担心的敌人更多的可能来源于帝国的四大镇边将军之一的夏侯。 既然如此,叶昊自然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凡是涉及到这种政治权谋的斗争的向来复杂,他实在没什么兴趣。 叶昊这里兴趣缺缺,宁缺的心里却是对他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更准确的说是他一开始就对这队伍中的两个修行者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只是先前他出于对修行者的未知神秘心有敬畏,再加上叶昊和吕清尘一直在马车中冥想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去主动接触,这些兴趣才被他给压了下来。 眼下叶昊刚好就在他身边还开口说话了,宁缺的这种兴趣就怎么也压不住了。 他极为恭敬地向着传出声音的马车行了一礼,有些忐忑地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是修行者?” 叶昊正准备继续打坐冥想,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怔,稍许才掀开车帘的一角,就看到一个少年正极为恭敬地向他行礼,脸上的激动好奇探究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却正是宁缺。 这让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是修行者,你找我有什么事?” 宁缺见到车帘后叶昊的微笑,又听到了对方回答了他的问题,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神色更是恭敬了几分,隐隐有些激动道:“在下宁缺,我有很多关于修行的事情,不知能否向大人您请教。” 还未走开的李渔惊愕的瞪大了眼,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大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敢向一个陌生的修行者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知道修行者的世界自有修行者的规则,很多事情对凡俗来说都是属于秘密,宁缺这种行为严格来说是极为无礼的。 事实上宁缺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开始后悔了,只是他也不知为何一见到叶昊就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亲切感。 或许是见叶昊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模样,也或是同样作为现代人灵魂流露出的特殊气质,更或许同样都是穿越者的某种更深层次的玄妙感应,反正宁缺就这样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下意识直接一股脑就给说出来了。 叶昊的笑意更为玩味,看着宁缺直到把对方看得有些局促不安这才点了点头道:“你还是第一个敢找我了解修行的普通人,这虽然有些不符合规矩,但我可以破例给你这个机会。” 宁缺的心跳忍不住狠狠跳了一下,就听叶昊又说道:“不过这一切的前提,你得先凭自己的本事在接下来的路上活下来。” 第9章 大唐帝国的隐忧 在这个昊天的世界,到了夜晚天色就彻底漆黑了下来,自古以来夜里行军都是大忌,更不要说是这种荒野山林,众人无法只能在北山道内且先安营扎寨歇下来。 而比较幸运的是,这彻底漆黑的夜里不止是他们无法行动,他们的敌人也是同样如此。 所有护卫心底都大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一路急行,已经走过了大半的北山道,相信明日只要运气好不碰到敌人很快就可以走出去与接应之人会合。 只是显然他们的想法太过于乐观了,那些人既然铁了心想要杀掉大唐帝国的四公主,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他们轻松逃脱而去。 李渔牵着一个小男孩儿走到了叶昊的马车前方,脸上挂着些许笑意说道:“敌人也许真的没有料到我们会连夜闯进北山道,明日只要再有两个时辰的急行军,我们就安全了。” 叶昊掀起车帘走下马车,看了一眼小男孩儿,饶有深意地对李渔道:“我只知道猎人在打猎的时候后,往往都是在猎物最为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才放出致命一击,而你们大唐的边军可是比这世间最精明的猎人还要厉害。” 猎人,猎物,大唐边军,这几个毫不相关的词汇放在一起,让李渔的面色微微一变,聪慧如她当然知道叶昊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我们的敌人并不是运气不好,那个人有可能就是在等着我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李渔的声音轻轻响起。 她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似是料定了叶昊一定能听明白她说的是谁,事实上叶昊也的确知道她所说的是哪个人。 只听叶昊摇了摇头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他们一定会在前方等着我们。” 李渔的神色凝重道:“那你认为那个人有没有可能亲自出手?” 叶昊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她,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要杀你哪用得到一个武道巅峰的强者亲自出手,不说是那个人,就算是在宫里的那位看来,你可能也只是对方眼中的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李渔努力压下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俏脸微微胀红,虽然他知道叶昊说的在某种程度上是实话,可有时候正因为是实话才更令人气恼愤懑,尤其是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在皇宫里的一些很不好的经历。 她冷冷看了一眼叶昊,道:“昊天道雄踞天下,我大唐则是世间最强的国度,你虽然是知守观里的弟子,但你最好还是对我这个公主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叶昊的眉头微微一挑,看向面色变得有些冷峻的李渔,摊开手毫不在意地笑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叶某自认向来可是对大唐很是佩服。” 他话是这么说,但落在旁人的耳中怎么都有一种很随意的感觉。 “你······”李渔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拿叶昊怎么样,不由有些愤愤然,冷冷地看了一眼叶昊后,拉着小男孩儿转身走向了宁缺和小侍女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叶昊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了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道:“公主殿下无奈寄身草原,这些年来并不容易,你不应该这么说她。” 叶昊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一位头发花白身体很是显瘦的老人,却正是这个车队里的另一个修行者,这些年来一直随公主李渔在草原修行的吕清尘老人。 他并没有就李渔的问题和老人深谈的兴趣,而是摇了摇头后对老人赞道:“谁能想到堂堂昊天道南门行走,这些年来竟然弃剑修念,一举成为了世间少有的大念师,我实在是对接下来将要遇到的那些敌人可怜了。” 吕清尘老人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着叶昊的身份,以及自己在草原中看到的那些金帐外修炼者的消亡,并未出奇对方一下子就能看出自己的虚实。 他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露出了一丝有些自矜的笑意道:“不过是在草原上看到了一些不同的风景,于修炼上有所进益罢了。” 吕清尘老人说完这话,看向叶昊目光炯炯地问道:“知守观作为昊天道的不可知之地一向不问世事,西陵与大唐也一直是相看两厌,却不知叶先生此来有何目的?” 叶昊神色玩味道:“你来问这个问题,是代表昊天道南门,或者还是说代表唐国?” 吕清尘老人闻言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接着露出一丝笑意道:“南门诸事自有青山师兄来负责,能代表大唐的更是唯有书院,我这个老头子问这个问题自然也就不需要去代表谁。” 到底是南门道的行走,吕清尘老人对于这种事涉敏感性的话题应对得可算是滴水不漏。 当然叶昊也并未就这个问题去深究,他也只是偶一生出的趣味罢了,摆了摆手道:“我也不管你代表的是谁,我这一次下山只是履行观里的先例到凡尘历练以求突破,至于说到你们唐国,也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世间能与我知守观分庭抗礼的书院罢了。” 吕清尘眼中的精光一闪,道:“就这么简单?” 叶昊点了点头,很是确定地道:“就这么简单。” 吕清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渔,想着帝国内部现在所面对的洪流,斟酌了一下用词索性直接说道:“公主殿下自幼聪慧,贤明也是天下闻名,但在面对有些问题上难免会一时失了几许分寸,不过这些终归都是帝国的内部事务,知守观若是贸然插手其中,相信不止我南门不会答应,书院也不会答应,夫子更不会答应。” 叶昊眼中笑意不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道:“莫说我对你们大唐帝国的内部事务不感兴趣,就算是我有这个打算我也没道理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 吕清尘老人微微颔首,对于叶昊所说的这一点倒是没有质疑,因此倒也没有再问这方面的事情,转而谈起了接下来的行程之事。 关于这些,叶昊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与你们的公主殿下早有约定,若有敌人出现,在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第10章 有巨石从天而降 北山道口的密林之内,不多说李渔与宁缺主仆两人关系怎样又更进一步。 安排好护卫人员轮流守夜之后,众人绕着篝火围成了一圈当下纷纷休息,叶昊和吕清尘几人也都进入了自己的马车。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就到了天明时分。 宁缺的声音在车厢外远远传来:“公主殿下,我认为我们接下来要更加小心才行,敌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 李渔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宁缺,你这不会是把所有家当都背在了身上。” 叶昊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后缓缓地睁开了眼,从盘膝打坐冥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起身走下了马车。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宁缺背上背着三把制式唐刀外加一张黄杨硬木弓,肩膀处斜斜绑着一只箭筒,右手牵着他的小侍女,左手上还提着一把漆黑油腻的大黑伞。 公主李渔面上有一丝难掩的憔悴,刚刚将正准备也走下马车的小男孩儿给重新按回车厢里。 两人见着叶昊出现,李渔忍不住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宁缺则是有些开心得行了一礼。 “你我都是一般大的年纪,实在不必如此多礼。”叶昊向着宁缺摆了摆手,目光在他身后的刀和弓箭上停留了片刻,见他的面色有些讪讪然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道:“接下来的战斗肯定非比寻常,敌人之中出手的想来必定少不了有修行者,你多准备一些总还是好的。” 宁缺心中莫名一紧,实是修行者的战斗他从未见过更不要说参与过,而人类面对未知神秘的事物时总是难免会产生恐惧。 不过宁缺除了有一些恐惧之外,更多的则是有些兴奋,因为他即将要见识到的是另一番世界的风景。 那里有他这些年里的梦想,有他期待依旧的继续强大下去的方法。 宁缺想到这些,先是向着叶昊郑重抱拳一礼,接着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侍女,有些腼腆的试探道:“在下从未参与过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待会儿若是遇到了危险,不知可否请大人帮我护住桑桑这个丫头。” 叶昊闻言看了桑桑一眼,在宁缺有些忐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道:“若真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宁缺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再次向叶昊诚挚地抱拳一礼道:“多谢大人。” 叶昊摆了摆手,笑道:“看来这个小丫头对你很重要,只是你难道就不怕自己身陷险境?” 宁缺闻言眨了眨眼,然后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在众人看去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没脸没皮的样子,道:“既然大人愿意出手帮在下护住桑桑这丫头,那您看您能不能在我危险的时候也救一救我。” 叶昊哑然一笑,果然宁缺真的很宁缺,不论什么时候都更注重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先保住自己的小命,面子什么这些虚的都可以暂时放下。 不过叶昊也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只是对宁缺道:“我和你们的公主殿下有约定在先,修行者的事情你们不用太过于担心,但普通人的战斗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宁缺一听这话心中立马大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极为自信的神色道:“如此请大人放心,宁缺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说完这些宁缺向着叶昊和李渔分别抱拳行礼,牵着桑桑离开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 李渔从宁缺和他的小侍女身上收回目光,眼闪过一丝精光,看向叶昊问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从渭城以来,你为什么独独这么看好宁缺?” 不止是她,包括队伍的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得出叶昊对于宁缺和桑桑这对主仆的区别对待。 叶昊微微一愣,旋即看向李渔笑问道:“我的确很看好宁缺,因为我知道很多公主你无法知道的事情。” 李渔皱了皱眉,有些惊异地转头看了一眼那破旧马车的方向。 她当然听得出来叶昊话语中的意思,她虽然在世俗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凡俗之中的事情少有她不能够知道的,但世俗之外尚有世外,那里对于她来说又是另一个世界。 而以她对叶昊身份的了解,对方既然会有如此一说,绝不可能属于信口开河,也就是说宁缺身上一定有某些与世外有所关联的本质。 只是这怎么可能,她分明有问过吕清尘老人,经确认宁缺并没有丝毫修行的潜质,而以吕清尘这么多年来的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对自己说谎。 李渔这样想着,就听叶昊又道:“我倒是更好奇,我之所以对宁缺格外看好是因为我对他有所了解,公主殿下你又是为了什么对他们如此亲近,可不要说只因为叶某当初的一句随口之言?” 公主殿下对来自渭城的那位向导和他的小侍女很特别,这同样是众人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的事情。 李渔下意识挑了挑眉,随即淡淡道:“我只是因为感觉和他的小侍女桑桑很投缘罢了。” 这明显很公式化的回答实在难以令人信服,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怕是只有李渔自己才知道。 不过叶昊显然也并不是很在意李渔是不是说的真话,他也就只是这么随口一问而已。 话题的尽头自然就是没有话可以说,李渔和叶昊各归马车,众护卫也纷纷收拾整理好昨夜修整时的一应事物。 根据宁缺所说,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距离北山道另一边的出口处并不是很远,大约只需要两个时辰就可以穿过这里,再加上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所以所有人并没有生火做饭只就着吃了一些准备好的干粮,都希望可以尽快与另一边接应的人马会合。 当下众护卫将公主李渔的马车隐隐护在中间,一行人继续向着北山道另一边的出口而去。 沿途之上众人自然小心戒备且不多说,只是有些奇怪的是眼看着他们就快要走出北山道出口了,却是连敌人的一个影子都没有发现,以至于很多人都生出一种怀疑,他们的敌人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放弃了这一次的机会。 不过他们的这些想法注定是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了,因为就在临近北山道出口的这一刻,队伍中猛然传出了一声疾呼:“注意隐蔽,敌袭!” 发出声音的赫然正是宁缺,只见他向众人发出警讯的同时迅速跳下马车,随手找了一处隐蔽的方位和他的小侍女两人直接趴伏在了地上。 而下一刻,众人就见到了极其震撼的一幕,一个约莫有一丈方圆的巨石从北山道的出口外轰然升起接着又陡然落下,全程呈现出一个完美的曲线,一路发出沉闷至极的呼啸声,径直砸向队伍中的一辆华贵马车。 第11章 昊天神辉 ‘轰隆’一声巨响声,巨石砸中马车的声音传来,整片大地都跟着颤抖了好几下。 宁缺心底微微一沉,只因那巨石好巧不巧砸中的正是叶昊的马车。 不过宁缺明显想得有些多余了,他对于修行者的强大还没有什么概念,更或者说对于叶昊的强大程度还不是很分明。 只见下一刻众人就看到了更加震撼的一幕,那一个丈许方圆的巨石在击中马车后竟是未出现所有人想象中的粉身碎骨,反而是有些诡异地就那么悬停在了马车上面。 由极动到极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没有任何人预料到。 ‘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串碎裂声响起,那一个悬停下来的丈许巨石再次有了变化,似是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使劲握住,不到一会儿竟是已经碎成了千儿八百快。 “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么?”宁缺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心神犹自震撼不可消除。 来袭的敌人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一刻的变故,他们蓄谋已久的一击竟是完全没有建功,还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破去。 只是来袭的敌人全都是死士类型,本就是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倒也没有太多人被吓得四散狂逃。 随着巨石的粉碎,北山道的出口处涌出了不下百余名杀手,这些人齐齐取出弓箭对着一行人就开始了轮番射击。 李渔的护卫们大多出身草原蛮族,哪里经受得起如此突兀又包含战术的狂风暴雨伏杀,一时间放松了警惕的众多护卫可说是伤亡惨重,差一点近乎全军覆灭。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辆华贵马车里的人也就是叶昊却是再未出手,只安静地看着这里的所有景象。 等一轮箭雨完毕,李渔所剩下的护卫还能站着的已不足原先的一半。 双方距离并不是很远,这一下敌方杀手哪能放弃一个这样好的机会,众多杀手直接就围了上来。 李渔的护卫队里喊杀声响起,属于草原蛮人的那股凶悍性情似是霎时就爆发了出来,一个个不要命般径直冲向了杀来的敌人。 还别说,被他们这么一爆发,竟是一时真的将那些杀手阻挡在了外围,看样子短时间里敌人是休想靠近中心的豪华马车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场中却是又有变故突生。 一道白色的光影猛然间从树林间飞出,携带着极为狂暴的风雷之声,剧烈呼啸着直奔众多护卫组成的防卫圈,方向直指三架马车中除叶昊车驾外的另两驾之一。 显然这些人想杀的人极为明确,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马转移了目标。 护卫队里的人见得此景顿时睚眦欲裂,有护卫以身体挡在那道白光之前意图阻止亦是无用,那道白光直接穿透护卫的身体带起一泼鲜血,速度却是依然丝毫不减。 只是眼看着白光就要射进马车,就听‘铿锵’一声清鸣声响起,却是在车帘处似是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将白光直接给阻拦了下来。 白光显出身形,这时候所有人才看清楚,那是一把无柄的银色短剑,剑刃处隐隐闪烁着非同一般的锋锐寒芒,分明是一把只有修行者才会拥有的飞剑。 而但凡有飞剑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一名剑师。 飞剑开始剧烈的颤动,明显是欲要挣脱束缚再次发力,只不过那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似是分外难缠,哪怕那飞剑再是剧烈颤动也依旧无法挣脱,并且飞剑上竟是渐渐出现了一层玄光慢慢覆盖其上。 直到某一刻,那玄光彻底包围住剑体,似是斩断了飞剑之中某些极为玄妙的联系,飞剑发出了一声最后的哀鸣,瞬间失去了所有灵性般‘砰’地一下直接跌落在了泥土和草叶之间。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北山道出口处,一个身着玄青色儒服的中年男子猛然走出,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接连吐出好几大口鲜血,其间隐隐夹杂着的有脏腑碎片,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马车的方向道:“怎么可能,你们竟然有大念师?!” 那中年男子明显就是刚刚指挥飞剑的大剑师,却是在交手中先是本命飞剑被封印再是自身也被念师找到方位被念力击溃浑身脏腑。 此时众护卫与杀手们早已死伤惨重,见到这个情形都纷纷退了下来。 豪华马车的车帘被人从内部掀开,却正是身穿道袍的吕清尘老人,只见他缓缓地走下了马车。 “吕清尘!!!”中年男子先是震惊再是惨笑道:“你竟然会弃剑修念还成了大念师,在下败得不冤。” 吕清尘则是有些可惜地看向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你既然有此等修为,又何苦要掺和进此等杀局?” 中年男子不屑一笑道:“夜幕遮星国将不宁,妖女早就该死。” 吕清尘摇了摇头还想要说些什么,三辆马车中至今依然未被攻击的那一驾中猛然传出了一道冰冷的冷哼声道:“吕清尘,这种人还多费什么话!”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个声音眼中顿时精光一闪,本是踉跄的身躯竟是瞬间充盈起来体表遍布着血丝轰然一动激射向了那家马车,口中发出了一声畅快至极的厉笑道:“妖女,受死!” 这一下突变极为突兀,吕清尘也没有想到,再加上对方现在的样子瞬间让他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事,大惊失色道:“魔宗手段!!!” 中年男子似是早就准备好了拼尽一切,速度快到令吕清尘根本就无法阻止,眼看着就要撞进那架马车的车厢之中。 车厢中的李渔显然也未料到自己的出声会引出此种变化,脸色霎时间煞白一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而也就在这时,场中所有人的耳边似乎隐隐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叹息声。 然后众人就见到不知如何出现在李渔马车前方的一道少年身影,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疾射而来的中年男子眉心处。 中年男子根本未料到竟还有人能追上自己的速度,直到那根手指落在了他的眉心上,然后他的整个身体就骤地停了下来。 他的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开始散发着炽烈的毫光,如同纸片被焚毁一般,瞬间灰飞烟灭消失地点滴不存。 第12章 武道初显威能 眼见着这一幕的出现,吕清尘竟是顾不得被救的公主李渔,脸上瞬间布满了赞叹之色。 而北山道外亦是出现了一个蒙面的彪形大汉,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叶昊,道:“昊天神辉?!你是西陵的人?” 他竟是看也没看除叶昊以外的所有人,就连吕清尘似是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叶昊神色里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兴趣,并没有直接回答那大汉的话,而是先扫了一眼车厢里的公主李渔后才眉头微挑看向对方道:“看来有些人还真是舍得,就为了杀死一个公主,连你这样踏入知命境的强者都派出来了。” 那蒙面大汉此时神色已恢复平静,淡淡道:“公主李渔的车队里多出了一名神秘的修行者,我们自然也要有相应的准备,毕竟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决不允许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看起来你们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叶昊点头,已是明白这一切原来都是自己的出现所引发,这毕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敌人不可能一切还和原本一样毫无改变。 那蒙面大汉似是扫了一眼先前那死去中年男子所在的位置,看向叶昊道:“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只是我们唯一没料到的你竟会是西陵的人。” 叶昊一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我是西陵的人又如何?” 那蒙面大汉眼中目光顿时微微一闪,神色冷冽道:“既然是西陵的人,那你们难道忘了当年夫子斩尽满山桃花,现在还敢有胆子插手我唐国的内部事务?” 若是此时这里出现的是一位昊天道的信徒,听到这蒙面大汉的话,那可真算是触碰了所有昊天信徒的逆鳞,绝对都会恨不能以死相博,因为当年夫子斩尽满山桃花是昊天道自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叶昊却是丝毫没有生出这样的想法,就像他现在一样,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虽然来自西陵,但夫子斩尽满山桃花又与我何干。” 这实在是很不合逻辑的一句话,更是一句很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西陵的掌教听到这句话,绝对会暴怒到要用昊天神辉烧死他。 叶昊说完这句话又接着说道:“当然,至于你所说的帝国内部事务,我更是半点儿兴趣也无。” 那蒙面大汉闻言皱了皱眉,不知叶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神色却是冷了几分道:“阁下既然不打算插手我唐国内部事务,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请阁下就此离开。” 李渔听得叶昊先前说对方是知命境界心中就已经生出了惊惶,她虽从未修行,但是作为帝国的公主很多修行的知识对她来说却不是秘密,也就是因为明白,她才更加知道知命境修行者是多么强大。 据李渔所知,就算是强大如他们大唐,知命境的修行者也不是街头的白菜,每一个近乎都是非人般的存在,就算是在修行者中也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 而她的这些护卫里,吕清尘老人也不过只是一个洞玄境罢了,面对知命境绝对没有幸理。 此时见得对方似是有些忌惮叶昊的身份,竟是还准备说服叶昊离开,当即心中就有些没底,不过依旧下意识从车厢里中出来向着叶昊身后靠近了几分。 李渔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叶昊的感知,心底有些好笑的同时对着那大汉摇了摇头道:“面对你这么一个知命境的强者,我倒是很想答应你的提议,只是貌似有些可惜,我先与你们的公主有了约定,据我所知你们唐人最重承诺,你总不能让我做一个失信的人。” 那蒙面大汉眼神霎时冰冷如铁,下一瞬再也不掩饰自己浑身的杀意,怒道:“就算你是西陵的人,杀了你虽然会有一些麻烦,但既然是你自己硬要找死,那我也就只能成全你。” 他说完这些话,忽然间就双手抬起开始结出奇怪的印法,下一刻天地间的元气霎时掀起了剧烈的波动,空气中更是隐隐传来了一道道‘咔嚓咔嚓’地机械般的碰撞组合声。 看到这一幕的出现,叶昊本是漫不经心的神色终于有了第一次变化,眼神中出现了一丝郑重道:“原来你不止是知命境这么简单,没想到竟然还是一名神符师。” 场中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要知道那蒙面大汉是知命境就已经够让他们绝望的了,更不要说是世间寥寥无几的神符师了,那可是每一个都足以坐镇一国的存在。 “你没想到的事还有更多,去死!”那蒙面大汉大喝一声奋起一挥,手中由昊天元气凝结起来的磅礴符文就直接飞出。 符文划破虚空,以泰山压顶之势冲向了叶昊一行人,威力之强前行之中带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众人感觉之中似乎就连天地都在发出了哀鸣。 这一下若是落实在众人的身上,绝对逃不掉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下场。 眼看着神符一寸寸压塌虚空,一行人就要在这神符师的神符之下团灭,叶昊此时却是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竟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了一个任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他竟是以双手作掌,像是霸王举鼎一般,直接以双掌要去撑起那降下来的符文。 只是这怎么可能,修行者固然强大,单纯体魄的强度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了昊天的元气威能,更不要说这还是神符师以昊天元气所凝练的神符,一旦与人的身体碰撞绝对是骨断筋折化为肉泥的下场。 那蒙面大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残酷冷笑,吕清尘老人和众护卫已不忍去看,似乎都已经预料到了叶昊下一刻会出现的凄惨下场。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发生了,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传来,大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剧烈摇晃,以叶昊为中心的地方掀起了一股巨大的环状冲击波,烟尘四起间那道磅礴的神符竟是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丝毫。 山道间鸦雀无声,望着烟尘中心的那道人影,所有人的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只是以单纯的体魄就能够挡住神符师所绘制的的神符。 那蒙面大汉则更是心中震撼地难以言表,由此而生的还有一股巨大的恐惧,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道神符的威力,那是足以重创与他同层次强者的,现在对方仅仅是以自身的体魄强度就接住了,而会有这种情况的唯有一个解释。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嘴唇开始发干,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道:“武道巅峰!你怎么可能会是武道巅峰的强者!!!” 第13章 箭似惊鸿踏雪泥 那蒙面大汉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变,不同的是李渔一方的人是暗自振奋,杀手一方的人则是几乎肝胆俱裂。 这世间修行种类繁杂,武道初期并不占优势,所以选择武道一途的人极为稀少,大多数到最后也都只能是成为剑师念师的护道者。 但这并不是说武道修练不出强者,若是有人能在武道一途坚持到底并修炼到武道巅峰,那威能是绝不下于任何一脉的修炼者的。 而且因为武道专注于炼体的原因,到达这一境界的修炼者近乎已是金刚不坏之体,就算是修炼者的念力或飞剑都轻易刺不破他们的护体元气,反倒是很容易出现与初期刚好相反的局面,武道巅峰的强者战斗起来要压过其他一脉的强者。 若真是在这里出现了武道巅峰的强者,那么这场战斗几乎已经是毫无必要再去继续了,另一方的人只会是必败无疑。 叶昊的神色微微一怔,瞬间就想明白了自己是被那蒙面大汉给误会了,他现在虽然随时都可以踏入知命但本质上依旧还只是洞玄境。 只不过‘武’字令牌太过于神奇,在它的作用下的叶昊体魄的强大程度早已远远超过了某一个界限,这才让他拥有了武道巅峰强者所拥有的某些特质罢了。 事实上,现在的他虽然可以凭借这些特质可以与知命同阶的神符师交手相抗,但是若想战胜甚至击杀对方却是绝没有那么容易。 修行这种事情,越境界战斗看起来很是热血,实际上却是极为残酷,更何况作为五境之下的最后一个境界,知命境就是知命境,哪怕是最弱的知命境也不是洞玄境的修行者就可以比拟的。 所以叶昊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脚下猛地用力一跺大地,两只手掌借势发力向天空中的神符虚影奋力一拍。 大地再次陡然一颤,‘轰隆’声接连又起,类似瓷片碎裂时的‘咔咔’声响彻四野,那道神符虚影竟是生生被叶昊的双掌一下拍得一寸寸升起,然后于某一刻在半空中轰然片片碎裂开来。 神符破碎,被符意所束缚住的昊天元气瞬间就像是野马失去了缰绳,漫天遍野激射向四面八方而去,或许是叶昊无意识的举动,其中尤其以激射向那些杀手的方向最为居多。 而那蒙面大汉在神符破碎的一瞬间就受了巨大的反噬,在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之后,似是早已料到会出现的后续变化一般早已远远地躲开了去。 这一下那些聚合在一起的杀手可算是倒了大霉,破碎的神符元气虽然远远没有了初始神符的威能,但也不是他们这些经受训练的普通人可以抵挡的,顿时惨呼声几乎是瞬间响起又在瞬间变得安静,那些杀手竟是直接就全军覆没了。 再说叶昊这一行人却是丝毫事情也没有,都被他隐隐间给护下来了。 至于远处躲着的宁缺主仆二人,因为有大黑伞的缘故,却是用不到他来操心了,更何况在叶昊的猜测里,因为有那位的存在,怕是这里的人都死完了他们也不会有半点事情。 那避到远处的蒙面大汉见到这一幕简直是肝胆俱裂,心神中弥漫出的寒气直达脊背,再想着自己现在被反噬后的身体,却是已经开始生出了些许退意。 只是蒙面大汉虽然已经想着要退走了,但是却并没有直接就退走,反而是强行压下遭受反噬后的脏腑伤势,再一次伸出双手在身前凝结起了一道神符,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神符。 叶昊自然可以看得出来,若说先前一道神符是旨在攻击的话,那么这一道神符的作用则是完全用于自身的防御,他并不知道这个蒙面大汉此时的目的到底何在,所以站在原处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提醒周围众人小心注意。 伴随着神符的虚影逐步亮起,蒙面大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昊,发现叶昊并没有来袭,这才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接下来他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 他的双手在掐完神符符印之后并没有收回,而是右手骤然间抬高几分,再次掐出了一个神秘印决。 而伴随着蒙面大汉的这一个动作,北山道口的密林深处霎时飞射而出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光影,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尖锐至极的凄厉破空声响起。 这道光影瞬间就闯入了众护卫之中,在毫无阻碍地穿过几个蛮人护卫的身体之后,竟是直奔着叶昊而去。 人群里响起一连串惨呼,谁也没想到这个蒙面大汉除了是神符师之外,另一道修炼的竟然是与先前死去的那位刺杀者如出一辙的剑师一脉。 就连叶昊的神色也是微微诧异,他原本的猜测这个人除了是符师应该是武道修炼者才对,只因这个人的体态实在是太过剽悍,再加上先前北山道出口外那飞投而来的三丈巨石,怎们看都是武者的战斗方式才对。 叶昊心中起念,让天地间的元气迅速附着在自身体魄之上,同时由衷地发出了一声赞叹道:“了不起,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符剑双-修的大修行者。” 那蒙面大汉冷声道:“我也没有想到,西陵除了叶苏之外,竟是又出了一个你这样年轻的强者!” 他们这两句对话看起来多余至极,实际上却是都在试探着彼此的身份。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道飞剑的光影已是猛然撞击在了叶昊的身体之上,并且在一击之后悠忽远退接着又再次回击,如此这般反反复复速度快得在叶昊的体外近乎形成了无数道剑影。 ‘呲啦呲啦’的声音响起,叶昊体表的衣服以常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密集的切口,只是有些神奇的是这些切口之内丝毫也无血液的流出。 那蒙面大汉的眼见着这一幕的出现瞳孔剧烈收缩,当下心中却是再无半分的侥幸,能让知命境界的飞剑都无法伤害的体魄,这若不是武道巅峰的修炼者打死他都不信。 当此之时,他已经是下定决心要直接退走了,右手掐着的剑诀亦是有了要收回的动作。 可是就在这时,一直被攻击着叶昊猛然发出了一声大喝道:“刺了我这么多剑,现在就想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他的话音刚落,于万千剑影中极为突兀地伸出了一双手掌,在下一刻如两座大山般骤然相合,刹那间一道‘咔嚓’声响起,漫天剑影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原来叶昊承受如此多的攻击而不动,竟是就为了等这一刻在万千剑影中找到了那飞剑的轨迹,这才一击将那蒙面大汉的飞剑直接毁去。 远处的蒙面大汉面颊骤然苍白,瞪大了眼伸出的手掌指向叶昊想说些什么,一大汪鲜血就直接从口中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他身周显化的神符虚影在失去控制后亦是缓缓消散开来。 而也就是在神符虚影消散前的那一刻,北山道的密林深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沉闷的控弦声,紧接着‘嗖’一道箭影划破长空‘嗤’地一声射在了那蒙面大汉的心口之上。 那蒙面大汉身形微晃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但眼中却是并未太过于担心,他的身上有着金丝软甲,挡住普通人的箭矢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下一刻,又一道箭影接连而至,再次重重地射中那先前箭矢的所在位置,并且与前一箭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一道箭矢竟是还在诡异地剧烈旋转。 蒙面大汉这次身形摇晃得更加厉害,面容上带上了些许愁苦之色,只是那道诡异箭矢虽然破开了他的金丝软甲,但是却依旧未能刺入他的心口。 然后第三道箭影如期而至,只听‘嗤’地一声闷响,箭矢沿着金丝软甲上破开的小口直接扎在了蒙面大汉的心口上,入肉三分。 这一连三箭说起来很慢,实际上却是几乎于电光火石间就已完成。 如惊雷划破夜空,如飞燕婉若惊鸿。 第14章 修行三两事 这惊鸿乍现的三支羽箭,掌握的时机可谓是恰到毫颠,早一分羽箭将无法破入神符虚影,晚一分蒙面大汉则会压下反噬羽箭亦伤不得对方,而这样的三箭正是早已隐匿在树林深处的宁缺所发出来的。 叶昊的眼中无来由地升起了一丝笑意,不论在什么时候总有些人的光芒是其他人所无法遮挡的。 只是箭雨虽然刺入了蒙面大汉的心口,但是却并没有刺穿蒙面大汉的心口,所以他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在这个世间,知命境界的修行者虽然还未突破五境的藩篱,但是在某些方面已经开始有了非人的特质,突破了某些凡俗所受的限制,所以自然也不可能会被几支凡俗的羽箭所杀死。 不过那蒙面大汉虽然还未死,但是他和死了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因为那前两支羽箭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凝聚起来的最后一丝念力,而第三支羽箭则是直接将他的气海雪山刺破出了一个窟窿。 气海雪山是这世间所有修行者的根基所在,它不但决定了一个人能否修行,更和修行者的性命息息相关。 所以蒙面大汉虽然还没有死,但其实他不久终究还是快要死了。 蒙面大汉此时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上满是绝望,眼中全都是不可置信,最后无力地仰头栽倒在了地面之上,这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再次受创,口中涌出大汪鲜血的同时有些不甘地道:“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普通人···的手里!” 蒙面大汉死了,死得很不甘,也死得很憋屈。 叶昊有些无言,实际上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最后竟然会就这样容易死了,只能说是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如果叶昊不是出其不意先摧毁了那本命神符再毁了那本命飞剑让蒙面大汉受到两次剧烈反噬,如果宁缺不是看好了在神符虚影溃散的那一刻就开始射箭,如果宁缺的三支箭不是接连准确地命中在同一点,那一切的结果都会是完全不一样。 北山道的密林深处,直到众人确定了那蒙面大汉彻底死亡之后,两道身影才一前一后地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正是早先多起来的宁缺主仆二人。 李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彩,目光在宁缺的身上稍作停留,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紧接着就看向了处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身上,忍不住走近了几步,道:“多谢你此次能够出手。” 叶昊的脸颊微微泛白,他这两次的悍然出手如雷霆乍响,自然不可能真的像看起来的那么轻松简单,哪怕他的体魄强健程度远超一般人的想象也不行,到底还是受了一些轻微的伤势。 闻听得李渔的感谢,他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道:“无需如此,公主只要不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就好。” 李渔眼中微微一黯,暂时压下了一些自己不可言说的心思,神色转瞬就又化为了明媚,笑道:“无论如何你这次救了我,本宫绝不会忘记,等回到长安后我会禀报父皇知道。” 叶昊的眉头微扬,看了一眼李渔,有些玩味道:“我若是没有记错,唐王可是向来对西陵不太友好,公主难道就不害怕?” 一个来自西陵的修行者护送一位公主归国,放在私底下这并不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若摆到了明面上那性质将会完全不同,某些人将会接收到一些很微妙的信息从而引发巨大的波澜,从小在皇宫长大的李渔没道理不知道这些。 李渔当然知道这些,只是她似是毫不在意地道:“我大唐作为世间最大的国度一向以来兼容并蓄,父皇也只是不喜西陵之中某些人的行事风格,但却并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会不会和西陵的其他人成为私下里的朋友。” 叶昊挑了挑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李渔所说的话,也没有对她的话作出回应,只是很随意地淡淡一笑道:“只要公主不害怕,叶某自然是无所谓。” 李渔听了叶昊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有要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说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两人的话题到了这里自然就此打住。 宁缺和他的小侍女已到了近前,对着公主李渔和叶昊分别恭敬行了一礼。 李渔眼带笑意点头,上前一步拉起了宁缺的小侍女桑桑走到了远处,把空间留给了叶昊和宁缺。 眼见着两人走远,叶昊看向宁缺,笑着点点头道:“你的胆子很大,第一次面对修行者就敢贸然出手。” 虽然早就对于宁缺有所预料,但在亲身经历过之后叶昊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了不起,所以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宁缺却是难得地显出了一丝腼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觉得那人好像也不是很强。” 叶昊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你可知道那人是知命境的存在,若放在平常时候哪怕是那人受了再重的伤,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出手,就算是你躲得再好,他也只需要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看你一眼你就死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强大,又是一种怎样的惊悚。 宁缺背脊猛地一凉,想起先前自己的箭若是慢个几分那蒙面大汉一旦有机会对自己出手的情形,额头顿时冷汗直冒,立马收起了因为刚杀死一个修行者才生起的轻视,由此更生出了另外一种莫大的渴望。 他对着叶昊恭敬地深深施了一礼,道:“大人曾说过此事过后我只要活下来,您就可以告诉我很多关于修行者的事,不知大人您说的话还算数不算数?” 见得宁缺面容上的渴望和忐忑,叶昊洒然一笑道:“你想要从我这里了解关于修行者的事情,这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宁缺闻言深揖了一礼,他就算是再不懂也知道,一个像是叶昊这样的大修行者,愿意向他这样一个普通人讲述关于修行者的事情,这是一种怎样的施予。 叶昊点了点头,坦然受了这一礼,笑着问道:“说说看,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宁缺闻言眼中光芒极亮,思索良久才道:“我想知道什么是修行。” 叶昊笑着看向他道:“你倒是挺贪心。” 宁缺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哪里敢贪心,只是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叶昊莞尔一笑也没在意,开始了侃侃而谈,道:“所谓修行······” 第15章 长安城外的少年 且不说叶昊告诉宁缺关于一番修行的言论,公主李渔与小侍女桑桑又是讲了多少女子之间的梯己话,众人终是走出了北山道口的出口,跨过了唐国的边境进入了内域。 所有人到了此时才算是终于大松了一口气,而这种情况在第三天遇到接应公主李渔的人马之后尤其如此。 固山郡都尉华山岳亲自来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唐国将军一直都暗恋着公主殿下,再没有什么要比这样的情况更让人放心了。 值得一说的是,也许是提前就预料到了自己的追随者会对某些事情产生某些不好的想法,公主李渔从那一天开始终于展现出了属于她的高贵威严,再也没有踏出过属于她的马车,也再也没有与叶昊有过多的交流,也就更不要说隐隐被排斥在部队外的宁缺主仆二人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叶昊自然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他本就没有某些不可言说的想法,这一切也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罢了,至于在交易之外别人会对他有着怎样的态度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他可能是这样想,但是某些人可不会也如此,就例如我们的这位青年将军华山岳,在从公主李渔那里知道了他修行者的身份和沿途来的一切之后,那眼中偶尔闪过的敌意防备眼神。 而这种情况直到部队护卫着公主李渔抵达长安之后才消解了许多,因为叶昊在长安之外就直接向公主李渔提出了离开。 或许在这位帝国的年轻将军眼中,叶昊就算是一位年轻的大修行者,终归也只是担当了一个护卫的角色,既然此时识趣的提出离开,想来从此以后双方地位天差地别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也就没有再多做什么关注了。 公主李渔的马车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到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掀起车帘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稍许之后马车才再次缓缓启程,那些被叶昊救护下来的公主护卫都是一一向他抱拳行礼后分别。 宁缺主仆趁这个机会也提出了离开,只不过他们相对于叶昊来说就更不容易引起公主车队的过多关注了。 然后不久之后,大唐的都城之外人们就看到了极其奇怪又极其寻常的一幕。 一个少年人背负着双手悠悠然地看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眼中似是带着些许惆怅与怀念,就仿佛是他很久之前曾来过此地一般。 说其古怪,是因为寻常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行为,特别是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至于说其寻常,则是因为长安城作为世间最强大国家的都城,人们早已见惯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像是这种少年人伤春悲秋甚或赋诗一首之类的情况也并不是什么鲜有发生的事情。 少年并没有太过在意周边人等异样的目光,他只发出了一声轻笑而后就缓步踏入了城门之内。 而也就是在他踏入城门的那一刻,长安城内的天书处和长安城外的书院后山里几乎是同时都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大唐帝国的天书处,是专门管理帝国修行者的部门,如今执掌这个部门的正是昊天道南门的宗主李青山,也即如今大唐的国师。 与往常一样,此时的李青山正在与他的师兄颜瑟下着围棋,却是在这一刻神情微变,手上的棋子悄然坠落在了棋盘之上。 眼见着棋盘上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棋子,李青山的眉头快皱成了一个川字,喃喃说道:“知守观的人也来了,这盘棋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颜瑟轻轻扫了一眼棋盘,有些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棋局再乱又能如何,唐国有书院,只要有夫子在,一切都无关大碍,师弟你这些年无法更进一步,就是在这些事情上太过于操心了。” 李青山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他身为唐国的国师身份尊贵,也就是自己的这位师兄才敢这么说自己,无奈道:“陛下以国事相托我又怎能不尽心,夫子当然厉害,可是夫子终归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颜瑟对于自己掌门师弟的这个说法很是不以为意,不过他向来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性情,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也就没有再多说。 天书处的门口处走进来一个抱伞的青年道人,恭敬地对着二人分别行了一礼,道:“师尊,不知您找弟子有什么吩咐?” 李青山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子,道:“明池,长安城来了一个知守观里的人,你安排观里的人下去,我要随时可以知道这个人在干什么?” 那青年道人心中微惊,有些疑惑不解又有些忐忑道:“知守观毕竟是道门不可知之地,我们南门道行事虽然向来不用与西陵负责,但这样监视知守观里的人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李青山皱了皱眉,一摆手喝道:“我南门道向来只用为帝国负责,就算是观主亲自来了亦是如此,何况来的只是观主的弟子!” 那青年道人神色微惭,道:“是,弟子这就去安排。”末了慢慢退出了天书处。 直到那青年道人彻底消失不见,颜瑟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师弟道:“青山,你的这位弟子······” 李青山似是知道自己的师兄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只是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道:“师弟自有安排,师兄不用多说。” 颜瑟听了这话,只能是发出一声叹息。 就在天书处里国师李青山做出安排的同时,大唐书院的后山里镜湖之畔也正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头戴奇高头冠手中拿着宽大长剑的青年男子,另一个则是一个大胖子,胖得连眼睛都看不到脚尖的那种胖子。 而整个书院里会有这种形象的,自然只有二先生君陌和十二先生陈皮皮。 君陌看着自己的师弟,神色里很是正色道:“皮皮,知守观里来了一个人,你代书院去见一见那人。” 陈皮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头皮一炸,说话都有些哆嗦了,难得地鼓起勇气道:“二师兄,我还要···给师兄们···送饭,夫子和大师兄既然将书院托付给你,还是二师兄你去。” 君陌皱了皱眉,看了几眼自己的这位师弟,似是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道:“来的这位是你那位师兄。” 陈皮皮果然神色立马一变,有些兴奋地问道:“是我哪位师兄?” 君陌再次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白痴,正色道:“自然不会是你那位大师兄。” 陈皮皮问出问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白痴了,如果来的是自己的大师兄,那想来二师兄也不会来找自己了,肯定是早就忍不住亲自提剑去见了。 只是既然是另外一个师兄,想着那个师兄的性格和行事作风,陈皮皮又忍不住问道:“二师兄,我代表书院去见我那位师兄,需要做什么吗?” 君陌盯着他看了几眼,道:“既然是让你去见他,自然就已经算是提醒,所以你也自然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不必要的事情。” 陈皮皮松了口气,道:“那皮皮这就去了,一定不让二师兄你失望。” “好。”君陌点了点头,高傲又不失气度地转身离开。 此时的叶昊丝毫不知,自己初来乍到就已引起了长安城最大的两方势力注意,正悠哉悠哉地向着朱雀大街而去。 第16章 初见陈皮皮 若是找个长安人问长安最有名的街道,那所有人都会告诉你,那一定是朱雀天街。 作为长安城里早期就相对其他街道要宽阔的朱雀大街,再经过唐国历代先帝的多次拓建,现在的宽度已经大到了世所罕见的程度,哪怕是百余匹战马齐头并进也不会显得拥挤。 特别是此世里这座长安城还是一座惊天大阵,这条朱雀大街就更显得尤为特殊,也尤为重要。 叶昊就这样沿着朱雀大街向内城而去,任凭心中的思绪肆意翻飞,只是他慢慢地就发现了不对。 朱雀大街宽阔的道路两旁,分布着的是密集的商户和纵横有序的屋室小巷,作为唐帝国最繁华的都城,这其间自然是人流如织。 可是就是在这些街市小巷里,叶昊突然间就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修行者念力的波动。 长安城里有众多修行者,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情,说是随便遇到一个人就可能是修行者那可能是有些夸张,但大多时候碰到了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是不平常的地方就在于,那些零星散落在各处街市小巷中的修行者是突然间就出现的,那就有些显得太过于奇怪了些,更加奇怪的是那些人的念力投射方向虽然大多时候都在别的地方,但偶尔却是极为巧合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叶昊微微皱了皱眉,自己这可以说是才踏入长安城,就立马受到了这样的针对。 他虽然对于自己这一次长安之行会遇到的事情提前就有过预料,但真正遇到了才知道大唐对于修行者的警惕程度还要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不过叶昊也感受到了,那些人似乎也只是简单的监视并没有其余多余的举动,也就渐渐不把这种情况当回事了,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对大唐不利的事情。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昊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似乎在喊自己,他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似乎是刚刚从长安城外匆匆赶来的人。 之所以说他是匆匆赶来,因为那个人满头都是大汗,而且他跑得貌似有些太急了些,让人一看就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 看着自己停下后以与自身体态完全不符的速度几步到了自己身前的这个胖子,叶昊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有些不确定地道:“皮皮?” 他们毕竟是已经有很多年未见了,所以叶昊并没有第一眼就立马认出陈皮皮,只是来人标志性的一身肥肉实在是太过于特别了些。 与之相反,陈皮皮却是一早就从自己二师兄处知道了叶昊的身份,有些激动地看着他道:“叶师兄。” 两师兄弟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心中都满是感慨。 叶昊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自己这位师弟,拍了拍陈皮皮的肩膀,俄尔笑着道:“这么多年没见,皮皮你这身段可是越来越壮实了,看来在书院里这段时间你过得很好。” 陈皮皮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眼睛眨了眨道:“夫子很喜欢我,书院里的师兄们都很照顾我,我在这里也没人敢欺负我,所以难免吃得多了些,长得胖了些。” 他说完这些,盯着叶昊看了下,有些羡慕地道:“倒是叶昊师兄你,好像除了长高了一些其他的都还没变。” 叶昊哑然一笑,有些莞尔道:“看来你还没忘记当年观里的那些事,叶红鱼那个白痴女人其实也不算是欺负你,她只是比较担心她的兄长罢了。你走后大师兄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差点儿用那把木剑杀了她。” 陈皮皮有些讪讪,同时心底有些暗自佩服自己的这位叶昊师兄,整个西陵和整个昊天世界里,敢这么明目张胆称呼那个疯女人为白痴的怕是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反正换成是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他这么想着,也没接叶昊的话,而是目光闪了闪,有些好奇地问道:“叶昊师兄,你这次怎么会突然想着要来长安了?” 叶昊闻言挑了挑眉,看着陈皮皮忍不住笑道:“小师弟你问这话,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陈皮皮被看穿想法,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倒也没太过于不好意思,索性直接道:“皮皮向来是猜到了叶昊师兄你的一些想法的,只是书院里的师兄们却是不知道的,而师兄你又是观里的弟子,一旦要做些什么寻常人根本无法阻止,现在夫子又刚好去国远游,书院自然是要肩负起了保护大唐的责任。” 他说这话的时候,隐隐间竟是有以唐人自居的感觉,只是这一点儿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叶昊自然发现了这点儿,忍不住再次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皮皮你这些年在书院是真的过得很不错,若是让师傅和大师兄看到你现在站在唐人的立场说话可指不定会有多生气。至于我这次来准备干什么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肯定不会惹到书院头上就是了。” 听到叶昊说不会惹到书院,陈皮皮的心中很是松了口气,可又听到叶昊提到的师傅和大师兄,陈皮皮的表情则是略微有些不自然,忍不住问道:“他老人家这些年可好?大师兄怎么样了?” “总算皮皮你还没忘记你是观里的人。”听了陈皮皮这话,叶昊很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听师叔说起过,师傅他老人家这些年一直在南海静观天地风云变化,大师兄则还是老样子总是常年闭关悟道。” 陈皮皮神色有些复杂,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挺好的。” 由于身份的原因,陈皮皮的处境可算是最为复杂的一个,心境也可算是最复杂的一个,不过他显然不会在这种情绪上多过停留。 不到一会儿时间,就又忍不住道:“叶昊师兄,你初来长安城可能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都可以告诉皮皮,大多数事情你师弟我在这长安城里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第17章 朱雀睁眼 叶昊微微挑眉,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师弟,有些好笑道:“你确定大多数事你都能说得上话?” 陈皮皮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脸上升起了一股傲然之色,道:“那可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夫子最疼爱的弟子,书院里的十二先生,年纪轻轻就进入知命境界的修行天才。” 他说到这些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面前这位师兄的情况,不由稍稍有些悻悻然地笑了笑。 而叶昊看着陈皮皮还是如以前一样的一副臭屁的模样,好笑的同时没来由就生出了一股想拿鞋板在他脸上抽几下的冲动。 叶昊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这股冲动,笑着道:“看来皮皮你在这长安城里很混得开啊,那师兄我这里倒还真有一件难事,本来我是不准备找小师弟你开口的,但既然皮皮你都这么说了,师兄我若不说倒有些显得看不起你了。” 陈皮皮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心中已升起了一股极不好的预感,据他所了解每当自己的叶昊师兄这样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在给人挖坑了,以前西陵天御院里这样上过当的可不在少数。 只是他话已经说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那么快就收回去,现在的陈皮皮还未经过某些人的洗礼,还是很要一些面皮的。 不过他还是稍稍耍了一个小心眼,有些忐忑又有些强撑着地说道:“叶昊师兄,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皮皮只要能够办到,绝对不会让师兄你失望。” 叶昊闻言看了自己这个有些心虚的小师弟,就像是没发现他言语中的技巧一般,悠悠然道:“皮皮你也知道,你师兄我这次出观就是为了专门在世间历练增长见识来的,可是遍数这世间能让你师兄我有所益处的怕是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地方了,而现在这长安城里就有这样的地方。” 陈皮皮听到这里,心中立马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只是他想了各种可能依旧还是有些不确定,忍不住瞪大了眼表情略微显得有些茫然问道:“师兄,你是想……” 叶昊神色认真道:“一直听说长安城的惊神阵天下无双,只是这座大阵却是从建成之日后就从未开启过,你师兄我既然来了这长安城,自然是想要亲眼看一看长安城的这座大阵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陈皮皮先是有些傻眼,小眼珠瞪得溜圆,紧接着就是倒吸了口凉气。 叶昊看向陈皮皮,笑着继续道:“我本来还烦恼着怎么才能亲眼去看一看,既然皮皮你在这长安城里说话这么管用,那想来帮师兄办到这件事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皮皮张了张嘴,有心想要指着眼前之人大声地吼上一句‘这当然是大问题,而且还是天大的问题’,只是终归他还是没有那个胆子这样做,而是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叶昊师兄,你的这个要求,皮皮真的办不到。” 叶昊本来就没指望能从陈皮皮这里能得到什么结果,他只是有些受不了自己的这位师弟的臭屁模样罢了,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复杂情绪。 面对陈皮皮这样的说辞,叶昊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挑眉莞尔道:“看来皮皮师弟你的话也并不怎么好使。” 陈皮皮涨红了脸,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掩面做羞愧状。 过了稍许,陈皮皮这才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慢慢恢复了过来,有些忍不住担忧道:“叶昊师兄,你不会是真的想打惊神阵的注意,那可是夫子当年亲手所布下的,就算是观里的那个人来了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我知道叶昊师兄你很厉害,可是这惊神阵凝聚的是整个长安城的力量。” 叶昊正色道:“有机会的话,我自然是想要去亲自看一看的。” 陈皮皮闻言,神色里满是焦急和不安,焦急的是没想到叶昊竟是真的有计划还是针对长安城惊神阵的,不安的则是自己知守观里的这位师兄有可能会和书院里的其他师兄弟们发生矛盾。 最让他无所适从的是,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根本无法阻止,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陈皮皮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最后一次劝说,道:“叶昊师兄,现在负责惊神阵的是昊天道南门的神符师颜瑟大师,他可是曾经有伤到过剑圣柳白的人。” 殊不知他不说这句话还好,陈皮皮话音刚落,就见叶昊笑了起来道:“皮皮你似乎弄错了一个问题,我想亲自看一看惊神阵,和颜瑟大师是不是神符师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可没有就为了看一眼惊神阵就和人动手的白痴举动。” “那叶昊师兄你到底准备怎么做?”陈皮皮忍不住有些好奇。 叶昊神秘一笑,卖了个小关子,摇了摇头道:“那就自然不是可以告诉你的事情了。” 陈皮皮有些无言,只好默默地跟在叶昊的身后,如此两人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到了离朱雀大街内城门朱雀门百余丈的距离。 在这个位置上,恰好可以看到长安城内城门上下左右的全貌,其中弥漫着的历史气息尤为浓烈,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朱雀城门口正上方的铜塑雕像。 这个铜塑的雕像隐隐间充满了灵性,尤其是雕像的眼睛似乎正目视着长安城里的一切,却正是整个惊神阵的阵灵所在——朱雀。 而也就在叶昊和陈皮皮到达雕像百余丈的距离距离之时,那朱雀雕像竟是隐隐间有了要苏醒的迹象。 只是这种苏醒并没有持续多久,叶昊只感觉那朱雀只是微微睁开了眼,一股念力就从自己身上由内而外一扫而过,然后似是未发现异常般又迅速平静了下来。 在叶昊的感觉中,那股念力的强度其实并不是很强,也就是知命境界强者的程度,可是那股念力的浩瀚程度却是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那一瞬间似是整个长安城都活了过来一般自成一片天地。 第18章 临四十七巷里的红尘茶馆 在此世之中,未有突破五境之前,判定一个修行者的强大其实主要取决于念力的强弱与否和念力的多寡程度。 毫无疑问,念力的强弱取决于修行者境界的高低,而念力的多寡则是取决于修行者的雪山气海开启状况,也决定了修行者能够操控的天地元气极限。 而惊神阵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就是将整个长安城都化为了一个类似修行者的状态,这个修行者虽然只有知命的境界,但是所能操控的却是整个长安城的天地元气。 对于修行的世界来说,正常情况下蚁多咬死象这种事情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低境界的人想要凭借数量对高境界的个人产生威胁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种情况能够除外,那就是当这个数量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之后,由量变到发生质变。 惊神阵的原理恰恰就是这样,让主阵的人能够以阵法之力操控整个长安城的天地元气,从而让人发挥出远远超出知命境界的恐怖威能,这想来也是惊神阵能够让观主都止步屠夫酒徒都不敢跨入城内的原因了。 更加不得不说的一点是,长安城的这座惊神大阵就算是敌人能够看出运行原理,也依旧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去进行破坏,除非像是夫子和昊天那种境界的人从内向外才有可能。 惊神阵强大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而叶昊第一次来到这长安城,就能够引得朱雀塑像睁开眼,也侧面的说明了叶昊现在的力量已经有了知命境的某些特性。 至于朱雀塑像为什么只是简单地扫视了一番就不再理会,也许只是因为判定出了叶昊现在所拥有的力量还不足以对长安城构成威胁。 虽然自己似乎是被一个阵灵给小瞧了,但叶昊却是毫不在意,依旧忍不住赞叹道:“夫子当真是了不起,这长安城真是好大一座阵!” 陈皮皮自然也感受到了朱雀塑像的突然苏醒,听到叶昊这么说立马有些骄傲地道:“夫子他老人家自然是很了不起的,只可惜叶昊师兄你来的时间有些不巧,夫子和大师兄刚好去国远游了,不然我就可以介绍你跟夫子认识了。” 夫子作为人世间的最强者,这世间之人无不以可以见他一面为荣,就单单是大唐书院,每一次招生慕名而来的世间各国的人都是数不胜数。 叶昊闻言却是并没有生出什么遗憾的想法,他虽然不是很在意一些人的眼光看法,但终归还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可是观主的三弟子,而观主到现在都依旧还被夫子限制在南海之畔不得踏上岸一步。 他淡淡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陈皮皮见过叶昊之后,见他也没什么吩咐后就告辞离去了,却是要回到书院向二师兄君陌复命。 见过了朱雀大街,叶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开始了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四处穿行,感受着此世长安城与众不同的别样风韵,一直直到走进了南城的一个显得有些破败的街巷才停下了脚步。 这街巷的当口处有一处牌坊,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临四十七巷’。 不出所料,这道街巷里除了偶尔有行人路过之外,街巷两边的铺子却是全部都是关门的状态,没有一家在开张的。 巷子口处的牌坊上挂满的廉价招租广告,更是连一个凑上去看的人都没有,偶尔有一些经过的生面孔好奇去看,旁边立马就会有人上前耳语一番,那些人就立马像是碰到了瘟神一般赶紧离开,让这里看起来越发像是一条完全被人遗忘掉的街巷。 叶昊走近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个青壮汉子上前‘好意提醒’,无非就是说这条街巷现在正在帮派纷争之中,其中水深得很牵扯到上面的一些大人物,您要是租铺子最好去其他地方云云。 普通人若是遇到了这一番说辞,那铁定是抱着少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自然也就走了。 可关键叶昊当然不是普通人,更何况他本就对这里的情况一清二楚,所以这些人的说辞自然也就对他无效。 而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张贴租赁广告的正主听说有人要租这里的铺子急忙赶了过来。 租赁行的王管事最近很烦恼,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最近接了一个烫手的买卖,替长安城最大的帮派鱼龙帮出租他们名下一整条街的铺子。 按说这本来是一份肥差,他们租赁行只需要领着客人租下铺子坐收佣金即可,可是坏就坏在这鱼龙帮最近似乎是和官府闹起了矛盾,以至于那些原本看好铺子的客户,只要是一听到这些消息立马就变卦不租了。 这也就让整个临四十七巷的所有铺子,到现在都依旧是处在无人问津的状态。 现在一看有人执意想租这里的铺子,那哪里还有不答应的想法,甚至为了促成这桩买卖王管事都亲自出马,以便让叶昊从众多铺子中挑选满意的,还把这条街的所有在租铺子信息都一一列了出来。 叶昊从这些铺子中逐一挑选,到最后看中了其中的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直接当场就签了合同领了契书。 茶馆的位置在街巷的最内侧,远离了主街道的车马喧嚣,环境很是清幽,茶馆的面积不小,结构是前店后宅,很是符合叶昊的习好。 整理房间这样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叶昊去操心,他只是稍稍提了一下,王管事二话都不多说就立马安排了人手去处理,似是要力争做到让自己的这第一位客户满意才为止,甚至王管事还贴心地提议可以给店铺重新换一个牌匾,让叶昊重新给店铺起个名字。 叶昊兴之所至,想到自己这一次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世间历练,见这人间滚滚红尘练就一颗完美的道心,索性直接就把店铺的名字改成了红尘茶馆。 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在这样一条陋巷的小茶馆中,日后走出了多少名震诸天的人物。 第19章 长安有书院 在大唐的都城长安,在这个世间最繁华的国度里,叶昊就这样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点。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叶昊其实很理解这种感觉,就像上一世里外地打工的人突然置办了自己的房子一样,从此以后身与心就多出了一重归属。 长安城对于有些人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就像是叶昊刚在茶馆里落脚,很快的就有人递上了一张书帖。 大唐四公主李渔府上的管事,现在正恭恭敬敬地站在红尘茶馆的门槛之外,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个显得有些破旧的地方和自己面前很普通的少年。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公主殿下浦一回都城就会如此重视这件事情,还要自己亲自出马送上书帖,而且必须恭恭敬敬。 书帖自然不是普通的书帖,准确地说这是一封举荐信,一封来自大唐四公主的举荐信。 至于这封举荐信所举荐的地方,自然是大唐这一次的书院试。 叶昊这一次之所以来到了唐国的都城,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进入书院的二层楼,而想要进入二层楼自然就需要考进书院。 他是知守观观主的三弟子,又是即将迈入知命境的年青一代,凭他的身份若真有想去的地方,哪怕是悬空寺的藏经楼或者南晋的剑阁也都会对他开放,但是书院的二层楼却是唯一的例外。 此次之所以一路护送李渔南归,其中有一点就是要借助她的手来获得参加书院的入院试的机会。 “公主果然是守信之人,叶某很满意,还请替我谢过公主殿下。”叶昊看向茶馆外的公主府管事这样回复着。 听出了叶昊话语里显露出的那种平静自然,公主府的管事越发地恭敬谦卑了,他作为公主府里的老人,不是那些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同样会在面对公主殿下的时候还能保持着这种独特的气质。 刚刚回到公主府里的吕清尘老人,就拥有着这种气质。 公主府的管事向着叶昊深揖一礼,道:“公主殿下让我代为问候,叶公子若有得闲,不妨多去公主府里坐坐。” 叶昊淡淡一笑,拱手道:“等叶某进入书院后,若有闲暇必不会让公主殿下久侯。” 公主府的管事心中暗自咂舌,越发不敢造次,恭敬再次行礼后告辞离去。 书帖既然到手,叶昊自然不会再多做耽搁,在茶馆里简单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租了一辆马车直接就赶往了城南外。 书院作为大唐的最高学府,每一次的入院试可说都是举世闻名的大事,光是大唐国内报名参加的人就不下数千人,就更不要说还有不远千里赶来的其他人士。 说是人山人海可能有些过于夸张,真实情况是进进出出的人却是几乎不曾间断,除了有报名的人之外,大多还有陪护的护卫亲族。 这种情形让叶昊想起了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晋级考试,也是大致如同这般一样,一时不由得生出了无限感慨。 书院里马车自然是不让进的,叶昊让车夫停在专门等待的地方,拿起书帖直接就向着书院之中走了进去。 而叶昊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刚走过书院的门口处的时候,有一个本来正在清扫道路上落叶尘土的老妪突然抬头看了他几眼,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自己的清扫工作。 大唐四公主的举荐信果然很好用,入院试的报名很顺利,叶昊没有遇到任何的刁难,还有专人详尽地告知了他书院考试需要注意的相关事情。 报名完成之后,书院方面将叶昊的信息登记下来,还给了他一块证明身份的牌子,据说这是书院里独有的手段,可以防止有人故意冒充他人参加考试。 从书院报完名出来,叶昊就再次乘上了马车,一路平稳地回到了自己临四十七巷的酒馆,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而他也发现了,就在他离开的这半日时光里,今日的临四十七巷似乎就有了些许不同,临街的地方再次多出了一家铺面。 很明显,这是又有人在这里租下了店铺。 叶昊下了马车,带着几分好奇向着这件铺子走了进去,然后毫无疑问地就看到了一对主仆,却正是宁缺和桑桑两人。 他们两人此时正在整理这间属于自己的店铺,见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有客人见店铺开张上门来了,宁缺下意识地就说道:“店铺还未开张,客人若有兴趣可明日再来。” 叶昊哑然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客人,我只是有些好奇刚好路过。” 宁缺自己话音刚落就已认出了来人,心中一紧的同时又听叶昊这么说,赶忙高兴地上前略施一礼,不无奇怪地问道:“原来是大人,不知您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即将要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可对人言的,难免心中要比其他人更警惕了些。 叶昊似是猜到了宁缺心中的想法一般,伸手指了指临四十七巷里自己最街尾的茶馆,道:“那里是我昨日租下的茶馆,这不刚从书院回来,就恰巧路过这里,有些好奇什么人会租下这里,所以过来看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你们两个。” “原来您是昨日就到了这里。”宁缺心中没来由地一松,紧接着就生出了些许兴奋和好奇,道:“大人您到书院做什么?” 叶昊笑道:“到书院,自然是要去参加书院的入院试。” 宁缺更加好奇了,问道:“大人您这样的人也需要参加书院的考试?” 他自忖若自己拥有叶昊这样的本事,哪里还需要去考什么书院。 叶昊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书院自然有书院的超凡之处,尤其是对于我这样的修行者来说,你既然也致力于考进书院,那么日后二层楼里的众多修行书籍就是你千万不能错过的一桩大机缘。” 宁缺现在对于书院还是一知半解,对于二层楼的说法更是闻所未闻,听到叶昊的这话才知道书院二层楼竟还和修行者隐隐相关,而他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修行的事情,当下忍不住躬身行了一礼感谢道:“宁缺多谢大人提点。” 第20章 鱼龙帮朝小树 临四十七巷里,宁缺的书画店正式开张了,店名不出意外叫老笔斋,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多出了一个名为红尘的小茶馆。 叶昊与宁缺主仆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后就离开了,其后的数天里则是一个人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走走看看,没有特意地去闭关,也没有特意地去准备书院试,整个人显得份外轻松悠闲。 这其实是很难得的时机,叶昊这些年来虽然神魂未有苏醒,但可能是出于本能,他在观中是一直痴心于武道修炼的。 出观后的这些时日以来,他又是处心积虑计划着融入这个大时代,整颗心可说始终都是处于绷紧的状态下。 不否认这种状态下的人会显得很具有激情和活力,但是只要还是人都终归会有心灵疲惫的时候,若长期如此于修炼来说是并无裨益的。 而长安城里的这段时间,则是让他整个人有了放松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已做下了安排,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书院的入院试就可以了。 叶昊自然也能感觉得到,他现在的心灵难得地平静了下来,最明显的一点变化就是他有了心情去感受周遭更多美好的风景,这竟是又给他带来了另外一个出其不意的好处,识海中本就接近实质化的念力仿佛慢慢生出了某种灵性。 若说先前的叶昊已经是随时可以踏入武道知命境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却是在洞玄境就开始明悟出了知命境修士才能拥有的对于天地之息的更深层次的玄妙理解。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是原本的叶昊只是高中生里的一个尖子生,学习成绩极为优异,只要参加高考那是铁定能上个好大学,那么现在的叶昊则不止是成绩好的尖子生,而是已经跨过高考这道门槛开始实修大学课程的少年班成员了。 而就在叶昊以为自己的这种状态将持续到书院试之时时,一个人的登门却是让他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着一身磊落的青衫,左手中极为随意地提着一把长剑,宽厚的眉眼间说不尽的洒脱之意,让人一见之下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任侠之风,没来由地会生出一丝好感,暗赞一声‘好一条汉子’。 就见到那中年汉子的目光在茶馆外的匾额驻足了片刻,似是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目光里生出了些难明的意味,然后才迈步向着茶馆内走了进来,不失豪迈地感慨道:“好一个红尘茶馆,这‘红尘’二字用得倒是极妙。” 叶昊本是一人闲坐饮茶,见此人气度心中已先有了几分猜测,闻言不由哑然一笑,道:“哦!不知妙在何处?” 那中年汉子轻轻一笑,点评道:“世间众生生于这天地之间,终日里争来斗去,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于这红尘俗世里得脱樊笼罢了。” 叶昊看得出来这中年人是真的有感而发,且这一番解释也本来就符合他取名时的心意,心下很是开心,笑道:“好一个‘于红尘俗世得脱樊笼’,有此一言兄台已得道中真意,相信不久之后这长安城里必将再多出一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 那中年汉子听得叶昊说到修行,眼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光亮,又听他将知命境说得如此轻松随意,心下更生了几分惊异和猜测。 当下他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兄弟也知道修行?” 叶昊淡然一笑,很是不在意地道:“略懂一些。” 那中年汉子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话,很是打量了一番茶馆里的布置,道:“我先前还好奇,会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在清运司的警告下还敢租我的铺子,现在见到小兄弟你我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到哪里去又怎么是别的什么人可以拦得住的。” 叶昊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试探,不由笑道:“我纵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又哪里比得上你这位鱼龙帮的朝大当家威名赫赫风光无限!” 那中年汉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不由微微一抱拳疑惑道:“小兄弟果然不简单,只是朝某自认从未与小兄弟你见过,你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我朝小树?” 他竟是也直接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 实际上朝小树很诧异,要知道他背后那人给他的信息,也只是说这位他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倚为此次臂助罢了,而他所能查到的消息也仅仅只是这位护送过公主回国,其他的则一时得不到太多消息了。 叶昊看到朝小树如此坦然心中很是欣然,也没有急着解释朝小树的疑惑,伸手一指茶桌对面,道了一声:“请坐。” 朝小树亦是不急,闻言解下手中长剑靠于椅畔,依言坐下,然后微笑着看向桌对面的叶昊。 叶昊伸手从茶桌上又拿了一个茶杯,缓缓斟满茶后,也不见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手指轻轻一拂,茶杯就稳稳地刚好停在了朝小树的面前,道:“请喝茶。” 见得这一幕,朝小树的目光骤然一缩,随后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再次道:“多谢。”说完这才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这时叶昊才淡淡一笑,说道:“我虽然才来长安不久,也从未见过你,但是鱼龙帮的大名我却是早有耳闻的,能霸占着唐国近七成的漕运这么多年还不倒,你这位鱼龙帮的帮主怕是想不引人注意也难了。” 朝小树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昊,道:“看来小兄弟你也是一个有心人,只是不知小兄弟又是属于哪一道?” 他显然已经开始怀疑起了叶昊的所属势力,因为最近他遇到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叶昊似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属于哪一道呢?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属于我自己?” 朝小树微微一笑,慨然道:“我曾经也追求过只属于自己,可是人活在这尘世间总是少不了各种各样的牵绊,若不到一定的时候,又怎么能够做到只属于自己。” 叶昊洒然一笑,道:“朝帮主能有这样的认识,看来是早有所准备,只是你今日来我这茶馆里怕也不是只为了喝一杯清茶,想来还有其他的事情。” 朝小树微微抱拳,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果然快人快语,今日来此的确有事相求,我即将有一场恶战,不知你可愿意助我一次。” 叶昊闻言抿了抿嘴唇,稍许叹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个东家都亲自找上了门来求我了,我若是不出手会不会说不过去。” 朝小树笑着道:“肯定说不过去。” 叶昊显得有些无奈地道:“那为了说得过去,我出手一次也是说得过去的。” 朝小树很是豪迈地笑了,道:“此次过后,朝某也不管小兄弟你是属于哪一道的人,大家以后都是兄弟。” 叶昊挑眉哑然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兄弟这种词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于热血了些。 第21章 长安夜语定江湖 “你应该还需要一个人。”眼见着朝小树没了下文,叶昊这样提醒着。 朝小树皱了皱眉,疑惑道:“有我们两人难道还不够?” 他自身就是一位大剑师,再加上一个连他也看不清深浅的叶昊,两个人的组合就算是在高手如云的长安也堪称华丽组合了,基本可以应对所有变故了。 叶昊挑眉,摊开手显得有些无奈,道:“我觉得你可能是对我说的话有所误解。” 朝小树道:“这又怎么说?” 叶昊道:“我只答应了你出手一次,可没有说过要与你联手。” 朝小树哑然,道:“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出手一次是指只出一次手。” 叶昊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朝小树言语里的调侃意味,道:“对实力境界比我差太多的人尤其是普通人,我这个人一向生不起什么出手的想法。” 朝小树闻言懂了叶昊的意思,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点了点头道:“只要我还没有倒下,你可以不用出手。” 叶昊亦是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说你还需要再找一个帮手。” 朝小树闻言目光闪了闪,听叶昊提醒了自己两次需要再找一个帮手,他索性顺着这个话问道:“小兄弟心中可是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叶昊道:“我刚好认识一个。” 朝小树脸色难得地有些严肃,道:“小兄弟也是修行者,当知道我需要的帮手在必要时刻需要帮我挡住外来的所有攻击,绝不能让任何东西落在我的身上。” 叶昊道:“我所认识的这个人是你们唐国的一个身经百战的军卒,我想你只要不是要求他连雨水都不能滴落在你身上,那么就不是问题。” 朝小树看叶昊说得如此笃定,忍不住道:“我很好奇你说的这人是谁?我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 叶昊伸手指向了酒馆外的街道,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是和我一样都租了你的铺子。” 朝小树诧异望去,只见临街的地方果然有一个店铺新换了牌匾,带着些许讶色道:“老笔斋?” 实际上他身为鱼龙帮明面上的帮主,平时帮务繁杂,再加上最近和其余几个帮派争端颇多,也只是听人说自己临四十七巷的铺子有人租了,具体的也只是稍微好奇,其实并没有怎么过多关注。 若不是背后那人递了消息给他,朝小树这才专门来见一见叶昊,对于宁缺那边的情况却是没有怎么过多了解了。 叶昊道:“不错,我想向你推荐的人就是老笔斋的主人宁缺,你应该会喜欢。” 朝小树道:“那还需见过方知。” 叶昊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可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二?” 朝小树提剑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很是自然地道:“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叶昊被朝小树这潇洒恣意的方式弄得微微一怔,端起桌面的茶杯很是饮了一大口,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不会以为是你在求我办事。” 朝小树亦是摇头,笑道:“四海之内皆是兄弟,你我之间哪里又用得上一个求字。” 叶昊淡然一笑没有接话,当先走出了茶馆直接向着老笔斋而去,朝小树随之跟上。 ······ 老笔斋中,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两个少年和一个中年男子,外加一个脸色黝黑的小丫头,四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一时无言。 当先打破沉默的是老笔斋的主人,只见宁缺一脸怪异地看着朝小树道:“你是说你是这条街上所有店铺的东家?” 朝小树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微微一笑道:“好像是这样。” 宁缺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来我这里不是催租子,是想来请我帮你杀人?” 朝小树想了想,点头道:“是的。” 宁缺闻言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脸带笑意的叶昊,转头看向朝小树再次问道:“帮你杀人有没有报酬?” 他这话问出来的时候眼中微微泛起了光,他身边面色黝黑的小侍女也与他一样如出一辙,都同样眼巴巴地看着朝小树。 叶昊早就知道这对主仆有多么贪财,见此毫不出奇,朝小树却是被宁缺主仆的这一举动弄得楞了一下,沉默稍许才点头道:“当然有报酬。” 听了朝小树这话,宁缺主仆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然后宁缺先是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叶昊一眼,咳了一声问道:“那你准备好了出什么价?” 朝小树笑道:“这种事情自然不适合我这个雇主来说。” 宁缺和自己的小侍女再次对视了一眼,他有些拿不准说多少才合适,说多了怕对方无法接受,说少了自己则是有些吃亏。 当他目光落在朝小树身旁的叶昊身上时猛地一亮,心思电转间向着叶昊一抱拳,有些腼腆道:“不知道大人感觉多少合适?” 叶昊自打进了老笔斋后除了初时介绍外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目光更多的时候都是停留在四周墙壁上的书帖之上,听到宁缺这话忍不住看向了朝小树,笑道:“我这位小兄弟初来长安,到现在都还没有安家,既然这一次他愿意出手,我看你不妨就把这间铺子送给他好了。” 朝小树听了这话点头笑道:“没有问题,今晚过后这间店铺的房契就会送到这位小兄弟的手中。”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带犹豫,仿佛都不带思考的,宁缺主仆的心脏却是都快要跳出来了,他们知道长安人有钱,但是哪里想过长安人会这么有钱。 要知道渭城的边军营里,杀一个马贼也不过就一两银子,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老笔斋这样的一间店铺又何止千金。 叶昊转头看向面色有些呆滞的宁缺主仆两人,笑着问道:“你们看我开的这个价可还满意?” 宁缺使劲地咽了一口口水,着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了些,他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点了点头道:“满意,当然满意。” 他说完这话,只是依旧有些不确定地又朝叶昊问了一句:“可是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叶昊闻言,与朝小树相视一笑。 第22章 修行的魅力 时间已经到了约定好的一天,接近夜色时,临四十七巷里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雨,一身磊落青衫的朝小树就在这时拎着一把剑走进了巷子中。 他走过街巷旁的老笔斋时微微停步,然后早早整理好装备的宁缺向着跟出铺子门口的小侍女挥了挥手,就走了到了他的身旁。 “想好了?”朝小树看着蒙上面部的宁缺,这样问道。 宁缺斜睨了他一眼,很是不屑道:“杀人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 朝小树笑着道:“我只是害怕你待会儿会害怕,毕竟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梳碧湖边的砍柴人虽然很厉害,但你终归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今晚的战斗敌人里是一定会有修行者的。” 宁缺正要说什么,前方的雨幕里就传来了一个声音道:“这一点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你既然已经派人打听过,那若是你打听得再仔细一点就会知道,宁缺他不止是梳碧湖边的砍柴人,他还在你们的公主回都城的路上杀了一个你口中的修行者。” 话音刚落,朝小树和宁缺的眼中就出现了一把油纸伞,油纸伞下有一个少年,却不正是早已与他们约定好的叶昊。 “哦?!”朝小树微微讶异地看了一眼宁缺,眼中生出了些许笑意,道:“看来是我小瞧了宁缺小兄弟,我对今晚的战斗更有信心了。” 三人既已聚齐,自然就开始向着巷子最深处走去。 风越来越疾,雨水从宁缺和朝小树两人的身上划过,很快就将两人的衣襟完全湿透了,衣衫下摆挂起了成串的水帘。 叶昊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问了一个看似很傻的问题,道:“你们为什么都不打伞?” 朝小树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一名剑客,战斗时任何的多余的东西都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宁缺则是更加干脆地说道:“待会儿战斗时总是会淋雨的,有没有伞又有什么关系。” 叶昊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是越加古怪,道:“可这里到春风亭虽然不远但好像也并不近,你们如果打了伞,至少战斗之前你们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狼狈,或者你们难道认为这样显得更酷?” 宁缺和朝小树的身体明显微微僵硬了一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向着前面巷子深处走去的步子明显更快了几分,既然已经注定狼狈了,那么让狼狈的时间更短一点也是好的。 三人并没有走多久,慢慢地就看到了隐藏在夜色里的一座破旧的小亭子,正是朝小树所说的春风亭。 亭子周边的街巷中除了风雨外一切都寂静无声,只是叶昊和朝小树身为修行者随时可以接收到周遭范围内天地元气的细微变化,宁缺常年在边塞杀马贼为生也早已养成了敏锐的直觉,那黑暗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在几人的感觉中却是清晰无比。 朝小树放声说道:“出来,何必躲躲藏藏。” 黑暗处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眼见着朝小树三人已经靠近了亭子,利刃出鞘的摩擦声才终于响起,然后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从黑暗中走出,不约而同向着三人围了上来,密集的水花溅起,亭子周边的战斗一触即发。 朝小树面不改色地看向这些人,不屑道:“怎么,你们主事的人呢?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不敢见我?!” 黑压压的人群在三人几丈外停了下来,听到朝小树这话后有三处地方出现了骚动逐渐分了开来,然后从中走出了三个人来。 那三人中一个最胖的中年男人突然冷冷地看向朝小树,道:“春风亭老朝,你们鱼龙帮这些年来一直把持着长安城里油水最厚的行业,可知早已犯了众怒。” 他话音刚落,就见三人中的一个瘦高个似是早已不耐烦厉声道:“还跟他废什么话,今日就是他春风亭老朝的死期,杀了他一切自然都会变成我们的。” 宁缺虽然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给围住,但是却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情绪,除了有身边两位修行者的原因外,还有就是对于周围黑衣人彻底的蔑视,不过都是些长安城里的混子,哪里比得上渭城边塞里的那些马贼。 叶昊自从来到春风亭更是直接闭上了眼,撑着伞站在了宁缺和朝小树的身后,连看都没看过场中的人一眼。 朝小树则是还有心情向宁缺介绍起了那三名主事人的身份,亦是将这些人当成了空气。 那最后一人首先就受不了了,终于寒声道:“朝小树,你今夜竟然就只带了这么两个人,这可是你自己在找死,可怪不得我们。” 朝小树毫不在意地一震衣袖,雨水随之挥洒而下,道:“我今夜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你们却是马上就要死了。” 他的手中长剑开始缓缓出鞘,一阵近乎实质化的肃杀之意瞬间散射上四面八方,春风亭前街巷处里的风雨都骤然加剧了几分。 围在周边的黑衣人群感受到这股肃杀之气,下意识地都齐齐后退了一步,然后朝小树在这一瞬间直接就冲了出去。 宁缺显然没有料到朝小树的这一举动,下意识地就想要喊住自己这位雇主,因为这在他看来实在不是一个很明智的行为,以多打少的他们站在原地背靠着春风亭不是最为稳妥的么。 叶昊似是感受到了宁缺的疑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望向了朝小树的背影,说道:“好好看着,认真感受一下修行者真正出手的威力,你才会知道修行者真正的强大之处,这些普通人对于朝小树来说也只是今晚的开胃菜罢了。” “普通人只是开胃菜?”宁缺有些不信道:“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修行者虽然强大,但若不注意也是能被我这样的普通人所杀死的,就像上次公主车队里的那一个被我射死的修行者一样。” 叶昊洒然一笑,看了一眼宁缺,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你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也说了是在那个修行者不注意的情况下,而且还是遇到你这样战斗意识超强的人,才会给了你机会让你射死了他,但事实是修行者特别是入了实境的修行者面对普通人往往只会是一面倒的屠杀,就像是现在。” 场中的情景完美地诠释了叶昊话语中的意思,因为朝小树真的是在进行着一面倒地屠杀。 他的每一剑挥出看起来都是那么地轻松写意毫不着力,可是当他的每一剑与那些围上来的黑衣人发生触碰之时却是仿佛立马化生成了天神之锤,所造成的狂暴景象让周围的黑衣人简直肝胆俱裂。 剑身即胸,一人胸膛直接无声塌陷,随即身体直接横飞十余丈,剑身触面,一人头颅直接炸裂粉碎,颈部鲜血成雾喷洒一片,剑身扫过膝盖,一人双腿直接断为两截,跌落泥水间凄厉惨嚎······ 宁缺的眸子中震惊之色已经无以言表,他从未有这一刻对于修行的向往如此强烈过。 纵使见过了一次修行者的出手,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修行者的力量相对于普通人的霸道嚣张蛮不讲理,面对着这样的力量他这样的普通人哪怕有再强的技巧也只会是无能为力,而这正是修行真正的魅力所在。 第23章 冤死的大念师 夜雨一直下,淅淅沥沥,时间不长,春风亭里的战斗却是已经渐渐开始落下了帷幕。 面对着朝小树这样一位大剑师,哪怕是最为精锐的唐国铁骑,也得是组成军阵耗费极大的代价才能有机会杀死,又怎么可能会是这些混迹街头巷尾的青皮流氓所能匹敌。 实际上他们早已经被杀破了胆子,现在更多的是从先前的围杀变成了被朝小树一个人单方面的屠杀。 到后来朝小树杀得兴起,手中长剑直接化成了一道流光飞出,竟是用起了剑师的念力御剑之术,顿时让那群黑衣人更是成片成片地倒在了雨水中,尤其是当中的三个话事人最为惨烈,被飞剑一个一个先后穿体而过简直死得不能再死。 叶昊看向被震撼得快麻木的宁缺,笑道:“你现在所看到的,才算是真正全力展开的修行者。” 宁缺喃喃道:“我有想象过修行者可能会很强,但我没想到原来还可以这么强!” 叶昊摇了摇头道:“等你什么时候真正的踏入修行,你才会知道真正的强者还要远超乎你的想象之外。” 他说到这里,不由就想起了自己的师傅观主,南晋的剑圣柳白,还有更在他们之上的夫子和昊天的人间化身,这些人的强大可都是超越了世间的极限。 宁缺没在意叶昊后面的一句话,他听入耳中的是叶昊的前一句,想到自己所见叶昊的强大说这话必有原由,忍不住有些好奇道:“大人您不是测过我的修行资质么,怎么还会认为我有机会踏入修行的世界?” 叶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得太透,只是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道:“你不是已经报名了书院的入院试么,那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书院一直都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二层楼里奇功绝艺更是浩若烟海,你不能修行的问题或许能在那里找到办法。” 宁缺知道这是叶昊对他的提点,虽然他不知道二层楼是什么地方,但想来必是书院里有大造化的地方,因此很是感谢道:“若真能修行,大人今日之恩宁缺必不敢忘。” 叶昊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其实一切都还要靠你自己,只要你能考进书院这些你都会接触到的。” 宁缺微微沉默,道:“纵使如此,宁缺依然要感谢,书院的信息早了解多一点也是好的。” 叶昊微微点头一笑,没再多说什么,目光重新投入到了夜雨中厮杀的朝小树身上。 眼见着众多黑衣人基本已被消灭干净,他立马将识海中的念力散步到周遭黑暗的街巷中,重新闭上眼仔细感受着周遭的天地元气变化。 宁缺看到叶昊如此,警惕之意立马陡升了几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叶昊开口对他说道:“真正的敌人来了,该你出马的时候到了。” 实际上已不用叶昊多说什么,因为就在朝小树杀尽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夜雨里的暗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车轱辘转动声和马蹄声。 有些神奇的是这些声音在这样的风雨中竟是显得那么地清晰可闻,就仿佛这些声音是在他们的耳畔响起的一般,是那么地不合常理。 “小心,来人是一个念师。”朝小树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脸色就是微微一白,显然来人的攻击太过突然让他的识海发生了轻微的震荡。 宁缺或许是因为没有修行的缘故反而逃过了一劫,伞下的叶昊则是体表早已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无形涟漪。 朝小树毕竟是身经百战反应也是相当快,本是御剑在外的飞剑瞬间已重新飞回到手中,双手倒握着剑柄直接用力向着身前地面一戳,然后一股雄浑沛然的天地元气就霎时从剑身上爆发了出来。 一副极为震撼的画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爆发而出的天地元气让朝小树的身周直接形成了一个极为空洞的区域,使这一瞬间他的身周夜色能进风雨不能进,马蹄声和车咕噜声当然更不能进。 黑暗里的街巷里传来了一声闷哼,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叶昊三人的眼帘。 驾车的是一个精壮的汉子,面色冷峻不带丝毫表情,马车到了亮处后就稳稳地停在了朝小树的面前,宁缺此时已默默地走到了朝小树的身旁,两人的神情在看清了马车上的情形后都是皱了皱眉。 朝小树脸色有些冷,说道:“看来有些人果然胆子很大,就为了对付我朝小树,竟然连你们这些唐国军人都敢调动。” 却原来那马车上的驾车汉子身上穿的,赫然正是唐国的制式战甲,这样一来马车里的人自然不言而喻,必定也是军队里的修行者无疑。 马车里响起了一阵咳嗽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冷冷道:“怪只怪你朝小树不该得罪了贵人,更可恨的是,我原本都已经可以从军中退下来养老了,最后还要在你这里花费力气,不过我既然来了你们就不用走了。” “话不要说得太满,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养老,就该好好去养老。”宁缺话音刚落已抽出了背上的一把刀,身子当先一步就冲了出去,目标直指那驾车的精壮车夫。 他的速度已经很快,然而有人比他的速度还要更快,朝小树手中的飞剑早已飞射而出直奔马车的车帘中而去,飞剑划破雨夜的尖锐呼啸声震破长空。 眼见着飞剑就要刺入车厢,那精壮车夫却似是仿若没看到般毫不理会,直把目光投在了宁缺的身上。 然后马车里的人发出了一声‘咄’,飞剑霎时由极动到极静直接停了下来,车帘前的虚空出生出了一层无形涟漪,却是伴随着这一声‘咄’这片虚空处多出了一堵由念力化为的铜墙铁壁。 与此同时,朝小树的身体中猛然传来了一道擂鼓般的轰响,原来那马车中的念师在控制住飞剑后竟是直接用念力攻击起了朝小树的脏腑。 朝小树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苍白一片,他的应对方式倒也极快,下一刻就赶忙使劲拍打了几下胸前的气海直接自我封禁,这样一来脏腑所受到的念力攻击自然就降到了最低。 宁缺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到了那精装车夫的身前,一刀直接当头狠厉劈下,刚好劈在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夫手上的盾牌正中央。 ‘轰’地一声巨响发出,宁缺借助着前冲之势力道何其之大,那精壮车夫到底也是个普通人,盾牌受到巨力后猛然拍击到了他的身上,军中战甲也抵挡不住这股力量,一下直接让他胸前就出现了骨裂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而与此同时,宁缺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更已再次多出了一把刀,对着那精壮车夫的颈项就是一个横斩了过去。 那精壮车夫哪里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整个人还在撑着盾牌扛着宁缺劈下来的刀呢,结果自然是被这多出的一把刀给一下砍掉了脑袋。 而接下来的战斗到了这里哪里还有什么悬念,一个大念师就这样被人出乎意料地近了身,再外加上一个大剑师的牵制,简直是不要死得太过冤枉了一些。 只能说宁缺和朝小树的配合太过完美了些,让这第一个冒头的修行者完全没有发挥出一个大念师该有的强大之处。 战斗开始得太快,结束得也同样出人意料地快。 第24章 史上最惨王景略 ‘啪啪啪·····’ 一串鼓掌声突然从巷子尽头处传来,又一辆马车驶入了春风亭。 车帘掀开,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边下边道:“朝小树,你果然很了不起,我很好奇明明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怎么到你这里就打出了江湖铁血的感觉!?” 随着他的话音落处,一股无形的念力已经瞬间跨过五六丈的雨幕落到了朝小树、宁缺和叶昊的身上,他竟是赫然念力三分对着三人同时出手。 宁缺最先承受不住直接杵刀半跪在了地上,朝小树稍微强一些但也踉跄着浑身颤抖才勉强站住,唯有叶昊却是面不改色撑着油纸伞毫无变化。 那微胖的年轻人自然发现了叶昊身上的异样,只是他毫不在意也没当回事,在他想来这朝小树就算是找到了修行者作为帮手也不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霎时只是很随意地将更多的念力投向了叶昊的身上。 这样一来那处油纸伞下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那处的虚空似乎都发生了严重的扭曲,出现了一圈圈巨大的波纹,同时还隐隐地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空气爆鸣声。 而他将念力投入在叶昊身上的越多,宁缺和朝小树所面对的念力自然就相应地减少,两个人的身上压力也瞬间大减,让他们终于有了几分喘息的机会可以看清场中所发生的一切。 然后宁缺和朝小树就看到反转极大的一幕画面,一开始本是轻松写意随手碾压他们的微胖年轻人早已没有了轻松写意,整个人现在的额头上都布满了汗水,眼神中满是骇然与不可置信,脸上的表情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仿佛被什么压迫得无法开口。 “相比于你的好奇,我比你要更加好奇,今晚出现的人怎么会就只有你?”伞下的叶昊缓缓睁开了眼,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微胖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那微胖年轻人闻言微微挣扎,脸上似乎有些不忿,可是却硬是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不出话来,索性不再挣扎只瞪大了眼睛看向叶昊。 叶昊摇了摇头,稍稍往前踏出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之下那微胖年轻人的身上似乎终于被卸去某种无形无质的东西,浑身一松委顿在地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与此同时,宁缺和朝小树的身上的念力波动也霎时消失无踪,两人艰难地站直身体,默默地退到了叶昊的身后。 那微胖年轻人缓过了神之后,这才抬头看向叶昊,不忿的脸上带着些许苦涩道:“你不用好奇,现在想来,那个南晋的剑客和月轮的僧人一定是提前就认识了你知道了你的身份,了解你的实力,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决战之前临阵退缩。” 叶昊心中一动,已经是有了某些猜测,他虽然少有在世间行走,但月轮身为世间不可知之地悬空寺的属国,南晋柳白更是西陵名义上的客卿,那两个南晋剑客和月轮僧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这的确能解释他们没有出现的理由。 只是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同情地看了微胖年轻人一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不是应该同一战线么,怎么难道他们就没告诉你?” 那微胖年轻人微微挣扎了下坐起,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些,微讽道:“南晋的那些剑客除了剑圣柳白以外一向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至于月轮的那些和尚大多嘴上说得比谁都要好听但真遇到事情了也没见比谁要跑得慢,他们向来对大唐都是既畏且恨,这一次参与进来也只是见有利可图,发现不妙后想来是巴不得我们自己吃一个大亏,又怎么会好心地告诉我们。” 叶昊唏嘘道:“这听起来实在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不过这些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宁缺和朝小树的神色都是有些异样,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看向身前叶昊的背影忍不住都在猜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了,竟然一出现就吓跑了要出手的另外两个修行者。 宁缺虽然经历了北山道口的围杀知道叶昊实力不弱身份更不简单,但是具体的情况他却不是很了解。 朝小树虽然从他身后那人的传信中隐约猜测出叶昊身份不简单,但也没想过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够同时吓退月轮的僧人和南晋剑阁的剑客。 且不说宁缺和朝小树两人作何想法,那微胖的年轻人听到叶昊的话后却是惨然一笑,道:“既然输了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没想到,我堂堂知命以下无敌的王景略,今天却是要因为一次帮派争斗死在这偏僻无人的市井小巷之中。” 唐人的精神里大多向来是不惧生死的,尤其是在他们认为,战斗之中的生死较量,一旦确认了敌我双方的立场,那么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胜利的一方自然可以决定失败一方的生死荣辱,这一点要认,至于其他的什么不服耍赖之类则是从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叶昊出身知守观,他不是一个唐人,更或者说他连这个世界里的人都不是,所以他当然也没有唐人关于这方面的精神信仰,不过叶昊依然很是敬佩有这方面精神信仰的人,特别是当这个人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的时候。 宁缺不是一个唐人,或者说他不是一个非典型的唐人,对于唐人所拥有的某些品质他当然了解,因此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朝小树,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道:“知命以下无敌王景略,这人很强么?” 朝小树神色里难得带上了些认真,对宁缺道:“四岁初识,六岁感知,十一岁不惑,十六岁洞玄,如今十年过去从洞玄下境攀升至洞玄巅峰,被誉为大唐未来最有希望踏入知命甚至破五境的人,你说强不强。” “那确实很强!”宁缺暗自咋舌,朝小树这份简单的介绍,差点儿亮瞎了他的眼,想想自己的情况他今年都十五岁了可是连修行是怎么回事都还没经历呢。 叶昊若是知道他的这番心思肯定会更加嗤之以鼻,某人自己将来可是会一夜初识再十四日跨过感知到达不惑,又过了没一年就踏入了洞玄。 “要怪只能怪你太过于倒霉了些,恰好碰到了连知命境都无法轻易拿下的我,知命以下无敌终究也还不是知命。”叶昊哑然一笑,想到了对方原本的遭遇,就算是这次没有自己出手也会有神符师颜瑟用井字符教他做人,因此同情的目光就越发重了些。 知命以下无敌,偏偏每一次碰到的敌人都是知命,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25章 井字符阵 王景略的惨然之色缓缓化为平静,看向自己面前道:“我王景略败则败矣,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是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不想自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里。” 这个问题不止王景略好奇,就连宁缺和朝小树也是一样,于是一时间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昊的身上。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变化,叶昊毫不在意淡然地一笑,道:“我的身份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此刻的长安城里知道我是谁的人就不下十个。” 王景略苦笑道:“可惜我并不在那些人之列,所以你的身份对我来说依旧是秘密。” 叶昊再次对他表示了自己的同情,说道:“所以你真的很倒霉。” 王景略苦笑更甚,道:“那你到底是谁?”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厚道,也或者是觉得这样做很没意思,叶昊倒也没再继续展示自己对他的同情,难得平静地道:“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三大不可知之地?” 王景略心中一跳,一时不知他为何有此问,道:“当然知道,我大唐的书院二层楼,就是世间的不可知之地之一。”他说到书院的时候,眼神和语气中都下意识地带上了崇敬。 叶昊又问道:“书院的二层楼当然是不可知之地,那你可知道西陵道门的不可知之地是哪里?” 王景略道:“我虽然对修行界里的很多秘密不甚清楚,但我听我师傅说过,道门的不可知之地是知守观。” 他说到这里心中忍不住一跳,已是有了某些猜测,眼神中带上了惊异看向叶昊。 叶昊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道:“我就是知守观里的人。” “原来如此。”王景略喃喃自语,突然间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又猛地大松了一口气,道:“这样看来,我输得并不冤。” 叶昊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有些好奇道:“此言何解?” 王景略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叶昊,道:“我王景略虽然被人称为是青年一代里知命以下无敌,但是我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在没有和你们这些世间的不可知之地里的天才比过之前,这些也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名头罢了。” 叶昊点了点头,很是欣赏地道:“你很不错,能对自己的实力有这么清晰的定位这很难得,因为据我所知青年一代里就有很多人的实力是与你不相上下的甚至尤有胜之,只不过他们很多人都还没有在这个世间行走罢了。” 王景略知道以对方的身份根本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只是他就算是对于知命以下有人堪与他相比更或胜过他早有所料,但是他依然没想到会从叶昊的口中听到‘很多’这个词,忍不住露出了他今晚已经露出过很多次的表情,摇头苦笑道:“不过是有些自知之明罢了。” 就在他们话音刚落的时候,伞下的叶昊本是平静的目光则是突然露出了一丝惊异,然后他继向前踏出一步之后的第二个动作,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僻静街巷上漆黑一片的夜空。 夜空中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却看得很认真,以至于给人一种那里真的有什么很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一般,所以王景略、宁缺和朝小树也跟着他的动作把目光投向了夜空。 只是王景略、宁缺和朝小树几人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迷茫好奇之色,迷茫是因为他们在夜空中什么也没看到,好奇则是想知道叶昊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黑夜中的风似乎较之先前要更疾了些,夜空里的雨幕也较之先前更稠密了些。 叶昊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谁也没有看到的是,他的眼中似有一丝兴奋之意在此时一闪即逝,低下头来看向了跌坐在雨水中的王景略,淡然道:“既然还有些自知之明,那么从今以后就把你这知命以下无敌的名头给消了。” “你什么意思?”王景略闻听此言一时没缓过来,紧接着就明白过来了叶昊话语中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杀我?” 叶昊挑了挑眉梢,道:“我们有仇么?” 王景略神色一怔,道:“我们今日之前从未见过,自然无仇。” 叶昊眉梢再挑,道:“那我为什么要杀你?” 王景略神色再怔,有些纠结道:“可是我今晚是来杀你们的,你······” 叶昊眉梢挑得更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道:“你难道很想死在我手上?” 作为道门知守观里的人,被叶昊打败乃至击杀在王景略看来自然不会是什么丢脸或者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是他也同样不会像是有些人一样认为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如果可以不死那自然还是能继续活着更好,所以王景略沉默了。 王景略沉默,叶昊却没有沉默,他继续又说道:“只是貌似很可惜,我倒是不介意杀了你,可有些人并不想你去死。” “谁不想我去死?”王景略这样问道,眼中露出奇色。 他的话音刚落,暗沉沉的夜幕之中就传来了一道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苍老声音,道:“你说谁不想你去死,当然只有皇上。” 随着这道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王景略、宁缺和朝小树三人终于发现了街巷上空的奇异之处。 那夜色中的雨幕此时似是跳起了某种极具规律的玄妙舞蹈,成片的雨丝彼此纵横交错隐隐间闪着莫名光泽,本是无形的夜风也似成为了实体般的存在,形成了一簇一簇分割开来的小龙卷气旋。 “横竖皆二,颜瑟大师的井字符!”王景略发出了一声惊呼,他身为大唐知名的青年修行者,见识自然是不凡,瞬间就看出来了这奇异之处代表了什么,而也正因为他看出来了这点,他才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不可思议所以他还很是激动。 而相比于他的激动,叶昊则是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体置于雨幕之中,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滴,赞叹道:“以街巷为纸,以雨水为墨,以夜风融意念,画出一道以春风亭为阵眼的符阵,真是好大的手笔。” 雨幕之中走出来了一个头发花白身着邋遢道袍的老人,看向叶昊赞道:“好眼力,能一眼就看出这不仅只是符还是阵,难怪观主敢放你出山。” 叶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恭敬地向着老道士行了一个道礼,道:“晚辈叶昊,见过颜瑟师叔。” 原来这老道士正是昊天道南门的神符师颜瑟,也是道门如今最伟大的神符师,就只这一手符阵随意转化的手段就已让这世间的所有神符师望尘莫及。 第26章 帝国的试探 听得叶昊的话,颜瑟大师的神色微微一怔,他再次认真地看向了叶昊,然后眼神中很快带上了些许莫名之色,叹息了一声道:“观主真是了不起,知守观又多了一个真正的传人。” 叶昊却是被颜瑟大师的这一眼给看得心惊肉跳,直感觉自己像是没有穿衣服般从内到外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一瞬间似乎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事实上以颜瑟大师神符师的身份堪比知命巅峰的境界,一眼看穿他这个还未到知命境界的武道修行者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颜瑟会发出这样慨叹的原因。 这也让他先前眼中出现的那一抹兴奋之色彻底地消失无踪了,确定了现在的自己对上颜瑟大师这样五境巅峰的存在那绝对是自己找虐。 叶昊的神色不变,目光在身旁宁缺的身上随意扫过,然后看向颜瑟大师道:“师叔你也很了不起,相信不久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传人的。” 颜瑟并没有太把叶昊的这话当真,摆了摆手道:“能不能找到,全要看昊天是否垂青了。” 这个世间的修行者只要无法突破五境的藩篱,在寿命上的长短与普通人其实并无太大的不同,就像强如颜瑟大师这样的符道大家也会有寿尽之时,这样一来能否在寿终之前找到了一个真正的传人当然就成为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叶昊知道这是对方的一个心病,并不是自己的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实在不适合太多掺和进昊天道南门与西陵之间的争端,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伸手一指依旧跌坐在雨水中的王景略,问道:“师叔既然都来了,那么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颜瑟大师看向了雨水中的人影微微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后一指点出,指尖处迅速聚集起一股天地元气,缓缓地拂过王景略的身体。 王景略原本跌坐的身体经此一指后,竟是踉踉跄跄地缓缓站了起来,对着颜瑟大师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颜瑟大师。” 颜瑟摆了摆手,道:“你不用谢我,是陛下怜惜我大唐出个人才不易,因此才命我今晚来救你一命。” 王景略遥遥向长安城皇宫方向一拜,道:“陛下隆恩,我王景略必不敢忘。” 颜瑟大师又道:“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陛下有旨命你天亮就出发到许世军中去打磨。” 王景略微一沉默,躬身应是。 眼见得这里的事情到了这已告一段落,叶昊终于开口问道:“师叔,你看人也放了事情也解决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身旁的宁缺和朝小树听出叶昊的语气有异,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衣服下的身体微微绷紧了起来。 颜瑟大师转过了头来,眉头微挑脸上生出了些许笑意,怎么看都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道:“既然来都来了,师侄你何必这么着急离开,师叔我好不容易才画出这么一道符阵,不来好好评鉴评鉴岂不可惜。” 叶昊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衣袍下的身体却是骤然一僵,看向颜瑟大师显得淡然道:“师叔您老人家的符阵自然是天下无双,又怎么会是我可以破除的。” 颜瑟自然能看出叶昊的真实状态,这么多年以来这么有趣的晚辈他可是很少见到了,眼角忍不住就生出了些许笑意,道:“这道符阵只是我临时所画,威力可没你想象得那么恐怖。” 若说先前的叶昊面对着颜瑟的井字符还会生出兴奋挑战之感,那么在经历了颜瑟的一眼探查之后早已认清了自己和这些五境巅峰的老妖怪差距何其之大,哪里还会上这个当,闻言直接摇了摇头道:“师侄我有自知之明,哪怕只是师叔您的随手之位,对于我来说依旧是天堑之途。” 颜瑟眼角笑意更甚,手掌伸出后微微一翻,夜空中风雨骤变,所有的雨幕都开始向着中间汇聚了过去,所有的小龙卷气旋也渐渐地合拢为一个,目标中心则刚好是叶昊所在的位置。 颜瑟做出惊讶状,道:“哎呀!坏了,师叔我只是画了符阵,一时间还没想好这解除之法,这可怎么办?” 叶昊:“······” “师叔,这符阵你是非让师侄我评鉴不可?”叶昊对于这么不要面皮的颜瑟很是无语,终于是露出了苦笑。 颜瑟大师哈哈一笑,道:“师侄啊,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年老体弱的老人家来替你想办法,况且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符阵,师叔我相信你一定能轻松应对的。” 叶昊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这颜瑟来到春风亭绝不是为了救下王景略这么简单,或者更准确一点地说他最主要的目标绝对不是王景略,而是很大可能专门为了等自己出现,至于这背后所能代表的意义,到底是昊天道南门的意思还是别的什么,叶昊却是已经没那个时间来思考了。 只见那纵横交错的雨幕一直在不断缩小,从最初的十数丈方圆慢慢地减到了九丈、八丈、七丈,再到颜瑟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接近三丈,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雨幕的范围越来越小但也越来越密,已经不能说是雨幕而是雨墙更合适,小龙卷气旋也隐约间要合成一个大龙卷。 当此之时,叶昊赶忙抬手握掌成拳,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是对着身侧就是一拳击出。 然后极为奇异的一幕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见他这一拳落处本是在虚无不着力处,却是猛然间于雨墙上炸裂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空洞,紧接着这个空洞在拳头的余力之下迅速扩大很快就到了一人高下。 叶昊的另一只手这时随之伸出,衣袖不带丝毫烟火气地向着身后的宁缺和朝小树轻轻一挥,然后两人就从雨墙的这边直接出现在了雨墙的外面,唯留叶昊一人依然留在雨墙之内。 一人高下的空洞这时‘咻’地一下骤然消失不见,雨墙上再次恢复了原状继续向着中心处收缩而去。 颜瑟对叶昊的这一举动毫不在意,只抚须微笑道:“好俊的拳头,只是师侄你若只有这一点本事,那可还破不了师叔我的符阵。” 宁缺直接对着颜瑟就骂了起来,道:“你这个死老头到底还要不要脸,为老不尊的家伙,欺负自己的师侄算什么本事!” 朝小树望向夜幕下不停收缩的雨墙,脸上也不乏忧色,看到这一幕赶忙制止了宁缺道:“不可无礼,这是昊天南门的神符师颜瑟大师。” 说罢这些他又赶忙上前对着颜瑟恭敬地行了一礼,道:“还请大师手下留情,这位叶小兄弟今晚也是应在下之邀,不是我们的敌人。” 颜瑟使劲瞪了一眼宁缺,这才将目光投在了朝小树的身上,笑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只是这是我师兄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让我来借机称一称这小子的斤两。” 朝小树听得这话若有所思,知道叶昊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没再多言,再次向着颜瑟一抱拳后静心等待了起来。 第27章 借钱买下雁鸣湖 雨墙把这个夜色下的街巷分为了两个世界,雨墙之内的叶昊,和雨墙之外的颜瑟、宁缺和朝小树。 几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夜色下的雨墙在收缩到接近一丈大小之后却是再也无法收缩了,反而是似乎有着再次向外扩张的趋势,就好像是雨墙之中凭空生出了一股无形巨力将这股收缩之势给强行抵挡了回去。 颜瑟见此伸出的手掌猛然向下一压,哑然一笑道:“好小子,还想强行破阵!” 夜幕下的雨墙随着颜瑟的这一动作‘轰然’一震,已有扩张的趋势瞬间被强行压了回去,继续向着中心处开始收缩起来。 朝小树微微皱起了眉,这已不是要破除符阵这么简单,而是成了雨墙内叶昊与雨墙外颜瑟的一场间接的较量。 而眼看着那收缩的雨墙在重新收缩到一丈大小后还在继续收缩,宁缺却是再也管不了眼前这个老头是不是什么南门的神符师了。 背后的黄木弓瞬间出现在了他的双手之上,随着一道弓弦嗡鸣声响起,一支羽箭已经悍然射向了颜瑟做出下压动作的那只手掌。 凡俗的羽箭自然无法伤到一个完好的神符师,宁缺射出的箭并未与颜瑟的手掌发生直接的接触,箭尖与手掌之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距离,那是充斥这世间的天地元气。 然后‘咔嚓’一声脆响声传来,箭尖后的实木箭杆直接碎成了成千上万片。 而这羽箭虽然并没有伤到颜瑟,但是颜瑟也没想到宁缺这个普通人会对他出手,神思难免就出现了一丝缝隙,下压的手掌亦是微微一滞。 颜瑟暗呼不妙,就要再次凝聚念力将手掌给重新压回去。 雨墙内的叶昊本来还以为自己就要扛不住了,感受到雨墙外的压力这一瞬间的凝滞,哪里还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识海中的念力被他直接压榨一空,本是挥舞向雨墙的漫天拳影霎时化为了一拳,然后这一拳又在中途化为了一式指法。 知其雄,守其雌,是为天下溪,叶昊竟是赫然使出了知守观里最强的天下溪神指。 失去了颜瑟压制的雨墙哪里扛得住这一式指法的威力,只听夜空里雨墙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下一瞬收缩的雨墙直接炸裂了开来化成了漫天雨滴重新融入到了夜雨之中,雨墙内聚合的大龙卷亦是像没有出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瑟下压的手掌直接弹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噔噔’后退了两步。 雨墙消失,叶昊自然就重新出现在了夜色下的街巷中,他的脸色因念力压榨过度而微微有些苍白,整个人的神采却是越发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颜瑟看向夜雨中的叶昊,面色难得地认真了几分,问道:“好一式天下溪神指,你得了观主几分神意?” 叶昊听颜瑟提到自己师傅,心中微微一动,想起那个青衣的身影,想到了那人的万法皆通,一板一眼地恭敬道:“师侄不敢妄言,这一式指法如今也只得师傅三分神意。” “三分么?”颜瑟微微一怔,眼中一缕惊异之色一闪即逝。 叶昊向着宁缺和朝小树暗暗做了一个手势后,于是几人向着颜瑟拱手一礼后,三人直接就告辞离去了春风亭街巷。 ······ 临四十七巷,老笔斋中,叶昊、宁缺和朝小树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场中的气氛很是古怪,三人的目光不停地在桌上的三碗面条和小侍女桑桑的脸上不停切换着。 三个人三碗面条,可是其中有一碗里面竟然有一个煎蛋,那只碗现在则是放在了宁缺的面前。 小侍女桑桑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三人的目光一样,依旧在忙着擦拭书桌上的不存在的灰尘。 宁缺有些好笑的同时却是微微有些尴尬,朝小树也就罢了,可是这里还有多次帮助过自己的叶昊,因此假装咳嗽了一声,对桑桑道:“别太小气,快去再煎两个蛋。” 桌上的三碗面条里终于都有了煎蛋,叶昊、宁缺和朝小树经过这一番战斗早就饥肠辘辘,三人就着蒜香喷喷地直接就吃了起来。 朝小树放下碗,对宁缺说道:“今晚的事情已了,明天老笔斋的房契我会让人送到你的手里。” “好。”宁缺声音里难掩激动。 收碗的小侍女桑桑脸上也是露出喜色,看向几人道:“少爷,我给你们泡茶。” 叶昊看着两人的举动忍不住哑然一笑,转而看向朝小树道:“他们的你给了,我的呢?” 朝小树笑道:“这一次有你出手我们才能安然离开,你可以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我能办到一定尽力,如果我不能办到,那我身后的人也一定能办到。”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那么平静从容,这种平静从容里又透露着难掩的豪迈和自信,丝毫不显得夸虚,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就好像一切本就该如此一样。 叶昊当然明白朝小树说出这话的底气所在,这世间也的确少有大唐的皇帝陛下所不能办到的事情。 只不过叶昊并不想与朝小树背后的底气有太多的牵扯,况且他所需要的东西也并不需要动用如此大的力量,他早就有了更好的计划。 叶昊摆了摆手,道:“我想要的东西没你想得那么麻烦,正好相反,它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愿意的话。” 朝小树有些好奇,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道:“请说。” 叶昊说话的神色很是认真,盯着朝小树道:“我要借钱,跟你借钱,借很大的一笔钱。” 他在‘跟你借钱’这句话上尤其加重了一下语气,既然是跟你借钱当然借钱的对象只能是你,而不能是别的什么人。 朝小树听明白了叶昊的意思,只是纵然他想过太多的可能也没料到叶昊提出的会是这个要求,忍不住挑了挑眉道:“你要借多少?” 叶昊丝毫没感觉自己的这个要求有多么地奇怪,回道:“具体多少我还不清楚,但我要这笔钱能买下整座雁鸣湖。” “长安城外的雁鸣湖?”朝小树不确定地问道。 叶昊点了点头道:“不错。” 朝小树轻轻皱了皱眉,微一沉吟道:“我的名下虽然有很多资产,但那里面多数都是属于帮中兄弟所共有,当然我可以做主拿出来一部分借给你,不过这个时间不能够太长。” 叶昊伸出了一根手指,道:“我只需要借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必定如数奉还。” 朝小树并没有问叶昊一年后要怎么还,这个豪迈的中年汉子此时对叶昊展现出了足够的信任,他只是点了点头道:“好!” 第28章 书院入院试 老笔斋的房契文书第二天就到了宁缺的老笔斋,叶昊要买的雁鸣湖却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下来,毕竟雁鸣湖并不只是属于一家人。 而叶昊所不知道的是,他向朝小树借钱要买下雁鸣湖的这个消息,早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长安城的御书房中,大唐皇帝李仲易缓缓地合拢了手中的札记,看向了书案前方的国师李青山问道:“知守观观主的弟子,亲自来到我长安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国师李青山微微皱起了眉头,稍作沉思说道:“此人自来长安以后,我就已安排了南门中人人夜监视,前段时间他先是租下了临四十七巷里的一个茶馆,又通过公主殿下报名了书院的入院试,再到这次参与了春风亭一战,目前倒是看不出此子到底意欲何为。” 皇帝李仲易将手中的札记递向国师李青山,笑着道:“你看一下,这是暗侍卫的消息,此人春风亭一战之后向朝小树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竟是向朝小树借钱要买下长安城外的雁鸣湖。” 暗侍卫是皇帝手中的一个秘密组织,专门负责探听帝国各个阶层的隐秘事件,国师李青山知道这个组织所能探听的消息肯定是要比南门观里的人更加详细的。 他伸手从皇帝手中接过札记,慢慢翻开看了起来,然后他的眉头就越皱越深了,惊疑道:“雁鸣湖是惊神阵的左支气眼,他要买雁鸣湖难道是为了惊神阵!” 皇帝李仲易点了点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国师李青山看着皇帝李仲易,有些疑惑道:“那陛下现在准备怎么做,是不将雁鸣湖卖给他?” 皇帝李仲易摇了摇头,笑着道:“不,恰好相反,我不会阻止他买下雁鸣湖。” 国师李青山与皇帝李仲易相识于微末,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君臣契合,他瞬间就领会到了皇帝李仲易想要干什么,抚须笑道:“陛下好想法,这一招将计就计,顺势将此人放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纵然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我们也能有迹可循提前预防。” 皇帝李仲易对国师李青山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很是满意,微笑点头道:“的确如此,朕正是如此打算。” 国师李青山又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可是陛下,还有一事,此子通过四公主殿下取得了书院入院试的资格,这会不会对书院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皇帝李仲易微微沉默,思虑了片刻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的确是渔儿有些胡闹,不过我大唐向来开放可以容纳世间亿万民众,书院更是提倡兼容并蓄,更何况还有夫子在,哪怕是西陵的掌教亲临相信也影响不到什么!” 虽然世人都知道南门观与西陵是怎么回事,但南门观到底名义上还是隶属于昊天道,听得皇帝李仲易如此不客气地谈及西陵掌教,国师李青山怎好搭话,也只能是摇头不语。 且不谈叶昊欲要买下雁鸣湖暗地里引起了多大的风波,今天的长安城却是被另外一件事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大唐书院正式开学了。 你没看错,就是开学,而所谓的开学就是所有报名参加了书院试的考生在这一天同时参加书院的入院试。 只有正式通过了入院试的考生,才能有资格真正成为大唐书院的一名学子。 叶昊这一天起得极早,天光才刚微微亮就收拾好了一切,因为临四十七巷离长安城南的书院还很有段距离,更何况今日的长安城必定是车水马龙,晚一点弄不好就会被堵在路上,到时若是赶不上书院入院试的考试那就很倒霉了。 而这让他想起了上一世参加高考的那些时光,可不就是与如今并没有什么两样么,一时间真是唏嘘不已感慨良多。 老笔斋里的宁缺和他的小侍女桑桑起得很早,所有行李之类也都收拾妥帖,叶昊的马车经过老笔斋时两人也刚好坐上马车,互相打了一声招呼后就一前一后同时驶入了长安城的黎明之中。 大唐书院的开学之日是此世前所未有的盛事,事实上叶昊猜的的确没有错,长安城里真的堵车了,而且这种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或许是很多人都和他们的想法一样,哪怕他和宁缺已经是起得这么早出发得这么早,依旧是在长安城的南城门处差一点被堵住。 也幸好大唐朝廷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提前就已经安排了军卒维护起了长安城里的秩序,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天里大唐的所有行事准则都是以为书院考生为主,无论是官员还是商贾都得让步,就像是城门洞处就约定俗成了要让考生们的马车先通过了其他人才能走。 出了长安城的南城门后马车终于上了宽敞的大道,倒是不虞再会有堵车的风险了,因此叶昊和宁缺的两辆马车变得轻快了许多,时间不长很快就到了南门的书院外。 而到了这里之后,马车自然也就慢慢多了起来,坐着这些马车的几乎清一色的全都是参加书院入院试的考生和考生的家长。 叶昊和宁缺到了书院外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将各自的马车停靠好了后一齐走进了书院,小侍女桑桑则是去了专门留给家属停留的区域。 一进书院院门,书院中早就有安排专人来引导考生参加考试,两人跟着引导人向着考生区域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考生所在的区域里不只是单单有考生,大唐皇室的成员和很多当朝一品大员也都出现在了这里。 唐国的四公主李渔殿下坐在自己的父王即皇帝李仲易的身侧,一身大红色的公主礼服将她绝美的面容衬托地更加高贵,目光一直在场中各考生的身上不时地扫过似是在找着什么人。 皇帝李仲易自然发现了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女儿的异状,不由温和地笑问道:“渔儿可是有什么特别看重的人才,父王看你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 公主李渔听到了自己的父皇问话,赶忙起身福了一礼,道:“启禀父王,渔儿确实认识两位要参加考试的考生,他们正是我与父王您说过的叶昊和宁缺。” 皇帝李仲易眉梢微挑,道:“渔儿你向来心高气傲,能得你如此看重,想来这两人必定有不凡之处。” 公主李渔微笑点头道:“父王明鉴,且看今日书院试之后,此二人是否不凡必有定论。” 皇帝李仲易微笑点头未再多言,他身侧的另一位华贵温婉的女子却是低着头眼中若有所思。 第29章 书院同窗 四公主李渔终归还是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叶昊与宁缺也发现了人群外投来的目光,不过两人都未有太多的动作只是远远地点头稍作示意。 而比较有意思的是,宁缺在这里还碰到了一个才认识的熟人,然后这个熟人竟是一眼就认出了叶昊。 “哎,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叶昊?”一个微胖的小胖子将宁缺向后挤了挤,凑到了叶昊的面前一脸惊奇地问道。 宁缺很不爽地将小胖子推了开来,有些尴尬地赶忙向叶昊解释道:“这是我在长安城新认识的朋友褚由贤,他这人傻乎乎的没有恶意的,您别介意。” 他可是知道叶昊的身份,生怕自己的朋友无意间冲撞了对方。 小胖子褚由贤却是对宁缺的举动并不领情,有些不屑道:“哼!我再傻也不会傻到像某人一样,被几个姑娘一逗就直接跑进了青楼。” “你······”见着叶昊投来不解的目光,宁缺脸色微红尴尬更甚。 褚由贤得理不饶人,不等他说话,就又继续不屑道:“你什么你,那天在被看招,你敢说某人不是经不起诱惑才跑进去的。” 眼见着周围还有其他人的目光投来,宁缺不由气愤道:“我那只是好奇。” 褚由贤翻了翻白眼,很欠揍地道:“谁信啊!” 宁缺:“······” 叶昊饶有兴趣看着这两人的互怼,见两人话说到这里停下,才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褚由贤问道:“褚由贤是?你怎么会认得我?” 褚由贤闻言暂时放下了和宁缺的互相鄙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第看向叶昊道:“你难道还不知道?” 叶昊神色一怔,稍许摊开手无奈道:“我难道应该知道?” “你当然应该知道!”褚由贤长大了嘴巴,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这当即引来了周围几个考生的不满,皱起了眉头看了过来,叶昊和宁缺都下意识地离褚由贤远了一些,纷纷表示自己和此人不熟。 褚由贤这才发现自己惹了众怒,不由掩嘴对着望过来的几个考生抱歉一笑,等那些人不再关注他后就赶忙小跑到叶昊和宁缺旁边。 他依旧还是难以置信,有些不死心地看向叶昊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叶昊还能说什么,只眼神玩味地盯着这个小胖子,不怀好意道:“你若再不说,我不介意用我的办法让你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褚由贤显然对叶昊很是了解,闻言神色微微一僵,咳嗽了几下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有些神秘道:“自从春风亭一战过后,普通人可能不会知道你,但长安城上层知名人士的案头可是都有了你的资料。” 叶昊若有所思,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深居浅出,但是所参与的事情所接触的人却都非凡俗,这样一来会被人所知也就不是什么很难让人理解的事情了,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褚由贤见叶昊似乎并不是很难接触的样子,心中好奇心终究压下了对于修行者的敬畏,不由问道:“叶昊你是知守观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参加书院的入院试?” 人所共知,大唐书院以前虽然屡有招生,进入书院的有南晋的人有月轮的人也有大河国人,但是却从未有过昊天道门的人,当然除了某个隐秘逃亡而来的胖子除外。 而叶昊是知守观里的人,知守观则是昊天道门的不可知之地。 对于这个问题,叶昊却似是早有所料,也或者说他本来就有充足的理由,因为褚由贤问出来的时候他连想都没想就说道:“因为我想变强,而进入书院我有机会变得更强。” 褚由贤不由愕然,道:“这也能算理由?” 叶昊道:“这当然能算理由。” 褚由贤想着修行者果然都是些怪人,想法也和他们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不由摇了摇头。 “那你又是为何要参加书院考试?”叶昊这样问道。 褚由贤摊开了手,很是随意地道:“我可不是自己想要来的,是我爹买通了书院的教习,我才有资格来参加入院试。” 叶昊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书院的入院试资格还能用钱买到?” 褚由贤看向叶昊挑眉道:“多新鲜的事儿,书院里的人又不是真的神仙,各种建筑日常也需要维护,这些可都是需要银子的,而买卖入院试资格自然就成了书院的一项重要收益,只是那些书院的教习可精着呢,又不是用钱就能直接让你进书院,只是给你一个入院试的资格,你还得有本事通过考试才行。” 叶昊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向了不远处高台上大唐皇帝李仲易身边的红色身影,心想果然女人这种生物都很狡猾,尤其是当这个女人的身上再披上一个公主的身份那就会更加狡猾。 他还真不知道书院里的那些教习会是如此地平易近人,入院试的资格只需要花钱就能买到手,想当初在草原金帐中他可是还一本正经的和某人把这一条当作交易提出来。 四公主李渔似是感受到了人群中投来的目光,扭头看过去时叶昊却是早已经没再看她,一时不由地有些茫然皱了皱眉。 褚由贤是多人精的一个人啊,一看叶昊的神情变化就已明白过来了所有原委,不由有些面露同情地道:“你刚从知守观里出来,又是才到我们长安不久,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其实也很正常。” 他说完这些似是还准备伸出手来拍拍叶昊的肩膀,却是看到了叶昊已经复归平静的目光此时看向了他,不由有些尴尬地把手重新收了回去,一时有些讪讪然。 叶昊看着他的举动不由一怔,紧接着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洒然一笑道:“我确实还不了解很多的事情,还得要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可以这么容易就能获得参加书院入院试的资格,倒是也省了我的很多事情。” 褚由贤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是宁缺的朋友,自然也是我褚由贤的朋友,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 他说完这话就去推了一把宁缺,问道:“宁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宁缺却是一直在看着某个方向有些入神,被这一推顿时一怔,下意识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叶昊眼光何其之敏锐,瞬间就注意到了宁缺目光所看的是什么,不出所料那里正有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却正是如今大唐帝国的亲王李沛言。 第30章 满山桃花尽调零 十几年前的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宣威将军林光远满门尽诛,而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里其中就有大唐亲王李沛言。 叶昊自然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准确来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此时还正在桃山之上,甚至和自己的师傅也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他不由心底暗自叹息,伸手拍了拍宁缺的肩膀。 宁缺被叶昊这无来由的一个动作弄得有些茫然无措,还以为是自己看向那人的目光被叶昊察觉出了异常,心下更是忐忑不已。 还好褚由贤此时打破了他的忐忑,看向他道:“宁缺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我问你话呢你都没听到。” 宁缺望向褚由贤尴尬地笑道:“你问的什么?我刚刚在想事情呐。” 褚由贤把先前与叶昊的对话重复了一遍,最后问了一句道:“宁缺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宁缺将目光投向了叶昊,见叶昊神色温和眼中并没有反感之意,不由对着褚由贤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朋友嘛自然该互相帮助。” 叶昊对于身旁两人的话不予置评,倒也觉得颇有几分趣味。 时间就在几人的谈话之间悄然而逝,随着书院里一道悠扬的钟声响起,大唐书院的入院试正式开始。 大唐书院的入院试考试和科举的内容很是相似,所有考试项目总共分为六科,分别是礼科、乐科、射科、御科、书科和数科。 这些科目都是分别计算成绩,最后则依据六科成绩的总分来决定考生是否通过考试,正式成为书院中的学生。 而书院为了便于统计管理,将所有考试分为了文、武两类,上午考文试三科,下午考武试三科。 所谓文试便是礼、书、数三科,入院试最先考试的便是文试里的数科。 考场中一片安静,所有的考生都已拿到了数科的试卷,叶昊很是随意将试卷展开,然后就看到了试卷上的题目,不由地哑然一笑。 也难怪这么多年以来西陵的昊天道门中人都不愿意进入书院,这出个数科的题目都带着对昊天道满满的恶意,哪个昊天道的信徒能够受得了才叫怪事。 却只见那试卷上面写着:“那年春,夫子去国游历,遇桃山美酒,遂寻径登山赏桃品酒,一路摘花饮酒而行,始切一斤桃花,饮一壶酒,后夫子惜酒,故再切一斤桃花,只饮半壶酒,再切一斤桃花,饮半半壶酒,如是而行……至山顶,夫子囊中酒尽,惘然四顾,淡问诸生:今日切了几斤桃花,饮了几壶酒?” 就题目来说并不是多么复杂,无非就是一个求极限的题目,但凡是前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能够轻易解答出来。 可是这题目所叙说的内容,就显得很是微妙了。 世间所有的修行者基本上都知道一件事情,当年夫子的师弟柯浩然受天诛而死,夫子一怒之下登上桃山将整座桃山上的桃花都给灭了个干干净净。 这件事情可一直是整个昊天道门的耻辱,只是书院的夫子实在是太过于强大,才让整个昊天道门的人装聋作哑忍气吞声,但从那以后世间也无人再敢提及此事,隐隐间这成为了天下所公认的忌讳。 而书院中人显然并不把这件事情当作忌讳,甚或当成了某种值得骄傲的事情,就这么很随意地写进了试卷里。 也幸好叶昊并不是昊天道门的虔诚信徒,亦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夫子曾对西陵做过些什么,所以他只是咋舌一叹,然后很是恶趣味地提起墨笔在书卷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夫子饮尽二壶酒,满山桃花尽调零。 ······ 南海上的一叶扁舟上,有一个看起来很是普通的青衣道人。 像是这样的大海之中,行驶的舟船大多都是庞然大物,令人很难想象这一叶扁舟是如何平稳地行驶在其中而没有倾覆的。 更加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制作舟船的木料为了防止入水变形本该都是经过风吹日晒的死木才对,这一叶扁舟上此时却极为不合常理地生出了绿叶长出了新芽。 而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件事情极为不合常理违背了自然法则,那么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青衣道人是一位修行者,一位极为了不起的修行者。 因为只有极为了不起的修行者才能散发出如此玄妙的道意,以至于可以让铁树开银花旧木生新桃。 而就是这样一位极为了不起的青衣道人,某一刻的目光却是遥遥投向了东方的大唐长安城,无来由地轻斥道:“这个逆徒!”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轻斥的话语里虽然满含着怒意,但是他的眼中却是一片淡然宁静,甚至隐隐间还带着一股欣然之意。 ······ 与此同时,离长安城并未有多远的一处草地上,一架牛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拉车的老黄牛‘哞哞’叫了几声,然后竟是自己从车辕中挣脱了出来,自顾自地欢快跑到了草地上吃起了肥美的青草,牛脸上甚至露出了极为享受的表情。 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诡异,就仿佛这老黄牛不是一头牛而是一个人一样,若换个不知就里的人必定要大喊一声妖怪吓得赶紧去找昊天道的高人来除妖不可。 驾车的是一位穿着破布袄的中年男子,他对眼前的这一幕却是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中年男子掀起牛车车帘,目光望向长安城的方向,缓声恭敬道:“老师,此次书院试似乎来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小兄弟。” 牛车车帘里走出了一位极为高大的老者,他有些痛心疾首地对中年男子道:“慢慢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拿这些小事情来烦我,让我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被叫做慢慢的中年男子丝毫没有被训斥的惶恐,只是依旧缓声道:“可是老师,这个小兄弟真的很有意思。” 高大老者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过了一会儿看中年男子还是老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你老师我难道不知道那小子很有意思,只可惜当年为师有事晚了那老道一步,不然你早就多出一位小师弟了。” 这世上竟还有自己老师看中的人被别人截胡了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笑意,缓缓道:“我观这位小兄弟虽身处道门,但行事作为却是颇有我书院之风,也难怪能得老师看重。” 高大老者抚须微笑不语。 第31章 惨兮兮的大黑马 写罢答卷,叶昊再次扫了一眼,似很是满意自己的字,点了点头后就看到考生中亦有一人搁笔起身。 那人也感受到了叶昊的目光,两人一对望一眼认出了对方瞬间相视而笑,那人却正是宁缺。 负责数科考试的教习心中极为讶异,没想到这一次的入院试考生里竟然这么快就有两人同时交卷,忍不住就把两张考卷答案各扫了一眼,而这一扫之下眼中讶异之色就更重了。 只见两份考卷上写着两份答案,分别是: 夫子饮尽二壶酒,满山桃花尽调零 夫子饮了二壶酒,斩尽满山桃花 乍一看这两份答案并无异常,题目数量的话倒答的都是对的,可是这细细一品来就立马感觉出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且不说这其中一份带着些浓浓的调侃意味,也不知是在调侃夫子还是在在调侃桃山,就说两份答卷中都同时用了一个‘二’字而不是‘两’子就很是有些耐人寻磨。 也幸好这教习不知道这个‘二’字其实就是骂人的话,否则的话怕是非得气得直接把考卷给撕了不可。 且说上午的数科考试过后,接下来就分别是书科和礼科。 书科考的是历代以来的华彩文章,礼科考的则是考生对于礼的理解,这两者都需要考生拥有丰富的阅读量和理解力。 这两者恰恰是叶昊所最不欠缺的,他此世前十五年的时间里除了醉心于武道修炼之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看书,而知守观中无数年的积累可以说几乎是世间收藏典籍最多的地方,怕是也只有夫子建立的书院后山藏书阁才能与之分庭抗礼。 更何况在另一个世界里考试这种事对叶昊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想想那时候哪一天不是要考个三四五六回,所以在他看来书科无非就是背诵默写,礼科无非就是写一篇议论文罢了,简直是不要太过简单了些。 所以接下来负责书科和礼科的教习直接就傻眼了,书院的考生们也傻眼了,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叶昊这般答起试卷来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家伙,要知道这可是书科和礼科又不是像数科那般,难道都不用列个提纲思考一下的么。 叶昊的确是没怎么思考,更不要说是列下提纲这么麻烦的事情了,书科和礼科的答卷他全都是一眼扫过然后一挥而就,每一场都是时间还未过半就提前交卷,留个了场中诸人一个潇洒至极的背影。 书院上午的考试结束之后,考生们都陆陆续续各自聚集在了一起食用午饭,书院有专门为考生准备的食堂,叶昊、宁缺和褚由贤分坐在了一桌。 饭桌上众人自然谈起了上午的三场考试,其中不乏有人时不时地将异样的目光投到了叶昊的身上,这自然是叶昊三场考试中的表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叶昊对于这些目光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书院提供的营养午餐,还时不时地点点头,似是再说这书院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宁缺亦是和叶昊一样,因为一些幼时的惨痛遭遇,他向来认为没有什么是吃饭这件事情更重要的,所以周遭所发生的事情根本影响不到他。 褚由贤却是不可能像叶昊和宁缺两人这么平静,忍不住好奇地说道:“上午的考试你们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特别是叶昊,你怎么每次都那么快交卷?” 叶昊抬头看了一眼褚由贤,露出了一副很不在意表情淡淡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没见过有比这考试更简单的试卷了。” 他是真的觉得很简单,实际上对他来说也确实很简单。 宁缺哑然,褚由贤却是感觉有一只手卡住了自己的嗓子,直感觉一股浓浓的被俯视感油然而生,让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以至于他突然不想和叶昊说话了。 褚由贤僵硬地转头看向宁缺,带着一股怨气问道:“宁缺你呢,你别告诉我也很简单。” 宁缺看了一眼叶昊,这才看向褚由贤轻咳了一声,笑道:“书科和礼科我不敢说,但数科确实是很简单。” 褚由贤感觉自己受到了双重暴击,捂着胸口道:“我真傻,我就不该和你们两个坐在一起。” 叶昊和宁缺看着褚由贤这番搞笑的动作,忍不住都是相视一笑。 书院诸考生用过午餐,期间又发生了几件青年男女的趣事,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下午。 随着书院里一道钟声响起,诸位考生就迎来了下午三科中的御科考试。 所谓御科考试就是测试诸位考生御马的能力,当然若不善骑马自然也可以选择驾车。 而这一轮考试值得一说的是,御科不仅是要考试考生个人的能力,其中更还有着一些运气的成份。 因为御科所用的马匹全都是军中的战马,考生们要先经过抽签选中马匹才能参加考试,这其中所选的战马性情好坏和体魄强弱却是很值得商榷的事情,若是考生运气不好抽到一匹脾气差体魄不强的马匹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不,就像是现在场中的一位红衣少女,似是就抽中了一匹脾气极为暴烈的大黑马,考试之中直接就被掀下了马背,若不是有专门的军士拦着怕是差一点儿还会香消玉殒在马蹄之下。 即将参加下一轮考试的考生脸色都很是难看,心中都在默默祈祷千万别让自己抽到那匹大黑马。 抽签再次结束,众位考生都是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抽到的真的不是大黑马,紧接着他们就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场中一人的身上,毫无意外那人正是宁缺。 只是让所有考生惊讶的是,宁缺本人却是毫不在意,然后令他们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也不知宁缺对大黑马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大黑马竟是在比赛之时出奇地温顺并且超常发挥稳稳地占据了第一名。 这让众人以为大黑马只是临时发脾气,那个红衣少女运气不好刚好碰上了,到宁缺的时候刚好就又恢复了温顺。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错了,连续又是好几个被掀翻下马的人让众人认清了一个事实,大黑马的脾气是真的很暴躁。 然后临到叶昊上场的时候,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缘故,他竟是也抽中了大黑马。 只有考场上隐约传来的一道微弱蝉鸣声,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悄然消失无踪。 叶昊看着手中的竹签,脸色一时变得很是古怪,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太过在意,施施然地向着高傲斜视着他的大黑马走了过去。 只是还未等他靠近,大黑马却是已经开始踏起了蹄子,口鼻中喷吐着热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匹马又要发怒了,一时间场外众人都对叶昊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叶昊却是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像是没有看到大黑马要发怒一样向前更加靠近了几分,看向大黑马漆黑的大眼睛显得很是真诚,说道:“等会儿给我表现好一点儿,不然我阉了你。” 他说完这些话,似是无意间扫了一眼大黑马某处不可描述的位置。 大黑马不停踏动的四蹄骤然变得僵硬,口鼻急促喷吐的热息也霎时停止了。 它下意识地想要夹紧自己的马腹,可是却又怎么能够夹得住,它简单的头脑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自己今天都遇到的是什么人啊,先是来了一个人威胁要杀了自己,这又来一个威胁要阉了自己。 接下来的考试自然很是顺利,大黑马完美地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一匹马的优秀,甚至说比先前宁缺那一场还要优秀。 第32章 六科甲上 考试结束,叶昊翻身下马,很是满意地拍了拍大黑马的脖子,轻笑道:“表现得不错,这次就不阉你了。” 大黑马本是欢快摇动着马头凑到了叶昊跟前邀功,听到这一句话后浑身顿时为之一僵。 叶昊好笑地看了一眼大黑马,转身缓缓走出了考场,大黑马一直等到他彻底走远后浑身才猛然一松跑到了考场边缘离叶昊最远的地方。 考场外面褚由贤和宁缺两人都早已考试完毕,等叶昊来了之后就准备一起去射科的考场等待射科考试。 而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奔出了一名红衣少女拦在了他们三人面前,正是先前那第一个被大黑马掀飞差点惨死在马蹄下的少女。 少女眉目清秀,穿着一身极为收身的红衣骑服,曲线玲珑间透着一股子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爽朗英气。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少女单刀直入表明了她的来意,看向宁缺和叶昊,有些不服气的道:“它都不听我的话。” 宁缺微微一愣,明白了少女所说的它是指大黑马,他先是看了一眼叶昊,然后挑眉对少女很认真地说道:“这个可能是我们的人品比较好。” 红衣少女微微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就气鼓鼓地道:“你什么意思?” 宁缺很随意地摊了摊手表示没什么意思,不再搭理她,向着人群外走了出去。 红衣少女再次愣了愣,以她的身份她可是还从未遇到过有人敢这么对待她,然后她就看到了她拦住的另外一个身影。 叶昊也许是恶趣味发作,经过少女的身边时停了一下,很玩味地笑着说道:“他的意思是说,你的人品没我们好。” 他说完这话也没等少女反应,亦是赶忙走入了人群。 褚由贤早就瞪大了眼睛,一副看呆了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新认识的这两个朋友肯定很了不起,但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了不起,与此同时他也赶忙在那红衣少女缓过来之前向着两人追了过去。 红衣少女缓过神来的时候,人群里几人的身形早就消失无踪了,这让她不由气愤地跺了跺脚。 且不提少女怎样打听叶昊几人的消息,褚由贤却是追上了叶昊和宁缺。 “你们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么?”褚由贤说话的时候,很激动的挥舞了下手臂。 宁缺挑了挑眉,很随意地问道:“那少女身份很特别?” 褚由贤斩钉截铁道:“当然很特别,那司徒依兰可是云麾将军之女,和四公主李渔殿下从小玩到大,长安城里着名的娘子军就是她和公主殿下最先发起的。” 听到褚由贤提到四公主李渔,宁缺难得地认真了几分,不过他也没有太是在意,只淡淡道:“既然她身份这么特殊,相信也不会就因为我不理她就和我这个普通军卒过不去。” 谁知叶昊这时说道:“原本可能不会,不过现在可说不定了。” “啊?”宁缺愕然,问道:“为什么?” 褚由贤不由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指向叶昊说道:“因为他刚才告诉司徒依兰说你是在说她没人品。” 宁缺面色微苦望向叶昊,一时有些无言。 叶昊毫无始作俑者的羞愧,笑着拍了拍宁缺的肩膀,道:“放心了,只是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们说话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下,自然很快就到了射科的考场。 射科的考试考的是考生射箭的能力,考场上有箭靶,靶分十环,考生射完十箭后以总和作为最终成绩。 对于这一科,对于叶昊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尤其是一个武道修行有成的人来说,天然就不是问题。 概因武道修行者本来就是以念力裹挟天地元气锤炼筋骨,而人体相对于天地元气是那么的脆弱不堪,这中间就要讲究一个精微奥妙对念力的操控入微,所以有史以来但凡是武道修行有成的人大都能在军中取得不菲的成就,天然就精于骑射。 这也就让射科的考试出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在继宁缺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百发百中的惊人箭术之后,叶昊亦是连发十箭箭箭不离靶心。 或许是已有了宁缺先前的表现震撼全场,叶昊的表现则是直接让场中的诸人麻木了。 叶昊淡然地将手中的弓箭交到了负责射科考试的教习手中,丝毫不在意场中诸人的想法,与场外的宁缺和褚由贤会合后,继续赶往了最后的一科考试——乐科。 而对于这一科,叶昊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洞箫,以他曾得过青少年宫音乐节十佳选手的经历,这一关对他来说亦是顺手拈来。 ······ 入院试的考试彻底结束之时,时间已到了暮色时分。 书院里的诸多考生谁都没有离开,因为只要稍作了解的人都知道,大唐书院历届以来的考试都是在考试当天放榜,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望向了书院里一面空白如雪的墙壁。 越靠近那面墙璧,人群就越是拥挤,就仿佛是能早一点看到的人就能够更容易上榜一样。 叶昊和宁缺没有往那面墙壁前面挤的想法,却是已经不约而同向着人群外面而去,似乎都准备离开了。 褚由贤很是不解,不知两人这是何意,赶忙追了过去。 人群里早有另一人注意到了叶昊和宁缺的存在,眼见着他们似是准备离去,立马追了过去拦住了两人。 你道是何人,却正是一身红衣的司徒依兰。 “你们不准备看自己的成绩啦?”少女充满诧异的声音响起。 叶昊看向司徒依兰,很是随意地道:“早就知道,又何必再看。” “早就知道!?”司徒依兰很是惊讶,疑惑不解道:“书院都还没有放榜,你们怎么知道?” 叶昊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么简单的考试,考完试自然就知道成绩了。” 对于这一点,宁缺亦是点头,表示极为赞同道:“书院的考试确实不难。” “书院的考试简单!?不难!?”司徒依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旋即就生出了些许嘲讽,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这么简单的考试,你俩觉得你们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 “那当然是甲上。”叶昊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很是平静,给人的感觉就是事实本就该如此一样。 司徒依兰瞪大了眼睛,又看向宁缺,问道:“你呢?也认为自己是甲上?” 宁缺被少女看疯子一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想起了自己数御射三科的考试,不由心中生出了一股豪气道:“当然,必须是甲上。” 旁边有其他的考生也在关注几人的对话,先后听到叶昊和宁缺两人如此嚣张的回答后都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心想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家伙,都不等放榜就敢料定自己肯定能得甲上。 而就在这时,那面空白墙壁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大声喧哗,原来竟是书院试的榜单被书院教习正式张贴了出来。 然后不久更加轰动的一个消息就从人群中快速弥漫了开来,从那喧沸的声浪中隐隐传来。 这声浪细细斟酌去听,就能听到隐约是“六科甲上”、“三科甲上”“百年难遇”、“前所未见”、“书院盛事”······ 第33章 书院二先生 声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渐渐地司徒依兰终于能够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六科甲上,书院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了,真是前所未见啊。” “谁说前所未见,前些年书院不是就出了一个六科甲上的天才么!” “谁啊,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 “那考生考试结束直接就被夫子接进了后山,怎么会是我们凡俗中人可以知道的。” 众人听得这话,顿时纷纷惊叹不已,紧接着就又听人说道: “那这个叶昊是谁啊,竟然也取得了六科甲上的成绩?” “对啊,有没有人认识这人?能和这样的人参加同一届考试,我等也是与有荣焉啊!” “我倒是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来啊,你们快看,这次不止有六科甲上,还有一人是三科甲上。” “这个宁缺又是谁啊,有没有人认识?” “天啊,这次书院试都来的是些什么人!?本以为南晋才子谢承运会拔得头筹,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匹黑马!?” ······ 放榜之后正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再起,书院里的考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叶昊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宁缺的肩膀道:“走,明天我们就可以来书院上课了。” 宁缺微微一怔,旋即就反应过来这些人说的三科甲上肯定是自己,不由得就生出了一丝激动。 他虽然对于自己的几门考试很有信心,但在这一切的结果还未出现之前难免还是存了几分忐忑,现下却是彻底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司徒依兰有些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因为先前的缘故他早就找人打听出了叶昊和宁缺的名字,也正因此她才更加难以置信。 等她缓过神来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是看到了叶昊和宁缺早已到了人群之外。 司徒依兰还想追过去,旁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少女一把拉住了她,让她只好暂时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 “依兰,你在干什么,那两个人是谁啊?”那少女顺着司徒依兰的目光望去,不由很是疑惑地这样问道。 司徒依兰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发小,道:“你们不是在好奇那个六科甲上和那个三科甲上是谁么,就是那两个人。” “啊!”少女掩嘴发出一声惊呼:“他们就是叶昊和宁缺?!” ······ 书院六科考试成绩已出,没有考中的自然只能寄希望于来年再试,考中的人则是还有另外一重机遇。 书院在六科之外还专门设了一门术科,专门为了挑选出具有修行潜质的人来针对性教学。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修行这种事完全是要看昊天给不给机会,每一个人的资质生来就已注定,一万个人中也不一定有一人能修行,所以大多数人倒是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放榜的墙壁之前忽然传出了教习的声音,人群中噪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 “叶昊,宁缺,谢承运,王颖,陈思邈,何应钦……到术科房报道。” 人群外的叶昊听到教习的声音后挑了挑眉,喊上了宁缺一起向着书院更深处走了进去,中途遇到了七八名同是被点到名字的考生。 那七八名考生虽然对六科甲上的叶昊和三科甲上的宁缺很是好奇,但或许是因为还要赶往术科考场所以全都保持了沉默。 只是这种沉默并没有保持太久,行到中途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小书童拦在了众人之前。 小书童六七岁大小,看起来很是可爱,似乎是因为见到这么多陌生人有些害怕,声音微颤问道:“你们中谁人是叶昊?” 众人纷纷诧异,转头将目光齐齐看向了叶昊。 叶昊一怔也很是诧异,向着小书童略一拱手,微笑道:“在下正是叶昊,不知小先生找在下有何事?” 小书童被叶昊如此郑重其事的行礼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赶忙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我只是先生的一个小书童。” 叶昊轻轻一笑没有说话,示意没有关系,心中隐隐已有了某种猜测。 小书童继续又说道:“不是我要找你,是我的先生要找你,他让我带你去见他。” 叶昊心中某种猜测更加确定,不由问道:“你说的这位先生可是书院二先生?” 小书童露出很是惊讶的表情,显然没料到叶昊能猜出自己的先生是哪位,赶忙点了点头道:“正是二先生。” 场中七八人里有了解书院实情的几个考生听到二先生这个词都是震惊莫名,宁缺虽然不了解二先生是谁,但看着几位同窗脸上的神情变化,亦是知道二先生肯定是书院里了不起的人物,弄不好就是那些传说中隐居世外的高人,不由心中满是羡慕。 叶昊也很是讶异,他虽然料到了自己进入书院后必定会和书院后山的人产生交集,但是他却没有料到这么快就会产生交集。 不过他的讶异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生出了另外一股情绪,那就是好奇,好奇为什么书院二先生这么快要见自己,毕竟他若是没有记错,自己刚来长安城的时候这位书院二先生可是已经通过皮皮警告过了自己一次。 因为好奇,所以叶昊对小书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道:“既然是二先生想要见我,那小先生请带路。” 小书童似是还想纠正叶昊的这种叫法,但想起这样做又会耽误了自己先生交代的事情,一时间不由有些枉然,小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可爱了几分。 叶昊哑然一笑,忍不住伸手在小书童的小脑袋上摸了摸,随着他一起踏上了另一条路走向了书院更深处。 书院更深处有一座大山,大山很高,非常高,以至于从半山腰处就隐藏进入了云雾之中,云雾之中有一条崎岖小路,叶昊随着小书童就走上这条路。 叶昊隐隐猜测出了这里是哪里,而因为猜出来了这里是哪里,所以他心中的好奇就越加好奇了。 他的这种好奇一直持续到看见山崖处的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一个人,这个人顶着一尺长高冠手提着宽大长剑,身形站得像尺子一般笔直。 小书童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隐于云雾中,把这处地方留给了他们二人。 叶昊迈步走进亭子,微微行了一礼道:“见过二先生。” 那人听到声音这才转身看向叶昊,赫然正是书院的二先生君陌,只见他神色肃然道:“你为何进书院?” 叶昊虽然早就对这位书院二先生有所了解,但是依然没想到二先生一见面就会如此单刀直入,微微一愣说道:“书院是学习的地方,进书院自然是为了学习。” 二先生挑眉道:“你想学什么?” 叶昊道:“我想学剑。” 二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道:“你要学什么剑?” 叶昊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浩然剑!” 二先生闻言一阵沉默,亭中无形中生出了一股滔天剑意,亭外的山石草木亦仿佛是瞬间化生成了最凌厉的剑影,沉声道:“凭什么?” 叶昊理所当然道:“凭我现在是书院的学生。” 这次轮到二先生微微一愣,沉默稍许看了一眼叶昊道:“还不够。” 他话是这么说,空气中无形的剑意却是已经消失无踪了。 叶昊看向二先生道:“我还可以用另外一把剑来换?” 二先生露出好奇之色,问道:“你准备用哪把剑来换?” 叶昊道:“世间第一强者,柳白的大河剑!” 第34章 旧书楼 谁也不知道叶昊和二先生到底还说了些什么,只是今日所有的学生都知道了一件事,他们这一届里已有人进过了书院后山。 能够考进书院试的考生大多都有一定的背景,或者有着非凡的修行天赋,或者干脆就是来自帝国军方,自然也都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们当然明白书院后山是什么地方,那是世间的不可知之地,是世间最强者夫子的居所,与凡俗的世界隔着天与地的距离,是世间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接触到的领域。 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他们这些人里却是有那么一个人已经去过了,这自然让很多人生出了许多种复杂的情绪。 或敬畏,或羡慕,甚或嫉妒和仇视······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然后很理所当的,叶昊在这一届的学生中隐隐间被所有人给孤立了,成为了一个最特殊的存在。 当然,他们也只敢孤立他,是那种远远地躲开不敢招惹的孤立,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了一件事情,他们这一届的六科甲上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在自身的力量上都远远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招惹的。 书院学生里早就有人查出了他的所有信息,所以他们都知道了叶昊出身知守观,知道他参与了长安城的春风亭一战,更知道了他夺走了王景略知命以下无敌的名头。 叶昊从书院后山出来之后就感觉到了这种情况,可是他又怎么会关心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事情,所以他什么也没做,只轻轻伸手拍了拍从术科考场出来后情绪就显得有些低落的宁缺道:“不用太失望,你的机缘不是在这里。” 宁缺早就知道自己没有修行的潜质,这一次术科考试也只是抱着一次侥幸,心境虽然有些低落但是整体上还算是平静,听了叶昊这话后道:“哪里有什么失望,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叶昊轻轻笑了起来,道:“好一个不甘心,既然不甘心,那就好好把握接下来的机缘。” 宁缺反复听叶昊说了两次机缘,又想起对方对自己曾不止一次说过书院是创造奇迹的地方,知道像是叶昊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信口胡说的,不由好奇问道:“不知机缘在何处?” 叶昊笑道:“当然是书院二层楼。” “书院二层楼?”宁缺没听说过书院里有这个说法,很是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叶昊道:“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宁缺无语:“······” 叶昊又道:“那里有着无数的藏书,还有数不尽的你所关心的关于修行的典籍。” 宁缺有些激动地问道:“看那些典籍能让我修行?” 叶昊摇头笑道:“不能。” 听了叶昊这话,宁缺有些泄气道:“那看那些典籍有什么用。” 叶昊挑眉道:“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去看?” 宁缺很是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要看,不看白不看。” 叶昊哑然失笑,不由摇头不语,抬步向着书院外走了出去,宁缺赶忙跟上。 暮色越来越深,眼看着再过不久天光就要彻底黑下来,书院的入院试经过了一天时间终于算是彻底结束了。 书院外宁缺的小侍女桑桑早已等待多时,看到叶昊与宁缺出来后立马兴奋地朝两人奔了过去。 “少爷,考上了么?”小侍女眼中带着忐忑问道。 宁缺极为自信道:“也不看看你家少爷是谁,小小书院哪里有考不过的道理。” 小侍女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少爷你是最厉害的。” 宁缺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叶昊,咳嗽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最厉害的不一定,反正我是三科甲上。” 小侍女多了解宁缺,一看他的举动就知道事情一定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不过她本就不是太过于关心这些的人,只要她家少爷考上了书院就好,是不是第一名对于她来说倒是无关紧要了。 叶昊更是对这些毫不关心,与宁缺和小侍女各自上了自家马车,一起赶回了临四十七巷中。 因为高兴,也是提前说好了要庆祝,所以宁缺邀请了叶昊到老笔斋中,小侍女桑桑今天则是格外显得大气,给他们每个人的碗里都多做了一个煎蛋,葱花也比平时多放了许多。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这一天小侍女桑桑没有再跟着去书院,到书院的只有叶昊和宁缺两人。 两人刚进书院不久,就碰到了也是向书舍走去的几个青年男女,司徒依兰和她的小女伴赫然就刚好在其中。 见着叶昊和宁缺,刚刚还交谈甚欢的几人瞬间敛气收声安静了下来,其中领头的青年男子向着叶昊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司徒依兰却是直接喊道:“叶昊,宁缺,你们怎么才来,走,一起。” 叶昊向着她微笑点了点头,转头对宁缺说道:“你跟他们一起,我就不去了。” 宁缺大为惊讶,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上课么?” 叶昊洒然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来上课的,何况书院里也没几个人够资格给我上课!” 以他洞玄境巅峰随时可以踏入知命的境界,这书院里还真没几个人能教得了他什么,至于说和这些青年男女体验一把重回学生时代的时光,拜托,他才没有这样无聊的想法。 叶昊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众人的想法,所以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而偏偏几人联想到他的身份和实力似乎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心下没来由地就生出了一股极为荒诞的感觉,这人难道来书院考试就是单纯为了考着玩的。 司徒依兰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上课,那你来书院干什么?” 少女青稚的眉眼不掩英气看向他,叶昊不由笑道:“来书院自然是为了看书。” 司徒依兰不由一怔,下意识地问道:“看哪里的书?” 她话一出口转瞬就想到了某种可能,瞪大眼睛轻掩小口道:“你是要去看那里的书!” 叶昊微笑点头,没再说什么,向着宁缺一挥手后就向着书院更深处走去了。 司徒依兰能想到的事情,没道理其他人想不到,顿时一个个望向叶昊背影的目光都变得复杂不已,这其中尤以领头的那个年轻人最是突出,脸上满是苦涩微微叹息。 叶昊可不关心自己这番举动又引起了怎样的一番轰动,书院的地图早就被他记在心中,穿过一段笔直如剑的小树林之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显得有些破旧的小阁楼,阁楼上写着三个古意盎然的大字——旧书楼。 第35章 二十三年蝉 所谓旧书楼,自然不会是因为书楼很旧,只因为在书院后山的人看来,这幢楼替书院收藏书籍,而书之一物只是用来阐述书者的思想,思想这种东西一旦跃出脑海用文字写于纸上便成了旧物,所以这里的任何书全都是旧书,自然旧书楼也由此而来。 这实在是很有意思的想法,也实在是很有道理的想法。 叶昊脸上微微生出了一丝笑意,脚步轻抬就要踏进旧书楼的门槛,而就在他的脚步即将踏入之时,心中竟是无来由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悸意。 这一丝悸意来得是那么突然,是那么地毫无道理,是那么地让他都无法抵挡以至于浑身上下瞬间完全都绷紧了。 叶昊是武道修炼中人,他的反应已是足够快了,天地元气在识海中念力的呼唤下霎时就附着于体表,做好了直面这丝悸意的来源。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做好了这些准备之后,那一丝悸意竟是不知何时又悄然消失无踪了。 若不是还能感受到背后衣衫的汗湿意,叶昊险些简直都要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可是是什么人能在书院里出手,又是什么人敢在书院里出手。 叶昊皱起了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旧书楼的二楼。 旧书楼的二楼窗户紧闭,那里什么都没有。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抬头看向旧书楼二楼的一瞬间,他先前所经过的那片笔直如剑的小树林中蝉鸣声猛然轰鸣大作,空中随风飘下的落叶霎时间直接粉碎成了几千几万缕,就像是那些树叶在一瞬间被锋锐至极的物事切割过了一般。 这实在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世间有什么事物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办到这样的事情,若这种事物针对的不是树叶而是人,那又会出现怎样恐怖的结果。 叶昊踏出的脚步此时缓缓收回,将自身念力尽数喷涌而出,全部的感知被放到最大,旧书楼四面八方的细微变化瞬间就反映到了他的识海之中。 如此这般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他识海之中依旧平静如水,叶昊却是什么也没有感受到,这不禁让他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强者,才能在出手之后竟是让自己都不能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就是这般想着,叶昊渐渐地已经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而这非但没有让他放下心来,反而是生出了更多的警惕。 如果真的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人,那么就算再多的警惕也不会多余。 “既然敢来,为何又不敢进了!?”旧书楼的二层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语气平淡中带着些微的嘲讽之意。 叶昊皱起的眉头慢慢散开,复又缓缓挑起,心下的猜测已有了八九分确定。 稍许之后见叶昊未作回应,旧书楼的二层楼上那道声音复又响起,这次隐隐带上了呵斥之意道:“既是不敢,还不退去!” 叶昊眉梢挑得更高了些,终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先前那只脚重新抬起,向着旧书楼内直接踏出了一步,同时慨然道:“既是书院三先生相邀,叶某岂有不敢之意。” 他这么说着,踏出的脚步不停,看也没看旧书楼一层中浩若瀚海的典籍,直接就奔向了一道出现在眼前的楼梯而去。 叶昊现在在旧书楼的第一层,那楼梯之上自然就是旧书楼的二层楼。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旧书楼内响起,叶昊已经踏步拾阶而上,然后他在登上楼的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了楼内的窗畔处。 窗畔处有一处几案,案旁坐着的是一个穿着教授袍的中年女子,她仿佛对于叶昊的目光毫无所觉,依旧在专心地描着自己的小楷。 叶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向着窗畔处踏出了几步,抱了一拳行礼道:“书院学生叶昊,见过三先生。” 原来这窗畔的中年女子,竟正是书院的三先生余帘。 余帘眉头微蹙,终于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面前的叶昊语带嘲讽道:“我竟是不知,什么时候知守观的传人竟也成了我书院的学生。” 叶昊缓声说道:“昔日魔宗的宗主都能成为书院的三先生,我这个知守观的传人自然也可以做一做书院的学生。” 余帘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沉声道:“你认识我?” 叶昊像是没有看到余帘的眼神变化一般,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认得的。” 余帘眼中厉芒更甚,道:“昊天道门自命正义,你这个观主的传人,遇到我这个魔宗的大魔头,难道就不准备除魔卫道?” 叶昊的神情有些奇怪,道:“我本就对除魔卫道没什么兴趣,更何况我还不想死。” 余帘被叶昊的这个答案弄得微微一怔,旋即嘴角就微微翘起,道:“昊天的信徒也会怕死?” 叶昊道:“没有人会不怕死,更何况我并没有说我是昊天的信徒。” 余帘的神情很是奇怪,道:“你难道就不怕观主会惩罚你?” 叶昊淡淡道:“师傅好不容易收到一个我这样的弟子,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也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会原谅我今日的所作所为的。” 余帘看向叶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满是嘲讽地道:“道门的人果然还是如此无耻。” 叶昊被如此说却是毫不动怒,依旧面不改色,道:“宗主过奖。” 余帘的眼帘内隐约闪过一道蝉影,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叶昊,道:“君陌说得果然不错,你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叶昊被这目光看得浑身骤然一寒,再次升起了先前的那股强烈悸意,对于余帘后面的话却是未作回应。 余帘挥了挥手,道:“我不知你究竟意欲何为,不过既然二师兄已经发话,你只要不打扰到我,我也懒得管你。” 叶昊闻言向余帘看去,只见对方此时已经重又安静下来,自顾自地临摹起了蝇头小楷,不由心神微微一松抱拳一礼后自顾自地走向了二楼的书架。 第36章 旧书楼日常 旧书楼二层的藏书全部是与修行相关的,而这一类的藏书显然要比一楼的各种人文杂记要少很多,只是叶昊想要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书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从一排排书架前走过,才终于在查完了所有书架之后将所有和浩然剑相关的剑诀一一找了出来。 找到了书,接下来自然就是看书,而旧书楼里的书可并不是想看就可以看的。 这二楼的所有藏书全部都是大修行者以自身念力入墨所书,又因旧书楼里特有的阵师符师布下玄妙阵法符法将这些念力激发,以至于每一个看书的人想要看书有所得那不下于是要与那些当初的书者隔世交手一般。 而浩然剑作为书院里的一道强大传承,能够有资格对浩然剑进行编撰的书者其境界可想而知,几乎全都是已入了知命境的强者。 叶昊是一名洞玄境巅峰的武道修炼者,半只脚已经跨过了知命境的门槛,没有人怀疑他随时都可以破境,可是他终归还不是知命。 与浩然剑相关的剑诀叶昊想看哪本书自然可以看哪本,但他若想在与书者念力相抗的同时又要真正的有所得,那么他就必须看得很认真很仔细,而任何事情一旦和认真仔细挂上钩那就一定会显得很慢。 笔墨如剑,直刺心胸,浩然剑的剑意之锋芒刺骨要远远超出叶昊的预料之外,他越是阅读钻研就越是明白了浩然剑的艰深晦涩,光是这一点就消耗了他相当巨大的心神。 然后书院里的所有学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看到了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另类,取得六科甲上成绩的那位同窗进了书院不和他们一起上课,只每日里准时入学院旧书楼读书,又准时与宁缺一起离开书院。 这种情况连续持续了好几日,直到书院里的教习告诉他们也可以进旧书楼后,事情则是开始有了些不同的变化。 ······ “让让!让让!不是开水!是大活人咧!” 继一群人相继登上旧书楼的二层楼后,旧书楼多日来的安静终于被打破了。 修行这件事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可抵挡的诱惑,书院的这届学生自然也不能例外。 就在很多人以为自己也可以接触到那个神奇世界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看书看到晕倒被教习抬出旧书楼后才终于认清了一点,他们这些没有修行潜质的人连认识修行是怎么回事的资格都没有。 渐渐地,很多人都慢慢放弃了,有几个不甘心的在坚持了十数天后也无奈相继离开,到最后旧书楼上唯留下了四个人。 更准确的说,如果排除一直都在那里的叶昊和余帘,那么一众书院学生中最后只留下来了宁缺和南晋才子谢承运两人。 宁缺早就注意到了阅读钻研典籍的叶昊,他有很多次都忍不住想要向叶昊请教,只可惜叶昊进入旧书楼后就完全投入于典籍中浩然剑的世界里,对于外界的事情并未有太多关注。 而一旦离开了旧书楼,还未有修行潜质的宁缺则是直接陷入了昏迷,更不要说没有念力相助的他也记不下旧书楼里的一书一字。 叶昊或许是对于浩然剑的研究太过于投入,亦或者处于其他的某些考虑,纵使见到了宁缺的悲惨模样也再未主动做过任何提点,每日都固定在茶馆和书院两地之间往来。 书院里所有人的目光渐渐从叶昊的身上转移到了宁缺和谢承运两人的身上,相比于叶昊的不可捉摸,他们更加无法理解这两个离他们更近一些的人,而他们从未见过有如此这般的两个人,一个看书看到吐血,一个看书看到形销骨立。 这一天,叶昊刚刚从旧书楼的二层楼上下来,就听到了从门口外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你们到底还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他抬眼看去,只见宁缺正被一群书院同窗拦在了旧书楼的出口处,说话的人正是当先的少女司徒依兰。 而叶昊看见了他们,他们自然也都看见了叶昊,司徒依兰忍不住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叶昊,你快来给评评理,好好说一说他们。” 叶昊缓缓从楼梯处下到一楼,走向了门口处,那些书院同窗一见他走过来下意识都齐齐让开了一条道。 叶昊走到门口,向着司徒依兰点了点头,问道:“什么事情?” 司徒依兰指着宁缺说道:“他不是你的朋友么!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叶昊上下打量了几眼宁缺,挑了挑眉毫不在意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心神有些损耗过度,回家记得多喝点儿热水,好好睡个长觉也就好了。” 宁缺闻言露出苦笑,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点了点头,神色莫名地看着叶昊。 司徒依兰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叶昊,道:“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宁缺又没有修行潜质,他要是和谢三公子再赌气下去会死的。” 叶昊笑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别忘了我也在楼上。” 书院众同窗都是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叶昊是很厉害的修行者,也知道修行者都有着非常玄妙的手段,可是也许是因为彼此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些,所以他们以前竟然都下意识地将叶昊给遗忘了。 司徒依兰也是愣住了,不由有些不甘心地道:“可是宁缺又不能修行,他再这样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是谢三公子······” 叶昊没等她说完就轻轻挥了挥手,满含笑意的看向少女问道:“谢三公子如何?” 被叶昊这么一看,司徒依兰想起了他们这些书院同窗原本有些阴暗的猜测,一时有些无言。 司徒依兰没来得及说话,却是从那些书院同窗中走出来了一个微胖的青年,向着叶昊微笑拱手一礼,然后神色不善地一指宁缺,道:“叶先生,谢三公子志在进入书院二层楼,可现在就因为这个人都已经吐血了,我怀疑这个人就是用心不良,他无法修行根本就看不了书,在楼里看书肯定是假装的。” 叶昊笑意不减,挑眉问道:“你是?” 那青年明显是知道叶昊的身份,见叶昊询问他的身份很是兴奋,有些恭敬的笑道:“见过叶先生,在下阳关钟大俊。” 谁想叶昊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敛,突然道:“阳关钟大俊是?书院是你家开的?” 钟大俊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发怒,可是想到自己探听到的那些消息不由有些悻悻然地道:“自然不是。” 叶昊又问道:“到这书院看书可有违反唐律?” 钟大俊悻悻然道:“自然没有。” 叶昊语带讽道:“那别人如何看书与你何干!” 钟大俊脸色更僵,声音微涩挣扎道:“可是宁缺无法修行,那旧书楼二层楼里的书籍不是修行者是无法阅读的。” 众人虽然对钟大俊先前认准宁缺居心不良不知可否,对他这个说法倒都是点头表示赞同。 谁知叶昊却是语出惊人,道:“是谁告诉你不是修行者就无法阅读二层楼的典籍了!” 众人齐齐微微一怔,钟大俊也是愣住了,道:“这不是教习们说过的么?” 叶昊斜睨了他一眼,道:“那只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可对于有些人则是例外。” “就他!?例外!?”钟大俊伸手一指宁缺,脸上的鄙夷不屑简直就差溢于言表了。 司徒依兰也很是不解,问道:“你说的例外是哪种例外?” 叶昊道:“我曾看到有道门前辈说过一句,当一个人的意志足够强大的时候,就算是昊天也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了钟大俊,淡淡道:“你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无法做到。” “我······”钟大俊还想再说些什么,抬头正看到叶昊平静的目光,心中无来由地有些慌张,懦懦不敢再多言。 第37章 浩然剑 自从旧书楼前一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找过宁缺的麻烦了。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宁缺依旧每日不停登楼,间或身体极差时就休息一段时间再次继续,南晋才子谢承运也没有放弃,似乎只要宁缺还在登楼他也不会停下。 直到某一日,宁缺不知对谢承运说了些什么,这位南晋才子才没有再次登楼,然后旧书楼里留下的人就从四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宁缺虽然听了叶昊的建议每次太过疲惫时就休息,但他终归还是消耗了太多的心力,整个人显得越来越纤瘦疲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一日,宁缺终于找到了叶昊阅读钻研的一个间隙向他发出了求助。 宁缺有些羡慕地看向叶昊指尖缭绕着散去的一抹烟霞,满是希冀地看向他,问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记住我所看到的书中的那些文字?” 叶昊将胸腹间的浩然剑意缓缓平息下去,闻言先是扫了一眼窗畔安静临摹小楷的余帘,这才转头看向了宁缺微微沉思少许道:“你无法修行,根本无法承受完整字意的念力冲击,如果你想要看懂它们,也许你可以试着拆开它们来看。” “拆开来看!?”宁缺很是惊讶,惊讶中带着不解。 叶昊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或者换一种说法,有些修行界的所谓高人会告诉你这叫作见字忘意,当然只要你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到。” 何为见字忘意,就比方你明明看到了一个‘二’字,可是你却要偏偏装作自己不认识这个字,更不明白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这实在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也是一件常人所无法办到的事情,因为你原本就认识它,又要怎样做到装作不认识它。 反正叶昊在没有修行之前,是绝对没有这个自信自己能够做到的。 宁缺无法修行,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也无法做到,所以对于叶昊的话他只能露出苦笑。 窗畔临摹小楷的三先生余帘则是笔尖微微一顿,随即不留痕迹地继续临摹。 询问出了方法,宁缺自然也就不再打扰叶昊,躬身行了一礼后就自顾自地去实验自己得到的新方法去了,至于是他到底是会用永字八法还是别的什么来进行拆字,叶昊却是没怎么过多关注了。 他现在最主要的心神都放在了对浩然剑剑意的钻研之上,也是渐渐到了最紧要的关口,哪里还有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别处。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叶昊在其后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注意到宁缺在二层楼里拆字引发的元气波动,更没有留意到他某个无良的师弟和宁缺在旧书楼的书页之间玩起了‘书信传情’的戏码,以至于他并未料到将来这些书信意外丢失之后传出的他和道门某女弟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些暂且不提,却说宁缺在拆字成功之后终于触摸到了修行的一角,其后就异想天开地又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轰开自己闭塞的雪山气海,学一学武侠小说里的那些人物们看能不能逆天改命,只可惜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叶昊缓缓将手从宁缺的胸口上拿开,静静等待了半晌之后才见到宁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有些艰难地将手撑在二层楼的木地板上慢慢坐起,看向叶昊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叶昊从书本上移开目光,看向他淡淡道:“也没有怎样,只是你差点就死了。” 宁缺闻言不由一呆,一时有些无言。 原来他自从生出想要轰开自己的雪山气海之后就一直在考虑要用什么来轰开雪山气海,刚好他早就注意到了叶昊在钻研的浩然剑。 在宁缺想来,像是叶昊这样的人所研究的东西那肯定是很了不得的好东西,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拿走了其中一部和浩然剑相关的典籍进行修行。 可是他好死不死地拿走的一部典籍刚好是一部由知命境书者所编撰的,而不是原本的那部由洞玄境书者所写的《吴赡炀论浩然剑》,其结果可想而知,知命境界的浩然剑意差一点就把宁缺的雪山气海斩得灰飞烟灭。 也幸好这一段时间以来叶昊已经对浩然剑有了相当深的造诣,在深度钻研中被旧书楼内升起的这一股浩然剑意所触动,这才及时地将宁缺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我只是想用浩然剑劈开我的雪山气海,可是······”宁缺有些苦涩,又有些绝望道:“难道这种方法也行不通么?” 叶昊摇了摇头道:“你的想法很好并没有错,可你既不是道门的圣人也不是佛宗的大能,你只是一个还未踏入修行的普通人,若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劈开雪山气海,那这世间岂不是人人想修行就都可以修行。” 宁缺有些恍惚,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叶昊伸手从身前的典籍中抽出了那本《吴赡炀论浩然剑》,将其递给了宁缺,道:“你该怎么办你应该问你自己。” 宁缺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典籍,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叶昊道:“你的眼光很好,这浩然剑的确是这二层楼里最顶尖的功法,你先前所看的那一部不适合现在的你,不过你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是因祸得福,现在这一本却是刚好适合你。” “可这浩然剑既然无法助我修行,我再看又有什么用?”宁缺有些自暴自弃。 叶昊斜睨了他一眼,道:“既然你觉得无用,那你还要不要看?” 宁缺想着,这浩然剑能被叶昊称为不错,又能被叶昊推荐给自己,肯定不会是自己所想到的那么简单,不由将那本典籍往怀中一收,笑道:“那当然还是要看的。” 叶昊收回自己假意伸出的手,打趣说道:“不觉得看了也无用?” 宁缺的脸颊瘦削,面色也很是苍白,闻言笑道:“我不相信知守观的传人会这么无聊,给我看一本无用的典籍。” 叶昊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突然说道:“你若是真的想要修行,不妨多和楼里的你那位朋友多交流交流。” 宁缺身体有些微僵,有心想要否认,可是抬眼正看到叶昊淡然笃定的目光,不由有些讪讪道:“这你也知道!” 叶昊朝着窗畔看了一眼,满是意味地看向他道:“也就只有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事实上知道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宁缺这次连面部都僵硬了,转头看了一眼安静临摹着小楷的书院三先生,良久才缓过神来。 叶昊见他如此,安慰道:“按照我们道门的说法,这是属于你的机缘,你现在是在书院,只要不触犯了书院的规矩,并不需要担心我或者其他任何人会阻止你。” 第38章 朱雀神火 或许是因为太懒,又或许是因为不在意,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书院里确实没有人来阻止宁缺,然后宁缺的读书之行就这样得以继续下去,叶昊所蕴养的浩然剑剑意也一天天地越发地完整了。 也就是在这样一段平静的时光里,长安城连续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引发了世俗界和修行界巨大的震动。 先是大唐皇帝李仲易的书房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张‘花开彼岸天’的书贴,引发了长安城里达官贵人们的好一阵追索,紧接着就是曾经的鱼龙帮帮主朝小树一朝观鱼而天命,成为了唐国的又一大修行者。 而叶昊在这期间都做了些什么呢,他除了继续登楼看书之外就只做了一件事情。 他在听到‘花开彼岸天’的书贴之事后,再一次地踏进了老笔斋里,然后花了几百两银子在小侍女桑桑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买走了宁缺的大半书贴。 当这件事情通过小侍女桑桑的口中传述给宁缺的时候,他虽然感觉到了不对,但是到底还是没想明白哪里有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太过在意了。 值得一提的是,朝小树在踏入知命境以后来了一趟临四十七巷,在与所有店铺主人打过招呼之后踏入了叶昊的红尘茶馆。 那一日谁也不知道朝小树和叶昊两人做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当朝小树走出茶馆的时候面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的眼中却是带着一丝笑意。 也是在那一日之后,长安城外的雁鸣湖有了自己的主人,开始了大举动工,成批的破旧宅院被推倒重建,湖中的腐叶乱石也被逐批打捞干净,重新栽上了美丽的水草和漂亮的荷花。 其后又平静了数日,一日入夜时分,叶昊正在茶馆中窗畔饮茶观星,猛地抬头看向了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方向。 只见那一片本来是黑暗的夜空突然间大放光明,如血一般的红色映照了整片天空,与此同时一道尖锐至极的唳鸣声响彻云霄。 这一切景象清晰地映入了他的识海之中,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燃烧着滔天烈焰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发现了他这个偷窥者,于是那双眼睛轻轻瞥了他一眼,而就是这一瞥之下一丝火苗极为诡异地就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这一丝火苗一经出现,就瞬间于他的识海念力中扎根,然后竟是有向着剧烈燃烧的趋势。 叶昊的脸色骤然苍白,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看向长安城朱雀大街的目光赶忙收回,闭上了双眼。 那一双眼睛的主人实在是太过于恐怖,叶昊清晰地感受到了此时的自己远远不可能是其对手,如果它想杀自己绝对非自己可以抵挡,恐怕也只有动用自己神魂中的‘武’字令牌才有这个可能了。 只是它似是有着更重要的目标,在叶昊收回了目光之后就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这才让叶昊有了一瞬间的反应时间,赶忙运起识海中的全部念力对那一丝火苗进行扑杀。 可是令叶昊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了,他识海中的那一丝火苗扎根之后就仿佛是具有了生命,竟是恍若‘活’过来了一般。 随着他的念力疯狂投入,那一丝火苗并没有出现他意料中被瞬间扑灭的景象,反而是通过火苗扎根处以极为玄妙的联系汲取着他识海的力量与他投入的念力相互抗衡起来。 叶昊浑身陡然一颤,他的识海中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心神中一阵强烈的惊悸之感传来,若再继续攻击下去他和这丝小火苗非得同归于尽了不可。 这让叶昊识海中向着火苗猛烈冲击的念力瞬间一缓,没有继续冲击而上而是退了开来,只将火苗围在了中间却是不敢再攻击了。 可是随着他攻击的念力退却,那一丝火苗的燃烧之势却是并没有停止,反而是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若放任不管怕是很快就会壮大到将叶昊整个识海都烧一个干干净净,让他十几年修行化成一场梦幻空花。 一时间叶昊可谓是处在了两难之间,攻又不是退亦不可,他绝对没想到自己只是受到了一丝波及就似乎已经是踏入了绝境之中。 当此之时,叶昊的心中丝毫未有慌乱,整个人反而是越发宁静了下来,然后他就萌生出了一个在所有修行者看来都会认为是极为疯狂的想法。 既然无法攻击又无法退去,那我何不将它给彻底炼化。 他心中是这样想的,然后下一刻它就真的这样开始做了,本是安静围绕在那一丝火苗周围的念力竟是猛地分出了一缕出来,缓缓而决绝地主动投入进了那一丝燃烧的火苗之中。 叶昊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脸色骤然更加苍白了几分,那一缕分出的念力之中可不是单纯的念力那么简单,为了炼化那一丝火苗他可是还分裂出了他的一丝神魂气息融入其中。 烈火灼魂的滋味,那种痛苦是全身心的,是不分内外的,就仿佛是将他整个人都扔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面一样。 这实在非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痛苦,可是叶昊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意志硬生生扛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痛苦换来的结果也是令人可喜的,因为随着那一缕蕴含他神魂气息的念力燃烧殆尽,叶昊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一丝火苗沾染上了他的一缕气息。 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是振奋,然后他就分出了更多缕念力向着那丝火苗投入了进去。 三缕,五缕,十缕,一百缕,两百缕,三百缕······ 随着念力的不停投入,那一丝火苗的气息与叶昊越来越契合,到最后就连叶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分出了多少缕蕴含神魂气息的念力。 直到某一刻,他识海中的那一丝火苗终于出现了惊天的变化,竟是不再燃烧他所投入的更多念力,而是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了他的识海中央。 叶昊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许多的画面和明悟,然后他将自己的手指轻轻抬起,心中微一动念指尖处就出现了一缕赤红色的火焰。 看着这一缕火焰,叶昊苍白至极的脸色缓缓地生出了一丝笑意,然后这丝笑意缓缓扩大到最后他整个人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世人皆知,长安城有大阵名为惊神阵,惊神阵有阵灵朱雀,朱雀有火其名朱雀神火。 叶昊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得到了这样的惊天造化。 而叶昊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被那一双眼睛的主人所波及之时,朱雀大街上空的云层中发生了更为诡异的一幕,一片黝黑如墨的乌云在悄无声息之间出现,那样子就像是给长安城的夜空中打了一把伞。 这把伞遮蔽了星光,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一把红色长矛。 第39章 逆改天命 长安城里的这个夜晚很不安宁,御林军大肆出动挨个搜查着大街小巷里的每一家店铺,临四十七巷自然也无法例外。 只不过当他们看到两辆书院里的马车之后,却是没有一个人敢那么放肆了,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一声就没有再关注了。 而他们永远也无法想到的是,他们寻找了大半夜的罪魁祸首,其实就刚好在其中一驾马车之上,不过谁又能想的到书院的学生会是杀人凶手呢! 叶昊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一晚上的时间几乎全都用来对付识海中的朱雀神火了,等他一切妥帖后立马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铁定是宁缺触动了惊神阵的杀机,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这长安城里也只有朱雀的眼睛才会那么恐怖,只是看他一眼就差点让他灰飞烟灭。 不过也幸好,他虽然很不幸遭到了了波及,但整体来说还是属于赚回来了的,能炼化一丝惊神阵阵灵的一丝朱雀神火这是旁人难以想象的造化,毕竟朱雀是夫子所创造出来的,而夫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想到这里,叶昊赶紧收拾了一番坐上马车就向着书院赶了过去。 ······ ······ 旧书楼的二层楼上,陈皮皮望着自己师兄手掌上的红色火苗,震惊地差点儿都说不出话来,就连一直坐在窗畔描着簪花小楷的余帘神色中也满是不可置信。 你道这是为何,却原来是叶昊一到旧书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宁缺,现在他整个人浑身滚烫,周身都在被一股炽烈气息所灼烧,皮肤红地就像是快要煮熟的螃蟹一般,这一股炽烈气息正是朱雀残留在他体内的力量,此时已经是被叶昊给强行吸摄了出来。 而朱雀残留下的力量,正就是朱雀神火,这也就有了先前的一幕出现。 “叶昊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陈皮皮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昊掌心处的赤红色火苗,接着又看向叶昊本人。 面对着自己皮皮小师弟的崇拜眼神,叶昊微微挑眉,眼中难掩骄傲之色,耸了耸肩道:“师兄我也就是刚好看了那朱雀一眼,就不知怎么学会了驾驭这火的本事?” 陈皮皮的嘴唇有些哆嗦,眼睛瞪地更大了,肥胖的身体一抖一抖的,几乎是尖叫了出来道:“看了一眼就学会了!?” 叶昊心下很享受这种感觉,装作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对啊,就是看了一眼。” 陈皮皮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自己的这位师兄,道:“我知道叶昊师兄你很妖孽,比叶红鱼那个疯婆子还要妖孽,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妖孽到这个地步,那可是惊神阵的力量,竟然就这样被你给炼化了!” 叶昊闻言正要说些什么,宁缺却是在此时醒了过来,看着两人有气无力道:“你们能不能晚一些再谈这些事情?你们现在最应该讨论的难道不该是想办法怎样救我?” 陈皮皮很不乐意自己正在说的事情被宁缺所打断,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去去去,你本来是差一点儿就快被烧成灰了,不过叶昊师兄刚刚已经把你体内的朱雀之力吸走,你现在一时半会儿哪儿那么容易死。” 宁缺不懂什么是朱雀之力,不过他听到烧成灰就想起了昨晚朱雀大街上的经历,稍一感受就发现了体内那股灼热到令他心悸的感觉的确是消失不见了,赶忙向着叶昊看去,艰难抬起双拳一礼道:“多谢。” 叶昊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你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同窗,你不必如此客气,而且帮你对我自己也有好处。” 宁缺不知叶昊为何有此一说,不过他现在整个人都虚弱地快要死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所以也就没在这上面太过于好奇。 陈皮皮这时候已经将自己的目光从叶昊的身上移到了宁缺的身上,惊奇地问道:“我说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连修行都不会的普通人,是怎么会激发出了惊神阵的攻击的,而且你小子还真是命大啊,竟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活着来到书院!?” 宁缺和陈皮皮早就通过书信建立了友谊此时也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由问道:“你是陈皮皮?” 陈皮皮骄傲地一挺自己的肚子,道:“正是本天才。” 宁缺一听他承认,问道:“那你这个天才,现在有没有办法来救救我?” 陈皮皮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说了么,你现在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宁缺不知是不是被他这毫不在乎的样子给气着了,使劲地咳嗽了起来,瞪着陈皮皮问道:“你说的一时半会儿具体是多久?” 陈皮皮瞄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西陵天谕那老头,具体的我怎么说得准,怎么也得有几个时辰,不过你体内的雪山气海已尽数毁去没有意外的话你肯定是活不长了。” 宁缺心中顿时一惊,不由有些绝望,不过他立马想起这里还有一位大神,赶忙转头看向了叶昊。 叶昊见他看过来立马摇了摇头,道:“我也只能将你体内的朱雀之力给抽取出来,其他的我可是没办法了。” 宁缺刚升起来的希望再次破灭,就听叶昊又道:“虽然如此,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到了陈皮皮的身上,道:“皮皮师弟,还要看你的了。” 陈皮皮一楞,道:“我?师兄你都没有办法我怎么有办法。” 叶昊促狭四笑道:“皮皮,我可是记得观里的通天丸可都是在你那里。” 陈皮皮经叶昊一提醒这才想起,脸上立马生出了肉痛之色道:“给这个家伙吃通天丸,是不是太浪费了?” 宁缺虽然不知道通天丸是什么,但想来肯定是了不起的神丹妙药,见着陈皮皮的反应又听他如此说自己,不由怒道:“你这个冷血的家伙,给我吃怎么就浪费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道理不懂么。” 陈皮皮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信仰的是昊天,你那是佛门的说法。” 宁缺听得这话,眼珠忽然一转,语气也放温柔了很多,道:“我不管你是信仰昊天,还是信仰佛祖,我只知道你若不救我,那你很快将要失去一个真正的朋友了,” 先是晓之以情再动之以理,不行还能放下所有架子,不得不说,这真的很宁缺。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他的死缠乱打般的手段,宁缺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通天丸 第40章 天命之子 “我现在真的能修行了!?”宁缺一脸惊喜地看向叶昊和陈皮皮。 陈皮皮一脸肉痛地看向他,鄙夷道:“你先是被惊神阵强行摧毁了雪山气海,又被你身体内的那股力量给勉强恢复了过来,再吃了我的通天丸,能修行了有什么奇怪!” 宁缺知道这家伙还在为自己吃了他的通天丸而不忿,听了这话也没太在意,一只手搭上了陈皮皮的肩膀,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以后就是同路人了。” 陈皮皮不屑地将他的手打开,不屑道:“谁和你是同路人,你现在虽然能修行了,但是你的雪山气海十七窍也只是通了十窍,就算你修行得再是勤奋,你能感知和操控的天地元气也只能是像头发丝一样细小,又有什么用!” 宁缺被陈皮皮说得有些恼怒,道:“那也比我原先不能修行的好。” 叶昊哑然一笑,道:“宁缺你能这么想就好,修行这种事情只要是能踏出第一步,后面的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宁缺拍了拍胸脯,道:“这方面我向来很自信,就像我想要修行一样,这越来越让我确定了一件事情,人只要敢想就肯定有机会的。” 听了他这话,陈皮皮轻轻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叶昊微笑不语意甚赞许,窗畔的余帘眉头微微挑起饶有兴趣。 陈皮皮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叶昊一脸凝重道:“叶昊师兄,你这次炼化了一丝朱雀神火,没有被别的人给知道。” 叶昊微微挑眉,知道陈皮皮是在担心什么,扫了一眼窗畔的余帘,又看向陈皮皮和宁缺,傲然道:“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我们几个,我不出手谁又能看得出来!” 陈皮皮神色丝毫不见轻松,道:“别人可能是看不出来,可是有一个人一定能看得出来。” 叶昊毫不在意,笑道:“你是想说颜瑟师叔?” 陈皮皮对于能被师兄这么快猜出自己想说的是谁一点儿也不惊讶,点头道:“不错,颜瑟身为长安城这座大阵的主人,又是昊天世界里最伟大的神符师,发生在朱雀身上的变化肯定一丝一毫也逃不掉他的眼睛。” 叶昊道:“颜瑟师叔是道门前辈,就算是发现了,我相信他也不会与我这个后辈为难。” 陈皮皮道:“平常小事可能不会,但惊神阵事关长安城安危,颜瑟肯定不会只以自己意志行事,你别忘了还有南门里的那位和宫里的那位。” 叶昊却是没管他说的这些,只问了一句道:“别的人先不说,你觉得这件事夫子会不会在乎?” 陈皮皮微微一怔,旋即很理所当然地挥了挥手,道:“老师当然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情,他老人家现在更关心的肯定是热海畔的牡丹鱼好不好吃。” 叶昊摊了摊手,很随意地道:“既然夫子他老人家都不在意,那其他人在不在意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皮皮道:“可是老师已去国远游,现在可不在长安城里,你总要考虑一下有些人的想法。” 叶昊挑眉,笑道:“难道他们还能杀了我?”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他是道门之主观主的徒弟,就说他现在是书院里的学生,那些人也没有胆子敢毫无理由地就对他痛下杀手。 陈皮皮道:“他们虽然不敢杀你,但是肯定也不会眼看着师兄你将这一丝朱雀神火带回西陵,这世间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掌教可是做梦都想破了长安这座大阵。” 西陵道门千万年来虔诚奉拜昊天,昊天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神,而长安城里这座大阵名为惊神,自然是被西陵道门视为最大的亵渎。 只是西陵一直苦于有书院在大唐身后撑腰,并且从未获得过大阵最详尽的信息,这才没有过什么实际的举动,但这从不意味着他们会放弃对于这座大阵的窥视。 至少叶昊就知道,自己的那位师尊就一直在想着怎么破了长安城这座大阵。 “这看起来确实是一个问题。”叶昊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不过小师弟你和他们肯定都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陈皮皮有些发怔,问道:“我忘了什么事情?” 叶昊挑眉一笑道:“你们都忘了,这些都只是你们想到的事情,却并不一定是我所想做的事情。” 陈皮皮有些没听明白,道:“这有什么区别?” 叶昊道:“我虽然是知守观里的人,但是师尊从小可没要求过我要按着他的想法来行事,我想做什么从来都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决定,所以这世间除了夫子以外,西陵那位掌教或者别的什么人想要要求我做些什么,你认为我需要去在乎?!” 陈皮皮听了这话沉默良久,这才想起自己的这位叶昊师兄的确是有些特殊,好像从小时候开始父亲就没对他要求过任何事情,他的很多在自己和其他昊天信徒看来大逆不道的想法和行为在父亲和观里的人眼中都是当作视而不见的。 窗畔的余帘本是只有些微兴趣听几人谈话,听到叶昊所说的话后豁然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似是隐约从叶昊的话语里抓住了一些什么线索,却是一时又无法完全明白。 …… …… 几百里外的一处小镇上,一位高大老者正在和一个摊贩互相对骂,起因似乎是因为那老者说那摊贩做的菜品滥竽充数。 那摊贩自然就不干了,认为那老者是在找事,两人当即就是一番对骂那话语是一个比一个难听。 事情的结果是以一位穿着棉袍的中年人将那位老者拉走为止,两人离开很远后那老者尤自愤愤不平道:“我说李慢慢,到底是我是你老师还是他是你老师,不帮为师骂他一两句反而把我拉开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正是书院大先生李慢慢,他闻言露出苦笑的同时,心里面不由想到,我若是再不拉住您,您老人家等下还不得在大街上像个泼妇一样和那人打起来。 那高大老者自然就是夫子,他似是猜到了自己这个弟子在想些什么,不由更加气愤,道:“李慢慢啊李慢慢,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趣了,我看你有时间还真得跟知守观里的那小家伙学习学习。” 李慢慢躬身受教,道:“老师教训的是,弟子下次见到他一定多多请教,一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趣起来。” 夫子这下被连胡子都被气得飘起来了,旋即又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慢慢啊,你要是还是这个老样子,为师可怎么敢放心地走啊。” 李慢慢惶恐道:“老师已是无矩境界,只要您不想离开,还有谁能让您走。” 夫子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只道:“老夫也是人,是人就总会有结束的那天,只是这现在的天下为师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李慢慢疑惑道:“老师也看不清?” 夫子抬头望天,笑道:“这有什么奇怪,为师本来就不是无所不知的人,更何况十几年前那两个天命之子来了以后,现在怕是连昊天也看不清了。” 李慢慢不由微怔。 第41章 昊天觉醒 临四十七巷里的人们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生活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巷子深处有一家茶馆不知何时已经关门了。 事实上这家茶馆自从开张过后总共也没接待过几个客人,就算是知道的人其实也并不多,如此也就越发难以令人去在意了。 而也许唯一还会在意这间茶馆的人,怕是也只有临四十七巷里的老笔斋的宁缺主仆两人了。 地点,老笔斋中…… “少爷,我们这次好像亏大了!”小侍女桑桑的脸上满是委屈,无精打采地擦拭着书桌。 宁缺嘴角微微抽搐,没好气地看着小侍女道:“谁让你当初一口气卖出去那么多。” 小侍女反驳道:“可是当初少爷你也没反对啊,还高兴地说我们遇到冤大头了。” 宁缺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旋即就恼羞成怒道:“我还不是听你一天到晚抱怨没钱了。” 小侍女桑桑不忿道:“我哪想得到少爷你的字会卖出那么高的价钱!” 宁缺有些自得地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写的字,还有你能不能别老说卖字,读书人的事能叫卖吗!” 小侍女桑桑没理会自己少爷的自嗨,只是问道:“话说少爷,经这么一闹,你的字能卖多少银子啊?” 宁缺哪里知道这个事情啊,不过面对自己小侍女他当然不能说不知道,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能卖个几百两银子,毕竟我留在御书房里的那副字连皇帝陛下都喜欢,我可是听书院里的那些人说了,现在花开贴都在长安里的大臣们中间传开了。” 小侍女桑桑一听这话立马哭丧起了脸,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少爷,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亏了有好几千两银子!?我记得那人可是一次性从我这买走了十几副,才只花了几百两银子。” 宁缺眼角再次狠狠抽了抽,深呼了一口气,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小侍女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道:“反正我现在暗侍卫的身份也无法透露,他们也都不知道那副‘花开贴’是我写的,暂时肯定也卖不了钱的。” 小侍女桑桑道:“可少爷你不是说那人是道家高人么,弄不好别人早就预料到了你的书贴肯定会变得很值钱的。” 宁缺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想想还真说不好会有这种可能,不由有些惘然道:“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现在去找人家要回来。” “为什么不能?”小侍女桑桑很是疑惑,旋即又道:“我可是找人专门问过,像是这种事情在唐律中是允许书作的原主人赎回自己的作品的,大不了就说是我偷偷将少爷你的那些字卖出去的。” 宁缺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小侍女,问道:“这种事情你还问过?” 小侍女桑桑一脸不解地看向宁缺,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宁缺知道自己的这个小侍女有些贪财,听了这话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 老笔斋中宁缺主仆两人在念叨着要不要将墨宝赎回的时候,长安城的雁鸣湖外走进了一个胖乎乎的胖子。 陈皮皮放眼望去,只见这雁鸣湖风貌与往时已是完全两个模样。 远处群山交相掩映,近处湖中荷叶清香阵阵,道旁绿柳如荫,岸边建筑则是一改往日破旧颇带几分南方大河盛景。 雁鸣湖的主人自然是叶昊,朝小树手下的人办事果然利索,这不地契才到手不久就已将这雁鸣湖改造完成,他此时就正在湖畔边观湖冥想。 “叶昊师兄,你不会也在想着学人观湖入道!”陈皮皮一下坐到了一方桌案旁,很是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这貌似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叶昊停下冥想,平息下自己识海中的念力后,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陈皮皮道:“说,找我有什么事?” 陈皮皮拍了拍自己圆圆的肚子,站起来了身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加身形挺拔一些,道:“我是来帮二师兄传话的。” 叶昊不由升起了一丝好奇,讶异道:“二先生怎么说?” 陈皮皮眼神里露出一丝同情,看了一眼叶昊道:“二师兄说了,惊神阵一事不在交易之内,叶昊师兄你既然取走了一物就必须拿一物交换,否则就是不问自取,不问自取即为盗,君子所不取也。” 叶昊闻言嘴角狠狠抽搐了了一下,实话说他还真没想到二先生君陌会插手这种事情,而且还是以这么简单直接的方式。 不过一想到整个唐国都是夫子建立的,惊神阵更是夫子智慧和实力的体现,书院会关心这件事情其实也不算出乎意料了。 只是叶昊依旧有些好奇,不知君陌会提出怎样的要求,不由问道:“那二先生可曾说过我需要拿什么来换?” 陈皮皮摆了摆手,道:“二师兄哪里会思考这么麻烦的事情,他让你自己拿主意?” 叶昊眉头微挑,这算什么答案,不由说道:“那哪有什么可以换的?” 陈皮皮忍不住提醒道:“二师兄其实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只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惊神阵,书院也必须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叶昊师兄你拿什么来换二师兄也不会在意的。” 叶昊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笑道:“这样么,那好办,不如我就用咱们知守观的天下溪神指来换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这次就换陈皮皮的嘴角狠狠抽搐了,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师兄你是真不怕死啊。” 叶昊哑然一笑,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这样做,自己师尊若是知道自己把天下溪神指这么不当回事送给书院,虔诚如他怕是昊天也拦不住也要把自己给灰灰了去。 “皮皮你回去告诉你二师兄君陌,就说这次算我欠书院一个人情,以后一定会找机会还给书院。”叶昊这样回复陈皮皮。 陈皮皮点了点头,这次倒是没有异样神色,只是问了一句道:“叶昊师兄你为啥不在临四十七巷了,我去那里宁缺他们说你书院回来之后就没回去过了?” 他本是随口这么一问,哪想叶昊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变,忍不住想起了那日老笔斋外看到的奇异一幕。 清光映日,幽冥化雾,昊天苏醒了。 第42章 夫子收徒 昊天这次苏醒的迹象毫无征兆,完全出乎了叶昊的原本预料,直接让他连临四十七巷都不回了。 毕竟他虽然有‘武’字令牌遮掩气机,但也禁不住离昊天那么近去晃悠啊,那就不是不怕死那完全就是在找死了。 无矩的夫子多厉害的人,还不是吓得远远躲开了,叶昊一个连五境都没跨过的,自然就更没什么资格了。 事实上这一次昊天的突然苏醒也让叶昊有了一定的推测,一切源头可能就在于宁缺雪山气海已通能够修行了,毕竟若他未记错昊天可是宁缺的本命物来着。 至于这其间还有没有其余更复杂的联系,叶昊一时间却是没有什么办法去分辨了,不过不管怎样他相信远离那一块儿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皮皮却是丝毫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见他神色有所变化则是有些惊疑不定起来,问道:“师兄,不会是真的有人还敢在长安城里对你动手?” 叶昊微微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稍许才明白过来陈皮皮说的是他炼化了一丝朱雀神火的事情,不由莞尔一笑道:“你觉得现在的长安城里有几个人敢对我出手?” 陈皮皮眯了眯小眼,道:“那可说不定,虽说以师兄你现在的情况这长安城里明面上应该是不会有人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保不齐这世上总有些疯子,难免会自以为是干出些比较疯狂的事情。” 叶昊哑然一笑,打趣道:“我若是没有记错,这世上就属大唐书院里的疯子最是出名,若是让这世上人听到书院的十二先生说别人是疯子,不知道会是作何感想!” 书院柯浩然一剑灭魔宗闯桃山独战昊天,柯疯子之名可是举世皆知。 陈皮皮眨了眨眼睛,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旋即才道:“师兄你这话要是让二师兄听到了,他肯定会跟你急眼拔剑的。” 叶昊自然知道书院二先生一直以自己的小师叔为偶像,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也没多做分解。 陈皮皮忽然很是神秘地看向叶昊,问道:“叶昊师兄,这次书院二层楼的考试你会不会参加啊?” 叶昊讶异问道:“这不是夫子招收弟子的考试么?” 陈皮皮点了点头,道:“老师的确是这么说的。” 叶昊点了点头,道:“这样的盛事,那我自然得要参加一下。” 陈皮皮有些激动道:“太好了。” 叶昊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好在何处?” 陈皮皮脸上喜色难掩,道:“师兄你可以拜夫子为师,这难道还不算是喜?” 叶昊一脸无语道:“我为什么要拜夫子为师?” 陈皮皮更是无语,愕然问道:“难道师兄你就不想成为夫子的弟子?” 叶昊摇了摇头道:“不想。” “为什么啊!?”陈皮皮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叶昊道:“师弟你是不是忘了,师兄我可是有老师的,而且我可是知守观里的人。” 陈皮皮道:“这有什么关系,夫子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的。” 叶昊有些好笑地看着陈皮皮,道:“就像你一样,好好的道门少主不做,非要跑来做书院的十二先生?” 陈皮皮听了叶昊这话,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那可不,道门少主哪有我现在夫子的弟子有意思。” 叶昊对于陈皮皮这话不予置评,只轻轻摇了摇头。 陈皮皮却是又继续不死心地问道:“所以师兄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觉得你要是愿意去的话,夫子肯定会很愿意收你为弟子的。” 叶昊看他这样子,心中突然一动,笑着问道:“师弟你怎么这么想我成为夫子的弟子?” 陈皮皮道:“这不是老师要收弟子么,我合计着西陵这次派出的那个什么隆庆皇子肯定机会最大,到时与其便宜了他们还不如师兄你来当夫子的弟子,那隆庆就算是再厉害肯定也不是师兄你的对手。” 叶昊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或者他本来就没怎么在意过这件事情,听了陈皮皮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还真有这么回事,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狠狠地一拍陈皮皮的肩膀,瞪着他很是古怪地道:“皮皮师弟,你可不像是会在乎什么隆庆皇子的人啊,我看你不是怕便宜了西陵的某些人,你是巴不得想让我这个师兄变成你的师弟。” 陈皮皮没想到叶昊的反应这么快,听了这话身体都有些微僵硬了,强撑着道:“怎么会呢师兄,我真的只是想让师兄你拜夫子为师的。” 叶昊摆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只道:“夫子虽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能拜夫子为师肯定是大多数修行者一辈子做梦都想的事情,但是师兄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夫子也并不能教我太多什么。” “啊?!”陈皮皮愕然无语,一脸就像才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叶昊说道:“我原以为二师兄就已经是够自恋的了,没想到叶昊师兄你比二师兄还要自恋。” 在世人眼中,夫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在书院弟子们的眼中,夫子则是无所不能,陈皮皮自然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他听了叶昊的话才会生出这样的反应。 叶昊淡然一笑,道:“你师兄我可不像你二师兄,我这可不是自恋,师兄我这是对自己的自信。” 陈皮皮撇了撇嘴道:“夫子说过,太过于自信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属于自恋。” 叶昊无言,心想夫子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最厉害的人,但自己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比宁缺那种情况还要有所不同的,能够见识到的风光也是要远远超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想像之外的。 …… 而与此同时,一处道畔的牛车之上,李慢慢有些疑惑地恭敬问道:“老师,你曾经有说过这话么?弟子怎么都不记得?” 牛车里的高大身影轻咳了一声,似乎被这句话问得有些尴尬,旋即恼羞成怒道:“为师怎么会说出如此无聊白痴的话,都是你们这些师兄给惯得,以至于你们后山的师弟师妹们现在连我也敢编排了!” 见老师生气,李慢慢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温和道:“都怪弟子愚钝,以后有机会一定和君陌对师弟师妹们多加教导。” 车厢内高大老者似是对李慢慢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抚须微笑不语。 牛车渐行渐远,缓缓地向着北方而去。 第43章 布阵雁鸣湖 时间一晃而过,自叶昊搬到雁鸣湖之后不久,夫子要收徒的消息终于在长安城里流传了开来,并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昊天世界。 叶昊在旧书楼二层楼里的钻研工作也终于告一段落,浩然剑的剑意已全部了然于胸,后续只需不断通过吸收各种战斗经验和智慧,境界自然也就可以不断向前更进一步。 这样一来,叶昊也就难得地有了闲暇的时光,毕竟他又不用像普通书院学生一样每日晨钟暮鼓参加书院教学,书院里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没有哪位教习会闲着没事专门去找他的麻烦。 而有些人一旦有了闲暇的时间就总会想着给自己找点儿事情来做,叶昊就是这样闲不下来的人,于是他的新居雁鸣湖被他给盯上了。 雁鸣湖地处长安城郊,它不只是长安城内一座较大的景观湖这么简单,更重要的一点是它还是惊神大阵的左支气眼。 稍微有些修行常识的人都知道,任何一座阵法的气眼所在都是天地元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而作为这世间最为庞大的惊神阵的左支气眼,雁鸣湖这一块儿区域的天地元气的浓度可想而知。 只不过此世的修行法门是以雪山气海为根基以冥想念力为主,对于天地元气的浓度高低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也就并没有太多修行者会在乎这个地方。 只不过这一点对于叶昊来说则是有些例外,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修行宝地。 当然他可并没什么兴趣去修行魔宗功法要纳天地元气入体,先不说这个世界上游离的天地元气种类不下成千上万种,人体吸收会太过于驳杂容易爆体而亡,就说会被全世界的信徒所追杀的那种后果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承受的,更不要说昊天可是还盯着人间呢。 叶昊此世这么好的展开,他可没什么想法去自毁根基。 之所以会把雁鸣湖这块儿当作修行宝地,全部都只是因为他所走的正是武道修行的路子。 武道修行重在以念力凝聚天地元气淬炼体魄,而天地元气的分布在世间各处几乎都是均匀的,这其中包括世间的几大不可知之地也与他处并无不同。 并且在信仰昊天的世人看来,天地元气的均匀分布正是昊天对世间万事万物公平的象征,若真的有人敢肆意操纵天地元气那就是对昊天的亵渎。 久而久之,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一个结果,也就是武道修炼者无论在世间哪一处修炼其实效果都是相差仿佛的。 而这大唐的惊神阵则是完全的例外,与唐国人对昊天的信仰一样,惊神阵的出现可算是唐人对于昊天最大的嘲弄与毫不在意。 毕竟这个世间唯一的神就是昊天,惊神阵所针对的神其实正是昊天。 既然这惊神阵针对的是昊天,那像是这种聚集天地元气更加犯忌讳的事情也就并不怎么出奇了。 叶昊甚至有些许猜测,这大唐能出现四个武道巅峰境界的王将,怕是和这一点也脱不了干系。 事实上叶昊的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像是南晋这样仅次于大唐的国家也就仅仅只出了一位巅峰王将罢了,其他如月轮、大河更是从未听说过有此等人物。 天地元气的浓度越高,武道修炼者以念力凝聚天地元气的难度就越低,所能凝聚的天地元气也就越加浓郁,这样一来同样的念力强度武道淬体就更加容易,对于体魄的锤炼效果也就越好。 不过叶昊的武道境界实在是已经足够高了,体魄的强大程度也非是一般的武道强者可比,这雁鸣湖的天地元气浓度虽然已经是很高了,但是想要对如今的他再起到明显的增益效果却是已经不太可能了。 若是一般的武道强者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可能就真的没办法了,顶多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空守着这么一处宝地却是完全无法利用起来,但是这可并不意味着对叶昊也是如此情况了。 这世间说到阵法一道,除了书院的夫子以外,又哪里还有人会比道门的人要更加擅长,知守观作为道门的不可知之地,千万年来说一句集合了全天下的阵法智慧也是不为过的。 叶昊身处知守观的那些年虽然一直痴心于武道修炼,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于其他的修炼之法未有涉猎。 不说别的,就只是那些年里不时要面对着叶红鱼的挑战,要知道道痴万法皆通的名头可是被世人所传唱,他若是不想被那疯女人给找机会打成白痴,也不得不被动地对万般道法了解了个大概,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着威力最强的阵法一道。 而若是想要雁鸣湖这块区域对他武道锤炼出的体魄再产生更强的效果,他恰好就知道一个解决这一点问题的阵法。 叶昊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准备在雁鸣湖这里将这个阵法给完整地布置出来。 与世间绝大多数的阵法不同,道门阵法的布阵之物大多数都并不需要什么太过于奇异的珍宝之物,只要布阵者对于天地的理解达到某种极高的程度,是真的可以做到草木竹石皆可为阵。 而叶昊不敢说自己对于阵法的研究能有多么精通,但是他对于这片天地的理解程度却是绝对不低,所以他真的就只是在雁鸣湖畔移栽了一些树,又在湖畔的山崖上击落了百十落石,然后整片雁鸣湖的区域就不可察觉地发生了某种极为奇异的变化。 如春风化雨,如月夜润大地,悄无声息之间,雁鸣湖外的整片天地的天地元气都在不知不觉间往那片湖凝聚了过去,而那片湖的天地元气又向着湖心处凝聚了过去。 这种元气的凝聚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以这样的速度在冬日之前是一定会达到一个极限,叶昊相信那时的雁鸣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 叶昊想到这里,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长安城北部的天空,这个世界的夜晚可是越来越长了一些,连他这样境界的人现在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出来了,那些北部的荒人怕不是也要急了起来。 第44章 隆庆皇子 众所周知,这世间最强的国度理所当然就是大唐,仅次于大唐的国度则是南晋,而再次于这二者则是紧靠着大唐的燕国。 燕国紧邻大唐的雁北郡,或是是因为世代被大唐的军威所慑,整个燕国的风气异常地低迷压抑,由此总是会产生很多在世人看来殊为可笑又可悲的病态想法。 就例如这一代燕国的民众,燕国皇室早期被唐国铁骑击败以至于不得不送太子崇明到长安为质,他们非但不对自己的太子报以同情歉疚,反是一直在恶意中伤自己国家的太子,并且在崇明为质期间宣扬起了另一位隆庆皇子当作燕国未来的希望。 这种行为不知在这世间其他国度的人会有如何看法,但就在唐国人的眼里他们对于这样的燕国只能是付之以同情,那种高高在上俯视者般的同情,至于什么所谓中兴的希望则更是只能沦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也不会真的把这种说法当成真事。 因为在所有的唐人眼里看来,一个国家的民众如果连最基本的恩仇都分不清,那这个国家一定是没有希望的国家,一个国家的强大更是从来不应该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皇子的身上,而一旦一个国家的人全都抱着这样一种想法,那么这个国家一定是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世间终于传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来自燕国的隆庆皇子已经从西陵出发即将到达大唐的国都长安。 所有的人都知道隆庆这一次到长安来的目的,必定是想通过书院的这次考试从而可以拜夫子为师。 当然这也是所有人毫不怀疑的一点,因为这件事情更重要的一点原因则是隆庆将要代替他的哥哥崇明太子继续在长安为质。 听说极力促成这件事情的人是当代大唐的亲王李沛言,原因是他认为隆庆对大唐的威胁程度要远远超出早已在长安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崇明太子。 只是这其中有一处极为难的地方,就在于隆庆除了是燕国的皇子之外他还有着另外一重让大唐都不得不有所顾忌的身份,隆庆已在不久之前接任了西陵裁决司的司座。 这个世界毕竟是昊天的世界,世间亿万信徒都在信奉昊天,昊天道门作为昊天在人间的代言人,裁决司更是西陵桃山上的执法部门,他们自然不能允许让自己的司座背负上一个质子的名头,何况这个质子还是大唐的质子。 可是隆庆作为燕国的皇子,他又不得不遵循着大唐方面的意志,裁决司的司座当然是世外之人,燕国的皇子却是个世内之人。 而为了这件事情,大唐的亲王李沛言和西陵方面的人再次进行了反复磋商,最终以让隆庆拜夫子为师作为交换条件,这才让道门的那些人脸上稍稍好看了些。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拜师这是一块儿遮羞布,但是道门最喜欢做的事情可不就是如此的么。 与这世间所有的权力斗争一样,一个人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他所处的位置一举一动都必将带起一系列的其他的变化。 隆庆这次来到了长安城,引起了长安城里很多人的遐想和警惕,其中尤为在意的两个人就是大唐的四公主殿下和崇明太子。 四公主李渔在乎那是因为她不想失去崇明这个她自认为天然的盟友,崇明太子在乎那是因为那个人直接威胁到了他未来将会登上的那个位置。 就在隆庆来到长安城的第二天,四公主李渔和崇明太子就最先坐不住了。 得胜居的酒楼之中,四公主李渔与崇明不知是如何商量的,反正叶昊和书院一群弟子误闯入得胜居后撞见的就正是一身大红衣袍的四公主殿下,而另一位则是一个神情极为低落附在桌案上的崇明太子。 四公主李渔对于有人闯入很是意外,对于打断了自己对话的几个人则是很为愤怒。 这种意外的愤怒,很是让人纠缠在其中,让她差一点儿就没有忍住愤怒到底。 不过四公主李渔到底不愧是那个小小年纪就自行提出要嫁到草原的贤良公主,她只是用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想明白了所有事情,愤怒才上了眉头转眼就下了心头。 叶昊在书院这群闯入公主谈话之所的学生们中间并不靠前,他原本以为那位公主殿下的目光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所呈现出来的姿态以及周围人对他的隐隐疏离让他实在太过于显眼了一些。 四公主李渔很高兴于自己能够见到叶昊,实际上听闻隆庆要来长安她第一个去过的地方就是红尘茶馆,只是四公主李渔显然收到的消息有些晚,那里又哪里还会有叶昊的存在,他早就搬到了雁鸣湖畔这个新地方。 “叶昊,好久不见,你可是让本宫好找。”四公主李渔沉静地看着叶昊,微微一笑这样说道。 叶昊亦是微笑还了一礼,淡然而立,道:“有劳公主挂念,叶某甚为惶恐。” 楼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叶昊口中说着惶恐,他的神情又哪里有一点儿惶恐的样子,依旧是丝毫不在意的淡然处之。 四公主李渔当然也能看得出来,她的眼中没有闪过哪怕半点愤怒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异之色,继续保持着微笑,伸手一指身侧不远的一处桌案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先坐下与本宫一道品尝一下得胜居的手艺。” 她说完这些,又看向了场中的诸位书院学生道:“诸位身为我唐国书院的学生,本宫相信你们未来都将是我唐国的中流砥柱,今日既然有缘齐聚于此,不妨让本宫与诸位共同宴饮一番。” 场中所有的书院学生轰然应诺,道:“公主殿下相邀,敢不从命。”一个个按次坐好暂且不提。 四公主李渔微笑看着这一切,目光尤其重点在其中数人的身上稍作停留,想着书院果然不愧是我唐国的书院,聚集了这么多我唐国的人才,心中因为隆庆到来的阴郁都瞬间消散了大半。 第45章 西陵来人 无论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接受的或者不接受的,隆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得胜居,显得很是突兀,又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所有人都知道,大唐的李渔公主今天在得胜居准备的这场宴会是为了给自己从小的玩伴送行,主角本该是燕国的崇明太子,也就是隆庆的哥哥。 隆庆的到来说不上是充满恶意,但是却也绝对不合时宜,毕竟全天下少有不知他与崇明太子之间的非议。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场中将会出现火星撞地球的一幕时,隆庆却是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极为平静甚至很是自然地看也没看一眼崇明太子一眼,径直地从他的这位哥哥面前走了过去。 细心的人会发现他不只是对待崇明太子时是这副姿态,他对待场中所有人其实都是这个模样,包括唐国的四公主李渔亦是不能令他有丝毫动容。 那不是轻视,也不是蔑视,那仿佛是一种更加高远的目光,更像是一只翱翔在蓝天上的苍鹰,对于地面上蚂蚁们的毫不在意。 作为西陵年轻一代里的领军人物,身为一个随时能够踏入知命境的修行者,面对着这些世俗中的人物,他实在是很有理由可以这样做,也足够有能力这样做。 可是隆庆今天不能够一直这么做,最少在眼前这个人在的时候他不能这么做,因为再是强大的苍鹰也不会愚蠢到去对着太阳展现自己的骄傲。 隆庆虽然很是强大,但是这世上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对于他来说就是苍穹里的太阳,是那么地遥不可及不可追逐。 “隆庆见过师兄!”隆庆走到了一方席位面前,他脸上的漠然和毫不在意全部都消失不见,神情里满是恭敬和谦卑地对着席位后方的一个人行了一礼。 场中诸人里能被隆庆这样称谓的,自然只有早已坐入席位的叶昊。 叶昊很是打量了一番隆庆,不得不说这隆庆的确生得是眉如冠玉目似朗星,如果放到他那个世界里绝对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也难怪这世上那么多女子为其痴迷,花痴更是对其一见钟情。 他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神色里的却是表现地相当随意,摆了摆手道:“无需多礼,我今天的身份和你一样都只是客人,你们该忙什么事还是忙什么事,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隆庆闻言心底苦笑,他哪敢真的把叶昊这话当真,眼前的这位可是连叶红鱼那个女人都能死死压制十数年的存在,而他现在甚至连挑战那个女人的勇气都没有。 隆庆心中这样想着,他的神情里却是丝毫没有流露出这些,姿态依旧保持不变,道:“多谢师兄,只是隆庆今日到此却是专门为师兄而来。” 叶昊神色里顿时露出讶异,好奇问道:“我虽然是老师的弟子,勉强可以算是你的师兄,但是我向来不像叶苏大师兄是道门行走需要负责管理世间诸道观,更没有兴趣如叶红鱼那般掺和你们西陵上的那些事,你找我能有何事?” 隆庆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依旧恭敬道:“这些凡俗之事,隆庆自然不敢拿来打扰师兄,隆庆找师兄却是只为了这次书院考试之事。” 叶昊眉头微挑,心中已是猜到了隆庆想要做什么,不由微微一笑道:“你想做夫子的弟子?” 隆庆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儿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道:“夫子是全天下最强的人,如果能够有机会拜在夫子门下,隆庆自然是求之不得。” 叶昊笑容不减,道:“你担心我会跟你抢夫子弟子这个名额?” 隆庆摇了摇头道:“师兄自然用不着抢,隆庆相信只要师兄愿意,这次考试没人会是师兄你的对手。” 叶昊哑然,对于隆庆的这个说法倒是没有反驳,因为到了他今时今日的这个层次他若是想做到一件事情还真的少有做不成的,至少就书院的这一次考试就绝对难不倒他,至于考试过后夫子收不收他做徒弟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放心,我已经有一个老师了,可没兴趣再让自己的头上多出了一个老师。←_←”叶昊摇了摇头这样说道。 他可以很清晰地感应到,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面色一直很是平静的隆庆心脏跳动的速度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周围人的呼吸声也都似是急促了几分。 原来隆庆并不是像他表现地那么不在意,周围的书院学生们也不是真的忘记了他的存在。 隆庆再次恭敬地行了一个道礼,对叶昊道:“多谢师兄成全。” 叶昊闻言,神色里微微透出了一丝古怪,道:“你倒是对自己很自信。” 隆庆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抹傲然,环视了场中诸人一眼,转头对叶昊道:“这次长安之行我本就是为此事而来,来时我本还有些忐忑不知师兄你是何想法,现在既然师兄你已说了不想成为夫子的弟子,那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现在又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成为夫子的弟子!”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可谓是不狂妄,顿时引起了周围众多书院学生们的同仇敌忾,一声声诸如“狂妄”、“燕人都是自大狂”之类的言语不绝于耳。 四公主李渔对于这一幕的出现很是满意,同时他对于隆庆这个人的警惕也是再次上升了一个等级。 隆庆能够与崇明太子争皇位,能够当上西陵裁决司的司座,他没理由会是一个如此狂妄愚蠢的人。 这一句话不止得罪了场间的所有人,甚至她毫不怀疑这句话传出去后还会掀起更大的波澜,除非这个人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崇明太子对于这一切却是毫无反应,从隆庆来了之后就一直在保持一个动作,不停地倒着酒喝着酒,似是场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一般。 叶昊把场中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底,只轻轻举杯向隆庆道:“既然你如此自信,那祝你好运!” 第46章 昊天善饮美酒 隆庆见叶昊如此说,赶忙又是恭敬一礼高兴道:“借师兄吉言,隆庆定不负所望。” 叶昊淡淡一笑道:“你能得到什么,你不能得到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对我来说又有何失望与不失望。” 念他到底也喊了自己一声师兄,还对自己如此尊重,叶昊看着隆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道:“夫子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你此去书院考试若能得夫子提点,当细心思量才是。” 隆庆没有听明白叶昊话里的意思,但他想来自己的这位师兄既然出言提点那想来必有深意,因此神色很是郑重道:“隆庆多谢师兄教诲。” 叶昊也只是兴之所至随意这么一说,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对隆庆有什么改变他其实并不是太过于在意,因此说完这些他就摆了摆手示意隆庆自便。 隆庆也未再多言,恭敬行了一礼后就坐到了崇明太子旁边的一个位子上,而这个时候四公主李渔却是终于忍不住对他发难了。 “素闻燕国的隆庆皇子不仅修为高深而且学识过人,未想到今日一见本宫才知有些人是见面不如闻名。”四公主李渔神色里满是嘲讽之色,继续道:“想我大唐身为世间第一强国,每一代都是人才辈出,先不说我唐国上一代的巅峰人物,就是现在在场的诸位书院学生里也同样有人惊才艳艳,然到了你隆庆皇子的眼中却是全都成了摆设,这是何其愚蠢又何其狂妄。” 隆庆闻言还未做何表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莫离神官却是率先说话了,只见他傲然看向场中诸人道:“唐国虽然是世间第一强国,然我西陵神国更是面向整个世间,隆庆皇子更是我天谕院十年来最为杰出之人,若公主认为连他所说所做都是为狂妄自大,那不知公主能否在唐国找到人来做隆庆皇子的对手?” 四公主李渔的脸色微沉,莫离神官所说的话是事实,在如今的唐国除了书院的不可知之地外,的确是找不到有和隆庆堪与比拟的人物。 华山岳作为四公主李渔的支持者,第一个就发现了李渔的窘迫,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此言差矣,我唐国的年轻一代强者大都在军中任职或是于深山古刹潜修,就说我唐国的着名人物知命以下无敌的王景略,只可惜现在就是在许世将军麾下磨练,不然我相信他一定能和隆庆皇子一较高下。” 隆庆闻言淡淡地抬头看了一眼华山岳,平静地道:“我若是没有记错,你所说的这个王景略就在不久前刚刚败于我师兄的手下,隆庆的实力自然是无法与我师兄相比,但王景略若是在这里,我相信他这个知命以下无敌的名头说不定要再降一降才行。” 华山岳微讽道:“你与王景略同为洞玄境界巅峰,隆庆皇子未免太过于小看于人了。” 隆庆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依然平静如水,道:“我并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与我同境界的人,只是王景略若是不能再进一步,我却是要在前方等着他了。” 场中诸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霎时就听出了隆庆话里面要表达的意思,他却是已百分百确信自己即将要踏入知命境了,而王景略若不能再进一步岂不就正是要被落在后面了。 华山岳自然也明白了隆庆话语里的意思,面色微沉道:“即将踏入知命境和知命境是两重世界,世间何其多的所谓天才,都是在年纪轻轻就踏入了洞玄境界,然而又有几人能够顺利地踏过那道门槛,绝大多数不都是穷极一生还在那扇门外徘徊,隆庆皇子此言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自夸之嫌。” 隆庆神色越发平静,道:“我所说本就是事实,又何须自夸。” 他的这种平静的表现让华山岳心头微微凛然,以至于把早就准备好的话都吞回了腹中。 这个时候书院中的学生们就开始起到作用了,尤其是当先的谢承运第一个就向隆庆发出了辩难的邀请。 可是作为西陵神国乃至这个世间都有数的辩难高手,甚至于几年前在烂柯寺能辩倒群雄的人物,隆庆与这些书院弟子们的水平明显不是处在一个水平线上,几场辩难下来书院诸人自然是全军覆没了。 叶昊坐于场中完全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他现在的全副心神却是一直都是只关注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是坐在宁缺身后的小侍女桑桑。 自从离开临四十七巷搬到雁鸣湖后,这还是叶昊第一次见到桑桑,只是他却是很快就发现了这一次与前次的极大的不同。 如果说前一次于无人可见处叶昊所见是清光映日幽冥化雾的话,那么现在叶昊所能看到的就是完全的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丝毫不见半分半厘的清光出现,而且这片夜色似乎越来越趋近于实质,像是即将要从某种特殊的状态里来到真实的世界一般。 叶昊的心头微动,已明白过来桑桑体内的昊天是真的苏醒了,并且她的力量正在一天天地变得更为强大,并且这个过程将持续不可逆转,一直到强大到某个临界点,那时昊天的意志才会真正地降临这个世界。 而让叶昊有些讶异的是,昊天的力量本来应该是不分光明与黑暗这种属性的,但是现在的他却是可以清晰感受到桑桑的体内现在只有阴寒,冻结一切的阴寒。 叶昊明白他若是能够弄明白这个问题,那将对于他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将会有极大的好处。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他的这个念头才只是一闪而过,人群中的一道道高声哗然就是将他的沉思给完全打断了,原来华山岳不知何时却是和隆庆比起了喝酒。 这在叶昊看来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哪怕此世的常规修行与修行者的体魄并无太大的改变,但这也不是说一个普通人就可以与修行者就可以比拟的,更何况隆庆还是以善饮闻名。 而比较有意思的一点是,叶昊突然看向了自己早就注意的对象。忍不住想到了一个笑话。 谁比昊天善饮酒。 第47章 君子不名 或许是世界的发展自有原本的惯性,虽然有了叶昊的插曲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是大体的方向上却是并没有什么改变。 故事的发展并没有什么新意,比拼着饮酒的众人终于还是发现了角落里的桑桑,隆庆依旧是不知死活地向宁缺提出了那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而在接下来即将迎来书院后山考试的日子里,一切又都是显得那么平静如水,就好像那天得胜居里的所有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表现下不知道又潜藏着多少的不甘和愤怒,都终将会在某一刻找到一个宣泄口。 就比方临到登山考试的那天,所有的书院学生心目中怕都有着和隆庆一较高下的心思,更不要说早早就决定要成为夫子徒弟的宁缺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常进行,刚开始的时候一切并未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隆庆毫无意外地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端,已经隐隐进入了半山腰间的云雾深处,其余参加考试的人离他起码还有一大半的距离。 唐国的一众人员,包括原本就计划好让隆庆取得头名的亲王李沛言,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虽然他们都知道隆庆的实力很强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但是唐国年轻一代登山的人被人落下如此大的差距却是不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因为这太丢脸太无能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山脚下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轰然的喧哗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却是看到了竟又有两个身影并排着走进了书院后山之中,负责看护考试的书院教习竟是连拦也没有拦一下,就仿佛是没有看到这两个人一般。 你道这两个人是谁,却不正是晚来一步的叶昊和宁缺两人。 “他怎么也来了?” “我不是听说他亲口说过没兴趣成为夫子的徒弟么?” “别人说你就信,你是不是傻,我就不信这世上有谁会不想成为夫子的弟子。” “你说得好像也对啊,那隆庆皇子岂不是惨了,要空欢喜一场。” “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啊,怎么也跟着一起去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想要体验一下书院收徒的考试。” …… 书院后山下的喧沸声并没有因为两人已经登上后山而有所平息,反而是随着两人身影的前行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 只见随着叶昊和宁缺踏入考试路径,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两人就仿佛是在登一处普通的山峰一样,可是当步入了第一段关卡路段之时却是终于有了不同的变化。 叶昊看向身旁脸色骤然苍白的宁缺,不由轻声问道:“可需要我来帮忙?” 宁缺脸上斗大的汗珠如雨落下,闻言坚定地摇了摇头道:“相对于我以前的经历来说,这一关可还难不倒我。” 叶昊洒然一笑也没在意,他知道宁缺并不是在逞强,这一关是以天地元气模拟出千万根针扎脚底的痛感,考验的主要是个人的意志,对于宁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我可就先行一步了,去得晚了有些人可能就要等不及了。”叶昊对着宁缺摆了摆手,就准备继续前行。 宁缺却是忽然喊住了他,盯着他很认真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想成为夫子的弟子?” 原来宁缺和隆庆一样也都有着同一个的担忧,他们都害怕叶昊会和他们争夺夫子弟子的这个名额,只是与隆庆不同的是,宁缺却是早就已经知道叶昊从没有想过要成为夫子的弟子,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困惑不解的问题,虽然他在得胜居上已听过了叶昊对隆庆的那个解释,但他总觉那个解释更像是敷衍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叶昊闻言,刚要抬起的脚步微微一顿,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道:“世人都说夫子有好几层楼那么高,可是在我看来却是不见得,连我这样的天才降世他都不赶紧来收我做徒弟,现在我才懒得找他拜师?况且我现在的师尊可是观主,也不比夫子要差多少。” 宁缺闻言顿时愣住,消化良久才有些瞠目结舌地看向了已闲庭信步走过了第一关的叶昊背影,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如此骄傲的人,你都不主动收我做徒弟我就懒得拜你为师?! 也不知道叶昊这话让夫子听到了会是作何感想,夫子是谁,那可是整个昊天世界里最粗的大腿,反正宁缺自认若是自己有这个机会那绝对是哭爹喊娘也要成为夫子的徒弟不可的。 他苦笑一声,没有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但是再次确认了叶昊没有成为夫子弟子的想法后,心里面还是没来由地再次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宁缺也没有时间再想太多的事,书院的登山考试虽然对于修行者不是很难,但是对于他这个雪山气海只通了十窍的人却是一点儿也不轻松。 而叶昊不知道的是,他登山的这一个举动早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神,至少西陵莫离神官一行人就已从先前的兴奋转为了此时的惊疑苦涩,大唐的亲王李沛言更是脸色阴沉得吓人。 唯有一个人的神色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大的变化,那就是大唐的四公主李渔,因为她是如今长安城里最早百分百确认叶昊绝对不会拜夫子为师的那个人,比宁缺都还要早。 书院登山路上的众多考生却是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书院里的学生,也都知道叶昊曾经在得胜居里对隆庆说过的话,因此当他们发现悠悠然赶上并超过他们的人是叶昊时,那个表情可是相当的精彩,已经是言语所无法表述出来的了。 叶昊却是并没有管他们的想法,他是真的只是简单地想进入书院后山,至于为什么要走书院收徒考试的登山路他能说这只是他一时生出的恶趣味吗。 对于如今的叶昊来说,走这条登山路真的不要太过简单,于是就在山下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眼睁睁地就那么看着他漫不经心地一路闯关直至进入了后山的云雾之中。 而刚刚进入云雾之中的叶昊,就发现了眼前所见的景物瞬间大变。 这云雾之后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挡在他面前的是一道长得不见尽头的阶梯,阶梯之前有一道柴门,柴门上刻了‘君子不’三个字,‘不’字的后面却是留了一片空白似是等着人去填写。 叶昊挑眉向着旁边的青石望去,却只见上面有一个鲜红的大字,正是一个‘名’字。 若这字与柴门上的那处空白合在一起,却正是‘君子不名’。 君子不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48章 记忆长河 “好一个君子不名,我很喜欢。” 见到是这四个字,叶昊的神色里很是满意,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轻轻挥了挥衣袖,于行云流水间就在‘不’字后的空白处一笔写下了一个‘名’字。 天地元气随着他这一笔落下悄然而至,柴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已是缓缓打了开来。 与宁缺无法操控太多的天地元气不同,以叶昊今时今日的境界那道阻挠他记忆的念力还没进入他的脑海就已被他给无情镇压,却是哪里又需要以手印字的原始方法。 那柴门之后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只见叶昊的眼中闪过一抹精芒,他似是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没有丝毫犹豫地就一脚踏上了石阶之上。 恍若天旋地转,又似是从现实跨入梦境,叶昊只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侵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那股力量极其恢宏壮阔,要远远超过他曾经感受过的惊神阵的伟力,那股力量又极其柔和,就仿佛春风拂柳一般悄然无声里完全浸润了他的识海但却是未对他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冲击。 这实在是一件很难以想像的事情,要知道修行者的识海何其重要,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只属于修行者自身的独有领地,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外来的力量私自闯入的。 而一旦有外来力量真的能够肆意闯入修行者的识海之中,那这也意味着那个修行者的生死也只在他人的一念之间,换句话说就是叶昊此时的生死全在那股力量的掌控之间,可是他的脸上却是看不见哪怕半点惊慌,反而是有着一种满是赞叹的意味很是平静。 叶昊的这种反应可说是太过于违反常理,就像是一个被歹徒劫持的人质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后依旧是一点都不害怕一样半点都不合情理。 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一切只因为叶昊已经猜到了这股力量的来源,除了书院的夫子外这如今的世间还有谁人能拥有这般的神奇伟力。 想清楚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叶昊当然也就不会生出害怕的情绪,他反而是更多地让自己去感受那股力量的本质。 然后他的心神就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一条绚烂的长河之中,他此时就处在长河的这一头,正在极速地从当前这一刻的所在逆着长河向上游而去。 这长河之中不断地卷起一朵朵浪花,时而溅落到叶昊的心神之上,然后他就看到了很多如同电影般的画面片段。 有些奇异的是,那些叶昊所看到的画面里却正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所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更加奇异的是,这种情况随着他的心神越加前行他所看到的画面里的事也就越加地久远,画面的清晰程度也越加模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记忆长河?!此时自己的心神难道正在逆着记忆长河追踪自己的起源?! 叶昊陡然生出了这个想法,心中顿时就是一惊,若真如此自己在夫子的眼中岂不是会毫无秘密可言,那与夫子同一个级别的昊天呢? 叶昊心中这样想着,却是没有半点办法去阻止自己的心神在记忆长河中的逆行跨越,他所能看到的画面也越来越深入过去的岁月。 他看到了来长安之前去见过的墨池边的莫山山…… 他看到了下山游历时在宋国都城借宿过的破落道观…… 他看到了离开桃山前所瞥见的那一袭血色长裙…… 他看到了知守观里一个少年因为好奇翻遍了七座茅屋里的所有古书…… 如此种种,随着心神飞驰叶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画面,那些画面里有些他至今还记忆深刻,而有些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或是太过琐碎却是早已经被他给遗忘了。 叶昊的心神继续向前,渐渐地他所看到的画面就到了他十岁的时候。 那一年他从一个变态手中救下了一个少女,那一年那个少女差点被自己的亲哥哥一剑杀死,那一年那个少女想用逼走小师弟的法子也逼走自己…… 九岁,八岁,七岁,六岁…… 记忆长河里的时间越来越靠前,慢慢地就到了叶昊刚出生的时候,然后一个青衣道人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而也就是到了这一刻,叶昊逆行的心神戛然而止,终于似是已到了他记忆长河的尽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只是叶昊的心神分明还能看到,他此时的所在根本还未抵达这条记忆长河的尽头,前方明显还有着一大段区域。 叶昊知道,那里代表的正是他在上一个世界的过往记忆,也正是会让他提心吊胆的原因所在。 融入叶昊识海中的那股力量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突地就对着记忆长河的前方发出了一道冲击。 这一击是那么地猝不及防,是那么地强悍霸道,仿佛来源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维度,已经和这世间所有人所有力量不在同一个层级,让叶昊直接就生出了一种绝对无可阻挡的感觉,哪怕是十个百个惊神阵加在一起也不行。 可就是这样在叶昊眼中绝对无法阻挡的轰然一击,在冲击到记忆长河之上后却是没有生出哪怕半点波澜,甚至于连一丝一毫的浪花泡沫都没有溅起来。 就仿佛是在这条记忆长河上有人在此处建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惊世大坝,挡住了来自长河下游的所有窥视和探查。 叶昊神魂中的‘武’字令牌此时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这让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记忆长河中的这种特性一定是‘武’字令牌所赋予的,其作用不用多说,肯定是为了彻底掩盖自己上一世的过往,以免被除自己以外的人所知到。 “咦!?这下有点儿意思了!” 叶昊的脑海中似乎传来了一道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随即悄然消失无踪,然后随之消失的则是融入他识海中的那股力量,如同来时一般未带起半点涟漪。 也就是在这时,叶昊踏上山路石阶的那只脚终于由先前的静止化为了动态。 他走得并不是很快,一阶一阶恍若都是在闲庭信步,可也正是这种闲庭信步才更加彰显出他的与众不同与强大。 识海中的叶昊心神已是开始从他被观主收为徒弟开始,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地前行。 第49章 登顶入知命 与前次的心神逆流回溯不同,这一次叶昊却是开始顺着记忆长河向着下游而去,于是他过往所经历的一幕幕开始缓缓重现。 而这个重现的过程,叶昊再也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存在,他仿佛整个人都化为了记忆长河里的一滴滴水花,再次清晰无比地经历了一遍自己的人生。 有人说过,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自己无数次的选择集合,这些集合里但凡是有一次有所变动,那么就将会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而叶昊现在所面对的就是可以对自己的一次次过去重新做出选择,这不下于是在改变自己的命运。 虽然他知道这种改变终归也只是一场虚妄的幻像,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在这种身临其境般的幻像中去经历一场完全不同的人生呢,毕竟这世间是不会有人一生都没有遗憾的。 叶昊清晰地把握住了自己的这种心态变化,越发对夫子这登山阵法敬佩的同时丝毫未影响到他在在这记忆长河里再次将一个猥琐的侏儒给惊走,然后继续向着未来的节点而去。 这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体验,尤其是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更是如此,本心所想即为现实,一念之间人生翻覆,所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当真是令人神往无法相像的大境界。 也幸好叶昊此世所有经历皆是从本心出发,他在这期间的选择与过往并没有什么差别,也因此他在自己的记忆长河里简直是如鱼得水一样轻松自如,他的脚步在山前石阶之上也一直都是平稳前行。 书院后山的山顶迷雾之中一阵沉默,书院的众多先生不知不觉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一道声音响起道:“这人就是皮皮的那个师兄叶昊,他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难不成是这石阶上的阵法出了问题?” 另一道声音紧接着道:“这后山石阶上的阵法是当初老师亲手所布,目的就是专门为了让我们认清自己的本心所向,怎么可能会出现问题,我看这人之所以没有受到影响怕是只有一种可能。” 又一个声音发出一声惊咦,道:“莫非师兄你是说,这人就是老师常说的天生近道之人!?” 二先生君陌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声音此时缓缓响起,说道:“怕是也唯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他此时的这种状态,老师曾说过天生近道之人心似玲珑难惹尘埃,若能做到过往无悔无憾这山道石阶自然不能阻其分毫。” 先前怀疑石阶阵法出问题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道:“这世间除了刚出生的小孩儿无知无觉,哪里会有人一生无悔无憾,就连我们老师也不能例外。” 二先生君陌摇了摇头,道:“这世界上还真就有这种人。” 陈皮皮很是好奇地问道:“二师兄你难不成见过,是谁啊?” 二先生君陌闻言眉梢舒缓,脸上满是崇敬地道:“这个人不但我见过,其实你们也都见过,他就是大师兄。” “啊!……” 场中诸人有些不敢置信,接连发出惊呼。 二先生君陌等众人惊呼罢,这才又继续道:“大师兄当年刚上山时日日从这山间石阶进出后山,我见此时的叶昊就如他当年一般无二。” 这自然是让众人对自己的那位大师兄生起了无限的崇敬之情,因此也越发明白了叶昊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代表了什么。 一道女子的声音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样说来,此人岂不是马上要成为我们的小师弟了。” “是啊是啊,这叶昊既然和大师兄是一样的人,那隆庆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众人纷纷迎合,点头称是。 二先生君陌眉头随即簇起,冷哼了一声道:“是什么是,此人身份极为特殊,此番来我书院登山其真实目的犹未可知,结果会怎样却不能如此简单就下定论。” 书院诸位先生一看二师兄如此严肃,顿时一个个都不敢在出声。 陈皮皮却是早已知道叶昊的真实心意,况且他还记挂着后方登山的宁缺,一时间倒是并没有说什么。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昊在记忆长河里已离开了莫干山随着李渔的车队来到了长安,随着他在石阶之上的脚步再次踏前一步,记忆长河中的幻境就轰然散了开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片林野,林野中心的位置则是躺着一块巨石。 叶昊的目光在林野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并无其他人影,反应过来自己肯定是先于隆庆来到了这里。 他有些好奇地向着自己的身后看去,却见自己的身后只有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很明显那处石阶之上肯定是布置有空间之类的阵法,这才会让他如同移形换位一般不知不觉来到了此处。 林野外的阴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道手提宽大长剑头顶着高冠的男子走了出来,却正是二先生君陌。 只听他突然开口道:“你很不错,没想到你我再次见面会是在这里,既然已通过了石阶,现在只要你再登上那块巨石你就赢了。” 叶昊闻言看了一眼那块巨石,一时间倒没有发现那里有何奇特之处。 只听二先生君陌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何目的,但是既然你能闯过书院的阵法考验我自然也不会阻止你,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那块巨石可不比你前面经历过的所有关卡,不是谁想上就可以上去的。” 叶昊眉头微微挑起,看着二先生君陌哑然一笑道:“有趣,实在是有趣!” 二先生君陌被叶昊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剑眉蹙起声音有些微冷道:“哦,何事有趣?” 叶昊笑道:“像是二先生你这么方正的人,应该是从未有过对人说谎的经历?” 他说这话时明明用的是疑问的语气,所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又给人极为肯定的感觉。 二先生君陌眉头蹙得更深了几分,提着长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冷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君子自当坦荡荡。” 叶昊不知可否,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言其他,摆了摆手道:“我早就说过我对能否成为夫子的弟子并无想法,二先生实在不必如此。” 二先生君陌似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就连蹙起的眉头也稍作舒缓,问道:“那你为何登山?” 叶昊洒然一笑,道:“这山就在这里,我想登自然就登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二先生君陌满意,闻言只皱眉道:“知守观里的人何时学起了西荒的那些秃驴,实在是令人厌烦。” 叶昊有些愕然,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这种说话方式,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二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你这样实在是很无趣。” 二先生君陌默然无语,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锋锐至极的剑芒,林野间飘落的一片树叶瞬间分为了两半。 叶昊眼见着这一幕难得地神色凝重了几分,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经心,眼中同样有剑芒生起随即一闪即逝。 二先生君陌的脸上生起一抹异色,看着叶昊道:“你实在是又给了我一个惊喜,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我小师叔的浩然剑!” 叶昊淡淡一笑,瞥了一眼林野间被剑意斩为两半的树叶,道:“谈不上掌握,只是略有所得罢了,比不得二先生。” 二先生君陌道:“我本以为这世间除了南晋的柳白和知守观的叶苏以外已经没有人再值得我拔剑,不想你竟也能到如此地步,只是可惜……” 他说到可惜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叶昊眉梢微挑,不知他此言何意,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二先生君陌道:“只可惜你还不是知命,我若此时对你拔剑对你未免太过于不公平。” 叶昊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慨然一笑道:“若要知命,这有何难!” 他话音刚落,随即忽然抬脚向前跨出了一步,而就在这一步之下,这林野之间忽然就生出了种种莫名的神奇变化。 飘落的树叶在空中如同凝固般戛然而止,摇曳的枝头化为了泥塑的雕像,以叶昊为中心的整片空间在这一刻都似乎是被一股极其玄妙的力量给瞬间停滞住了。 当此之时,叶昊口中发出一声轻喝道:“你且看我破一破这所谓的知命境。” 他这里气势如虹,殊不知所展露出来的强大气机早已引发出了多大的轩然大波。 …… 书院后山崖畔上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道:“二师兄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要破境了!” 书院前坪之上,神官莫离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满脸震惊地抬头看向后山的云雾之中,神色里流露出一丝不安道:“到底是谁,竟然在此时破境?!莫非……” 天下四大不可知之地的知守观中,无名道人看着天书上最顶端的属于叶昊的名字正在不停闪烁,然后在某一刻猛地消失不见了,脸上顿时露出了颇是欣慰的表情。, 第50章 万剑归宗 叶昊于书院后山的林野间一步破境,霎时登临世间修行五境的最后一境,正式成为了一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 二先生君陌眼中的失望之色瞬间消失无踪,转而是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之感,握住铁剑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道:“你果然是个值得我拔剑的人,没有让我失望。” 叶昊身周一股无形的波动轰然散开,空气中出现了如水中涟漪一般的虚影,瞬间将整片林野都笼罩在了其中,然后林野间的风忽然就仿佛是重新活了过来,枝头也开始摇曳不定,落叶缓缓开始飘落。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其实发生地却是相当的快,也就是在叶昊的一步之间罢了。 说破知命就破了知命,若让这世间其他的修行者看到这一切,当真是要惊掉一地眼球。 听了君陌的话,叶昊傲然一笑道在:“多谢二先生夸奖,我也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二先生君陌挑了挑眉,右手缓缓抬起握住了铁剑剑柄,朗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他终归是一个骄傲到极点的人,虽然此时的叶昊已经突破了知命境有了让他拔剑的资格,但是知命初境与知命巅峰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他也就自然不会先一步出手。 叶昊自然看出了他的这番想法,也因此对其不由生出了一份敬佩,洒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敢不从命。” 只见他话音刚落,右手突然对着身侧虚空轻轻一握,一把颇为古朴的长剑就突兀出现在了那里。 二先生君陌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转而认真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古朴长剑,感受着剑身中隐隐散发着的锋锐之意,忍不住赞道:“好剑。” 似是能够听懂二先生君陌的话一样,古朴长剑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道极为清越的剑鸣声,叶昊清晰地感知着心底传来的那股欣悦之意淡然一笑道:“此剑乃我本命之剑,由我师尊助我亲手打造而成,蕴养至今已逾十载,今日借我踏入知命境之机方始功成,本就是这个世间一等一的好剑。” 如果说夫子是理所当然这世间的第一强者,那么在夫子之下的就要数悬空寺的讲经首座和知守观的观主了,而叶昊的师尊自然就是观主。 二先生君陌心中极为动容,挑了挑眉道:“哦!那不知此剑可有名字?” 叶昊手中古朴长剑轻扬,慨然道:“当然,此剑名为流云,寓意取自‘心似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好名字!”二先生君陌闻言露出赞赏之色,旋即眼中火热之色冉冉生起道:“你既然有如此好剑,又已入知命,出招。” “好!”叶昊轻喝一声,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手中的流云剑上奇异玄光陡然大盛,周身一剑之地内生出了无穷剑影,这些剑影全部都是由叶昊的剑意引来的天地元气所构成,环绕着他的身体不断盘旋飞舞,以至于这里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剑的世界。 而这一个由剑形成的世界,此时若是被知守观里的叶红鱼看到那她一定会目瞪口呆不可,盖因这些无穷剑影中有太多种都是她曾经用来攻击过叶昊的道门剑法招意。 二先生君陌看着这一切,眼中的火热之色却是越来越盛,握在剑柄上的右手也是缓缓提起,铁剑却是已经被慢慢拔了出来,显是面对着叶昊的这一剑连他也要认真应对。 叶昊身周无数剑影盘旋飞舞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已经到了常人无法看清的地步,直到某一刻这些剑影竟是忽然开始都向着他手中的流云剑飞了过去,流云剑亦是如同化身饕餮一般将无数剑影给完全容纳了起来。 流云剑显然是在奋力地融合着这万千剑意,其上的玄光也是越来越盛,剑锋处竟是极为奇异地泛出了一丝丝漆黑的裂缝。 而随着这些剑影融合得越来越多,到最后一丝剑影也无,叶昊的面色肉眼可见地骤然白了一下,显然这般的融合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铿锵!’一声剑鸣声轰然响起,然后他手中的流云剑就那么对着二先生君陌直直地刺了过去。 二先生君陌手中的铁剑早已完全地拔了出来,他看到了叶昊的这一剑刺来丝毫没有半点惊慌畏惧的神色,反而是眼中的火热几乎完全燃烧了起来,然后他亦是拿着手中的铁剑向着叶昊直直刺了过去。 二先生君陌的剑就和他的人一样,所以他的剑亦是刚正不阿一往无前。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伴随着林野间‘咔嚓’一声如天雷一般的炸响声传出,流云剑与铁剑终于于虚空之中相会。 一时间从两剑交击之处顿时飞射出了万千气剑,形成了一道无形涟漪由近及远迅速蔓延了开去。 这道气剑涟漪扫过林野间的树木,树木瞬间成片地齐齐断开,气剑涟漪扫过林间的山石,山石霎时出现深邃至极的裂口,气剑涟漪扫过林野外围的夜空,夜空甚至都要被切开了一般。 林野里对峙着的两人陡然一分,全都回到了自己最开始的位置。 “咳咳……”叶昊的脸色微微一阵潮红,旋即这潮红瞬间变为了苍白,嘴角处流出了一丝鲜血。 二先生君陌则是头上的一缕发髻披散了开来,头顶的高观也出现了一丝歪斜。 叶昊缓缓拭去嘴角的那一丝鲜血,苦笑了一声赞道:“二先生果然好剑法!” 二先生君陌面色丝毫未变,只是似感觉到了自己头顶发冠的变化,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的剑法也不差。” 叶昊运起道门真法深深吸了一口气,林野间似有某种无形的物质被他一口吸走,这让他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听了君陌这话后摇了摇头道:“终归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二先生君陌挑了挑眉问道:“你这一招是什么剑法?我本还以为你会对我使出我小师叔的浩然剑。” 叶昊缓缓将自己手中的古朴长剑收起,道:“浩然剑再强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终归也只是别人的剑法,况且你还是书院中以剑道名传天下的二师兄,我若是对你使出浩然剑那岂不是在班门弄斧要贻笑大方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流云剑后,又继续道:“至于我这一招剑法还只是初创,我意以我本命流云剑为骨,以这世间万千剑意为血肉,以期有朝一日这两者能融为一体化为一至强之剑,我取其名为‘万剑归宗’。” “好一个万剑归宗!好大的气魄!”二先生君陌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昊,道:“我很期待你这一剑大成之日,到时必与你再重新战过一场。” 第51章 ‘淫\’僧悟道 叶昊到最后真的没有去登山顶的那块石头,他这次来书院登山好像就真的只为了做成一件事情,那就是对着二先生君陌刺出一剑。 至于这其间的闯关乃至于破境入知命,则全都成为了刺出那一剑所做的准备。 事实上叶昊此次来书院登山还真就是只为了这一个目的,他那一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雏形,可是却因缺少了一个合适的剑道高手让他一直无法将那一剑完整地给挥洒出来。 大师兄叶苏倒是一个剑道高手,可是先不说他们同是观里的人修行的法术大同小异,就说以大师兄的性格就决定了他不会对自己的师弟全力出手,就算勉强交手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柳白倒是能够全力出手,可是他的剑道又太过于强大已经隐隐有了超出五境的范畴,况且他和昊天道门的关系颇为复杂,叶昊身为知守观的传人,他可不想被一招大河剑给搞成残废然后去走什么破而后立的路子。 这样一来,现在的二先生君陌显然就成了唯一的那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对手。 而下山这段时间以来的诸般历练,再加上来到长安城后吸纳了浩然剑这样的世间至强剑意,叶昊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次如此好的机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叶昊此次的目的终于算是完美地达成了。 而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他又不想成为夫子的弟子,也没什么兴趣在这里等着看隆庆和宁缺的好戏,那么他自然也就可以走了,所以叶昊就这样下山了。 与参与登山的人一路闯关不同,叶昊下山的时候并不是按着原路返回,他走的是后山的另一条无人小径。 而他本以为这一条小路上不会再有别人,却没料到在这条小路的半山腰处时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并且除了这一个女子之外竟是还有一个和尚。 那女子此时似是正被那个和尚给拦了下来,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叶昊心下不由生出些许好奇,顿时脚下无端生出了些许念力,身形霎时化作成了一道虚影向那处滑了过去。 等他到了近前,那个和尚和那个女子的声音才终于清晰地落去了他的耳中,然后叶昊的脸色不由变得极为古怪起来。 盖因他听到的对话是这样的: 和尚说:“这位姑娘,你生得真的很美!” 那女子语气里带着生气说:“和尚你别想骂人!” 和尚说:“姑娘你是我的眼中宝、石中玉。” 女子说:“我不是你的,我是我家少爷的。” 和尚说:“姑娘,我要带你去天涯,去海角,去看潮生潮涨,去看日生日落。” …… 叶昊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嘲讽道:“真是好一个大胆的‘淫’僧,竟敢公然调戏良家女子。” 那和尚正欲施展手段将那女子拿下,哪想到自己近前竟是突然传来了这么一道声音,当下顿时骇然失色惊悸不已,颤声喝道:“谁?”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少年施施然从小径旁边缓缓走了出来,还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而和尚旁边的那个女子则是发出一声惊呼,神色里满是惊喜道:“叶公子!” 原来这少年正是刚从山顶上下来的叶昊,他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却不正是宁缺的小侍女桑桑,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等我家公子。”小侍女桑桑本来想说自己在等宁缺,旋即想到身旁还有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和尚,于是立马改了口风。 她说完这些后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和尚,然后身子缓缓地向着叶昊的旁边靠拢了过去。 那和尚能到这书院后山之中,显然是个懂得修行的人,哪里发现不了身旁这小侍女的异动,但他纵使发现了此时也什么也不敢做,因为他的全副心神现在都放在了叶昊的身上。 而他这一观察立马就发现了叶昊身上的不妥,这分明是受了重伤的样子,他的心中当即就是大定。 虽然犹有对此人突然出现自己没有发觉的疑虑,但是大体上却是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忌惮和惊悸了,因为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不过他倒也不是无脑之人,因为还不清楚叶昊的身份,所以他只是出言试探道:“我乃情僧悟道,却非‘淫’僧,你是何人,何故要打断我度化这位女施主?” 小侍女桑桑此时已经跑到了叶昊的身后,听了他这话立马探出半个脑袋道:“你那哪里是度化,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把握从少爷身边抢走!” 那悟道和尚面色丝毫未变,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她说出的这些话,反而是看向她的目光更是火热了几分,却是半点儿都没在意被叶昊看到的意思。 原来他自诩自己已报出了名头,料想叶昊定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叶昊分明一副重伤的样子,哪里还会有半分顾忌。 只是他的这种想法明显有些太过于想当然了,叶昊虽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又怎么会把他这种人放在眼里,满是嘲讽道:“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调戏良家妇女说得这么清新脱俗,难道悬空寺里出来的和尚都像你这样能说会道不成?” 悟道和尚轻轻皱了皱眉,问道:“既然知道悬空寺,你还敢阻我,你到底是谁?” 叶昊面露不屑道:“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你怕是还没资格,至于悬空寺,你以为很了不起么!” 悟道和尚自认自己已经一再忍让,没想到叶昊却是如此得寸进尺,听了他的这话顿时面色阴沉了下来,当下寒声道:“既然你说我没有资格知道,那就等我送你去见了佛祖你告诉佛祖好了。” 他说完这话,自恃已看清楚了叶昊此时的状态,伸出手来一掌就奔着叶昊的心口处狠狠拍了过去,却是存了先声夺人杀人灭口的心思。 他这一掌可是大有讲究,用的是佛门里护法金刚中最为强绝的大悲掌,其力量之大可谓是开碑裂石,若人被这掌力击中是绝无半点生还之力的。 而眼看着自己的这一掌已经击到对方身前的一尺之地,叶昊却是依旧没有做出半点的反应仿佛被吓傻了一样,悟道和尚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道:“给我去死!” 小侍女桑桑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下意识将自己的身体全都缩到了叶昊的身后。 当此之时,小径处突然响起了一道轻蔑至极的声音:“愚蠢!”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悟道的手掌终于狠狠地拍在了叶昊的身体之上,然后小径之上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和一道惊人的惨呼。 只是发出这声惨呼的人却并不是被击中的叶昊,反而是作为攻击者的悟道和尚,就见他那一只拍在叶昊身上的手掌竟是猛然间直接炸裂了开来,成为了漫天的血雾。 第52章 眼中焚神火 叶昊全程未出一招一式,悟道和尚拍出一掌竟是自己的手掌炸成了漫天血雾。 这一切是那么地不可思议,又是那么地不可理喻,但事实偏偏就是这样发生了。 “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受了重伤,为什么会这样?!”悟道和尚不敢置信地翻身而倒,已经碎裂了手掌的胳膊处鲜血如水般汹涌而出,他使劲地用另一只手想去捂住,却是哪能捂得住依旧是流个不止。 叶昊轻轻地掸了掸自己的胸口处,将那处的衣衫重新掸平,他看都没有看悟道和尚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蚍蜉撼树不自量,若真是悬空寺里的人倒还真有可能伤了此时的我,可是就凭你这误入歧途的‘淫’僧也想伤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悟道和尚眼中血丝密布,脸色因半是惊惧半是失血过多而苍白得极为可怖,听了叶昊这话更是气急攻心,直接‘噗’地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叶昊却是再没管悟道和尚会怎样,而是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小侍女桑桑,只见她此时似是受了惊吓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由伸手向着小径上方一指,淡淡一笑道:“你既然想要等你家少爷,就从这条路走到山顶去,想来他已经快到了。” “好。”小侍女桑桑讷讷点了点头,小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悟道和尚,似是这才放下心来般拍了拍胸口,然后转身就向着山上而去。 小侍女桑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山道的小径之上,叶昊的神色有些莫名,旋即挥袖转身继续向着山下而去。 悟道和尚本还以为叶昊要杀了自己,心中正自惊惧不安,哪想到叶昊经过他身旁时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样一来反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怨愤之意,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惊惧。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悟道和尚凄厉怨毒地哭喊道。 叶昊听了这话正自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也没有转身,悟道和尚就听他哂笑一声道:“像你这样的人,还不配死在我手上,杀了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我不配?我不配!”悟道和尚一开始还是喃喃自语,到最后慢慢变成了放声大笑,笑声里歇斯底里满是怨毒不甘,疯狂之意尽显道:“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让你后悔!” “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叶昊豁然转身,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动人心魄的光亮,直直地看向了躺倒在地上的悟道和尚。 悟道和尚一见叶昊竟是转身,心中的惊惧之意重又回到了心头,下意识地就要向着身后挪动,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叶昊的双眼。 那怎么可能会是人类的眼睛,人类的眼睛中怎么会有火苗在燃烧。 悟道和尚才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然后他的眼睛里突然就生出了两缕炽红色的火苗,那火苗一经生出竟是瞬间将他的两个眼球直接烧了个干干净净,只徒留下两个漆黑的窟窿。 “啊……啊……” 或许是太过突然,更或许是那两缕火苗燃烧得太过迅速,直到他双目眼球消失不见悟道和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两声凄厉惨呼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你竟然弄瞎了我的眼睛!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叶昊却是再也没有看悟道和尚一眼的意思,此人被他的朱雀神焰所伤,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今后对他也再不可能构成任何的威胁。 至于杀死此人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必要,更何况悬空寺那个马蜂窝也确实麻烦得紧,他暂时还真没有要和那些家伙对上的意思。 叶昊这样想着,脚下步子没停,很快也就到了书院的山脚之下,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马车正要从山脚下向着山上而去。 马车里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叶昊,车帘掀开,却正是昊天道南门的神符师颜瑟大师。 “果然是你。”颜瑟大师先是抬眼向着山顶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神色复杂地落在了叶昊的身上,道:“你竟是借着君陌的手突破了知命!” 他的眼睛何其老辣,自然早早就感受到了书院后山上争锋的两股剑气剑意,再加上叶昊身上所受的伤势,哪里还能猜不出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昊一见颜瑟如此说,顿时洒然一笑,微微行了一个道礼,道:“见过师叔。” 颜瑟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昊天待知守观何其厚也。” 叶昊哑然一笑,对于颜瑟的这句话却是不予置评,心中想着自己这样可和昊天没什么关系,昊天现在若不是大部分意志都在忙着寻找找夫子,还不定早就发现了自己会对自己干出什么事呢。 颜瑟见叶昊如此,越发想着自己此次来书院的那个目的,顿时失去了继续说话的兴趣,车帘往下一放,就要赶忙让自己的马车向着后山而去,叶昊见此挑了挑眉让出了道路。 颜瑟的马车于是缓缓向着山上而去,在经过叶昊身边的时候却是又传出了颜瑟的声音,只听他道:“你既然能炼化朱雀的一丝本源之力,那也是你的机缘,只是朱雀之力威能霸道无比,希望你今后能够慎用、善用。” 叶昊听了这话身体顿时一僵,神色微微凛然,赶忙应声道:“多谢师叔教诲。” 他知道颜瑟身为惊神阵的主人,长年累月之下一定是和朱雀有着不可言说的某种玄妙联系,自己的这一次贸然出手其他人可能是感觉不到,但是想来一定逃不过颜瑟的眼睛。 而就在这时,颜瑟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萧索之意说道:“我并不是想教诲你什么,道门里的人也都知道我这个人向来随性,所以我对你炼化了一丝朱雀本源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但我的师弟身为大唐国师却是与我不同,你此去他必定会对你出手,我只希望若有可能你不会像对待那人一般对待我师弟也如此酷烈。” 叶昊心中一动,明白了颜瑟想要表达的意思,认真行了一礼郑重道:“颜瑟师叔请放心,必不会令师叔您难做。” 颜瑟似是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满意,轻轻笑了一声道:“好,很好,观主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第53章 天罗神阵 下得书院后山,叶昊已没有了其他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兴趣去看一些本就提前注定好了的结局,再加上他身上所受的伤还需修养一二,于是回到雁鸣湖自然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至于颜瑟大师所提醒的事情,叶昊心中也是有所预料,不过他此时已正式踏入知命,倒是并不怎么太过于在意了。 只是叶昊也没有想到的是,有些事情会来得如此地快,他的脚步才刚刚踏出书院的大门,却是早已有人提前在书院外等着他了。 一辆颇显华贵庄严的马车正停在书院之外,驾车的是一个年轻的道士,这道士腋下夹着一把黄油纸伞,却正是何明池。 眼见着叶昊出现,他立马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恭敬地向着叶昊行了一礼道:“南门弟子何明池,奉尊师之命在此等候,见过叶师兄。” 叶昊先是一阵愕然,旋即就是哑然一笑,在颇含深意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道士后,半开玩笑半是赞叹地说道:“令师果然不愧是大唐国师,行事还真是出人意料。” 他的这番言辞明显不是对那位国师很尊重,何明池却是不好接他的话,倘若对他说这话的是其他的一些人那他一定会出言训斥维护师尊,可想着叶昊的身份,他只能是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叶师兄请。” 叶昊知道此人是西陵安排在南门中的卧底,而且隐约还和他老师的一些计划有着关系,见他如此这般也就没有多做为难,只径直登上了马车进入车厢,挥了挥手道:“既然是国师大人盛情相邀,叶某岂有不见之理。” 何明池见得他如此容易就上了马车微微有些诧异,但整个人明显也大松了口气,于是跟着也坐到了马车的车辕之上,驾起马车就离开了书院。 车辙之声‘嘎吱’作响,马车很快就走过大道来到了长安城南门,城门处的士卒明显认出了马车上的何明池,知道这是大唐国师的高足,对着马车也就是做了一下象征性的盘查就放行了。 如此这般进了长安城,马车沿着城墙根向前走了有二三里路,待拐进一条街道后又约莫走了一里,却是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叶昊这才从闭目调息中睁开了眼,掀开马车车帘向外面看去,只见马车的正前方十米处正对着一个道观的大门,大门前此时站着一个中年道士,却正是大唐的国师李青山。 “叶师兄,南门已经到了。”何明池对车厢中的叶昊轻轻提醒了一句,随即转身下了马车向着国师李青山走了过去,待行了一礼后就恭敬地站到了李青山的身后。 叶昊施施然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丝毫没有见到大唐国师这种大人物的局促感觉,也没有一点作为道门后辈的自觉,只微微拱手行了一个简单的道礼,淡然一笑道:“知守观叶昊,见过国师大人。” 李青山明显听出了叶昊言语中的疏离之意,不由地轻轻挑了挑眉,上前一步道:“你喊我师兄颜瑟作师叔,为何唤我却只是国师大人?” 叶昊哑然,摇了摇头道:“颜瑟大师是世间最巅峰的神符师,作为道门晚辈,叶昊喊他一声师叔是为了表示尊敬,至于国师大人你……”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并没有接着往下面说,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他准备要说的话绝不是什么恭维的话。 李青山不解地看了叶昊一眼,挑起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神色倒是依然平静如水,道:“哦!我又怎样?” 叶昊静静地看了一眼李青山,身子忽然像剑一般似是都挺拔了几分,道:“国师大人这些年未免过于流连于俗世之中,于修道一途终是磋磨了几分。” 李青山神色一直很平静,听了这话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道:“这些年我于俗务中无法脱身,进入知命后一直没有再做出重大突破,很多同辈人都慢慢在修为进境上取得了远超于我的成就,没想到现在就连你这个道门的晚辈也不把我放在了眼里。” 叶昊摇了摇头,道:“我并不会小看任何一个能够靠自己踏入知命境的人物,更何况还是国师大人你。” 李青山眉头复又皱起,问道:“那你又是何意?” 叶昊淡然一笑道:“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知道国师大人你今天想做的事情一定无法如愿。” 李青山再次踏前一步,眼中生出一抹异色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叶昊颔首,道:“我忘了告诉你,我在书院后山见过了颜瑟大师。” 李青山身形微微一僵,旋即脸上露出了几分怒其不争之色,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起来道:“我没想到师兄竟连这些都告诉你了,那你为何还要来?” 叶昊面上依旧带着些许笑意,道:“我此次来长安城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想来不日就即将离开,听闻你们南门的天罗阵举世无双,我也就不妨乘着这个机会来见识一下罢了。” 他这话可算是说得相当不客气了,就差直接指着李青山的鼻子说你的实力不如我,就算是加上你们南门最强的阵法也没办法拿下我。 李青山自然也听出了叶昊话语中的狂傲,气极反笑道:“天罗乃昊天所授神阵,你既然想要见识一二,那我看你今后这些年都不用走了,我南门虽然庙小比不得知守观,但是想来腾出一些地方招待你却也还是够的。” 叶昊挑了挑眉,道:“你想把我留在长安城?” 李青山声音冷冽,道:“你想离开长安城我不管,但是你所炼化的朱雀之力与惊神阵息息相关,此事牵涉到我唐国安危,就算是掌教来了也说不过理去,除非你身上的朱雀本源什么时候能够被剥离出来。” 叶昊哂笑道:“想要我身上的朱雀之力,那就要看看国师大人你的本事了。” “南门弟子何在,还不速速结阵!”李青山发出一声清喝,手中掐起玄妙的法诀,身形化作了一道离弦之箭猛然间退到了大门里面,顺带着将他身后的何明池也提在了手上。 与此同时,南门观前的街巷四周以叶昊为中心天地元气一阵剧烈波动,数不清的元气湍流无由而生,这些元气湍流彼此之间互相勾连又形成更加牢固的元气锁,瞬间就锁死了叶昊方圆十米之内的所有空间。 这天罗阵绝不是仓促之间发动,却是李青山早早就在这里与天书处的数十名阵师以及众多南门弟子提前布置完毕,又有何明池将马车刚好停在天罗阵的阵眼之处,才有了如今这一经发动如此恐怖的威势。 叶昊身处天罗阵中神情却是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他甚至还有闲暇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他身周的那些元气锁,口中发出阵阵啧啧赞叹之声。 李青山看得是眉头直跳,双手之中法诀再次一转,两掌狠狠地向中间一合,叶昊那身周数不清的元气锁霎时由十米方圆骤然收缩了一半,变成了五米方圆大小。 这一番变化再起,那天罗阵先前所封锁的区域里顿时传出了一道道‘咔咔’之声,直似空间都被压缩得破碎了一般。 第54章 南门观前的雨 叶昊感受着周身所受的压迫之力,识海中恢复大半的念力顿时汹涌而出环绕着周身形成了一层无形铠甲,把那数不清的元气锁霎时间就向着外面硬生生推开了一尺之地,悠然一笑道:“国师大人,看来你们这天罗大阵也不过如此啊!” 李青山脸上神色不变,丝毫没有因为叶昊的嘲讽而生出怒意,反而是一手在胸前掐了一个指诀,一手从身旁拔出了一柄长剑奋力向着身前一扔。 那长剑借着这一扔之力向前飞出,紧接着又被李青山的念力操控,立时间在空中速度陡增,竟是发出了剧烈的‘簌簌’呼啸之声,直向着天罗阵中的叶昊刺了过去。 天罗大阵似是竟能识别出敌我一般,那五米方圆的元气锁竟是丝毫未对李青山的长剑做出阻挡。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长剑已是悍然刺在了叶昊体表的无形铠甲之上,那无形铠甲之上顿时就生出了一大圈涟漪,涟漪接连荡漾开来了几圈之后这才渐渐平息。 李青山眼见叶昊只凭无形铠甲就挡住了自己的飞剑,眼角忍不住狠狠一跳,目中下一刻露出一股狠厉之色,似是用了某种催发念力的禁忌法术面色忽然一白,旋即胸前手中指诀猛地再次发力向下一按。 李青山能作为大唐的国师,自身的实力本就不弱,此时用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那刺在叶昊无形铠甲上的飞剑得到这一股后力之助自是威力不可小觑,竟是陡然在叶昊身前的铠甲上刺进去了一分,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脆响。 叶昊的神色到了此时才算是终于露出了郑重之意,悠闲放于身侧的双手同时抬了起来,他双掌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玄光,分别直接抓在了那刺入无形铠甲中的飞剑剑身之上,随着他胳膊一个发力竟是将那飞剑直接给拔了出来。 飞剑一经叶昊拔出,就开始了奋力挣扎起来,剑身‘嗡嗡’颤鸣之声不绝于耳,只是他的双手却如铁铸的一般不动丝毫,飞剑万般挣扎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给我回来!”李青山口中发出一声轻喝,手中指诀往怀中方向猛地一收。 叶昊双掌之中的飞剑顿时不再颤动,前刺之力骤然化为后撤之力,这一下变化极为迅速,叶昊也没料到会有这般变化,一时没有收住力第一次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李青山看到这一幕出现,有些苍白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地露出了一丝喜色,毕竟能让对手移动第一步,那就代表着可以让对手再移出第二步第三步乃至于更多步。 谁想叶昊此时却是面色丝毫未变,反是随着这一步踏出之后整个人的气势更盛三分,似是看到了李青山脸上的喜色,不由大笑了一声道:“想要从我的手中抢东西,国师大人你以为我的武道修炼是白练的么。” 他话音刚落,李青山的脸色就是骤然一变,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旋即‘噗’地一声口中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却是叶昊的双手猛然发力向着中间一折,那一柄被他握在双掌间的飞剑竟是生生被他直接给折断了开来。 这柄剑虽然不是李青山的本命之剑,但显然也是他的贴身之物,与他的念力牵涉甚深,此时剑毁雪山气海自然就受到了反噬。 飞剑一经折断灵性顿失,叶昊见此直接将这两截断剑向着南门观前的地面一扔,断剑入土不知几许只留下两个漆黑的窟窿。 李青山心神大骇,此时哪里还敢再做保留,只艰难地喊了一声道:“速速动手!” 南门观前的四处街巷中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密密麻麻地终于是奔出了不下百余道人。 每个道人的手中都各执着一枚或黑或白的围棋棋子,棋子之上隐隐都有着一根元气丝线与那天罗阵上的元气锁联系在一起,却原来这些人就是天罗阵的阵根所在。 这些道人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竟是井然有序地开始穿行游走起来。 此时若是有人能从天空中向下看去,就可以看到极为神奇的一幕,那些道人穿行游走的路线分明就是构成了一副棋盘的模样,至于那些道人就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叶昊就是被这些棋子困在了最中央的天元位置。 这整个棋盘此时完全就是构成了一副天罗地网,正在随着这些道人的游走一点一点地往中间处缩小而去。 倘若这种情况一直这样下去,那么身处天元位置的人绝对是逃无可逃,也就难怪天罗神阵在道门之中威名如此之大了。 叶昊虽然不具有上帝视角看不到天罗的全部面貌,但是他知命境界的非凡感知却是隐隐地给他传来了极为危险的感觉。 当此之时他却是再也不敢小觑,眼中红芒一闪就向着那些朝他慢慢围过来道士一个个看了过去。 那天罗神阵所形成的元气锁感受到了叶昊的念力波动,当下自是开始了奋力阻挡。 只是先不说叶昊远超普通知命境强者的念力,就说他此时竟是隐隐间可以撬动一丝长安城的力量,最后再加上他做出的攻击都集中在很细微的一点上,种种原因之下那天罗神阵中的元气锁就算再是强大无匹又哪里能够完全挡得住。 当下南门观前的空地上就是接连响起了一阵阵的闷哼声,一个接一个的持棋道人被叶昊的目光看个正着,立马挨个的倒地萎顿不起。 这些道人就是天罗神阵的阵根所在,他们一出现问题就相当于是神阵的根基被毁掉,这样一来天罗神阵自然就隐隐不稳起来。 一时间天罗神阵原本的五米方圆的边缘处,那里的元气锁首先就开始了破碎,空气中弥漫着全都是元气锁碎裂形成的‘咔咔’声。 李青山一看这种情况出现,终于颤抖着闭上了眼睛,竟是已不忍再看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天罗神阵作为道门至强困阵,其威力之强自然是无可匹敌,但是同样的其弱点也是明显无比。 天罗是网,是一个整体,布阵的百余名道士则是网中枢纽,一旦这网中枢纽被破那就是整片天罗之网也将分崩离析。 果不其然,就在李青山痛苦地闭上眼睛不久,整个天罗神阵中的元气锁网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由外而内发生了异变,而由于这种变化太过于剧烈以至于看起来竟像是瞬间就爆炸了一般。 一时间南门观前元气湍流肆虐,布阵的百余名道人再遭重创,霎时间都被掀飞出去了十数米远,鲜血如雨水般洒落长街。 第55章 荒原之变 长安城里风云变幻,若说近日里有什么事情最是为人津津乐道,那一定是书院的登山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宁缺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打败了隆庆,成为了那一匹最大的黑马,更有甚者就连昊天道南门的神符师颜瑟大师也要抢着他做徒弟。 而与此同时,发生在南门观外的那一场血雨腥风则是被大唐朝廷隐隐地给压了下来,只有少数的知情者才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多数却都也讳莫如深不怎么愿意谈及。 事实上这也是昊天道与南门以及大唐的共同默契,毕竟叶昊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件事情若是真传播开来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太大的好处,当然彼此私底下又会有怎样的交锋却已不是普通人所可以知道的了。 叶昊更是不会关心这样的事情,他本就是属于占了最大便宜的一方,再加上颜瑟和书院里的人都没有对他出手,他不自己偷着乐就已经是算很好的了。 那一日天罗神阵被他一击而破,南门观里百余道人重伤,李青山更是不得不宣布闭关疗伤,可算是输得彻彻底底。 …… 地点,西陵桃山裁决神殿之中,一身血红色衣裳的女子恭谨地立于裁决神座之前,却正是叶红鱼。 威严肃杀的声音从神座的帷幕之后响起,透着一股莫名之意道:“叶红鱼,你的那位师弟登临书院后山借君陌之手踏入知命境,又以重伤之下于南门观破了国师李青山的天罗神阵,你这个身为师姐的作何想法?” 叶红鱼垂在身侧的右手上提着一柄剑,听到这一句话后她的面色丝毫未变,但是握剑的手下意识地紧了几分,声音却是出奇地清冷道:“他下山之时本就已经踏入了洞玄境的巅峰,能做到这些事情我并不意外。” “哦?!”神座之后的帷幕中传来了一道有些不知可否的声音,旋即有些嘲讽道:“那你可曾听到了裁决司里近日的传言?” 原来叶昊在长安城里的消息早就传入了西陵之中,都知道这位观主的弟子不但先叶红鱼这个师姐一步进入了知命境,更是在南门观前大放异彩,如此一来众人自然难免对叶红鱼多有置疑之语。 叶红鱼作为裁决司里的司座自然清楚这样的事情,只是她又怎会在意这样的事情,只不屑道:“些许传言,不过都是些白痴的废物罢了。” 帷幕后的声音威严道:“虽则只是些白痴的废物,但是你的境界也压抑地足够久了,我裁决司负责肃清世间所有不敬昊天之人,需要的是绝对的力量和威信,你身为裁决司司座也是时候需要再次做出突破了。” 叶红鱼默然稍许,行一道礼应道:“是。” “嗯,很好!”裁决神座见她如此回应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沉声道:“那此次荒原之行你就负责走一趟。” 叶红鱼微感诧异,道:“不是已经安排让隆庆去荒原么,那些南归的荒人我不认为还需要我来出手。” 帷幕后的人很是严肃道:“荒人南归自有世间诸国阻挡,终归也只是一件小事,我此次安排你去荒原却还有着另外一件更重要的目的。” 叶红鱼在桃山之上大多时候都在闭关修炼,最近关注到的更多又是叶昊身上发生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却是有所忽略了一些,一时间倒是真想不出裁决神座为何要安排她前往荒原,不由问道:“是何目的?” 裁决神座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意味难明,道:“天谕有言,天书或将现身于北方,天下间各方势力必将云集荒原,你此去除了要与各方势力抢夺天书明字卷之外,更重要的是探查魔宗山门所在。‘’ 叶红鱼闻言这才明了其中原由,朗声应诺道:“属下必不辱使命。” 裁决神座挥了挥手,道:“既如此,你尽快动身,务必要抢先所有人一步,尤其是书院里的那些人。” 叶红鱼点头应是,行了一礼旋即转身出了裁决神殿。 而有些奇怪的是,就在她刚刚离开之后不久,裁决神殿里先前的那股威压突然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换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喘息声外加如同野兽一般暴怒的咆哮声无由而生。 只不过有些神奇的是,这些声音都被牢牢地锁死在了大殿之内,一丝一毫也没有传到大殿之外的地方。 而刚刚离开神殿的叶红鱼隐隐约约似乎有所感触,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裁决神殿,皱了皱眉喃喃道:“难道是我的错觉,卫光明的实力当真如此恐怖,连神座都受了伤?” 叶红鱼沉思良久依旧不得其解,不过想起接下来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想到某个家伙一定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她的心中无来由地就生起了一丝期待与狂热。 突破知命境很难么?!天罗神阵很不好破么!打败大唐国师很了不起么!对我叶红鱼来说这些又都算得了什么,我到时必定要让你好好看看,谁才真正的白痴。 她手中提着的剑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此时剧烈的情绪波动,隐隐间发出了无声的颤鸣。 …… 远在长安的叶昊可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惦记上了他,自从在南门大战一场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回到了雁鸣湖开始养伤,除了偶尔还会去一趟书院以外其他的地方哪里也没去过。 而这种情况,在得到大唐军方的许世正在回京的消息以后,他整个人更是完全都沉寂了下来,索性连去书院都免了,一步再也没有踏出过雁鸣湖。 不是叶昊真的怕了什么,实在是他这段时间在长安城里所做的事情已经算是足够出格了,某些人脆弱的神经怕是都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万一他再不小心一些还真不定有人会对他悍然出手,就算他到时能够性命无忧,但对他接下来的计划肯定是大受影响的。 事实上叶昊在这一段时日里早已养好了伤势,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做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借助雁鸣湖的大阵元气在炼制一样器物,一样哪怕远隔千万里也能让他的意念投射过来的器物。 第56章 卫光明,夫子,老妖怪 荒人已经开始南侵,大世已经来临,所有人都在为未来做着准备。 叶昊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终于开始了北上荒原之行。 只不过他并没有跟随着书院的众多学生们一起,书院里的人也像是忘记了有他这么一个学生一样,他是独自一人当先离开的。 而就是在他离开后不久,雁鸣湖外的探子陡然间就不知增加了几倍有余,只不过他们除了发现这里的天地元气极为异常浓郁之外,其余的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颜瑟倒是应李青山之邀来这里看了一下,世间第一神符师的眼光自然能够发现了叶昊的一些布置,不过以他的惫懒性子发现这些布置没有威胁到惊神阵的运转后哪里又会太过在意,所以最后这件事情也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叶昊自然也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索性他对长安城本身就没有什么恶意,这雁鸣湖的一些布置只是为了方便自己修行,不然的话以他的性子哪里又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话说他自从下桃山游历以来,初始是绕过了大唐的疆域,等后面计划来长安之时又是沿路护送四公主李渔,倒是难得有这样独自一人游览大唐风貌的机会。 说起来此世的大唐的确是世间最奇特的国度,因为书院的存在竟是存世已达到了千年之久,也因此大唐的民众心中的向心力极为强大,民风民俗亦是大大不同,其中表现得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大唐疆域内的繁荣程度远远超出这世间其他的国度。 就看这自长安城出来以后的所见所闻,良田沃野不胜其数,村庄集镇接踵而至,如此情形可见一般了。 叶昊一路北上全都是见到如此景象,再加上沿途遇到的人也都相对热情豪迈,心情也不由地疏阔了很多。 而眼看着再有几日的路程就将离开大唐的国境,就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他到达了一个小镇,然后他见到了一个他绝没有想到的人。 “您老怎么来了?”叶昊身体微僵,提着酒壶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旋即状若无事地从旁边再又拿过了一个杯子斟满递到了一个老者的面前。 这个老者一身白衣干净地不染一丝尘埃,一头白发披散在肩头,面容虽然显出了老态但是眼中的色泽却是分外清明,若他不是突兀地就出现在了这里,那他和一个普通的老头也没什么区别了,顶多只是显得有些特别罢了。 那白衣老者拿起酒杯饮了一口,眼中的目光落在酒杯之上良久,神情里满是回味之色,听到叶昊的话后并没有回答反是感慨道:“十四年来未曾饮酒,这味道着实不错。” 叶昊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一半是给吓得一半是在吐槽,道:“这等小镇上的劣酒哪里能说得上好。” 那白衣老者神情恬静而放松,听了这话后抬头看了一眼叶昊,淡淡道:“我说这酒是好酒,它自然就是好酒。” 叶昊将额头渗出的汗水擦掉,很是从心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您老说它是它就是。” 白衣老者看着他擦汗的动作,又听到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不由地就笑了起来,问道:“你很怕我?” 叶昊见这白衣老者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心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很是认真地道:“西陵的光明大神官当面,有谁不怕。” 原来这白衣老者正是才逃出西陵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大唐的北疆所在,还刚好被准备进入荒原的叶昊给碰到了。 卫光明摇了摇头,道:“我一生虔诚侍奉昊天,可不是为了让世人怕我的。”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的发生总是会和我们的初衷相悖的。”叶昊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样说着,旋即面色又是有些古怪道:“更何况若不是师尊阻挡,你当初可是还想杀了我。” 卫光明听他这么说,眼神有些悠悠地看着他道:“那你可知我为何想杀了你?” 叶昊神色里有些恍惚,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卫光明面色有些奇异地看着他,问道:“观主没有告诉过你?” 叶昊摇了摇头,道:“师尊从未对我说过这个问题,而且有夫子的小木棍在,我已经有很久未见过他了。” “夫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卫光明听到叶昊提到小木棍,似是想起了什么场景不由地就是一笑道:“看来观主还是在南海云游。” 叶昊神色讪讪,心中暗自腹诽,看来就算是再强大的人也会记仇,哪怕这个人是代表光明的光明大神官也不能例外,这老头肯定还在记恨师尊将其打落回五境。 索性卫光明并不能听到叶昊心中的腹诽,否则说不定会让他来体会一下来自昊天的光明,他接着又说道:“我之所以想杀你,是因为虽然能看到你,但是我又看不到你。” 他的这句话前后自相矛盾,说得实在是很难以让人理解。 叶昊自然也没能听明白,既然不明白那自然就该问,所以他直接就问了出来,道:“什么叫能看到我又看不到我?” 卫光明再次饮了一口杯中酒,看着叶昊淡淡道:“你是观主弟子,应该知道这世间万物皆在昊天之下,光明神座则是昊天在人间的眼睛,我目光所及之处可看到所有我想看到的一切,就算是冥王之子也逃不过这一定律,唯有在你的身上出了例外。” 叶昊浑身巨震,直感觉自己在对方的眼神之下被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嗓子都有些发干地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例外?” 卫光明似是没看到叶昊的变化般依旧淡淡地说道:“我说过了,我虽然能够看到你,但是我又看不到你。” 同样的一句话被他再次说了一遍,这一次叶昊却是明白了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这样一来他的嗓子越发地干了,干得都快要冒出了火来,有些沙哑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就不信这世间所有人你都能看到。” 他这句话说出口本是下意识地最后挣扎,自己都知道真实情况是怎么回事,自己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能被看到又看不到的状态,十有八九是自己的‘武’字令牌起到的遮掩作用,其他人是决无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 只是叶昊没想到的是,卫光明听了他的这话之后却是真的点了点头,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愕然,不确定地问道:“还真有其他人你看不到?” 卫光明道:“这世间的确还有人我看不到。” 叶昊不由生出了些许猜测,问道:“你说的不会是那些破了五境的强者?像是我师尊和讲经首座他们?” 卫光明淡淡地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道:“突破五境的人虽然强大,但是他们终归依旧还是人,是人自然也就能被我所看到,观主和讲经首座自然也不能例外,我所说的并不是他们。” 叶昊心中惊异,道:“你是在说夫子!” 卫光明点了点头,淡淡道:“这世间除了那位,还有谁是我不能看到的。” 叶昊亦是一副有所预料般下意识点了点头道:“也对,夫子已经不是人了。” 卫光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夫子,不由地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道:“你果然与别人很不同。” 叶昊话一出口就感觉到要遭身躯顿时一僵,只感觉有一道目光似从无穷远处投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暗暗叫苦。 与此同时,一个有些苍老的熟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道:“你小子若再敢编排老夫,小心我用送给你师尊的木棍来敲你一棍。” 却是夫子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念叨他,发现是叶昊后给出的警告。 卫光明自然发现了叶昊身上表现出来的异样,不过他却发现不了叶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联想到刚刚他所说过的话才有了几分猜测,不由赞叹道:“夫子果然很高啊!” 叶昊欲哭无泪,心中发毛,你们这些老怪物能不能别总出来吓人,真是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57章 昊天和冥王之外的存在 且不说叶昊心中如何腹诽,卫光明已经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叶昊拿起酒壶欲要再次帮其斟满,卫光明却是挥手阻止了他。 他看了叶昊一眼,淡淡一笑道:“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要杀你了?” 叶昊被他的目光一看顿时有些讪讪然,收回了手中的酒壶放到桌上,苦笑道:“明白了。” 卫光明见他如此收回了脸上的笑容,重又恢复初始时的平静表情,道:“我不能看到夫子,是因为夫子实在是太高了。” 叶昊忍不住苦笑更甚道:“我当年才那么点大,当然不可能会是第二个夫子。” 卫光明点了点头,幽幽地看着他道:“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就是冥王之子。” 叶昊心中一颤,涩声道:“您老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只要想一想被全天下人厌恶追杀的凄惨光景,他就不寒而栗。 卫光明摇了摇头,道:“可是这不合常理,若你真的是冥王之子,观主理应比我看得更明白,又怎么会收你为弟子。” 叶昊很是舒了口气,道:“的确如此,那后来呢?” 卫光明目光向着东方看了一眼,那里是长安城的方向,他叹了口气道:“后来我发现你的确不是冥王之子,我眼中所看到那一抹阴影另有其人。” 叶昊知道他所说的应该就是宁缺和他的小侍女桑桑了,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为这老头叹了口气道:“您老就敢确定您看到的就是正确的,也许是你看错了呢?” 卫光明神色恬淡平静,丝毫没有被叶昊动摇到的情形,道:“我是光明大神官,我代表着的就是世间的光明,我眼睛所看到的自然就是这世间的真实。” 叶昊摇了摇头,道:“您怎么确定您所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 卫光明道:“因为我相信我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所以它就一定是真实的。” 叶昊无言以对,他就知道事情最后会成为这个样子。 说起来这个世间最大的特色就是所有的顶尖强者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理念,这种理念是他们对于天地对于修行对于世俗独有的认知,这种理念无关乎善恶无关乎对错,只与个人的选择有关。 而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般的特色,这个世间的很多人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奇特人格魅力,这种魅力令所有人都心向往之,无论他或她是正道高人亦或者是魔宗巨擘皆是如此。 光明大神官卫光明当然也是这种人,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更加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哪怕强如观主亦不能使他产生半分的动摇,也因此叶昊本就没期望能够只凭借着自己的几句话就改变对方的看法。 叶昊有些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不是冥王之子了,那您老现在又是准备做什么?” 卫光明盯着叶昊,道:“你虽然不是冥王之子,但是我一直有一种预感,你比冥王之子的来历还要恐怖。” 叶昊摊了摊手,有些枉然道:“您老的意思是……?” 卫光明脸上露出莫名之色,道:“这些年我于幽阁中一直苦思,可是我依旧没能想明白你身上出现的问题。” 叶昊哑然,道:“原来还有您老想不明白的事情。” 卫光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继续道:“既然想不明白,我自然要看个明白。” 叶昊被他这平静的一眼看得有些发毛,闻言不由问道:“然后呢?” 卫光明道:“然后我就在这里看到了你。” 叶昊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露出苦笑,问道:“你老不是说您看不到我么?那您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卫光明眼中闪过一抹神辉,道:“你别忘了我虽然被囚禁幽阁十数年,但是我依旧是西陵的光明大神官。” 西陵的三大神殿,裁决、天谕和光明神殿各司其职,各自有着自己的独属权力体系,光明神殿虽然因为卫光明的原因被屡次清洗,但是有信仰存在的组织总是拥有着更长一些的生命。 “原来如此。”叶昊点了点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旋即问道:“那您老现在见到了我,您看明白了么?” “我依旧还是看不明白。”卫光明摇了摇头,没等叶昊说些什么,就听他又继续道:“不过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叶昊问道:“什么可能?” 卫光明直直地看着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你说我们这个世界除了昊天和冥王以外有没有可能还有着第三方的存在?” 叶昊瞳孔微缩,心脏处骤然一阵狂跳,喉咙有些发干问道:“您老为什么会这样想?” 卫光明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原本还只是猜测,但现在看来却有可能是真的如此。” 叶昊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您老厉害。” 他本以为卫光明会向他询问更详细的事情,这样一来他还得考虑一下怎么掩饰自己‘武’字令牌的事情,没想到卫光明却只似是早就看透了一切般说道:“观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收你为徒的?” 叶昊心中微松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师尊他老人家的想法,我这个做徒弟的可揣度不出来。” 卫光明想到自己当年的遭遇,很是赞同道:“观主到底在想些什么的确难以让人预料。” 叶昊闻言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赶忙转移了话题问道:“那您老现在知道了看不到我是怎么回事,您又准备做些什么呢?” 卫光明道:“你既然是观主的弟子,除了夫子谁又能对你做些什么。” 叶昊挑了挑眉,道:“您老的意思是,我若不是观主的弟子,您还是准备要杀了我?” 卫光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是观主的弟子,你以为你现在还会在这里。” 叶昊愕然,旋即问道:“您老就不担心杀错了人?” 卫光明摇了摇头道:“人总是会死的,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回归昊天神国又有什么区别。”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叶昊只能默然。 第58章 再见莫山山 卫光明似乎真的就只是为了见叶昊一面,见过了之后自然就走了。 倒是叶昊的心情有些忐忑,连卫光明见到他都可以想到这么多的东西,那要是他遇到其他的一些人呢,夫子和师尊观主基本不用太过担心,但像是佛祖、屠夫和酒徒之类可就难说了,更还有彻底觉醒后的昊天,他们又会对自己生出怎样的想法。 “果然还是不够强啊!”叶昊叹了口气,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将几枚银钱放在桌上后起身踏入了夜色之中,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看来是得加快些速度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叶昊一路几乎是没有停歇地赶路,终于是在两天之后踏出了唐国疆域跨过了草原金帐,看到了北方的茫茫岷山。 岷山之前有湖,其湖碧蓝如海,叶昊沿着湖畔逆流而上,约莫行了数里路后就闻到了风中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这让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 要知道他也只是记得岷山这里有一眼温泉,至于具体的位置却是并不清楚,姑且这么一试竟是就被他给找到了,这怎么能够不令他惊喜。 当下叶昊是再不迟疑,沿着风中的硫磺味道就直接寻了过去,不久后果然就看到了山洼密林里的一处奇异之地,只见冰天雪地中白雾弥漫四野,枝叶奇花掩映其中,看起来简直如同是仙境一般,却不正是他要找的那一眼温泉所在。 你道他为何要寻来此处,除了是因为想要再与某一位佳人偶遇重逢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这一路赶往荒原也的确是风尘仆仆,很需要一处地方来让自己休养生息一番,而叶昊又不想与神殿那些家伙共处一地,这里自然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他自游历以来向来少有露天席地,但在此处却是可以做为例外,只因这温泉内的热量随着水雾自然而然散发而出,让这温泉周围形成了大片的温暖如春的区域,却是连搭建什么帐篷之类的都可以免了,更加上这水雾隐蔽效果极佳,当下他直接解下衣衫就进入了温泉之内。 却说这眼温泉水质极佳,最妙处竟是水体中还蕴含着一缕缕奇异的天地元气,叶昊一入水中顿时就感觉到疲乏尽去,近期以来心头的烦闷郁结之气也瞬间消散了大半,整个人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种平静是如此难得,以至于叶昊竟是感觉到自己的整颗心都沉淀了下来,才突破不久的境界都因此圆满了几分,一些往日里并没有注意到的微小瑕疵也在此时逐个地被他磨合消灭殆尽。 叶昊未料到这眼温泉还能让自己生出如此变化,知道这是自己连日来所有经历的一次升华,自是不愿错过这样天赐的机缘,当即纵身而起就于这温泉之畔的怪石上盘膝而坐,竟是直接就进入了闭关的状态。 话说他这一闭关却是极为出乎他的预料,所花费的时间也是有点让他咋舌。 盖因等他完全消化了自己的这一次闭关所得醒来之时,他在此世竟是第一次体验到了饥饿的感觉,这种难得的体验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此世的常规修行者虽然体魄与常人并无两样,不能像是话本小说中那般可以餐风饮露做到辟谷,但是终归和常人还是有所不同的,最少以叶昊此时知命的境界想要让他出现饥饿的感觉怎么也得个六七天往上了。 却说叶昊正想着要到哪里弄点吃的打发一下自己的五脏庙时,突然就听到了温泉之外的密林深处传来了几个少女愤愤的说话声音。 …… “哼!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凭什么占我们的营地,还把我们赶走!” “山主也没有发话,否则我一定要和他们拼上一场,大家都是应神殿之邀来讨伐荒人,我就不信神殿会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好啦,都安静些,还不是我们大河国在联军中最是弱小,那些月轮国的人才敢那么放肆。” “闹到神殿我们也不一定能讨回公道,那月轮国的公主花痴陆晨珈可是裁决司司座隆庆的未婚妻。” “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还认识知守观的叶昊师兄呢,叶师兄可是很喜欢我们山主的。” “天猫女!休得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本来就是嘛,叶师兄还送我们山主眼镜呢!” …… 或许是因为身处野外密林之中,少女们说话的声音都没怎么掩饰,她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在这样的地方还有其他人,却是便宜了叶昊把他们的对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间他的心情当真是大为古怪,已是分辨出来了来人是大河国墨池苑的少女们。 大河国少女们渐渐地越走越近,忽然间一个有些娇俏欢悦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应该是其中年龄最小的天猫女,只听她惊呼道:“哇!师姐你们快看,这里有温泉哎!” 一道很是温婉的声音传出,却是莫山山说道:“师姐,既然这里有温泉,那我们就在这里安营。” 那被她称作师姐的女子是锦之华,她有些忧心地道:“山主,那些人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找到温泉,只是这消息肯定瞒不了多久,月轮国的那些人若是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莫山山稍稍沉默了一下,道:“此次进入荒原之后月轮国屡次刁难我墨池苑,我因师尊另有重托而一再退让,他们若还敢为难我会适时出手的。” “也只能是如此了。”锦之华闻言稍稍放下心来,退下去安排师妹们安营扎寨暂且不提。 却说大河国少女们向着温泉处狂欢着奔去,到了近处后终于是有人发现了不妥。 “小心!有人!” “谁在哪里?出来!” ‘呛啷’之声不绝于耳,众大河国少女在离温泉处五六丈远的地方全都停下步来,纷纷警惕地拔出了手中的兵器,目光有些惊疑地看向了蒸腾的白雾之中。 莫山山排众而出,神色郑重地面向白雾之中的温泉微微行了一礼,温声道:“何方道友在此,还请出来一见,墨池苑莫山山这厢有礼了。” 一阵簌簌声响起,已经穿戴整齐的叶昊从温泉蒸腾起的白雾中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地看向了当先的白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刹那的惊艳之色,道:“一别经年,山山师妹,真是好久不见了。” 莫山山红唇微张,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金丝眼镜之下的双目之中惊喜之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第59章 羞恼的莫山主 “啊!是叶师兄,叶师兄!”天猫女认出是叶昊,立马收起袖剑一脸兴奋地跑到了他的跟前。很是不解地问道:“叶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场中的大河国少女们也都认出了叶昊,要知道他当初去往莫干山的时候可是引起了所有人的轰动,当下也都将手中兵器收起,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在了叶昊身上。 天猫女嫩嫩的小脸上满是雀跃之色,身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兽皮小袄,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灵动的眸子闪闪发光,整个人看起来可爱极了。 叶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这少女的脑袋,笑道:“我前些天就到了这里,发现了这里有一眼温泉后就一直在这里闭关,刚刚醒来就正好碰到你们了。” 天猫女有些没料到叶昊会有这样的动作,俏脸微微有些发红,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轻掩小口发出了一声惊呼,道:“那叶师兄你岂不是一直都在这里!” 她说完这句话还转头看了一眼莫山山,然后又赶忙收回目光暗自吐了吐舌头,却是想着叶昊若是一直都在那她们说的那些羞人的话岂不都被听去了。 “咳,我当然一直都在。”叶昊自然也是想到了天猫女问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装作咳嗽了一下这样说着,旋即挑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山山,。 只见少女一头长发如瀑白衣似雪,一双有些迷蒙的眼眸之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笔墨书香的气息,恬淡宁静如遗世而独立。 莫山山被叶昊的目光这么一看,终是从先前的奇特心态中恢复了心神,赶忙向着他行了一礼,温婉地道:“山山见过叶师兄。” 叶昊轻轻抬了抬手,道:“山山师妹无须多礼。” 莫山山收了礼数,眉眼低垂没有看他,一时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既羞且恼,耳后竟是渐渐地生出了一抹腮红。 锦之华一直关注着场中的情形,感觉着自己的山主和这位叶师兄之间此时透着的古怪,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对着叶昊行了一礼道:“既然是叶师兄你先到此地,那不知可否介意我墨池苑也在此处安营?” 叶昊心中也是略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听了这话赶忙摆了摆手道:“自不会介意,我也只是先来一步罢了。” “如此多谢叶师兄了。”锦之华再次行了一个谢礼,拉着还不想走的天猫女转身就离开了。 众多大河国的少女们一见连大师姐都走了,顿时也都很有眼色地赶忙离开了,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不时回头偷偷打量的。 “我们山主和叶师兄好有缘分啊,这样都能遇上。” “你们说会不会是叶师兄早就料到我们会来这里,所以专门在这里等我们山主的。” “应该不会,叶师兄怎么能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这可不一定,有消息说叶师兄早就踏入知命境了,道门可是最善于占卜,提前预测到我们会来这里也不无可能。” “可叶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还用说,肯定是为了见我们山主啊。” “哇!原来叶师兄这么喜欢我们山主。” “你兴奋个什么劲,叶师兄喜欢的是山主又不是你。” “反正我就是高兴!” “可是我们山主喜不喜欢叶师兄还不一定呢。” “你是不是傻,这你都看不出来,我跟你说啊……” …… 少女们的声音渐趋平息,所说的内容却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叶昊和莫山山的耳中。 叶昊忍不住看向了莫山山,哪想莫山山也刚好抬头看向了他,这一下两个人的目光就恰好撞到了一起,两人顿时都有那么一瞬间怔愣,然后下一刻都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这一笑,霎时间天朗气清,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生机勃勃,万物都似乎在欢欣鼓舞。 两人都感觉这一刻的时光是如此美好,由心灵至深处发出的轻松安宁,无关乎风月,无关乎爱情。 “走走?”叶昊恢复了原有的从容自若,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雪崖,向着白衣少女发出了邀请。 “好啊。”莫山山笑颜如一泓清水,微微颔首欣然应约。 她脚步轻抬走到了叶昊的身侧,使两人并排站在了一起,然后两人齐头缓缓地向着这茫茫的岷山走了过去了。 天空中的白雪飘来飞去簌簌而落,雪地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长串清晰的足印。 叶昊挥袖将一簌枝头的落雪拂往半空,开口问道:“山山师妹,自山中一别后近来可好?” 一缕秀发被调皮的山风吹到了她的额前,莫山山轻抬手指将秀发梳到耳后,摇了摇头道:“山中修行日久,山山早已习惯,一应俗务又有师姐帮忙打理,倒并无他事。” 少女痴于书道,性子犹如空谷百合,本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叶昊看了一眼眼前的莫山山,笑道:“师妹才情无双,看来应是已经触摸到了神符师的门槛。” 莫山山眨了眨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似是努力想要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他说这话的几分真假,道:“师兄踏入知命的消息早已经从长安城传了出来,如今不说人尽皆知但在修行界里也算是家喻户晓了,山山可不敢在师兄面前说才情二字,我到如今也只是勉强跨出了那半步罢了,想要成为真正的神符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她话语谦虚,但是从头到尾所透露出的信息中却是对自己能够成为神符师未有半点的怀疑,这种强大的自信哪怕是在面对叶昊的时候也没有失却半分,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叶昊心中涌出了一股极大的欢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忍不住笑道:“山山师妹,你可知你这句话若是传入了世人耳中,要让多少人羞愧欲死么,就连师兄我也是不能例外的!” 莫山山仿佛是被他的目光灼烫到了一般,脸颊微红,目光下意识移开看向了远处的山麓,微羞道:“师兄你是否经常对女子都这般言语?” 叶昊洒然一笑,道:“山山此言差矣,我也只会对师妹你这般的女子才会如此。” 莫山山闻言微恼,脚步轻抬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似是又怕叶昊跟不上般和他保持着多出几个身位。 叶昊看着她这番举动只觉得分外可爱,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 第60章 叶师兄的小心思 叶昊与莫山山雪中漫步,等再次回到温泉之畔的时候大河国的少女们已经是将营地给布置妥贴了,其中尤为特别的是围绕着温泉升起了一圈明黄色的布幔。 “叶师兄!” “山主!” 锦之华和天猫女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忙向两人行礼。 莫山山指着黄色布幔,好奇问道:“你们这是……” “山主,这是给我们泡温泉用的。”天猫女有些兴奋地这样说道,恍若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莫山山已是明了师姐师妹们拉起布幔是为了防止被他人窥视,不由默然地点了点头。 锦之华看了一眼叶昊,想着这温泉毕竟是叶昊最先发现,现在这样一弄相当于是被她们给霸占了,欲言又止道:“叶师兄,师妹们安下营寨后都想早一点泡一泡温泉,所以……” 叶昊自然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又怎么会在意这样的事情,赶忙摆了摆手道:“不用在意我,我这人也没有泡温泉的习惯。” 锦之华依旧有些忐忑,道:“可是……” 叶昊没等她说完就挥手打断了她,道:“师妹你若还感觉过意不去,不妨帮我也搭一个帐篷,我刚好也缺一个地方休息,不如就跟着你们一起了。” “这……”这种事情锦之华当然做不了主,她赶忙看向了自己的山主。 莫山山见师姐望向自己,忍不住抬眼用自己的秋水美眸看了一眼叶昊,见叶昊也刚好在看着她,不由微一沉吟说道:“师姐,就按叶师兄说的做。” 锦之华得了自己山主的命令自是不会再有问题,对叶昊行了一礼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安排人帮师兄你搭建帐篷,只是不知叶师兄你准备把帐篷搭在哪里?” 叶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了一眼莫山山,问道:“你们山主的帐篷在哪里?” 天猫女从旁边冒出了头来,一指离温泉不远处的一处雪地,欢快道:“这个我知道,在那嘞!” 叶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一处雪地上正有一座帐篷隐隐处在营地的中心位置。 他不由伸手揉了揉天猫女可爱的小脑袋,看向锦之华说道:“那就帮我把帐篷搭在你们山主的帐篷旁边,刚好还有很多关于修行的问题也方便我向你们山主随时请教。” “这……”锦之华闻言目光不由变得有些古怪,她只知道低境界的修行者可以向高境界的修行者请教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高境界的人需要向一个境界比他低的人请教的说法,叶师兄都已经知命了,这意图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些了。 不过这本就也是她和墨池苑里众多师妹们喜闻乐见的事,以叶昊的情况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修为人品和她们的山主都是旗鼓相当的,如果两人最后真的能够走到一起,相信无论是对于西陵还是大河国来说都是乐见其成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们的山主似乎也并不反感和叶师兄多做接触,相反锦之华至少就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山主临摹字帖的时候写出过某个人的名字。 天猫女却是没有那么多心思,丝毫不嫌事大地拍掌欢快道:“好啊好啊,叶师兄要是在这里,那些月轮国的人再敢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就不用再怕了。” 锦之华忍不住都想扶额轻叹,不过她也知道天猫女说的是事实,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生出类似的想法,只是就不知道山主是怎么样想的了。 莫山山什么也没有想,她的心思此时有点微微的凌乱,对于师姐锦之华这一次的目光只能是作视而不见保持着沉默,有些迷蒙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雪山之上,似乎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锦之华一看这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向两人行了一礼后拉着天猫女转身就去安排人手了。 莫山山见此处再无旁人,终于是将目光从雪峰上缓缓移了开来,向着叶昊走了几步,在几乎快要挨上他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微微仰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叶昊哪里会料到莫山山会突然做出这番动作,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小脸,嗅着微风中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下意识地喉咙就滚动了一下,一时间只觉得好生尴尬。 莫山山似是没发现他的这一个动作,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后退了几步。 叶昊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待准备开口询问时,莫山山已是转身向着自己雪地上的帐篷走了过去,步伐里莫名地竟是透出几分轻快的感觉。 书痴只是痴于书道,她并不是真的痴,恰恰相反,她的心念极为玲珑通透,也因此能比常人更加容易感受到他人对自己的善意和恶意,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某些人对她的小心思。 只是她过去这些年毕竟长期在莫干山精研符道,于人世间的俗务少有涉足,更不要说是男女之情这种最复杂难明的事情了,一时间倒是说不清有几分欢喜几分忐忑了。 …… 地点,月轮国营帐。 曲尼玛娣紧皱着眉头,狠狠地盯着过来报信的下属,一脸愤恨地厉声喝问道:“你确定没有弄错,大河国的那些杂碎找到了一眼温泉?!” 那报信的下属暗暗叫苦,被这声音直接就吓得一个激灵,心中不停地问候着那位让自己来报信的上司全家,哆哆嗦嗦道:“是…的,此事…千真万确。” “真是岂有此理!”曲尼玛娣手中拐杖深深地杵进了地面,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下属,训斥道:“滚下去。” 那下属如蒙大赦,赶忙退下。 旁边站着的一个赤脚僧人对这一切一直视而不见,此时才终于上前一步走到了曲尼玛娣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后问道:“姑姑,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曲尼玛娣难听的恶毒声音响起,道:“大河国一直心向唐那个肮脏的国度,这些年来又一直挑衅我月轮,这一次好不容易的机会一定不能让她们好看,既然发现了温泉,又哪是她们有资格享用的。” …… 与此同时,唐国边军营帐。 宁缺这些时日以来相当的难受,因为他是夫子徒弟的缘故,军方的人简直恨不得派个人对他进行贴身保护,生怕他在这荒原里会擦伤哪怕一点。 以宁缺的性子自然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他这次可是还抱着搜寻夏侯秘密的目的,当即找了个机会就极其巧妙地躲过来往巡查的军士独自进入了岷山之中。 …… 第61章 十三先生果然很无耻 时间已是两天过去,这一日叶昊起了个大早,照例先是做完日常一个时辰的冥想,然后再吃罢大河国少女们送来的早餐,就施施然地直接向着旁边的一个帐篷走了过去。 帐篷的帏帘早已经打开,天光从出口处透入把帐内的一切照得通明一片,叶昊向帐内走去,只见莫山山一身白衣正端坐于一方书案旁临摹书贴。 叶昊开口赞道:“山山师妹,你果然不负书痴之名。” 莫山山闻得声音并未立马作出回应,眉眼未抬神情依旧是专注于书贴之上,直等到笔下的字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之后,这才将毛笔搁在了案上,起身迎道:“临摹书贴只是山山的日常修修,叶师兄不是也没忘记每日里的打坐冥想。” “写的什么呢?”叶昊生出了一股好奇,走到了她的身后,向着书案上看去。 身旁突然多出了一股男子的气息,莫山山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闻言轻声回道:“是最近唐国传过来的鸡汤贴。” 只见书案上有张书贴,上写着‘桑桑,少爷我今晚喝醉了,就不回来睡了,你记得把锅上炖的剩鸡汤喝掉’。 叶昊忍不住撇了撇嘴,从书贴上移开目光,看向莫山山道:“原来是宁缺那个家伙写给桑桑的便签。” 他的语气里带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让人感觉似乎是有点不屑又有点不忿,甚或还有些不爽,具体的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莫山山露出讶异之色,问道:“叶师兄和十三先生很熟吗?” 叶昊点了点头,道:“自然很熟,我们一路同行去的长安,还在同一条巷子里做了邻居,最后还都进了书院。” 莫山山眨了眨眼,问道:“那十三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叶昊眉梢微挑,看出少女只是单纯的好奇,这才笑道:“你是说宁缺啊,反正是个很惫懒很无赖又无耻的家伙。” “啊!?”莫山山有些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向叶昊,眼中满是怀疑之色道:“十三先生可是夫子的弟子,怎么可能会像是师兄你说那样?” 看得出来她说起夫子的时候眼里满都是崇敬之色,这也是她很难相信叶昊所说的那段话的原因之一。 叶昊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屑地撇了撇嘴,下意识地就想说你所崇敬的夫子其实也是一个会欺负晚辈的无良老头,怎么就不能收这样一个弟子了,但想起上次小镇上敲木棍的警告,只好很是从心地撇了撇嘴不屑道:“你别不信,若我所料不错我们很快就能遇到他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宁缺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莫山山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一次神殿诏令诸国,大唐也派了书院学生实修,十三先生作为夫子的弟子理应也在其中,到时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她话音刚落,帐篷外的雪地里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其中夹杂着几声大河国少女们的惊呼声和弓弦拉开的声音。 叶昊心中有些无语,下意识地喃喃道:“不会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莫山山秀眉挑起看向叶昊,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叶昊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赶忙摇了摇头指向帐外道:“没什么,我是说这明显是有人来了,我们最好出去看看。” 莫山山闻言,用念力感受了一下周遭的天地元气波动后并没有立马走出帐去,只道:“来人看起来是一个普通人,师姐他们若是应对得当足以抵挡,墨池苑的弟子需要成长,不能总是让我帮他们来挡住风雨。” 任何人都应该不断成长,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能修行的世界里,个人如此,宗派更应该如此。 少女的想法虽然看似很冷酷,但实际上却是很好很强大。 叶昊点了点头,道:“以师妹你的修为名气,墨池苑的弟子们的确很难不产生受庇护的想法。”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莫山山忽然竟是蹙起了眉头,缓缓吐出了一个词:“无耻!” 你道为何,却是我们书痴姑娘的眸光从帐内投向了雪地之上,终于看清了那里的情形,只见一个身着甲胄的少年男子弯弓搭箭正瞄准了人群中的天猫女。 叶昊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确实无耻。” 莫山山手掌轻轻抬起,一缕缕天地元气迅速从四面八方向着她的手指聚拢而来,已是做好了随时出手救下天猫女的准备。 叶昊摇头轻笑,伸手轻轻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道:“师妹不用担心,她们没有危险。” 莫山山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手指上聚集的天地元气霎时间消散地无影无踪,放下手掌看向叶昊问道:“师兄认识此人?” 叶昊点头笑道:“他就是宁缺。” 莫山山眼帘微张,再次转头看了一眼雪地上的情形,她倒是没有怀疑叶昊所说的话,只是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他就是十三先生?!” 叶昊再次点头确认道:“如假包换。” “夫子怎么会这样的人做徒弟?”这个答案显然让崇敬夫子的莫山山很难以接受,在她眼里宁缺的所作所为不止是无耻这么简单,还丝毫没有半点唐人该有的风度。 叶昊轻咳了一声,他可不敢和少女探讨这个问题,只好有些违心地说道:“宁缺的做法虽然是有些无耻,但是他的战斗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莫山山默然不语,也不知是觉得叶昊说得有道理还是没道理。 而此时雪地上的争端也已结束了,双方都各自放下了兵器,宁缺正在向大河国的少女们介绍着自己。 叶昊自是不会装作对宁缺视而不见,当先从帐篷内走了出去,莫山山跟在了他的身后。 天猫女一见两人出现立马风一般地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地先是喊了一声叶师兄,旋即一脸兴奋地指着宁缺对莫山山说道:“山主,你看我们遇到谁了,这是唐国书院的钟大俊钟师兄。” 莫山山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宁缺,又看了一眼叶昊,旋即很是平静地对宁缺行了一礼,道:“墨池苑莫山山见过书院十三先生。” 天猫女有些傻眼,满脸的问号,愣愣地道:“山主,他是书院的钟师兄,不是十三先生。” 宁缺自从一见叶昊和莫山山一起出现就知道要糟,不过他还抱着些侥幸的心理希望叶昊并没有告诉这白衣少女他的真实身份,直到莫山山开口喊他十三先生他这才露出了苦笑,对着莫山山抱拳回了一礼道:“书痴姑娘不必多礼。”又看向叶昊行礼道:“见过叶师兄。” 场中大河国的少女们就算再不经世事,此时也明白了钟大俊是宁缺用的假名,再加上她们山主言语中的疏离之意,当下心情都是有些复杂,天猫女则是惊呼道:“原来你不叫钟大俊,你是书院的十三先生!” 宁缺苦笑更甚,叶昊与莫山山则是相顾无言。 第62章 夏侯的秘密 大河国的营地,叶昊的帐篷中,叶昊和宁缺分坐案旁。 宁缺饮了一口茶水,问道:“叶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昊挑眉,看着他反问道:“你能来这里,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 “师兄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宁缺悄悄地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伸手虚指了指旁边,道:“我是想问叶师兄你怎么和大河国的墨池苑走在在一起了,是不是为了……” 叶昊没等他说完眼皮就一个劲地直跳,以他对这家伙无下限的了解接下来不定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赶忙挥手打断他道:“我与书痴师妹早就相识,这次能遇到她们也只是巧合,倒是你自己还是早些想想怎么跟人解释,我的钟大俊钟师兄!” 宁缺哑然,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道:“我这次是单独偷偷跑出军营的,本来就不好随意向人透露真实身份,哪会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兄你。” 叶昊当然明白宁缺所说的事实,先不说他个人和边军大将夏侯的恩怨问题,就是对书院敌视的势力现在这荒原上也至少就有四五个个,用真实身份出来瞎跑的确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纵使理解了是这么回事,叶昊他依然是给了宁缺一个白眼,道:“大河国和你们唐国可是世代交好,其他人不好说,书痴师妹可是对你意见很大。” 宁缺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开,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地道:“这世上对我有意见的人那么多,也不差再多一个书痴,反正我又不需要她喜欢我,我有我的丫头桑桑喜欢就好了。” 叶昊哑然一笑,仔细想想还的确就是这么个道理,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到哪里都忘不了你的小侍女。” “那是当然。”宁缺理所当然地回道。 叶昊突然说道:“那我请你帮个忙。” 宁缺有些愕然,道:“你都这么厉害,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叶昊道:“我虽然很厉害,但是有些事还真的办不到。” 宁缺有些好奇道:“我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现在的你办不到的。” 叶昊给了他一个眼神,道:“我又不是昊天,自然不能无所不能。” 宁缺摇了摇头道:“你可是都已经知命了啊,我都听我二师兄说过了,他说以你现在的实力年轻一代里没几人是你的对手。” 叶昊点了点头,欣然道:“你二师兄君陌人虽然骄傲了一点,但是眼光倒还是不错的,看人很准。” 宁缺很无语,很想说一句那不是骄傲那是自负,而且看你这么一副坦然承认的样子也比二师兄好不了多少。 叶昊却是没管他怎么想,只是又继续说道:“知命境只能说明我的修为要比你高,又不是说我什么都会,你至少有一样还是比我要强的。” 宁缺想着,自己难道还有哪些修行方面的潜质没有被人发现,现在却是被这位叶师兄看出来了,不由有些兴奋问道:“哪一样?” 叶昊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想什么呢,当然是你的书法啊。” 宁缺有些讪讪,旋即又有些骄傲起来,自己的书法经过两世的磨砺的确是自己最擅长的。 只是他想到这里,不由就又想起了临四十七巷里的曾经发生的事情,不由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道:“那师兄你的意思是?” 叶昊很理所当然地地道:“当然是要你帮人写一副字。” “啥?!”不好的预感成真,宁缺一下子就从桌案旁跳了起来,道:“不行,绝对不行!” 叶昊似是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坐下,道:“为什么不行?” 宁缺颇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看着叶昊说道:“师兄你还好意思让我帮你写字,想想当初你都坑了我多少副字画了,那可都是银子啊,我和桑桑后来想起来心都在滴血了。” 叶昊却似是一点儿也没有看到的样子,稳如泰山般说道:“我纠正你一下,我们当初可是当面交易童叟无欺,哪里算得上坑你们。” 这件事情说起来确实是叶昊做得有些不地道,不过真说起来他也就是借着先知能力小赚一笔罢了,只不过他显然忘了宁缺和桑桑可是真的能视钱财如命的,不然宁缺平时可不会这么和他说话。 “反正叶师兄你是休想再让我帮你写字的。”宁缺依然摇头拒绝。 叶昊却是不急,只问道:“确定不写?” 宁缺道:“不写!” 叶昊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宁缺,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道:“我知道你好像一直很关注夏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他的很重要的秘密。” 宁缺心中巨震,身躯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看着叶昊稍许才道:“成交!” 叶昊哑然,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宁缺反问道:“观主的弟子也会骗人么?” 叶昊挑眉,道:“那也不一定,得看是什么事情。” 宁缺却是没在这上面太过纠结,耸了耸肩一副很相信叶昊的样子,直接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写一副什么字?” 叶昊轻咳一声,对着宁缺伸了伸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宁缺哑然,脑袋往前伸了几分靠近了些,就见叶昊往他跟前嘴巴微张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叶师兄你还真是……”宁缺不敢置信地看向叶昊,脸上的表情一时极为古怪,似是在强忍着想要一巴掌糊到他脸上的冲动。 似是也觉得自己说的那句话有些没什么下限,叶昊又一声轻咳,斜眉挑了一眼宁缺,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不想知道夏侯的秘密了?” 宁缺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心中的怪异感觉,知道自己若再多说什么以某人的行事作风还真的有可能不告诉自己,嘴角微微抽搐笑道:“哪能啊,我是想说叶师兄你真厉害,整个昊天世界里也只有师兄你能想出这么好的一副字。” 叶昊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这还差不多。” 宁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苦笑,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赶忙问道:“那关于夏侯……?” 叶昊可没管宁缺怎么想,见自己的目的达成自然心怀大慰,听他如此问看着他道:“夏侯其实是魔宗中人,他并不怕水。” 宁缺心中一震,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对着叶昊行了一礼,道:“虽然我不知道叶师兄你作为道门的人为什么愿意告诉我关于秘密,但我依然要谢谢你。” 叶昊摇了摇头道:“真正的道门也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不堪,我并不认为你需要感谢我,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对于此时的你来说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所说的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宁缺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不得其解,稍许后才问道:“什么事情?” 叶昊挑眉道:“夏侯此刻也在荒原。” 宁缺心神大震,直感觉一张巨大的天幕向着他横压了过来,只觉得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第63章 剑劈狂僧 墨池苑的营帐之中,莫山山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副字,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写字的书法自然是一等一的水准无可挑剔,而且很明显与那副鸡汤贴的写字手法神韵在某种程度上极为相似,只是这内容…… “这是十三先生的字?”莫山山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看着叶昊这样问道。 叶昊点了点头,笑着道:“宁缺这小子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就书符一道来说的确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天才。我见山山师妹你于书符之道上已明显踏出了临门一脚,近来又在临摹鸡汤贴拓本,想来也是想要从这家伙的落笔神韵里寻找些灵感,刚好宁缺出现在这里,我就趁机让他现场来个原作,想来对山山师妹你会更有帮助。” 莫山山闻言微仰起脑袋,再次看了一眼叶昊,脸上露出一闪即逝的笑意,点了点头道:“这副字很好,我很喜欢。” 叶昊笑道:“师妹你喜欢就好。” 莫山山看着他道:“这副字的内容似乎有些特别。” 叶昊老脸微微一红,轻咳了一声,装作似没看到莫山山那双眼眸里透出的怪异神采,试着转移话题道:“荒原之行危机重重,师妹还需尽快突破为好。” 莫山山闻言纹丝未动,依旧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得叶昊似是都快要招架不住时才转过头去,道:“有叶师兄你送来的这副字相助,山山自不会让师兄失望。” 叶昊心底很是大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莫山山的目光太具有穿透性了,自己整个人都似乎能够被一眼看穿一般,就像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少女似是也早就知道了一般。 而送完这份别具一格的书贴,叶昊暂时再无他事自然也就准备离开了,少女的营帐虽然令人不舍离去,但是他可没忘记自己目下最重要的事情依旧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是就在叶昊才刚刚要踏出营帐之时,他却是突然身体一震,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莫山山突地说话了,她说道:“相比于十三先生写的字,我更喜欢是师兄你写给我!” 少女的声音很轻柔,似是听不出有太多的情绪或者含义,不过叶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向身后挥了挥手道:“下次,下次我一定亲自写。” 说完这句他也没等莫山山做出回应,一步踏出洒然离了营帐。 营帐中轻轻回荡起一个声音,道:“好。” …… 话说宁缺离开后不久,月轮国的那名苦行僧人终于算是找到了温泉处的地方。 也就是在叶昊离开莫山山的营帐过后不久,就看到了这样荒唐的一幕: 一名苦行僧大摇大摆地走到墨池苑营寨外的雪地上,直接叫嚣着要让大河国的少女们再换一处地方安营 。 大河国的少女们本来就气不过月轮国前几次欺负她们,这会儿哪儿还能继续受气,一言不合自然两方就打了起来。 要说这月轮的苦行僧也是输不起,吃了个亏后硬是狠下心肠来就想痛下杀手,想一杖毙了天猫女。 千钧一发之刻,这一次可没有宁缺出手救援,眼看着天猫女就要在这一杖之下化作肉泥,叶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了。 ‘砰’地一声巨响声传来,一片树叶突然出现然后狠狠地击在了铁杖之侧,铁杖在快要贴上天猫女俏脸的那一刻瞬间横飞了出去。 天猫女脸色被吓得煞白,惊魂未定地四处看了看,等发现自己还没死立马惊喜地向后迅速退出了几步到了人群之中。 “何方高人出手,还请现身一见!”苦行僧面色微微一变,尝试着感性了一下自己的禅杖竟是丝毫感觉不到,再想想自己竟是到现在也想不出来这树叶是如何出现的,心下更是骇然。 叶昊的声音从整片营地里响了起来,道:“月轮国的和尚,难道都像是你这般蛮不讲理么,果然是令人好生失望,那想来曲妮那个老太婆就更不是东西了。” 那苦行僧人听得叶昊先是提及月轮国接着又出言辱及自己最尊敬的姑姑,当下哪里还管心中骇不骇然,脸上立马就现出了怒容。 不过他到底还是有所顾忌,只厉声喝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胆敢装神弄鬼掺和我月轮和大河国的事情,有胆量的出来与我一战。” 相比于苦行僧人的一脸凝重未知,大河国的少女们却是早就听出了这是叶昊的声音,当下一个个的目光都是不由自主地向着他的帐篷处看了过去。 苦行僧自然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们的目光,转头向那处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年正一脸慵懒地从那处帐篷里走了出来。 这少年自然是叶昊,只见他边走边随意地道:“月轮国很了不起么,小和尚你的口气蛮大啊!” 苦行僧神色一凛眉头大皱,心中暗暗警惕,忍不住喝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也无怪乎他会有此一问,一个是叶昊身上的气息实在是让他看不出根底,另一个是叶昊的言词实在是太过于放肆了,最主要的是他一时还想不起有什么人是符合叶昊这样特点的。 叶昊却是哪里有心思去满足他的好奇心,一步跨出身影就瞬间像是融入了风雪之中,眨眼间就到了大河国少女们的最前方,道:“你要我出来现在我出来了,哪里还来的那么多废话,出手,再不出手我可就要送你去见你的佛祖了。” 那苦行僧哪想到叶昊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他原本待还想要试探一二再决定出不出手的打算立时就被破灭,当即恼羞成怒道:“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没了禅杖作为武器并不影响他的出手,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他的本命物并不是禅杖,而是他日夜把玩的一串念珠。 破空声呼啸着在众人耳边响起,苦行僧袖袍中的一串念珠早已瞬间发动,在离体的倾刻时间里速度攀升至不可揣度的层次,直向着不远处叶昊的面门处激射而去。 叶昊眼神微微一亮,气定神闲地不知从哪位大河国少女的手中抽出了一把袖剑,似慢实快地一剑就向着那一串念珠斩了过去,还有时间赞了一声道:“这才有点意思!” ‘咔嚓’一声脆响声传来,那一串念珠沿着穿线的地方齐齐裂开了一道口子,瞬间散落了一地。 第64章 毒计 苦行僧哪曾想到叶昊的出手会如此狠厉,威力如此之大。 这一串念珠可不同于先前被击飞的禅杖,是他蕴养多年的本命之物,被如此一剑劈成两半立时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受了重创。 大河国的少女们发出了一阵叫好声,她们对这个僧人可没有半分好感,眼见叶昊出手教训了他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这一口恶气。 苦行僧强忍着口中将要喷出的一口鲜血,神情怨恨地看着场中诸人,尤其伸手指着叶昊道:“你竟出手如此狠毒,难道是欺我月轮无人么?” 叶昊手中袖剑挽了个剑花斜指向地面,闻言轻挑眉梢,道:“你既然能仗着修为欺负别人,我自然也能欺负你,和尚想拿月轮来压我,怕是还真不够!” 苦行僧指着叶昊,气得直哆嗦,道:“你…你…” 叶昊不等他把话说完,手中袖剑在身前轻挥,一道锋锐的剑气立马在虚空处飞出。 苦行僧看得出来这道剑气是向着自己而发,当下立时神情惊惧,再也顾不得许多,强忍着气海翻腾的不适身形一个跌退赶忙让了开去。 那一道剑气在他让开之后落到了地面上,立马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深不知几许的沟壑。 “你什么你,再多说半句废话,下一道剑气可不会再这么客气了,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叶昊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苦行僧望着那道划出的沟壑,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人绝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暗自咽了咽口水,有些色厉内荏地道:“今日贫僧认栽了,阁下到底是谁,还请留下姓名,也好让我回去和我姑姑有个交代。” 叶昊似笑非笑地看了苦行僧一眼,道:“你能不能交代关我什么事,想知道我是谁,让曲妮那个老太婆亲自来见我。” 苦行僧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受伤过重,脸色涨得通红一片,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只是他到底忌惮叶昊先前的威势,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真的被叶昊给一剑劈了那就太冤了,当下惨然一笑几乎是咬着牙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阁下的话我会如实带到,希望到时候阁下不会后悔。” 他说完这话见叶昊面色依旧丝毫未变,心下恨恨然转身踉跄着就走出了大河国的这片营地。 而他这一走,那大河国的少女们这一下当即就炸开锅了,兴奋欢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 “哇,叶师兄好厉害啊!” “看他们还敢欺负人,我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什么高僧,还不是照样在叶师兄手上过不了一招!” “……” 那苦行僧远远地听着身后传来的欢呼声,整张脸都几乎快要扭曲得变形了,恨声道:“使劲欢呼,后面有你们好看的,敢小瞧我月轮,敢小瞧姑姑,就等着你们给那些荒人一起做陪葬!” 这一次的奇耻大辱让他已心生极大的嗔念,整个人近乎都快要入魔了。 大河国的少女们此时可没想到,她们才刚刚进入荒原不久有人已经想要用毒计来对付她们了。 叶昊或许是也没想过,或许是已经想过,只是他却是不在乎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已经是可以以力破之了。 …… 月轮国的营帐之中,苦行僧跌坐于蒲团之上,一只苍老的手缓缓地从他的头上移开。 一道苍老愤怒的声音响起:“到底怎么回事?是何人胆敢将你重伤到如此地步?” 说话的人赫然是一个老妪,正是月轮国地位最为尊崇的曲妮玛珶。 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火山喷发了一般,仿佛再等片刻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会爆炸。 苦行僧苍白的面色微微有所好转,事实上他先是被叶昊毁了本命物,接着又是急怒攻心一路赶回营寨,还没等见到曲妮玛珶就直接昏倒在了营寨门口处。 苦行僧恨恨地道:“是大河国的人。” 曲妮玛珶显然很难接受这一个事实,难以置信道:“你进入佛门十几年,现今早已开悟,境界相当于是洞玄境巅峰,大河国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能伤到你?” 说到这里,她的面色突地一变,厉声道:“难道是书痴对你出手了?” 大河国地小民贫,在诸国之中实力一直排在最末,国中近年来除了王书圣能够拿的出手以外其余的根本没什么高手,也难怪曲妮玛珶会这么想了。 苦行僧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书痴,事实上我这次连书痴的面都没见到,是他们营地之中的一个少年男子出手了。” “少年男子?”曲妮玛珶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可查出了那人是谁?” 苦行僧道:“那人并不曾透露姓名,只是他的语气却是大得出奇,我几次提到月轮国对方都没有在意,就连姑姑你他似乎也没有放在眼里。” “废物!要你们何用!”曲妮玛珶眼神极为冰冷地瞪了一眼苦行僧,随即怒喝一声道:“好啊,十几年不出月轮,这世人竟是已变得如此愚昧不堪,我倒是想要看看,是何人敢不把我曲妮放在眼里!” 她说完这话当即就准备想要点齐人马去与大河国的人来一场拼斗,几十年养尊处优惯了,从来都只有她安排别人怎么做事,这大河国的人非但拒绝了由她来入主温泉,竟是还打伤了她派去的人,这让她怎么能够受得了。 苦行僧却是吓了一大跳,赶忙拦住了自己敬爱的姑姑,把自己对叶昊实力的猜测做了一个预估。 “你是说那少年很可能已经是知命?”曲妮玛珶停下脚步,神色扭曲到都快要变形了,她这些年来都不能踏入知命可算是她最为不甘的事情了,甚至由此而衍生出的对昊天的不公控诉都快要成为了急家常便饭了。 苦行僧点了点头,他没敢看曲妮玛珶的眼睛。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他姑姑最为记恨的就是知命这两个字了,若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他也不敢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不过曲妮确实听进去了,她停下了步子看向苦行僧,道:“就算是大河国有知命强者,这件事依旧不能是这么算了。” 苦行僧道:“姑姑,大河国里那人若真是知命我们确实不宜直接出手,但我这里刚好有一个想法。” 曲妮玛珶皱眉看向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苦行僧道:“姑姑,大河国既然有如此强者,那我们何不让她们来执行神殿派出的任务,那人就算是知命境的强者,到时也定要死在成群结队的荒人和马贼们的手里。” 曲妮玛珶听得兴致勃勃,眼中泛出一股骇人的目光,道:“好,就这样办,就让大河国的那些人和荒人先拼个你死我活。” 第65章 押运粮草 自苦行僧一事过后,大河国少女们的营地难得地安宁了好多天,这一日却是被一个消息打破了其中的宁静。 神殿突然发出了命令,要求由大河国墨池苑诸人负责押送联军送给草原金帐的粮草,理由是大河国此次来人多为女弟子理应负责后方押运粮草这种轻松一点的事务。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份相对来说很简单的任务,唯一的不妥之处可能就是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是月轮国的曲尼玛娣。 任谁也知道,这个世上若是论对大河国恶意最大的人,除了她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只是神殿给出的理由又是那么合情合理,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就算是一向偏向于大河国的唐国将帅也无话可说。 大河国营帐,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接到诏令之后就没有停过。 …… “神殿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来押运粮草?” “这一定是月轮国的阴谋,我才不信曲尼玛娣会这么好心。” “可是押运粮草是在大后方,这差事能有什么危险?” “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加小心才是。” “怕什么,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们挡不住,不是还有山主和叶师兄在。” …… 莫山山安坐于主位神情宁静看不出丝毫其他的情绪,就恍若这一切的喧嚣纷杂都与她无关一般。 叶昊坐于莫山山身侧,正面带笑容不厌其烦地向对唐国有些过分好奇心的天猫女讲述着自己在长安的一些奇特见闻。 眼见众人讨论得越来越激烈,眼看着话题都快要跑偏,莫山山终于发话了,只见她淡淡说道:“我们墨池苑这一次既然应神殿号召而来,与天下诸国共同举事,一切自然该以军法从事,听取命令分所应当,无需多做置榷。” 众大河国少女们见自己山主发话了,立马安静了下来,听了这话立马都恭敬地应诺。 一切商榷妥定之后,接下来自然就是人员分配的问题,毕竟原本只有他们墨池苑的一众人等,接下来却是要接收数百押运粮草的普通民夫和燕国的百余护卫骑兵。 对于这一点,不知兵事的墨池苑众人应对的方法就很简单,就是他们原本是怎样的队伍接下来依旧照常就行。 而叶昊一向习惯于独来独往,追求的是个人武力的突破,对于这种集众之法从来都是兴趣缺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营地之中,却不正是宁缺。 “十三先生要跟我们一起?”莫山山的目光在宁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皱了皱眉。 宁缺仿若没有看到一般,点了点头道:“如果山主不介意的话,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事实上他之所以想要跟墨池苑众人一起,除了的确是在军营里被憋坏了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看上了叶昊和书痴的实力,否则以他现在还未踏入洞玄的低微境界,独身去往荒原怎么看都是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叶昊自然看出了宁缺的打算,只是他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破的想法,毕竟接下来的魔宗山门开启可是还需要宁缺得到的信物才行,那一处的核心传承他可是已经惦记很久了。 莫山山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出于初见时的不好印象,她对这位书院十三先生的观感实在是难有好感,只是顾及到他与叶昊的关系这才没有直接出言拒绝,当下说道:“如果我说介意,十三先生会离开吗?” 宁缺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叶昊,道:“当然不会。” 莫山山纵使早就有所预料,依旧是因他给出的这个答案而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十三先生又何必在意我在不在意。” 宁缺摇了摇头,再次看了一眼叶昊,道:“山主毕竟是这里名义上的主人,在下想要跟着你们一起自然就是是客,客人想借主人家做些什么,打一声招呼终归是礼貌些。” 他这几句话不软不硬,只是在名义上几个字上尤其咬重了声音,摆明了对莫山山这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有些不爽,毕竟他想跟着一起的主要还是叶昊,至于书痴则是顺带了。 莫山山显然没料到他本是属于求人的一方还如此态度,一时竟是有些无言,看着他道:“十三先生很知礼?” “当然!”面对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宁缺可是毫不迟疑,回答起来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莫山山那双清澈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眸里平静如水,眉梢翘起看了一眼叶昊,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由有些微恼,转而看向宁缺问道说道:“我墨池苑此次负责押运粮草,此事事关与金帐结盟一事,十三先生凭什么让我相信?” 莫山山此言大有学问,盖因世间怕是没有谁不知道唐国和草原金帐现在的紧张关系了,再加上书院与神殿之间的明争暗斗,此次各国结盟之势还真不一定是大唐中人愿意看到的事情。 大河国虽然世代与大唐交好,但终归在诸国之中实力最为孱弱,一旦被不小心卷入这些错综复杂的争斗之中,亡国族灭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宁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本就十分敏感,闻弦歌立马知雅意,不由拍了拍胸口看似豪迈道:“就凭我是夫子弟子的身份,山主你就应该相信我,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以夫子的名义做保证,绝对不会做出有损你大河国的事情。” 莫山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毕竟宁缺都以夫子的名义做出保证了,她若是再多做推辞总归是有些过了的。 叶昊见此眼角都微微抽了一下,夫子的名义也不知道被宁缺这家伙拿出来唬过了多少人了,现在可能也就是莫山山这种还不知道他的为人才会相信了。 众人再是无话,当下收拾一番后就与押运粮草的燕国骑兵和民夫们会和,几百人成了一个简易的阵型分布把粮草车马围在最中间,缓缓地向着草原深处而去。 第66章 书中世界 草原深处,墨池苑一行人出发已有三日之久。 曲妮玛珶既然不怀好意,神殿派来的自然都是些老弱残兵,晓行夜宿之下一行人到现在也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马车之中,莫山山与叶昊相对而坐。 “叶师兄似乎很看重十三先生?” 莫山山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叶师兄,她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了叶昊出现在自己的马车之上,没有了像刚开始那样还有些不适应。 叶昊的目光在少女眉眼间停留片刻,闻言挑眉笑问道:“哦!师妹何出此言?” 莫山山抬手轻轻将发梢掩到耳后,微低着脑袋,声音温婉地道:“山山看得出来,叶师兄虽然一直在说十三先生无耻,但这一路所行所为却无不是在处处待他与别人与众不同,那种感觉就像是叶师兄你当初在莫干山时看我一般。”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叶昊,眼眸中的目光有些灼灼,就似是想要把叶昊整个人给看透一般,接着说道:“叶师兄你当时曾对我说你人虽然从未见过我实际却早已认识我,大概这就是如那一般的感觉,那么师兄现在可否告诉山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叶昊心头微微一震,他没想到莫山山的感觉会是如此敏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莫山山的眼眸张了张嘴终是保持了沉默。 莫山山的那双眼眸却似是能看到叶昊的内心深处一般,见他沉默不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依旧一直盯着他在看。 车厢里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殊为古怪,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男一女你盯着我看,我盯着你看。 实在是不得不令人怀疑,若没有人来打破这个僵局,他们会否能够一直这样看下去。 只是叶昊终归是没有书痴的那股痴劲,他很快就败下了阵来,苦笑了一声无奈道:“师妹真想知道?” 莫山山隐隐有种预料,自己将要听到的将会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所以她对着叶昊平静而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想知道。” 叶昊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似是要将心中的所有顾虑全都呼出了体外一般,看着莫山山的眼睛极为真诚道:“师妹,我如果告诉你我们所处的这片世界是书中的世界,你信吗?” 闻听此言,莫山山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疑惑讶异,紧接着就是担心,道:“师兄莫不是在说胡话,我们所处的世界明明是昊天所创造的世界,怎么会是书中的世界?师兄身为知守观传人,这番言辞在我面前提起尚可,却是切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必定将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叶昊很能理解莫山山的这种不相信,因为正常来看哪怕是换了他来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也会不信。 “那师妹我换一种说法,我们这个世界包括昊天在内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本书里的故事,这样是否可以更容易接受一些呢?”他这样说道。 莫山山依旧不信,她摇了摇头道:“若按照师兄你的说法,那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岂非是都该如同话本小说里一样,可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那么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按着写好的故事一成不变地走下去。” 书痴的理解能力的确是非同凡响,这么快就想到了最为重要的一点,事实上这也是哲学家们曾经思考过的一个问题,着名的拉普拉斯妖猜想就是由此而生。 简单的一点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会沿着既定轨迹一直规律地演绎下去的,所以自然也就更不会存在他们的世界是一本书中的世界的这种悖论。 叶昊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赞道:“师妹不负书痴之名,果然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慧。” 莫山山显然未想到他没有反驳自己的说法,反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一愣,随即就又问道:“师兄既然同意我的观点,那你为何又会这样说呢?” 叶昊摇了摇头,道:“我同意师妹你的观点只是因为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我们的确不可能是活在一本书中,而我想说的事情和这一点并不矛盾。” 莫山山看着叶昊目光深处的那一抹真诚之色,心中微微起伏,点了点头道:“还请师兄解说,山山愿洗耳恭听。” 叶昊的声音如同是从悠远的过去穿梭往未来,又从未来回到了现在,轻声道:“师妹可以把这一切看作是这世间有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强者,曾以无上的伟力窥测出这个世界的某些片段,然后又把这些片段整合为一连串的故事写在的话本之上。” 莫山山的眼眸中闪烁着异常明亮的神采,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稍许才抬头看着叶昊说道:“叶师兄的意思是说,你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本书?” 叶昊点了点头,道:“我确实看到过。” 莫山山问道:“你曾在书中看到过我和宁缺?” 叶昊再次点头,道:“是的。” 莫山山又问道:“那叶师兄你呢?” 叶昊微微一怔,在莫山山探究的目光下摇了摇头,道:“那时的我并不在书中,我只是一个翻书人。” 莫山山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她先是朝着马车外面另一辆马车看了几眼,然后就继续看着叶昊,问道:“书中的我是否和十三先生发生了些什么故事?” 叶昊的神情有些错愕,迎着少女那奇怪的目光问道:“师妹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莫山山似是已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目光不由地变得更加古怪起来,嘴角则是露出了一丝浅笑,道:“师兄是否忘了,我既然在世间担了一个书痴的名号,不光只是因为我痴于书道,我喜欢看书可也是其中一个因由,而那些书里面话本故事的并不少。” “师妹此言有理。”叶昊无奈苦笑,这种事情确实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莫山山却是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伴随着她看叶昊的古怪目光,她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道:“我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了一些事情。” 叶昊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听了莫山山这话更是一时摸不着头脑,错愕道:“师妹你明白了什么?” 莫山山的耳后飞快地爬上了两抹淡淡的红晕,她的目光也从叶昊的眼睛上移开了,转而投向了他身后车窗外的无限远处,声音显得有些平静道:“山山突然明白了师兄你初始时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叶昊此时若是还不明白莫山山是在说什么,那么他可能就是一个真的傻子了,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来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波动。 莫山山突然又说道:“师兄你会害怕,我很喜欢。” 叶昊身心具震,向着她望了过去,却是刚好迎上少女明亮的双眸,一时间两人竟全都是痴了。 第67章 完整的神符 自从那日过后,叶昊与莫山山虽然未曾真个表明关系,但可以说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至少大河国的少女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这种事情当事人只要一天不当众发话,一切也就只能是其余人的猜想罢了。 也许只有等这种猜想变成现实的那一天,所有人才会大呼一口气,赞叹一声道:我早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这些都是闲话暂且不提,毕竟众人都知道接下来有更重要的挑战在等着他们。 月轮国的人既然摆明了对他们不怀好意,又怎么会真的让他们这么顺畅地完成此次押运粮草的任务。 果不其然,随着大河国一众人等的队伍越来越进入荒原深处,异常状况终于开始慢慢出现了。 最先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三两个可疑的人骑马在远方对他们盯梢,紧接着不过两三天时间这种人数就渐渐地发展到了十数人,然后这种情况越演越烈,当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盯着他们的人数竟已是破了百人。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再是不经世事的大河国少女们也不得不相信了一些事情,在这个昊天的世界里真的有人会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想要谋害她们,甚至不惜与毫无底线的马贼们沆瀣一气。 锦之华作为这一群人里的大师姐,自然最为关心接下来的行事问题,车队一停下歇息就赶忙到了莫山山的马车前。 她的脸色相当严肃,沉声禀报道:“山主,我们的人已经在周围巡查过了,这些人相当凶悍,根本不在意我们的警告,我猜测他们很有可能是草原里的马贼,怕是来者不善。” 马车中的莫山山一阵沉默,稍许后才传出了一道很是平静的声音道:“先不用在意,那些人现在人数没有我们多,料想他们现在也不敢轻易攻击我们,师姐你吩咐下去,我们只需要加强戒备静观其变就好。” 锦之华明显不像莫山山这样平静,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山主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带着几分急切说道:“可是山主,那些马贼的人数接下来肯定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如果不赶紧想出合适的应对办法,他们的实力一旦超过我们,除了百余燕骑能作用,那些民夫怕是自保都难,我墨池苑弟子虽然都有修行但光凭我们怕是很难应付得了。” 莫山山的声音依旧出奇的平静,道:“师姐,他们需要时间,我也很需要时间,只要过了这一两日,他们哪怕来再多的人我们也用不着害怕了。” 锦之华为之愕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山主是哪里来的这样自信,那些马贼明显来者不善,再联想到他们连续尾随了她们这么多日还不放弃,其中必定是也有修行者才会让他们有这样的胆魄还敢继续跟来。 叶昊师兄虽然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人,一旦两方真的发生大战,怕是也很难兼顾到全场,更何况到时候肯定是不下数百骑的骑兵冲锋,一不小心自身出现折损也是有可能的,更不要说是他们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了。 不过锦之华也清楚自己山主的为人,听她说出这话知道肯定也不会是无的放矢,不由问道:“山主你为何这样说?” 莫山山一双眼睛似乎透过车帘看清了外面的一切,也看清了锦之华的所思所想,只听她道:“一切事情到最后终归都要回到问题本身,我们墨池苑此行一直不得不忍受他们的欺辱,只因为我们大河国在诸国之中最为弱小。同样的那些马贼之所以敢窥视我们,只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车队里还有知命境的叶师兄,而我想告诉师姐你的是,一旦过了这两日,我们的车队里将会再添加一名神符师,我想那时候应该感到害怕的就是他们了。” 锦之华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的山主说出这些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终于想到了什么,神色里满是惊讶惊喜,不敢置信地问道:“山主,你是说你快要突破了!?” 莫山山回道:“我在出发来草原之前本就已经能够画出半道神符,这一段日子以来先是与叶师兄交流修行心得,又得书院十三先生亲笔书写的笔中神意,我有信心就在这一两日内必定能够写出完整的神符,师姐你若说这是突破也并无不可。” 众所周知,通过一些特有的手段,能够写出一道完整神符的不一定是神符师,但是一个符师只要能够写出一道完整的神符,那么相当于已经是已经领到了进入神符师领域的门票,说是突破其实并不为过。 锦之华脸上喜色难掩,心中疑虑尽去,她现在哪里还担心那些马贼们会越聚越多了,反而是希望他们跟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让那些想要害他们的人都来了才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能够画出神符的符师的意义了,更没有人比她还要明白一个能够画出神符的符师和一个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联手会是何等强大。 放在战场上,那就是最强的单兵作战配合上最强的群杀掩护,是绝对足以逆转一场战役的了,最少应对这一场几百人的马贼冲锋绝对是不在话下。 只听她有些兴奋地说道:“那山主,我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弟师妹们,他们现在肯定也都担心坏了,若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信心倍增的。” 她本意是想立马振奋一下所有人的士气,只是马车里莫山山却是直接拒绝了,道:“这个消息师姐你知道了就好,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一直以来你们都是在我的庇护下,这次就是个难得的机会,况且这一次敌人既然出击,我过早出手怕是会打草惊蛇。” 锦之华脸色微微一变,她有些明白了莫山山的意思,可依旧犹豫道:“只是这样一来,我墨池苑的师弟师妹们恐怕难免会出现损伤……” 马车里的莫山山微微沉吟,稍许才道:“我会在适当时候出手,叶师兄也会在旁看护的。” 锦之华心中稍安,恭敬行了一礼离开了马车。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马车中这才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声音道:“山山师妹,你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莫山山的声音随之响起,道:“我毕竟是他们的山主,是我把他们带来的荒原,我就应该将他们原原本本地带回大河国。” 男子声音传来,道:“好,那我帮你。” 第68章 突破 在接下来的一两日里,大河国一行人的队伍里气氛越来越是压抑了。 因为那些环视在周边的马贼人数已经攀升到了足足三百人,而大河国一行人加上燕国骑兵和民夫的数量也就才这么多罢了。 双方的实力此时已经到了某种警戒线上,谁都知道接下来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大河国阵营里的三辆马车之中却是依旧毫无动静,这让队伍里的人倒是心中略微安定了几分。 不用多说,这三辆马车自然分别是莫山山的、叶昊的和宁缺的。 莫山山之所以没有多余的反应,只因为她现在整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符道的海洋之中突飞猛进。 叶昊则是本就没把这一切当回事,天罗神阵都困不住他,更何况只是这些马贼。 至于宁缺,这家伙的想法就很有意思了,反正高个子的两人都没啥意见,他自然更不会有意见了,这一向可都是他的生存准则。 这不,叶昊本来正准备去看一看马车上的莫山山,哪想到宁缺就跟了过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叶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宁缺就像是完全没看到叶昊脸上的嫌弃神色一般,伸手指了指草原周边往复奔腾的战马,道:“这不是马贼群越来越多了么,我担心情况有变,正想找你和山主一起想想办法。” 叶昊口中说着话,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你可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宁缺摆了摆手道:“这不是还有师兄你这个大高手在这里么,再加上书痴一起,你们都比我早厉害多了,哪里轮得到我来想什么办法!” 叶昊摇了摇头,道:“那你最好趁现在赶紧想想办法,我和山山师妹可不会那么早出手。” 宁缺愕然,旋即就明白了叶昊话里的意思,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后道:“那师兄你可得保护师弟我,我这个夫子的弟子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叶昊闻言面色顿时一黑,止步转身看着他道:“虽然我知道你这个人很无耻,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无耻到这个地步,竟然用夫子来吓唬我。” 宁缺眼见叶昊的反应心中有些发怵,状似腼腆地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也给师兄你一个保护师弟的机会么,反正师兄你实力那么强,想来这种事情对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叶昊有些无言,转身继续向着莫山山的马车而去,道:“我劝你你最好还是想想办法,因为这些马贼可不全都是冲着墨池苑的弟子来的。” 宁缺心中一惊,诧异道:“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昊淡淡道:“就是话里的意思,想想你自己在这里都会有哪些敌人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宁缺神情顿时一变,目光霎时投向了草原外围的马贼群,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不由问道:“师兄你是说那些人里有夏侯的人?!” 叶昊哑然一笑,道:“总算你还不是没救,墨池苑这次遭受攻击你起码要负上一半的责任,要是这样你还好意思一直躲在我和山山师妹背后,那我也真是无话可说了。” 宁缺的身上无来由地生出了一股极强的杀意,霎时间又化为了悄然无踪,恢复了寻常一般模样笑道:“师兄放心,若真是夏侯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看。” 叶昊看出了他的打算,摆了摆手道:“他们会不会好看我不关心,你这家伙到时最好别冲得太快,不然可能就真的要成为了书院第一个被马贼群杀死的天下行走了,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宁缺没在乎叶昊这句半带嘲讽的话,他现在的全副心神都想着怎样才能借这次机会杀了夏侯的人,不由问道:“师兄你和书痴既然不打算先出手,那针对接下来的局面可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在他想来,这两个队伍中最强的人一直这么镇定,铁定是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至少也应该有了大致的想法才是,只是有时候事实总是会出人意料。 宁缺刚问完这个问题,就见叶昊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道:“计划?什么计划?” 宁缺再次愕然,甚至整个人由内而外都冒出了一股子寒气,不可置信地道:“当然是怎么应对这些马贼的计划啊,你们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做过,那些可是草原里最凶悍的马贼。” 叶昊的身形都没有停下半步,很是理所当然地道:“对付那些马贼群哪里需要准备什么计划,我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就可以了。” 宁缺有些傻眼,莫名所以问道:“等什么?” 叶昊笑道:“当然是等山山师妹画出那道完整的神符。” 宁缺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道:“书痴要突破了?!” 别怪他这么大惊小怪,他也是在拜了颜瑟为师之后才知道了一些事情,明白了这个世上神符师是多么稀缺的一类存在,放到他来的那个世界那就是等同于顶级科学家一样,莫山山这么快就要踏入神符师的领域实在是不能不令他动容。 叶昊则是没有他这么多想法,只是说道:“当然!” 宁缺问道:“这就是师兄你说的没做准备?” 叶昊挑了挑眉,淡淡道:“我并没有骗你,我们确实是没有做什么准备,山山师妹现在虽然随时都可能画出那道神符,但是我们并不能确认这个时间是会早一点还是晚一点,而我答应过师妹在她突破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插手的。” 宁缺的喉咙有些干涩,问道:“所以师兄你的意思是……?” 叶昊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最好向昊天祈祷一下,若是能让马贼们进攻的时间越晚,那对我们当然是越为有利。” 宁缺抿了抿嘴,道:“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怎么能只靠祈祷。” “那你的意思是?”叶昊此时已经走到莫山山的马车旁边,听了他这话顿时挑眉看向他这样问道。 宁缺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这件事情和我有很大的关系,那我自然也该出一份力,我这就去和墨池苑的师弟师妹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方案,争取能把时间拖延到书痴姑娘突破为止。” 马车的车帘被打开,莫山山清丽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微微行礼后道:“那就要麻烦十三先生了,山山在这里先行谢过。” 宁缺赶忙抱拳回礼,有些歉意道:“山主不必多礼,只怪我事先并不知道我跟着你们一起会给墨池苑带来这样的麻烦。” 莫山山轻轻摇头道:“因缘巧合罢了,十三先生不必在意,现下的关键是大家一起共渡了此次难关才是。” 宁缺点头道:“山主说得有理。” 他说完这话就看向了叶昊,却见到叶昊的目光早就落在莫山山的身上根本没留意到他,心中暗哂了一句有异性没人性,随即转身去了。 叶昊这才一步踏出,身体立马到了马车之上莫山山的身旁,伸手一指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之处,将一股极为柔和的念力缓缓送了过去。 莫山山脸上的疲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良久才轻舒了一口气摇头道:“知命境还真是一道大门坎,以我现在的底蕴还不足以直接踏进去。” 叶昊却是笑道:“虽是如此,可你已经能够画出完整的神符了不是。” 莫山山亦是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指尖轻抬,只见…… 第69章 突破之后 随后的几天夜里,草原的外围,马贼群里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他们都遇到了偷袭,夜色里的冷箭神出鬼没,每一次都会准确无误地带走一条他们同伴的生命,以至于到最后马贼群里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恐慌。 马贼首领们有心抓住这个偷袭者,但不论他们如何地小心防范,依旧也只能是做无用功,只因偷袭的人实在太谨慎了,一击之后立马就消失在了原处,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找出凶手的机会。 要说起造成这一切的凶手,那自然只能是善于射箭的宁缺了,他自从那日从叶昊处知道这些人可能是夏侯的人之后早就已被杀意灌冲肺腑了,因此杀起这些马贼来那可是毫不手软。 而就是在这样的压抑氛围之中,马贼群的数量却是不见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了起来,慢慢地竟是已到了五百之数,并且就在近日有十数骑明显和先前马贼完全不同的人先后进入了马贼群,这些人隐隐地成为了马贼们的首领。 马贼群围着的中心草甸之上,叶昊、莫山山和宁缺并排站立,与营帐中墨池苑众弟子和押运粮草的民夫们燕骑们的神色紧张不同,他们的脸上都很是平静,丝毫没有大战即将来临的恐慌。 “看来他们快要忍不住了。”叶昊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莫山山轻轻地捋了捋额前发丝,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宁缺神色有些幽怨地盯着两人看了看,说道:“现在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了,我现在反而是比较担心那些马贼们该怎么办了。” 叶昊和莫山山想到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相视一笑,完全没在意宁缺的表情变化。 盖因任谁跑到外面拼死拼活了数日,结果突然就被告知其实你拼不拼命都是可有可无的时候,怕是都会和宁缺此时的心境没什么两样。 莫山山的提前突破可说是绝对出乎了叶昊的预料,他有想过少女符师的资质天份之高世所罕见,但是却依旧没能想到她的悟性会高到如此程度,只是一遇机缘就能这么快化身成凤翱翔九天。 事实上想想也对,在这个昊天的世界里莫山山能够成为天下三痴之一,尤其是她本身并无借助任何他人的光辉衬托就能成长到这等地步,又哪里能够只以寻常天才视之。 这样的莫山山,这样的书痴,其风采又怎么能不令人所倾倒。 叶昊这样想着,目光却是从莫山山处移开看向了宁缺,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山山师妹虽然已经做出突破能够画出完整的神符,我们对付起那些马贼们自然再不是问题,但是神符师画符所消耗的念力也很是恐怖,马贼们的数量众多,若是他们分散开来我们想要一举歼灭他们却是很难。” 这个世界里可不存在什么天人合一之类的说法,修行者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自身念力,像是刻画神符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想画就可以随便画的,更何况还是对于莫山山这样一个新近跨过那道边界的符师来说。 宁缺自身就是一个符师,都不需要叶昊过多解释,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一块儿的问题,不过他见叶昊神色轻松,不由心中微动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莫山山美眸亦是看向叶昊,等着看他的答案。 叶昊被两人目光注视,神色自若说道:“那就要看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了。” 莫山山问道:“怎么说?” 叶昊伸手指向草甸之外的马贼群,说道:“山山师妹提前突破,可说现在主动权完全是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宁缺眉梢微挑,他在渭城做边卒多年,想起这类问题来自然比常人要快得多,一听叶昊说罢就有了一点想法。 叶昊淡淡道:“第一个选择就是我们主动出击赶走他们,那我们现在就可以主动出击了,这群马贼就算是再厉害有修行者领头,我相信有山山师妹你和我一起出手,他们也休想讨得了便宜,到时马贼群自然只能望风而逃,这样我们的人受损失也是最小的。” 莫山山清澈的眸子眨了眨,似是有些意动正要说些什么,宁缺却是突然问道:“那另一个选择呢?” 莫山山闻言看了一眼宁缺,没有说什么。 叶昊哑然一笑,道:“另一个选择自然是一切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不变,我们就等着那些马贼围拢过来,然后找个机会把他们一举全歼。” 宁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那我们当然要选择第二个,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才行。” 他说完这些才发现莫山山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是微微沉吟起来,心中顿时有些急了,这些马贼既然是夏侯的人马,他可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还放过他们。 他有些急切地道:“莫山主,你不会心存不忍还想饶了那些马贼,我跟你说那些人平时可个个都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全部杀光也不会有一个是无辜的。” 莫山山闻言很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宁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抬头向叶昊问道:“若是选择第二种,我们的人会否出现过大的损伤。” 她又不是那种善良到连自己敌人都可以原谅的人,哪里会像是宁缺所想的那样,她之所以沉吟那是在担心墨池苑的师弟师妹们和那些跟随着的民夫们骑兵们的安危。 叶昊挑眉道:“那就要看山山师妹你舍不舍得这一批押运的粮草了,若是舍得我们的人员伤亡自然能减到最小。” 神殿指派下来的任务就是让墨池苑众人将这一批粮草送往战场的大前方,若是这一批粮草被毁那自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到时候大河国的这些人怕是都会受到惩罚。 莫山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个问题,不过她却是在叶昊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没有丝毫犹豫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选择第二种。” 叶昊挑眉看向她问道:“师妹难道就不怕神殿的责罚?” 莫山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们的行军路线极为隐秘,那些马贼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找到我们的位置,神殿事后要考虑的不该是怎样惩罚我墨池苑,而是应该考虑怎样才能给我大河国一个交代。” 她的话音刚落,叶昊还没有什么表示,宁缺却似是第一次才认识到了书痴一般,除了他那位彪悍的老师和小师叔外,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向神殿要一个说法,不由地心中就生出几分敬佩拜服之意。 不过他可是很清楚神殿在这个世界的威视,书痴的想法虽好想实现却怕是很难了,不由有些委婉地说道:“神殿不一定会在意我们的想法。” 莫山山淡淡地道:“如果是放在今天之前,神殿可能真不会在意我们墨池苑的想法,但在我写出那道神符之后他们就必须在意了。” 叶昊洒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山山师妹很快将会成为神符师,这个天下没有任何势力会不在意一名神符师的想法,神殿自然也不能例外。” 宁缺若有所思,心中随之涌起了一股极强的渴望,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以实力说话。 第70章 符阵‘城墙\’ 双方计划既定,众人自然下去纷纷准备。 人员安排上的问题由大师姐锦之华来负责,宁缺则是负责将叶昊的计划给执行下去。 因为料到了敌人会在近几日进攻,他们索性就不走了,而是直接在这里建起了防护的堡垒。 先是将除了休息的帐篷和必要的口粮留下来之外,剩下的一应车辆粮草杂物全部都被堆放在了草甸之外形成了一个圆环形的‘城墙’。 众所周知,马贼们都是骑着马匹,他们对众人最大的威胁其实就是像骑兵一样进行短距离的冲锋,一旦运粮的大部队暴露在草甸的原野之下,初期交战肯定会是出现一批重大伤亡,这一圈‘城墙’就是为了对付马贼的冲锋而为。 一开始刚刚对众人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自然不会是人人同意,燕国的那些骑兵就有想过要独自逃亡,只不过面对这种问题以宁缺的狠辣又哪里会放过,一通杀伐之下自然是都学会了乖乖听话。 叶昊对于这一切可不感兴趣,他现在正做的是帮着莫山山一起在这道新筑起的‘城墙’上刻画符文。 想要将那些马贼群一举全歼,光凭借着莫山山画出的神符可不够,还得要借助大量的定式符将神符的威能进一步放大才行。 只见莫山山每到一段‘城墙’处都要思索好一会儿,然后手指轻抬准确地在一些计算好了的方位画出一幅幅繁复的符文。 这些符文彼此之间互相交缠在一起,隐隐间竟是有了几分阵法的影子,而实际上这也的确就是莫山山准备布置出来的符阵。 只是符师写符是一件很消耗念力的事情,莫山山终究还是没有彻底跨过那道门槛,自身的念力并不能支持着她布置出如此大的一个符阵,而这个时候就是轮到叶昊展现出自己作用的机会了。 这个世界别的他不敢说第一,但就是在同境界下的人里,他的念力雄浑程度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了,他若是认第二那绝对是没人能排第一的,毕竟‘武’字令牌的作用实在是开挂级别的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开始显示出了作为道门圣地知守观的底蕴,各种神奇的法门几乎是应有尽有,超出了这世间一般修行者的想像。 若此时有境界远远超出五境的人就可以看到,只见他的念力正以一种极为奇异的方式,通过和莫山山牵在一起的手源源不断地流淌进少女几近枯竭的雪山气海,让莫山山可以近乎肆意地挥洒着符文,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莫山山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这位师兄境界的冰山一角。 先不说这种将自身念力借用给他人的手段是如何不可思议,就是叶昊对于自身念力的这种细微把控能力就非普通境界的修者可以媲美,尤其是这种把控能力还是在念力进入他人体内之后就更显得可敬可怖。 尤为最奇特的一点是,若说常人的念力是一种纯乎然透明无质的存在的话,那叶昊输送入她体内的念力则是隐隐带着一丝赤红之色,这丝赤红充满了一种炽烈至极霸道无双的气息,这让莫山山毫不怀疑其爆发出来之后的威能绝对能将自己由内而外焚成比灰烬还要细小的颗粒,也难怪师兄会说这布下的一道阵法与自己的神符契合,只因自己画出的神符正是火符。 莫山山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却是丝毫不影响她手指下的符文书写,甚至她还犹有闲暇地偶尔打量一眼草甸周围隐隐摆出进攻姿态的马贼群,不知道今日过后这些人还能有几人可以幸存下来。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连那些外围的马贼们也是如此,他们似乎也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最终到来,这也就形成了很奇妙的一幅画面,双方都默契地做着自己的准备,互相不干扰,只等着最后的战斗时刻。 于是当‘城墙’上的符阵全部布置完毕的时候,草原上的太阳已经快到了天尽头了,这意味着墨池苑的运粮队和马贼们又是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天。 毕竟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昊天世界中在夜里突袭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情,特别是对于看似占据了明显优势的马贼们来说。 而对于墨池苑一行运粮队的众人,与前些天的恐惧不安相比情况倒是要好出了很多,也许是外围的一圈‘城墙’给了他们少许的安全感,更或许是叶昊和莫山山等几个领头人的异常平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就在墨池苑与众多马贼们相互对峙的时候,在草甸极远处的一座小山上,一个身着长袍的老太太正用一双恶毒至极的眼睛看着这一切,这个人自然就是月轮国的曲妮玛珶。 这一切的发生其中不乏有她的出力,她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一场覆灭墨池苑的视觉盛宴。 与她在一起的则是一位身形极为高大的魁梧男子,他身着黄金色厚重铠甲,铠甲上密布着神秘的符文线条,却正是神殿骑兵的首领才能配备上的特制重铠,一经开启哪怕是洞玄巅峰的修行者全力一击也可以被轻松挡下来。 如果此时有从西陵上下来的人见到这个男子,就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人正是西陵掌教熊楚墨手下的头号大将罗克敌。 罗克敌目中带着漫不经心,道:“姑姑怎如此小心,这可是有五百马贼围攻,就算是我神殿骑兵遇上也得多加小心,相信那大河国墨池苑的弟子此次必定在劫难逃。” 曲妮玛珶闻言,丑陋的面容越发显得刻薄,恨恨道:“我就想要亲眼看一看,被他们大河国快要捧上天去的书痴,是不是真的这么了不起。” 罗克敌心中对她暗自鄙视,不过他也知道这老太太最是记仇,又因为书痴和隆庆的一些复杂关系连他也不好轻易得罪,面上倒没有显出分毫来,只恭敬道:“书痴虽然名传天下,但是目前毕竟还未入进入知命,遇到这五百马贼肯定无法幸免。”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曲妮玛珶,继续道:“只是这书痴毕竟是应神殿诏令而来,又是大河国王书圣的得意弟子,她若是死在这里,神殿难免会彻查此事,到时……” 曲妮玛珶知道他想说什么,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挥手打断了他道:“此事自有我与你说项,墨池苑众人是领了军令押运粮草,他们死在这里也只能怪他们自身修行不到家本事不济,连区区几个普通马贼都对付不了还丢失了联军粮草,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这与你我有何干系。” 曲妮玛珶说完这话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串神异的念珠,以看似隐晦实则毫不遮掩地放进了罗克敌伸出的的手掌之中。 罗克敌也丝毫没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坦然接过了念珠,笑容满面地露出一个彼此都懂的表情,道:“姑姑说得在理,这件事情的确和你我毫无关系,怪也只能怪他们墨池苑的人太倒霉了些。” 第71章 山山师妹坏掉了 这个夜晚的夜色很平静,马贼群和墨池苑一行人都已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所有都知道,明日的黎明时分,草原上必将会上演一场杀戮盛宴。 只是不知这一场盛宴过后,谁的血将撒在这片草原之上,谁又能活着见到今后的太阳。 于是不期然又很是必然地,当东方的第一缕朝阳洒遍大地的时刻,喊杀声冲天般地从草甸的外围传了过来,如擂鼓般的沉重马蹄声让整片草原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墨池苑的众多弟子和那些燕国民夫们快速地将早已取出的干粮吃完,一个个下意识拿起自己身边可以拿起的任何作为武器的物事,然后在锦之华的安排下站到了离那段‘城墙’丈许远的距离。 百余骑的燕国骑兵则是在宁缺的带领下沿着那段‘城墙’人分出一个小组,目的是在那段‘城墙’遭受马贼冲击时随时将缺口处给堵住。 这种安排显得很是有条不紊,但是这并没有令墨池苑众弟子、运粮的民夫和燕国的骑兵心情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是有很多人的脸色极为苍白,有一些人的眼中甚至都充满了绝望,而这一切都只因他们所看到的恐怖场景。 没有真正经历过古代战争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在草原上五百骑齐头冲锋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概念,那样的威势已经完全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了。 整个马贼群从初始之时开始加速,借助着与运粮队物间的这一段距离完成最后的冲锋,将座下马匹速度发挥到最快,让整个马贼群的队伍化身成了一道如同九天上倾泻而下的洪流一般,那种视觉冲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哪怕前方是一座大山也要将它给碾成粉碎。 马蹄声响如雷霆,每一次落下就仿佛是击打在‘城墙’后众人的心脏上,让所有人的呼吸都近乎快要凝滞了下来。 若一直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等到那些马贼群冲锋到达众人面前之时,众人能不能拿得稳手中的武器都还是两说,就更不要说还有反抗的能力了。 而当此之时,宁缺就开始展现出了自己军事上的非凡才能,只见他猛然间拔出了手中的陌刀,以刀背重重地击打在刀鞘之上,随之发出一声大喝道:“不想死的,就跟我杀了他们!” 他的这一声大喝以念力催发,霎时间就响彻了所有人的耳中,将马贼们沉重的马蹄声都给压下去了一瞬。 最先从那种震撼情绪中恢复过来的要数墨池苑的众多弟子,他们毕竟是修行者,其他的方面先不说,就在接受新事物的时候终归要更有优势一些,至少面对这种数百骑冲锋他们就很快收拾了心神。 紧随着他们之后的则是燕国的百余骑兵,最后的则是那些普通民夫。 草甸中央的马车之中,莫山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此时突然转头看向叶昊道:“战斗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我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天这些马贼们会有多惨了。” 叶昊淡淡一笑,道:“应该说自从我出现在这里之后,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的这一句话实在是有够不要脸,莫山山却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这一次我墨池苑能够脱离险境,的确要归功于师兄你。” 叶昊眉头一挑,玩笑道:“那山山师妹,既然连你都这样说了,那你该怎么感谢我才好?” 莫山山微微一怔,旋即看到了叶昊若有所指的灼灼目光,不由地整个人酥酥麻麻心中顿时一颤,也不知是又联想到了什么,脸颊处微红赶忙低下了头,轻声道:“那师兄想要山山如何感谢你?” 叶昊本意只是随口一提开一个玩笑,何曾想过莫山山会露出如此娇羞的神态,心中一荡下意识地就说道:“师妹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他话一出口就暗叫糟糕,想他素来自诩理智清醒,这一下竟糊涂地直接把心底那点儿想法就给说了出来,这种事情有几个女儿家能够直接接受的,何况还是向来以温婉娴静着称的书痴。 只是说出去的话从来都是泼出去的水,又哪里有可以收回来的道理。 果不其然,莫山山听了他的这句话整个人似是都僵硬了一下,可有些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立马恼羞成怒,反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叶昊,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迷蒙的眼神里意味难明让人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昊被她的目光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发现每一次书痴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总会败下阵来。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是最不怕这种事情的,只是依旧有些讪讪然地硬着头皮问道:“师妹你怎么不说话?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莫山山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眸子中映出了叶昊此时的模样,她突然微笑了起来,说了一句很没头没脑的话,道:“师兄,你长得真的很美。” 自从长安城里宁缺战胜隆庆皇子之后,宁缺讽刺隆庆的这句话早就已经在世间广为流传,诸国之间但凡是对俗世有些影响力的修行者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只是叶昊哪里会想到就连书痴也学会了这样说话,神色里直接就是一呆,紧接着就生出了一丝恼怒,带着几分羞愤地盯着莫山山看了过去,道:“山山师妹,你坏掉了。” 莫山山哪里经受过这些语言文字的熏陶,整个人顿时微微一愣,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样说自己,面露不解地看向叶昊,道:“师兄此言何解?” 她微仰着头,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露出一丝绯红,整个人的样子此时显得有些呆萌。 叶昊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强行压下自己想要伸出手捏一捏眼前少女小脸的冲动,硬是移开了与莫山山相触的目光,问道:“师妹何时也学会了骂人?” 莫山山眼见得他的这一举动,眼眸中顿时透出了一丝笑意,只是这一丝笑意里除了些许放松之外还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失落,由这几分失落又生出了些许的微羞恼意。 而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刻难明的心意心境,所以她难得地露出了自己以前从不曾露出过的一个表情,莫山山白了一眼叶昊道:“世人称我多为书痴,就连师兄你也一直称呼我为师妹,却不知我莫山山抛开书痴之名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既然是普通女子,那学会骂人又有什么奇怪。” 这实在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叶昊有些勒勒无语,心中却是极为开心,所以他看着莫山山突然就笑了起来。 莫山山迷蒙的眸子里露出了几分惘然,皱了皱眉问道:“师兄因何发笑?” 叶昊止住笑意,看着面前的少女书痴很是认真地道:“山山,我从未有这一刻感受到你是如此地真实,所以我也从未有这一刻如此喜欢你。” 莫山山愕然,旋即脸颊上再起微红。 第72章 弹指间灰飞烟灭 草原上的马贼们并不知道,在他们一往无前向前冲锋的时候,草甸上的一辆马车里还有人在若无其事地向着一名少女表达着自己的喜欢,所以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人提前预定下来的命运。 因为所以,很没有道理,所以理所当然地马贼群的冲锋终于到了最终的时刻,狂暴的马蹄声踏破了那段‘城墙’前的草地,马贼群离那段‘城墙’只剩下了最后的七八丈距离。 见着这一幕的场景出现,‘城墙’后的众人紧紧地抓住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他们都知道敌人的第一次猛烈攻击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这段七八丈的距离对于速度已经狂飙到巅峰的马儿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了,马贼群就像是一股飓风般霎时间就跨越了这七八丈的距离与那段‘城墙’来了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随着一道‘轰隆’冲天巨响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交杂在一起各种声音。 这些声音里有马匹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有马贼因冲击太猛摔落下马的‘噗通’声,亦有兵器击打在那段‘城墙’上的‘铿锵’声…… 人喊马嘶,血肉飞溅,这野蛮到极点的冲撞让大地在这个时候都似是发出了恐惧的颤抖。 草甸后的墨池苑一众人等更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画面震撼地不能自已,很多人的面色都有些微微发白。 而值得一说的是,那段‘城墙’终于在此时起到了它本该起到的作用,无数的奇异线条在与马贼群接触的那一刻逐个的亮起,然后那段‘城墙’仿佛就成为了真正的城墙。 既然是真正的城墙,那么自然就会具有坚不可摧的属性,所以到了最后那段‘城墙’竟是以只付出了仅仅十数处被冲开的缺口,依旧稳稳地伫立在了马贼群和草甸上的众人之间。 马贼们显然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变化,在他们的想法里这段‘城墙’本该是最为脆弱的存在,是敌人的垂死挣扎,只需要他们的一个冲锋就能轻松击溃,所以前些时日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才会那么地不在意和轻视。 马贼群后的十数个头目看着这一切却是依然神色平静,平静地就仿佛眼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一样。 他们不在意手下马贼们的生命,甚至他们也不在意他们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死草甸上的所有人,这其中也包括他们自己,因为他们都是将军的死士。 所以‘城墙’处的恐慌并没有让这些本该自私自利的马贼自动退让下去,马贼们在这十数个头目的威势下反而是前赴后继地冲击向了那十数个被破开的缺口之处。 到了这个时候,草甸上‘城墙’内的众人自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墨池苑的弟子和那些民夫一个个拿着手中的武器就向着缺口处冲进来的马贼们招呼了过去,宁缺所率领的燕国骑兵则是依旧按兵不动。 而马贼们纵使再是凶悍的亡命之徒,那些破开的缺口终归是太过狭小,一时间能够冲进草甸内的人数与草甸内的众人相比简直是鱼入大海,连一朵水花都没来得及荡起连人带马就被众人的武器给纷纷淹没了。 那些后面还没有冲进来的马贼显然发现了这一幕,待想要后退却是哪里又退得了,直被更后方的大队伍驱赶着继续向前冲锋,然后继续重复着前一批马贼们的命运。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也激起了那些马贼们的疯狂之意,一个个冲进破口处就开始凶悍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杀向草甸内的阻挡在他们前方的墨池苑弟子和民夫。 一时间兵器的交击声不绝于耳,血花四溅染红了整段圆形的‘城墙’,马贼们和战马的尸体很快就将十数个破口处堆满了一地。 也幸好墨池苑的众多弟子都有一定的修为在身,期间大多数时候每当出现危险的情况时大河国人的独特袖剑总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这才让那些遭受连番攻击的普通民夫得以有片刻喘息。 只是这种情况随着马贼们不计代价地连番冲击并没有持续多久,数量最少的墨池苑弟子慢慢地终于开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以至于让缺口处的马贼们硬是向前推进了有丈许的距离,更多的马贼得以安然从缺口处进入‘城墙’之内。 若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进入草甸‘城墙’内的马贼将会越来越多,真到了那时墨池苑的弟子们不好说,那些普通的民夫是绝对会出现重大的伤亡。 当此之时,一直默默关注着战况的宁缺终于开始出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缺口处的墨池苑弟子和运粮民夫就像是提前预演过一般齐齐向着两边让了开来,然后早就准备好的一队队人一组的燕国骑兵就开始对着暴露出来的马贼们进行着轮番冲锋。 这一下变化自是出乎了马贼们的预料,一个个上一刻还在拼命挥舞着武器对墨池苑弟子和民夫们进行了压制,下一刻就变成了与燕国骑兵们进行军阵对垒。 众所周知,骑兵的军前厮杀威力最大的就是可以依仗战马的加速冲锋获得远超常人的庞大力量,而毫无准备的马贼遇上了突然袭击的燕国骑兵其结果可想而知。 破口处聚集起来的马贼们被燕国骑兵队列一轮冲击之下近乎是一触即溃,最前方的马贼们很多直接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将战马掀翻在地,马上的人则是像破布麻袋一般直接被抛飞了出去,靠后面一点的马贼们则是被冲击得直接挤压在了‘城墙’之上几乎压成肉饼。 进入草甸‘城墙’内的马贼这一下近乎遭受了灭顶之灾,可以说就是这么一次简单地骑兵冲锋,一下子就将马贼们先前的战果化为了乌有。 而当此之时异变突生,草甸外马贼群后方的那十数个马贼头领齐齐发出了一声暴喝,胯下战马由静至动霎时间直接前冲,然后在眼看即将撞到最后方的马贼们之前马上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纷纷从马上一跃而起,身体则是伴随着巨大的惯性抛向了草甸的‘城墙’之内。 看这些人抛落方向的轨迹,其中有一半的人是朝着最中心的马车,而另一半的人则竟是朝着燕国骑兵队列前的宁缺而去。 这些人人还在空中还未来得及落地,每个人的手中就齐齐亮出了兵器,刀枪剑戟不一而足。 然后下一刻这些兵器几乎是刚一出现就瞬间脱手而出,携着风雷之势悍然击向了中心处的马车和燕骑最前方的宁缺。 他们的目标是如此明确,出手又是如此地果决,显然是对这一次的行动早有计划,至于先前所做的一切则明显全都是为了准确定位他们目标的所在,以求能够一击建功。 墨池苑的众位弟子们自然看出了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可是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他们隔得距离又太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听到了‘轰隆’‘轰隆’两道连声的巨响。 一时间草甸之内两处地方如同是被雷火肆虐了一般烟尘四起飞石乱溅,周边众人纷纷退避一旁,那些抛飞在空中的人也终于落到了地面之上,场面可谓是混乱至极。 草甸之内墨池苑众弟子心神大骇,直以为他们的山主和叶师兄已经惨遭遇害,而那些民夫和燕国骑兵则更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只是他们的这些心绪才刚刚生出就不得不又给压了下来,因为下一刻他们所见的场景告诉了他们这完全是他们自己想太多了。 两处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了其中真实的场景。 宁缺原先所在的地方一把硕大的黑色巨伞稳稳地立在那里,黑伞下的他除了面色微显苍白外并无其他异样。 草甸中心处的马车则最是神奇,一道似是无形的半球形气罩正倒扣在大地之上将马车严严实实地护在中心处,至于那些攻击向马车的武器竟是全都凝滞在半空一动不动。 “不好!快退!” 那十数个马贼头目看清了这一切,其中有人最先反应了过来,当下几乎是心神巨颤惊骇欲绝,直接就是疾呼出声。 而也就是与此同时,马车中的叶昊发出了“咦”的一声,随即淡淡说道:“没想到你倒是有几分眼力,只可惜你们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都不用走了!” 他话音刚落,那些凝滞在马车周围半空中的兵器霎时就全都动了起来,接下来几乎是在一个眨眼之下就飞到了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那十数个马贼头目身旁,然后十数道闷哼声同时响起,却是一瞬间就已将他们全部重创。 与此同时,莫山山的声音亦是从车厢中响起,只听得一声“起!”马贼们团团围住的那一段‘城墙’上无数的繁密线条霎时齐齐亮起,紧接着那段‘城墙’竟是直接燃烧了起来,形成了一道赤红色的火墙。 这道火墙一经出现迅速壮大,然后当升起三丈高的时候就轰然一下爆发了开来,径直扑向了周边的马贼群。 火墙的火焰分外奇异,一经沾惹便无法熄灭,马贼群在这火焰之下几乎是一沾即燃。 然后就在所有人震撼至极的目光下,一幕令人难以想象的画面出现了,那些围绕在‘城墙’外的马贼群如同是身处在一幅画卷之中一般,瞬间就被赤红色的火苗烧成了飞灰。 第73章 死老太婆之曲尼玛娣 “怎么可能!她怎么能够画出神符?!” 当草甸上的赤红色火墙升起,当成群的马贼们化为飞灰,草甸极远处的一座小山上传出了一道极为难听的苍老声音。 这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还蕴含着一股不甘不忿的怨毒之意。 不用多说,这个人自然就是月轮国的曲妮玛珶。 她不可置信在书痴这么年轻就已经接触到了知命境的领域,她不甘不忿在自己到了如今的年纪都还没有能够碰到那第五境的门槛。 神殿统领罗克敌虽然也惊讶于莫山山的境界修为精进,但是他倒没有曲妮玛珶此时的心态,反而是心中对这个老太婆生出了些许不屑,盖因为他此时正值壮年又是神殿最受重用的骑兵统领,未来可说是知命可期。 不过他也没有把这种心思表露出来,他此时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选择,那就是要不要去草甸上接收战果。 而之所以这会是一个选择,只因为墨池苑众人战斗的节奏太过于快了一些,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要知道这种事情放在以往那几乎是不用考虑的事情,光明而伟大的神殿骑兵来接收你们的战果那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应该为此而感到荣耀才对。 正所谓光明从来看不到自己的黑暗,或者说光明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存在黑暗的部分,大抵上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是很没有道理的道理。 罗克敌皱起了眉头,思量再三终于还是打消了去与墨池苑众人抢功的想法,示意自己身后的骑兵按兵不动,对曲妮玛珶恭敬说道:“姑姑,书痴既然能够画出神符显然是已经将入知命,那我们先前的计划只能是做废,我认为暂时还是不要招惹他们的为好。” 曲妮玛珶狠狠地哼了一声,沙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恶毒笑道:“那就暂时先放过大河国这些不知尊卑的贱婢,等回到神殿王庭后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他们这次虽然覆灭了马贼群,但是承诺送到金帐的粮草可是也全都被付之一炬。” “姑姑果然高明!”罗克敌目中亦是泛起一丝阴险的笑意,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只需要借助神殿的威势即可。 曲尼玛娣怪异地哼笑了两声,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 草甸这头,五百余马贼先是被众人依靠‘城墙’杀伤小半,紧接着又被叶昊和莫山山联手布下的符阵神火所伤,兼且他们还失去了那十数个领头的人物,除了有少数比较幸运一些的外,几乎可以说是在这一战中全军覆没。 而就算是这些剩下来的残兵游勇,也在宁缺和燕国骑兵们反应过来后被逐个地追上并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值得一提的是,草甸上最中央的马车之上,莫山山自从出手之后叶昊就已经独自离开了,直到一行人到达了草原金帐前夕才重新与书痴他们会合。 这期间叶昊到底去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莫山山分明注意到他回来后的眉眼间似是都轻快了几分。 这些暂且不提,却说墨池苑一行人到达草原金帐的时候,此时神殿和其他诸国的联军却是早就已经抵达了这里,并且他们早就已经与金帐的单于王庭谈好了条件意见达成了一致。 而墨池苑一行人代表大河国,既然已经来到了此处,自然也是要和联军们一起来集中议事的,尤其是此次的会议目的是为了确定联军接下来的作战方针以及各方势力所需要承担的任务,所以这一次的会议对众人都很是重要。 会议当天,神殿召集来的各方势力代表都是早早到了大帐之中,其中排在第一序列的席位自然是代表世间实力最强的五个大国代表,他们分别是唐国的大将舒城将军、燕国的北骑军将校、南晋剑阁弟子、月轮国的白塔寺僧众和大河国的墨池苑少女们,至于再靠后一些的席位则是世间其他诸多小国的一些使者和修行宗派的弟子。 这各方势力的代表绝大多数都为男子,如此一来大河国的这些少女们在这样的一群人里自然就显得分外引人注意,而她们的一举一动就更是能挑起很多人的兴趣。 就像是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看到了大河国少女们对月轮国的方向投过去的仇恨目光,尤其是当这些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其中一名老妇人的身上的时候。 主持此次联军事宜的是神殿的天谕司司座,这是一位一头白发形容看起来却很年轻的男子,他坐在联军大帐的主位之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场中这一股剑拔弩张的景象,不由眉头微微皱起心下有些不悦。 不过他联想到这两国长久以来的关系又有些释然,只是根据他的一些了解来看,也不知这月轮国的老妇人又如何为老不尊了,才让墨池苑的这些弟子们竟是都不分场合了还如此仇视她。 天谕司司座心中这样想着,倒也没有太多心思想去关心一下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他们天谕司此次来荒原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只要再商议好此次结盟各方分派下的任务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轻咳了一声,环视了一圈帐中的诸人,肃声道:“此次草原事变,神殿诏令诸国来盟,本人忝为天谕司司座有幸担此重任,还望诸位齐心协力助我共同击退此次荒人南归的阴谋。” 众人纷纷起身,齐声拱手一礼应诺。 天谕司司座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脸上露出笑容示意继续议事,众人于是纷纷坐下。 而就在天谕司司座正准备宣布此次会议的主要内容之时,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却是突然传了出来,一声“且慢!”让帐内诸人纷纷侧目。 众人寻声抬眼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月轮国的曲尼玛娣,心下都是大讶,不知道她又想要干什么。 天谕司司座心下不悦,但顾及到对方在世间太高的辈分不由又有些无奈,拱手行了一礼道:“姑姑是佛宗大德,想来是另有高见,不知对我等有何指教?” 曲尼玛娣眼见天谕司司座如此给自己面子心下很是满意,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我等齐心协力助神殿击退荒人自然是分所应当,只是我怕有些人自身能力有限行事又毫无章法,到时候万一将联盟的事情给搅个乱七八糟那又如何是好!” 她说起这话来满是阴阳怪气,话语眼神中的含义就差直接指着大河国墨池苑一众人的鼻子去骂了,帐中诸人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 天猫女一直站在莫山山的身侧狠狠地盯着月轮国的诸人,听到这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直接指着曲尼玛娣就骂道:“你这个死老太婆真无耻,明明是你想抢夺我们温泉不成派人来暗害我们,现在还有脸在这里恶人先告状。” 第74章 天大的笑话 帐中诸人心中大骇,感觉此刻的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这个世上竟然有人敢称呼曲尼玛娣为死老太婆,而且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还只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少女。 所有人的目光很快地就由震惊变为了怜悯,因为他们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这位少女将会面临着来自曲尼玛娣怎样的怒火。 果不其然,曲尼玛娣此时已经是出离地愤怒了,想她身为月轮国主之姐,又因辈分年岁的原因成为了佛宗大德,平生所遇之人皆是对她恭顺有加,何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人如此侮辱,她整个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厉声喝道:“哪里来的不知尊卑的混账东西,今天就算是王书圣亲来,老身也须替你老师好好管教管教你。” 她话音刚落,手中的拐杖就突然向下一挥,一道淡淡的橙色佛光霎时从拐杖上飞出直击向天猫女,竟是已悍然动起手来。 锦之华的面色微微一白,赶忙伸手想要去把天猫女给拉回来,却哪里又能来得及。 场中诸人也是大惊失色,曲尼玛娣这一下出手可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可!” “小心!” “放肆!” 一连串的惊呼声接连传来…… 而就在所有人认为天猫女将会惨遭重创的时候,少女的身前却是突然浮现了一道符文虚影,这符文虚影之上泛出了一股淡淡的神异光辉,将曲尼玛娣击来的橙色佛光稳稳地给挡了下来。 能在这个时候出手的人,还能如此轻易就挡下曲尼玛娣的攻击,自然只有书痴莫山山。 见到这一幕,大帐之中的所有人似乎都轻嘘了口气,其中尤以唐国的舒城将军等更是如此。 大唐和大河国世代交好,要说这帐中哪些人对墨池苑的这些少女们最为友好自是非他们莫属了。 天谕司司座的脸上此时早已阴沉地几乎快要滴出水来,可是他又没法去处罚曲尼玛娣,更让他心惊的是少女符师的进境竟是已如此恐怖,到了连他也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了,这让他一时有些沉默没有开口说话。 舒城将军却是没有他的顾及,眼见得书痴出手将攻击挡下当即大笑一声就站了起来,道:“你们这些小妮子,说事情就好好说事情,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曲尼姑姑脾性一向如此暴烈,有司座大人在此你们若真的有何不公之处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说的这话自是在维护大河国的少女们,却是又没忘了讽刺一下曲尼玛娣的为人品性。 曲尼玛娣冷冷地哼了一声,知道自己再出手已是无用,而且天谕司司座怕是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只得坐下冷眼看向墨池苑一众人等。 天谕司司座对着舒城将军点了点头,到了此时才终于开口,看向莫山山说道:“不错,莫山主,你们墨池苑有何不公,不妨说出来让我等评判一二。” 莫山山自从来到营帐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哪怕是面对先前曲尼玛娣的指责和突然出手她亦是波澜不惊,就好像这一切在此时的她眼中都是那么地不值一提。 不得不说,实力这种东西向来都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就像是能够画出完整神符的莫山山和只能画出半道神符的莫山山,所需要面对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锦之华眼见山主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着天谕司司座行了一礼,道:“司座大人容禀,此次事由还要从神殿派发给我墨池苑的任务说起。我们墨池苑此次负责押运联军粮草,却是于半路之上遇到了马贼袭击,相信诸位已有耳闻。” 众人纷纷点头,天谕司司座亦是如此,忍不住好奇问道:“此事我亦有耳闻,只是这又和曲尼姑姑有何关系?” 锦之华再行一礼,用词很是谨慎地说道:“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要知道神殿给我们安排的行军路线是军中机密,寻常人等又如何能知,而袭击我们的马贼却是偏偏对我等的行军路线一清二楚,特别是那些马贼之中还有十数名实力不弱的修行者,事发当天竟还想突袭山主,若不是山主近日修为精进画出了完整的神符,我们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不无可能。” 帐内众人对于墨池苑一行粮草被劫之事只是略有耳闻,他们本还以为这只是墨池苑的人运气不太好刚好遇到了马贼劫掠,眼下听锦之华这么一说哪里还想不到这其中定有其他隐情,连带着看向神殿一行人的目光都是微微有所变化。 众人都不是傻子,这种行军路线可是一直都是由神殿中人提前来指挥安排,马贼们哪里有机会能够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泄密。 而一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丝寒意,他们到这里来可是在行军打仗非同儿戏,若到时候他们在前方厮杀有人在后方拖后腿,那结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毕竟这一次只是大河国的少女们遇到马贼,那万一下一次是他们被送进荒人的包围圈呢? 天谕司司座自然感受到了帐内众人的质疑目光,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骑兵统领罗克敌,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任务还是当初此人安排给大河国的,现在想来问题怕是很有可能出在此人的身上。 只不过这罗克敌是隶属于裁决司,处罚此人可是牵扯到神殿内部事务,若大河国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却是决不能让神殿的颜面有所损伤的。 天谕司司座这次没有问锦之华而是将目光投在了莫山山的身上,他微眯起眼很是严肃地问道:“莫山主你们的意思,莫非是还怀疑我神殿中人暗中与马贼有勾结?” 莫山山此时终于抬头看向了场中诸人,声音平静而坚定道:“司座大人,我墨池苑不是怀疑神殿中人勾结马贼,而是已经可以肯定确实有人给马贼群通风报信。” 书痴这一语刚落,帐中所有人那可谓全都是大为哗然。 而当此之时,帐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人正是曲妮玛珶,只见她嗤笑道:“简直一派胡言!荒天下之大稽!分明是你墨池苑弟子畏战贪生在马贼手中失了粮草,还偏想在此处推卸责任,污蔑神殿与马贼勾结,简直是岂有此理!无耻之极!无耻之极!” 莫山山平静地看了一眼曲妮玛珶,似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也没有愤怒,只是道:“姑姑凭什这么说?” 曲妮玛珶一仰脖子,神态极为高傲道:“那当然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莫山山唇角微微翘起,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嘲讽,平静问道:“姑姑说的话就能是证据?” 曲妮玛珶不屑道:“谁会相信我会说谎?” 罗克敌早已心中怒极,此时立马附和道:“姑姑是佛宗大德自然不会撒谎,说出的话当然能够成为证据,而且我当时也在场,你墨池苑弟子的确如姑姑所说一般无二。” 一声极大的笑声突然传了进来:“原来你这种人说话也能当成证据,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75章 观主弟子的分量 莫山山终于出现了自己进帐以来的第一次表情变化,脸上生出了几抹笑意,起身向着营帐外看了过去。 曲尼玛娣则是怒容满面道:“哪里来的邪魔外道,如此形容鬼祟,我联军议事那里有轮到你说话的资格!” 她的言语中实在是霸道乖戾,一言既出就将这说话的人打入了邪魔外道的行列,其用心之险恶毒辣可见一斑。 帐中诸人都很是好奇这出声的人又是哪里来的愣头青,竟敢以如此具有侮辱性的话语来形容曲尼玛娣,天谕司司座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大河国少女们有些欢愉的反应,暂时没有说话。 “如果连我都算是邪魔外道,那么你这个老不死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是帐外传进来的第二道声音,从声音的远近判断来人明显已经快要进入联军大帐。 帐内诸人却是一阵哗然,如果说先前天猫女所称呼的老太婆只是不够尊重的话,那么来人这句老不死的可算是妥妥的侮辱性质十足了。 不过让众人有些奇怪的是,闻听此言的曲尼玛娣此时却是未有先前的暴怒,她反而是显得极为平静,只是脸上带上了一股冰冷的瘆人笑意,直让人看得心中发毛背后一凉。 了解曲尼玛娣的人都知道,每当她露出这样神色的时候就是她的心中已经生出了杀意,月轮国的苦行僧人们还记得上一次他们见到自己姑姑露出这种神色之后,就一声令下活活坑杀了上百名的宫女仆妇,其原因只因有人不小心摔落了姑姑最喜爱的一尊琉璃佛雕。 联军的营帐门帘被人掀起,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在众人的目光下进入了联军大帐。 “叶师兄!”大河国少女们几乎是同时轻呼出声,天猫女更是直接蹦蹦跳跳地就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叶昊,他恍若对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视而不见般轻轻揉了揉天猫女可爱的小脑袋,然后缓步走到了莫山山的跟前。 莫山山眼中闪过一丝亮色,轻轻福了一礼道:“一切果然如师兄所料,接下来还是得麻烦师兄你了。” “我家山山已经做得很好了。”叶昊脸上露出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又哪里说得上麻烦,只不过总是有些老不死的为老不尊罢了。” 莫山山耳后不为人察觉地生出了一丝红晕,耳边一直回荡的都是叶昊的那句‘我家的山山’,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至于叶昊后面说的什么则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了。 唐国的舒城将军自从叶昊进入大帐之后神色里就透出了一丝微妙,此时见到书痴的这番摸样就更是轻轻挑了挑眉。 作为曾见证过书院大考的一员,他自然不会不认识叶昊这位取得六科甲上的头名人物,军部更是通过帝国的消息渠道隐晦地知道了南门观外那场大战的结果。 而大河国一向是与帝国交好,莫山山作为墨池苑的山主,她以后若是与出身知守观的叶昊走到了一起,那昊天道门和大河国的关系可就很是值得商榷一二了。 而他二人在那里旁若无人地随意交流,旁边却是早已有人等得不耐,罗克敌厉声喝道:“大胆!你是何人?此地是联军营帐,岂容你们二人在此胡言乱语!” 天谕司司座的神色变化则是大帐内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他在见到叶昊的第一眼就已认出了叶昊,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听到了罗克敌的这句话,心中当即就是大怒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罗克敌被这一声呵斥弄得有些蒙,然后下一刻他的整个脊背都生出了一丝寒意,连血液仿佛都在此时彻底的冻僵住了。 只见天谕司司座呵斥他的同时整个人已经长身而起,对着叶昊深深地一揖,恭敬道:“天谕司司座,恭迎叶三先生大驾。”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西陵神殿代昊天统治世间,天谕司身为昊天道门三司之一,天谕司司座可算是世间地位最是尊崇之人,那又有何人能够连他都要如此恭谨以待。 联想到他口中称呼的叶三先生,所有人的心中都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天下能比怕是也只有出自西陵不可知之地的那位才有如此待遇了。 叶昊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多礼,对着天谕司司座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继续忙你的事情,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地而已。” 天谕司司座的眼中生出了些许笑意,很是自然地收了礼数,向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后对众人道:“待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道门知守观观主的徒弟,叶昊叶三先生。” 众人都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齐齐道:“见过叶三先生。” 而在这样一行人如此问候叶昊的时候,有两个人的神色却是早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他们分别是神殿骑兵统领罗克敌和月轮国的曲尼大师。 有所不同的是,罗克敌的脸上是恐惧是不安是绝望,曲尼玛娣的脸上则是愤怒是不虞是阴郁。 众人自然都注意到了这二人的神色变化,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是还有何人会在乎他们的这一点变化,事情发展到了此时的境况,一切会向着哪个方向发展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了。 只是令人有些唏嘘的是,他们上一刻还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对墨池苑一行以势压人,到了现在却是完全反了过来成了被压迫的一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当叶昊告诉众人他来到荒原之后就一直和墨池苑弟子们同行,甚至在面临马贼袭击的时候他也曾出手,众人连想要见那些马贼头目们一面的心思都没有就已经完全选择了相信他的话。 天谕司司座早已坐回帐中主座,此时他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看向自己身侧的神殿骑兵统领,声音如凛冬里的寒风一般冰冷道:“既然有叶三先生指证,罗克敌,你还有何话要说?!” 罗克敌的面色苍白如雪,神情绝望地一下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地垂下,道:“属下无话可说,甘愿领受责罚。” 天谕司司座沉吟片刻,想着罗克敌此人隶属于神殿裁决司,此次所犯罪行可轻可重,若说就此事杀了此人裁决司的司座叶红鱼事后难免不会找自己的麻烦,而传说道痴可是和自己的这位师弟可不怎么对付,自己可不能一不小心掺和进这种人物的斗争中去,当下心中一定道:“神殿统领罗克敌阵前失职,致使墨池苑行军路线泄露,现剥夺其骑兵统领之职,领四十棘杖,以儆效尤。” 罗克敌的面色在听到天谕司司座对自己的惩罚之时就彻底地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尤其是在听到棘杖的时候更是几乎快要变成死人一般。 所谓棘杖,那是神殿里的一种酷刑,受刑之人所遭受的痛苦程度还要甚于凌迟,哪怕再是钢铁般的意志也绝无人可以忍受那种非人的痛苦,神殿自有史以来所有经受过此种酷刑的人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曲尼玛娣的面色已经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只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了。 天谕司司座却是没有理会罗克敌和曲尼玛娣的神色变化,他宣布完惩罚后就看向了叶昊,笑着询问道:“叶三先生,你看此事就按此处理如何?” 叶昊知道此事能做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到了极限了,再想更严苛一些的话怕是就要超过神殿的容忍限度了,自己知守观观主弟子的身份虽然尊贵,但是毕竟不是三司中人,太过深入插手神殿事务是他们绝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他转头看了一眼莫山山,莫山山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叶昊于是也对着天谕司司座点了点头,微笑道:“司座大人处罚得很是公正,就按此处理。” 天谕司司座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心下很是欣赏叶昊的进退有据,暗赞一声不愧是那位能看上的人,果然没有一个会是简单人物。 罗克敌自去领取四十棘杖,其刑法惨烈从他痛苦的哀嚎声中众人都能感受到一二,等他彻底受完刑被抬进帐中以后都已经快要成为一个血人了,整个人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了一般的模样,也只有从他睁开的眼睛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怨毒才能证明他这个人还是活着的。 叶昊见此看了担架上的罗克敌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我知你肯定不服,但你最好将你现在的眼神给我收起来,我虽然不像是叶红鱼那个疯女人一样嗜杀,但是我这个人很怕麻烦,你若是让我感觉你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那我也无法确认我会不会忍不住现在就杀了你。” 罗克敌睁着的眼睛中怨毒之色瞬间消失,然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恐惧之色,也不知他是在恐惧叶昊所说的叶红鱼,还是在害怕叶昊真的会杀了他。 而就在这时,曲尼玛娣终于是忍不住了,喝道:“够了!” 叶昊眼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屑道:“凭什么你说够了就够了,我说还不够!” 第76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曲尼玛娣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了,眼神极其怨毒地看着叶昊,道:“你……” “你什么你!”叶昊不等她说话就打断了她,一挥衣袖骂道:“老不死的,忍你很久了,我本不欲再多做计较,谁知道你竟还敢有脸说话。” “你……”曲尼玛娣嘴唇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指向叶昊,看那样子似乎下一刻就会晕过去一样。 叶昊一声轻喝:“你给我安静点,我话都没说完哪里轮得到你。” 天谕司司座不可察觉地轻轻皱了皱眉,不过考虑到这件事情终究是曲尼玛娣不占道理,而且佛宗近日以来的气焰也有些嚣张了些,隐隐都有尾大不掉之势,现在趁这个机会打压一番也不无好处。 他可以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月轮国的那些僧人却是那里忍受得了,一个个地都是对着叶昊怒目相向,其间一个苦行僧上前一步扶助颤颤巍巍的曲尼玛娣,面色沉凝地看向叶昊道:“叶三先生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于霸道了一些么?!” “霸道?”叶昊轻笑一声,声音转疾道:“你也有资格说我霸道?!” 苦行僧想要说什么,叶昊却是没等他说就打断了他,伸手一指他身旁的曲尼玛娣道:“曲尼想要抢夺墨池苑温泉之时霸不霸道?抢夺不成对运粮队伍施以暗手之时霸不霸道?联军营前倚老卖老信口胡言霸不霸道?一言既出就将我给打入邪魔外道又霸不霸道?” 他这一连四个霸不霸道,直问得那苦行僧无言以对,只是他的面色却是越发阴沉了起来,道:“纵使如此,可姑姑毕竟是我佛宗大德,你今日如此侮辱,难道是真的欺我佛宗无人么?!” 得,道理不通就不与你讲道理,苦行僧这话就差是直接赤果果的威胁了。 唐国的舒城将军此时的面色生出了几分古怪,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这月轮国的僧人想要威胁这位怕不是想太多了。 果不其然,随着这苦行僧的话音刚落,叶昊淡淡一笑,声音不起一丝波澜道:“连这种老不死的都可以被称为大德,那我就是欺了你又如何?” “阿弥陀佛。”苦行僧口中吟诵了一声佛号,强行压下了自己的嗔怒,微眯起双眼看向叶昊神色肃穆道:“我佛宗一向与昊天道门共同进退,叶三先生今日咄咄逼人如此欺辱我等,恐怕非是观主所喜。” 叶昊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危险的光芒,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苦行僧,声音平静中透出一股子寒意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拿我的师尊来压我,今日就算是七念在此,也休想跟我这么说话。” 他这一眼扫过,帐中诸人都是暗叫不好,只因叶昊这一眼里竟是带起了一丝念力波动。 “叶三先生,不可!”天谕司司座惊呼出声,他本意是想让佛宗这些人受一番打压,可没想过要让叶昊当着她的面杀人。 “你敢!”被苦行僧搀扶着的曲尼玛娣怒睁双目,睚眦欲裂。 他们二人几乎同时出声,又几乎是同时欲要出手阻挡,可是叶昊如今的境界早已在知命境走了很远,一念之间的速度何其之快,转瞬之间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传来,苦行僧的身体已经是轰然抛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向了月轮国后方的一处席位。 也幸好那一处席位上的人反应够快匆忙之间已让开,一时间那处的桌椅之类可顿时全都遭了殃,粉身碎骨自是不在话下。 “你这个竖子,你竟敢……”曲尼玛娣只觉得自己的雪山七海都快要爆炸了,兼且身心内外都是寒意彻骨,那是真的又惊又怒,所怒之事自不用说,所惊的却是叶昊的境界竟是已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 “我敢怎样?!”叶昊轻轻扫了一眼曲尼玛娣,眼中的轻蔑嘲讽意味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你!……”曲尼玛娣心中简直悲愤欲绝,一指叶昊再也受不了了‘噗’地一下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竟是就那么仰头直接倒了下去。 月轮国诸人眼见得如此,顿时顾不得怒是叶昊,一阵手忙脚乱之下赶忙将他们的曲尼姑姑扶到了担架之上。 “咳咳…咳…,叶三先生,现在你可满意了?”抛飞在地面上的苦行僧此时才终于缓缓从地面上坐了起来,他一边拭去口中的鲜血,一边以深沉至极的目光看向叶昊。 叶昊并没有杀了他,实际上叶昊也不可能只因为别人说错了一句话就杀人,他只不过是单纯地看曲尼玛娣一行人不爽,兼且要帮书痴莫山山出一口气罢了。 “满意,我当然满意。”叶昊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躺倒在担架上的曲尼玛娣道:“若是不再看到你们那我想我就更满意了。” 帐内众人神色里都是透出了一抹说不出的怪异之色,有些人似是都在强行压抑下自己的笑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对待曲尼玛娣。 而之所以没有人会对曲尼玛娣生出同情,这就不得不说曲尼玛娣的脾性品德实在是太过不讨人喜欢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令人憎恶,过往之时众人只是因为她的辈分和身份才只好忍受罢了。 苦行僧强行让自己的心境平稳下来,将差点儿就要涌出喉头的一口鲜血给硬生生咽了下去,默然地看了一眼叶昊什么也没再说,走回了月轮国一行人的跟前。 “司座大人,姑姑和贫僧现在都有伤在身,联军议事我月轮国就暂时不参与了,后续神殿只需将分派好我等的任务告知贫僧一声即可。”苦行僧向着天谕司司座微微行了一礼,准备告辞离去。 天谕司司座看了一眼叶昊,心中苦笑了一下,面上却满是关怀之色道:“联军商讨之事大师无需担心,月轮与我西陵世代交好,此次能接受我神殿诏令来到荒原我西陵绝不敢忘,所以一切还是姑姑和大师的身体为重,如此我等才能更好的响应光明的召唤。” 苦行僧目光微不可察地一闪,再次行了一礼后就带着月轮国的一行人走出了帐外,而到了此时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一口鲜血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月轮国的一行僧众见到这一幕自然极为慌乱,纷纷上前欲要搀扶,那苦行僧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有僧众不忿地道:“师叔,我们难道就只能这样忍了?” 那苦行僧闻言神色漠然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帐,转而缓缓道:“此人身份特殊兼且境界高妙我等现在皆不是对手,然我佛宗高人辈出,绝不缺乏大能之辈能以伏魔手段降伏此人。” 众僧众纷纷点头称是,这才一齐退下暂且不提。 第77章 煮茶论夏侯 月轮国的风波最终到此为止,除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叶三先生与书痴莫山山关系匪浅之外,这件事情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而神殿联盟里的人也已商量分派好了各方势力的任务。 只不过打仗这种事情并不是说大就能打的,粮草、人员和军备缺一不可,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小事,最终定下来的与荒人决战的时间要等到来年去了。 叶昊自然没兴趣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去,他此来荒原可是有很明确的目标,那就是进入到魔宗山门内部,只有得到那里真正的传承,他才能够更快地成长起来,以期在知命境的领域走得更远一些。 至于说那本遗失在荒原里的明字卷天书,他可是知道那一直都在大先生李慢慢的手中,暂时来说想要拿到手却是不太可能,就是不知道到时能否借过来看一看。 大河国墨池苑的营地离唐营很近,期间宁缺将那十数名马贼头目都给要了过去,这些人最终是死是活叶昊不清楚,不过他和莫山山再次见到宁缺的时候他整个人身上的都透出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你这是又杀了多少人?怎么这么重的煞气?”叶昊挑了挑眉看向宁缺。 宁缺如同是来到自己家一样,往桌旁一坐顺手就将莫山山煮好的一杯茶接了过去,情绪丝毫不带起伏地道:“我把他们都给杀了,连带着他们交代出来的藏在军营里的内应也都给杀了。” 莫山山微微皱了皱眉,杀人这种事情被她从宁缺口中听来如此地轻描淡写,这实在是很难让她适应。 叶昊轻轻握了握莫山山有些冰凉的手,对于这种事情她终归是要学会去面对的,看向宁缺问道:“查出是什么人想杀你了?” 宁缺点了点头道:“是夏侯,那些马贼都是他在草原上养的私军。” 叶昊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没有半点惊讶道:“果然如此,像他这种人哪里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你早就猜到了?”宁缺面色有些古怪。 叶昊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宁缺哑然,随即他面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道:“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清楚。” 叶昊道:“什么问题?” 宁缺看了一眼莫山山,道:“夏侯想要杀我这一点我并不奇怪,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接受神殿的命令去杀山主?” 叶昊轻笑一声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夏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宁缺浑身一震,有些急切地问道:“夏侯还有什么身份?” 莫山山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桌旁听着二人说话,此时有些奇怪地看了宁缺一眼,道:“十三先生难道不知道夏侯除了是你们唐国的大将,他还是西陵的客卿么!?” 宁缺被莫山山这句话问得有些尴尬,旋即就注意到了‘西陵客卿’这个词上,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他确实还不知道这一件事情。 叶昊不由笑了起来,对莫山山道:“这个家伙自加入书院以来一直都在拼命修行,他还真不知道修行界里的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我提前帮他介绍,就算是告诉他你的名字叫莫山山,他怕是也想不起来你是天下三痴里的书痴。” 莫山山闻言顿时莞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宁缺却是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了,看着叶昊问道:“据我所知我们唐国和你们西陵的关系可不是太友好,陛下怎么可能容忍你们西陵的客卿成为我唐国的边军大将?” “我想你弄反了一件事。”叶昊摇了摇头,看着宁缺道:“夏侯是先成为唐国的大将,然后才成为了西陵的客卿。” 宁缺皱了皱眉头,道:“那岂不是说如果有人想要杀了夏侯,就得拥有能同时面对唐国和西陵两方势力的能力。” 叶昊没有戳破他说的有人就是他自己,点了点头道:“正常情况下的确是如此,但有一种情况下除外。” “哪一种情况?”宁缺挑眉问道。 叶昊道:“书院如果出手,自然一切就迎刃而解。” 宁缺摇了摇头,对叶昊所说不抱希望,道:“夫子定下规矩,书院弟子不得干涉唐国朝政。” 叶昊也摇了摇头,道:“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并不了解夫子,夫子所说的不得干涉朝政是在正常情况下,可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想要杀夫子的徒弟。” “这又如何?”宁缺实在想不出自己在那个没见面的老师眼里有多大的份量,很是没有底气。 叶昊目露异色,道:“也不如何,我只是从观里的典籍中看到过一件轶事,传说当初你们唐国有一任唐王为了长生想要吃了夫子,然后夫子知道后就跑进皇宫把他给宰了。” 宁缺的嘴巴张得老大,很是震撼于自己的老师曾经竟如此生猛,旋即他挑了挑眉,神色里有些振奋,道:“你是说我的老师有可能也会因为我出手杀了夏侯?” 叶昊和莫山山都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样地看着宁缺,叶昊摇了摇头道:“像是夫子这种人,你认为他会在意夏侯这种人?” 宁缺被叶昊和莫山山看得那叫一个尴尬,忍不住看向叶昊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叶昊摇了摇头,满含深意地看着他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实力你若想杀死夏侯,除非书院出手其他的毫无可能。” 宁缺目光有些怀疑地盯着叶昊道:“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夏侯不是你们西陵的客卿么?他死了难道对你们昊天道门能有什么好处?” 怪不得他会有如此怀疑,这件事情就像他问的问题一样的确很是说不通。 叶昊却是依旧面不改色,神情很是平静,悠然地喝了一口莫山山递过来的一杯新茶,道:“你有你想杀的人,我自然也有我想达成的目的,至于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能得到怎样的好处,那就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操心的事情了。等你哪一日能够踏入知命境,那么自然一切就都可以明了了。” 宁缺挑了挑眉,旋即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道:“总归就是说我的实力太弱呗,暂时没资格知道一些事情。” 叶昊哑然,道:“你这么理解倒是也不能算错。” 宁缺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境界很糟糕,可就这么被人直白地嫌弃依旧是感觉自己很受伤。 第78章 魔宗山门里的剑意 荒原深处,叶昊、莫山山和宁缺一路同行,他们此时离开联军营帐已经有半月有余了。 越往北方的冬天就越冷,鹅毛大雪早已经成了这里的常态。 也幸好他们几人都是已经入了实境的修行者,不说能够百分百做到寒暑不侵,但也不是这样的寒冷就可以困扰住他们的了,换作是普通人在这样的荒野之中怕是连一天都未必能坚持下来。 而与叶昊和莫山山的一路轻松惬意不同,宁缺可是时刻都在小心地戒备着,他不相信自己杀了夏侯那么多人对方会没有反应,特别是北荒这里离夏侯的营地还不是很远的情况下。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走了这么多天,四周可以看到的依旧还是白茫茫的雪原,宁缺终于忍不住问道:“离目的地到底还有多远?” 叶昊收回自己看向远处雪原的目光,又看了看走在自己身侧恬静的莫山山,回道:“你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问我自己?”宁缺哑然,不解何意。 叶昊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你?” 自从进入北荒雪原之后,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叶昊可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极北处有一道极为神秘的气息,那道气息极为强大且高傲,隐隐间竟是透出一股仿若要将天空都给捅出一个窟窿的悍然之意。 而整个昊天世界能够拥有这种气质的强大气息,那么自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来自书院小师叔柯浩然的浩然剑。 宁缺的身体微微一震,讶异道:“叶师兄你也能感觉得到?” 叶昊都不愿意拆开他的小心思,挑了挑眉道:“多稀奇的事情,你的浩然剑当初可还是跟着我学的。” “我只是模糊地感觉到远方似乎有一缕很熟悉的气息,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呢。”宁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而有些惊奇地看着叶昊问道:“师兄怎么就这么肯定那一定是我小师叔的剑意?!” 叶昊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哪怕是多了解一点修行界的历史,就一定不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宁缺平常时候一直都是在叫别人白痴,哪里曾想到他在来到荒原之后却是连番被书痴和叶昊当作白痴,不由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有些讪讪然地道:“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忙于修炼,还没有机会了解么!” 莫山山此时也被他们的谈话给吸引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人问道:“你们是在说书院的柯先生么?” 宁缺向来是一个很会替自己转移话题的家伙,眼见得莫山山主动搭话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有些骄傲的说道:“我们的确是在说我的小师叔,莫山主莫非也听说过我小师叔的传说?” 叶昊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没兴趣去拆穿宁缺的意图。 莫山山点了点头,一脸崇敬地道:“书院柯先生的事迹,我自然是知道的,传说柯先生当年仅凭一剑就横扫了当时所有的高手,只是后来不知因何原由单人独剑灭了魔宗,最后在桃山之上挑战昊天才受天诛而死。” 宁缺虽然在书院中听说过有小师叔这么一号人,知道这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修行者,但是具体的自己这位小师叔如何了不起却是不曾知道,现下听到莫山山所说的自己这位小师叔灭了魔宗和受天诛而死不由心生震撼,啧啧失声赞叹道:“原来我的这位小师叔这么厉害!” “柯先生能成为夫子的师弟,那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人。”莫山山微微一笑表示赞同,旋即疑惑道:“不过我听你们所说浩然剑,莫不是柯先生他当年单剑灭了魔宗之后还在这里留下了他的传承?” 书痴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灵慧之人,只是从这么一些简简单单的信息里就将一切给推理出了个七七八八。 叶昊点了点头,笑着道:“山山你所料不错,柯浩然他当年灭了魔宗之后确实在这里留下了他的传承,而且说不定我们还能有另外的惊喜。” 能被自己所喜欢的人称赞,书痴很是欢喜,少女清丽似雪的容颜上绽开了一丝笑容,看着叶昊道:“所以说我们这些时日以来一直赶路,目的地就是魔宗山门?” 这同样是宁缺关心的问题,只见他在莫山山话音落后也将目光投到了叶昊的身上。 眼见得两人都看着他,叶昊不由地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给出了他们肯定的答案。 宁缺很是振奋,道:“真是太好了,那岂不是说我们可以比所有人都更有希找到天书?” 莫山山微微颔首,道:“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实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万一找到了天书,叶师兄你出身知守观,这天书本来就是你们的所以你就拿走原本,我和莫山主再另外临摹两份,你可不能不让。”宁缺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将会遇到的情形,提前打起了主意。 莫山山显然想到了宁缺为什么会这样说,她自身倒是对天书没什么想法,不过她这次来荒原除了响应神殿诏令之外还肩负着自己师傅王书圣的秘密任务,因此也把目光看向了叶昊想看看他怎么说。 叶昊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们如果是抱着这个想法,那我还是劝你们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宁缺神色里透出一股涩然,有些不忿道:“师兄你可不能吃独食,我们这么随着你一路爬山涉水,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而且还有书痴姑娘……” 莫山山没等他说下去就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笑道:“叶昊师兄既然不愿意,那想来一定是有自己的顾虑。” 遇到这么懂事理的姑娘,宁缺不由地都有些对叶昊生出了几分嫉妒了,苦笑一声有些无言。 叶昊握了握莫山山有些微凉的小手,随即对两人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告诉你们天书并不在魔宗山门,几百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在入灭之前早就已经将它送人了。” 莫山山有些微羞,目光落在了叶昊与自己牵在一起的手上,闻听此言有些讶然地看向叶昊道:“那岂不是说这次来寻找天书的人都只能扑一个空。” 叶昊点头道:“当然。” 宁缺和陷入情海的书痴可不同,他向来是个不太容易相信人的人,不过面对叶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叶昊的实力,或许是因为些其他的什么原因,他也选择了相信,只是他又不免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那天书既然不在魔宗山门又会在哪里?” 叶昊看傻子一样他一眼道:“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宁缺愕然无语,莫山山看着欺负他的叶昊不由地抿唇微微一笑。 第79章 大明湖畔 又是几日过去,叶昊、莫山山和宁缺三人终于在这极北的荒原之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尽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里一汪碧蓝色的湖水映入了几人的眼帘, “这里就是大明湖?!”莫山山有些迷蒙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惊喜,脸上带着些雀跃之色,伸手指向了那一汪湖水问道。 这几天的时间里,叶昊早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魔宗山门的基本情况告诉了宁缺和莫山山两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大明湖的部分,这才使得书痴少女有此一问。 叶昊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但是他们几人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也很是高兴,因为这就意味着他离自己的目标也更近了一步,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我所说的那片湖。” 宁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道:“师兄你确定魔宗山门就在这片湖的湖底?” 叶昊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当然确定。” 宁缺伸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下这片湖的大小,结果发现这大明湖的面积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最远处甚至都快要超出他目力的极限了,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内陆海的境况,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昊问道:“可我们怎么才能让这大明湖的湖水干涸?!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可以办到的事情,我知道叶师兄你早已踏入知命境现在很强大,但你也不可能昊天老爷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们为什么要让大明湖的湖水干涸?”叶昊有些没明白宁缺的脑回路,莫山山也是一时间有些傻眼,两人都很是不解地看向他。 宁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有哪里不对,问道:“我们不是要进入魔宗山门么,这大明湖的湖水不干涸,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 莫山山有些目瞪口呆,叶昊则是再次以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他,以一种很鄙视的语气说道:“亏你还是颜瑟师叔的徒弟,你难道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作阵法,要按你的说法几百年前的光明大神官建立魔宗山门之后,难道他的徒子徒孙每一次进出自家山门都要将大明湖给蒸干不成!” 莫山山掩唇轻笑,道:“十三先生想来是接触符道的时日尚浅,颜瑟大师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跟他普及符道和阵法的知识,对这方面缺乏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 宁缺一见叶昊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又问出了什么很白痴的问题,此时见着有人替自己说话连忙道:“本来就是如此,还是山主比较通情达理,可不像有些人仗着自己从小进入修行界就老以为别人是白痴。” 叶昊摇了摇头道:“那拜托你问出问题之前也用脑子想想,你以前老是喜欢骂别人白痴,难道现在反倒是你自己变成了个白痴不成?” 宁缺有些不忿,看了一眼书痴又看了一眼叶昊,才有些讪讪然地笑道:“这不是一直跟着您两位么,你们都已经那么强大了,哪里用得着我再想太多东西!” 叶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和你家小侍女有得一拼。” 小侍女桑桑在宁缺身边的时候就是从来不去思考,给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傻傻笨笨的模样。 而被叶昊说是自己像自己的小侍女,宁缺没有觉得哪里有半分可耻,反而是有些格外地骄傲地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家桑桑是被谁一手带大的。” 莫山山有些好奇道:“你们说的是鸡汤贴里的那个桑桑?” 宁缺答道:“正是我家那个丫头,也不知道她现在一个人在长安城里怎么样了。” 叶昊可是知道桑桑的真实身份,他可不希望书痴和那位产生太多联系,此时一听宁缺的话立马说道:“长安城有惊神大阵在,你家的小侍女现在安全得很,你与其担心她不如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好。” 宁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很随意道:“有你们这两个大高手在,我哪里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在这个昊天的世界里,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这真的很宁缺。 叶昊不由地有些无语,正想要再说几句鄙视他的话,却是神色突然一怔扫了远方山崖的一眼,然后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宁缺道:“也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才说让你担心一下自己这就来了一个你的对手。” 宁缺现在的境界还只是不惑境,再加上他的念力本就稀缺地令人可怜,眼力和感知能力也就自然远远无法和叶昊相比,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远方山崖处的异常。 莫山山已经能画出完整的神符,接下来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一跃而知天命,所以她看到了远方的山崖,不由微讶道:“隆庆皇子!” 他们能看到远方山崖上的隆庆,隆庆自然也就一下子注意到了他们,然后他就看到了宁缺。 隆庆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兴奋,他这一次远赴荒原就是为了寻找契机破境入知命,而遇见宁缺显然是个意外之喜,自长安城登山试之后宁缺就成了他道心上的一道阴影,那现在岂不就是他破境最好的契机,他只需要光明正大地击败宁缺即可。 只是隆庆的这丝兴奋还未升起多少就又戛然而止了,因为他还看到了宁缺身旁的另外两个人,这让他的神情不由微微凛然,然后就是默然。 于是隆庆在山崖处很是恭敬地向叶昊行了一礼,他行礼时的神情姿态没有半丝的做作,随着的是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道:“见过叶师兄。” 以叶昊此时的境界修为,那处山崖上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他微挑眉头轻轻拂了拂袖道:“无须多礼。” 他在这里轻拂袖,山崖处躬身行礼的隆庆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量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站直了身体。 隆庆身心具都为之一震,神态中的恭敬之色越发明显。 他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叶昊和莫山山两人身后的宁缺,组织了一番自己的语言后看向叶昊道:“我想要再次挑战宁缺,不知叶师兄可否应允?” 宁缺自从听到莫山山口中说出隆庆皇子之后心中就暗叫不妙,此时听着对方竟是想要挑战自己不由就是一惊,不等叶昊说话连忙对着那处山崖大声喊道:“你想挑战的人是我,为什么反而要问他?” “哦?!”隆庆眼睛微微眯起,见叶昊只是微笑不语,于是对宁缺道:“那你可愿意与我公平一战?” “我当然不愿意!”宁缺回答得理所当然,话语铿锵有力不带丝毫犹豫。 隆庆微微皱眉,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宁缺轻笑一声道:“你想要借挑战我突破心魔,这可以让你的破境更顺利一些,我当然不愿意。” 隆庆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平静道:“你果然很无耻。” 宁缺丝毫不觉得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很无所谓地笑道:“谢谢夸奖,我这人一向认为无耻是我的一项很优秀的品质。” 莫山山默默远离了宁缺一些,向着叶昊靠近了几分,微仰着小脸看向他问道:“十三先生一向都是如此么?” 叶昊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笑着道:“他这人其实还是挺好的,相处久了习惯了就好。” 莫山山摇了摇头,不再说些什么,目光重新落到了崖畔处隆庆的身上,想要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隆庆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沉思了片刻就想到了激怒宁缺的办法,那就是提到了宁缺的小侍女桑桑。 于是乎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被成功激怒了的宁缺和隆庆打了一个赌,赌一下看谁先破境。 赌注就是各自的修为,输的人自废雪山气海。 叶昊并没有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既没有出手帮宁缺也没有出手帮隆庆。 按亲近关系他和宁缺相近他自然不能帮隆庆,按身份关系他则是道门中人兼且隆庆又一直对他执礼甚恭他自然也不能帮宁缺。 而最重要的是,山崖处另外出现的一道红衣似血的身影正隐隐地将他给牵制住,却赫然正是裁决司的司座叶红鱼,只是她竟是不知何时也成为了一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第80章 叶红鱼你个疯子 大明湖畔,一场别开生面的战斗由此展开。 这场战斗没有硝烟没有铁血,战斗的双方一个是夫子的徒弟,一个是西陵的光明之子。 宁缺需要面对的是从不惑进入洞玄境,隆庆所要面对的则是从洞玄破入知命境,谁能够先对方一步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只是自他们的战斗开始以后就没有人再关注他们了,因为另一场不期而遇的战斗其绮丽风光早已远远地超过了这一切。 叶红鱼自出现在崖畔之后就已经悍然出手,她的念力与叶昊的念力直接隔空相触,彼此纠缠在了崖畔与湖边的雪原上空。 莫山山抬头向那处看去,瞬间就看到了令她震撼的一幕幕画面。 只见崖畔和湖边的那一处雪原上空原本漫天的风雪早已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则全部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元气湍流,这些元气湍流密密麻麻数量多到了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地步。 最是神奇的是,这每一个元气湍流之内的色彩竟是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它们唯一的相似之处只有一个,那就是每一个元气湍流之内都是两种颜色。 莫山山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代表了什么,这分明是叶昊和叶红鱼都已经对天地本源有了极为深层次的了解,此时那每一个元气湍流之内正是两人各自在以自身的境界操纵天地元气化为万千种属性争锋相对。 这种念力境界的交锋最是玄妙无双,尤其令人心醉神迷的是这种交锋竟是还以具象化的形式清晰地展示在了这个真实的世界,那么对于能够看到这一切的人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不过在此时此处能够看到这一切的人也只有莫山山、宁缺和隆庆皇子三人,于是他们的念力随着他们的看见不知不觉地就投入了这些争锋中的元气湍流之中。 有所不同的是,他们各自所求的道不同,他们所能够感知到的玄妙也各自不同。 莫山山一生痴于符道,所以她的念力所感知到的是万千种天地元气都化为了万千种符文书贴,这些书贴在她的面前一页页毫无遮掩地完全展开了来。 天地间最精微的符道奥妙近乎疯狂地在莫山山的心间排列出不同的形式,彼此组合之下竟是隐隐有由万千化而为一的趋势。 隆庆皇子一生追求光明,所以他的念力所感知到的是万千种天地元气都化为了终极的昊天神辉,这些昊天神辉大放光明近乎已经快要将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肃穆威严的金黄色。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一抹微不可察的阴影似是正恰如其分地潜藏在这片光明世界的最底层,半点没有引起隆庆的注意就那么安静地存在着。 宁缺最是特殊,他的念力所能感知到的却是一片天地元气的汪洋大海,而他自己则是似乎可以拥抱这片大海里的所有水滴,甚或每一个最细微的分子。 他似乎天生就属于这片大海,又似乎这片大海天生就是属于他的,只是在大海与他自身之间又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让他与大海之间没法完全地融为一体。 若此时有一个第三方的人在场看到这发生的一切一定会大声惊呼,因为这真的是一场天大的奇迹。 叶红鱼与叶昊的念力交锋与其后三人的念力投入,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巧合到不能再巧合地让他们纷纷开启了修行界里最可遇不可求的悟道模式。 众所周知,昊天世界里通常状态下的修行者若想修为精进几乎是没有捷径的,而这其中陷入悟道状态绝对是最大的机缘,就像剑圣柳白一悟而出涛涛大河剑意,道门行走叶苏一悟而破开生死意,如此种种不甚枚举。 于是乎,就是这么一场悟道,叶昊五人直接就在念力的世界中徜徉了半日的时光。 而最先从这种悟道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的当然要数叶昊和叶红鱼,其次则是书痴和隆庆,最后一个醒来的自然就是宁缺。 只是与叶昊四人不同的是,他竟是一脸的满足之色,在苏醒过后还伸了一个懒腰赞叹了一声道:“真是好大的一片海啊。” 莫山山看了一眼宁缺,转而又看了一眼崖畔的方向,随即面色有些古怪地望向叶昊有些不确定地道:“十三先生他这是要突破了?” 叶昊点了点头,看向宁缺的眼神也有些古怪,道:“我想应该是的。” 命运的齿轮是这般的奇异,虽然一切的前置条件不同,但是结果依旧是巧妙而又自然地走向了同一个集合。 这种巧妙而又自然很恐怖,恐怖地让所有人都没有半丝的察觉,除了叶昊以外。 叶昊知道宁缺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情,特别是他无意间赞叹的那句话里的海,十之八九可能就是那位又出手了。 宁缺绝对不会想到叶昊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想到这么多的东西,他在发出了那一声赞叹之后就直接原地盘坐了下来,然后一波波的天地元气开始向着他的身周环绕了过去,显然他这是正在准备进行突破了。 而就在宁缺准备突破的时候,远方崖畔之上的隆庆也和他做了几乎相同的动作,并且对方所引发出来的天地元气波动还要远远地超过了他,无论是范围或是总量都是如此,更加奇异的是隆庆身前的一根枯枝之上还凭空生出了一朵桃花花苞,这花苞正随着天地元气的剧烈变化在缓缓盛开。 很显然,这一场天大的机缘不只让宁缺可以由不惑破洞玄,隆庆皇子也找到了他从洞玄踏入知命境的契机。 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隆庆无论如何已经占尽了先机,宁缺不管是能不能先他一步破境都似乎没有了任何意义。 因为无论怎么看他都将会是在不久后成为一名知命境的强者,而宁缺就算是突破后也只是洞玄境。 一境之差天壤之别,任何的协议赌约在知命这两个字的面前都将会是那么地苍白无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强者永远具有践踏规则的权力。 叶红鱼是这样想的,隆庆也是这样想的,甚至说就连莫山山也是这样想的。 然后他们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一支铁箭给撕成了粉碎,一支铁箭划破了雪原上空的元气湍流,划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也划破了突破状态中的隆庆的雪山气海,在将他的前胸后背直接射出了一个窟窿后消失在了他身后的山崖里。 枯木之上桃花的花苞片片凋零,转瞬间就被动荡的天地元气磨灭地干干净净。 穷尽书院所有师兄弟们的智慧,耗费整个大唐国库的资源,元十三箭第一次在宁缺的手中展露锋芒,就以隆庆皇子的陨落成为了它的祭品。 这个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一向自信的叶红鱼也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然后她的这种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决定不需要再怀疑了,她决定要杀了让她产生怀疑的这个人。 换一句话说就是,她准备要杀了宁缺。 于是,因为她想杀了宁缺,所以大明湖的湖畔上就开始下起了一场雪。 千万片雪花如同是千万把锋锐的羽箭向着宁缺就那么射了下去,然后或许是因为迁怒又或许是因为距离较远无法精微地控制,更或者还因为一些其他的某些原因,这场雪也将站在宁缺身侧的叶昊和莫山山给笼罩了进去。 “叶红鱼这个疯子!”叶昊下意识地将莫山山拉到了自己身旁,伸手就在头顶结了一个奇异印诀,丰沛的天地元气立马在他和莫山山的头顶聚集成了一个元气罩,将从天而降的可怕雪花给阻挡了下来。 第81章 知命境的恐怖 从崖畔奔跑向雪原处的叶红鱼看到了这一切,然后大明湖畔的雪花更大更疾了几分。 宁缺艰难地将大黑伞撑在了头顶上,身体完全蜷缩到了黑伞的伞叶之下,伞柄处则是因为太过于用力将他的手都拉出了一缕缕血花。 叶昊处头顶的印诀也被他投入了更多的念力,让笼罩着他和莫山山的元气罩再次稳固了下来。 “这道痴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啊!”宁缺有些干涩的声音从大黑伞下面传了出来。 叶昊翻了一个白眼,道:“叶红鱼这女人就是一个战斗狂,当初在观里的时候就老是想要击败我,皮皮就是这么被她给吓走的,现在你当着她的面废了隆庆,她当然想要杀死你。” “她难道不知道我是夫子的徒弟?”宁缺依旧在垂死挣扎。 叶昊则是有些无语,道:“我都说了她是一个疯子,你认为一个疯子一旦发起疯来还会在意你是不是夫子的徒弟!” 宁缺无言,然后他就很宁缺地向叶昊说道:“叶师兄你虽然是叶红鱼的师弟,但我们怎么说也在书院做了一段时间的师兄弟,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道痴杀了我。” 叶昊更无言,然后他就真的不想跟宁缺再说话了,他看向了莫山山道:“山山,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这大明湖里有魔宗山门阵法,以你现在的符道境界肯定能将其触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避开叶红鱼了。” 他不想和宁缺说话,宁缺却是想和他说话,他似是发现了新世界般有些好奇地问道:“皮皮怕道痴我还可以理解,难道叶师兄你这么厉害也害怕道痴?!” 叶昊:“……” 宁缺:“师兄?” 叶昊:“……” 宁缺:“师兄?” 叶昊有理由怀疑他若是还不说话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能一直喊下去,不由无奈道:“别喊了,我还没死。” 宁缺的笑声从大黑伞下传了出来,道:“那师兄你快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避开叶红鱼?” 叶昊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因为我还要脸。” 宁缺不知避开叶红鱼和要脸有什么关系,不由有些疑惑问道:“书痴难道很不要脸?” 叶昊似是有些心虚地朝着正在感知阵法的莫山山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叶红鱼那个疯子打起架来不只是不要命,她还根本不把自己当一个女人来看待,我虽然在实力上比她要强,但是真打了起来那场景一定会很难看。” 宁缺很难以把道痴和不把自己当个女人和不要命联系到一起,他听叶昊这么说却是突然间想到了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看到过的一种生物,那就是电影里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女杀手,不由地就是浑身打了个冷颤。 莫山山此时突然转过了头来,细眉微皱看向叶昊摇了摇头道:“这大明湖里的阵法隐匿地极深,我短时间里根本无法看破,除非有魔宗的信物才行。” 叶昊闻言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道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赶忙看向宁缺道:“宁缺,快把你三师姐给你的那个扳指拿出来。” 宁缺有些疑惑叶昊怎么知道自己的三师姐给了自己一只扳指,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应该疑惑的时候,伸手毫不犹豫地就将扳指从大黑伞下面扔了出来。 叶昊以念力直接对扳指进行操控,一下子将其就吸附到了自己的手中,旋即半点不带迟疑地扔向了身畔的浩淼的大明湖里。 神奇的一幕就在此时发生了,只见随着那个扳指坠入大明湖,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血红色光芒霎时间从整片大湖的最深处透发了出来,天地元气也跟着剧烈地波动了起来。 “山山,现在能看到了么?”叶昊转头看向书痴,他只是按照他的想法试了一下,也不是很确定到底还管不管用。 莫山山脸上却是一片喜色,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道:“师兄,我已经看清楚了。这魔宗山门不愧是世间的不可知之地,护山大阵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哪怕是魔宗已覆灭这么多年我们想要完全破阵也绝对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再给我半刻钟的时间我将这座大阵的一角给撬动还是没有问题的。” 叶昊点了点头,道:“那山山你快开始,叶红鱼来了我先抵挡她一阵。” 宁缺却是忍不住了,有些担心地问道:“莫山主,这只是撬动阵法一角对我们有什么用么?” 莫山山哪里来的时间解释,叶昊话一说完她就已经开始全心地去感知阵法了,既然叶昊不想与书痴发生战斗,那她当然要尽自己所能全力去帮助叶昊。 叶昊为了避免莫山山分心,回到了宁缺的问题,道:“这魔宗山门始建于几百年前的那位光明大神官,而西陵历代以来的光明大神官可以说个个都是天底下的至强者,在他们在位期间就没有一个人的是境界低于过知命境巅峰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可算是离昊天最近的人。而几百年前的那位光明大神官就更是了不起了,他的境界甚至早已经超过了五境的范畴走向了更高的层次,这魔宗山门的山门大阵就是由他当年亲手所布下。所以说别看我们能够撬动的只是这阵法的一角,其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也绝不是五境之下的我们可以轻易抵挡的,叶红鱼自然也不行。”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那位光明大神官还真是了不起。”宁缺的声音里满是对前辈高人的赞叹。 大明湖这么大的天地元气变化自然也逃不过奔袭向叶昊几人的叶红鱼的感知,她虽然不知道这种变化所代表的具体意义是什么,但是在其想来这铁定是叶昊几人所引发的,于是她脚下的步子不由地越发快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近乎在雪原上像是飞起来了一般。 而随着她的这种加速,叶红鱼离叶昊几人的距离自然就开始飞快地缩短了起来,然后雪原上所下的这一场雪也自然就威力越来越大了。 雪花砸在叶昊头顶的元气罩上开始咔嚓作响,元气罩上也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涟漪。 叶昊丝毫不怀疑,这元气罩一旦破裂了,这万千雪花绝对能把他和书痴两人给瞬间射成两只大刺猬,也因此他赶忙再次用念力将头顶的印诀给加强了几分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宁缺那里,大黑伞的伞面依旧是出奇地强韧,不过由伞柄处透发而出的力量早已让他无法握住,只能是任由其深深地陷进了泥土里,他的整个人则是随着伞面给彻底地贴在了地面上。 宁缺有些含混不清的词语从伞下传了出来,道:“好没好啊莫山主,我快要撑不住了。” 他倒是硬气,或者说很自信有大黑伞在叶红鱼的这场雪怕是还要不了他的命,所以暂时还没有向叶昊求助,只是他此时的样子着实是让他自己也觉得有几分羞耻,心中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叶红鱼给还回来才行。 叶昊此时也没有什么功夫去管宁缺在想些什么了,因为叶红鱼已经离他们仅仅不到百丈的距离了。 他若是再不出手阻挡,那么以叶红鱼的速度绝对是会在莫山山撬动阵法一角之前赶到这里,那么到时候他与叶红鱼的这一战绝对会是避无可避。 当下叶昊再不迟疑,一只手继续保持着对头顶印诀的操控,另一只手豁地就向着奔袭而来的叶红鱼用力一指。 叶红鱼迅捷前冲的身体随着叶昊的这一指落下霎时间猛地一震,然后她以绝对违反常理认知的反应瞬间由极速前冲变化为了向后倒掠而去。 她不得不向后倒掠而去,因为一把由天地元气凝结的无形道剑正在其身前三米处紧紧指向她的胸前大穴,这让她避无可避之下只能选择后退,于是她这一退之下直接地就给退出了十丈有余。 只是叶红鱼又怎么可能一直选择后退,她这一退之下刚好就是为了给自己腾出出手的时间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叶红鱼退到十丈过后却是也如同叶昊一般伸出了一指,其方向直指向其身前的道剑,却原来她在退后的这十丈空间里早就准备好了这一道指诀。 叶红鱼身前的虚空中骤然多出了一柄道剑,这柄道剑和叶昊的那一把几乎是一模一样,然后下一刻这两柄道剑就在她身前的三米处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一声巨响声传来,如同平地上起了一场惊雷。 天地元气以两柄道剑撞击处为中心霎时间扩散向四面八方,无形的冲击波将雪原上直接掀起了一个七八丈方圆两三丈深的圆形大坑,就连雪原上的云层也都远远地躲了开去。 躲在大黑伞下的宁缺侧头看到了这一幕,直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要被颠覆掉了,知命境强者的全力出手都是这么恐怖的么,那他想做的那件事岂不是看起来毫无希望了。 叶红鱼在射出手中道剑的时候就对眼前的这一切有所预料,身体早已再次后退了十数丈的距离,并且她的身体之上也笼罩上了一层元气罩去抵挡那处爆炸的余威冲击。 第82章 愤怒的道痴 叶昊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书痴所需要的半刻钟时间可还是没到,他绝不能让叶红鱼有片刻喘息的时间才行。 于是乎,就在道痴伸指出剑的那一刻,叶昊再次先叶红鱼一步又出手了。 他可没有要与叶红鱼来什么公平放对的白痴想法,叶昊若是真的这样做了这个战斗疯子绝对会告诉他什么叫作真正的愚蠢。 叶昊的手中这一次飞出的可不是一把道剑了,他这次施展的是他今次长安之行才获得过的朱雀之力。 因为在他看来他第一次出手胜在突然袭击,这才能够将叶红鱼给击退。 而接下来他若是再次施展道门中的术法,那么对于叶红鱼这个号称万法皆通的道痴来说那就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叶昊与叶红鱼师出同源,道门中他所会的道法叶红鱼也全都会,而有了准备的叶红鱼面对他的这些道法攻击怕是瞬间就能将其如春风化雨一般消为无形,那么他这抢先一步的先机也就彻底没有了意义。 随着叶昊的出手,叶红鱼身前的虚空处骤然显现出了一缕火苗,这缕火苗一经出现后直接就展露出了极为恐怖的强大威压。 叶红鱼盯着那一缕只有拳头大的火苗,神色里有着说不出的凝重,因为她竟是从那缕火苗里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就仿佛她再不出手抵挡,那火苗下一刻就能将她整个人都给烧成灰烬一般。 她的这种预感并没有错,因为下一刻还在虚空处的那赤红色火苗就直接飘到了她身周的那层元气罩上,然后她施展出来的元气罩对于那一缕火苗来说就如同是不存在的一般,却是那缕火苗直接就将元气罩那处的元气屏障给瞬间烧成了虚无,只剩下了一个她念力还没来得及去修复的窟窿。 火苗穿过元气罩后径直地就向着叶红鱼的身体冲了过去,它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它所展露出来的气息却是给此时的道痴一种感觉,那就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在它前进的方向上。 这个世界上当然不存在无物可以阻挡的东西,至少叶红鱼就不相信此时的叶昊能够具有这般强的实力。 他们两人现在同为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她相信这不过是叶昊所会的一式她未见过的道术罢了,只是这道术的威力之强的确是也有些超出了她的想像。 叶红鱼面对叶昊的这一招,她自知光凭她学习的那些知守观里的道法肯定是无法阻挡的,与叶昊了解她一样,道痴也同样了解自己的这个师弟,对方这一招不可能会是拿来做无用功,于是乎叶红鱼也用出了她自己的绝招。 世人修行皆有本命物,叶红鱼的本命之物就是一条红色的鱼,她面对着叶昊的这一招竟是赫然直接动用了她的本命物。 红色的小鱼从叶红鱼的头顶之上一跃而出,天地元气在这条鱼的周遭自觉地凝成了一片池塘,以供这条鱼在其中自由的游曳。 叶昊所施展出的那一缕火苗中此时则似是随着叶红鱼的这条鱼的出现而引发了某种变化,火苗中心处一抹朱雀的虚影悄然无声地出现,与叶红鱼的那条鱼隐隐相对。 叶红鱼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那缕火苗中的景象,然后下一刻她的面色微微一变,想也没想的身形直接就暴退了三丈的距离。 这个世界虽然从未出现过真实的异兽,但是一些关于这些神奇兽类的传说和图像却是并不少见,叶红鱼看到叶昊这缕火苗中的鸟形虚影,联想到他这段时间到过的地方,霎时间直接就有了某种猜测。 “这是朱雀!?”叶红鱼狭长的剑眉微微挑起,看向百余丈外的叶昊这样问道,虽是询问但语气里亦是有几分肯定。 叶昊淡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般道:“的确是朱雀。” 叶红鱼唇角微翘,似是嘲讽般道:“你这家伙的运气向来都不错,颜瑟师叔竟然会放你离开长安?” 叶昊挑了挑眉,道:“你都说我的运气好了,再好一点好到颜瑟师叔都不会找我的麻烦又有什么奇怪。”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道理,叶红鱼却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而看了一眼那缕火苗道:“你想就凭你这朱雀来阻止我?” 叶昊眼睛微眯,道:“我想试试!” 叶红鱼眼神幽幽,道:“那你可能会失望。” 叶昊微眯的眼轻轻眨了眨,道:“至少我自己不会失望。” “那就试试。”叶红鱼说完了这句话,她的眼神就开始变得漠然。 当言语如果不能起到作用的时候,那么战斗自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叶红鱼头顶的红鱼终于开始在那一方元气凝聚的小池塘中兴风作浪,然后一波波由元气凝聚而成的水花轰然激射向了她面前的那缕火苗。 水能克火,这是自然界里的常识,更是修行界里的生克至理,所以叶红鱼的应对措施就是用自己的本命物激起水花要灭了叶昊的这一缕朱雀神火。 朱雀神火不是普通的火,它是叶昊这个知命境存在识海中的火,叶红鱼激起的水花也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由她的本命物凝聚而来的天地元气之水,所以这水能克这火并没有什么问题。 ‘滋滋’的爆鸣声在虚空中响起,水花与火苗相触,彼此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朱雀神火炙烈的高温瞬间将水花化为了蒸汽,然后又于一瞬间将还未来得及扩散的水汽烧成了虚无一片。 只见那片水花慢慢地开始消失不见,那一缕火苗的颜色虽然略有些暗淡但是却并没有熄灭。 叶红鱼的本命物激起的水花终归在品质上还是不及朱雀神火,没能将那缕火苗给彻底挡下来,于是那缕火苗依旧稳定而坚定地从三米外飘向了叶红鱼。 叶红鱼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下一刻她的脸色重又恢复漠然,手中的道诀猛然就是一变。 她的本命物红鱼随着她的这道诀一变口中霎时连吐了三口鲜血,这三口鲜血红艳艳地如同红宝石般闪烁着绚丽的光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必不是凡物,而她的本名红鱼的身体则是整个都虚幻了下来,叶红鱼的脸色也跟着显现出了一丝苍白。 “这还真是个疯子。”躲在大黑伞下的宁缺安安咋舌,他就没见过有哪个师姐和自己师弟打个架会打到这么拼命的。 叶红鱼这三口本命红鱼的鲜血威势自然不是先前的水花可比,其中可说是蕴含着她自身最本源的念力和境界,这下迎着那缕火苗就冲了过去,然后经过水花削弱过一次的朱雀神火直接就与三口鲜血来了一个同归于尽皆是消散无尽了。 而经过这样连续两招之后,叶红鱼的眼中丝毫不见退意,她的眼中反而是出现了异乎常人的狂热,不等叶昊再做反应人就又一次向着三人冲了过去,一息之间诡异地已前进了二三十丈的距离。 可是让她有些诧异的是,叶昊这次竟是没有再对她出手,并且还满是笑意地看向她道:“拜拜,你一个人先在这里慢慢玩,我们就不奉陪了!” 原来这交手的时间里莫山山终于是撬动了魔宗山门阵法一角,叶红鱼就算是速度再快此时也绝对无法快过他们的阵法启动了。 叶红鱼显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然后她的身体就诡异地再次前进了三十多丈,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叶昊牵着莫山山的手和宁缺一起消失在了她所下的那场雪里。 湖畔上传来了她有些愤怒的声音:“叶昊你这个混蛋,最好别让我再找到你,不然我一定要杀了你。” 第83章 何以浇块垒 “我们这是在哪儿?”宁缺有些惊叹地望向头顶的方向,只见碧空如洗,四周是一片怪石嶙峋。 叶昊伸手将莫山山因为阵法变换显得有些乱的头发略微扶正,听了这话直接回道:“山山将阵法撬动,我们现在当然是到了魔宗山门里。” 宁缺有些不确定地道:“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在大明湖底,可是这湖水都到哪里去了?” “想来是在这阵法发动的时候,这大明湖的湖水就被阵力给牵引到了地下的暗河里去了。”莫山山伸手向着他们四周的石头上指了指,只见这些石头上尽是些青苔和水渍。 宁缺忍不住赞叹道:“果然不愧是魔宗山门。” 叶昊伸手向着远处一块青石轻轻一招,一个碧绿色的事物‘唰’地一下就被他给摄拿到了手中,却正是宁缺的那枚被扔进大明湖里的玉扳指,他向宁缺郑重道:“给,收好可别丢了,这东西接下来还会有大用处。” 宁缺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放在手上把玩了一番依旧是没看出这扳指有何不同之处,不由有些疑惑道:“还有什么大用处?” 叶昊淡淡一笑,道:“我们现在虽然取巧进了魔宗山门,但实际上这里也只能算是魔宗山门的外围区域罢了,要进核心区域我们还得跨出这座守山大阵才行,到时候可能就是要靠你这个扳指了。” “原来如此。”宁缺不由有些欣喜,旋即试探性地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三师姐给了我这个板指,还有这扳指到底和魔宗有什么关系?” 叶昊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至于这块扳指的问题还是等你回到长安城后问你的三师姐,你三师姐的事情我可不想掺和。” 宁缺隐约从叶昊的这些话里听出了某种程度的忌惮,再想起自己的这位三师姐时却是不由地感觉其身上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就在这时,莫山山突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目光微微有些迷蒙地惊叹道:“这难道是块垒?” 叶昊和宁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莫山山正神情专注地看着远处的一堆嶙峋怪石。 他们看到了那一堆嶙峋怪石,于是那一堆嶙峋怪石就充塞到了他们的胸腹之间,一股郁郁不平之气霎时间陡然而生,直让他们有一股不吐不快之意。 叶昊眼中精芒一闪,瞬间就知道自己这是遭遇了什么,目光中悠忽间运起了一抹念力,自然而然地直接就从这股郁郁不平之气的意念中走了出来。 宁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身体霎时就佝偻了起来,面色也骤然苍白一片,直到强行移开了目光后这才喘着粗气有些后怕地问道:“好可怕,这块垒到底是什么?” 莫山山略带几分崇敬地道:“块垒是一种记载在西陵教典中的强大阵法,我本以为像是这种阵法早已经消失在了天地之间,没想到我们竟是能够在这魔宗山门处见到。” 叶昊知道莫山山痴于符道,而符道与阵道在某种程度上最后都是隐隐相通的,所以他见少女如此惊叹倒是毫不意外,微微一笑道:“难得遇见此等机缘,山山你好好把握,弄不好这就是你突破知命的机缘也说不定。” 莫山山有些担心地道:“大明湖湖水干涸,我们现在不尽快进入魔宗山门的话,叶红鱼怕是会很快就找过来。” 叶昊紧了紧与莫山山牵在一起的手示意她没有关系,笑道:“我躲开叶红鱼可不是因为我怕她,我只是有些怕麻烦罢了,而且叶红鱼就算是现在找过来也肯定会陷入这块垒大阵之中,她现在本命物受创严重,想要破阵可没那么简单。” 莫山山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宁缺问道:“十三先生怎么说?” 宁缺想着叶红鱼可是要杀自己的,而且早一点进入魔宗山门也能早一点得到机缘免得多生变数,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叶昊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地赶忙摆了摆手道:“这里你们两个人最强,我还要你们保护我,自然一切都听你们的了。” 叶昊微笑点了点头,看似很是满意宁缺的这个选择。 “那山山就要麻烦叶师兄你和十三先生在这里先等一等了。”莫山山微微一笑,没再顾忌太多转身就向着周围的石头群里走了过去。 宁缺见莫山山去参悟块垒阵法去了,也是有些好奇地去捡起了一块不远处的石头拿到手中仔细观察,然后这一观察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不由地惊呼出声道:“师兄,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叶昊有些奇怪是什么让宁缺这么大惊小怪,闻言向着他的手中看去,只见宁缺拾起的那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上竟是有一道清晰的剑痕沿着石头正中一划而过。 至于他们可以那么准确地分辨出这是一道剑痕而不是别的,只因为那道痕迹里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赫然是他们熟悉至极的一股剑意。 “是浩然剑!”叶昊一见之下立马就认出了这是什么,然后忍不住有些向往地道:“这应该就是几十年前柯浩然以浩然剑硬生生破了块垒大阵后留下的痕迹了,只是真的很难想像柯浩然当时达到了何等境界,竟是让浩然剑的剑意残留至今依旧不散。” 宁缺早就听多了自己小师叔的传说,到得现在已经都有些麻木了,只是他听说这块垒大阵也是自己的小师叔所破依旧是难掩震撼,道:“叶师兄你的意思是说这块垒已经被我小师叔破了,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面对的只是块垒的残阵?!” 叶昊点了点头,很是赞许地看了一眼宁缺,道:“你这下倒是难得不白痴了一回,事实上这魔宗山门前的块垒大阵在完整之时是连五境之上的修行者都不敢轻易撄其锋芒的,据我估计这残阵的威力现在顶多只剩下当年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都不到了。” 第84章 书痴破境 恒古以来,世间最为顽强的事物就是石头,哪怕沧海桑田变化其依然能够不屈地永恒伫立在天地之间。 而正是这里的一块块石头,当他们全部的不屈意志在先贤们强大的境界下苏醒了过来,然后再把它们的意志融为一体,那它们就成了横梗在天地间的最强大的阵法之一,这也就是块垒这种传说中的阵法的本质。 而莫山山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凭借着她符师的天然优势用念力细细感知那些石头里前辈高人们遗留下来的痕迹和每一块石头自身所具有的那股独特意志。 这是一件看似很简单的事情,但这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一块石头的情况还好说,但是想要把这块垒阵中的每一块石头全都用念力感知一遍那所需要的念力其浑厚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莫山山在感知块垒大阵的时候更多的是感知完一片区域就先冥想培念一会儿,然后再接着继续感知下一片区域。 也就是幸好莫山山已经徘徊在了知命境的门槛,念力的浑厚程度已经极为可观,又有叶昊与宁缺守护在旁,甚至随着她的不断参悟冥想培念的时候还渐渐地能与块垒大阵隐隐同步起来,否则的话感知阵法的时间怕是会长得超出想像。 “真没想到,山主的符道资质竟是如此恐怖,这么快就能将符意和块垒大阵的阵意融为一体了。”宁缺看着块垒阵中那些颤动不止的石头,想起自己的师傅颜瑟大师说的自己是最有天赋的神符师,此时不由得就是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怀疑。 叶昊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哑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山山作为天下三痴之一的书痴,她的资质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你这家伙也不用妄自菲薄,全天下在刚开始修行就能一年之内连破四境的人古往今来可是也从未听说起过,你就知足了。” 宁缺并没有因为叶昊的这个说法而有所宽慰,苦笑道:“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自己还不知道,那只是我过去十几年冥想所得的念力在我能够正式修行后一朝爆发出来的假相罢了,我本身的资质有多差皮皮可都曾说过的。” 叶昊难得地认真说道:“你之所以会这样认为,那只是因为你所遇到的人都是这世间最顶上一层的人,你也说了是皮皮,他可是天生就拥有道者血脉的人,普天之下的人有几个能和他比资质。” 宁缺闻听此言心里才有了些许安慰,点了点头道:“这个倒也是,陈皮皮可是师兄你师尊的儿子,而在这个昊天的世界里,知守观观主的血脉自然是最接近昊天。” 叶昊心中顿时有些无言,很想说一句这你可说错了,这世界上可没有谁比你自己更加接近昊天了,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晚上睡觉都抱着昊天的。 他们两人在这里闲聊,却是不妨块垒大阵之中莫山山已经快要感知完这里一半的区域了,她每次冥想所引发的震动也是一次比一次要大得多。 而就是这种震动的异像,早就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那就是大明湖畔的叶红鱼。 叶红鱼亲眼见到叶昊、莫山山和宁缺三人在她眼前突然消失,一开始她还大是震惊,因为会出现这种现象的只有传说中无距的境界才能办到的。 可凭她多年来修行的经验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不妥,叶昊自小与她一起在知守观修炼成长,所以她百分百可以确定他现在所能达到的高度还到不了如此程度,至于另外两个人境界还不如自己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而排除了是人为境界所造成的以后,那剩下的自然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们利用了某种极玄妙的阵法。 这荒原之中能有阵法,又能办到此种事情的,自然一下子就让叶红鱼联想到了魔宗山门。 “终于让我找到你们了,叶昊,这次我看你还怎么逃!”叶红鱼感受着干涸的大明湖里散发出来奇异波动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纵身一跃就追了过去。 大明湖底,莫山山探寻阵法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得后来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区域,其所引发的波动已经是几乎毫不掩饰了,范围之广整个荒原似是都跟着微微震动了起来。 这一刻,别说是追踪而来的叶红鱼了,就算是还在天弃山脉深处的几大不可知之地的传人也都有所感应,猜测到了是有人找到了魔宗山门。 于是乎,道门行走叶苏再也顾不得寻找书院大先生的晦气,魔宗行走唐也顾不得去追踪夏侯,众人纷纷都赶向了大明湖的方向。 这些天下当代的至强者个个都是知命境界里巅峰的存在,偶一动念就会与天地交感,遑论这么多人齐齐向着一处,其所引发出的异像自然是一下子就让魔宗山门处的叶昊给感受到了。 叶昊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可是没想到他只是让莫山山参悟一下块垒阵法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变化,若真让那些人提前赶到了这里,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有些难办了。 他可以不用害怕叶红鱼,那是因为他的境界与叶红鱼相比还是很占优势的,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明白彼此最想要的是什么,到时候进了山门各取所需甚至合作都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面对当代的那数位至强者他可绝没有这个信心了,而且他的有一些谋划暂时还是知道的人少一点为好。 只是宁缺现在显然境界还不到,或者说他能感知到的天地元气还太少,眼见的叶昊的脸色微变不由地就是一惊问道:“叶师兄,怎么了?” 叶昊神色微凝,看了他一眼,道:“山山师妹引发的波动太大,现在有很多高手正在向这里赶过来。” 宁缺神色凝重,他的这位叶师兄可是知命境里的强者,能让叶昊都称之为高手的那可想而知肯定也都是些知命境的存在才是。 那些人再加上一个正在找寻他们的叶红鱼,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极为不利,尤其是对他自己更是如此。 宁缺当即不由急忙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向叶昊道:“既然如此,那师兄你看是不是让莫山主暂时先放下块垒阵,到时等我们从山门内出来了再参悟不迟。” 叶昊闻言向着书痴少女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在思考要不要采取宁缺的这个建议,然后下一刻他皱起的眉头就是忍不住突然一跳,面上立马带上了几分喜色道:“现在看来也许着急的不该是我们了。” 却是不远处莫山山的身上突然发生了某种极为玄妙的变化,似是整座块垒大阵都在开始帮助她一般,让她的念力正以极为恐怖的速度迅速覆盖向了那她还未有感知过的一小片区域。 整座块垒大阵中的天地元气都近乎是要沸腾起来了,纷纷环绕着涌向了莫山山那处的所在。 宁缺睁大了眼睛,这种景象他先前却是见过的,那正是隆庆欲要突破知命境的时候,那现在的情况是:书痴也要破境入知命了! 这一刻,整片荒原上只要是强者都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息。 第85章 阵法启动 大明湖边,叶红鱼不断奔行的身影突然就停滞了片刻。 “就算是加上一个书痴,我叶红鱼也不会怕了你们。”叶红鱼如是想着,下一刻她的速度就更是快了几分。 块垒大阵中的元气风暴则是越来越恐怖了,毕竟是曾闻名天下的神阵,哪怕现在仅仅是残阵了其散发出来的威势亦是非同小可。 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慢慢地开始围绕着莫山山的身体盘旋飞舞,这漩涡如同一个龙卷一样隐隐似通向未知的天外,就连块垒大阵上方天空中的云雾通通都吸摄到了一起,其景像蔚为壮观。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直到某一刻莫山山整个人由冥想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然后整个天地的异象都是为之一静,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成为了画里面的一般定格在了这一刻。 只见莫山山似是对身周发生的这一切毫无所觉,她抬起手来对着身前的虚空处就肆意地挥洒了数下,那动作就像是已经做过了千百遍一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而随着她这么简单的一抬手,块垒大阵以莫山山为中心的地方,虚无就响起了一连串冰冷机械的‘咔咔’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肉眼可见的一个约么有百丈方圆的神秘符文从莫山山的头顶处缓缓升起,其大小将整个块垒阵都快要覆盖了大半。 叶昊赫然认出这正是莫山山在草甸之时就写出的那道完整神符,只是相较于那时的完整神符,此时的这一道无论是其大小程度还是其上所透发出来的玄妙气息都是远远地超越了,两者之间的差距几乎不可以道理记。 这道神符一出,那些原本凝滞不动的整片天地霎时间就似是都活了过来,从那种定格的画面中重又回到了动态之中。 莫山山缓缓地将散诸体外的念力重新收回了雪山气海,让块垒大阵上方的神符虚影悄然无声地消失不见了。 而到了此时,莫山山突破知命的整个过程才算是彻底地的结束了,天下三痴之一的书痴从今日始也终于是成为了一名知命境的强者。 然后她就看到了守护在旁的叶昊,平静的脸上不由地就露出了一丝浅笑。 “恭喜山主!”宁缺向着莫山山微一行礼表示庆祝,脸上的神色里有些羡慕。 “多谢十三先生。”莫山山微笑还了一礼,目光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旁边,隐隐带着些莫明的意味。 叶昊脸带笑意迎向了少女,很是自然地轻轻牵住了她的手,语带赞叹道:“从此以后我家山山也是一名知命境的强者了,作为整个昊天世界里最年轻的神符师,可再也没有什么人敢随意欺负你们了。” 莫山山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迷蒙的眼神里也不知道映照出了什么,浅浅一笑道:“我能够这么早就突破知命,还要谢谢你才是。” 叶昊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他话音才落就刚好迎上了莫山山投过来的温润目光,两人凝视了对方片刻都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宁缺在旁边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下意识地就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就突然听到了旁边传出了一道冷冽至极的女子声音:“原来你们在这里!” 叶昊和莫山山都是微微一惊,寻声和宁缺一起望了过去,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道似血的红衣身影。 “叶红鱼!”宁缺发出一声惊呼,心头一寒下意识地就躲到了叶昊和莫山山两人的身后。 然后他的头刚要从两人中间伸出来察看是什么情况,就被叶昊给提前一把按向了自己这边,顺带着叶昊还向着他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宁缺不由有些讪讪,心下暗自腹诽不已,暂时也顾不得这些只从叶昊身后赶忙看向了叶红鱼,然后他就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般问惊疑道:“咦!她这是在做什么?” 叶昊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叶红鱼此时的状态极为古怪。 她的身影分明是正在不断地在快速移动,只是有些奇异的是她跑了好一会儿了但是相对于叶昊几人的距离却是并没有缩近,就好像是她依旧在原地踏步一般。 莫山山一副了然地道:“我刚刚突破知命时顺便将整个块垒大阵都给启动了起来,我们现在虽然能够看到叶红鱼,叶红鱼也能看到我们,但实际上她和我们是被阵法分割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一时半会儿她肯定是追不上我们的。” 叶昊再次对少女投去赞许的目光,点了点头道:“干得漂亮。” 宁缺闻言赶忙从叶昊的身后走了出来,干咳了一声掩饰下自己刚才行为的尴尬,指着叶红鱼嘲笑道:“原来你现在也只能干看着却是抓不到我们,真是吓了我一跳。” 叶红鱼显然也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现状,听了宁缺这话当即就是冷冷地看了过来。 宁缺现在知道了有这阵法护着哪里还会怕她,见叶红鱼冷眼看着他当即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回去,同时有些嚣张地喊道:“看什么看,还什么道痴,有本事你就过来啊。” 叶昊有些无言,莫山山见此淡淡地一笑也没说什么。 叶红鱼的目光则是越发漠然了几分,看宁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冷冷道:“宁缺,你最好祈祷别让我碰到你,否则你必死无疑!” 宁缺虽知道叶红鱼暂时过不来,听了这话依旧是打了个寒颤,随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叶昊给拉了回来,只听他提醒道:“行了,你就先少说两句,不然真刺激得这疯婆子不要命了,这阵法可不一定能完全挡得住她?” 宁缺有些不信,看向莫山山,道:“山主不是说叶红鱼暂时过不了这阵法么?” 莫山山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的叶红鱼,有些不确定地对宁缺说道:“叶红鱼身为道痴万法皆通,而道门术法万千向来神奇,师兄既然这么说,想来是叶红鱼定还有些禁忌秘术能破了这阵法也说不定。” 宁缺听了这话身体顿时一僵,旋即脸上就露出了一片强笑看向了对面的叶红鱼。 叶红鱼哪里有时间去看他,她正在前前后后到处打量着这阵法的情况,试图想要将这阵法给破开来。 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整片块垒大阵突地就发出了一阵轰鸣之声,大地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四人直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向着阵法内的他们袭来,然后不待所有人做出反应,下一刻他们所有人的身体就‘唰’地一下全都消失在了原处。 冥冥中不知是谁人在轻声呓语,亦或者是在癫狂轻笑。 第86章 埋在骨山中的老者 刚一从那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叶昊下意识地就紧了紧自己的手,直到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真实触感这才轻舒了口气。 宁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手中朴刀早已握在了手中,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叶红鱼亦是道剑出鞘,浑身上下元气密布,整个人如临大敌。 四人所处的方位和来时的区别并不大,宁缺看清了场中情况自然是面朝着叶红鱼快步向着叶昊和莫山山靠拢了过去。 叶红鱼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她看到宁缺的动作后只是眉角微扬,并没有要立即出手的意思。 而随着宁缺的这脚下一动,这空旷的空间里当即就是接连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咔嚓’声。 众人皆是心头微凛,待循着这声音望去,只见他们的脚下竟是一地的白骨,而先前那声响却正是宁缺将骨头踩裂的声音。 莫山山的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向着叶昊更加靠拢了几分,声音有些微颤说道:“这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是谁杀的他们?” 叶红鱼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眉头忍不住轻轻皱了下,声音有些冰冷又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能让我们几个毫无反抗之力来到这里,显然只有是魔宗山门里的某些诡异力量在发挥威能,而传说当年柯浩然只凭一剑就灭了魔宗,这些死人肯定都是魔宗妖孽无疑。” 而就在她们话音落处,就见到宁缺有些惊喜地一指前方尸骨堆中的一座残破的石碑道:“你们快看那里,那里有我小师叔的字。”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方剑痕密布的石碑,只见碑上写着‘书院柯浩然灭魔宗于此’十个大字。 这些字显然都是柯浩然以浩然剑的剑意镌刻而就,字里行间所展露的霸道气势似欲直接将苍穹都给刺出一个窟窿。 叶昊点了点头,道:“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这里的确是魔宗山门内部无疑了。” 莫山山发出了一声轻叹,道:“真难以想像,魔宗这些人当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竟然能让柯先生一气之下将他们全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宁缺看着遍地的白骨,有些惘然地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因何而死,但想来小师叔会这样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那块石碑的正后方突然传出了一道极为苍老的声音:“人世间发生有很多的事情,有时候其实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就算是在当时的人看来那或许是很重要的理由,在后来看来也都只是些愚妄痴念罢了,柯浩然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可以给出无数种解释,但真实的情况就只是那年他来了然后他这样做了。” 这巨大的昏暗空间中这道声音的出现显得格外诡异,所有人都很是被吓了一跳。 “谁!?”宁缺迅速挽弓搭箭,直指向声音来处,神情里满是戒备。 而相对于他的反应,叶红鱼的反应就是更要激烈了几分,道剑轻挥下一道剑气已经斩了出去。 红色的剑气一闪即逝,下一刻近乎是跨越空间般地就出现在了石碑的后方。 然后极为诡异的一幕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只见叶红鱼的那道红色剑气跨过石碑之后竟仿佛是被虚无吞噬了般悄无声息地就那么消失无踪了,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叶红鱼如今的境界可是早已踏入知命,她这一剑不说切金断玉,但也绝不该如此这般波澜不惊。 叶红鱼神色一凛,不信邪地再次向那处劈出了一道剑气,可是其结果却是和先前并无二致。 “是樊笼!”莫山山薄唇轻启,发出了一声惊呼。 宁缺眼见得叶红鱼的两道剑气无功而返,心中的警召越发深了,听了莫山山这么一说手中弓箭未收连忙问道:“什么是樊笼?” 叶昊神色凝重道:“樊笼是我们西陵的神阵之一,其效果可以将修行者与天地间的元气给完全分离开来。” 此世的修行专修念力,修行者的战斗力就在于以念力操纵天地间的元气,若修行者不能与元气接触,那岂不是变得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宁缺于研究修行者战斗一事了解颇深,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种阵法的可怕之处,心下暗自警惕的同时不由生出了些许好奇。 叶红鱼连出两剑未见功脸色更显冷峻,听了叶昊几人的交谈后整个人则是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 而就在这时,石碑后重又出现了动静,只见那石碑后的白骨堆突然慢慢隆了起来,随后在隆起到一定高度后那些白骨‘哗啦哗啦’地就散了开来,竟是从中露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看起来很老,老到已没有了一丝头发,也没有了牙齿,整个人闭着双眼,他的眼窝深陷,脸颊上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层皮肉,着一身破旧至极的僧衣。 如若在其他地方遇到这么一个人,这人铁定会被当成遭遇了饥荒的难民不成。 只是这里却是魔宗山门,这种猜想明显不成立。 而最为诡异的是,这人的身上竟是还有两条粗长的铁链从他的胸腹贯穿而过,这两条铁链的另一头此时正被牢牢地固定在他身后的岩壁上。 莫山山才恢复了些血色的脸霎时再次转白,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手,叶昊感受到了莫山山的紧张,也跟着用力紧了紧她的手示意无事。 宁缺手中的弓箭却是差一点儿就射了出去,有些颤抖道:“你是谁?” 那人过了好一会儿似是才适应了周遭的环境,慢慢睁开了两个如同黑洞一般的双眼,然后所有人都能从他双眼的目光中看出几许惘然之色。 他的这一丝惘然之色很快地就消失不见,慢慢露出了一股明悟,转而目光温和地看向几人沙哑地笑道:“我是谁?我是一个自缚之人!” 叶红鱼道剑依旧护在身前,神情凝重中透出疑惑问道:“自缚之人?!因何自缚?” 那人闻言目光扫过身周的无尽白骨,目光里慢慢带上了悲悯忏悔道:“我当年做过一件极大的错事,而因为我的错事才导致这里的所有人因此丧命,所以我先在此处布下樊笼大阵,然后又用铁链将自己自缚于此,希望以自己的余生能超度这些无辜亡魂用以赎罪。” 第87章 围殴莲生三十二(上) 叶红鱼有些难以置信,道:“什么?你是说这樊笼阵法是你布置?” “不错,正是我布下的樊笼。”那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他的身体似是已到了某种极限,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显得分外艰难。 叶红鱼神色有些激动,问道:“樊笼神阵一直都是我西陵密传,绝不可能是一般人所能接触,你到底是谁?” “原来小姑娘你是神殿中人啊!”那老人微微一愣神色有些恍惚,旋即他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玄妙光影,整个人看起来比先前显得更为温和,以看晚辈的目光看向叶昊、莫山山和宁缺几人问道:“那这几位小友你们又都是谁?” 随着他的这句话问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整片地面的白骨之上一道极为孱弱又极为高渺的念力波动亦是轰然扩散了开来。 说其孱弱,只因为那道念力的量实在是已少到了可怜的地步,说其高渺,只因为那道念力之中所展露的境界竟是早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五境的范畴。 而极为恐怖的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股宁静祥和的氛围已在这满地白骨之中悄然而生,老人的善意也弥散到了整片空间之中,却是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 “我和她一样都是神殿中人。”叶昊指了指叶红鱼这样说道,他的眼中似是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又指了指宁缺和莫山山道:“至于他们一个是书院夫子的小徒弟,一个则是大河国王书圣的关门弟子。” 他说完这些,那老人就轻声感慨道:“原来你们都是故人之后,我于洞中枯坐不知岁月,夫子竟是又收徒弟了,就连小王都已经有传人了。” 他的这感慨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至极的力量,传入叶昊四人的耳中直接让他们全都是神色产生那么一瞬恍惚,然后竟是都慢慢地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戒备,叶红鱼收起了道剑,宁缺也放下了指着老人的铁弓。 那老人眼见着这一切发生嘴角微微上扬,漆黑如墨的眼眸最深处立时显露出了一道极为狰狞的兽影,此时正贪婪地像是看到了什么美食一般。 只是老人的身体仅剩下了皮包骨头,再加上他掩饰得极好,叶昊等人的状态也有些奇怪,竟是似乎丝毫没看出来他的这些变化。 而之所以说是似乎,只因为这里面有一个人的状态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那个人就是叶昊,他在陷入恍惚之前眼里那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 “前辈认识我师傅?”莫山山有些惊讶于这老人的身份,毕竟敢称呼自己师傅为小王的显然是比自己的师傅辈分还要高的。 那老人温和地点了了点头,道:“当然认识,小王当年可是还曾于我座前听讲过。” 叶红鱼此时似乎已有了某种猜测,只是越发地难以置信,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老人闻言没有说话,只把一双枯瘦到白骨都露出来了的手抬了起来,十指相合微微张开结了一个手印。 这手印结成的那一瞬间,一股极为强悍却无丝毫杀伤力的气息就向着四面八方透发了出来,隐隐间四人竟是看到了一朵白莲花从老人的十指间凭空盛开了起来。 莫山山见到这一幕震惊难掩,似是想起了自己老师多年前曾讲过的一段趣闻,下意识说道:“西方有莲翩然生于世间,自生三十二瓣,瓣瓣不同,各位世界。你是莲生大师?!” 叶红鱼亦是神色大变,惊呼出声道:“你是前一代裁决神座!?” 宁缺则是有些惘然,他虽然不知道莫山山所说的莲生大师和叶红鱼所说的裁决神座是怎么回事,但是也能明白这肯定和老人结出的那个手印有很大关系。 场中唯一一个没有太过惊讶的人则是要数叶昊了,他只是眼神微异却没说什么。 那老人散去手中莲花手印,抬头望向头顶不存在的天空,沉吟少于才道:“我这一辈子有很多个身份,我年轻时拜入佛宗,十八岁于烂柯寺悟道,后又入悬空寺修行成一代讲经大士,西陵掌教亲邀我至桃山我请辞三次未果终成一代裁决,及至最后掌教密授我机意潜入魔宗卧底,我又坐到了魔宗长老的位置上,你们说我是佛还是道亦或者是魔?” 叶红鱼断然道:“莲生大师您慈悲为怀济世渡民,潜入魔宗也是为了更好地除魔卫道,又怎能与魔宗妖孽混为一谈!” 莲生对她的话不知可否,笑道:“我曾与你一般身陷入这些虚妄的身份中,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我还是我,和佛宗无关,和昊天道门无关,和魔宗也无关,我只能是我自己,我是莲生三十二。” “那莲生大师,不知你召唤我等来此处有何目的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叶昊突然闻言突然这样问道。 莲生微微带着些诧异地凝视了一眼叶昊,待发现叶昊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恍惚与挣扎之色时这才露出了了然之意,也因此他的神情不由地越发温和了些,随后他的脸颊就陡然下陷了数分,然后双唇极富规律地发出一阵轻微鼓动,说道:“我这一生历经坎坷,早已经学贯了佛道魔三宗妙意,而我也由此发现了一个最大的秘密,原来道魔相通即可入神。我本以为我会困死于这山洞之中,从此就会将这个秘密彻底地带入地下,然而我没想到你们竟是会无意间触发山门阵法,这才让我的一丝念力得以突破樊笼将你们带到此地。” 随着莲生的双唇微微鼓动,叶昊眼中的最后一抹挣扎之色慢慢地消失不见了,剩下的恍惚之色里似是还诡异地平添出了一缕激动之意,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其余三人的状态比他还要更为不堪,叶红鱼直接就是满脸狂热之色,宁缺呼吸粗重地喘着气,至于莫山山则是一脸的痴迷。 莲生似乎很满意眼前几人的这种变化,他眼中的贪婪已经近乎不可抑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是近乎温和到了慈悲的程度,道:“傻孩子们,我当然是要将我这秘密传承给你们啊!” 叶红鱼声音里透出了一丝颤抖,道:“这是真的么,道魔相通即可入神,莲生大师你要把这个秘密传承给我们?!” “这当然是真的。”莲生目光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叶红鱼,随即又扫视了其余三人一眼,问道:“那小家伙们,你们谁愿意接受我的这份传承,快快到我面前来。” “我愿意!” “我愿意!”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两道声音几乎是不分先后就在这空旷的地方响起。 第88章 围殴莲生三十二(中) 莲生的眼神先是有些奇怪,随即就充满了嘲弄之色。 盖因发出这两道声音的人正是叶昊和叶红鱼,这两个同属于神殿一方的年轻知命强者。 反而是在他二人身旁境界稍弱的莫山山和宁缺,倒是一时间没做出什么反应。 只见叶红鱼和叶昊回答愿意的同时,他两人接下来的动作竟也是出奇地有些一致,均是齐齐向着石碑后的莲生缓缓走了过去。 而莫山山与叶昊的手本是紧紧地牵在一起的,此时随着叶昊的踏步向前自然而然地也就松开了。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叶昊松开莫山山的小手前他的指尖却是在她的手心中轻轻划了一下。 这个动作因是被叶昊自己的身体挡住的,再加上这是顺势而为的,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不妥。 “来!来!只要接受了我的传承,你们就都可以成神。”莲生眼中的妖异之色已经不再加以掩饰,目光中的渴望像极了饥饿中的人看到了食物时一样。 石碑后的莲生离叶昊几人的距离不到十丈,这其间遍地都是堆满了白骨。 随着叶昊和叶红鱼两人缓慢的前行,‘咔嚓咔嚓’的白骨碎裂声在这空旷的安静山洞中不断地响起。 间或夹杂着莲生的呓语声透着说不尽的诱惑,其情形显得无比诡异。 而再慢的速度,只要一直走下去,终都是会走到一条路的终点,叶昊和叶红鱼自然也都会走到莲生的面前。 九丈…… 八丈…… 七丈…… …… 三丈…… 二丈…… 一丈…… 眼见着叶昊和叶红鱼再上前一步就要到达自己的面前,莲生的双手立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艰难地向上抬了起来。 看他的这个动作,这分明是做好了准备要抚摸叶昊和叶红鱼的头顶。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就在莲生以为这一切都将按着他的剧本走下去的时候,却是在这最后一刻异变陡生。 ‘呛啷’一声剑鸣响起,叶红鱼的道剑不知何时已再次拔出,直刺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莲生大师。 ‘轰隆’一声呼啸,叶昊的拳头上如同擎住了一座山岳,悍然对着身前之人砸出。 ‘嗤嗤嗤’连续三道破空声,宁缺抬起的铁弓前方,留下了三个元气湍流的空洞。 谁能料到,几乎是在这一瞬之间,这三人竟像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一般,同时对着骨山之上的莲生发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攻击。 再看他们几人的眼睛,又哪里还有先前半点的恍惚之色。 与此同时,莫山山不知何时早已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把自己的身体紧靠在了洞穴的岩壁之上。 莲生的脸上闪过一刹那的错愕,旋即他的这一丝错愕就瞬间消失无踪了,望向叶昊几人的目光中满是悲悯的意味。 看得出来,他虽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有这种变化,但是他却是对眼前的一切似是毫不担心,那悲悯的目光完全就像是一个大人在看向几个顽皮的小孩子。 然后下一刻,叶昊几人就看到了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景象。 莲生的腹部陡然凹陷,好像那一块儿凭空消失了一般,随即他的两只手结出了一个奇怪法印。 一道纯正至极的金色佛力无由而生,金光闪闪下瞬间覆盖住了莲生的全身上下。 于是叶红鱼凛冽的道剑不能进,叶昊如山的拳头不能进,宁缺三支破空的铁箭亦不能进。 更可怕的是,叶昊的拳头和叶红鱼道剑不止不能进,此时亦不能退。 “不动明王!?”叶红鱼失声惊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握剑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莲生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带着些欣赏地看向她道:“小姑娘倒是有些见识,这正是我学自悬空寺的佛宗秘法不动明王法身。” 他说完这句话就将目光投向了叶昊,饶有兴趣地问道:“是你发现的?” 叶昊的拳头紧紧地抵在莲生的法身之上,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我。” 莲生有些好奇道:“想我莲生三十二,瓣瓣皆不同,善恶美丑随我心意,佛道魔任我纵横,我这一生还从未有过被人看破行藏,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叶昊眼中泛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道:“你并没有破绽!” “没有破绽?!”莲生面露异色,皱了皱眉道:“那你如何看破的我?” “我不需要看破你。”叶昊再次摇头。 莲生更是不解,问道:“那是为何?” “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并没有死。”叶昊坦然道。 莲生恍若两个黑洞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道:“自烂柯事发我就离开了桃山,这几十年春秋我从未离开过这魔宗山门,看你的年纪那时尚未出世,如何知我生死?” 叶昊知道这莲生之所以会说这么多是想要拖延时间再次积蓄念力,不过这本就是在他的计划之中,他自然也乐得陪奉陪,回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师尊。” “哦!”莲生越发好奇,问道:“你的师尊是谁?” 叶昊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道:“我的师尊是观主。” “观主?”莲生活跃的年代知守观并未现世,观主陈某也尚未在人世间展露锋芒,这让他并未第一时间想到陈某,或者说那时候的观主实在是太低调了,莲生都没怎么在意过他。 叶昊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莲生,道:“我的师尊喜穿青衣,我想你应该见过他。” 莲生本是被叶昊的目光看得有些惘然,听到他的这话后却是整个人突然就癫狂起来了,一脸怨毒地看向叶昊,厉声道:“你是那个人的徒弟?” 叶昊丝毫不惧,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说的是谁,点了点头道:“是的。” “好!好!好!”莲生连说了三声好,眼中怨毒之色越趋浓烈,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道:“既然你是那个人的徒弟,那你可以去死了!” 他话音刚落,目光直接就落向了还无法撤拳的叶昊身上。 颜瑟曾经有对宁缺形容过知命境的威能,那就是只需看他一眼他就死了。 莲生一身所学贯通佛道魔三宗,其境界自是早已超出了知命境的范畴,所以他看向叶昊这一眼的威能自是比知命境的强者要更加恐怖。 第89章 围殴莲生三十二(下)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直积蓄力量的莲生会突起发难,而目光的攻击速度是何等之快,几乎是瞬间一股磅礴的大力就已击打到了叶昊的身上。 “小心!” 当此之时,叶红鱼惊呼出声。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她看了叶昊一眼,然后她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决然之色。 此时叶昊的拳头正牢牢地吸附在莲生的法身之上,根本一动不能动。 叶红鱼这一刻只知道他被莲生神座所限,而且这也不是他们先前的临时计划。 在这种局面下,若是她没有办法还好说,但实际上她还是有办法的,那她又怎么会就这样看着莲生的攻击让自己的师弟独自承受。 她本就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自然就要做出一些不一样的决定。 于是就那么很出人意料的,叶红鱼在这个山洞中陡然开始呜咽抽泣起来。 伴随着她的哭声响起,她身上那件如血般的红色衣袍忽然间仿佛是经历了岁月磨噬一般瞬间就失去了所有颜色。 她整个人的身上也变得惨淡苍白起来,仿佛有什么在这一刻吸噬掉了她所有的生命气息和血液! 她的脸苍白地如同死人,眼角霎时淌下了两串如血般的红色泪珠,披散在身后的黑发肆意在空中狂乱飘舞! 所有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是面色大变,特别是叶昊更是忍不住想要打一顿叶红鱼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红鱼会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你可是惯常以冷漠示人的道痴啊,要不要这么冲动! 可是最可气的是,这种事情他还偏偏就没有任何办法去怪叶红鱼。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不浪费叶红鱼这一下突然拼命的爆发。 莫山山这一刻也很茫然,以至于她在这一刻差点丢掉了自己从崖壁上扣下来的几块石头。 宁缺的情况则是更不要说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随着叶红鱼的这种诡异变化,幽暗的山洞里瞬间就荡漾开了一股近乎知命境巅峰才特有的气息。 只是这种气息只是突然展现了极短暂的一瞬,紧接着就急剧地黯淡低落了下来。 境界陡然而升又陡然而降,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因为叶红鱼的道剑本来还紧贴在莲生的法身之上,现在却是已经刺入了他的法身之内,并且剑尖处深深地扎进了莲生的胸腹之内。 这片刻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叶红鱼究竟做了些什么?她的道剑为何能陡然间增强了那么多威力? 然后莲生的话帮助他们解答了这个疑惑。 莲生的身子因为道剑的刺入而佝偻了起来,自然地他看向叶昊的目光也就没办法集中,于是落到叶昊身上的大力少了大半。 他看向红衣少女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和不解,问道:“你竟然会用堕境这种秘术?!” 莲生的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很有意思,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想到两种理解,一个是指少女道痴竟然会堕境这种秘法,一个是她会这种秘法竟然会用出来。 叶红鱼自然知道莲生问得是第二种意思,因为莲生曾是裁决神座,他不可能不知道神殿中人会这种秘法。 少女道痴抬头盯着莲生,她的眼神很是冰冷漠然,苍白的面色里透着一股倔强,身上境界的跌落依旧没有停止。 叶昊也明白莲生为何会有此问,因为这种秘术他也会,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施展出来罢了。 因为堕境这种秘法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那是真正的从那一个境界中跌落。 不论是你曾经的感悟,亦或者是一些其他更玄妙的东西,都将彻底失去。 试问此世修行者千辛万苦才能够突破境界,谁舍得一朝放弃,一切从头修起? 而且更可怕的是,一旦修行者施展过这种道法之后想要重新晋入原有的境界,那将是要比第一次破境时更加艰难无数倍不止! 对于有资格接触并掌握这种道法的神殿强者而言,在漫漫修道路上没有谁愿意施展这种道法,至少叶昊没见过有这种记载。 今日的道痴叶红鱼早已经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放眼整个昊天世间,她毫无疑问都是年轻一代中最了不起的人物。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此地,她竟是毫不犹豫让自己的境界强行从知命境跌落了,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叶红鱼冷冷地看着莲生,苍白的面色里含着些讥讽意味道:“曾经堂堂的裁决神座,现在难道连这种事情也无法接受了?” 莲生的身体微微晃动,目光似是颤了两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望向自己的少女,然后又看了一眼少女身旁的叶昊。 他幽深的眼眸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陡然间竟是大笑了起来道:“不得不说,我确实是老了,我这一生游离于佛道魔之间如鱼得水,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落到被你们几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的一步。” 一如他没有料到叶昊竟然会是那个人的弟子,他也没有料到道痴少女会对他用出堕境的秘法。 他接连犯了两个错误,所以他也不得不承受这两次错误所带来的后果,那就是他好不容易借助莫山山突破引发的阵法暴动所积蓄的念力基本已经被清空了。 只是莲生毕竟是佛道魔兼容一身的存在,已经不能以普通的修行者去衡量他的标准。 他枯干的双唇间咒语疾念,双手再次自空中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然后一抹神圣的光辉自他的指间瞬间亮起。 那一抹光辉里夹杂着佛息、魔息和道义,赫然正是他曾说过的道魔相通便可入神。 所谓入神,那么这一式自然就是神术,其威力自然是要远远超越佛法魔法和道法的存在。 随着神术的出现,莲生枯瘦的胸腹里叶红鱼的道剑被迫的寸寸后退,直至到了他法身的外面。 叶红鱼纵然千不愿万不愿。纵使握住道剑的手被反向的力量压得皮肉撕裂鲜血淋漓依旧是无法阻挡。 由此可见莲生与她的境界差距到底有多大了,莲生若不是被这樊笼所困无法放开手脚操控念力,他们这些人怕是连半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第90章 引动浩然剑 只是莲生似乎忘了,叶昊又怎么会放过叶红鱼给他创造出来的这一个绝佳的机会。 落在叶昊身上的那道目光既然移开些许,又怎么还能够全力地镇压住他,更何况他先前的实力本身就没有完全爆发出来。 当此之时,叶昊的身体表面迅速地就附着上了一层无形的元气铠甲,将莲生目光中的力量给稳稳地抵挡在了体外。 几乎是不分先后的,他紧贴在莲生法身上的如山拳意也轰然再次攀升一个台阶。 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显示出了叶昊身上所潜藏的全部底蕴。 他的念力不仅浑厚地超出想像,就是念力的精纯程度也非是寻常的知命境修士可以比拟。 自然而然的,其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也强得超出人的想像。 叶红鱼的猛然爆发也只是将道剑刺破了莲生的法身,他的这一拳却是直接让莲生的法身发生了大面积的龟裂。 然后紧接着在一阵‘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中,莲生的法身如同是一块完整的瓷器一般轰然炸碎了开来。 只是强悍诡谲如莲生这种人,他真的会忘记了还有叶昊的存在么。 答案是,当然不可能。 出身魔宗的莲生,哪里还会范这样的错误。 他只是已经有更好的手段,有更强的自信足以抵挡这一切罢了,就像是迫退叶红鱼的道剑一样,他相信叶昊的拳头也抵挡不了他的神术。 融合佛道魔三宗真意的绝学,莲生有着这样的自信并不出奇。 就像是手上拿着枪的人,他还会害怕手中提着斧头的人么,这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莲生不会知道,有些时候拿着斧头的人也不一定会比拿着枪的人要弱,特别是当拿着斧头的人穿上防弹衣的时候。 就在莲生准备以他的这一式强大神术强力击杀叶红鱼和叶昊的时候,他和叶昊与叶红鱼之间突地就出现了几块石头。 这几块石头没有元气波动,但是却隐隐地以玄妙的方式排列出了一个阵法,其上有着一股磅礴横亘在天地间的气势。 这个阵法的名字叫作块垒,它没有其他的特色,唯一的优点就是不需要元气驱动。 现在的它就刚好出现在没有丝毫元气的樊笼之中,恰恰地挡在了莲生的这一指神术之前。 于是块垒很好地完成了它作为防弹衣的作用,将莲生的这道强大神术给挡下了一击。 只是这块垒毕竟达不到魔宗山门外布置的那个块垒全盛时期的威力,自然也就不能将莲生的神术给完全地抵挡下来。 几块石头上的最终还是力量消耗殆尽,直接于半空中粉身碎骨。 操控阵法的莫山山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气海雪山遭受了巨大的震动,无力地沿着岩跌坐了下去。 而借助于莫山山这块垒对莲生的阻挡,叶昊和叶红鱼的攻击终于算是抢到了一丝先机,不分先后全都落到了莲生的身上。 莲生早已干枯破败的身体如同被飞驰的奔马撞到了一般,如破布麻袋一样被直接掀飞了出去。 而他的神术也在最后一刻彻底攻击了出去,一道神圣的光柱从莲生的指尖飞出,直指叶昊和叶红鱼二人。 这一刻叶昊和叶红鱼齐齐汗毛倒竖,只是他们的眸子中丝毫不显慌乱,如同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般在击中莲生的同时两人身体也撞到了一起。 于是最是惊险一幕出现了,叶昊和叶红鱼双双向两旁飞开,莲生发出的神术光柱险险地从他二人中间穿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声传来,山洞崖壁处被击出了一个幽深至极的孔洞,隐隐间有光从洞里透了出来。 叶昊和叶红鱼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余悸未消。 这魔宗山门是开凿在这天弃山的深处,神术能将这崖壁击穿,其蕴含的威力可想而知。 若他们被击中刚才没有躲开这一击,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被击飞出去的莲生有些艰难地从骨堆里爬了起来,不愧是曾贯通佛道魔的高绝人物,稳稳受了叶昊和叶红鱼的全力联手一击都依旧还没有死。 “好!好!好!”莲生再次叫了三声好,他看了一眼莫山山,又看了一眼叶昊和叶红鱼,这一次他的神色里竟是带着些赞赏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 叶昊的面色有些微微苍白,面对莲生这样的人物他刚才的攻击自然不会再选择留手,识海里的念力不说一瞬间几乎被他给抽个干干净净也近于见底了。 他压下识海中的些微不适,收拳站定,抓紧这难得的时间赶紧恢复,听到了莲生的这句话不由地轻笑了一声道:“我想你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到比我们更优秀的了。” 莲生面上露出笑容道:“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了就未免显得太过自负了。” 叶昊神情不变,只是问道:“那你还有念力么?” 莲生如同黑洞的眼睛里未表露出他此时丝毫的心念,微微眯起道:“那你为什么不再试试?” 叶昊微微摇头道:“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等等。” 莲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答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问道:“你想等自己念力恢复再杀死我?” 叶昊摇了摇头,笑道:“不,我在等一件真正可以杀死你的东西。” 莲生眼中掠过幽光,道:“我已经念力消耗殆尽,你为什么不试着自己杀死我呢?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得到我的传承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不知又使用了何种秘法,声音里竟是透出了一股说不出的诱惑。 这丝诱惑如同实质一般直接侵入了叶昊的识海中,让念力受损的他本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而眼看着叶昊就要被这一丝诱惑给控制识海,当此之时一道赤红色的朱雀突然从虚无中飞了出来,一口就将那丝异力给吞噬了下去。 叶昊神色一个恍惚,嗤笑一声看向莲生道:“没想到都到了这一刻,你依然还没有放弃引我上钩。可惜我这个人虽然境界不如你,但是恰好什么东西都还会一点。” 莲生的脸色第一次露出了难看,一脸怨毒地看向叶昊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杀了我么?” 叶昊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当然能杀你。” 莲生癫狂地笑道:“那你为何还不杀我?” 叶昊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从未见过有人会如此急于求死。” 莲生冷眼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杀不死我。” “是么?”叶昊脸上神色有些奇怪,伸手向前一指,道:“那你且看好了,这就来杀你!” 魔宗山门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风,山洞顶端无数的剑痕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亮起。 千万道组成樊笼的剑气剑意仿佛等待了太久太久,这一刻如同是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般尽数地对着叶昊的身体就倾泄而去。 莲生见到这一幕,他眼中的冷笑瞬间就被歇斯底里的怨恨所取代了,凄厉尖啸道:“浩然剑,你竟然能引动柯疯子的浩然剑!” 第91章 入魔 “不错,这正是柯先生的浩然剑,不知这一剑可否杀你?” 叶昊感受着穿行进自己体内的万千剑气,不由地就生出了一股傲然之意。 莲生怨毒的脸色却是突然一变,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指向叶昊道:“柯疯子的浩然剑当然能够杀我,那你可曾知道真正的浩然剑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说话的表情里有着说不出的恶毒,看叶昊的神情更像是在怜悯,怜悯一个无知的即将走向死亡的人。 宁缺手中的铁弓一直处在拉开状态,只是叶昊、叶红鱼和莫山山三人先前和莲生的战斗节奏实在太快他都未能参与,此时听着莲生提起书院小师叔的浩然剑不由好奇道:“浩然剑不就是浩然剑,难道我小师叔的浩然剑还会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莲生看了一眼宁缺,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般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到最后竟是还挤出了两滴混浊的老泪,道:“柯浩然啊柯浩然,纵然你再强大又如何,不过这短短几十年的时间,还不照样连夫子的弟子都不知道你赖以成名的浩然剑到底是什么了。” 被莲生如此嘲讽,宁缺表示微微有些尴尬,只是他这人相当记仇,当即很快也一脸嘲讽回去道:“你哪里有资格嘲笑我的小师叔,我这个新近的夫子弟子虽然不了解浩然剑,但我至少知道了小师叔就是凭着浩然剑将你给活活困死在这里这么多年。” “此言甚是有理。”叶昊很是佩服宁缺的这番毒舌,等他说完忍不住就赞了一声。 莲生大笑的表情骤然一僵,旋即他就是满是怨毒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伸手一指叶昊邪意笑道:“竖子狂悖,但愿你们等下知道真相的时候还能这么轻松。” 他似乎真的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样子已经做好了等下将事实说出来的时候欣赏几人的神情变化了。 叶红鱼看着蜂拥向叶昊身体内的浩然剑气,听了莲生这话后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微微有些不安,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浩然剑到底有什么问题?” 莫山山顾不得擦去唇角的鲜血,目光里也满是担忧地注视着叶昊的身影,想听听莲生会说出些什么。 莲生阴恻恻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从山洞里响起,道:“世人只知柯浩然的浩然剑的强大世所罕见,又哪里会想到,欲真正修得浩然剑,则必需修得浩然气,而欲修浩然气,则必与昊天相悖。”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面色已陡然变化的几人,指着叶昊道:“也就是说,你们将亲眼看到你们的这个同伴步入魔道。” 场中叶红鱼、莫山山都是神色大变,宁缺则直接破口大骂道:“你这死老变态,当年打不过我小师叔也就罢了,现在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我小师叔的浩然剑怎么可能会是魔道!?” 莲生难得地没有生气,指向神色大变的叶红鱼和莫山山两女道:“你怎么不问问她们,看看柯浩然当年是不是曾遭天诛而死?” 宁缺早就注意到了二女的神情变化,当下看到莲生说这句话后两人的沉默不由地心底就是一沉。 而就在这时,处在剑气中心处的叶昊突然说话了,只听他说道:“不过是入魔罢了,又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很平静,这种平静中带着的是一股子不屑与毫不在意。 莲生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想到叶昊的回答竟是如此,有些不可置信道:“神殿一向是昊天最忠实的走狗,如果你入魔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整个昊天世界里无数虔诚的信徒也都不会放过你,你难道就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怕?”叶昊看向莲生的眼神中满是怜悯,摇了摇头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傻得向别人炫耀我已经入魔了?” 莲生眼神幽幽,声音如同从最黑暗的地方发出了诅咒,道:“可你已经入魔,入魔的你会一直强大下去,直到有一天连昊天都无法容忍你的存在,那你也终将会和柯浩然一样被天诛而死。” 叶昊再次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之所以会这么认为,那只是因为你被关得太久了,久到你还一直活在你的那个时代里。” 莲生有些癫狂笑道:“时间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纵使过得时间再久,你们不还是一直顶着这么一个贼天盖,我那个时代和现在又有何区别?!” 叶昊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有区别!” 莲生嘲讽道:“满世界除了猪狗依旧是猪狗,还全都是昊天养的猪狗,到了时间都会被杀了吃肉,又能有什么区别?” 叶昊淡淡道:“区别就在于我们这个时代有夫子还有观主。” 莲生眼神里尽是冷漠,道:“那又如何?” 叶昊的表情似是有些庆幸道:“至少有他们的存在,昊天也许并没有空来搭理我,而我只要就这么一直强大下去,终归有一天昊天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莲生脸上的表情变了,他微微一愣,有些怔怔出神地看着叶昊,沉默了良久才道:“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叶昊很是理所当然地道:“我这人向来很少出错。” 莲生突然道:“那你现在还在等什么?” 他这话问得很是突兀,叶昊却是接得很自然,只听他笑道:“我在等你什么时候出手?” “好!”莲生闻言纵声狂笑,笑声中尽是欢愉。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些什么,是笑自己的最后打算被人看破,亦或者是在笑昊天将会多一个敌人。 他边笑着边就动手了,枯瘦的手掌边缘赫然喷射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息。 莲生的脸色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的身体微微摇晃,很明显这一击让他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而随着他的这一击落向叶昊,叶昊亦是终于将所有的浩然剑气吸纳殆尽,不知何时已拔出了流云剑一剑对着莲生就刺了过去。 浩然剑意奔腾如同江河,莲生的至强一击面对着这来自柯浩然的剑气几乎是半点浪花未掀起,霎时间他整个人都被淹没进了浩然剑气得洪流之中。 肉眼可见的,莲生的身体一寸一寸地被磨灭得如同纸中的画一般慢慢地成为了飞灰。 而眼看着就在他要彻底消失之时,一道红芒骤然从他的身体中飞了出来,竟是径直奔着措手不及的宁缺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莲生的话音从山洞中响起:“我衷心地诅咒你们,希望你们有一天能够杀死昊天,或者被昊天杀死!” 话音一落,红芒已进入了宁缺的体内,叶昊收回欲伸出的手,微微皱眉只得无奈摇头。 看来有一些事情并不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的,更或许这本来也是那位意思。 第92章 夏侯的拳头 宁缺只是看到了一道红芒飞入了自己的身体,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要遭,然后很快地他就发现没有然后了,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什么变化也没有。 他既没有功力暴涨,也没有被莲生神魂夺舍,这让宁缺有些惘然。 等他欲要询问叶昊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盒子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宁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这盒子很旧,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盒子很小很轻,装的应该不会是什么神兵利器。 “这是什么?”宁缺忍不住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盒子,一脸疑惑地看向叶昊。 叶昊不知何时已到了岩壁处,正小心地擦拭着莫山山唇角的鲜血,闻言头也没回说道:“那是莲生的骨灰。” 宁缺的身体骤然一僵,伸手就要将骨灰盒给扔出去。 只是就在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何种原由他的心底竟是油然而生一股悲凉之意,然后他就把手给收了回来。 “师兄你把莲生的骨灰给我干嘛?”宁缺眉梢微挑很是纳闷。 叶昊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莲生这人虽然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是终归也还算是一个人物,况且他还给了你一个天大的机缘,你帮他收个尸有什么问题?” “机缘?!”宁缺脸露惊讶之色,不知叶昊此言何意,连忙问道:“什么机缘?我怎么都没有感觉到?!” 叶红鱼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岩壁处的两人心中无由生出些烦躁,此时听到宁缺的话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弱的缘故。” 宁缺闻言满脸的不服,斜睨着她有心想要骂人但最后又看了一眼叶昊只得忍住了。 叶昊听到叶红鱼说话,迎着她的目光向她看去微微点头示意,叶红鱼却是一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别处,这让叶昊有些无奈。 莫山山在叶昊的搀扶下早已站了起来,她苍白的脸此时恢复了些血色,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就笑了起来,转头对宁缺道:“西陵教典曾有过记载,魔门中人有一神奇秘法为灌顶之术,施术者可以将其一身功力传给被施术者,更有境界高妙者能将其所思所悟都留给被施术者。” 宁缺有些惊疑不定,不知该惊还是该喜地问道:“那我这情况是?” 叶昊道:“应该是莲生的意识碎片。” 宁缺面色微微一变,求救地看向叶昊问道:“莲生可是大魔头,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叶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那就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他或许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于我们来说不一定就是什么坏事,至少你若是能学会莲生的一身本事有些事情做起来就不会太过麻烦!” 宁缺知道叶昊所说的有些事情是指什么,只是莲生可是魔门中人他的本事大多可都是出自魔门,若是让人知道夫子的弟子入魔那不知道昊天会不会塌下来。 他苦笑一声道:“但愿是如此了。” 叶红鱼似乎听出了他们话语中的隐晦意思,细眉微微蹙起看了一眼叶昊,又看了一眼宁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什么也没说。 莫山山这一点似乎出奇得和她一样,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关于入魔的问题,就像是忘了有这么一件事情一样。 众人一时无话,收拾一番后自是开始考虑离开的问题。 只是对于他们这几个从未来过魔宗山门的人来说,哪里会知道到底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对于这个问题自是难不倒叶昊,只见他突然推了推宁缺道:“傻站着干什么,快指路,我们跟着你就行了。” “我?!”宁缺有点懵,手指倒指着自己道:“我怎么会知道?” 叶昊没好气道:“我说你知道你就是知道,别忘了莲生的意识碎片可还在你身上。” 宁缺苦笑道:“可我真的不知道!” 叶昊皱了皱眉若有所思,旋即伸手指向了山洞里的四周岩壁问道:“那你看看这四周,有没有对哪个方位很有感觉?” 宁缺闻言四处看了看,突然在看到一处岩壁时目光微微一变,伸手指了指那处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那里。” 叶红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宁缺,提着道剑就向着那一处的岩壁走了过去,不过她还没有走几步就又突然停了下来,却是叶昊拦下了她。 叶红鱼先是微微皱眉,待看清了他眼中的神色后就不由有些恼火,冷冷道:“你在可怜我?” 叶昊笑着摇了摇头,很是随意道:“我这人很少可怜别人,对你当然就更不可能了,毕竟你这种人又哪里需要别人来可怜。” 叶红鱼神色微微缓和,渐渐趋于平静,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昊摊开手,洒然道:“我虽然一直喜欢喊你白痴,但我可不认为你会真的变成一个白痴。” 叶红鱼刚有所好转的面色陡地一寒,山洞里四周的空气中杀意毫不掩饰地肆意沸腾了起来。 宁缺和莫山山都是一惊,有些害怕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作为离叶红鱼最近的叶昊却似是毫无所觉一般,耸了耸肩道:“作为一个刚刚堕境的人,你近期最好还是不要动剑的好。” 叶红鱼有些嘲讽地冷笑道:“你以为堕境对我来说很可怕?” 叶昊摆了摆手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刚刚合作杀了莲生,在这魔宗山门里现在至少还是伙伴,伙伴之间表示一下关心总不是问题。” 叶红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就悄然消失无踪了,有些淡漠地道:“收起你那无用的关心,我之所以堕境只是因为我想凭自己杀了莲生,和你们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想出手那就随你。” 说完这些她就将道剑收回了鞘中,静静地立在了一旁没再说话。 叶昊哑然一笑,摇了摇头,几步走到那面岩壁前,起手轻轻一握直接一拳就砸了过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天地元气骤然一阵剧烈波动,崖壁处赫然已被叶昊这一拳给砸了开来,而崖壁后面果然有一条漆黑的通道。 “我在前面,你们跟着我。”叶昊一马当先走进了漆黑通道里。 叶昊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没什么伤势的知命境存在,他的念力可以做到随时与天地元气时刻交融,一切细微的元气变化在他的眼里都无处可逃,探路这种事情自然他来做最合适。 宁缺、叶红鱼和莫山山自然都没有异议,先后都跟了上去。 只是这个通道有些出乎地长,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魔宗当初建这条通道时是不是将天弃山都给挖穿了。 叶昊几人直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看到了一些光亮。 “总算是到出口了。”宁缺似是大松了口气,突然叹道。 叶昊也是有些无言。 而就在他们几人刚刚走出通道的这一刻,还没等他们的眼睛适应这骤然光明的环境,异变就突地发生了。 一道凄厉至极的破空声压爆了整片天地,向着他们一行人直接就迫了过来。 那是一只拳头,一只堂堂正正的拳头,从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就向着他们砸去。 第93章 李慢慢的目光 这一拳可以说是在偷袭,但哪里有人偷袭会在十几米开外出拳的。 不过若说不是偷袭,这一拳又是在叶昊几人毫无准备下的所出发的。 而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是根本不在意他拳头前的这些人,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这个拳头的后面有一个人,那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大汉。 他的形容很是粗犷,刀切斧凿般的体格给人一种爆炸性的力量感。 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冷漠异常,此时看着他拳头前的几人就如同是苍鹰在俯视蝼蚁一般。 而随着这人的拳头击出,在拳头的前方直接就先掀起一阵剧烈的狂风,吹得叶昊几人的衣物向后翻飞着猎猎作响。 叶昊本就是在前方开路,当先面对这一拳的人自然就是他。 面对着这样必杀的一拳,他发现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也像对方一样。 所以叶昊也出拳了,他依旧是如同先前在山洞中面对莲生时一样如山般的拳意瞬间爆发了开来。 然后众人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叶昊的拳头赫然与来人的拳头相撞到了一起。 只是叶昊的力量显然还无法与来人相比,他整个人直接就向后飞了起来,落地之后又连向后退了有四五步远这才止住颓势。 而来人的拳头此时依旧没有停止,甚至就连速度也并没有减慢多少,它的目标直指向的是队伍中的宁缺。 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以叶昊今时今日的力量,尤其是他才从魔宗山门里继承了完整的浩然剑,连他都挡不住的拳头此时若落在了宁缺的身上,那将会是多么可怖的场景可想而知。 这是所有人此时都会有的想法,这也是最符合常理的想法,因为正常来说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只是现实中的某些事情有时候并不都是因为所以,还有一种情况叫作意外。 就像是这来人的拳头一般,看似百分百会将宁缺打得粉身碎骨,却是在最后的关头落在了空处。 宁缺以一个极为不雅甚至说丢脸至极的方式直接躺倒到了地上,然后狼狈不堪地向旁边翻滚着避了开去。 来人哪里会料到有这番变故,再要出拳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极为平静的目光注视到了他的拳头上,然后那一往无前的拳头霎时间就收了回去。 那道目光落到了他的双脚上,然后那人的双脚也跟着退了回去。 那道目光又看向他的脸,于是那人不止收拳收脚,他的整个人都向后退了回去,一直回到了他先前的出拳时的位置方才停下。 目光的主人是一个身着破旧棉袄的中年书生,他的相貌敦和,腰间系着一只木瓢,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平平无奇,却是又给人一种难得的宁静安宁之感。 “大师兄!”刚刚躲过致命一拳的宁缺惊喜地叫了起来,起身就向着他跑了过去。 原来这中年书生就是书院的大先生李慢慢,夫子的首席弟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出拳的那人突然对着李慢慢抱拳说了一声“抱歉”,接着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向着宁缺前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书院的大先生都来了,那人也已经都退了那么就应该不会再出手了,可是他偏偏就是出手了。 只是所有人也都可以看得出来,那人的这次出手并没有杀意,所以所有人都没有阻止,包括大先生李慢慢亦是如此。 这样一来那人出手的目的自然也可以达成,这一次也没有任何意外,他很是顺利地将宁缺身上的盒子给抢走了。 而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分明,那人得手后的目光中透露出的是满满的兴奋之意。 就好像是拥有了那个盒子,某种埋藏在他内心多年的夙愿终于可以达成了一般的兴奋。 可是那人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叶昊看他的目光中闪过的是一丝怜悯,叶红鱼和莫山山则是有些不明所以,至于宁缺的目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唯一波澜不惊的只有大先生李慢慢了。 那人抢完了盒子自然是迅速地远离了,丝毫再没有关心他身后的一切,看得出来他以为他得到了他所想要的。 莫山山此时则顾不得心中的疑惑了,她几步就到了叶昊的身旁,伸手扶住了他有些颤抖的手臂,看着他微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叶昊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问题不大,只是念力消耗太多罢了。” “那人可是夏侯?”莫山山问道。 叶昊点了点头道:“这世上现在单纯以拳头能压过我,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除了夏侯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 李慢慢此时带着宁缺走到了几人身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那人的确就是夏侯。” 叶昊见他到来,赶忙抱拳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先生,叶昊还未谢过大先生及时出手。” 莫山山和叶红鱼亦是双双行了一礼。 李慢慢向几人挥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叶昊道:“你不必谢我,我是为救我小师弟才出手的,而且就算我不出手,有观主在,夏侯顶多也只敢伤你而不敢出手杀你。” 作为书院的大师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夏侯和知守观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观主的恐怖怕是只在自己的老师之下了。 叶昊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轻轻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宁缺却突然问道:“大师兄,夏侯这次来荒原是来抢天书来了?” 李慢慢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缓缓道:“我想应该是的。” “那他为什么要抢我的盒子?”宁缺看着他又问道。 李慢慢又是一怔,似是此时才想起这个问题,看着宁缺问道:“师弟,你的盒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么,需不需要抢回来?” 叶红鱼和莫山山相视一眼,神情里都是有些无言,宁缺也是被这问题问得一呆,随即赶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那盒子里是莲生的骨灰,夏侯爱抢就送给他好了。” 叶昊却是觉得分外有趣,一直在不停地打量着这中年书生。 这可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五境之上的人物,无距境界的代表人物。 都说这李慢慢不仅是名字叫慢慢,做起事情来也很慢,事实也果真如此。 第94章 道门行走叶苏 叶昊在好奇地打量李慢慢的时候,殊不知李慢慢也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李慢慢可不会忘记,这个自己老师口中除了自己小师弟以外的另一个生而知之的人。 而他们两个人的异常,自然也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叶昊身上的莫山山。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问道:“大先生为何这样看着叶师兄?” 李慢慢闻言转头看向莫山山,温和一笑道:“曾听老师提到过叶师弟,今日尚是第一次见面,我自然是有些好奇的。” 他说得相当自然,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让所有人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坦荡。 而内心坦荡的人,一般不是真小人那就是真君子,李慢慢当然很明显是属于后者。 那但凡君子,自然很少会有人是不喜欢的,所以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李慢慢生出了非同一般的好感,包括开始只是好奇的叶昊在内。 “我其实和大先生一样,能见到传说中夫子最厉害的弟子,也很是好奇的。”叶昊这样笑着说道。 李慢慢脸露亲切的笑容,道:“那看来我和叶师弟你肯定有很多话可以聊得来,只是叶师弟你有一点说错了。” “哦?!”叶昊好奇道:“我哪一点说得不对,还请大先生指教。” 李慢慢忙摆了摆手,道:“指教一说不敢当,只是老师最厉害的弟子可不是我,君陌就要比我厉害得多,叶师弟若是也想要找我打架,那我可是不会的。” 叶昊哑然一笑,半点不带犹豫地摇了摇头道:“大先生尽可放心,在我有把握能跟得上你们的速度之前我是肯定不会动手的。” 李慢慢目光微亮,看着叶昊笑道:“看来老师说得果然没错,叶师弟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 叶昊耸了耸肩,道:“这也没有办法,因为我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别人无法知道的秘密。” 李慢慢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向着高远处的天空看了看,对叶昊道:“那想来发生在叶师弟身上的事情一定极为特殊。” “确实如此。”叶昊笑着点了点头,心底却是暗自一叹,知道李慢慢是有些想差了,以为他说的特殊是和昊天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也没有想要纠正过来的意思,毕竟严格来说他的特殊也确实能和昊天扯上一点关系,要不然一直以昊天为信仰的观主当初为何要给他以昊为名呢。 且不说叶昊和李慢慢二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了多少事情。却说他们的这一番对话可算是让宁缺、叶红鱼和莫山山几人听得都是云里雾里。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弄明白叶昊和李慢慢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都意识到了他二人似乎都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些秘密似乎还很是重要。 三人都是有些好奇,只是叶红鱼和莫山山都有顾及,一时都不好开口。 宁缺倒是第一个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李慢慢本来还想趁机向叶昊询问一些其他的事情,被宁缺这么一问陡然才想起自己的小师弟也在,不由微微一怔后说道:“小师弟,我在说叶师弟很特殊啊。” 他只顾着好奇这位特殊的叶师弟了,倒是差点就忘了自己这位更特殊的小师弟也在呢。 宁缺有些懵,睁大了眼讶然道:“就这?” 李慢慢点了点头,显得很是真诚道:“当然是的,小师弟。” 宁缺有些不确定道:“可我怎么感觉你们还说了些其他的。” 李慢慢摇了摇头,道:“那一定是小师弟你听错了。” 宁缺有些不确定道:“是这样么?” 李慢慢欲再说什么,神色里忽地露出了些许异样,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一个方向。 他的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所有人也都望向了那里,只见那处迷雾笼罩目光根本无法穿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些哂笑的声音突地从那里传了出来道:“没想到书院的大先生有一天也会不说实话。” 被人这么说自己尊敬的大师兄,宁缺当然第一个就不干了,直接对着那处叫嚷道:“你是谁?凭什么这样说我大师兄?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出来。” 旁边的叶红鱼神色突然变得极为激动,目光一转不转地直直看向那处迷雾,并且似还在努力压下想要上前的冲动。 “十三先生既然想见我,那我自然不能不见。”那一处的迷雾随着话音渐渐散开,慢慢地现出了一个青衣的道人,道人神色如古井不波一样的平静,头上扎着很是肃穆的道髻,身后背着一把看似寻常的木剑。 叶红鱼的神色越发激动,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激动地颤抖起来。 宁缺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向着自己的大师兄靠近了些许,好奇地问道:“大师兄,这疯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人是他的情郎?” 叶昊眼中古怪之色一闪而过,拉着莫山山赶忙往旁边让开了几步。 叶红鱼漠然地看向宁缺,眼中的杀意几乎抑制不住,冷冷地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宁缺哪里是怕被人威胁的人,更何况如今自己的大师兄还来到了这里,虽然他对于道痴强大的战斗风格有些发怵,但就这么连话也不敢反驳一句也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他终归是没能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因为李慢慢已经先他一步拦住了他,无奈地对他摇了摇头道:“小师弟你不要瞎说,这位叶施主是道痴姑娘的哥哥。” 宁缺这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顿感有些讪讪然。 众所周知,道痴的哥哥那自然就是知守观这一代的天下行走叶苏,与魔宗行走唐和佛门行走七念一个层次的高绝人物。 他刚刚竟然在编排这种人物,也难怪叶红鱼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叶昊也有些佩服宁缺的这张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作死的能力绝对是顶尖级别的了。 叶苏则是一点也没有因宁缺的这点言语而情绪有所变化,依旧是如同一座万年的冰山般静立肃穆。 叶昊这时上前几步向叶苏行了一礼,道:“见过师兄。” 叶苏似是万年不变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看向了他手中欠着的少女身上。 莫山山有些紧张,然后就听到了叶苏的声音突然传来:“你就是莫山山,大河国王书圣的亲传弟子?” 第95章 从天而降的人 莫山山略显局促,向着叶苏行了一个大河国礼,道:“见过叶苏师兄。” 叶苏难得地脸色温和少许,点了点头很是中肯地道:“书痴之名早有耳闻,如此年纪已在符道上有如此成就,你很不错。” 莫山山抬头看了一眼叶昊,微微一笑道:“叶苏师兄谬赞了,山山能有今日,还要多亏了叶昊师兄这一路相助。” 叶苏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大河国世代与我道门相处融洽,你师傅王书圣更是我神殿可卿,你二人能彼此相助这样很好,相信师尊他老人家也一定乐于见到你们如此。” 他语气里的认可之意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莫山山自然也听出来了,所以她的脸颊很快就泛起了一丝丝红晕。 叶昊则是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很是自然地紧了紧一直握着的书痴少女的手,以安抚莫山山快要跳出心口的小心脏。 而就在这时,叶红鱼有些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道:“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再亲亲我我。” 道痴叶红鱼竟是不知何时也到了叶苏近前,明显看得出来她此时对叶昊和莫山山之间的行为很是看不惯。 莫山山被吓了一跳,被叶昊握着的手下意识地就想要松开,可叶昊握得实在太紧,她又哪里松得了。 叶苏却是猛地皱起了眉头,目光投到了叶红鱼的身上,冷声道:“你身为师姐,对自己的师弟怎么说话呢!” 叶红鱼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有些倔强地看向叶苏,外加以余光愤恨地盯着叶昊。 “师兄,没关系的。”叶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叶红鱼这个兄控还真是随时随地都会迁怒人啊,以前陈皮皮在的时候还能帮他分担一下,现在就唯有自己了。 叶红鱼对于叶昊的话并不领情,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叶苏落在叶红鱼身上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色,皱起的眉头缓缓收起,淡淡道:“你堕境了?” 叶红鱼没想到她的这个哥哥有一天会关心她,虽然他的语气是那么地毫不在意,但是她依旧是生出了久违的温暖感觉,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道:“我遇到了莲生神座,不得已使用了秘术。” 大先生李慢慢和叶苏相视一眼,都是有些悚然,显然莲生这个名字对于所有知道的人来说都无法不去动容。 叶昊于是将魔宗山门内发生的一切对着他二人娓娓道来。 叶苏沉默良久,看向叶红鱼的目光倒是柔和了许多,点了点头道:“还知道救援自己的师弟,你倒也不是无可救药,堕境秘术虽然看似很可怕,但是对你来说也可能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说完这句话,他便对着叶昊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莫山山,说道:“师弟你下山历练已有一段时间,此次荒原之行过后,就去见一见师尊。” 叶昊笑着对叶苏点了点头道:“师兄不说,我此次也准备去见一见师尊的。” 叶苏满意地颔首,道:“如此甚好。” 他说完这话,慢慢地就转过了身去,向着先前夏侯所离开的方向而去。 叶红鱼没有想到,才刚刚见到自己的兄长就要离去,不由地心情有些难过,看着兄长的背影轻声唤道:“哥……” 叶苏闻言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把皮皮接回到观里,你再来喊我哥。” 叶红鱼脸显愤恨不平之意,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叶昊也是有些哑然,想到自己师兄这次来荒原的目的赶忙道:“师兄,你是不是要去取夏侯手中的天书?” 叶苏身形没有停下,淡淡回道:“天书本就是我知守观世代守护的神物,我作为道门行走,自然有义务不能让其落入旁人之手。” 叶昊道:“可师兄,夏侯抢走的根本不是天书,事实上我们这次连天书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叶苏脚下步子一停,不知何时已转身看向了叶昊,微微皱眉问道:“那夏侯手中是何物?” “那是莲生的骨灰。”宁缺站在李慢慢身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叶苏眉梢一挑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了莫山山和叶红鱼,只见两人都是点头确认。 他不由地就是一阵沉默,随后看了一眼李慢慢突然问道:“大先生早就知道天书不在魔宗山门内?” 李慢慢温和一笑,摇了摇头道:“书院从未想过要参与天书的争夺,我来此也只是担心我小师弟的安危,至于魔宗山门内有没有天书我书院一点也不关心。” 叶苏目光微垂,似是有些无法理解书院这种把自己当作路人的姿态。 而就在这时,忽见宁缺伸手一指远方的高空,惊呼出声道:“大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众人都是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连忙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极高远处的一朵白云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窟窿,一个隐约可见的赤红色火球竟是从那处窟窿中坠了下来。 “那火球里有人?!”莫山山微微掩唇有些不可置信地道。 叶昊脸上微微露出肃容,点了点头道:“那确实是一个人,一个很厉害的人。” 宁缺神色里满是震撼,道:“那是谁,竟然能从天上跳下来,他不会摔死么?” 叶红鱼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孤陋寡闻,那是魔宗的天下行走唐,魔宗功法于炼体一道向来极为强悍,怎么可能会被摔死!” 宁缺有些不服气,揶揄道:“你们道门不是与魔宗势同水火么,那人既然是魔宗的天下行走,现在你还不赶紧去降妖除魔!” 叶红鱼丝毫未有被激怒,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说到降妖除魔,宁缺你擅自射杀我裁决司司座,更符合我出手的标准。” 宁缺还欲再说什么,李慢慢却是脸露无奈之色一把拉住了他道:“小师弟!” “大师兄?”宁缺神色先是有些疑惑,随即见李慢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讪讪道:“好,男子汉大丈夫,我不与女人计较。” 叶红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叶昊与莫山山则是相视一笑,都是有些无言。 第96章 无距 天际传来令人心悸的低沉爆鸣声,‘巨大的火球’速度已经达到令人难以想像的地步。 然后在一道‘轰隆隆’的巨响声中,流火终于坠落到了大地之上。 烟尘四起,炽烈的光弥漫四野,叶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李慢慢很是认真地对他身旁的宁缺说道:“小师弟,我们也去看看,像是这样的魔宗强者对战可是很难一见了。” 宁缺讶然道:“大师兄,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李慢慢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小师弟,我哪里说错了?” 宁缺道:“明明是唐和夏侯两人决战,大师兄你为何说是魔宗强者对决?” 李慢慢脸露恍然之色,正要说些什么时就听到了叶红鱼不屑的声音再次响起:“白痴!” 宁缺虽然一直对叶红鱼有些惧怕,但有些事情可一可二却不可再三,最主要的是李慢慢现在可是在他身边,他不由就有些恼怒地道:“你个疯女人我忍你很久了。” “你想死!”叶红鱼眼睛微眯看向宁缺,目中似是有剑光一闪而过。 宁缺的脸色骤地就是一白,脸露惊悸之色赶忙躲到了李慢慢的身后,不忘咒骂道:“说你是疯女人怎么了,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啊。” 李慢慢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向叶红鱼,道痴少女看到了他眼中的意味不由沉默了稍许,微一点头后就没再搭理宁缺。 莫山山早已经体会过了宁缺对修行界的无知程度,毕竟初遇之时若不是有叶昊在他连自己这个墨池苑的书痴都不知道,此时赶忙解释道:“十三先生,夏侯不仅是西陵神殿的客卿,其实他原本还是魔宗的人。” 宁缺有些难以置信,道:“魔宗为世所不容,神殿和唐国怎么会容忍夏侯的存在?” 叶昊淡淡一笑,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奇怪,说到底这终归是一个讲究力量的世界,唐国和神殿各自都需要力量,而夏侯恰恰就拥有这种力量。” 这实在是很有道理的道理,也是很没有道理的道理。 宁缺有些嘲讽道:“原来只需要力量够强,魔宗也不是不可以被人接受的。” 叶昊挑了挑眉,道:“力量从来都只在力量本身,和力量的来源本来就关系不大,你若是也能有夏侯一样武道巅峰的实力,谁还关心你的这种力量是通过什么途径得来的。” 李慢慢听得这话微微皱了皱眉,他似是猜到了些什么,看向宁缺的目光不由生出了几分担忧。 宁缺却是哪里注意到了这些,他现在全幅心神早就飞到了唐与夏侯的战斗中去了,带着几分莫名心意向叶昊问道:“那夏侯既然这么厉害,唐能不能杀死他?” 叶昊耸了耸肩道:“魔宗的天下行走唐和夏侯的实力以境界来衡量的话两人都已经是知命巅峰的存在,再加上他二人师出同门彼此了解甚深,真正战斗下去的话胜负生死怕是在五五之间,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无可能。” “这样就好。”宁缺明显大松了口气。 叶红鱼有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莫山山则是疑惑地问道:“十三先生你很担心夏侯被人杀死?” 宁缺有些讪讪地道:“他毕竟是我唐国的边军大将,万一在这里被人给杀了容易动摇国本,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的发生。” 莫山山闻言点了点头,略带几分尊敬之色道:“原来如此,书院世代行守护之实,十三先生身为夫子的弟子亦时刻不忘唐国安危,实在令人钦佩。” 宁缺脸部有些僵硬,到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口道:“山主谬赞了。” 叶昊哑然,与叶红鱼投过来的目光恰好触碰到了一起,两人的目光中都同时透露出了一个想法:这世上怕是也只有莫山山这样的人才会信了宁缺的这些鬼话了。 李慢慢轻咳了一声,向着那个火球砸下的地方看了一眼,伸手拉住了宁缺道:“我们得快些了,否则怕是就看不到了。” 他说完这话对着叶昊几人点了点头,也不待宁缺有所反应拉着他下一刻直接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叶昊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识海中的念力霎时间破体而出扫过前方的虚空,如此反复几遍后却是摇了摇头叹道:“书院的无距境界果然玄妙,以我目前的境界竟是一点异常也发现不了。” 叶红鱼眼眸轻轻眨动,神色里透出一丝向往道:“这很正常,五境之上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早已经超越了人这个范畴,不是现在还处于五境之中的我们所可以揣测的。” 叶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确实如此。” 莫山山有些惊异憧憬道:“大先生竟是已到了传说中的无距境界!真不知道夫子的境界又有多高!” 叶昊哑然一笑,半开玩笑道:“大先生是二层楼里首屈一指的人物,连他都已经是无距境界,夫子作为大先生的师傅,那自然是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叶红鱼淡淡地道:“夫子和大先生他们的境界再高,我们只要坚持修行下去,总有一天会追上他们的脚步甚至超过他们。” 叶昊瞥了她一眼,道:“不是我打击你,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了可就成白痴了,你现在最好还是先想想怎么重新踏入知命。” 叶红鱼冷冷地看着他,嘲讽道:“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你有空还是想想你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魔宗山门里都经历了什么。” 叶昊显然是被噎了一下,随即毫不在意地一挑眉毛说道:“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懒得理你。” 有些事情说得做不得,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他才不会傻傻地自己将底给透露出来。 虽然叶昊坚信叶红鱼不会把这种事情透露给神殿,但是她若以此挟恩让他做一些事情那岂不是麻烦得很。 按照他对这疯女人的了解,也不是没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97章 寒蝉凄切杀意生 “你……!”叶红鱼气得脸都白了几分,手中道剑颤鸣不已。 莫山山生怕他们两会打起来,身体微不可察地挡在了他二人的中间,然后又很是自然地扯了扯叶昊的衣角,指着远处道:“那边的战斗快要结束了,我们快去。” 叶昊轻拍额头,一脸这才想起的样子,懊恼道:“光顾着和这个女疯子理论了,山山你不提我差点就忘了,走,快去!晚了这一场大戏可就看不上。” 他说完这话也没有看叶红鱼,拉住莫山山的手就几个闪烁向着夏侯与唐战斗的区域赶了过去。 而几乎就是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在先前的那个位置,一束束剑气呼啸着肆意飞舞而过,直将空气都切割出了成千上万个微小的湍流。 叶昊极速腾挪的身形略略一滞,转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莫山山暗有所感,待要转身看看身后的情况,却只见得周围的景物全都因速度过快成了虚影,不由地心生震撼。 她虽然也已踏入知命境,但是自认自己是绝做不到这个地步的,更不要说是叶昊这种还带着她的情况下了。 叶昊却是不知道莫山山短短时间里想到了这么多,识海中浑厚的念力尽数喷薄而出环绕着二人身周,然后两人竟是比先前的速度再次飙升一个层次,‘嗖’地一下就消失在了叶红鱼的感知之中。 叶红鱼见此很是不甘地挥手将虚空中的剑影一收,旋即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单手掐了一个玄妙指诀。 而随着她的这一指诀生效,叶红鱼的身体霎时呈现出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似虚似实如同整个人进入了画中一般。 当此之时,她手中指诀忽地一变,然后只见叶红鱼一袭红衣的身影缓缓地消散了开来,直至最终彻底无影无踪。 众人先先后后离开,这通道口的山谷复又恢复了宁静。 而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道若隐若现的蝉鸣声突兀地响起转又消失无踪,像是从未有出现过一样。 与此相反,山谷外的一个方向此时战况正展开得如火如荼,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拳拳到肉。 而在离他们战斗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上,大先生李慢慢和宁缺出现在那里,叶苏则是微微眯着双眼正盯着李慢慢,神色里透出一丝战意, 叶昊和莫山山刚刚赶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然后叶红鱼的身影亦随后而至。 “大先生可能看得出来他们谁会比较有胜算?”叶苏最终还是先压下了自己的战斗欲望,看了一眼焦灼在一起的唐和夏侯。 只见夏侯身上的光明铠已出现了数个被利刃切开的裂口,唐的身上则是出现了数个清晰可见的拳印。 显然两个人的境界相当,又同是出于魔宗,彼此对敌的手段都大同小异,谁也不存在对方所不知道的手段,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近身肉搏以伤换伤。 李慢慢温和一笑道:“我这人不擅长打架,我只知道夏侯似乎开始恐惧了,而唐则是在搏命。” 叶苏若有所思,颔首道:“所以大先生认为唐会比较有胜算。” 李慢慢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我更看好夏侯,他虽然开始恐惧了,但是我能看出他一直在隐忍,很可能他还隐藏有实力。” 叶苏的眼睛微微眯起,谁也看不清他眼神中的神采,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慢慢。 而他们的这些谈话却是全都漏入了另外一个人的耳中,那就是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将目光有意无意放在夏侯身上的宁缺。 只见他向李慢慢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师兄,你能看出夏侯将军隐藏了什么么?” 李慢慢显然知道些什么,并没有被宁缺的无意表情所欺骗,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宁缺,摇了摇头道:“夏侯藏得很深,他具体的实力如何我也看不出来。” 宁缺一脸惊讶道:“大师兄你都是无距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慢慢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师弟,你这句话很有问题。” 宁缺疑惑道:“哪里有问题?” 李慢慢缓缓道:“就算是老师也会有些事情看不明白,更何况是我。” 宁缺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 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有一个人却是注意到了。 那个人就是叶红鱼,只见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古怪和疑惑看了看宁缺又看了看夏侯。 叶昊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忍不住挑眉,心中暗自先替宁缺默哀了几分。 他那状似无意终究是逃不过一些有心人的眼睛,除了叶红鱼外怕是夏侯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叶昊这样想着,随即就注意到了场中的战斗情况发生了变化。 一直处于守势的夏侯竟是突然开始主动出击了,一击击重拳直轰到了唐的身上让其连连吐血。 不过夏侯击退唐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他神色里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是带着一丝疲惫,道:“你确定还要打吗?你现在杀不了我了!” 唐狠狠地将口中的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很确定死的人会是你,因为你已经老了,老了的夏侯会怕死,你我都清楚,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怕死到底意味着什么。” 夏侯沉默了少许,随即虎目一瞪道:“我或许会死,但你也休想好受。”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场中的几人,最后在叶苏的身上停了一下继续道:“说不定你也会死在这里。” 唐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可说是有些漠然道:“那是我的事,与杀你无关。” 夏侯很是不能理解唐对他的这种恨意,整个人的精气神微微透出一股枯槁之意,提醒道:“你可是魔宗最后的希望,你若是死在这里,魔宗从此可就彻底覆灭了。” 唐闻听此言面部神色终于有了第一次变化,淡漠转为不屑的嘲讽看向唐道:“你似乎忘了魔宗中还有一个人。” 夏侯皱了皱眉,道:“那个人修二十三年蝉把自己变得不男不女,到现在更是已经消失多年不见,还有没有活着都说不定。” 场中诸人都是一静。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若有若无的蝉鸣声突地在这里凄厉地响了起来。 一直面色平静的叶昊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直接就倒吸了口凉气,目光不由有些怜悯地看了夏侯一眼。 叶苏和大师兄也都相继同时挑了挑眉面露异色。 第98章 空欢喜一场 整个昊天世界里,一道蝉鸣声能引起这么多人大反应的那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夏侯口中变得不男不女的魔宗宗主二十三年蝉。 这道蝉鸣声不止是叶昊几人听到了,夏侯和唐也都听到了。 不同的是,唐的的神色里透出一丝激动,夏侯则是目中油然而生一股恐惧。 而就在几人觉得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一道蝉鸣似乎只是一道蝉鸣声,并不是代表着些其他的意义。 稍许静默之后众人四顾之下依旧是无波无澜,这让魔宗行走唐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激动皱了皱眉。 叶苏的眼中则是渐渐生出一抹古怪,看向了夏侯的方向。 只见此时的夏侯面部表情极为古怪,他的恐惧依旧没有消散但少了些许,半带着更多的则是给人一种惘然之意。 叶昊有些诧异,念力随之铺散着向着四周的天地融入了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师兄,什么情况?”有不懂的自然就要问,于是叶昊直接就向着叶苏提了出来。 叶苏一脸唏嘘道:“想不到那个人真的还活着。” 宁缺早就注意到了夏侯的异常,他知道一定是这道蝉鸣声所代表的一些什么引起的这种变化,因此他在叶昊提出这个问题时就极为关注着。 此时他又听到叶苏提到‘那个人’,一时间自是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那个人?” 叶苏挑眉看了一眼宁缺,又看了一眼李慢慢,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 李慢慢却是读懂了叶苏目光中的另一层含义,不由对宁缺道:“小师弟,你入门较晚,对于修行界里的很多事情还不是很了解,此次回长安之后最好阅览一下书院后山的典籍为好。” 宁缺向着李慢慢诚挚行了一礼道:“师兄教训的是,等回到长安后我一定将书院的书看个遍。” 李慢慢面对着宁缺的这种诚挚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道:“看完书院里的书那倒也不必,小师弟你只需要把修行界的一些常识补足一下就可以了。” 宁缺点了点头,笑道:“好的,大师兄。” 见自己的小师弟如此乖巧,李慢慢温和地一笑。 …… 等了好一会儿,见李慢慢依旧没有说话,宁缺有些忍不住喊道:“大师兄!?” 李慢慢不解道:“小师弟,怎么了?” 周边几人看向李慢慢的目光都变得极为诡异,似乎都没有想到书院大先生还有这样的一幕,唯有叶昊露出了一副果有此事的笑意。 宁缺有些忍俊不禁,道:“大师兄,你还没有跟我说说‘那个人’是谁呢!” 李慢慢哑然,有些歉意地道:“抱歉了小师弟,师兄刚刚走神了。” 宁缺苦笑,一时无言。 李慢慢见此缓缓说道:“小师弟,你所问的‘那个人’是前代的魔宗宗主,传说他去修行魔宗最为诡异的功法二十三年蝉,至今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现世了,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宁缺惊异非常,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夏侯,问道:“魔宗宗主很厉害么!?” 李慢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露笑意点了点头道:“魔宗宗主当然很厉害,至于具体有多厉害小师弟你可以参考南晋的剑圣柳白,大概是和他一样厉害的了。” 宁缺再是孤陋寡闻也知道剑圣的厉害,特别是在他眼中很厉害的二师兄就一直以柳白为目标。 因此听得大师兄将魔宗宗主和柳白并列为一样厉害,他不由地咋舌不已。 而在他们说话期间,夏侯和唐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等李慢慢说完这句话后,夏侯突然看向唐说道:“看来那个人并没有真的来到这里,你还想要杀我么?” 唐皱起的眉头舒缓了下去,换之而来的是满满的嘲讽道:“既然他还活着,那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夏侯沉默少许,扫了一眼叶苏后见对方依旧不发一言,不由又看向唐道:“至少我可以确定,我今天不会死。” 唐冷眼看着他道:“那就试试。” 他的话音刚落面色就猛地一变,周围几人的面色也跟着变了,夏侯的脸上则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然后一大批骑兵队伍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那些骑兵人数众多,大致一数的话怕是不下一两千人,尤为特别的是这些骑兵身上的铠甲赫然正是大唐制式的边军重铠。 李慢慢终于第一次变了面色,上前一步看向夏侯问道:“将军难道想要造反?” 唐律有定,边军未得王诏不得私自调动,否则以擅离职守谋反罪论。 夏侯对着李慢慢抱拳行了一礼,道:“夏侯只是想要自保才不得已调动边军,此次抢夺天书亦是为了献于今上,事后我自会向陛下请罪,而按唐律此事就是唐国的军政,大先生难道想要插手?” 李慢慢微微沉默,旋即看了一眼夏侯腰间的那个盒子发出了一声叹息,摇了摇头抬手至身前道:“请便。” 夏侯不知李慢慢因何叹息,心中没来由地就生出了一股不安,不过这件事情书院不插手进来终归还是给他带来的欣喜更多。 唐的脸上则是露出了浓浓的不耻之色,看着他道:“原来你竟然想要以你手下这些将士的性命来从我手中求活路。” 夏侯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想要看一眼天书罢了。” 叶苏这时开口说话了,道:“那你最好赶紧打开看看。” 他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夏侯腰间的匣子上。 从夏侯私自调兵的这个行为始,他不止是违反了唐律,同时他亦是防备着道门。 叶苏很想看看夏侯在得知真相后会是作何感想,甚或有没有可能让夏侯彻底倒向道门的一方。 叶昊自是一下就看出了自己这位师兄的用意,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心想着:这要是没有唐国后宫里那位兴许还有可能,毕竟这夏侯一生都在为了自己的妹妹而活,整个人早已经偏执到了疯狂的地步。 他心中这样想着,然后就见夏侯已打开了腰间的那个盒子。 灰白色的粉末被凉风从盒子里卷起,飘飘摇摇飞舞在半空里,几块破碎的骨头静静地躺在盒子底部。 空气中突地死一般的安静,夏侯惘然而绝望地看着手中的盒子,脸色骤然苍白道:“这是什么?” 唐就在他的身侧,看到他手中盒子里的东西后身体一震,旋即用有些怜悯和嘲讽的神色看向他道:“枉你费尽心机,原来这竟不是天书。” 第99章 看天书 夏侯走了,他的背影落寞而凄凉。 他就像是一个抓住救命稻草的人,转头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稻草,而只是一场梦幻空花的泡影。 叶苏也走了,他的任务到此已经完成,接下来他可以继续参悟自己的生死大道了。 唐则是追着夏侯的身后而去,显然他并没有放弃杀掉对方的想法。 场中还留下来的就只有五人,叶昊、莫山山、叶红鱼、宁缺和大先生李慢慢。 “你还不走?”叶昊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叶红鱼这样问道。 叶红鱼神色惆怅地望着自己兄长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听到叶昊的话后目光霎时转冷看向他道:“你好像很希望我走!” 叶昊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若早一点回到神殿,那可能会让你更快一点重新踏入知命。” 叶红鱼将目光落到了叶昊身侧莫山山的身上,带着些嘲讽道:“然后也好方便你早一点吃掉这个书痴?” 她的话音一落,李慢慢还未有回过味来,宁缺先就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一脸见了鬼地看着叶红鱼,心想叶昊师兄说得果然没错,这女人确实很不要脸。 莫山山则是脸色瞬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低着头看着地面的眼神飘忽地没有半丝焦距,和叶昊牵在一起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 毕竟是初次下山的少女,哪里曾听说过这样的虎狼之词,有心想要反驳几句又担心说错话了让身边人误会,更何况她此时的大脑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昊也没料到叶红鱼会扔出这么一个大炸弹,直接就被呛了一下。 也幸好他在原本那个世界遇到这种开车的场景多了去了,倒是没有像一般人那般窘迫。 叶昊反唇相讥道:“反正吃谁也不会吃你。” 他说完这话往身侧的少女更靠近了几分,莫山山身体一僵脸色更红了。 叶红鱼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道:“你最好期望自己能走得更快一点儿,否则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躺在我的脚下。” 叶昊哈哈一笑,道:“放心,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叶红鱼没再言语,直接转身就走。 叶昊看着她的背影,在后面喊道:“在神殿要是混不下去了,记得去长安,我在那边还有些产业,收留收留你还是没问题的。” 叶红鱼身体微微一顿,手中提着的道剑轻轻鸣响了一下,随即脚步不停很快就离开了。 莫山山此时终于恢复了些原本的心态,脸上红晕也消散了许多,薄唇微张看了看叶昊,似是想说些什么,然后又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宁缺突然问道:“叶师兄、莫山主,你们不走吗?” 好,这下轮到别人来问自己了,叶昊有些哭笑不得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走?” 宁缺疑惑道:“叶师兄你不是要去见你的师尊么?” 叶昊扫了一眼他身侧的李慢慢,摆了摆手道:“那我们也不用现在就走。” 宁缺见了他的这般姿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恍然大悟道:“原来叶师兄你还有事情找我大师兄。” 叶昊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也不笨。” 宁缺讪讪一笑,实在想不出叶昊和自己的大师兄还能有什么事情扯上关系,不由面露疑惑问道:“那叶师兄找大师兄有什么事?” “找大先生自然是要看天书。”叶昊理所当然地说道。 “天书!”宁缺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天书?叶师兄你想看天书和我大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莫山山亦是疑惑不解,但她知道叶昊有此一说必不是无中生有没有原由,只静默不语。 唯有李慢慢眉头微挑,看向叶昊的目光越发笃定。 叶昊像是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的神色变化,笑道:“找大先生看天书,那自然是因为天书一直都在大先生的手中。” “怎么可能?!”宁缺惊疑不信,旋即他望向了自己的大师兄,见李慢慢竟是没有反驳,不由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大师兄,天书真的在你手上?!” 李慢慢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师弟,天书的确在我手上。” 他说完这话就转头看向叶昊,笑道:“叶师弟,你现在就要看么?” 叶昊也微微有些愣神,不过他也看出了李慢慢眼中的真诚之色,心想可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把天书当作很平常的书籍,自己反而是有些太过于着相了。 想到这里,他哑然一笑道:“如果可以的话,那当然是现在就看最好。” 李慢慢闻言点了点头,伸手至腰间取下了那一本一直带着的旧书卷,然后直接递给了叶昊。 “这就是天书?!”宁缺震惊地看着李慢慢递出的旧书卷,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可是一直都被大师兄带在身上,可原本他只以为这是自己的大师兄爱读书才带着的一本普通书籍。 莫山山亦是轻掩住了薄唇,脸上惊讶的神色溢于言表。 场中唯一还可以镇定的怕是只有早就知道真相的叶昊了,眼见着李慢慢递过来的旧书卷他很是随意地就接了过去。 而就在这之后,李慢慢说出的一句则是让宁缺和莫山山的心直接砰砰跳了起来,只听他道:“小师弟,莫山主,你们若是想要看的话也可以一起看的。” 他说这话说得相当自然随意,就像是在对他们说‘你们饿了的话就一起去吃个饭’一样的简单。 宁缺嗓子有些发干,声音有些涩然道:“可以么?” 莫山山亦是有些忐忑,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叶昊。 叶昊伸手掸了掸旧书卷的书页,笑着对他们道:“天书说起来神秘,但其实也只是一本有点神奇的书罢了,想看的话就一起来看看。” 宁缺一直都是打蛇随棍上的性子,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是最强的,陆续见着自己大师兄和叶昊都这么不把天书当回事儿,心态自然也迅速转变了过来,身子向叶昊跟前靠近了几步双眼放光笑着道:“那叶师兄,快打看看。” 叶昊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急什么,现在若是就这么打开了,那可真就要人尽皆知了。” 他说完这话看向了李慢慢,颔首致意道:“大先生,还请出手遮掩住此处的气机。” “好。”李慢慢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对着几人的头顶上空就是轻挥一挥衣袖。 宁缺几人都未有感受到任何变化,但都清楚他这举动是已经出手了,不由心中都震撼于五境之上的恐怖,任何举动间都是这么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叶昊顾不得感慨,旧书卷终于被他翻了开来。 而就在他翻开书卷的一瞬间,一道恍若实质性的光芒霎时间从书页里直接冲天而起,然后在眼看着就要直通天际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光幕给挡了下来。 第100章 末法时代的气息 不属于人间的气息宣泄而出,被大先生施出的禁制阻挡住了。 叶昊毫不怀疑若不是早有准备,这一刻的异象绝对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甚或天空极高远处的那个莫名存在。 毫无意外地,叶昊趁着这个机会看到了佛祖留下的那句话: “法入末时,夜临,月现!” 莫山山也勉强看到了。 宁缺却是整个人如遭重创,面色微微发白目光没有半分焦点地被吸引在了书页之上。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旧书卷中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中有一缕已经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你道是何种原因,原来是叶昊识海中的‘武’字令牌正以某种极为特别的方式将天书的本源攫取了一丝。 至于叶昊看书的这个动作则是完全做做样子罢了,只是提供一个接触到天书的机会。 李慢慢或许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又或许是没有感受到其中究竟,他一直都是含着笑意看向几人。 事情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叶昊自然也不再多做些多余的事情。 ‘啪’的一声轻响声响起,旧书卷已经被他一把合拢了起来。 而宁缺的双眼一从书页上脱离,身体瞬间就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喘着粗气目光渐渐恢复焦点,整个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莫山山的眼神则依旧是痴迷状态,如同是已看到了人世间最为向往的事情一般还未有醒过来。 叶昊知道这是莫山山的又一次机缘,毕竟佛祖所留下来的字其中所展露的境界是何等高妙,怕是也只有如今在书符之道上踏入知命的书痴才能体悟到了。 李慢慢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欣赏,看向宁缺的方向时则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可惜之意。 叶昊将旧书卷递给了他,诚挚道:“多谢大先生借天书一观。” 李慢慢摇了摇头毫不在意道:“这天书是老师朋友的,放在我这里也只是暂做保管,慷他人之慨何须言谢。” 叶昊当然知道这卷天书的来历,闻言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微微拱手行了一个谢礼。 宁缺粗重的喘息声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于是上前几步就到了李慢慢的身侧,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发现了莫山山还未醒转。 他压低了些声音疑惑问道:“莫山主这是?” 叶昊笑着说道:“观天书有感,得到了些机缘。” 宁缺闻言神色微讶,旋即眼中又露出了一丝羡慕,苦笑道:“看来我果然不是符道上最厉害的天才。” 叶昊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由摇了摇头有些无语,这家伙自从见过夏侯出手之后想提升实力都快想疯了,也不看看他才多久就到了现在的境界。 李慢慢或许是不想宁缺过度失落,此时说道:“小师弟,你现在境界还太低,暂时看天书很难有什么感悟,等你踏入知命境的时候这天书你可以再看一遍,相信那时你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的。” 宁缺点了点头,道:“大师兄,我懂的。” 众人一时无言,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莫山山消化完机缘,想要知道她到底得到了什么领悟。 而莫山山醒来的时间要比所有人预料得都要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睁开了眼。 “怎么样?”叶昊看向少女问道。 莫山山眼中泛起一丝恬淡的笑意,她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抬起了手在身前轻轻划过。 空气中传来了一连串机械般的‘咔嚓’声,随即一道略显虚幻的‘末’字从少女的身前慢慢显现了出来。 这‘末’字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就将叶昊几人都给覆盖了进去。 李慢慢打量了一番这符文,感受了一下四周的变化,点了点头道:“莫山主好机缘,这是一道很不错的符,来日若能让其更进一步成为神符,相信足以与颜瑟大师的井字符一较高下。” 叶昊亦是点头赞道:“的确如此。” 宁缺嘴巴微张,难以置信道:“莫山主,你这是什么符,为何我感觉我识海中的念力正在慢慢陷入沉寂一般?” 莫山山把手一收,笼罩在几人身上的虚影‘末’字瞬间消失无踪。 她淡淡一笑问道:“十三先生可曾听说过佛宗有言永夜之时的末法一说?” 末法一词宁缺当然听说过,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这个词早就已经烂大街了。 他点了点头,做恍然大悟状道:“山主所说的可是末法时代?” 莫山山神色微讶,道:“正是如此,我观这卷天书上的佛祖预言有所得,所悟出的这一道符正是取自末法之意。” 叶昊由衷赞道:“山山你此符立意深远,若能与你所悟的块垒相结合,其威力必将非同凡响。” 他之所以有此一说,因为块垒封锁分割的是天地元气,末字符意则是枯寂识海中的念力,两者内外相加之下对于此世的修行者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就像是魔宗山门内的莲生三十二,想像一下他当初若是在被柯浩然的块垒困锁之后再被这末字符意枯寂念力,他就绝对不会再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了。 而被自己喜欢的人如此欣赏,莫山山的心中自是欣喜万分的,只听她有些自谦地说道:“佛祖的境界高远远非我所能及,想要彻底掌握这一道符哪里有那么简单,恐怕非得等我触摸到那一层门槛之时才有可能。” 所谓那一层门槛,自然指的是五境之上的那一层境界。 叶昊回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山山你现在就已经是世间最年轻的神符师了,触摸到那层境界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就像是这本来就是毫不用怀疑的事情。 莫山山因为他的这种毫无理由的毫不怀疑而越发欢喜,有些呆萌地很是认真点了点头道:“多谢叶师兄,我一定会做到的。” 叶昊见状目中笑意更甚,忍不住将握着的少女纤手紧了紧。 宁缺在旁边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嫌弃道:“叶师兄,莫山主,麻烦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我和大师兄可是还在这里呢。” 李慢慢温和一笑,抬首望着远方天空。 莫山山脸色微微一红,目光变得有点飘忽不定。 叶昊却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101章 万里之外窥长安 地点,南边的宋国。 时间,荒原之行后几日。 叶昊和莫山山牵着手,静静走在古意盎然的街道之上。 “我们现在就去见你的师尊么?”莫山山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忐忑地侧过脑袋看向叶昊。 叶昊迎着少女的目光摇头轻笑一声道:“暂时还不急,我们还有更重的一件事要做。” 莫山山听得不用立马就去见观主忐忑的心境稍稍平静,旋即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叶昊闻言抬头朝着东方的天际看了一眼,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看一场五境之上的大决战。” 莫山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蓝天白云依旧,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的眼中露出一丝茫然之色,疑惑问道:“这里哪有大决战?还是两位五境之上的人决战?” 叶昊拉了拉少女的手,让她的身体靠自己更近了一些,笑着说道:“宋国这里虽然没有,但是不代表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啊。” 莫山山虽然与叶昊早已表明彼此心意,但是对于这种有些过分的亲密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脸颊顿时微升起红晕道:“那是在哪里?” 叶昊很喜欢与少女这种独处的时光,尤其喜欢书痴的这种欲语还休的羞赧。 面对莫山山的疑问他回道:“当然是在长安。” “长安?!”莫山山讶然,旋即更是不解了,问道:“长安城外有书院在有夫子在,谁敢在那里大打出手!?” “五境之上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了人的状态,战斗起来肯定是天翻地覆的,当然不会是全力出手。”叶昊摇了摇头,又说道:“而只要他们不全力出手,夫子才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情。” 莫山山依旧不解,道:“纵使如此,可是我们现在是在南海边,要怎么才能够见证远在长安的这场五境之上的战斗。” 叶昊淡淡一笑,颇带几分自得地道:“这当然就要用到我当初在长安城里的一些布置了。” 长安城雁鸣湖里的阵法可不只是聚集天地元气这么简单,因为是惊神阵左支气眼的缘故,再加上叶昊所炼化的那一丝朱雀神火,他利用其做一些他想做的小事情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像是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将识海中的朱雀神火与惊神阵产生某种共鸣,从而可以做到远隔万里去见证一场旷古绝今的战斗。 莫山山虽然不知道叶昊在长安城里做了什么布置,但见得他如此笃定不由就选择了相信,只是好奇道:“这世间何时多了两个五境之上的存在,他们为何要战斗?” 要知道目前修行界里已知的强者如夫子、大先生、观主和讲经首座几人先不论,其他的强者就算是南晋的剑圣柳白也只是知命巅峰的存在,却是从未有传出过还有何人破了五境。 更何况像是这种破了五境的存在不都该是致力于修行么,那种存在又为何还要像世俗众人一般战斗。 叶昊哑然一笑,道:“他们现在当然还没有破了五境,但等他们战斗起来的时候肯定都会忍不住的,至于他们之间为何要战斗,那自然是有着他们不得不战的理由了。” 莫山山听了这话一时无言,旋即她突地古怪地看向叶昊道:“你怎么会对他们的情况如此清楚?” 叶昊闻言有心逗弄一下这少女,道:“那当然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知道啊。” 他说完这话,自己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惜的是莫山山并没有笑,她依旧是用那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叶昊。 叶昊笑声戛然而止,他总觉得莫山山古怪的目光背后透出的是一泓照见一切的清澈湖泊,将他的一切秘密都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女人若是学会露出如书痴这一般的眼神,那么任何男人都将会败下阵来。 叶昊当然是一个男人,所以他也不能例外。 莫山山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轻轻抿了抿薄唇,静等着叶昊给自己一个解释。 叶昊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和山山你当初就问过我的另一个问题是一样的。” 莫山山颔首思量稍许,旋即抬头问道:“你是说你初见我时就认识我的事情?” 叶昊点了点头道:“是的。” 莫山山闻言陷入了沉思,她在想着这两件事情到底有个什么联系。 可是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想得明白,到最后也只得不解地看向叶昊问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叶昊摆了摆手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个答案暂时还不能告诉山山你,得等过一段时间才行。” 他没说,莫山山也真的没再追问,少女只是点了点头明眸闪亮着看着叶昊问道:“那还要等多久?” 叶昊很是欢喜书痴的这种反应,闻言想了想说道:“等盂兰节过后,那时候山山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盂兰节?”莫山山讶然,旋即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叶昊挑眉道:“又是同样的原因?” 叶昊无奈地一笑,道:“当然。” 莫山山一时有些无言,眼中的探索之意越发加深了几分。 两人继续在街道上并肩前行,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一座道观。 叶昊道:“我们就先在这里落脚几日,刚好这里的道殿绝对无人可以打扰,很方便我们来布置施为。” 莫山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座道观是隶属于光明神殿管辖之下的,主持道观的是一位瘦高的道人,当他听到有来自西陵的贵人要在此地落脚那自然是诚惶诚恐。 叶昊也没有与他太多废话,直接开口让他将道殿暂时清空,瘦高道人立马对外宣布道殿在一个月之内将不会对外开放。 接下来的事情比他们相像的要更加顺利,布阵所需的一切材料道观之中基本都有收集,那些没有的以道观在当地的威信也很快就征集到了,而叶昊与莫山山几乎都没怎么花费功夫就已经完成了一切。 于是乎,不过几日过后,与宋国远隔万里之外的雁鸣湖里阵法无声地启动了,随之而来的是长安城里的朱雀悄然地双眼睁开了一丝缝隙。 第102章 五境之上的战斗 地点,长安城临四十七巷中。 昊天道南门神符师颜瑟大师与西陵光明神座卫光明相遇了。 这一场相遇是那样的偶然,又是那么地必然。 就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安排出了这一场命运的碰撞。 战斗显然已经是无可避免,而见证这一场可堪载入史册的战斗的却是似乎只有三个人。 宁缺的黝黑小侍女桑桑、书院的十二先生陈皮皮和二先生君陌。 事实上真的是如此么?其实不然。 因为在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另外两双眼睛在万里之外看到了这一切,那就是叶昊和莫山山。 而到了知命境界的人都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的目光是有力量的。 所以叶昊和莫山山既然看到了颜瑟和卫光明,颜瑟和卫光明自然也都看到了他们。 只不过因为惊神阵的原因,颜瑟和卫光明也只能是‘看’到了他们,却不可能真的看到他们到底是谁。 “时候到了。”颜瑟抬头将疑惑的目光从空中收回,看向对面的白衣老人道:“现在就走?” 白衣如雪的卫光明亦是将目光从空中收回,点了点头道:“现在就走。” 颜瑟又看了看天空,问道:“不管了?” 卫光明摇了摇头,道:“不管了。” “如此甚好。”颜瑟爽朗地一阵大笑,道:“那就走!” 卫光明赞同道:“走。” 两人话音刚落,几乎是并排着身体已一起走出了老笔斋的铺门。 街道上早有一辆黑色的马车在等候,两个老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进入了马车之中。 小侍女桑桑艰难地抱着一新一旧两个瓮,亦是随后进入了马车。 陈皮皮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己的二师兄问道:“这两个老头刚刚在看什么,他们说的话是又什么意思?” 君陌闻言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后训斥道:“皮皮你的境界该提一提了,否则你也不会向我提出这种白痴的问题。” 陈皮皮略带窘迫,又有些不服气地道:“二师兄,我都已经是知命了。” 君陌眉头微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知命很了不起么,师弟你资质非凡,若是再勤加努力一下也不至于连有人窥视也发现不了。” 陈皮皮自动把二师兄前面说的话给过滤掉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有人窥视’这一点上,嘴巴张得老大惊讶大叫道:“什么人敢窥视这两个老头?不要命啦!” 君陌对于陈皮皮这么大的反应很不满意,剑眉蹙起道:“皮皮,大惊小怪做甚!” 陈皮皮吓了一跳,立马做拘谨状道:“二师兄,皮皮知错了。” 君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抬眼看了一下天际道:“不论窥视的人是谁,这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陈皮皮讶然道:“二师兄你也不知道是谁在窥视?” 君陌淡淡地道:“我又不是老师,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可……”陈皮皮闻言有些语塞,总感觉自己的二师兄有些强词夺理。 君陌却是没有再等他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大踏步跟上了那辆马车。 陈皮皮有些无奈,只得挺着大肚子赶忙追了上去。 而等到他们一走,巷子里军部和南门的人手这才敢走出藏身地到了明面上。 …… 地点,万里之外的宋国小道观中。 莫山山从道殿中央处的光幕上收回目光,有些惊讶地说道:“原来是颜瑟大师和光明神座。” 叶昊点了点头道:“当然,这世间有资格能接触那层境界的也就只有这几个人了。” 莫山山惊异道:“我只知道光明神座破五境的话会是天启,可颜瑟大师是神符师,他破五境的话会是什么境界?” 叶昊沉思了少许,旋即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这个世界上的迄今为止还未有出现过破五境的神符师,不过我想那一定是不输于天启和无距的另一种大境界。” 莫山山以书符入道,对于颜瑟这个神符师即将抵达的境界自是向往不已,道:“真想看看那种境界该是何等的风光。” 叶昊一指道殿中央光幕,笑着道:“到底会怎样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他说完这话手中掐了一个指诀,道殿中央处的光幕上立马场景变换,由临四十七巷到了长安城外北郊的一座无名山处。 只见满山漫野的都是杂树丛生,冰雪覆盖之下山中亦无丝毫人烟,一辆黑色的马车不知何时已停在了山脚之下。 一身油污道袍的颜瑟和白衣如雪的卫光明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一起踏上了山间的崎岖小路。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就如同是被安上了快进键一样,两个老人的身影在山道上不过是几个闪烁之间已越来越接近山顶,不到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路之上。 而看到这一幕,莫山山轻掩着唇,惊呼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昊天世界的修行之法根植于念力,像是这种身体的瞬间移动五境之下的人是绝难轻易做到的,尤其还是这样的连续不断更加不可想像。 叶昊道:“颜瑟大师的符道早已融于天地之间,卫光明的神术更是到了身化光明的至高境界,他们虽然现在都还未破五境,但像是办到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了。” 道殿中光幕再变,颜瑟和卫光明的身影再次显现已是在了无名山峰的崖颠之上。 “山山,看仔细了,他们要开始了。”叶昊神色难得肃穆起来,这样说道。 莫山山点了点头,让自己的心神全部投射到了光幕之中,只见两个老人已经交上了手。 只见颜瑟道袖轻轻挥起洒出一道清光,一股无比强大的符意瞬间自崖颠山石间渗透而出。 卫光明亦是棉袖在风雪中轻轻扬起,天际的阳光霎时散碎成无数粒微弱的光点。 然后下一刻,这些山石间渗透出的强大符意与这些无数粒的光点相触。 它们之间并未出现恐怖的场景,没有爆炸没有激烈碰撞,而是缓缓地彼此相融在了一起,渐渐地成为了一种七色流光的玄妙存在。 这种存在从山崖上飞舞飘起,随之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座无名山都给笼罩了进去。 道殿之上光幕微微一阵模糊,似乎下一刻其间的画面就要消失无踪。 “我倒是有些小巧他们了。”叶昊神色微微一变,旋即狠狠一掐手中道诀,念力轰然间全力输出,那光幕中模糊的影像这才算是终于再次清晰下来了。 莫山山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有些担心道:“没事情?” 叶昊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只是这两人的境界着实恐怖,合力施加出的结界几乎快能够隔绝了外界的所有感知了。” 莫山山一脸赞叹道:“是啊,挥手间就能布置下笼罩住整座大山的结界,这种能力想想就觉得可怕。” 他二人这里说着话,光幕中的场景已发生了大变。 颜瑟大师用出了他的井字符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将整个结界内的空间都切割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存在,那片山峰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卫光明则是整个人已化作了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牢牢地横梗在了井字符的最中央。 第103章 与昊天争食 来源于神符师之手的强大符意,和从昊天处获得的光明力量,在这无名山崖处发生了最直接的交锋。 若说起先的交锋里两者的手段还在知命境的理解范围内的话,那随着战况的持续则是完全变了。 颜瑟的井字符切割之力越来越恐怖,到最后以至于整片空间都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漆黑裂缝。 那些裂缝明显不止是空间被分割了开来,甚至连空间本身更深层次都已经被切割到了,有往天地最禁忌本源的方向进发。 而卫光明的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仿佛真的将天地都捅了个窟窿出来,其中的一端延伸至天际无限深远处隐隐连通了某个极为宏大神圣的所在。 那分明是昊天的神国所在,庄严肃穆强大而恐怖的神力正通过那道光柱源源不断地涌进卫光明的身体里。 这二人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在是不该属于凡间的力量,动辄之间泄露出的点滴若是放在外界绝对都会造成灾难般的后果。 真的很难以想像,普普通通的人类躯体到底是怎样御使出这样的磅礴力量的。 只能说超出五境的存在已经不能以凡人来看待了,用一句宁缺很熟悉的话就是这些人已经是超人了。 虽然身体上还类属于人的范畴,但是在本质上早就超越了人这个概念了。 而就是在这样的恐怖环境里,在这样动辄毁灭一切的结界之中,有一块儿区域却是奇异地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一个黝黑的小侍女抱着一个旧瓮和一个新瓮站在那里,她竟是不知何时毫无阻挡地已进入了这无名山的结界里。 “她是谁?”莫山山看着光幕中的幼小身影,有些难以置信地惊讶问道。 叶昊笑道:“这就是宁缺鸡汤贴里的那个桑桑。” “是她!”莫山山讶然,疑惑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是啊,由颜瑟和卫光明联手布置的结界何其强大,一个小侍女按照常理怎么可能进得去,又怎么可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安然无恙。 叶昊淡淡一笑,道:“山山你可别小瞧了宁缺的这个小侍女,她可没有像我们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莫山山闻言若有所思,旋即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一般人也没有机会同时接触到颜瑟大师和光明神座。” 叶昊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情让莫山山现在知道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样一想,索性他也就没有解释,只摇了摇头道:“她可不只是接触到了这两人,实际上她现在还是卫光明唯一的徒弟,不久的将来会成为西陵的光明之女。” “啊!?”莫山山轻掩着唇,睁大了眼睛道:“她会成为光明之女?!” 但凡是个人听到这样的信息第一反应都会是不信,光明之女怎么会是一个小侍女呢,莫山山当然也免不了。 对于这种情况叶昊早有预料,他笑着点了点头道:“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莫山山见他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道:“可以书院和西陵之间的关系十三先生会让她去做光明之女么?当初呼兰海畔十三先生可是因为隆庆提到了桑桑就一箭废了他。” 叶昊闻言哑然,道:“这个问题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了。” 事实上从这场战斗开始的时刻,昊天的意志苏醒就已经是注定无可阻挡的事情了。 这也就注定了,无论宁缺愿不愿意阻不阻止,小侍女桑桑都必定会成为光明之女,也注定了她会再次回到西陵。 至于说为什么是再次回到西陵,那是因为西陵本就是昊天在人间力量的显化,那里也是人间离神国最近的地方。 而就在叶昊想着这些的时候,卫光明和颜瑟的战斗终于再次发生了某种质的变化。 他们竟是在跨入五境之后似是又进入了更高层次的境界,两人的手段越发地不见人间烟火气,一举一动间的攻击方式早已跨越了真实世界的界限。 观其微渺处对结界内的真实空间未有半丝扰动,然其宏大之处又仿佛能够撼动整个昊天世界。 就看颜瑟随手一挥衣袖,一道符文手势就从其掌心处,然后转瞬间划过天空直至跨越了无穷远的距离消失于天际,终点处也不知是究竟落在了哪里。 这道符文起手式一出,天空直接就被分隔成了两半。 而卫光明见得他动手,自是也不落下风。 只见他伸手向着天际一指,然后他身融的那道连通神国的光柱轰然间整个都碎裂开来,一道炽烈到极致的神辉亦是直接从他的指尖挣脱而出悍然地扑向了天际尽头。 他们此时的境界到底有多高谁也不清楚,其所展现出的威视自然也是非同凡响。 因为就在他两人动手的这一刻,整个昊天世界的天空都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众生头顶的天似是都变成了一个透明的镜子,镜子之中充满了一种梦幻般的色彩。 而这些色彩是那么地绚丽多彩,近乎是已经到了人的言语无法去形容的地步,是那么地不真实,又是那么地真实存在着。 “不好,他们这是要同归于尽。”莫山山轻掩着唇,似是此时才发现了这个极为了不得的事实。 她虽然对于五境之上的境界不太了解,但是她却知道一个人的底蕴再深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么无限次的突破。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两个老人此时都是在燃烧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本源,在这场大决战中对自己进行最后的极尽升华。 叶昊点了点头,道:“他们这场决斗,本来就注定了会是这个局面,山山你现在莫要分心,好好珍惜这场天大的机缘。” 他说完这话眼神最深处不由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之色,手指轻轻抬起掐了一个道诀。 而卫光明与颜瑟的这场战斗也的确如他们所有人所料,在两人攻击碰撞到一起的最后时刻皆是纷纷化为了满天飞灰。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目光竟是齐齐都投到了小侍女桑桑的身上。 看得出来,那目光中有恍然、有错愕、有震惊亦有惧怕,到最后都全化为了淡然。 叶昊却是哪里有时间注意这些,他早已在二人身死的那一刻完全启动了长安城雁鸣湖处的阵法。 此时若是换了夫子和观主那等层次的人来看就会发现,虚空中两道璀璨至极的光团之上,一个神秘的黑洞正在其间疯狂地吞噬着这一切。 更可怕的是,在这个黑洞之外还硬生生地被迫入了一道神秘的玄妙通道,竟是也在竭力地与黑洞抢夺着这两个光团的光辉。 第104章 见观主 只是与那黑洞的疯狂吞噬速度相比,这玄妙通道所吞噬过去的光团光辉实在是少得有些可怜。 可就算是这样,那黑洞中的存在似乎依旧是发现了这种异常。 一丝极度冷漠的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志开始慢慢地从中苏醒了过来,恍如洪荒巨兽般从沉睡中快要睁开眼睛。 “不好!”远在万里之外宋国的叶昊这一刻心神巨颤,他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只想着趁着昊天还未注意到这里来抢夺一些机缘,哪知道那位会是如此小气,因为这样竟是不惜提前一步要苏醒。 这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将这一丝投射过去的念力给斩断并且毁掉。 以叶昊现在的境界在同阶段的人里算是很强大的了,可是让他去面对昊天那简直是找死。 与这个世界亘古至今的唯一真神相比,二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远比苍鹰和蝼蚁的差距还要大亿万倍。 只是就在叶昊的这个想法才刚刚生出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自身一处更大的不妥。 他竟是感觉自己投射出的那一丝念力被一种无形的冰冷气息给粘滞住了,并且这种冰冷气息正在尝试沿着那光辉旁的通道蔓延过来。 显然,黑洞里苏醒过来的意志正在寻找着真正的罪魁祸首,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窃取祂的食粮。 当然以祂现在的状态还无法跨越万里直接灭了对方,或者说祂现在还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还不可以完全苏醒,但祂却是绝对可以记住对方的气息。 而这无疑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被祂记住气息的人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不要忘了,这种恐怖就算是强如夫子也不想沾惹。 只是以叶昊现有的力量,他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免不了要走这么一遭的时候,奇迹在这个时候终于发生了。 叶昊识海中一直默默保持着沉静状态的‘武’字令牌瞬间大放光明,一股玄妙无双的光晕霎时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径直冲入进了与黑洞相连的那条通道之中。 这一变化似乎早已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到了某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境界。 在叶昊的视角之中,他只看到了一个绝对空无的世界,那里没有生机,没有色彩,没有物质,也没有温度,真的什么也没有。 然后在某一个刹那,两道宏大无比的光芒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的两端。 叶昊识得分明,其中一道引起他悸动的正是‘武’字令牌所发出的光晕,而另外一道则是一团漆黑如暗夜般的存在。 这两者仆一出现直接就向着对方悍然冲了过去,然后它们就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剧烈的爆炸,也没有火花四射,更不存在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地无声无息,却又显得是那么地可怕。 因为二者碰撞出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竟是出现了大面积的湮灭。 只是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那一团漆黑如墨的存在湮灭的速度明显要比光晕的要快得太多了些。 “这?!”叶昊惊讶莫名,他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武’字令牌很厉害,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令牌会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那可是来自真神的意志,这一道随意发出的光晕就把祂给压了下去?! …… 宋国的道殿之中,莫山山早已从光影中收回了目光。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昊,眼神中透露出疑惑,隐约间似是猜到了些什么,又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不理解自己后来所看到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明白叶昊为何会突然惊呼,为何会在惊呼之后整个人包括他周围的环境一起陷入了诡异的静谧状态之中。 莫山山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现在什么也帮不了叶昊,能做的只能是像当初叶昊在荒原里保护她一样,不让他这种状态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只是就在她如此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青衣道人却是突然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不着一丝痕迹地,道殿之中就多出了一个人。 这分明就是无距,只有无距的境界才能办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莫山山脑海轰轰作响,瞬间就猜到了这样的一个可怖的事实。 而那青衣道人出现之后似是并没有看到她,他只是直接就向着叶昊那处迈步走了过去。 莫山山几乎是不用思考,下意识地直接就挡在了叶昊的身前。 她手中符意瞬间弥漫了整个道殿,符文交错的‘咔咔’机械声响彻个不绝。 那青衣道人见此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萦绕在自己周身的符文,紧接着又看了一眼莫山山,点了点头道:“王书圣别的本事没有,自身的境界也是糟糕得可以,这选徒弟的眼光倒是还不错。” 莫山山闻言神色里不由有些恍惚,这人虽然貌似是在夸自己,但为何口气却是那么地大,说起自己的师傅来毫无尊重可言。 她正要出言反驳,猛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这个青衣道人问道:“您是观主?” “不错。”青衣道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看向莫山山道:“你很不错。” 莫山山闻言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紧接着赶忙恭敬地向青衣道人行了一个大河国的礼仪,道:“墨池苑莫山山见过观主。” 她说完这话后没等观主做出反应又急忙道:“您快看看叶昊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整个人就这样突然一动就不动了陷入了奇怪的状态?” 观主挥袖将行礼的莫山山扶起,道:“我本就是为他而来,这也是他的一场机缘,你无须为他担心些什么。” 他说罢这话未再多言,一步跨出就已到了叶昊的身前,然后直接伸出一指就点在了叶昊的眉心所在。 莫山山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观主可是叶昊的徒弟,是绝不会去伤害叶昊的,这才放下了心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观主这一指点中叶昊的眉心之后,一场虚无世界中的争斗也彻底到了尾声。 ‘武’字令牌的光晕不但将那团漆黑如墨的存在给湮灭了个殆尽,顺带着更是还将一部分其吞噬的光辉给吸纳到了自己的体内。 第105章 南海之行 “还不醒来!”观主指间生出神异毫光,发出了一声轻喝。 叶昊身体随之轰然一震,如受重击般向后猛地退了数步,霎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中先是露出了几分茫然,旋即迅速聚拢了焦距,也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观主。 叶昊心中一惊,急忙收摄心神恭敬行了一礼道:“见过师尊。” 观主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满意之色道:“你做得很好。” 叶昊心中忐忑,不知自己师尊这句话是何意,只讷讷道:“一切都是受师尊教诲。” 观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为师身为道门之主,我可没有教过你要这样做。” 此话一出,叶昊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师尊说的是自己窃取了昊天食粮的事情,一时间不由有些讪讪然。 观主却是没有要他解释的意思,只微笑看着他道:“世间一切心意皆是昊天意志,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这样真的很好。” 叶昊露出一副受教的模样,道:“师尊所言有理。” 观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神辉,微微眯起道:“我不反对你有自己的计划,但以你目前的修为来说,像是今日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于冒险。” 叶昊恭敬地道:“弟子一定努力修行,争取在修为上早日更进一步。” 观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在他的头顶上方虚空处空间忽地泛起了一丝涟漪,一道木棍的虚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其中。 叶昊见此顿时一愣,莫山山亦是有些惊奇。 观主却是不慌不忙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处,旋即平静地对叶昊道:“看来有些人还不想我的力量出现在陆地上,你来南海见我。” 叶昊有些疑惑师尊这不是已经见到自己了么,怎么还要自己去南海,不过他依然点了点头道:“好的师尊。” 观主似是看透了他在想些什么,说道:“你现在所见只是我的一丝投影,夫子只要还在,我不可能上岸。” 叶昊了然,随即他就看到了自己师尊的身影渐渐地开始虚化,直到最后彻底地消失无踪,而他头顶上方的空间涟漪也随之平息了下来。 莫山山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听到和看到的这一切,特别是最后观主的突然离开更是让她讶异,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叶昊问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叶昊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 莫山山听到他这肯定的回答,不由有些向往道:“我原本以为夫子已经很厉害了,却没料到就连夫子的一根小木棍也如此了得。” 叶昊颔首赞同道:“嗯,夫子确实很厉害。” 莫山山叹道:“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达到夫子的境界。” 叶昊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的确是是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事情,不过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 莫山山好奇道:“什么事情?” 叶昊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去南海见我师尊。” 莫山山又问:“然后呢?” 叶昊凝视着少女不停跳动的睫毛,心中一动道:“然后当然是去看一看大河的风光。” 莫山山闻言眉目低垂,耳后不知不觉升起了一抹红晕,又问道:“再然后呢?” 叶昊眼角泛起了一丝笑意,伸手一把握住了少女有些冰凉的小手,道:“再然后嘛……” 他有心想要逗一逗这可爱的书痴,因此话音拖得老长。 果不其然,就见少女正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那样子看着就差直接问然后什么了。 叶昊紧了紧莫山山的手,笑道:“再然后当然是去墨池苑提亲啊。” 莫山山早已霞飞双颊,害羞地侧过了身,轻轻低语道:“提什么亲?我可还没准备好要嫁人呢!” “真没准备好?”叶昊脸上笑意不减,假意道:“那要不我就先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莫山山就突然转过了头来,用有些迷蒙的双眼瞪着他道:“你敢!我不许!” 她这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叶昊眼中的笑意,一时间当即是既羞且恼。 叶昊却是忽地伸手一拉,让少女发出了一声低呼,直接跌了个满怀。 莫山山身体顿时僵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叶昊说道:“山山,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嫁给我可好?” 少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似是都快要醉了,她的脑袋轻依着叶昊的胸口,轻声道:“好。” 叶昊整个人自是也欢喜不已,虽然他早就知道少女会给出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感觉。 事实上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因为此次荒原一行之后世间明显要有大的变故。 最少像是西陵和唐国就很不适合他现在回去,不说裁决会不会因为叶红鱼而迁怒于他,已经回到长安城里的大唐王将许世就肯定不会欢迎他。 而他也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去见一见这世间最强的一剑,毕竟大河之畔不止有墨池苑,还有一座南晋剑阁。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不去见一见这一把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剑,那岂不是很可惜。 …… 宋国小道观的出口处,道观的主人那个瘦高的道人恭敬地目送一男一女的背影直至消失。 “怕是也只有此等样人物,才能够引动道殿中的光明神力产生如此波动!”他在心底暗自嘀咕着,想着先前自己无意中注意到的一幕场景。 那时候正是叶昊与虚无空间处意志争锋之时,力量一时掌控不到位泄露了出来。 在他旁边的一个小道童听了他这话立马好奇地问道:“他们到底是谁啊?我们这里这么偏远,他们来这干什么?” 瘦高道人闻言伸手敲了一下小道童的脑袋,吓唬道:“大人的事情少打听,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我们惹不起的就行了。” 小道童发出‘哎哟’一声痛叫,眼中泛起一丝泪花有些委屈道:“我只是好奇嘛。” 瘦高道士抬手做势欲打,见小道童避过后才收回,看着已经模糊不清的两道身影幽幽道:“你要真好奇修行时就少偷点懒,等你境界高点儿我推荐你去西陵进修,那时说不定你还能再见到他们也说不定。” 小道童眼中放光,有些向往地点了点头道:“师傅你放心,我从今天起一定好好修行,争取能早一点儿去西陵。” 瘦高道人抚须含笑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小道童的话还是没把小道童的话当回事。 且不说宋国小道观中多年后会否有一个小道童通过刻苦修行进入西陵,叶昊和莫山山他们二人却是不过旬日就已经到了南海之畔。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一艘很小的小船静静地漂浮于其间,一个身着青衣的道人负手立于船头处。 第106章 天书天字卷 “既然来了就上船!” 远远地,观主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过来,如同是在二人的耳边响起一般清晰无比。 莫山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叶昊。 观主的船看着离他们不远,但实际可是隔着不下数里。 哪怕是知命境的修行者,只要不到五境之上,在这大海面前依旧是弱小无比的,他们要怎么才能过去。 叶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不慌不忙地对着小船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莫山山心下稍定,亦是跟着叶昊行了一礼。 而就在他们二人行礼这一瞬间,他们身周的时空仿佛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 等叶昊和莫山山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看到的就是一身青衣的观主背影了。 叶昊神色里微微有些恍惚,但整个人还算是能保持平静,毕竟这种情况他已早有所预料。 而莫山山就不一样了,她心中的震惊简直已无法去形容了。 盖因这种能隔着数里将她整个人都移形换位就够令人难以置信了,更不要说还要做到让今时今日的她都毫无所觉,其中所展现出的境界修为不可谓不恐怖。 “见过师尊。”叶昊再次恭敬行了一礼,同时掌心将一缕冰凉气息送入了少女的体内。 莫山山被这一缕凉意一激心神这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害怕自己失了礼数,赶忙恭敬行礼道:“墨池苑弟子莫山山见过观主。” 观主闻声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宁静的微笑,抬手轻轻一拂袖示意受了二人礼数。 他先是对莫山山轻轻颔首,旋即就将目光落到了叶昊的身上,脸上笑容不变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来此?” 叶昊哪里猜得到观主见他何事,所以他很是直接地摇了摇头道:“弟子愚钝,还请师尊明示。” 观主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伸出指向了南海更南处,问道:“那你可知由此一直向前可到何处?” 叶昊点了点头道:“师尊,这个弟子知道的。” 观主闻言挑了挑眉,随即释然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你本就与这世间大多数人不同。” 莫山山一头雾水不知观主此言何意,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叶昊,叶昊师兄不就是叶昊师兄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叶昊却是平静道:“师尊法眼。” 观主说道:“你与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不同,所以你也该明白这个世界现在到底都在发生着些什么。” 叶昊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 观主淡淡道:“为师前些时日发现,极南处的那座冰山已经渐有崩塌之势,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叶昊心中一惊,神色里难得露出了一丝严肃之色,喃喃道:“不太可能啊,祂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开始觉醒了!?” 他这话才刚刚说完就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一时间讷讷有些无言。 观主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祂的觉醒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也无需介怀,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祂觉醒之后你该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在叶昊眼中又不是问题。 他很是淡然地笑着一指天边,道:“其实我最不担心的就是这点,只要夫子还在,祂的目光就永远不会落到我身上。” 观主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夫子确实是这世间最大的屏障。” 他虽然败于夫子之手,并且还被对方的一根小木棍给拦在了陆地之外几十年,但是他并不嫉恨对方,承认夫子的强大对他来说也从来不是问题。 关于这一点,叶昊还是相当佩服他这个师尊的,换作是他,他可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气度。 就像屠夫和酒徒,那两个家伙虽然也承认夫子的强大,但心底深处还是鄙视夫子的,而且做起事来也没什么底线。 叶昊这样想着,就见观主接着又道:“可你我都该明白,祂既然能来到人间,那么夫子就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人间,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叶昊似是早就关于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也早已有了答案,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就让祂在夫子离开后变得没那么厉害就好了。” 观主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卷轴。 这卷轴样式极为古旧,一经出现就透露出了一股股极为玄妙的气息。 那气息里的高远、淡漠和尊贵有若是实质般影响着看到它的所有人,让人一见就想去争夺它拥有它。 叶昊神色一动,讶然看向自己这位师尊,试探着问道:“这是天书?” 观主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天书。” 叶昊有些疑惑道:“除了日子卷以外,其余的六卷天书不都是被供奉在观里么?” 观主微笑着道:“历代以来天书的确一直都被供奉在观里,但这天字卷天书,其原本一直都是只会保存在道门之主的手中。” 叶昊微微一怔,问道:“因为这天字卷最特殊?” 观主轻轻点头,道:“天字卷涉及到我道门最大的隐秘,是七卷天书中最重要的一卷。” 他说完这些话就抬手轻轻一抛,其手中卷轴就直接落到了叶昊的怀中。 叶昊心中一跳,诧异地看向观主问道:“师尊你这是?” 观主道:“先借给你用用。” 叶昊强压心下翻涌的思绪,试探道:“师尊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用到天书?” 观主双目中闪过一丝神辉,看向他道:“因为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明字卷天书的气息。” 叶昊心中一凛,赶忙道:“师尊容禀,我确实看过了大先生手中的天书,想来是那时沾惹上了明字卷的气息。” 观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你不必向我解释,我既然是道门之主当然可以分辨出你身上的气息是何种原由,” 叶昊有些讪讪然,不知该作何答案。 观主摇了摇头,道:“我不管你准备做些什么,也不管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我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书绝对不能毁掉。” 叶昊闻言心中大松了口气,向观主恭敬行了一礼道:“师尊还请放心,弟子只是想借助天书完成一些事情,绝不敢有损天书丝毫。” 观主欣然道:“如此甚好。” 第107章 剑圣柳白 南海边的小船悠悠远去,观主的身影渐渐地化为一个模糊的小点,直到最后小船驶入进了极远处的迷雾之中这才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果然是平的。”叶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旋即也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莫山山却是正一脸奇怪地盯着他看个不停,那样子倒是颇有几分想要把他从内到外都看个通透的意思。 叶昊有些好奇道:“山山,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莫山山秋水细眉挑了挑,轻轻摇了摇头道:“叶师兄,你和观主口中的祂是指的什么?是谁要苏醒了?” 叶昊哑然,原来对方是好奇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在现在这个时刻自然是不能直接透露出来的。 不过他念头一转,当即笑着对少女换了个说法道:“祂你可以把其当作一股力量,或者说是一道规则,这股力量或者说规则很是强大。” 莫山山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那这股力量或者说规则到底有多强大?” 叶昊稍稍做沉思状,带着几分不确定回道:“若是其完全苏醒的话,应该是会和夫子一样强大。” “和夫子一样强大?!”莫山山有些难以置信。 叶昊摇了摇头,道:“准确地说连我也不知道他们谁会更强一些,毕竟比较谁更强大这种事情还是得真正打过了才能清楚。” 他这句话还真没瞎说,一个是人间修行界里最高的无矩境界,一个是天空之上永恒长存的唯一真神,两者之间很难说得清到底谁会比谁要更厉害一些。 怕是就连这两者自己也是如此,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相看两厌了近千年还没有真正的交上手。 “连你也不清楚?!”莫山山显然更是讶异,因为她可是知道叶昊似乎知道这个世界很多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叶昊懂了莫山山的意思,苦笑一声道:“我虽然知道很多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像这种五境之上的存在都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恐怕只有哪一天我们也跨过了那道门槛才能真正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 莫山山露出理解之色,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就像是普通人无法理解我们修行者一样,五境之上也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理解的领域。” 她说完这些又看向叶昊,问道:“那若是连夫子也没有那股力量和规则强大,你会不会很危险?” 叶昊笑道:“危险肯定还是有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事情总归还是有办法的。” 莫山山仰起小脸,迷蒙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坚定,道:“师兄你一定可以的,无论未来如何山山都会和你一起去面对。” 少女的心不仅纯洁无暇而且还玲珑剔透,这一路行来所遇到的种种事情,再与叶昊等人的言行结合在一起,她对有些事情早已有了一个大致模糊的猜测。 只是有些事情毕竟还停留在她的猜想之中,答案也是有些惊世骇俗,一旦流传到世间怕是会立马引起不可测的大恐怖发生。 而难能可贵的是,纵使是明知道这种情况,莫山山依旧是坚定地选择了站在叶昊的一方,这所需要的勇气和决心绝非一般人可有。 叶昊当然也感受到了莫山山的情意,心下自是感动不已,连带着去往大河国的心思都更加迫切了几分。 当下里其余不再多说,叶昊和莫山山当即离了南海立即启程。 而南晋与大河国地处大陆东南,两国与南海的距离离得并不是很远。 如此也就是在离开南海第三天的时候,两人就远远地看到了一条奔流不息的涛涛大河。 叶昊曾看到过这个世界的全貌地图,对这这条大河的印象倒是颇深。 除掉敬佩剑圣的风采这个原因以外,最主要的还是这条大河在地图上的走势与前世的那条母亲河有着几分相似。 这大河由西北岷山处发源,途径西北大泽,跨东南而入海,气势雄浑壮阔可谓一气呵成。 叶昊忍不住赞叹道:“我现在有些明白柳白为什么会被人称为世间第一强者了。普通人面对这大河就已经是心神震撼,而能将如此磅礴浩瀚之威势融入手中方寸之剑中的大河剑,此等剑招剑意一旦激发而出又岂是人力可以抵挡。” 莫山山虽然是大河国人,但因经年宅于墨池苑中修行符道,所以纵使大河国紧靠大河她亦是少有见到如此壮阔的自然奇景,心神自是也震撼非常。 只听她说道:“剑圣柳白的大河剑意确实世间罕见,我师傅曾经说过这世间他所见的强者之中,唯有柳白先生的一剑他没有任何信心可以抵挡下来。” 王书圣的修为境界自是不用多说,作为这昊天世界下罕有的走符文一道的存在,除了颜瑟以外他绝对是最强神符师的不二人选。 连他都说自己接不下剑圣柳白的一剑,可想而知大河剑的强大已到了何种匪夷所思地步。 而这并没有令叶昊生出半分退缩之意,反是激起了他心中的豪气,让他越发地想要去见一见这大河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了。 然后很是奇异的,就仿佛连老天爷也听到了他的想法一般,在这涛涛大河之侧,他真的就看到了一把剑。 不对,更准确地来说,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如同一把剑一样的人。 叶昊敢发誓,他过往加上他前世几十年的岁月里从未见到过有如此奇怪的人。 那个人的身影明明清晰地映入了你的眼帘,你却怎么也无法准确地聚焦对方的所在。 对方的人就在你的咫尺之间,又仿佛是和你隔着天涯之远。 那感觉就像是你和对方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你们之间所处的维度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这是一种令人无法言喻的体验,空间与现实的错乱感,世界和世界的隔阂与碰撞,让人难受地简直想要吐血。 于是叶昊真的就吐了一口血,连带着他的身形也‘噔噔噔’退了好几步。 “剑圣柳白!”他强行让自己移开了视线,几乎是咬着牙道:“好一招大河剑意!” 来人淡淡一笑,目中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了一缕赞赏之意,道:“早就听说观主收了一个很厉害的徒弟,你果然不差。” 第108章 借剑 “所以这算是什么?来自剑圣你对后辈的关爱?” 叶昊平复下心腹间翻涌的雪山气海,微微眯起眼看向大河之畔的白衣男子。 柳白就像是一点也没有听出叶昊言语中的揶揄之意一般,淡淡一笑看着他道:“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其实也未尝不可。” 面对这样的回答叶昊能说什么,他只能是苦笑一声道:“剑圣这样的关爱在下可消受不起,我想如果换一个人的话会更合适。” “哦!你说的是谁?”柳白露出一丝好奇之色,这样问道。 叶昊直言不讳道:“当然是书院的二先生。” 柳白露出一丝既感意外又毫无意外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 他说完这话又看向叶昊问道:“你见过君陌?” 叶昊点了点头道:“自然见过。” 柳白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继续问道:“你们交过手?” 叶昊点了点头道:“切磋了一招。” 柳白问道:“如何?” 叶昊道:“二先生的浩然剑意已臻至完美无瑕,自然是在下输了。” 他说得很是坦然,半点也没有对自己输了这件事情感觉羞耻或者其他的情绪。 柳白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也没有对这个结果做什么评论,只淡淡一笑问道:“那你觉得浩然剑比大河剑又如何?” 叶昊摇了摇头道:“无法比较。” “无法比较?”柳白脸带笑意,饶有兴趣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大河剑比较厉害。” 叶昊哑然,道:“无论是浩然剑还是大河剑都只是剑法罢了,最主要的永远是使剑的人,这种事情终究是要真正的比过之后才知道。” 柳白闻言眼中露出了一抹赞赏之色,点头道:“看来你果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现在越发对你感兴趣了。” 叶昊心底暗自吐槽不已,很想说:剑圣你可千万别对我感兴趣,我可消受不起。 君不见整个昊天世界里,柳白可算是唯一一个敢和昊天正面硬刚的人物,虽然最后的结果貌似有点儿惨。 叶昊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只是摇了摇头道:“当不起剑圣如此称赞。” 柳白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当不当得起,我柳某人自有定论。” 叶昊挑了挑眉,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而柳白此时已转身面朝着涛涛大河,有了离去之意。 叶昊眼见得如此,赶忙出声喊道:“剑圣请稍等!” 柳白身形一顿,问道:“你还有何事?” 叶昊深吸了一口气,道:“在下斗胆,想向剑圣前辈你借一样东西。” 柳白讶然,转身打量了一眼叶昊,奇道:“你身为观主弟子,整个昊天道门的资源都可供你挑选,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向我柳某人来借!” 叶昊摇了摇头道:“前辈所言不错,只是我想借的这样东西全天下只有剑阁才有。” “哦!”柳白双目微眯,道:“你这样一说,我倒越发好奇你想借的到底是什么了?” “我想借的是前辈你的剑!” 叶昊这样平静说道,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像极了是在向剑圣借一张纸一块儿糖一样。 而就是在他的话音落后,大河之中的浪涛越发汹涌,天地之间似是瞬间多出了很多无形的剑影。 叶昊心中一凛,莫山山亦是忍不住向着叶昊靠近了几分。 柳白突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有意思,有意思,果然很有意思!” 他一连说了三个有意思,每说一句虚空中的剑影就更凛冽几分,大河之中的浪涛就更汹涌几分。 叶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无形压力,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莫山山给挡在了身后。 “神殿的裁决老儿不问自取借我的剑是为了杀朝小树。”柳白目中剑芒几乎快要喷薄而出,看着叶昊说道:“难道你这个观主的弟子向我借剑也是要杀人?” 叶昊微微抱拳行礼,摇头道:“在下借剑圣的剑,自不是为了杀人。” 柳白问道:“那是为何?” 叶昊道:“为了斩断一物。” 柳白皱了皱眉,问道:“斩断何物?” 叶昊拱手再施一礼,谦然道:“还请前辈恕在下暂时无法明言,我只能说那一定是这世间最不可思议之物。” 柳白挑了挑眉,也没有深究叶昊说的到底是何物,只是问道:“非得我的剑才行?” 叶昊道:“除了夫子,这普天之下在下实在想不出还有比前辈的剑更锋锐之物。” 柳白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就凭你这一句话,我柳某人就再借出一剑又何妨!” 叶昊闻言神色一怔,先是大喜然后就是疑惑,道:“多谢前辈借剑,只是这‘再’字何解?” 柳白看着叶昊淡淡一笑道:“裁决老儿能借我的剑杀人,那么我自然也可以把我的剑借给别人杀了他。” 他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对裁决神座的杀意释放了出来,半点也没有要避讳叶昊这个知守观传人的意思。 叶昊闻言亦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至于说柳白想要杀裁决神座这种事情他自是一点也不关心,甚至他还由衷赞道:“前辈威武!” 而柳白看着这样反应的叶昊心下更是纳罕,也更加坚定了他想要借剑的决心。 当下里他再不迟疑,直接问道:“你想要如何借剑?我的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承载下来的。” 叶昊轻抬左臂,笑道:“我自认在武道上还有些进益,单纯以体魄来论世间当是少有能及我者,以我这一臂可堪承载前辈一剑否?” 柳白闻言悚然动容,看向叶昊的眼神极是严肃道:“你准备以自身来承载我的一剑,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叶昊淡然一笑,道:“无非是前辈剑意太盛,今后我这左臂将无法再出手对敌罢了。” 柳白说道:“不止如此,我之大河剑就如这身后的涛涛大河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你一旦以身承剑今后必将时时受剑意袭体痛苦万分,更不要说在我这一剑爆发之日你很可能左臂尽毁。” 莫山山闻言顿时一惊,握住叶昊的手忍不住一紧,转头看向叶昊眼中尽是担心之色。 叶昊却是毫不变色,给了莫山山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云淡风轻般看向柳白道:“还请前辈成全。” 柳白见他如此,当下里不由心怀大畅,笑道:“你既决意如此,我柳某人岂有不愿之理,接剑!” 他一声大喝,右手突地并指成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了叶昊的左臂之上。 当时是,只见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一道煌煌剑柱冲霄而上,眨眼之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一刻,在这个世界的很多个方位,一些寻磨不见的目光皆是投射而来,又都茫然地消逝而去。 第109章 大河国君的诡异行为 叶昊与莫山山下了舟楫已是到了大河东南岸,而大河另一边的方向剑圣柳白早已经人踪渺渺。 “你怎么样?”莫山山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昊,丝毫没有在意其余的事情。 叶昊闻言将投向河对岸的目光收了回来,他的面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对着莫山山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碍。” 莫山山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放心,反是微微蹙眉看向他说道:“我知叶昊你意志顽强,但是大河剑何其凌厉,更何况还是由剑圣亲手所催发的大河剑,单以凡俗体魄你又能与之相抗多久!” 叶昊却是目光略一扫过自己垂在身侧的左臂,轻笑一声显得很是淡然地道:“我不知道我的身体能和剑圣的这把剑相抗多久,但想来坚持到我用出它来之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莫山山有些欲言又止。 叶昊伸出左手拉起了她的手,还作势抬起来看着书痴少女,打断了她的话道:“没什么可是的,山山你看,我这左臂其实除了暂时无法出手之外对我本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 莫山山有些呆呆地看着叶昊的这个举动,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道:“叶昊,我不知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借剑,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也一定会做成你想做的事情的。” 能被人如此理解,叶昊自是非常欣喜,特别是当这个人还是自己所喜欢的人之时,这份欣喜还由此化为了深深的感动。 所以叶昊第二次向着莫山山说出了自己的迫切想法,他拥住书痴在少女的耳畔轻声道:“山山,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登上莫干山了。” 为什么要登上莫干山,那当然是要向书圣提亲,早一点登上莫干山,他自然就可以早一点娶到莫山山。 莫山山自然听得出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情意,所以她很开心。 而少女的开心总是那么感性的,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在她设想里想都未有想过也不敢想象的举动。 莫山山踮起脚尖,抬起头快速而坚定地在叶昊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紧接着就直接羞得重新埋头在了叶昊的怀中。 叶昊自是被少女的这一下袭击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旋即就是哈哈笑了起来。 莫山山不由生出了些许恼意,羞且恼之。 闲话不提,且不说他二人在此的情意绵绵,莫干山的墨池苑中此时却是悄然地发生了一件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大河国这一代的国君,数百年来唯一一个以男子之身登临国君之位的皇族之人,亲自向着墨池苑的王书圣发出了提亲。 提亲的对象,毫无疑问的就是墨池苑的当代山主,当然也就是我们的书痴少女莫山山。 谁也不知道大河国这一代的国君这是发了什么疯,因为但凡稍微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难料的后果。 毕竟从荒原回返墨池苑里的众多大河国少女们早已经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她们的山主和知守观的叶三先生互生情愫,两人一起出游南海去了。 这件事情中先不说书痴会有着何种反应,就说叶昊观主弟子的这个身份,也绝不是大河国这种小国国君所可以抗衡的。 这世间国家数十个,可不是随便哪一个国家都有着大唐或者南晋那样的实力,敢于有勇气去挑战昊天道门的。 而更为诡异的是,当大河国的这位国君向墨池苑的书圣提亲之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将要碰一鼻子灰时,王书圣竟然是保持了沉默。 他既没有出面说明是同意,也没有出面直言拒绝国君的这个无礼请求。 如果说大河国君的行为让人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的话,那么王书圣的这种不作为就不得不说有些很是耐人寻味了。 更有甚者,身为墨池苑大师姐的锦之华曾出面向王书圣说明情况,结果王书圣依旧是缄口不言。 谁也不知道大河国的国君身上和王书圣的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他们又为何在莫山山的亲事上表现出如此不合常理的态度。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大河国一定很快就会有大的事情会发生。 叶昊和莫山山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们在大河之畔与剑圣分别之后就一路直接向着莫干山而去了。 第110章 昊天的气息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莫干山下,莫山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师妹。 却是叶昊和莫山山还没来得及登山就被早已等在此处的天猫女给截住了,告诉了他们关于墨池苑里发生的消息。 不说莫山山有些难以置信,叶昊也是有些不明所以,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这一定是有人在开玩笑,第二个反应就是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其间一定是发生了某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变化。 特别是这件事情所牵扯到的人里不止有身为普通人的大河国君,还有身为世间顶尖强者的王书圣。 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能驱动一个知命境巅峰的修行者改变自身的意志。 叶昊不相信他们会不清楚自己这样做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而这后面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是值得令人深思。 “山主,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还好师傅他老人家到现在都还没有同意国君的提亲,只是国君真的好讨厌,他每日都在向我们墨池苑施压,你若再不回来怕是情况还会有变化。”天猫女有些愤愤地道。 莫山山闻言看了叶昊一眼,刚好叶昊也看向了她,两人的眼中都有着一丝微微恍然之意。 “师傅一直没露面?”莫山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微微带着一丝异色。 天猫女不知她为何会有此一问,摇了摇头道:“是啊,就连大师姐想要当面求证师傅也将她拒之门外呢!” 叶昊讶然,看向莫山山道:“这样看来,至少情况还不是最坏。” 莫山山的神色里却是出奇地平静,唇角微微翘起,甚或还带着几分愉悦之色道:“就算是最坏又能如何呢?” 天猫女道:“最坏当然是师傅扛不住压力同意了国君的提亲啊!那样山主你就要嫁给那个讨厌的国君了!到时候你就不能和叶师兄在一起了!” 莫山山摇了摇头道:“如果是以前的我,那大概真的会是这般摸样,可现在不同了。” 天猫女有些不解,问道:“现在有什么不同呢?” 叶昊却似是明白了莫山山的意思,他看着此刻的少女眼中闪过一缕赞赏之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天猫女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你们山主的意思是她现在已经是神符师了。” 天猫女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关系,依旧很是不解道:“可这和山主是神符师有什么关系呢?” 莫山山看了她一眼,道:“任何人想要逼一个神符师嫁人,这都将会是一个笑话。” 她说完这话又迎上了叶昊投过来的目光,补充道:“就算是我的师傅也不可以。” “啊?!”天猫女发出一声惊呼,瞪着大大的眼睛愕然道:“可是神符师就能这么厉害么?” 叶昊哈哈一笑,带着几分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神符师当然可以这么厉害,所以啊你如果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就记得要好好修行也成为一名神符师,到那时也能像你们的山主一样想嫁谁就嫁谁。” 他说完这话看向了莫山山,只见莫山山的脸上正有一抹红晕一闪即逝。 天猫女显得有些呆萌,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坚定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一定也要好好修行,到时我也要嫁给我喜欢的人才行。” 叶昊与莫山山闻言相视一笑,其间意味不言自明。 …… …… 莫干山上,闭门许久的一处阁楼悄无声息地重新开启,王书圣在大河国国君的面前终于第一次露了面。 大河国国君是一个身着皇袍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带着些不健康的苍白,让人很容易就从他的身份联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的眼神尚还算平静,但是其眼底最深处压抑不住的激动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而就是在他的这份激动中,另外又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纠结。 只见他说道:“书圣大人,这件事情你看……” 王书圣轻轻扫了大河国君一眼,道:“陛下无需担心,所有的一切我自会安排。” 大河国君微微皱了皱眉,道:“可已有消息传来,叶昊和山主已快要回来了。” 王书圣有些漠然地看着他,道:“怎么?你害怕了?” 大河国君心中猛地一寒,背后的汗水涔涔而下,强露出一丝苦笑道:“事涉观主的弟子,有谁敢不怕!” 王书圣淡漠眼神深处一丝不明的痛苦一闪即逝,沉默了一瞬后道:“全天下都是昊天虔诚的信徒,我们都身在昊天之下,观主虽然是道门之主,但也不能够例外。” 大河国君依旧有些不放心,道:“那山主呢?” 王书圣眼神深处生出了一抹说不出的烦躁,不悦道:“师者父也,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亲事我可以替她做主。” 大河国君眸中露出喜悦之色,道:“若是如此,那甚好。” 当此之时,墨池苑的山门之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旋即王书圣和大河国君就看到了一名兵卒急奔至阁楼前跪地行礼道:“陛下,莫山主回山了。” 大河国君心中一跳,赶忙问道:“只莫山主一人?” 那兵卒道:“启禀陛下,莫山主身侧还有一青衣少年。” 大河国君轻嘘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那兵卒退下。 王书圣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阁楼之外。 却听那山门处的喧哗声越来越清晰了,很明显是莫山山和叶昊他们正向着此处而来。 果不其然,没让王书圣和大河国君等待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两个青年男女并排进入了这座阁楼内,而墨池苑的众多弟子则是很自觉地停在了外面。 叶昊面露微笑,恍若老友般当先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书圣大人!” 莫山山则是恭敬行了一礼,道:“山山见过师傅。” 王书圣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昊,没有去管莫山山,他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然后一缕清风顿时在阁楼中无由而生。 这清风一经生出立时扫过了阁楼的每一寸地面,拂过了阁楼前的门扉,穿过了阁楼的每一根梁柱,以至最后覆盖了阁楼上的每一片琉璃瓦。 随即这整座阁楼在一瞬间就像是完全被封闭了起来一般,与阁楼外的墨池苑众弟子处在了另一片不同的天地。 叶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生出的那一抹警惕却是越发地浓烈了,因为就在这王书圣出手的一瞬间他终于凭借着识海中的‘武’字令牌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那气息高远而淡漠,冰冷而强大,透出一股令人绝望的窒息,让人在其面前生出了自身是蝼蚁的渺小之感。 若是别人可能会对这种气息陌生,可是叶昊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来自昊天的意志,与他当初在虚无界限里感受到的一摸一样。 第111章 一剑破云海 “原来如此!”叶昊哈哈大笑起来。 王书圣微微挑了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叶昊淡淡一笑,道:“我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名鼎鼎的书圣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事情了。” 王书圣闻言稍稍有些诧异,不过他丝毫未动怒,反是问道:“哦?!你看出来了那又如何?” 叶昊给了莫山山一个放心的眼神,旋即对着王书圣摇了摇头道:“不如何!只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放心地出手了。” 王书圣似笑非笑道:“莫非你认为你能赢得了我?” 叶昊似是丝毫未察觉出王书圣的嘲讽之意,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是可以的。” “狂妄!”大河国君突然呵斥道:“叶三先生你虽然是观主弟子,但这里是我大河国所在,书圣更是你的前辈,你怎可如此无礼!”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叶昊身侧的莫山山,眼神最深处隐藏着的一抹贪婪和渴望一闪即逝。 王书圣微微皱了皱眉,旋即恢复了漠然之色。 “你谁啊?!”叶昊像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了大河国君一般,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道:“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大河国君何时遭受过这种待遇,想他平日里怎么也算是一国君主万人之上,更何况此处还有他渴望拥有的女子当面,立时愤懑指向叶昊道:“你……你大胆!你竟敢……” 叶昊却哪里有那个功夫搭理这种人,他根本没管大河国君接下来的反应,而是转头看向莫山山笑道:“古人诚不欺我,红颜由来多祸水,看来山山你的魅力还真大,让有些人见到你连自己所处的位置都认不清了。” 莫山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蹙了蹙眉看向叶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我师傅的境界可远在你之上。” 听得莫山山如此毫不避讳的言语,王书圣的面色陡地冷了下来,尤其是看向叶昊的眼神中更是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杀意,怒喝道:“莫山山,你难道为了这个人想对自己的师傅出手,敢违抗师命!你别忘了你是大河国人!” 大河国君亦是赶忙道:“是啊莫山主,你是我大河国的书痴,怎可帮助一个外人反叛自己的师门家国?” 莫山山平静至极地对着王书圣行了一礼,道:“山山誓不敢忘自己是大河国人,山山也不想对师傅出手,只是师傅你想让我嫁给这个人,恕山山不能从命。” 她说这话时和叶昊的态度几乎如出一辙,都是连正眼没有看一眼大河国君,就恍若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大河国君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心中那个怒啊,整个人的神情都不由变得狰狞怨毒起来。 只是此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凡俗之人,哪里会有人在意他一个普通人的看法。 王书圣看着莫山山神情渐趋漠然,道:“你以为你和叶昊联手,就能逃脱这既定的宿命,怪只怪你们触怒了不该触怒的,我大河国绝不能因为你们所犯下的错误而遭来灭顶之灾。” 莫山山与叶昊相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叶昊面带笑意看向王书圣从容道:“还请向书圣大人指教!” 王书圣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冥顽不化,愚蠢!” 他话音刚落,就从袖子中取出一枝笔在风中随意画了一划。 王书圣此时的神情变得尤为地肃穆,就仿佛他此时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极为的神圣。 然后随着他这一划,整个莫干山上原本的晴空万里霎时间变成狂风呼啸卷来万里阴云,整个墨池苑都开始变得阴暗无比。 一时间阁楼外的众弟子只见到,头顶天空中阴云翻滚不休显得格外狂暴不安,阴云与阴云之间沟壑纵横有序,其间竟是隐隐地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镇’字! 能被举世尊崇为书圣,王书圣自是有他的非凡之处,他的符道境界那些普通的符师又有不同,他竟是于天地感悟符道拥有本名符之外,还令人难以想象地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本命物。 他的本命物正是他手中现在所拿出来的这枝笔,这笔别看其看上去非常普通,实际上它所具有的意义却是让王书圣在符道的藩篱之中走出了非凡的一步。 众所周知,昊天世界里的符道修行者都是以念力为笔,以自身的感悟为墨,然后写出字来给天地自然去看,当天地自然能够看懂符师的字中真意,便会有天地元气随之而来,去实现无数种符师想要达到目的的神奇手段。 而王书圣的这支本命笔则是让他拜托了符师的这种限制,使他更接近于叶昊前世里所传说的那些画符的道士。 因为他的本命笔是以无数的天地元气为墨,可以让他尽性狂书不虞会有念力枯竭之时,他也不需要让天地自然去看懂自己的意思,他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天地自然! 而阴云排列出一个偌大‘镇’字,便有一道恐怖的威压向着墨池苑的阁楼中镇去,这来自天地自然的力量霎时间就完全集中在了叶昊和莫山山两人所处的方寸之间。 他二人顿时就感觉身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凝滞起来,再也不像是先前那般一样地自然流转起来。 叶昊感受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中暗自赞叹着不愧是举世公认的书圣,先不说他自身的人品怎样,就是这一身的符道修为果然非同小可。 而王书圣写出这一个‘镇’字之后可没有停笔,他的笔依然在不停地划动,然后他的笔意通过某种玄妙的手段不停地传递到了空中的阴云之上。 莫干山上的阴云再次绞动不安,然后无数道潦草的字迹依次浮现,竟是渐渐地在大大的‘镇’字之上形成了一幅草书书贴。 这一幅书贴一经形成,立时间就有无数道极为繁复的天地之力从高空中垂落而下,紧随着这‘镇’字力之后覆盖向叶昊和莫山山二人。 这一番变化实在是非同小可,哪怕是身为神符师的颜瑟复生过来面对这一切怕是一时都得手忙脚乱不可。 因为王书圣的符道攻击除了身为主力军的‘镇’字施加的强大镇压镇封之力,还蕴含着草书书贴中所串联的成百上千种符力,这些符力彼此交缠组合起来的方式更是复杂到近乎超出人力所能计算的范畴。 叶昊暗自庆幸不已,也幸好自己是在荒原之行后才遇到的这种情况,否则的话自己说不定就要变成这昊天世界里的第二个莲生不可了。 当是时,只见叶昊口中忽地发出一声长啸:“破!” 流云剑竟是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只见他单手执剑直指向头顶的天空就那么奋力地向上一剑刺出。 天地间没有什么喷薄而出的凛冽剑意,也没有什么光寒十九州的恐怖剑气,唯余一股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意志悍然升腾而上直入苍茫天际。 莫干山上翻滚不休的阴云在这一刻霎时间完全静止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仿佛是有一道横跨长空的涛涛大河在这阴云之中一扫而过,顿时间阴云消散无踪,天地复归晴空万里。 至于那阴云之上所形成的‘镇’字和草书书贴,近乎于是河滩边的一捧泥沙一般,没有形成哪怕半点阻力。 第112章 莫山山的符阵VS王书圣的大泼墨 “噗!” 云海符字被破,身为施符者的王书圣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最直接的显现就是他直接突出了一口血。 只不过他写符更多的是依靠手中的本命笔,以至于所遭受的反噬已是减弱到了极致,所受的伤倒并不是很重。 大河国君眼见着这一切变化,脸上的狂喜暴虐才刚刚升起就猛地变为了苍白惊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躲到了王书圣的身后。 “这是浩然剑!?”王书圣随手擦拭掉唇角的鲜血,看着叶昊面色怪异地出声问道。 叶昊的流云剑从直刺变为垂直刺入身前地面,他单手掌心向下平稳地放在剑柄顶端上,意态闲适地对着王书圣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浩然剑,书圣前辈觉得我这一剑如何?” 王书圣神色淡漠道:“好一个浩然剑,果然好剑法,只可惜……” 他没说可惜什么,只是看着叶昊嘴角不自觉地生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可惜什么?”叶昊似是也少有地有了几分耐心,竟是接着他的话问了起来。 王书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在可惜你这一剑并不是刺向我,那样的话我可能还真的挡不住。” “哦?!”叶昊微微挑了挑眉,他的脸色丝毫未变,只笑着道:“书圣前辈怎么就能确定我不能再对你挥出第二剑!” 王书圣冷冷地一笑,看着他道:“你忘记了我也曾是和柯浩然同时代的人,当年柯浩然入魔遭天诛而亡,其所修浩然剑的真实面目在我们这些人的眼里自然不再是什么秘密。” 叶昊的眼皮重重地一跳,他倒还真的没有想到有这一点,实际上他先前的朝天一剑的确几乎已将气海中这些时日汇聚起来的浩然气消耗殆尽。 毕竟王书圣所展示出来的神符手段非同小可,他以力破之自然是全力以赴,哪里还敢有多余的保留。 王书圣接着继续说道:“我所书云海符文被你这一剑破去,你确实很让我意外,但你气海之中的浩然气又还剩多少!” 叶昊哑然失笑道:“书圣前辈既然自认为了解柯先生的浩然剑,如此笃定叶某挥不出第二剑,那为什么还不赶紧来试一试!” 王书圣暗自皱了皱眉,他这下倒还真不确定叶昊的真实情况了。 不过他到底是一代修行强者,很快地就将这丝疑虑压下,冷冷一笑道:“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要怎么击败老夫!” 随着他这个话音一落,他手中的本命笔就被他拿起朝着半空中一卷,然后笔端超前又向着叶昊所站立的方向猛地一甩。 他这一番动作可谓是在电光火石间就已完成,丝毫未给叶昊一点准备的时间。 而王书圣的这一番动作所造成的后果可谓是巍巍壮观,他的本命笔卷起的是高空中看不见的狂风,甩出的则是由狂风所化的漆黑浓墨。 这些墨在高空中肆意狂舞着组成了一幅动态的水墨画卷,化作了千军万马径直扑杀向了叶昊。 王书圣赫然是要在继‘镇’字符和草书书贴之后,以一幅大泼墨去镇压下叶昊。 而眼见着这一幅场景,叶昊的神色里丝毫未见半点慌张,他竟是露出了一副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干的表情,然后很是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 王书圣看着他的表情和他的这一动作眼中顿时露出不解之色,旋即很快地他的脸就变成了铁青一片,怒吼道:“孽徒!” 却是只见在叶昊后退之处,莫山山却是横跨一步挡在了叶昊的身前,并且她的双手开始迅速地结印。 天地元气骤然向着莫山山的身周蜂涌而去,虚空中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道道明晃晃的符文线条。 这些符文线条彼此之间又迅速地组合交织了起来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锁链,然后这些符文锁链在一阵阵冰冷的机械‘咔咔’声中形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符阵。 这一道符阵一经形成就轰然横挡在了叶昊和莫山山二人的身前,自然地也就挡住了王书圣一笔泼就的水墨画攻势。 而众所周知,在修行界的常识之中,同阶的阵往往是要强于同阶的符的。 自然而然地,任凭王书圣的符道修为再是高深莫测,他的这道水墨符道攻击再是千军万马,又怎么可能破得了莫山山这些时日里先后汲取块垒和樊笼两大修行智慧结晶后形成的独门神阵。 霎时间这处墨池苑的阁楼之中就出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王书圣攻出的水墨画如同是鱼入大海鸟入山林一般,在触碰到莫山山的符阵之后尽皆悄然无声地被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而莫山山所付出的代价,只是识海受到了一些震荡面色微微苍白罢了,她所激发出来的符阵除了初时泛起一丝波纹之外依旧稳稳地抵挡在了最前方。 眼见着自己的第一bo水墨攻势将尽,王书圣的眼中陡地生出一股冷笑,怒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够撑多久!” 他话音一落,半点也不留情面。 ‘唰唰唰’只见王书圣一连挥动了自己手中的本命笔三次,手中的本命笔就被他拿起朝着半空中一卷,然后笔端超前又向着叶昊所站立的方向猛地一甩。 就在这么一瞬之间,却是只见有三幅大泼墨在虚空中生成,其意境之雄浑壮阔杀意之饱满圆融每一幅都似是犹有胜于先前的那一次攻击。 却是王书圣眼见的莫山山出手之后心中无名火起杀机四溢,竟是丝毫也不顾及自己手中本命笔已经承受不住快要崩溃,不惜损耗自身元气也誓要镇压叶昊。 而很明显的,莫山山现在的境界本就远逊于王书圣,若说她先前还占着符阵的优势能够挡住王书圣的一幅大泼墨,那么现在的情况则是有些岌岌可危了。 果不其然,只见王书圣的三幅大泼墨第一幅最先触到莫山山的符阵,这一道攻击与前般那幅没何两样直接就被符阵给吞噬了进去,唯一的区别是符阵掀起了更大的涟漪波纹。 而第二道的时候就出现了变数了,符阵依旧是吞噬了这一幅大泼墨,但符阵本身亦仿佛是快达到了某种极限,其上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纹。 王书圣眼见得这一幕,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笑意,因为他知道莫山山的符阵挡不住自己紧接着的第三幅大泼墨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三幅大泼墨才刚刚被莫山山的符阵吞噬不到一半的时候,虚空中直接就响起了‘砰’地一道符阵崩溃的爆裂声。 莫山山脸色早已变得煞白一片,直接就被反噬得吐出了一口鲜血,也幸好有叶昊趁机扶住了她,否则她怕是要直接软倒在地。 而更可怕的是王书圣的那幅大泼墨并没有完全消散,还依旧汹涌地向着叶昊和莫山山二人当面扑来。 第113章 浩然剑再现 王书圣的‘大泼墨’纵使已被莫山山的符阵消耗了一部分,但是其剩余威力依旧是非同小可,穿金裂石绝对是轻而易举。 而叶昊和莫山山此刻前方符阵已消散,一时间又哪里还有什么可以抵挡。 直面这一切的莫山山意识到这些,本已苍白的脸霎时间更是彻底失去了血色,她薄唇轻咬,眼神中猛地透出了一股坚定,与此同时她两只无力的手亦是缓缓地抬起放至胸前。 却说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道:“想什么呢,放心剩下的交给我!” 说时迟那时快,莫山山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到一道璀璨至极的剑光瞬间已在她的身前展开。 这展开的剑光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径直地就将那‘大泼墨’给完全承接了下来。 一时间两者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咔嚓呲啦’之声竟是不绝于耳,伴随着还有其间被撕碎的万千元气湍流激射而出。 你道这出剑的人是谁,自然只能是早已蓄势待发的叶昊无疑。 却是就在这么一瞬之间,他早已和莫山山互换了位置,对着扑向他们的‘大泼墨’悍然挥出了他的第二剑。 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经过莫山山符阵消耗的‘大泼墨’自然抵挡不住叶昊这一剑。 然后王书圣就见到了一幕他本该早已想到却是从未有想过的画面,叶昊竟是在挥出了那一道开屏剑之后直接从大泼墨的中间向着他冲了过来。 原来叶昊的这一剑还根本没有完全展开,他的终极目标一直都是朝向了王书圣。 王书圣知道了叶昊得到了柯浩然的传承浩然剑,可是他却完全没料到叶昊已然入魔,更或者说他的目光一直都还停留在浩然剑本身的威力上,对浩然气使人入魔后的效果一点没有防范。 要知道浩然剑可不只是它本身的厉害,更了不得的还有其对修行者本身体魄的锤炼效果。 叶昊现在这举动若是放在当下一个普通的修行者身上无疑是在找死,毕竟凡俗之躯又怎么可能和天地元气直接相抗衡。 可是修行过浩然气的叶昊就不一样了,入魔后的他就算是被散逸出来的天地元气击中身躯依旧是可以毫发无伤。 不过王书圣依然觉得对方是在送死,因为那片被击散的大泼墨散射出的天地元气的确不能伤到入魔者的身躯,可是别忘了这里可还有着他的存在。 王书圣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就在叶昊向他冲过来的瞬间他就已迅速地抬起了他的本命笔对着叶昊的胸前气海直接点了过去。 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莫要说是叶昊,即便是柯浩然复生,也绝不可能仅凭自己的身体可以抵挡住自己这这支本命笔本体的全力的一击。 王书圣这一刻在赌,他在赌叶昊百分百会在冲到自己面前的之前会收剑变招。 而只要叶昊变招,浩然剑的气势必定会一泄千里,到时他就不信对方还有力气能够挥出第三剑。 只是王书圣的面色很快就变了,因为他发现叶昊的招法根本丝毫未乱,更令他心神大惊的是他竟是还从叶昊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说不出的嘲讽之意。 王书圣暗道不妙,可他此时又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却说这一系列事情看似很繁杂,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几个瞬间里就已经发生了。 等到王书圣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昊的流云剑早已到了他的面前。 剑光只是那么轻轻一闪,王书圣直接就吐血飞了出去。 至于他握在手中的本命笔更是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笔头直接跌落在阁楼的地面上。 叶昊整个人除了眼神有些疲惫,身周上下衣衫无半点破损,就连他的发丝也没有乱哪怕半分,显然他整个人现在依旧是安然无恙。 王书圣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叶昊,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断了的笔杆,他微微皱起了眉沉默不语。 很明显,他觉得这件事情很令人费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很没有道理的。 王书圣想过了很多种可能,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最后的问题会是出在了自己的本命笔上。 在叶昊挥剑向他的最后一刻,他的本命笔明明是击中了对方的胸前气海所在的,可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本命笔却是没有凝聚起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天地元气。 失去了天地元气的加持,他的本命笔哪怕是再神奇,又怎么可能击穿一个入魔者的非凡之躯。 这件事情,真的太没有道理了,比他这半生了解的所有事情都要不讲道理。 “为什么?”王书圣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叶昊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昊缓缓收起流云剑,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书圣前辈可能忘了,这世上有一种阵法叫块垒,还有一种阵法叫樊笼!” 王书圣闻言向着阁楼四处看了一眼,他先是有些不解,直到看到走到叶昊身侧的莫山山这才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猛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里满是复杂,道:“好啊,果然是为师的好徒儿,竟然布下阵法还能不让我发现,我败得不冤!” “你确实败得不冤!”叶昊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想法,点了点头直接落井下石这样说道。 莫山山见他如此赶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对着王书圣行了一礼后沉默不语。 叶昊微微一怔,旋即就是明白了莫山山的心意,他看向躺在地上的王书圣道:“书圣前辈,现在你可还有何话说?” “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想怎样老夫悉听尊便。”王书圣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似是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叶昊微微挑了挑眉,道:“书圣前辈难道就不想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向我动手。” 王书圣眼中生出一抹嘲讽之色,看向叶昊道:“为什么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 叶昊哑然,摇了摇头道:“我毕竟还只是猜测。” 王书圣冷笑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告诉你?” 叶昊斜眤了他一眼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告诉我真相,这不是还有一个么。” 他话音刚落王书圣面色就是一变,盖因叶昊竟是朝着大河国君就走了过去。 第114章 女帝 大河国君早在叶昊败王书圣的那一刻就吓傻了,此时一见叶昊朝自己走来更是不堪,‘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他伸手一指王书圣,眼神惊恐道:“不要杀我,别杀我,不关我事,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王书圣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陛下何必徒惹人笑,你身为我大河国一国之君,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那大河国君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癫狂了,大声吼道:“老家伙说得轻松,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书圣也没料到一向对他恭顺的大河国君会有如此反应,目光霎时间先是变得有些错愕,旋即就带上了几分痛心之色道:“我一生所为皆是为了大河国,其间绝无半点个人私心,陛下你岂能如此污蔑老夫!” 大河国君冷笑一声道:“老家伙,你这话骗骗其他人也就罢了,难道还想要骗过我不成,你真正想做什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揭穿你罢了。” “哦?”叶昊眼前一亮,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大河国君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书圣前辈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河国君闻言身子下意识就是一抖,在扫了一眼莫山山后指向王书圣道:“叶三先生,都是这老家伙让我做的,我跟你说,他其实一直都喜欢莫山主。” “住口,放肆!”王书圣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已是怒极了,目光冷冷地看向了这一个他过往眼中挥挥手就可以碾死的蝼蚁。 大河国君被吓了一跳,旋即他反应过来对方此时根本没机会伤害自己,语气里不由越发地怨毒了几分道:“你才放肆,怎么,被我说中你这老家伙的心事了,恼羞成怒了?!” 王书圣身躯巨震,怒声呵斥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大河国君依旧不管不顾,说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这老家伙早就对山主心怀不轨,只是你又没办法阻止山主喜欢上叶三先生,这次只是刚好趁机利用我满足你得不到就毁掉的变态想法罢了。” 叶昊的眼中露出一抹怪异之色,眨了眨眼看向了身侧的少女。 莫山山感受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不知她心里作何想法只是默然不语。 王书圣则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带着几分痛苦地闭上了双目,整个人的精气神似是都在一瞬间彻底消散了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颓意。 叶昊虽然被大河国君所说的事情给雷了个不轻,但考虑到这其中还牵扯到莫山山,也就没好再让自己的好奇之心继续蔓延,只是不轻不重地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大河国君知道叶昊想知道什么,慌忙就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给说出来,只是就在他正要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叶昊起先还以为他是在酝酿措辞,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大河国君说话。 莫山山似是发现了什么,赶忙问道:“他怎么了?” 叶昊向着大河国君看去,神色间不由地一凝,道:“怕是出问题了。” 只见大河国君整个人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给定住了一般,两只眼中眼神更是显得有些呆滞茫然。 而就在叶昊话音刚落,大河国君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焦距,然后他就看到了叶昊和莫山山两人,竟是神色一惊道:“不要杀我,不是我做的,都是那老家伙指使我的。” 叶昊和莫山山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心中顿时都有了一些猜测,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失忆了一般。 不过叶昊还有些不确定,他眼睛微眯透出一股杀意假装道:“别给我装啊,你可是正要告诉我们事情的具体真相。” 大河国君身子一个哆嗦,忙道:“对对对,叶三先生只要你不杀我,我一定说,我一定说,事情的真相就是……” 他说到这里猛地一下停了下来,旋即显得有些茫然道:“我记得我要说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呢,我记得的真相呢?!” 大河国君渐渐地面上冷汗涔涔直下,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对着叶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叶三先生,我说我不记得了,你们信么?” 叶昊微微眯眼,笑道:“你觉得我们是该信呢还是不信呢?” 大河国君嘴巴微张,他苦笑不已,已经是有些绝望了。 这时莫山山突然开口了只听她道:“我看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大河国君听到这句话简直是如听仙音,他恍若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对对对,莫山主说得是,我是真不记得了,我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欺骗叶三先生和山主你们二位啊!” “好,那就暂且信你一回。”叶昊其实也只是想吓吓他,并没有真的想要杀掉对方。 大河国君死里逃生心中顿时大松了口气,不由越发地小心了,甚或有些谄媚地道:“那叶三先生你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他说出这句话也只是下意识地,实际上在大河国君的认识里,像是叶昊他们这些人他根本帮不到,或者说那些他能帮到的都是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 谁知道叶昊听了这话之后竟是真的在那思考了起来,等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他笑道:“我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大河国君身体微微一僵,强笑道:“只要叶三先生不杀我,无论什么要求我一定都满足你。” 叶昊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道:“那我可就提了,你可不要后悔。” 大河国君心里一突,只是话已出口,更何况这种事情本就没有他说话的机会,他自然只能是点头道:“当然。” 叶昊道:“那你就退位让贤。” 大河国君立时怔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叶三先生,你刚刚说什么?” 叶昊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你退位,别当这个国王了。” 大河国君这次听清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道:“这不可能!” 叶昊面色丝毫不变,看着他笑着说道:“死,或者退位,两种方法你可以任选一种。” 大河国君面色顿时煞白一片,不过他虽然自认为贪生怕死,可是身为一国君王的他并不是傻子,失去王位和直接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地还想要挣扎一下,看向了叶昊身侧的莫山山乞求道:“莫山主,你也是我大河国人,国君之位事关大河国民,岂能是说退位就退位!” 莫山山不由转头看向叶昊,似是准备劝说。 叶昊却似是早有准备,笑着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只要你把国君之位让给山山师妹不就可以了,相信大河国人一定会很欢迎他们的国君是天下三痴的书痴的。” “什么?这怎么可以?”大河国君还没开口反对,莫山山先就惊愕地连连摇头了。 叶昊却是笑着看向莫山山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大河国以前不都是女主当政么,由你来当这大河国的国君我看会非常合适才对。” 第115章 书痴的婚事 时间一晃旬月过去,莫干山上的那场战斗之后,一切事情都已渐渐落下了尾声。 或许真的如叶昊所说,大河国自古向来以女子为尊,历代女子为国君亦不是什么奇事。 所以大河国君擅位的事情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加容易,特别是当大河国人知道国君要擅位的对象是书痴莫山山的时候。 除了初期有一些大河国君的死忠派反叛之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而理所当然地,在经过了一番商讨之后,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给大河国人一个足够的缓冲期后,莫山山和叶昊终于正式地入住到了大河国的皇宫之中。 墨池苑的一众少女们是最早就知道了真相的人,在难以置信之余她们对于自己的山主成为了大河国君当然是欢喜不已,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她们中的大师姐锦之华和最小的天猫女两人了。 …… 地点,大河国皇宫之中,时间,新君登基典礼已结束。 莫山山取下了头上戴着的精致皇冠,轻舒了一口气道:“总算是结束了,现在终于可以摘下来了。” 天猫女一直蹦蹦跳跳地跟在几人身侧,此时闻言看着她手中的皇冠赞叹道:“这皇冠很漂亮的啊,山主你戴起来可好看了。” 莫山山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小师妹温柔笑道:“沉甸甸的,若非需要,我可不喜欢一直在头上压着这么个东西。” 天猫女哦了一声,兴奋的眼神却是半点也没有离开那顶皇冠,充分地展现出了一个女孩子对于精美的事物好奇喜爱之心。 莫山山眼见得如此,一伸手很是随意地将手中的皇冠递给了天猫女,笑道:“既然这么喜欢,喏,好好拿着看看,不过可别不小心弄坏了,不然你师姐我短时间里可没法子再去找一个来。” 对于大河国的皇冠,天猫女实际上早就想要拿过来看看了,只是她清楚这是大河国皇室的传承之物也就没好张口让山主为难,眼下得了莫山山的许可自是立马一脸兴奋地接了过去。 锦之华看着这一切有心想要出言提醒一下,不过她见连现在身为皇冠主人的山主和促成了大河国国君之位更替的叶昊都这么不在意,索性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心底却暗自摇了摇头,想着私下里一定要找师妹们多提醒一下一些要注意的问题。 至于叶昊他当然不会关注到这些事情,他现在的全部心神可都是在考虑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昊天的这次出手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按着原本的情况来看,他的这一次大河国之行不说该是顺顺利利,至少怎么也不会引起昊天的注意才是。 更加微妙的情况是,昊天既然会有这一次对他的出手,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他自身的存在怕是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视。 至于说昊天为什么没有亲自降临而只是假借王书圣和大河国君之手,最大可能是昊天还没有真的完全苏醒过来,亦或者说现在的叶昊根本不值得昊天亲自出手,祂有着更重要的敌人需要去面对。 而从这些想法里,叶昊慢慢地抽丝剥茧,渐渐地他得出了一个很有可能对他极为有利的结论。 那就是小侍女桑桑体内的昊天意志现在十有八九还是在沉睡状态,这一次大河国之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故完全就是神国中的祂在本能地对这个世界做着自我修正,而叶昊只是被祂当作了一只破坏了自己世界原本进程的小虫子。 毕竟在原有的‘剧本’之中,荒原之行根本不该是如此发展,大河国之行更是不应该的存在。 神国中的祂就像是一段没有感情的冰冷程序代码一般,以前的叶昊还没有展露头角祂根本没功夫搭理,现在的叶昊打破了一些事情原有的轨迹则自然引来了祂的目光。 叶昊之所以会如此想是有缘故的,毕竟若是小侍女桑桑体内的昊天苏醒了那祂没理由发现不了当初和祂抢食物的人就是自己,自然地祂也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地来对付自己。 毕竟君不见书院中的夫子只是不愿意当祂的食物就被祂给准备了连环大套餐,要是发现了叶昊这个敢跟祂抢食物的人那还不立马让他给灰灰了去。 叶昊想到这里暗自庆幸不已:“看来下次见到师尊的时候还真得多谢下师尊出手了,不然我这次怕是真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话说我这‘武’字令牌到时靠谱不靠谱,万一有情况发生能不能救我一命还真不好说。” 莫山山的目光大多时候都停留在叶昊的身上,眼下见得叶昊少有地露出沉思之色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己和师妹间的互动,心中一动不由地就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叶昊,你是否还在想关于处置我师傅的事情,是否也觉得我太过心慈手软?” 叶昊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神思终于从意识深处回到了现实之中,抬头一见是莫山山关切的目光,不由微微一笑摇头道:“王书圣怎么说也终归是山山你的师傅,你关于他的处置方法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况且你要真按那些朝臣们想的做了我才要真的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书痴了。” 此前关于王书圣的处置方式,由于他的特殊身份,莫山山最终没有要将其杀死,只是决定封印其全部修为,并且限定其终生不得踏出墨池苑半步。 这种处罚对于其所做的事情来说自然是显得比较轻的了,莫山山之所以会担心叶昊对这件事有想法不是没有原因。 而听得叶昊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责怪她,莫山山欣喜之余不免好奇道:“那叶昊你若不是在想这件事情,那你在想些什么?” 叶昊哑然一笑,很是自然地牵起了她的一只手道:“诸事纷扰,要想的那可就多了去了。” 莫山山也没有觉得他这动作唐突,更加说不上会害羞,毕竟两人这般相处早已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种习惯,她只是微微偏头道:“比方呢?” 眼见得少女迷蒙中透着清澈的眼神,叶昊忍不住生出促狭之心,挑了挑眉道:“比方说你师傅现在都被我们给禁足了,那现在我该向谁提亲的问题!” 莫山山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被叶昊问得有些怔怔的,下意识问道:“提亲一定要向我师傅提么?” 旁边锦之华哪里曾见过自己的山主会有这么呆愣的一面,忍不住抿唇轻笑不语,心想师妹原本多与世无争的一个女子,原来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子也会有变得这样傻傻的时候。 天猫女则是高兴地道:“提亲当然是要有长辈才可以的啊,不过山主你的长辈又不是只有师傅一个人,按照唐人的礼仪,叶师兄你向大师姐提亲也是一样的啊!” 第116章 夜色醉人 话说听得天猫女言语,锦之华看了莫山山一眼后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叶昊面露笑意道:“山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此这般也不是不可以。” 叶昊对锦之华点头道:“你是山山的大师姐,这样自是最好不过的,想来山山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说完这话后就笑着看向了莫山山。 锦之华亦是看向了她,笑道:“山山师妹,你与叶师兄本就两情相悦,现在叶师兄既然提亲了,师姐我代你允了如何?” 莫山山虽然在与叶昊相处的时候已经极为习惯,但毕竟是女儿家面对人生大事头一遭,更何况还是有自己的大师姐和小师妹当面,一时间自是难免娇羞面颊微红。 不过书痴到底与凡俗女子不同,感受着几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纵使再是娇羞也只是眉眼微微低垂,诺诺道:“一切自是全凭师姐做主。” 锦之华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看了看叶昊忍不住道:“既然山山师妹你同意了,那依我看你们何不趁着这个国君新立之际直接成亲如何,如此岂不是双喜临门,也免了将来的许多麻烦!” 她之所以有此一言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事情,特别是大河国经此一事后在昊天世界里的地位变化。 先不说世间诸国会如何看待大河国此次的新旧君主更替,就是出身知守观的叶昊与书痴的结合就绝对是不符合大多数势力的利益需求。 这样一来时间拖得久一点,其间怕是难免会出现一些变故。 与如同白纸一般的师弟师妹们不同,早早接触世务的锦之华考虑问题总是要更加稳妥实际一些的。 莫山山却是哪想过刚刚才答应了叶昊的求亲自己的师姐就准备让两人成亲,下意识就惊呼道:“师姐,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她话音刚落就赶忙看向叶昊,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感觉有些不适应,怎么突然之间我就要把自己嫁给你了。” 叶昊难得地见着书痴少女的方寸大乱,又哪里不能理解莫山山此时的复杂心境,自然地他更加不会误会了对方的心意,只淡淡一笑很是自信地道:“我怎么会误会山山你呢,我就算是怀疑我自己也不会怀疑你要嫁给我的决心的。” “……”莫山山两颊生晕有些无言,微微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是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锦之华看了一眼叶昊和莫山山,笑道:“山山,你与叶三先生本就非常人,成亲之事虽然事起仓促,但却是没有比我大河国此刻才经历巨变更合适的时间了。” 莫山山沉默半晌,似是想了好一会才看向叶昊问道:“叶昊,你觉得师姐的意见怎么样?” 叶昊看着少女迷蒙眼神中的期盼忐忑,微微紧了紧握在手中的柔荑,他很是开心地笑道:“我觉得很好啊,求之不得!” 莫山山似是大大松了口气,眼神中的情意几乎都快要化成水溢出来,她看向锦之华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意见,只是一切都还要麻烦师姐你了。” 锦之华忙摆了摆手,高兴道:“说什么麻烦,我这个做师姐的能见到山山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真的很好。” 天猫女是最开心的一个人了,年龄还小的她直接兴奋地就欢呼了起来:“太好啦,山主终于要嫁给叶师兄了,我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的师兄师姐们知道。” 叶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与莫山山相视一眼彼此笑意缱绻,其间欣然自是不需多作言说。 …… 夜色悄然降临,锦之华早已离开,顺带着有些兴致盎然的天猫女也被她给强行带走了。 莫山山和叶昊不知何时跑到了一处大殿的最顶端,两人并排依偎在一起,头顶着星空静静地欣赏着皇宫内外的夜景。 “这夜色真美,若我们能一直这般该有多好。”莫山山的脸上满是憧憬之色,这样说道。 叶昊感受着身畔少女的幽香,不觉有些疑惑道:“怎么突然会这么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以后这样的时光会有很多很多。” 莫山山的眼神有些飘忽地看向了漫天的繁星,声音似梦似幻道:“你也说了是不出意外啊,可这些时日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总是会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叶昊轻挑眉梢,伸出一只手环抱着她,道:“无需担心,只要我们足够地强大,并且还在一直不停地强大下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 莫山山眨了眨眼睛,道:“可若是那些不好的事情来了,就像是上次南海边那次,我们的力量还没来得及强大起来呢?” “那样啊,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找我师尊找夫子,我相信这世间还没有什么事是他们都解决不了的。”叶昊很是理所当然地道。 莫山山有些哑然,道:“这样也可以?” 叶昊瞄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笑道:“当然可以,天塌下来了还得找高个子顶着,我师尊和夫子他们就是属于高个子。” 莫山山道:“我觉得我又发现了你身上的另外一面。” 叶昊问道:“哪一面?” 莫山山笑道:“你以前总说宁缺很无耻,现在我发现其实你也一样。” 叶昊一时无言,旋即眼中带着些危险的目光看向了身畔的少女,说出了一句与此时此景毫不相干的话。 只听他突然道:“山山,夜已经深了。” 莫山山不知他此言何意,愣愣有些出神,下意识问道:“夜深怎么了?” 叶昊挑了挑眉,笑道:“夜深自然该休息了。” 莫山山就算是再傻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叶昊的古怪之处,更何况她还不傻,不由地就转头看向了叶昊道:“然后呢?” 她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出奇地平静,只是在夜色掩盖下她的脸上早已霞飞双颊。 此中情境叶昊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当时是,只听得莫山山突地发出了一声娇呼,旋即大殿的屋顶上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正是夜色朦胧,漫天星光亦如饮了美酒,使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第117章 再回长安 清晨时分,大河国皇宫的一座寝宫之中。 只听得一处屏风之后传来了奇怪的动静,架子床上的织金帐中一阵剧烈的晃动着,过了良久才缓缓地平息了下来。 宫殿外面两个执事宫女相互对望了一眼,面色微红的同时彼此都有些面面相觑。 她们可都是了解过近日来大河国君位的变故,很是清楚这位新登基女帝的身份,更是知道昨晚夜宿皇宫的另一人正是近日来名声大噪的叶三先生。 而得益于墨池苑里众多少女这些时日的传播,书痴姑娘与叶三先生出双入对的消息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这位竟然是会如此地迫不及待。 不过无论如何她们还是得尽到自己的职责,一些该提醒的事情她们还是要提醒的。 “陛下,早朝时间将至,该奴婢们替您洗漱更衣了。” 寝宫内屏风后猛地一静,紧接着就有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兼且故作清冷的的女子声音传来道:“你们先行退去,这里不需要你们服侍,待我自行沐浴一番即可。” 这显然是很不符合宫中规定的,两宫女闻言一时都是有些犹豫,不过二人想到发出这指令的是如今大河国最尊贵的陛下,也只得双双应诺道:“奴婢遵旨。” 那两个宫女双双退下自不多言,却是屏风之后有人早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只听一个男子颇带欢快地道:“看来山山你很有做女王的天赋啊!下达命令起来倒是颇有一番国君的威严。” 此时此地,说这话的自是叶昊无疑。 莫山山不依道:“你还笑,她们肯定全都知道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国君的威严!” 叶昊很是无所谓地道:“反正他们迟早都总是会知道的。” 莫山山娇嗔道:“可我们现在不是还没成亲么!” 大河国虽然风气相对开明,国人对于男女之事一向也是看得相对宽容,但还未成亲就发生这种事情大多数人还是很难以接受的,就更不要说是以前不经世事的书痴少女了,那份羞赧早已经是无与言表了的。 叶昊有些无言以对,看向身畔面若桃花的少女,哑然道:“那现在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 莫山山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俏脸上更是灿如春华显得分外诱人,她索性闭着眼睛直接把自己藏进了锦被之中,娇哼了一声道:“都怪你。” 叶昊笑意不减,脸上突地生出了一抹促狭意味,道:“好好好,都怪我,不过既然他们反正都已经知道了,那……” 他话没有说完,人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只听得莫山山发出了一声娇呼:“别……” 接下来的事情不多做赘述,同是少年男女食髓知味,只可怜了大河国的那些大臣们又得多等待一些时候了。 …… …… 却说紧接着大河国所发生的事情传入天下各方势力耳中之后,世间悄无声息地又发生了其他的更多变化。 首先就是西陵的裁决神殿,话说叶红鱼在听到叶昊与莫山山已经成亲的消息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出奇地平静漠然。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早些时日一直对罗克敌想要染指于她的动作不作任何回应的道痴少女,竟是在其后的一个日子里突如其来地直接就一剑刺瞎了罗克敌的双眼,悄然下了西陵神山叛出了昊天道门。 整个桃山都震动了,掌教大人对于此事的发生大为光火,裁决神座更是对其愤然下达了昊天道门最高的追杀通缉令,令世间所有道门中人皆可杀之而后快死活勿论。 此事真可谓是令全天下都震动不已,其所产生的效果丝毫不下于大河国国君之位更替对世人的冲击。 而或许是昊天觉得世人所遭受的连番冲击还不够,紧接着这一件事情之后,一个从长安城里传出来的消息更是让举世哗然。 书院夫子的弟子,十三先生宁缺,才刚刚跻身洞玄境界就击败隆庆后从荒原归来的他,竟是不知因何原由毫不犹豫地向着大唐国的镇北将军夏侯发起了生死挑战。 一时间全天下人的目光可都是全朝向了大唐长安,世间只要是稍有些名姓的强者也都纷纷向着长安城云集而去。 还别说,这样一来倒是还真的将大河国与西陵所发生的变故给完全遮住了风采。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所将带来的变化还远远不止如此,甚至说在某种程度上长安城里的这次战斗带给这个世界的即将是翻天覆地的未来,因为有一个人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早早地就进入了长安城。 要说这个人会是谁,那自然是只有叶昊。 你没看错,就是才与莫山山成亲不久的叶昊,他在莫大的毅力之下离开了大河国的温柔乡,毅然决然又悄无声息进入了长安城。 而与前般下山历练的大张旗鼓不同,他此次全程行动都是境界修为全开,以用于一直维持着识海中‘武’字令牌运转的状态下进行的。 很明显,叶昊不想他的此次行踪暴露在任何人的目光之下,更准确地说他不想自己的身影暴露在昊天的目光之下。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叶昊也希望这其中还包括了不久前已回到了长安书院里的夫子。 只不过叶昊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太过于天真了些,他的‘武’字令牌就算是能够遮掩住所有人包括昊天的窥探,怕是也阻止不了夫子本人发现他的异常。 因为叶昊比所有人都要清楚夫子此时的修为境界,他早已经将自身与整个人间融为了一体。 而此种境况,换一个叶昊前世里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夫子已合道人间! 也就是说,人间即夫子,夫子即人间。 那么只要夫子本人还在人间,那么人间处处哪里又不是夫子,整个人间对于夫子来说只要他想又哪里还存在着什么秘密。 不过叶昊亦是清楚现在的夫子除了在意昊天之外,所有人间的事情在其眼中都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所以叶昊一点也没有担心夫子会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很是‘光明正大’地进入了长安城,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状态下进入了长安城。 第118章 雁鸣湖之战前夕 长安城外的一处秀丽青山之上,一座凉亭之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悠悠然地喝着茶,在其身侧则站着一个恭敬侍候的中年男子。 就在叶昊来到长安城的那一刻,那白发老者放下了茶碗,目光似是跨过了虚无之处看到了莫名之地,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小家伙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白发老者身后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就循着老者的目光望去,而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老师,你看到了什么?” 那白发老者闻言随手对着身前虚空处轻轻一拂,然后虚空处就突地出现了一幅清晰的画面,那画面之上人影瞳瞳,叶昊赫然正在其中。 只见画卷之中的他正闲庭信步一般进入长安城门,而周边的所有人竟像是视他如空气一般完全看不到他。 “是他?!”中年男子见着这一幕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旋即不解道:“老师,他是怎么办到的?” 中年男子之所以有此一问,可不是说叶昊此时所处的状态,他好奇的是叶昊是怎么做到连自己都无法看到他的。 要知道修行者到了极高的境界之后的确是能够做到种种神奇之事,想要做到让他人对自己视而不见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就像是曾经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他在来到长安城之后不想要别人看到,别人就真的一直无法看到。 可这种情况绝不应该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才对,因为如今的他早已经是在五境之上。 按照他从老师那里了解到的信息,这个世间那些能让他都无法看到的人也绝不该有叶昊才对。 你道这白发老者和中年男子是谁,却原来不正是书院的夫子和他的大弟子李慢慢。 而听得李慢慢如此一问,夫子很是随意地道:“这种完全掩盖住自身痕迹的手段,想来是这小家伙身上有什么宝物。” 李慢慢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老师可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宝物竟是能做到连弟子都无法看透?” 夫子神色微微一敛,轻咳一声道:“慢慢啊,像是这种小事,为师又怎么会关注,你若是实在好奇去亲自问一下那小家伙不就知道了。” 李慢慢闻言若有所得,很是恭敬地道:“老师所言有理,弟子有空一定去问叶施主。” 夫子闻言嘴巴微微张了几下,盯着自己的这个大弟子使劲看了看道:“慢慢啊,你可是对为师我有什么意见?” 李慢慢面露不解之色,恭敬一礼道:“弟子惶恐,不知老师何出此言?” 夫子一瞪眼道:“这小家伙明显是不想有人能发现他,你若是跑过去问他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是为师在窥视他,这样岂不是有损为师在那小家伙心中的形象!” 李慢慢面露苦笑,心想老师你既然明知有损自身形象那为何还要窥探这位叶施主,这样做岂不是掩耳盗铃,这可是与老师你所教导弟子的以诚待人以诚待己相悖啊。 他心下才生出这般想法,旋即很快就道了声罪过,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腹诽老师,老师既然如此做肯定是有如此做的深意,肯定是自己眼光境界还太浅薄,还未能明悟到夫子现有的境界。 李慢慢道:“老师教训的是,弟子险些犯下大错。” 夫子见此眉梢微挑,淡淡嘘了口气后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我心甚尉的模样,轻捋胡须道:“孺子可教也。” 李慢慢:“……” …… ……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的雁鸣湖处,一场别开生面的相遇正在展开。 “叶红鱼!你怎么会在这里?”宁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惊得他险些将手中提着的包袱给扔到地上。 却是他找遍了长安城内外之后,才发现唯一有利于他与夏侯决战的地方只有这处惊神阵的左支气眼所在。 他知道这整座雁鸣湖当初早就被叶昊给买了下来,特别是他还知道了叶昊当初用来买这座雁鸣湖的银子是用他的笔墨赚回来的,所以很理所当然地宁缺就准备暂时借用一下这里。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一切的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今天只是决战前来做个例行检查,竟是会就这么遇到了道痴叶红鱼。 要知道对方现在可是西陵的通缉重犯,谁能想到她会逃到大唐的都城长安。 叶红鱼却只是扫了一眼宁缺手中的包裹,冷冷地道:“这里是你家的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 宁缺有些愕然,辩驳道:“这里虽然不是我家的,但这里和我家的也没什么两样,而你可是道痴,你当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叶红鱼听了这话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带着些许嘲讽地道:“能将占用他人之物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宁缺你又一次让我见识到了你无耻的程度。至于我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自然更轮不到你来管我。” 宁缺一时有些无言,旋即他就生出了些许恼怒。 这段时间雁鸣湖里可是被他布置了诸多手段,他为了对付夏侯其间在这里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可谓是不计其数。 眼看着决战之日将至,难道说他还能再另找一处地点重新布置战场?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如果真的有更加合适的地方,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财力物力还不早就找到了,哪里还用真的厚着脸皮来占用叶昊的地方。 为了杀掉夏侯,为了这一次决战,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他已经豁出去了自己的一切,谁也休想阻止他。 叶红鱼似是感受到了些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宁缺,目光里有些跃跃欲试,道:“你想杀我?” 宁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很平静地看向对方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叶红鱼微微眯了眯眼,道:“因为你担心我可能会影响到你对付夏侯。” 宁缺什么也没说,他保持着沉默,显然他并不否认这一点,身为三痴之中最善战斗的道痴,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叶红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思量着些什么,稍许后突然开口道:“我会暂时离开这里,把这座雁鸣湖让给你。” 她的这句话可谓是出乎了宁缺的意料之外,他可是还在为怎样使自己在不出手的情况下让叶红鱼离开而头痛呢。 毕竟他真正想杀的人是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夏侯,自然地在决战之前他要保证自己是完整的战力。 陡然听得叶红鱼准备自行离开,宁缺心里自是喜出望外,他眼中豁然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神色满是不解,道:“为什么?” 叶红鱼看着他,目光中涌动着些宁缺所看不明白的东西,道:“无论是以洞玄境挑战武道巅峰,还是书院弟子挑战魔宗强者,这都必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场战斗,而且你们无论是谁杀死了谁,我想我都会很高兴看到。” 宁缺无言,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道:“你这个疯子。” 叶红鱼对于他的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她只是侧过身将目光落向了远方的天空,道:“我是不是疯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看看那个家伙为什么会对你刮目相看!” 第119章 夏侯之死 雁鸣湖畔的树林之中,万籁俱静,白雪在空中肆意地飘舞。 一个身着薄衫的少年慢悠悠地从林间踱步而出,很是奇异的是在他身后的雪地上见不到一个脚印。 那少年意态闲适,直至走到了一处青石之侧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他面露嘲讽之色,看向了青石旁的一个像是不知谁堆起来的雪人,啧啧道:“蚍蜉撼树不自量,这世上总有些人连自己的位置都看不清,还真是白瞎了这一身的修为,也活该你死得这么无声无息。” 原来那雪人不是真的雪人,在那白雪之下是真的有一个人,只是这人早已经死了,连身体都凉透了,以至于这才被白雪给完全覆盖了起来。 至于这林中行走的少年是谁,自然是我们的主人公叶昊无疑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雪人’后也就没再多管,只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就又向着林间更深处走去。 叶昊可没忘记自己这一次赶回长安的真正目的,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哪里能吸引得了他太多的注意力。 而不出所有人的预料,随着雁鸣湖畔阁楼中的符意缓缓升起,随着一杆铁旗深深地扎根于雁鸣湖畔的巨石之上,宁缺与夏侯之间的这场大决战终究是如期而至了。 然后所有关注着这一战的修行者们,就见证了有史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场战斗。 先是有宁缺以符阵引夏侯入场为虚,实际却是借机使出了他真正的大杀招——半道井字神符。 也幸好夏侯对于这一点早有防备,毕竟宁缺有一个老师是神符师。 这样一来的最终结果就是,半道井字神符的确发挥了了不得的威能,但是所造成的效果却只是切割掉了夏侯的一缕发丝。 紧接着就在所有人以为战局将会是一面倒的时候,宁缺的手段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接连在湖面上传来的‘轰隆’巨响和冲天而起的耀眼火光交相辉映,那些提前被宁缺埋进雁鸣湖中的雷火之物一一被他以特殊的手法引燃,炸得武道巅峰的夏侯几乎是晕头转向,以至于他不得不暂时停下了攻击宁缺本体的打算,一时间只剩下了防守之力。 如果说这已经算是夏侯的不利处境了,那么接下来宁缺的一个动作则更是将胜利的天平拉向着他自己的方向。 因为他终于动用了自己的最强兵器——元十三箭。 只听得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夜色里,‘嗖嗖嗖’地就接连响起了三道箭羽的破空声。 没有人知道其到底是从何处出发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射箭的人一定是在快速地移动中,而它们的目标全都是指向了湖中心疲于应付的夏侯。 要说这三箭的射出可谓是妙到毫颠,凡是有一些眼力的人无不可以看出,这三箭直接就将夏侯辗转腾挪的方位给完全锁死了。 也就是说,无论他接下来怎么做,他都得正面去面对这蓄势发出的三支羽箭。 而这样一来的后果将会是极其严重的,君不见就连书院的二先生君陌都不愿硬抗元十三箭的威力,就更不要说宁缺这还是一连射了三箭。 不过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看似身陷绝境的夏侯这时只是对着湖岸轻轻招了招手,扎根于湖畔青石之中的铁旗就划破夜空飞入了他的掌中。 那哪里是一杆军旗,那分明是一支血色长枪。 他竟是不知如何打破了魔宗弟子无本命物的限制,拥有了一件属于自己的本命物。 正所谓你有你的暗箭,我亦有我的明枪。 这一番好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明枪在手的夏侯霎时间那是火力全开,将所有来自身外的攻击给全盘抵挡了下来。 元十三箭纵使有再大的威能,可限于宁缺此时的修为境界,又哪里能够破得了全力出手的夏侯的防御。 旁观的诸人自是也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变化,特别是李慢慢和陈皮皮,两人的担心几乎是溢于言表的了。 可是他们为了给宁缺创造一个安全公平的环境看住了一些人,相同的那些人也同样是看住了他们,到了此时哪怕是他们想要出手也绝不可能。 而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人是一点也不担心宁缺安危的,那怕是也只有早已来到此处的叶昊了。 只是他此时的行径却是颇为可疑,他竟是全程都似没怎么关注过宁缺和夏侯的战斗,更像是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极为怪异的状态之中,不知不觉地就向着雁鸣湖一侧的山崖处靠近了过去。 而那处山崖上到底有什么呢? 夏侯的明枪划破长空告诉了所有人答案,那山崖之上有人,有宁缺的小侍女桑桑,以及一把漆黑如墨的油腻大黑伞。 大黑伞挡住了明枪的锋锐却是挡不住明枪之上的力量,因此桑桑受伤了,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宁缺则是彻底地疯狂了,然后他决定做一件他很久之前曾想象过却从未做过的事情。 他要祭出自己的本命——看桑桑。 于是乎山崖之上的桑桑就那样离开了地面直直飞上了天空,她的身上开始释放出几乎不可计数的炽烈光线。 那些光线异常洁白,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让人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其圣洁的意味。 那竟然全部都是昊天神辉。 光明之女桑桑正在大放光明! 她仿佛在这夜色里化身成了白昼里的一轮太阳,似是有无穷无尽的昊天神辉从她黝黑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瞬间就照亮了她身前的山崖,照亮了山崖之下的雁鸣湖,亦是照亮了雁鸣湖外的整座长安城。 当是时,在众人还沉浸在这一片震骇之中,终于又开始了新的变化。 却只见桑桑身上的昊天神辉在释放到极致之后,似是沿着一条无形的线瞬间出现在了宁缺的身上,并且随着宁缺举刀就向着迎面而来的夏侯狠狠地斩了下去。 于是乎,身为武道巅峰的绝世强者,出身魔宗的夏侯大将军,他的整个人就被淹没在了昊天神辉的海洋中。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早已在山崖之畔等待多时的叶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瞬间解除了自身的那种奇异状态,脚尖轻轻一点电射而出直奔向山崖之顶,却见桑桑萦绕神辉的身躯正在缓缓地落向了那处。 第120章 天女降世 “叶昊!” “师弟!?” “叶施主!?”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要干什么!?” 叶昊这一动,那可谓是纤毫毕现,雁鸣湖这里的所有人瞬间就发现了他的身影,惊讶者有之,疑惑者亦有之。 而反观挥出一刀后杵刀而立的宁缺,他的心底深处却是没来由地生出了一抹不安。 特别是当他看到叶昊不是去伸手接住桑桑,反而是左臂高高抬起做了一个奇怪的握剑动作时,他的这抹不安近乎已经快要化为了实质。 宁缺有心想要阻止,可是他在斩向夏侯的那一刀时早就用完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更何况他现在还在雁鸣湖的冰面上,而桑桑却是在湖畔的山崖之上。 只不过他不能阻止,他却知道有人一定可以阻止。 于是乎,宁缺张着嘴对着冬湖畔无声地呼喊出了三个字,那三个字就是是“大师兄”。 雁鸣湖畔的清风徐徐,宁缺的这道呼喊如清风一般不着半丝痕迹,此时除非有人能凑到他跟前去才能够看得到。 但是一直站立在叶苏身侧的李慢慢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他还听清了,他还听懂了。 所以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再出现时已到了山崖之上。 一直隐隐拦在李慢慢身侧的叶苏神色里微微露出些茫然,旋即就生出些自嘲之感。 刚刚还彼此气机相互牵引的人,怎么就突然之间消失在了自己的感知之中,横跨数里出现在了山崖之上?! 这分明就是五境之上的无距境界,一念之间咫尺天涯,亏他还以为自己破了生死玄关就敢向他挑战,原来对方竟是早早就破了五境。 而山崖之上,哪怕是李慢慢的速度再快,这世上依旧是有些东西是连他的无距也追不上的。 就像是现在,叶昊手中蓄谋已久后挥出的这一剑,李慢慢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这把剑落到了悬浮着的桑桑身上。 这挥剑的手虽然是叶昊的手,但挥出去的剑却不是叶昊的剑,而且这样的一剑本来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就算是书院的大先生李慢慢也不行。 “这是剑圣柳白的剑!?”书院的大先生第一次有了些许慌乱之色。 而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剑贯穿桑桑的身体之后,他沉着的面容上又有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怒意。 他在愤怒自己未能及时出手阻止叶昊,他亦是在愤怒自己辜负了小师弟对自己的期望,当然他也在愤怒叶昊竟是会用柳白的剑来对付桑桑这个小姑娘。 叶昊却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出现一般,他的神色很平静,他握着剑的手亦是没有松开。 他只是很平静地问道:“大先生难道准备拦我?” 而叶昊如此平静的态度倒是让李慢慢不由地一愣,旋即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身侧发生的某种奇异变化,这使得他整个人都心神大震。 他只见叶昊手中那把贯穿了小侍女身躯的光剑竟是在沿着一个奇怪的轨迹在缓缓移动着,那样子分明像是在剥离着某种东西。 尤为怪异的是,这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举动在此时的他眼中看去却是不带半点血腥之意。 实际上现在这一场景也确实不带半点血腥之意,甚至说和血腥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叶昊手中的那道光剑更像是贯穿入了极高本源层次的界限,于真实的桑桑身躯之上根本未损去一分一毫。 李慢慢看明白了这一切,他的眸光霎时大亮,起先所生出的些许怒意也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看向叶昊,很是诚挚地问道:“叶施主,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昊一边借助‘武’字令牌的神异探寻着某种神妙轨迹,一边境界飞速运转全力控制着手中借来的柳白一剑按照自己的心意而动。 他听得李慢慢的这句话后依旧是神色平静,只是反问道:“难道大先生当真看不出来,桑桑这丫头的身上有大问题?” 李慢慢被他问得微微一怔,忍不住看了一眼依旧陷入在昏迷状态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处境的小侍女,他沉默稍许才看向叶昊点了点头道:“桑桑确实是有些地方与别人不太一样。” 叶昊淡淡道:“大先生果然不愧是天下最至诚之人,与人世间万事万物间的联系感知起来比所有人都要清晰,正所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这很了不起。” 李慢慢摇了摇头,道:“当不得叶施主称赞,在下可没有叶施主所说的那么厉害。” 叶昊没在意这位夫子首徒的自谦,只问道:“那大先生可看出来了桑桑到底有哪里不同?” 李慢慢点了点头,看向了山崖下的雁鸣湖,道:“小师弟上山之后曾让我探查过桑桑的身体,她的体内似是从先天起就带着一股恐怖的寒气。” 叶昊挑眉,手中光剑却是丝毫不停,问道:“那大先生以为,这天底下有什么寒气能够连昊天神辉的光与热都无法消除?” 故老相传,昊天是这个世界里的唯一真神,而昊天神辉所代表的是自然也就是昊天的力量。 而这世间又有什么力量是能够连昊天的力量都可以抗衡的,其间的答案不言自明。 李慢慢的脸色开始有些变了,他看向叶昊问道:“难道连叶施主你也相信那个传闻?可老师曾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冥王。” 叶昊哑然,道:“夫子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 李慢慢闻言默然,稍许才道:“夫子从不说假话。” 叶昊沉吟片刻,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夫子说的确实是对的。”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中的光剑勾勒轨迹似是到了某个关键的临界点。 一直陷入沉睡中的桑桑此时正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似是受到了剧烈刺激即将要醒来。 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充斥在了山崖之巅,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阴寒,让山崖之上的这处时间和空间都仿佛要冻结住了。 叶昊和李慢慢都是有些骇然,当然前者更多是没想到计划到最后会有这番变故,后者则是有些无法理解一个小姑娘体内的阴寒气息怎么能做到如此程度。 只是这一股强大的阴寒气息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竟是突兀地给人一种后继乏力的感觉,转瞬间竟是就那么消失无踪了。 叶昊似是刹那就明白了为何会有这番变故,哪里还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光剑趁机就是那么轻轻一挑,然后一道散发着圣洁气息的朦胧身影竟是直接就那么出现在了沉睡着的桑桑身旁。 而沉睡过去的桑桑似是遭受了重创,沉睡之中‘哇’地一下就吐出了一大口污血来。 第121章 请昊天来人间做客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君王一怒,浮尸百万。 那若是苍天一怒呢,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在今日之前从未有人看到过,又或者看到过的人早已经灰飞烟灭了,以至于更不会有人能把此种感受记于书面之上。 而叶昊今日里就见证到了来自天地的怒火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只因就在那道散发着圣洁气息的朦胧身影出现的一刻,叶昊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来自于无尽苍穹最深处的一道冰冷意志将目光看向了他。 于是乎,雁鸣湖畔的山崖上有‘人’就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她的眼瞳中有淡淡的圣洁光团氤氲,其间是绝对的漠然,排斥人世间所有悲欢的漠然,那是一种绝对的冰冷,能一念毁灭万物万灵的冰冷。 当叶昊接触到她的目光之后,他只觉得自已的心跳忽然停止了跳动,浑身上下的血液也开始结成了干冰,甚至就连他的思维也开始要陷入寂灭。 一道有些复杂难明的从来未曾出现过的声音在叶昊的耳边响起:“区区蝼蚁,亵渎昊天,该死!” 叶昊心下念头急转,他倒是并不十分惊慌,因为这一刻出现的境况他早已经在宋国经历过一次了,此次行事所遇亦不出其意料之外。 只不过那一次的情况有观主拉了他一把,那么这一次还有谁能助他呢? 在此时此地,毫无疑问这个人当然是夫子,也只能是夫子。 事实上叶昊此次敢于兵行险招还就是看准了夫子在长安,他就不信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夫子会不出手。 你不是一直想着怎么战胜昊天么,你不是一直不明白昊天和冥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么,那我现在展示给你的你还能不明白么。 而实际上夫子当然是明白了,所以他也真的就出手了。 因为就在桑桑身侧的那个‘人’说完死字之后,一道带着温厚长者的声音亦是同时出现在了叶昊的耳中:“你们这些小家伙啊,尽是会瞎胡闹,一个个地让我老人家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行。” 就在他话音落处,叶昊的瞳孔就是猛地一缩,只见他身周不知何时就多出了一道无形的光幕,此时其上正涟漪阵阵,那每一次波纹起伏里都似是蕴含着时空的崩塌。 却是那‘人’说要他死的那一刻,他身周的整片天地就像是看到了仇人一般开始对他发起了猛烈攻击,只是这些攻击最后都被光幕给挡了下来。 夫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山崖之上,他先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叶昊,旋即就将目光看向了桑桑身侧的那个‘人’。 叶昊也随着夫子的目光看去,他此时摆脱了那种身不由己的境地才终于能看清那个人的全貌。 只见那‘人’是个女子,而叶昊一时竟找不到词去形容她。 因为她的身材与容颜是如此地完美,那感觉就像是把人世间千百万年来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一副高挑的身姿,身着白衣如雪般晶莹,披散着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际,浑身上下更是如同散发着无数道圣洁的光线,再加上她眼中漠然的神性眸光,给人一种神圣不容侵犯的感觉, 只要是个人看到她怕是都会感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完美! 她当然不是人,她是来自神国的造物,她是光明天女。 “光与暗相生相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早该想到的。”夫子脸上满是赞叹之色,脸上带着笑意啧啧称奇。 天女漠然的眼神中终于第一次有了波动,她目光冷冷地看着夫子,口中所发出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常人难以理解又复杂难明的。 叶昊不知为何却是听懂了她所说的话,只听得: 天女眼中升起一丝火热,道:“你竟会出现在我面前?” 夫子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徒弟,又看了看地上的桑桑和叶昊,道:“事情发展得太快,我也就只好提前出现在你面前了。” 天女漠然地看向夫子,道:“你已经有把握胜过我?” 夫子闻言不知怎地向天上看了一眼,道:“我若有胜过你的把握,我们早就该见面了。” 天女沉默半晌,依旧漠然道:“但你我现在已经见面了。” 夫子点了点头,道:“事实确实是如此。” 天女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感情,道:“为何?” 夫子看了一眼叶昊,有些古怪地笑道:“我虽然没把握胜过天上的你,但是却有把握胜过现在的你,我虽然没把握胜过天上的你,但这不意味着我没把握胜过现在的你。” 天女扫了一眼地上的桑桑,不知为何那原本是一体的存在现在自己为何会生出排斥感。 她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了第二次变化,眉头微微皱了皱,问道:“你想做什么?” 夫子似是看出了天女的问题所在,满是笑意地看向她道:“光明与黑暗原为一体彼此相生,但当它们彼此分割的时候已经互为一个独立个体,在人间你再也不可能轻易地使它们融为一体了,离开了神国后又只剩下一半力量的你还有多少威能?” 夫子身为人世间最厉害的人,这个世间少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到了现在他哪里还看不透所有事情的始末。 天女很快察觉出了自身竟是有了情绪波动,这令她很是厌恶,然而厌恶这种情绪亦是人才会有的,这令她困惑亦令她没来由的生出了些恐惧。 到最后,她只能将这些全归结于这是人间对她的影响,所以她想让自己归于漠然冰冷,于是她皱起的眉头缓缓平息。 她平静地看向对面的这个人,这个世间的最强者,声音里不带丝毫情感地道:“那又如何,就算现在的我只有一半的力量,但这里依旧是我的世界,你在我的世界里生长,又怎么可能打败我。”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悖论,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昊天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她是客观的冰冷规则,是一切的起始和终结,是万事万物的因和果。 这就像是大海里的鱼纵使再大,也永远不可能比大海本身更大。 夫子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很没有道理的道理,但我想说的是,来到人间的你还是完整的你么,那神国里的那位又是谁?!” 天女闻言漠然的眼神中有亿万点星河闪烁不定,她似是在通过某种复杂的运算来推导夫子的这个问题。 可这显然是徒劳的,所以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只是重新恢复了漠然。 第122章 封神 时间一晃,自雁鸣湖一战夏侯身死过后,转眼又过了半年光景。 很是奇特的是,除了当日在山崖之上的几个人之外,谁也不明白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世间各大势力极力探索,最后也只是得到一些模糊难明的信息。 只知道观主的弟子叶三先生将一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带回了大河,十三先生宁缺的小侍女桑桑昊天神辉散尽体内奇寒之毒发作。 而还没待众人将这一战的风波彻底平息下来,又接连发生了三件大事引发了举世的瞩目。 其一就是道痴叶红鱼在长安一行过后出乎所有人预料地重新回到了西陵,进入了裁决司这座嗜血的深渊。 她更是在裁决神殿之中重新破境入知命境界,并且悍然出手一举击杀了裁决神座,以前一代的裁决神座之血让自己成为了新一任的裁决司主人。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办到的。 要知道自古以来但凡堕境之人可少有能再次破境之举,更何况她还在破境之后就击杀了前任裁决神座。 哪怕那只是一个受过重伤的裁决神座,但其全盛时依旧是知命巅峰的存在,是这个世间离昊天最近的几个人之一。 这一世人眼中绝不可能的壮举自是引得举世哗然,再加上道痴身为女子做到了这一点,一时间这一不为人知的一战其影响一点也不小于宁缺与夏侯的雁鸣湖一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有甚之。 而道痴叶红鱼成为新任裁决之后,她其后的所作所为又引发了第二件事情的爆发。 那就是她将神殿里曾对她无礼的那些骑士全部废除了修为,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清除了个一干二净。 从修为深厚地位崇高的神殿骑士一朝变成了普通人,这不下于是将那些人顷刻间打落尘埃,跌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于是乎这个世间不久后就多了这么一群人,那就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堕落骑士,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偏偏一个个的又诡异地变得强大无比。 至于他们为何会重获力量变得强大,那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了。 他就是曾经被宁缺击败消失在荒原中的隆庆,他竟不知为何以迥异于过往光明之子的形象重新出现在了人世间。 更是不知他究竟从何处修得了一身奇诡邪意的功法,在气海穴山尽毁的情况下也进入了知命境,带领着他的堕落骑士们隐隐间成为了一股游离在诸多势力之外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如果说这样的两件事情已经足够引起世人瞩目的话,那么接下来的第三件事情则完完全全是机缘巧合了,也是最为世人所愿意津津乐道的。 那就是瓦山烂轲寺十年一度的盂兰节会,岐山大师将会再次重现世间为世人解惑答疑。 要说岐山大师那是何人呢? 在世俗界之中可能会有人不知道其人是谁,但是在修行界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话说那是数十年前了,昊天世界大陆南方发生了一次极为恐怖的大洪水,眼见着诸国之内大江大河堤岸接连崩溃,竟是隐隐有水泽倒灌内陆之危。 要知道内陆之中良田房屋无数,民众更是数以万亿记,江河之水一旦倒灌入内陆,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当是时,有一人率寺中全部僧众出动救灾,沿途之上施医赠药且以自身修为救得灾民无数,丝毫也不顾及自身修为受损。 而其后更是在承蓄了无数江河的大泽之堤将要崩溃之际,其人竟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硬生生以自身凡人之躯爆发全部修为根基支撑住了大泽之堤整整一夜,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南晋剑阁和西陵神殿的神符师赶到此地。 由此一事,因他一人直接就挽救了长堤之后的万倾良田和无数民众。 只是任何事情总是会有代价的,完成如此壮举的后果就是那人自身数十年苦修下来的惊天修为散得是一个一干二净,令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而那人到底是谁呢,他就正是如今烂轲寺中的岐山大师。 不过若只是这些事情的话,岐山大师顶多也只是一位受世人敬仰的前辈罢了,却是不会引起举世这么大的轰动。 其真正让世人所瞩目的,是关于岐山大师的一个不算是传说的传说。 传说岐山大师虽然于修为上再也无法精进,但是他所领悟的佛学境界却是越发地深不可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可以看到一个人未来的片段。 而之所以说这是一个不算是传说的传说,是因为岐山大师似乎真的能够做到,这种情况一直到有数人向他解疑问答而破境后直接就达到了巅峰。 从那以后,岐山大师不止在品格上受到了世人的尊崇,他在修行境界上的高深造诣亦是让修行者们敬畏不已。 …… 大河国临近大河的一处山坡上,叶昊与莫山山并肩而立,目光却都看向了下方不远处密密麻麻忙碌着的人群,而在他二人身旁则还有另外一个白衣的少女。 这白衣少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纯净透明的气息,她眼神漠然而平静,只是不时闪烁的眸光最深处蕴含着一股滔天的怒火,似是想要把眼前的世界都给毁灭的模样,可不正是从桑桑体内分离出来的光明天女。 莫山山有些担心地看向叶昊,指了指山下问道:“这办法真的能行?” 叶昊笑着点了点头,道:“夫子既然说行,那想来一定是行的。” 莫山山闻言缓缓舒了口气,纵使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当叶昊告诉她白衣女子的身份时亦是将她整个人都吓得不轻。 毕竟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昊天是至尊至贵至高至大的唯一真神,哪里会有人想着去算计昊天,更不要说还已经这样做了。 而就在这时,光明天女淡漠的冰冷声音传入了二人的耳中,只听她道:“都是些无用之功,你们纵使能困我一时,也无法困我至永恒,一切终将归于我,无非只是早晚之间。” 莫山山心中一跳,带着些敬畏地看向了光明天女,眉眼低垂微微行了一礼默然无语。 叶昊却是半点敬畏的心思也无,他只是很轻松地看向光明天女笑了笑道:“有没有用终归还是要做了才知道,不然的话哪会有现在的结果。” 天女漠然的眼光注视着叶昊,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蝼蚁的挣扎!” 她的语气里不带有半丝情感,也就是说她没有一点嘲讽的意味,就像是在说一个事实。 叶昊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道:“对于永恒的天地来说,我们确实是蝼蚁,但不正是我们这些蝼蚁,才把你给拦了下来么?” 他伸手一指山坡下忙碌着的人群,笑着说道:“你看,我们这些蝼蚁还会为你专门建一座城,一座专门用来封印你神力来源的城。” 光明天女的目光随着叶昊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一座城已经渐渐有了些轮廓,隐隐间纵横交错竟是构成了一个繁复至极的符文。 她的目中再次出现了繁星点点,似是再次想要推演,可惜那些繁星就只那么一闪即逝,显然是缺乏了某些极重要的动力。 叶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不由地就生出了些许笑意和赞叹之色。 长安城内有惊神阵,大河之畔也即将出一个封神阵,同是以人间之力驱动,皆出自于夫子之手! 第123章 红莲寺外遇道痴 夜雨婆娑,树影摇曳,空气中无形中散溢着全是杀机。 红莲寺外的一处山岗下,一男一女先后赶到此地,却是没有一个是准备去寺中焚香祭拜的。 这男子一身青衫行动间尽显肆意洒脱,那女子则是身材高挑着一身红衣如血。 两人同是行于风雨中,然风雨却是半点不能沾其身,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修行中人才能有的手段。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男子显然发现了女子的到来,不由好奇地问道,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应该很熟悉。 女子却是未给那男子半分好脸色,只淡淡地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会来这里?” 男子耸了耸肩,很是随意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子也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很是平静地道:“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男子眉头微挑,看了看身侧的女子,啧啧道:“你还真是没变啊,总是这么无趣!” 女子眼中似隐隐有杀气,同样回瞪向男子,嗤道:“你不是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像过去一样无聊!”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上上打量了一下女子,道:“你说若是让你的那些昊天信徒们看到他们的裁决大神官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会不会觉得世界要崩溃了?” 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他们永远不会有机会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倒是你,你不是和莫山山已经成亲了么,怎么现在就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似是带着些嘲讽,可其间总感觉哪里还有些怪怪的味道。 而你道这一男一女是谁,却不正是离开了大河国的叶昊和他名义上的师姐道痴叶红鱼。 要说叶昊为何来此,那当然是因为他后续的一些谋划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现在提前把昊天投射下来的意识给一分为二了,鬼知道后续的发展还会不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要是一不小心老天爷没看顾好宁缺,或者说夫子忙于思考怎么打败昊天开了个小差,隆庆把他给杀了,那他前面所做的一切可不就白费了么。 虽然说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几乎没有,但这种事情就怕他有个万一啊。 毕竟不管怎么说,修行了灰眼功法的隆庆怎么都不算是弱者,更何况宁缺现在还只是洞玄。 要知道,修行者境界之间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哪怕宁缺的元十三箭威力可怖,但那也要能够射得到人才行啊。 于是乎,很是担心自己这位小老乡会因为自己提前下线的叶昊,自是不放心的来到了这里,随时准备着出手支援一下。 至于叶红鱼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而具体的原因嘛,总结起来不外乎只有三个。 第一个原因那当然是因为他的手下查到了堕落骑士的踪迹,而查到了堕落骑士的踪迹也就意味着查到了隆庆的踪迹。 作为前任裁决司座的隆庆,是如今唯一还有资格能够威胁到她神座之位的人。 叶红鱼虽然不怎么看得起以前的隆庆,但是那是以前,可不是现在。 当然了,实际就算是现在了叶红鱼依旧不怎么把隆庆放在眼里。 只不过叶红鱼现在不仅仅只是叶红鱼,她还是裁决司的现任神座,她的一举一动不能只是考虑自己的问题,她还得为下面的人放出风向,就例如继续在裁决司里清除异己,将裁决司彻底打造成自己的一言堂。 至于叶红鱼会来此地的第二个原因,那则是因为她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这位师弟的动态,特别是自雁鸣湖一战之后,这种关注度直接就达到了最顶峰。 与他人得到信息后的朦朦胧胧不同,叶红鱼一直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她的预感里,未来的天下大势很可能将会围绕着那个被叶昊带走的白衣女子而展开,这种预感在她成为了裁决神座之后就越发地浓烈了起来。 而不得不说的是,叶红鱼的预感真的很准,或者说她的道心是所有人里最为坚定的,正所谓道痴道痴,痴于道者自然也是离道最近的人,也最易感受到天地间道韵的变化。 于是乎,叶红鱼若是想要知道更多更准确的事情,她自然是最好找叶昊当面询问一二。 当然了,你若说这其中还有没有几分其他的原因,那怕是只有道痴自己才知道了。 而如果说这前两个原因只是叶红鱼自己私人的事情的话,那么第三个就是道痴不得不来的原因了。 那就是她要亲自查证关于冥王之女的那个传闻了,毕竟裁决司的首要职责就是清楚异教徒,身为昊天对立面的冥王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如果真的有冥王之女的存在,那么她这个裁决神座自然该是第一个就知道的人。 不得不说的是,叶昊的出手真的改变了太多事情,就比方说小侍女桑桑在被传出是光明之女的消息后还没有太久,在雁鸣湖一战之后就没有几个人再说这样的话了。 因为桑桑体内的阴寒之气实在是已达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她身体里的寒气所导致的直接效果就是:凡是宁缺马车所经过的地方,道路上全部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而按照常理,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又怎么可能蕴含如此恐怖的阴寒之气,又怎么可能还可以活着,并且还活了这么多年。 于是乎,各种各样的猜测一时甚嚣尘上,在这其中有一个传言更是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安。 那个传言里说的是:桑桑根本就不是光明之女,她是冥王的女儿才对。 至于说桑桑原本为何能学会神术会使出昊天神辉,那可能仅仅只是冥王用以掩盖自己子女的伪装罢了。 更重要的是,桑桑还是曾静大学士的女儿,而曾静大学士府和宣威将军林光远的将军府只有一墙之隔,也就是说十五年前光明大神官在长安城里看到的那一抹阴影很可能并没有看错,他只是找错了人而已。 第124章 愚蠢的隆庆皇子 “你觉得他们俩谁会比较厉害?”叶昊突然向山上望了望出言问道。 叶红鱼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可不像是你会问出的问题!” “哦!?”叶昊讶然,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叶红鱼很是平静地道:“因为这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现在的宁缺绝不可能会是隆庆的对手。” “你这样认为?”叶昊摇了摇头,不知可否道:“那我倒是和你有不一样的看法。” 叶红鱼斜眼打量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我承认宁缺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厉害,他的元十三箭威力也确实非比寻常,但现在重入知命的隆庆可不会像是荒原雪崖上一样毫不防备,这里又不是长安城外的雁鸣湖,能够给他最大帮助的那个小丫头又身受重伤,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任何能够战胜隆庆的理由。”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带太多感情,就像是在说一个事实一样。 而事实上事情也的确是像她说的一样,宁缺看起来也的确是没有任何的赢面。 叶昊耸了耸肩,道:“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我依旧认为宁缺绝不可能会轻易失败。” 叶红鱼皱起的眉头没有松开,声音有些清冷,不解道:“为什么?” 叶昊有些开玩笑地道:“或许是因为他是夫子的弟子。” 他说完这话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没有道理,于是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叶红鱼却是并没有笑,她反而像是低头陷入了思考中。 叶昊见状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间神色微微一变,识海念力瞬间透体而出,身形一个晃动已是从原处换了一个方位。 无独有偶,叶红鱼亦是瞳孔猛地一缩肩头轻轻往外一错,上半身就向着旁边荡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而就在这时,只听‘嗖’地一声尖啸赫然炸响,一道羽箭划破夜色从二人刚刚所在那个位置处兀地一闪即逝。 二人纷纷抬眼向着红莲寺那处方向望去,依稀可以见得重重雨幕之中一条长长的箭道空隙正在缓缓散去。 “看来我确实小瞧了宁缺,短短时日里他的境界竟已是又有精进。”叶红鱼难得地脸上生起一丝凝重,旋即她又摇了摇头,道:“只可惜他依旧还是未入知命,这元十三箭虽然变得更强了些,但是想要再伤到有了准备的隆庆仍然是不太可能。” 叶昊的眼睛微微眯起,表示不是很认同地道:“我看未必,隆庆现在强则强矣,只可惜他的弱点依旧是没什么改变,而宁缺战斗起来是最擅长抓住别人的弱点的。” 他正这么说着,叶红鱼脸上忽地就升起了一丝鄙夷之色,带着些不屑之色道:“真是愚蠢!” 叶昊稍稍一怔,然后就注意到了她目光所注视着的方向,这让他不由地凝神向那处看去。 话说此时的红莲寺中,只见得隆庆竟是在原本可以完全必胜的情况下,自以为是地以自己的胸膛实实在在地承受了宁缺的一道元十三箭。 也不知道隆庆此人当初是如何活下来的,他的伤势按理说已经是完全好了,只是他当初在荒原受元十三箭所射的贯穿前胸后背的创口依旧还留着。 叶昊和叶红鱼都可以看得出来,隆庆原本的意图应该是想利用他胸前的这个创口来正面承接宁缺的元十三箭。 他或者是出于自身的骄傲,亦或者是想借此来打破他原本的心障,又或者是想打宁缺一个措手不及,毕竟按正常来说这支元十三箭应该会是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这个创口,然后他本人毫发无伤。 可是他偏偏忘了,真实的战斗里敌人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此地称心如愿,特别是当你的这个敌人还是最善于把握战机的时候。 然后,毫无意外地又是必然地,隆庆整个人直接就悲剧了。 当他嘴角微微翘起肆意地敞开胸膛时,就听得‘轰隆’一声震天的巨响传来,火光四射之中他的胸膛之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却是宁缺所射出的那支元十三箭之上赫然绑缚着他利用自身符术所设计出来的炸弹,恰到好处地直接被他给激发了开来。 可以想象这一下的威力是何等得强大,毕竟知命境的强者依旧是肉~体凡胎,哪里又经得起这等摧残。 也幸好隆庆境界比宁缺要高处一大截,他的反应速度也是足够地快,在一感应到宁缺激发符文之时就以浑厚念力迅速护住了心脉,否则的话他怕不是会成为第一个被这炸弹给炸死的知命境修行者。 只可惜纵使是如此反应迅速,他采取措施的时间依旧是晚了几分,然后理所当然地,隆庆直接就被炸飞了出去,向后撞向了他身后的红莲寺大殿墙壁。 被其所撞到的那面墙直接就破碎开来,而那红莲寺许是因年久失修,这一下哪里还承受得住,一时间屋顶梁柱也跟着纷纷塌陷,以至于隆庆整个人都被埋到了废墟下面。 跟随着隆庆而来的那些堕落骑士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等变化,自己的主人竟是在形势大利于己方的时候出此昏招,以至于让战斗的节奏都有了逆转的迹象,一时间全部都是有些傻眼。 他们傻眼,宁缺可不会傻眼,他抓住这个机会拉开元十三箭就是连发数箭。 而这些堕落骑士可没有一个人是知命境,以他们的修为又哪里能够躲得开元十三箭这等近乎神器的攻击,其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宁缺的每一箭落下都会毫无意外地带走一个堕落骑士的生命。 等隆庆从废墟中艰难地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所带来的人中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四五人了。 山坡上的叶昊看到了这一幕也很是无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向了叶红鱼很是赞同地道:“这确实有够愚蠢。” 哪怕隆庆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宁缺在雁鸣湖时的战斗,哪怕他只要不那么自大地去正面承受元十三箭的全部攻击,他也绝不可能会让自己像现在这么惨。 第125章 神座之上的力量 “难怪你会认为输的那个人会是隆庆?” 叶红鱼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似是想起了荒原之行中某个不太好的经历。 却原来是宁缺虽抓住了时机将隆庆重创,但最终隆庆依旧是以胜出一筹的境界将宁缺彻底击败,然后他就用出了这些时日来为何会使得他重新变得如此强大的诡异功法——灰眼。 灰眼,这是一种道门先贤以魔门饕餮魔功推演出来的诡异功法,其功用就是专门吸取他人的念力来强大自身实力,而不用像是饕餮一样还要吃掉修行者的血肉才行。 只是隆庆皇子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以为宁缺的一切将会被他以灰眼吸取成为自身变得更强的资粮之时,却是被宁缺给以饕餮魔功反制自身,并且还借助于他成功踏入了知命境。 叶昊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叶红鱼,道:“隆庆确实是挺倒霉的,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反杀宁缺的机会,却没事用什么灰眼功法,这在魔功饕餮面前不是给自己找虐么!” 叶红鱼难看的脸色没有丝毫的舒缓,她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之意,道:“都是些令人作呕的手段,有什么好拿来比较的,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夫子竟是会允许他的弟子修习饕餮这种即使魔宗中人也避之不及的功法!” 叶昊摇头笑道:“没想到一向无忌的道痴也会对饕餮功法有如此大的意见,看来魔宗山门里的经历给你留下了的阴影还真不小!” 叶红鱼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声音里透着几分清冷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那是在以前,而不是现在。” “哦?”叶昊眉梢一挑,饶有兴趣道:“现在又如何?” “现在的我是裁决神座,是离昊天最近的人之一。”叶红鱼的声音很是平静,她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还有资格能够成为我的阴影了。” 叶昊眉眼微扬,似是对于她的这个说法有些不知可否,于是他显得很是轻佻地道:“呵,我怎么不知道,裁决神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不起了!”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迎上了叶红鱼投过来的目光,然后他的身体就是忍不住为之一僵。 因为他看到了叶红鱼美丽的眼眸最深处赫然亮起了两抹圣洁威严的神辉,那神辉燃烧仿佛来自无穷高远处的神国,让人一眼看去就像是灵魂也要开始跟着燃烧起来一般,这顿时让他整个人的意识与身体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叶昊识海深处的‘武’字令牌似是感应到了他身上的不妥之处,一道无形的震动瞬间从其上扩散开来扫向他的周身内外。 于是乎,他感觉浑身上下乃至自己的灵魂都似是浸润在了一汪清泉之中,直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爽与甘美。 至于叶红鱼眼眸深处的神辉所带给他的那种恐惧自是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让他的目光可以很从容地避了开来。 叶红鱼本还想要看叶昊在自己面前出个丑,见此她的眼眸之中讶色一闪即逝,若有所思地看了叶昊一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西陵大神官的天赋神威?”叶昊轻佻的神色则是早已消失不见,难得地有了几分认真。 所谓天赋神威,顾名思义其所指的就是字意表面的意思,也即是上天赋予的威能,更准确的说就是昊天所赋予给人的一种强大神通。 西陵神殿之中之所以每一代的三大神座和掌教都能立于天下的至强者之列,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都拥有昊天所赐予给他们的这种强大手段。 所以叶昊很清楚先前的那一刻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他而是换成了一个其他的什么人来与叶红鱼眼中的那抹神辉对视,只要叶红鱼愿意,其极有可能会在一瞬间就能将那人的身体和意识给完全焚为灰烬。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我看你一眼你就死了,哪怕你是修为境界进入了知命的人也依旧无法例外,因为那抹神辉是直接来源于昊天神国。 叶红鱼显然不知道叶昊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事情,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当然。” 而她在说这些话时轻轻扫了叶昊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小小弧度,似是她此时的心情很是愉悦。 叶昊并没有注意到叶红鱼的这种变化,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可这种天赋神威一般来说不应该是登临巅峰状态的大神官才能掌握的么,你这好像才刚刚坐上裁决神座!?” 叶红鱼的神情越发愉悦,她看了叶昊一眼,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道:“有谁规定了刚刚登临神座就不能掌握天赋神威了?” 叶昊耸了耸肩,道:“这毕竟是历代的西陵神座们都已验证过的一点。” 叶红鱼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不屑,道:“你也说了是历代的西陵神座,可我不是他们,天赋神威再难学终归依旧还是属于道法,而只要是道法,又怎么可能难得到我叶红鱼。” 叶昊哑然,有些颇为无语地瞅了瞅自己身侧的这位红衣少女,他若不是知道这是叶红鱼最真实的想法,听到他说这句话时肯定会是以为这是她在吹牛炫耀了。 “我承认现在的你确实变得很厉害了。”叶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样说道。 叶红鱼微感惊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这句话是在赞美?” 叶昊闻言迎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地就是很随意地一笑,道:“当然可以,这是属于你的自由。” 叶红鱼心中狠狠一跳,旋即就是有些古怪地回打量了他几眼,突然出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叶昊不解道:“何出此言?” 叶红鱼摇了摇头,道:“若是以前的你,可从来都不会关注别人的变化。” 叶昊无言,他翻了个白眼道:“还真是让人伤心,我在你眼里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第126章 我真的就只是看看 红莲寺的正当空上,天地元气的波动缓缓地平息了下来,早先被无形之力排开的夜雨重又聚拢过来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 山坡处叶昊见着这一幕终于才放下了心来,他再没有多做关注,一个转身径直就向着山下走去了。 叶红鱼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皱,旋即亦是没有多言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跟了上去。 叶昊自是一下就发现了叶红鱼的这个举动,他不由停下侧头打量了一眼对方,有些好奇道:“你不是应该赶紧去杀了隆庆么?跟着我做什么?” 叶红鱼神色淡然,很是平静地道:“隆庆既然已经出现,他就自然逃不过裁决司的眼睛,我想杀他随时都可以,反倒是你,我很好奇你接下来准备去做些什么。” 叶昊看得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探究的意味很深,很明显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不由地眨了眨眼,道:“我接下来当然是要去看看烂柯寺的盂兰盛会,这么盛大的事情,怎么能够缺得了我。” 叶红鱼颇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只是去看看?” 叶昊摊开手,状似随意道:“不然你以为呢?” 叶红鱼微微眯起了眼,道:“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一次的盂兰节不可能会是那么简单。” 叶昊点了点头,稍许后摇了摇头道:“佛宗那些家伙确实有些麻烦。” 他这一句话跨度不可谓不大,叶红鱼却是已经听懂了一些他话里的意思。 只听得她道:“你有做好了和佛宗对上的准备?要知道道门和佛宗的关系可不像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叶昊摇了摇头,笑道:“你看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么?我现在可没兴趣和那群石头疙瘩一样的和尚打架,一个个顶着个乌龟壳一样,偏偏还不能对人动杀手。” 叶红鱼眼中神光轻闪,她倒是没反驳叶昊关于佛宗中人的评价,只是有些好奇地道:“所以说,你真的只是准备去看看?” 叶昊很是理所当然地道:“当然。” 叶红鱼问道:“那如果宁缺又遇到危险,你也不准备出手?” 叶昊哑然一笑,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忘了宁缺的背后还有书院,哪里就非得用得到我来出手!” 叶红鱼若有所得,神情里透着一丝期待,道:“你的意思是书院的人会出手?” 叶昊点了点头,道:“只要佛宗的人忍不住动手,书院自然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叶红鱼很是赞同地说道:“宁缺在荒原得罪了曲妮,又在长安城里当街杀了墨石,想来白塔寺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叶昊脸上升起一丝古怪之色,看了她一眼,道:“可不止是他们,我看这次要出场的人要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叶红鱼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一怔,疑惑问道:“除了白塔寺,还会有谁?” 叶昊道:“还有佛宗七念,还有讲经首座。” 叶红鱼皱眉道:“书院众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他们既然敢让宁缺去烂柯寺,应该是早就和悬空寺里的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叶昊闻言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书院的大先生当然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师弟置于险境,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是像他一样那么讲信用的,特别是当这些人还是佛宗里的那群虚伪的家伙的时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的不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就差明摆着说悬空寺里的那些人肯定会行欺瞒之举了。 叶红鱼若有所思,旋即说道:“不得不说,以佛宗的行事风格,你说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成为现实。” 叶昊摇了摇头,神情笃定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以那群家伙的行事作风,一旦证实了桑桑是冥王之女,他们哪里还会管什么书院。” 叶红鱼好奇道:“他们难道就不怕夫子动怒?” 叶昊道:“他们当然怕夫子,只是他们笃定了夫子不会以大欺小。” 叶红鱼又问道:“那大先生呢?” 叶昊看着她笑道:“大先生的无距当然是很厉害,可是你何曾听说过大先生修行至今杀过一个人?!” 叶红鱼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默然。 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大先生,哪怕是他的修为再高,也确实是无法引起他人的恐惧。 而他人既然不会恐惧你,那么自然而然地总归有人会故意去忽略你的存在,然后没有丝毫顾忌地去做一些你不想他们去做的事情。 “我想二先生肯定也是会来的。”叶红鱼突然这样说道,她的眼神里有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兴奋和期待道:“毕竟连我们都能看出来大先生身上的问题,没道理君陌他会看不出来。” 在叶红鱼的世界里,书院的二先生君陌可一直都是她想挑战的对象。 叶昊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只是笑着道:“所以我就更没有什么要出手的必要了,一切都交给书院里的人自己来解决,我只需要负责带一副眼睛去看戏就可以了。” 叶红鱼的目光里露出怀疑之色,道:“可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你不止会只是去看看这么简单。” 叶昊耸了耸肩道:“或许你该承认,这可能只是你的错觉。” 叶红鱼摇了摇头,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是还想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情。” 叶昊哑然一笑,对着她挑了挑眉道:“就算是我真的想做些什么,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叶红鱼眯起了眼,目光里露出几分危险之色,道:“你最好祈祷你要做的事情不会给道门造成什么困扰,裁决司现在主事的人是我,我可不想有一天师傅来让我亲自清理门户。” 叶昊斜睨了她一眼,很是满不在乎地道:“那也要等你有那个能力才行,你现在的天赋神威虽然很厉害,但是暂时可休想能够伤到我,别到时候反过来被我给清理了。” 第127章 佛宗风云动 黑色的马车早已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一袭红衣紧随着绝尘而去。 叶昊感受着击打在体表上越发迅疾的雨滴,轻笑了一声亦是渐渐没入了道侧的深山里。 ……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极西之地中,隶属于佛宗的圣山上,一个面相庄严的老和尚平生第一次踏出了侍奉佛祖的寺庙。 前厅之上有一位中年僧人似是早已等待多时,眼见得老和尚踏出寺门立时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个佛礼。 那老和尚面露悲悯之色,缓缓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轻轻抚在了中年僧人的肩上,道:“七念,你已修成身外明王不动法相,身心皆已成佛,何苦非要作此等有违心意之事?!” 中年僧人闻言抬起头来,他的面容上一片坚毅神情,却是闭口不言,只以念力震荡于虚空之处发出一阵闷闷的模糊声音。 那老和尚似是听懂了中年僧人所要表达的意思,他面上的悲悯之色愈发深刻了几分,甚至隐隐间还有了些悲苦之意。 “阿弥陀佛!”只听得他口中先是发出了一道恍若洪钟大吕的佛音禅唱,接着喝道:“你这痴儿,眼见得大劫将至,冥王之厄近在眼前,然世人尽多愚痴之众,我辈自当留得有用之身降妖伏魔,你又怎可在此时就轻起舍身之念!” 中年僧人神色一怔,似是被这一声大喝引得幡然醒悟,他面现忏悔之意,自身念力在身周再次震荡出一阵嗡嗡之声,很明显是在向着老和尚分说着些什么。 那老和尚面上悲悯之色稍解,缓缓叮嘱道:“此次出山你当谨记,我等最紧要之处是要将那冥王之女降世之事彻底揭露于世人所知,料想那书院中人到时定是会极力阻止,不到非常时刻切不可直面书院的怒火。” 中年僧人面露不解之色,周身嗡嗡之声再次响起。 那老和尚单手立起做了一个佛揖,口诵佛号道:“瓦山之下多有我佛宗信徒,一旦冥王之女身份揭露必将引得众善信起明王之怒火群起而攻之,你身为我佛宗天下行走自当有责任去护持一二。” 中年僧人闻言作恍然大悟状,只是旋即他的脸上就又起了一抹不忍之意,似是觉得如此行事很有可能会造成某些不好的后果,一时间显得颇为踌躇。 那老和尚见此面上慈悲之意浓郁得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双眼之中佛光隐现,道:“痴儿,世界生灭已在顷刻之间,生死之间只不过是梦幻空花,众善信若能被我等以大无畏之心相携行此救世善举,纵使在此间有几具皮囊损毁,想来他日也定能于佛国之中荣登极乐境界。” 中年僧人听到这话露出了一副受教的模样,脸上的那一抹不忍之意也迅速地消失无踪了,双手合什嗡声唱了一声佛号,隐隐可以分辨出是:“我佛慈悲!” 那老和尚心怀大畅,足下轻轻一点莲花法印顿时随之绕体而生,人却是接连几个闪烁在圣山的唯一山道上化成了一连串的幻影径直向着山下去了。 中年僧人见此毫不惊讶,只单手掐了一个无名法印以念力笼罩住周身上下,就见得淡淡的佛光从其身上微微亮起,旋即他整个人就那么缓缓地像是融入了大地之中一般从原处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 而就在极西之地的老和尚和中年僧人纷纷入世的同一时刻,月轮国白塔寺中,曲尼玛娣亦是找上了佛门的宝树大师。 只见得宝树大师看向自己面前的老妇人,面露无奈之色,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道石是自己登门挑战于长街之上被那宁缺杀死,我等实不该再多生事端再造杀孽啊。” 曲尼玛娣面色难看至极,神态里颇显狰狞地看向宝树大师,声音凄厉憎恶道:“你可别忘了,道石可不止是我的孩子,他也是你的亲儿子,你怎可如此无情,难道你这么多年于佛门之中修行早已让自己绝情绝性!?” 宝树大师听得这话形容不由露出凄苦之意,看着他面前的老妇人眼中亦是升起了几丝愧色,他声音里满是悲痛地道:“我怎不知那道石乃是我亲子,可那宁缺身为夫子的弟子,荒原之行你已遭夫子重创,我等若是再肆意出手对其妄加伤害,于自身实在是有百损而无一利啊!” 曲尼玛娣丝毫没有听进去宝树大师的劝解之语,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回想起对方少年时的意气风发神情里越发憎恶,在狠狠地呸了一声过后满是恶毒地诅咒道:“书院里的那些家伙全都是该死的东西,宁缺更是不知廉耻不分尊卑的畜生,我没想到你竟是会害怕他们已到了如此地步,你若是这么怕死,那就将佛祖净铃取来给我,我一定要亲手为我儿道石报仇杀死宁缺。” “这如何可以!”宝树大师神情微凛,完全是下意识地就拒绝道:“我受首座之命看守佛祖净铃,此事事关我佛门生死大计,怎可因你我私人恩怨就妄自动用。” 曲尼玛娣气得浑身颤抖,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指着宝树大师就大声喝骂道:“宝树,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亲儿子都死了你也不想着替他报仇,我当年真是瞎了眼了,现在连我想借用一下佛祖的净铃亲自出手你都不愿意答应,你当真要如此绝情,难道非得等我因不敌宁缺死在他的手上你才满意不成?!” 宝树大师听得曲尼玛娣如此凄厉话语身体忍不住就是一震,他低头默默不语心中痛苦已极,眼神之中不由地就起了几分纠结之色。 曲尼玛娣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宝树的神色变化,此时一见他露出如此表情心下顿时就是一喜,她知道自己的话里肯定有哪里刺激到了这个男人,于是赶忙语气低沉了几分道:“宝树,你就当是可怜一下我这颗作为母亲的心,我只是借用一下佛祖净铃的威力,肯定不会影响佛宗的大计的。” 宝树哪里会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老妇人想做什么,只是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更没有任何办法任何理由能去阻止。 他不由沉吟了片刻,稍许后这才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佛祖净铃关系重大,当初是首座交由我亲自保管的,将这净铃交给你那肯定是不行的。” 曲妮玛珶神色微微一变,眼神阴翳似是又要爆发。 宝树轻轻抬手示意她先不要发怒,接着又道:“但我可以亲自持净铃随你一行,只是若发现事不可为你也绝不可强行出手。” 曲妮玛珶还想要说些什么,宝树大师看着她坚决道:“你若不答应我这个要求,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如此蛮干的。” 曲妮玛珶死死地盯着宝树脸色阴晴不定,等了好一会儿后才用拐杖重重地一杵地面恨声道:“好,我就答应你这一回。” 第128章 烂柯寺前的惨案 红莲寺血战之后历时半个多月,宁缺终于是带着他的小侍女来到了瓦山小镇。 而或许是因为叶昊出手截出了光明天女的原因,桑桑身上的寒症虽然越发地浓烈了,但是于她本身的生命活动竟是没有太多的影响。 只是宁缺的内心却是隐隐地有些不安起来,因为现在的桑桑在他眼里是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了,至少是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所以宁缺迫切地想要见到岐山大师,他想要岐山大师来治好桑桑的寒症,让他的小侍女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种迫切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当他在登上瓦山的山道上碰到了有人阻挡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升腾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然后随着这股怒火而来的,则是元十三箭后方他眼中浓烈至极的杀意。 那山道上被铁箭所瞄准的黄衣老僧僧衣早已完全湿透,显然他并不像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对死亡没有丝毫恐惧。 只不过或许是出于恐惧无法开口,亦或者是出于对自身颜面的最后坚守,黄衣老僧唯一能做的就是横身在路中保持着默然不语。 一时间场中的情势自是剑拔弩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这一块儿。 而大概是宁缺的这种行为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山道上的那一架佛撵之中传出了一道很是庄严的声音道:“佛门重地,兵者不祥,施主还不快快放下箭来!” 这发话的人具体是谁不得而知,只因这佛撵中的人自从来到此处后还未有真正露过面,但能来到场中的诸人里哪一个不是出于世间的顶尖势力,眼界见识都不会太差,对于撵中人的来历自是已能猜到一二。 特别是当这一处佛撵旁还有月轮国的曲尼玛娣和花痴陆晨珈作陪的时候,那答案几乎更是不言而喻。 宁缺以前的修行界常识可谓是匮乏至极,但他从荒原回长安这段时间里可是在书院后山恶补了一阵,众人能够想到的他当然也可以想的到。 他由此而生的是一股没来由的心悸,夹带着还有浑身内外透着的彻骨的寒意。 所以宁缺在接下来做了一件谁也没有想过的事情,震惊了在场中的所有来客。 他确实如那撵中人所言放下了手中指向黄衣僧的铁箭,但他却又将元十三箭重新拉开对准了佛撵。 “放肆,宁缺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曲妮玛珶本还想嘲笑一番宁缺放下铁箭的举动,哪里想到对方会做出如此大出意料的举动,以至于她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厉声呵斥道:“这可是来自悬空的大人物,你莫不是想书院与佛门彻底交恶?!” 宁缺看也没看曲妮玛珶的嘴脸,他的目光只一瞬不离地紧紧盯着佛撵,声音里透着一股出奇的平静,开口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我书院向来是最喜欢放肆的,就像这位佛撵上来自悬空的大师,你可是想要教我如何做事么?那你可做好了接我这一支铁箭的准备?” 随着话音一落,宁缺手中弓弦再次绷紧的声音骤然响起,而与先前瞄准黄衣老僧时截然不同,伴着弓弦声响起的还有着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磅礴天地元气汇聚向了铁箭前端。 任谁都看得出来,此刻的宁缺是真的想要让佛撵之中的人来尝试一下自己的这一箭的,一点也不像是先前只是对黄衣老僧那种简单的威胁。 山道上的空气几乎都快要凝固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的一个轻微举动会引发不可测的某种后果。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佛撵,他们很好奇那位很可能来自悬空的高人会如何面对如此行事的宁缺。 那佛撵前的帷幕被波动的天地元气激发得剧烈震荡着,抬撵的僧众一个个面色苍白至极,眼神之中满满的只剩下恐惧。 然后很理所当然地又不出所料的,很长时间过去了,佛辇里的人依旧是不发一言,没有再传出任何的话语。 很明显,那位来自悬空寺的大人物面对宁缺的这一箭选择了沉默。 宁缺问他有没有准备好接自己的一箭,他不答,那自然就是还没有准备好,也就是他不敢接宁缺的这一箭。 曲妮玛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目光似乎透过佛撵之上的帷幕看到了帷幕之后那双恐惧的眼神,然后她整个人都开始生起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如果连他都不敢接下宁缺的铁箭,那么现在的宁缺到底是到了何种境界,她又该如何才能够报了自己的杀子之仇? 跟在曲妮玛珶身侧仿佛一直无感无知的花痴,此时也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拉开元十三箭的宁缺,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东西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而就在众人还都在暗自震惊于眼前的这一切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山道的另一侧上。 是的,就是很突然的那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当然,你若是说那少年是以无距的方式出现在那里似乎也不像,毕竟这个世间的无距可还没有到如此廉价的地步。 硬要说的话,那应该是更类似于另外的一种情况,那个少年本来就是在那里,只不过是在先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要别人看到他罢了。 而我不想要你看到我,那么你就会看不到我。 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可是它就是真实发生了,所以这就变成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意味着这个少年人至少拥有着远超场中所有人的修为境界,包括场中的宁缺和佛撵上的悬空寺来人。 “这种事情哪里又需要问的?”少年人出现的一瞬间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轻轻地抬起了手对着宁缺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笑着道:“别人既然都有心试探了,你就直接指教他一番成全他好了。” 宁缺神情骤变,紧握着铁箭的手不受控制地就是猛地一松,只听得‘咻’地一道箭羽破空声响起,元十三箭已是悍然射了出去,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佛撵。 第129章 来自悬空的老僧 元十三箭穿过山道间的清风,以毫无停滞的速度消失在了佛撵上的帷幕之后。 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整座佛撵直接炸裂成了漫天的碎片。 那些碎片向着佛撵四周的众人径直激射而去,半点都未有给他们留下反应应对的时间。 离得稍远一些的人倒是还好,最多就是被爆炸引发的气浪掀起些许灰尘在身上。 而那些离得特别近的可就形容很是凄惨了,灰头土脸浑身挂满木屑布渣都还算是轻的,有那么几个人直接就被气浪给拍个正着立时倒地吐血不止。 曲尼玛娣就是这几个人中最惨的一个,她由于离得最近外加心情激荡正面朝着佛撵可说是丝毫没有防备,受到的冲击那是真正的迎面而至。 这一下的变化来得太过于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是被拍得倒飞了出去有四五丈远,整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衣衫褴褛,像极了是一个乞讨的老妇人又遭遇了惨无人道的蹂躏,真正是好不凄凉。 陆晨珈则由于一直在盯着宁缺,这倒是让她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妙,等看到少年的动作时,她下意识就向着旁边避让了几步,从而免去了被气浪近身打击的噩运,只是发丝略显凌乱脸色微微苍白了几分。 “这位施主真是好大的杀意!”一道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从原先的佛撵处幽幽地传来,其间所蕴涵着的滔天怒火只要还是个人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出来。 众人也是到了这时才有了时间去看清场中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而这一看之下那真是无不纷纷色变,全部都暗自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那原本佛撵所在的山道处,一个老僧孤零零地盘膝坐于地上,他两只手掌于前胸之处合什而立,其间紧紧地夹着一支铁箭的尾羽,而铁箭的前端则是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胸腹之间,隐隐地竟是有寒光从他的脊背处透体而出。 元十三箭赫然竟是被他给硬生生接了下来,虽然这接下来的后果很是有些惨重,但他终究是办到了。 要知道当初荒原之时,宁缺可是仅仅凭着初入洞玄的境界就一箭将踏入知命的隆庆给射了个对穿,而如今的宁缺却是已于不久前破入了知命,他现在所激发出来的元十三箭其威能之强可想而知。 山道旁的少年这时也看到场中的境况,只是他竟是恍若丝毫没有感受到老僧的怒火一般,反是饶有兴趣地不停上下打量着对方,脸带笑意口中啧啧赞叹道:“好一个金刚法身,大师的这门神通还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旁观诸人皆是面面相觑,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讶然无语,不知这突然出现的少年人到底是谁,又为何敢有胆量如此对待这位佛门高僧。 特别是当他们听到少年人对那位老僧的评价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了几分。 毕竟以他们对佛门修行之法的了解,能够修行神通的存在可都是至少拥有了大悟的境界,对照通常的修行五境那也就是知命境界的存在。 世间修行者能够达到这一个境界的,从来都不会有太过于简单的人物,可不是任谁都有资格去奚落一二的,能和他们对话的通常也只有同级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面前的这个少年很可能也是一位至少踏过五境的强大修士。 而和这大多数人的反应不同的是,人群里唯有少数的几人面色复杂难掩,有的错愕,有的惊疑,还有的悲愤莫名…… 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猜出,他们显然是认识那少年人是谁。 而这些人身份都是不尽相同,他们中有来自月轮白塔的僧众,有来自南晋剑阁的弟子,也有来自草原金帐的巫师,更有甚者还有来自西陵的一干重要人物。 当然,这些人里自是还包括宁缺在内。 实际上,这些人中就要数宁缺的表现最是古怪,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有几分傻眼,又有着几分激动,还有着几分纠结无措。 要说也是,宁缺的本意只是想要威胁一下对方而已,他可是没忘了他是还要寻求岐山大师的帮助的,自是不好在这里就出手伤了或杀了佛门中人,哪里会想到有人会对自己出手让自己的元十三箭真正的射出去。 按理这种情况若是换一个人对他出手他也根本不会很在意,毕竟这种情况本来就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是让他有些无言的是,这个对他出手的人不是别的什么他不认识的人。 “叶师兄!”宁缺颇有些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的感觉,所以他只是面色呆愣地和少年打了个招呼。 山道的人群里此时可就终于炸开了锅,被宁缺这么一称呼,再加上人群里有人的议论,少年人的身份哪里还需要过多的猜测。 同样的,到了这里少年人是谁想必大家也都有了方向,他不是叶昊还能是何许人。 原来自那夜红莲寺血雨之后,叶昊没过几日就已到了这瓦山小镇。 话说若不是这烂柯寺还不到开山迎客之日,再加上出于对于岐山大师的个人敬重,叶昊他怕不是早就偷摸着往返这山上许多次了。 尽管如此,瓦山下的这座小镇那可是已被他给摸透了个七七八八,对于烂柯寺上山下山的道路那更是早就烂熟于心了。 这也是他能够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先众人一步在此山道上等待一切到来又丝毫未引起所有人关注的了。 席地而坐的老僧眉头微微皱起,山道上众人的议论声自是也没有逃过他的耳朵,这使得其脸上的愤怒神色也渐渐收了起来恢复了平静之色。 他看着叶昊,带着些许严肃道:“我佛慈悲,原来这位竟是叶三先生,难道叶先生此行代表的是道门的意思,亦或者还是说代表了令师尊观主的意思!?” 那老僧说这话的时候双手紧紧夹着胸前的铁箭在向外慢慢拔出,这其间他的动作未有分毫的颤动,就像那具身体不是他本人的一样,其上所有的痛苦也不是他自己身上的一样。 第130章 夫子的人情 山道上的众人都是看得一阵牙疼,有些人还下意识地将目光从那处给移了开来。 叶昊倒是很无所谓地一直盯着老僧,半点没有对眼前画面有所不适,反是脸带古怪的笑意朝对方问道:“那大师以为我这是道门的意思还是我师尊的意思?” 他说这话的时候,老僧合什胸前的双掌依旧在坚定不移地向前移动着。 伴随着‘嗤’的一声血水溅出的轻响,铁箭已是毫无意外地被他给拔了出来。 那老僧到了这时依旧仿若是对自己的状况毫无所觉,他只是很平静地将铁箭放置于身前地面,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叶昊微微皱眉道:“叶三先生既有此一问,那看来这既不会是道门的意思,也不会是观主的意思。” 他说完这些的时候目光极其隐晦地就落到了山道旁的西陵一行人身上,特别是在为首的莫离神官身上停留了良久,只是对方的神情平静如水并未能让其获得更多的信息。 叶昊似是没看到老僧的动作,悠哉游哉显得颇是轻佻地道:“大师何出此言啊?” 那老僧先是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几分,旋即又缓缓平复了下来,看着叶昊平静道:“悬空身为佛门不可知之地,一向与同样身为道门不可知之地的知守观相融甚洽,对西陵与观主之大德也从来不失尊崇,贫僧着实想不出叶三先生有何理由要与我等为难。” 他说到这最后一句,转头看向了山道正中央的宁缺身上,意味难明地继续道:“难道是为了这位来自书院的十三先生?!” 举世皆知,道门和书院的关系看似相安无事,实际上双方无论是在俗世亦或是世外的交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若不是有着夫子这个超规格的存在像是一座大山一般一直压在众人头顶,大战绝对是顷刻之间就会发生。 老僧话语里的意思看似寻常,其用心之处实在是不可谓不一针见血,甚或某种程度上可称得上有一些歹毒。 毕竟你叶三先生若只是为了一己私情而罔顾道门大义与佛宗交恶,且还与书院中人牵扯不清,那这件事情可是很有的文章可做了。 果不其然,就在老僧的话音刚落下后不久,有些人看向叶昊的眼神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属来自西陵的莫离神官和来自南晋的程子清等人。 叶昊活生生被气笑了,伸手一指那老僧道:“大师真是好一个口绽莲花,要论起这胡说八道的本事,那在下向来可算是对佛宗敬佩至极的,只不过今天就算是老和尚你能够说出花来,也休想踏入这烂柯寺半步了,还是乖乖地在此处陪着在下的为好。” 山道之上尽皆哗然,谁都没想到叶昊的行事竟会是如此的霸道,根本就不与来自悬空的老僧理论长短,直接就是扬言要堵住对方上山的路。 曲尼玛娣此时整个人更是都快要疯了,一想到若不能在烂柯寺内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冥王之女的身份,但凡给了宁缺主仆安然离开此地的机会,那么她以后哪里还会有什么报仇的机会。 当下里她也顾不得其他的许多事情了,披头散发地就厉声喝道:“岂有此理,就算你是观主的弟子,你怎可对我佛门如此之大不敬,还如此大言不惭要阻止我等参与盂兰盆会,难道叶三先生你真欲为了这冥王之女要与这世间所有人为敌不成!” “我身为观主弟子,严格说起来也算你的长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机会,你才是真正的岂有此理,罔你活了一大把年纪就学会了个倚老卖老,却忘了别人会怕你的身份我可不怕。”叶昊的脸上尽是些不屑之色,眼神之中的轻蔑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亦是首次落到了曲尼玛娣的身上,又接着说道:“至于我会如何行事,又要不要与世间所有人为敌,这更是和你这种人没有半分的关系。” 那老僧不等叶昊把话说完就已意识到了不妙,口中惊呼“住手!”的同时就要出手去阻止,只可惜却是哪里又能来得及。 要知道,知命境界的人对一个知命以下的人出手,那结果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能够知道,特别是当这个知命境界的人还是叶昊的时候。 就见随着他的目光落处,曲尼玛娣整个人突然间如遭雷击直接委顿在地,虚空处如同有一座不可捉摸的大山一下横击在了她的胸腹之处,口鼻已是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老僧心中的怒气到了此时哪里还需要多加掩饰,不过他也看出了叶昊的出手留有余地,曲尼玛娣虽然看似形容凄惨但终归是于性命无碍。 他面色阴沉至极,看着叶昊冷冷地道:“叶三先生当真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不智之举?” 叶昊出手教训了一下聒噪的曲尼老太婆,当下里心怀畅快大半,听得老僧的言语不由轻笑了一声,难得有心解释了一下道:“在下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当初欠了夫子的一个人情,大师你也要理解一下,不都说出家人与人方便就是于己方便么?” 他这话一说山道上的诸人那自是纷纷惊异,老僧顿时间更是瞳孔微微一缩,毕竟这世间所有的事情一旦与夫子扯上关系,就算是原本看起来再过平常的也会变得不平常起来,都值得让所有人不得不郑重以待。 而没有人知道的,此时的唐国书院后山之上,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脸带几分古怪的笑意看向了自己的自己身旁的中年男子,摇头道:“这小家伙儿倒是想得不错,只可惜老夫的人情哪里有这么不值钱,岂能这么简单想还就还了的,慢慢啊,你还不赶快过去一下去帮帮你的小师弟。” “学生遵命。”其身后的中年人面露苦笑,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一个转身就已消失不见。 …… 山道之处,老僧到底也不是普通的凡俗之人,夫子的名头虽然听起来很吓人,实际上也确实是很吓人,但是当他想到对方的为人处事风格倒也不至于会是太过心惊。 夫子的目光可是向来都不愿在世间停留,也就更不要说是面对眼前山道上的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情了。 而如此一来,一切到了这里言语已经是再没有丝毫的力量了,毕竟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意做那个退让的人,那么战斗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只见得老僧身上僧袍鼓荡而起,眼神微眯看向叶昊沉声道:“既然叶三先生执意如此,那还请指教!” 第131章 佛门神通 山道间的诸人精神为之一振,一双双眼睛里都露出了观望之色,显是对于这种修行者之间的争斗很是期待,特别是当这争斗的双方还是佛道之中的高手之时。 宁缺虽然对于自己的小侍女能否得到救治很是急切,但亦是免不了有些好奇想要看看接下来的争斗将会是如何发展。 特别是他算看出来了,这一次的烂柯寺之行绝不会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在这瓦山山脚都能遇到有人刁难,谁知道在更前方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幺蛾子。 他自身的情况别人不了解他自己可是清楚的很,元十三箭强则强矣,然而以他现在初入知命的境界顶多也就是射出六七箭左右,再多了他识海中那微薄的念力根本就跟不上消耗了。 至于说自身在荒原无意间修得的小师叔的浩然气,那更是能不动用就绝不动用,毕竟这烂柯寺怎么说也是佛宗的一处圣地,万一有什么特殊手段专门侦测魔宗功法,情况怕是会变得更不可控制。 而当下里既然有这悬空寺的僧人出手,保不准在这山上还有些他更厉害的同门在等着自己,到时候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桑桑万一要是受了影响那就很是糟糕了。 若是有自己这位叶师兄在前方开道,那想来应是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宁缺在这一瞬间可算是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只不过他的这些想法注定是没有机会去实现了,因为叶昊显然并没有想过要给他全程当一个保姆。 就见得他轻拍了一下宁缺的肩膀,伸手往着山上一指,没好气地道:“怎么?我都帮你将这家伙给拦下来了,你还不赶紧带着你的小侍女上山!难道还想让我把你们亲自送到岐山大师跟前不成?” 宁缺不失恭敬地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被叶昊看出自己想法的尴尬,反是打蛇随棍上很是诚挚地抱拳一礼道:“若能得叶师兄相助直接面见岐山大师,那自是最好不过的。” 叶昊闻言摇头嗤笑一声,还了他一个‘你看我傻不傻’的眼神,颇有些无语地道:“你这小子倒是长得很美。” 你长得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曾几何时这句宁缺拿来嘲讽隆庆的话早已经在这个世间流传甚广了。 场中众人神色里都是有些怪异,一旁扶着曲尼玛娣的陆晨珈更是紧咬着嘴唇不知为何面色更显得苍白了几分。 宁缺毫无意外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本就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些,所以他的这些许失望倒也并不是太过浓烈。 而就在这时,先前堵在山道上的黄衣僧人再次越众而出。 叶昊神色一讶,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道:“怎么?大师难道还想再拦一次?” 黄衣僧人闻言神色一敛,举止很是恭谨地道:“叶三先生说笑了,既有先生出手替十三先生接下这一关隘,贫僧又岂是那不知变通之辈,只是岐山师兄方才有言传下于我,待前山事毕后还请叶三先生能于寺后一见。” “哦?!”叶昊惊疑了一声,道:“岐山大师想要见我?!” 黄衣老僧点头道:“正是如此。” 叶昊有些好奇道:“岐山大师怎会知道我在此处?” 黄衣老僧面露崇敬之色,道:“岐山师兄闭关苦修多年,佛学修为早已远超我等想象,其前知之能这些年来也越发神妙,想来对于叶三先生你的前来应是有了某些预知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岐山大师果然神通了得。”叶昊闻言点头赞叹不已,实际上心头却是大震不已。 所谓前知之能也就是字面的意思,即预知未来的能力。 要说此世之中掌握着这种能力的人也并不在少数,像是昊天道南门的国师李青山和西陵的天谕神座也都会此术。 只不过他们之中前者是需要消耗自身寿元才能得到关于未来的信息,后者则是完全借助于昊天辐射当世的威能被动地接收对于未来的预示。 而如同是岐山大师这般完全依靠自身的境界来预知未来的,却唯独就只有这么一位,特别是岐山大师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修为尽失无法修行了。 也就是说,岐山大师这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已经完全和修为无关了,更像是叶昊前世所听说过的某种传说中的佛门神通。 传说拥有这种神通的人,往往可都是能轻易地看穿一个人的未来种种的。 而叶昊未来想要做的一些事情在此世的绝大数人眼中那可多数都属于大逆不道的类型,某种程度上来说魔门过去的所作所为在他将要做的那些事情面前那完全只能算是个弟弟。 若是岐山大师能察觉出他的未来,那可是很有些不妙啊。 虽说依照原本的情况来看岐山大师的为人是相当不错的,但是那毕竟针对的目标太过于特殊了些,叶昊可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和昊天的化身桑桑去比一下谁的脸更大。 特别是岐山大师的手上可还有好几件神异的物品,那些物品几乎件件都和神秘的佛祖有着某种联系,光是这些就已经很值得令人警惕了。 叶昊的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看似很多,实际上其间所经历的时间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当然他也未向外表现出自身的丝毫异样之处。 黄衣僧人见他如此诚心称赞自己的师兄,再加上自己师兄如此郑重邀请对方去寺后相见,原本因为叶昊强势出手的些许不喜顿时也就烟消云散了,笑着道:“岐山师兄之能非我所能知,叶三先生事后一见想来定是不会失望的。” 叶昊只是微一沉吟就向黄衣僧人点头道:“那就要烦请岐山大师稍待些时候了,等在下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定会前往一见。” 黄衣僧人笑容越发温和,颔首道:“如此甚好。” 他说完这些又看向了山道处的悬空寺老僧,稽首向对方行了一个佛礼,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到最后却又什么也没说。 而那老僧亦是回了黄衣僧人一礼,面色自始至终平静如水。 第132章 佛家真言对道门符术 诸事皆毕,该有的争斗自然还得进行下去。 只见得叶昊胳膊一伸向着那悬空寺的老僧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朗声笑道:“大师,请!” 老僧双手合什一礼,面露肃容道:“那贫僧就得罪了。” 他话音落处忽然开始口诵经文,双手随之变换了数个法印,顿时一大片泛着佛光的真言就缓缓从他的身周处盘旋飞舞而出,这些佛家真言迅速地排列组合成一个巨大的佛门‘卍’字,向着叶昊的方向直接就撞了过去。 ‘卍’字前进的速度看起来并不是很快,那样子轻飘飘慢悠悠地仿佛没有丝毫威力一般,但是场中的人里却是没有一个生出小觑之心的。 只因但凡有人以念力探查一番的都能发现,卍’字正前方的虚空处天地元气竟是仿佛已被凝成了固态一般,并且这些天地元气还在一寸寸地尽数被卍’字撞得破碎开来。 叶昊难得地脸上露出了一抹郑重之色,整个人如临大敌般眼睛紧紧盯着那道飞向自己的卍’字。 你别看他先前一直不怎么把老僧放在眼里,也别看他对于佛门一向也没什么尊敬之意,但是这可不意味着他会小觑了佛门的修行法门。 毕竟作为此世里唯一一个隐隐能和昊天道门相抗的势力,佛宗能够存留至今那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其所流传下来的修行法门经过无数代前辈高人的推演完善威能早就已经是非同小可了。 而叶昊严格来说以前可和佛门中人没什么交集,对于佛门之中的一些修行手段自然是知之甚少,更不要说是亲自和这种一看就是佛门中的核心人物进行战斗较技了。 当下里他也顾不得是否是自己太过于小心谨慎了些,只见他一掌立于胸前作道门虚托宝瓶状,另一掌则是中实二指并拢凌空迅速地在身前画出了一道颇为神异的符文。 那符文初始出现之时只有人头大小,但在叶昊的控制下不一会儿就已变得与老僧的卍’字是不相上下,并且这符文之上金光大放其耀眼之处隐隐间竟是和卍’字上的佛光一下就形成了水火不相容的势态。 叶昊心下暗自惊奇不已,也只道这是佛门功法与道门之术天生彼此相克,却又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着另一层更深的原由。 原来此世的修行之法看似种类繁多,其实严格来说绝大多数都是和昊天道门脱不开关系的,就算是被世人所诟病的魔宗也都是无法跳出这个樊笼的,当然这种情况的形成和昊天欲要牧养众生是息息相关的。 而佛门的存在则是刚好恰恰与此相反,昊天世界里的佛门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无数万年前甚至说一直到人类诞生之初的时候,其所流传下来的修行法门早就已经自成一个体系。 理所当然地,这很明显是与昊天的意志相违背的,所以昊天世界里的佛门其实一直都是在被隐隐地针对着的,无论是其本身的势力甚或是其所施展的法门皆是如此。 不过这些也暂时只是题外话,一些更加深入的关联还得有待叶昊自己去进一步的解析,我们且再次回到山道处的战斗之中。 话说眼见着老僧的‘卍’字飞来,叶昊当即也是毫不示弱,原先那只画符的手掌凌空就是那么向着前方用力地狠狠一推,只听得‘咻’地一下破空声响起,那道散发着金光的符文就仿佛变成了一支离弦之箭般径直给迎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山道上众人先就是见到一道刺目至极的光芒陡然从两者相撞处瞬间亮起,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道令人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再然后一股近乎化为实质的气浪更是狠狠地向着所有人都给拍了过来。 “不好,快躲开!” “太可怕了,这就是知命境界的战斗么!” “没想到这两人的实力都已到了如此地步!” “不愧是佛道两家的高手。” …… 一时间山道之上众人纷纷施展手段或是抵挡冲击或是赶忙避让开来,惊疑惊叹惊呼之声自是不免四处响起。 而待到一切都平息下来的时候,众人再向着那一处山道看去,纷纷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得原先那处山道所在的地方早已不见了叶昊与那老僧两人的身影,却徒留下一个几丈方圆的巨大深坑,竟是硬生生地将这条山道给分为了两截。 “他们在那里!”突然有人发现了什么,不由地一声大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皆是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得不远处的山崖旁两道身影一者周身佛光湛湛一者头顶和脚下符文闪烁不定,两者一边不停地在交手一边不停地在辗转腾挪。 那二人正是叶昊和老僧,他二人皆是将自身上下以真言和符文给防了个滴水不漏,攻击的方式则是纯以符文与真言隔空相击,一时间‘砰砰’交击爆裂之声真可谓是不绝于耳,崖间山石草木更可说是受尽其害毁伤无数。 只是渐渐地,山道之上停留下来的众人里慢慢地有人的神色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更是有人早已经不再关注这里的战斗向着山上而去了。 因为但凡是有些眼力的人慢慢地都能看出一些猫腻,那老僧看似攻击凶猛实则根本未使出自身的全部实力,在与叶昊互相攻击的时候多数也都是避实就虚,很显然对方更像是为了出手牵制住叶昊而并不是准备与叶昊分出一个胜负。 而叶昊也不知是看出了那老僧的打算在陪对方演戏还是没看出老僧的打算完全是出于警惕,他的打法也是没有怎么太过于激进,至少他往常战斗之时所惯用的流云剑就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一时间倒还真是让两人保持了一个相持不下的状态。 不得不说的是,他们的这种行为落入山道上多数人眼中都还算是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其中有一人可谓是早就被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 只见得曲尼玛娣一脸的狰狞怨毒之色,在狠狠地对着山崖处两人争斗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后,再是看也不看转身就蹒跚地向着山上而去了,陪在她身侧的陆晨珈眼神中则尽是些迷茫无措恍若不知身在何处。 第133章 愤怒的大先生 时间晃晃转眼过了半日光景,烂柯寺中宁缺与桑桑早已过五关斩六将见到了岐山大师。 话说或许是出于某些事情的惯性,亦或者是岐山大师是真的很怜惜宁缺的这位小侍女的悲惨身世,桑桑依旧是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他的弟子。 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说,这一次有了叶昊的临时加入阻止了佛祖净铃入烂柯,桑桑应该是可以在寺中静心修习佛法化解自身问题的。 只可惜这世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会随着个人的意志而有所变化的,特别是当这一件事情还是和头顶上的天扯上关系的时候,那就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去阻挡的了。 就像是此刻原本宁静的烂柯寺中突然发生的惊变,一下就惊动了进入烂柯寺里的所有人,也揭开了接下来此世里最大的争端。 只因这瓦山之上一连十七座佛殿外加十七座古钟不知被何人以何法同时激发,以至于让整个烂柯寺在一瞬间仿佛是变成了地上佛国。 如同雷鸣般的庄严诵经声和悠远的钟鸣声回荡在寺内各处,其间所展露在世人眼前的是烂柯寺中积累了无数年的佛息和念力。 这些佛息和念力的数量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然后竟是毫无预兆地瞬间全都径直指向了岐山大师新收的弟子。 宁缺简直是睚眦欲裂,身体已是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同时骇然失色怒喝了一声道:“桑桑,小心!” 岐山大师亦是瞪大双眼,整个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寺内的一角所在。 而几乎是不分先后,烂柯寺外的山门处,一道中年男子的身影蓦然间凭空出现,伴随着的是一道满含怒意的呵斥声:“七念,你敢!” ‘砰’的一声闷响传遍整座瓦山,中年男子扬起木瓢一下就对着笼罩住烂柯寺的佛门大阵狠狠地敲了下去。 山间崖壁之上,叶昊与老僧的战斗在诵经声和钟鸣声响起的时候就早已经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佛门现在准备的计划!?”叶昊震惊地看向了自己不远处的老僧,神色有些冰冷地质问道:“未经佛祖净铃验证,你们就直接对一个小姑娘轻易下杀手?” 老僧面色平静如水,双手合什看了一眼叶昊,有些奇怪地道:“我佛慈悲,烂柯寺有佛祖遗赠,这千万年来积累的佛息与念力虽然如大海无量,但我佛门法力专克妖邪阴暗之力,于常人却是可以无伤,更何况叶三先生所说的那位小姑娘自身所在于我等法眼之下简直如无边暗幕,又何须佛祖净铃再多做验证!” 叶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隐隐间感觉似有哪里不对,不由问道:“既不是为验证冥王之女的存在,那大师将佛祖净铃请出悬空是为何故?” 老僧面显肃容,沉声道:“冥王之女这等存在必定是非寻常手段可以对付,我等之所以请出净铃乃是因为其为佛祖当年遗留法器,在这瓦山烂柯之中自可用其发挥出全部威能助我等彻底消灭冥王之女。” “原来如此。”叶昊的心下狠狠地一跳,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起来这件事情的根由最后还是在他自己的身上,叶昊此前的所作所为却是早已经改变了太多的事情,他早该想到不止是宁缺可能会受到影响,身为当事人的桑桑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才是。 最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因为他利用柳白之剑从桑桑体内分离出了光明天女,这就必然导致了现在的桑桑体内只剩下了黑暗之力,这样的后果就是但凡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人都能够发现这一点。 毕竟若说原本桑桑体内是光明之力与黑暗之力彼此交融,寻常人等根本察觉不出她体内力量的本质,还需要借助佛祖那个等级的存在留下的力量来发现真相,那么现在的她在满是光明的世界里则是完全成为了一座灯塔。 而在此世之人的观念之中,黑暗之力其实也就是冥王之力,那么一个拥有黑暗之力的人理所当然地也就是冥王之子,放在桑桑的身上她就是无可置疑的冥王之女。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只可惜叶昊一直处于自己的惯性思维一时间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叶昊当然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就生出什么懊恼之意,毕竟在他想来桑桑身上的秘密暴露出来其实也就是早晚的事情罢了,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至少就他现在做的事情怎么说也阻止了佛祖净铃入驻烂柯寺,缺少了这件佛祖遗留的法器主导,那些积累了无数年的佛息和念力想必也无法发挥出其全部的威能。 而桑桑的身上可是还有一件将夜世界里的神器大黑伞,相信其抵挡一下佛门这次的突然袭击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特别是在书院的大师兄都已经来了的情况下,接下来的问题应该就更加不是什么问题了。 老僧眼见得叶昊在自己话音落后只是陷入了沉吟的状态不由有些不解,因为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承受对方的愤怒。 “叶三先生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老僧面色肃穆看向叶昊,有些忍不住好奇这样问道。 叶昊眼睛微微一眯,脸上不知为何带上了些许奇怪的笑意,看向对方道:“我为什么要担心?” 他说完这句话后朝着山上的烂柯寺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说道:“现在更应该担心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们?书院大先生的怒火看起来可是已经被你们佛门给挑起来了。” 老僧闻言亦是向着山上望去,顿时就感受到了那几乎毫不停歇的传遍整座瓦山的‘砰砰’闷响声,眼皮不由狠狠地跳了跳。 “阿弥陀佛!”老僧口诵一声佛号面容渐渐平静下来,看向叶昊道:“叶三先生看来注定要失望了,此刻烂柯寺护山大阵已开,大先生纵使是无距境界也休想在短时间里破开空间赶至寺内,等大阵坚持不住的时候相信那时冥王之女早已伏诛。” 他说到这里稍停了一下,旋即面上生起一丝悲悯之色又道:“至于大先生事后会如何愤怒,为众生故,为天下故,我等也就暂时顾不得太多了。” 第134章 叶苏和唐 瓦山之上轰鸣阵阵之时,瓦山之下的小镇之中却是来了两个有些奇怪的人。 一者是一个中年道者,他身着道袍背负着一把木剑,面容之上和眼神之中全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平静,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层生死道意流转不息。 一者则是一个中年大汉,他身披着兽皮大衣形容粗犷至极,体表肤色如玄金铁水浇铸而成,身上肌肉如大大小小的虬龙般隆起,整个人由内而外都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爆炸感。 这两人并排行走在寂静无人的街巷之中,两者看似熟识然隐隐间却是又有着泾渭分明之感。 “你这位师弟有点意思啊,你这个做师兄的难道就不去管管?”中年大汉看向瓦山方向似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向着身侧的中年道者这样说道。 中年道者恍若没有听到这中年大汉在说什么一般,他的脚下步子依旧保持着每一步跨出的都是同样的距离,稍许之后才淡淡地说道:“我师弟如何行事那自是有其自己的道理,又何须我这个做师兄的多加束缚。” 中年大汉闻言看向中年道者的眼睛就是微微一眯,似讶异又似嘲讽般地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道门的天下行走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原本可是最不能容忍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的!” 中年道者面无表情地扫了中年大汉一眼,丝毫未在意对方言语中所带着的揶揄意味,反是露出些许欣然之色说道:“前次因夏侯之事于长安一行,其间我见到了一些人,看清了很多事,于静悟之后已颇有所得,心中明了新的事物必将于腐朽枯败之中重生,今日之我亦可不必是昨日之我,所以你也不必奇怪我为何会有今日变化。” 中年大汉眯起的双眼之中精光爆射,看向中年道者的目光中奇芒闪烁个不定,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露出些许震惊之色道:“你和大先生交过手了?!” 中年道者微微点了点头,平静道:“不错。” 大汉目中震惊之色不减,接着问道:“那结果如何?” 中年道者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之色,道:“我只来得及出了一剑。” “然后呢?”中年大汉急忙问道。 中年道者叹息了一声回道:“然后我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中年大汉面色颇是凝重,看向中年道者疑惑道:“无距之境真的有这么强?” 他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其从魔宗的传承中得知,常人破了五境后虽然可以做出一些看似玄妙之事,但是于自身战力上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太过超乎想象的影响。 就像是他们魔宗中关于天魔境的描述,在历代以来的记载中也只是体魄强度开发到了极限的强者在体内完全开辟出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而其唯一的效果就是天魔境的存在在面对外来攻击的时候可以将伤害转移到体内的小世界中使自己保持无伤状态罢了。 那么同为五境之上的无距境界,按道理怎么也不该会比天魔境界强出太多才对。 中年道者显然明白中年大汉所想,所以他丝毫没有认为对方问出的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无距之境有这么强,而是拥有无距之境的大先生真的很强。” 境界是境界,战力是战力,这两者从来都不是直接相关的,最终的结果主要还是在人身上,至少在这个昊天世界的力量体系下从来都是如此的,不然的话柳白也不可能会成为世间公认的第一强者。 中年大汉依旧有些难以置信,稍许之后才沉声道:“能够让你这个道门行走都如此称赞的,看来大先生果然是真的很强。” 中年道者点了点头,很是确定地道:“我只能说他比我们所有人想像中的都要强。” 中年大汉深吸了口气,赞叹道:“书院果然不愧是书院,先是出了一个强得变态的小师叔柯浩然,现在又来了位了不起的大先生李慢慢。” “你还忘掉一个人,书院的二先生也很厉害。”中年道者摇了摇头,似是在感慨书院之中怎么尽出些怪物。 中年大汉摇了摇头,面色微微带着几分古怪,他寻磨了一下措辞道:“我怎么会忘了君陌,只不过是因为这位二先生貌似因为性格原因被夫子一直禁足于书院之中,轻易之下他也不会走出长安城,故此暂时可以不做考虑罢了。” 什么性格原因,君陌那人分明就是很二好不好,也为难这中年大汉说得如此委婉了,若此时叶昊和宁缺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对他的话生出同感并吐槽不已。 中年道者显然也是很明白中年大汉会面色古怪的原因,他对于这些不予置评,只是轻笑一声道:“那是在以前,不过我想在今日之后所有人就要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位书院的二先生了。” 中年大汉露出一丝讶色,双目一睁看向道者问道:“君陌也来了?!” 中年道者点了点头,眼中不由地闪过跃跃欲试之色,道:“我有确切的消息,咱们这位二先生在三日之前就已下了书院,消失在了长安城中。” 在这样一个节点,书院的二先生突然离开了长安城,那他的目的地自是不问可知,除了要赶来帮助他最小的小师弟以外哪里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中年大汉望向瓦山之上的烂柯寺方向,脸上露出了一副嘲讽的神情,笑道:“这样看来的话,某些人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打不成了啊,君陌的性子可没有大先生那么好说话。” 举世皆知,书院的大先生自出世以来伤没伤过人不知道,但他肯定从来没杀过人是毫无疑问的,也就是说当这位大先生的敌人你至少是不用担心会死。 但是二先生君陌那可是一直以自己的小师叔为榜样,由此他的行事风格那绝对是不用想就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的。 中年道者似是能想象到即将会出现的某些画面,冷笑一声道:“某些人既然这么想扩大对世间的影响,那么总是要为此付出些应有的代价的。” 第135章 让盂兰铃再飞一会儿 如同是苍天的怒火在燃烧一般,烂柯寺里恐怖的力量在回荡不歇,数百名护持佛门大阵的僧人一个接一个地喷血倒地。 而笼罩着烂柯寺的佛门大阵在经过大先生连续不断的敲击之后终于是到了某种极限,在最后一次‘轰隆’的巨响声之后,紧跟着一道恍若玻璃碎裂的‘咔嚓’声传遍了瓦山的山上山下。 “怎会如此!”山崖处和叶昊形成对峙的老僧心底发出一声惊呼,身形一动就要向着山上的烂柯寺奔去。 叶昊身上青衣道袍轻轻一晃就在原地消失不见,等他再出现时已是到了老僧的正前方。 那老僧隐隐间感觉到了山上的事情发展似乎有些不妙,烂柯寺的佛门大阵绝不该是如此脆弱才对,怎么也不至于才阻挡大先生如此短的时间就一副要崩溃的样子。 肯定是因为缺少了我手中佛祖净铃的加持,烂柯寺中千万年来积累的佛息和念力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威能,这才导致会有这样的严重的后果。 老僧如此想着,当下里他哪还愿意与叶昊多作纠缠,立时就又换了一个方向要向着山上而去。 而随着老僧的变换方向,叶昊亦是跟着出现在不同的方位,并且每一次都依旧是挡在了老僧面前,既不多一步也不少一分就只刚刚好。 “大师何必着急,山上之事就交给山上之人好了,你我既然原本就在山下,那么就一直呆在山下岂不是更妙!”叶昊不停地变换着方位,口中随之轻笑出声不忘如此说道。 老僧沉默不语继续更换着方向,然叶昊此时是打定了主意要拦下对方,他又哪里有机会能够避得开。 而在尝试了不知多少次都没有成功之后,老僧终于是停了下来。 他紧紧盯着叶昊,渐渐地眉间隐隐生出了怒意,手掌一抬一个铃铛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铃铛一经出现就仿佛瞬间与整座瓦山的天地融为了一体,数不尽的佛家真言环绕其上盘旋飞舞个不止,端地是玄妙无方神异非常。 叶昊见此瞳孔骤然间就是一缩,神色凝重至极,不由问道:“这就是佛祖遗留的法器盂兰铃?” 老僧语气生硬道:“叶三先生既然识得此物,当知道此物威能如何。” 叶昊认真道:“佛祖的境界修为远超世人所知,其所遗留的法器自当是厉害非常。” 他说着这话身体却是动也未动,仍然是停留在老僧的面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老僧眉间火气愈盛,沉声道:“那叶三先生为何依旧还要阻拦贫僧?” “因为我想试试,看看到底是大师你的速度快些还是我的速度快些。”叶昊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剑,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把剑的剑尖不知何时就已刺到了老僧的掌中。 老僧暗叫不好,正待他要有所动作时就听得‘叮’的一声清脆至极的声音响起,然后手中猛地只感觉一空,却是盂兰铃还没来得及被发动就不知被叶昊的流云剑给一剑崩飞到何处去了。 唯余的山间幽幽的铃声由大至小,渐渐地消默无闻。 “你……”老僧这一下当真是惊怒交加啊,他怎么会想到对方堂堂观主弟子竟是会如此作为,根本不给他动用佛祖法器的机会就突然出手直接偷袭于他。 叶昊半点也没有自己刚刚干了一件不光彩事情的觉悟,反是一脸饶有兴趣地看向老僧笑道:“现在看来还是在下比大师你要更快一些啊。” 他才不会管老僧会作何想法,更不会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去试验佛祖法器的威力。 要知道这里可是佛门圣地所在,而佛祖更是五境之上那群人里都属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可想而知他所遗留的法器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盂兰铃若是借助这圣地之势会发挥出多大的威力谁也想象不出,佛门这次原本的目的可是要借其调动整座瓦山中的佛力镇压冥王之女所用,反正不管怎么看其威力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而就在此处山崖之上老僧快要被气得吐血之际,一声嘹亮至极的清啸忽然从瓦山的山外面陡然响起。 霎时间瓦山山道之上秋树一阵剧烈颤抖,满山枯枝败叶尽数飘零,无数山石碎裂翻滚坠下崖底。 远远地叶昊和老僧就看到一个高冠的青年男子在纵声狂喝,一路从山脚之下直向着山上奔去。 令人惊奇的是,他一路向前根本没有走登山的平缓山道,也没有管自己面前的是乱石峭壁还是古木丛林,他半点都没有要绕过的意思,而是始终让自己保持着是在一条直线上行走。 更为令人心惊的是,他整个人前进的速度还极是恐怖,几乎是每个眨眼之间就会前进几十上百丈的距离。 一时间乱石粉碎成渣,崖壁垮塌无数,古木倾倒飞出数丈之远,丛林彻底消失不见,所有挡在那高冠男子前方的事物全都被他给摧毁了个一干二净,凡是他走过的地方竟是硬生生地被他给走出了一条路来,只徒留下他身后的一道恐怖的烟尘。 叶昊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只感觉这不愧是书院二师兄才能干出来的事情,二得令人有些无语又震撼不已。 老僧更是早已瞪大了双眼,他的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似是由此想到了某些极为久远的故事,心底暗自震惊,一瞬间还有些不敢相信,心底狂呼道:“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不是被那位禁锢在书院之中么?烂柯寺难道还要再上演一次当年柯疯子之事?!” 那山间奔行的高冠男子可不会理会他们会生出什么想法,他很愤怒,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愤怒,他也很兴奋,超乎了所有人能够想象的兴奋。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即赶到山上与自己的师兄回合,然后他要以自己的剑来告诉某些人书院绝不可欺,他也要教会一些人做人的道理,就像是当年的小师叔所做的一样。 第136章 看二师兄杀人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眼看着高冠青年男子就要消失在了瓦山之上。 当下里叶昊和老僧互望了一眼,谁也再没有要阻止谁的意思,身形各自一晃人就直接紧随着那高冠男子开辟出来的山路追了上去。 他二人都是境界不低的修行者,全力之下的速度自都是不慢,这让他们跟上那高冠男子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 而那高冠男子身形微微一顿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只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却是哪里还顾得上理会其他,这一顿非但没有丝毫减速反是让他比先前还要更快了几分。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个呼吸,叶昊和老僧就在后方看到了那人已经是冲到了烂柯寺的佛门大阵跟前。 只见得此时的烂柯寺山门处,宏大的佛门大阵之上一个丈许长寸许宽的豁口正在缓缓地闭合之中,而山门前原先那道不停敲击着大阵的中年男子却是早已不见了人影。 高冠男子看到这一幕面色稍缓,旋即他前冲的身体那是停也不带停的,竟是径直间整个人恍若化为了一把巨大无比的剑影就那么向着大阵的光幕斩了过去。 ‘呲啦’一声巨大撕裂声传来,只见得原先那处即将愈合的寸许宽裂缝瞬间扩大到几人宽的大小,其长度更是夸张地延长了十数倍之多。 而也不知烂柯寺内维持阵法的诸僧在此刻发生了何等变故,那佛门大阵的光幕刚好也在这一刻开始明灭闪烁个不定,可谓是内外相合之下,就听得接连无数道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响起,烂柯寺佛门大阵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那高冠男子眉梢微微一挑似是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变故发生,他本意只是想在那大阵豁口处再扩大几分以容自己通过罢了。 不过这种事情的发生毕竟是令人可喜的,他也就没太过留意,于是乎高冠青年前冲的身形毫不停滞就那么笔直向着前方已是闯入了烂柯寺中。 说是闯入那还真是闯入,因为高冠男子又做了一件和他上山之时如出一辙的事情,在远远感受到寺中的某股气息之后,他就直直地奔着那处而去,沿途之中真的是遇墙穿墙,遇殿穿殿。 于是乎烂柯寺内从中心大殿到山门处所在的这一条直线上数不尽的佛殿塌了,佛塔毁了,就连院墙也接连地消失不见了。 而到了这时,一大群寺内僧众终于是发现了此处的异常,一个个大声呼喝着已是蜂拥拦在了中心大殿与那高冠男子之间。 “大胆!” “放肆!” “佛门重地,休得擅闯!” “哪里来的狂徒,安敢如此!” …… 这一起陡生变故,高冠男子却是连眼睛眨也没眨,视那拦在身前的一众僧人简直是如同无物,只是身体之上散发出了一层无形清光停也不停地就向着他们撞了过去。 连山石草木佛殿塔墙都无法承受他的前进,这一下的后果那是不想可知了。 一时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鲜血飞溅如雨般抛散遍殿墙院内,间或有人影飞起又落下,眼看着多数人分明已是筋骨尽碎心脉尽毁活不成了,就这样不过几个眨眼下渐渐地也就没有了任何声息。 “二先生你怎可如此欺辱我佛门,毁我佛寺,杀我僧众!”一道满是悲愤的声音从中心大殿内猛然传来,随之烂柯寺当代主持缓缓地从大殿门口处显出了身影,他的脸上全都是痛苦和悔恨之色。 那高冠男子也就是书院二先生君陌向着大殿内看了一眼,待看到自己的小师弟和大黑伞下的桑桑依旧安然无恙之后终于是停下了自己的步子。 他这才将目光落在烂柯寺主持身上,目光平静至极甚或显得有几分冷漠无情,朗声说道:“秃驴无理,骗我大师兄,欲杀我书院小师弟,我就算是欺你佛门又如何?!” 烂柯寺主持本以为对方身为夫子的弟子书院里的二先生怎么也该顾忌下自身形象给自己个说法,哪想到对方会给出如此的霸道甚或有些耍流氓的回应,一时间愕然怔愣无语。 曲妮玛珶原本见得佛宗行走七念已经出手,烂柯寺内众僧更是启动了佛门大阵,眼看着就有很大希望诛杀宁缺这个与她有杀子之怨的仇人,她的心中可谓是快慰至极的。 可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却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先是有书院大先生以无距之境赶来牵制了众僧人大半的力量,然后又是有书院的二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离书院有万里之遥的烂柯公然闯寺。 她知道自己刚刚生起的一丝复仇的希望在这转眼间很可能就快要烟消云散了,一时间心中的不甘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要彻底失去理智了。 曲妮玛珶神色狰狞望向高冠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越众而出厉声喝道:“二先生莫不是以为你书院可以天下无敌?” 高冠男子也即书院二先生君陌闻言挑了挑眉,他环视了中心大殿内的众人一眼,眼神之中蔑视之色尽显无遗,旋即平静地说道:“我书院本就天下无敌。” 叶昊和老僧一直在沿着君陌开辟出来的‘道路’追赶,等到他二人进入烂柯寺中的时候见到的就刚好是这一幕。 盘膝坐于大殿内地面上的七念此时停下了手中施展的真言法印,亦是将目光投向了高冠男子的身上。 大黑伞下一直抵御着佛息念力的宁缺此时也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激动地喊道:“二师兄,你们可终于来了,桑桑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面色一直冷傲的二师兄听得这话首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望向宁缺对他点了点头赞赏道:“小师弟你这次做得很好,不过这次既然我和师兄都来了,无论是你还是桑桑,我们绝不会再允许有任何人来伤害你们。” 他话音刚落,烂柯寺主持似才从先前的怔愣之中醒来,闻言立即沉声喝道:“十三先生可以走,但冥王之女必须死!” “我看你才该死!”宁缺早已对烂柯寺里的一干佛门中人痛恨非常,其中尤以这组织众僧开启大阵的烂柯寺主持和对其和桑桑出手的佛宗行走七念,眼见此人到了现在还敢口出恶言要杀死桑桑自是对其心中杀意沸腾。 二先生君陌眉梢一扬,云淡风轻般看向了那烂柯寺主持,道:“既然连师弟你都说你该死,那你看来是真的该死。” 他这话语一出,大殿内有人就意识到不好,顿时一个个连声疾呼。 “你敢!” “住手!” “主持快退!” ……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声音的速度总是无法快过目光的速度的,当二先生的目光落下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于是乎等那些声音传出的时候烂柯寺当代主持就已经是双目圆睁面露不敢置信之色停止了呼吸。 他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突然,会仅仅因为宁缺的一句他该死就这样真的死了。 “你这个疯子,十几年前的柯浩然是疯子,十几年后的你们还是疯子,你们书院全都是些疯子,你们如此行事总有一天会遭天谴的!”曲妮玛珶崩溃了,也不知道她是被君陌给气得还是被吓得。 第137章 进入棋盘世界 二先生眼中精光一闪,转头就看向了曲尼玛娣,他眼中的厌恶之色几乎是不加掩饰,这一下就准备要做些什么。 正在这时,就听得一道略带疲惫的温厚长者声音在大殿里响起道:“君陌,可否给贫僧一个薄面,今天的烂柯寺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众人迎声望去,只见得说话的正是跌坐在大殿主位上的岐山大师,他现在整个人形容枯槁已极,面色上隐隐带着有死灰之气。 二先生君陌微微皱了皱眉,旋即略一迟疑对着岐山大师就点头道:“好,看在小岐山你用心为桑桑治病的份上,我今天就饶了这老妇一命。” 岐山大师见此欣然一笑,随即转头看向了曲尼玛娣,待见到对方虽是不再多言但眼中怨忿之色不加稍减后不由浓浓地叹息了一声。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反是将目光看向了紧随二先生而来的叶昊与老僧两人。 老僧见得岐山大师注意到了自己不由恭谨地行了一个佛礼,然后说道:“见过岐山师叔。” 岐山大师对其点了点头,皱眉问道:“宝树,你不在悬空守护净铃,此次来我烂柯做甚?” 叶昊闻言神色微讶,看了这老僧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大殿内的曲尼玛娣一眼,一时不由摇了摇头。 那老僧被叶昊这番举动弄得微微一愣,不解这位叶三先生又是要干什么,心底不由就生出了几分警惕。 不过他也没忘了岐山师叔可是还等着他的回话呢,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向着岐山大师说道:“师叔容禀,冥王之女现身烂柯,我此次下山正是奉首座之命携净铃以助七念师兄镇压此妖邪。” 岐山大师面色微微一变,脸上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看着宝树问道:“你把净铃也带来了?” 他身为佛宗大德再加上自身特殊身份的原由,要远比一般人了解更多的佛门隐秘,也因此他知道佛祖当年的境界有多么不可思议,其所遗留下来的法器威能更是非同小可。 宝树露出了一丝苦笑,面带愧色道:“原本我确实将净铃带来了,只是……”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叶昊,接着道:“只是叶三先生在瓦山之中拦我去路,后更是突然出手将我手中净铃击飞,现在净铃已不知遗失在了何处。” 岐山大师听得这话貌似轻舒了口气,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旋即他的目光就下意识地落到了叶昊的身上,眼神中不知为何带上了一抹异色。 “这样看来,想必这位就是叶三先生了?”岐山大师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其实心下已经确定了八九分。 叶昊拱手一礼笑道:“这里如果没有第二个叶三先生的话,那想来大师说的应该就是在下了。” 岐山眼中异色越发地明显了,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叶昊后洒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 叶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旋即他似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身体顿时不由地为之一僵,他强压下心底的不安丝毫不显异色地好奇问道:“大师什么意思?什么很好?” 岐山大师颇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贫僧哪里有什么意思,只是能在今日见到小友这般有趣的人物,我心甚慰罢了。” 叶昊知道岐山大师肯定是从自己的身上看出了些什么,不过他见对方的确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没有什么恶意不由地大松了口气,当下也顺着对方的话笑着道:“大师谬赞了,在下能见到您才是真的三生有幸,当初师尊就曾告诉过弟子,岐山大师您可是佛宗少有的真正修佛之人,若非因当年水灾之事导致大师您修为尽毁,世间五境之上必定会再多一人。” 他的师尊是谁,那可是观主,而观主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古往今来道门中唯一一个兼通佛道魔三家境界于一身的人。 别人不知道观主的情况,岐山那可是非常清楚,能让他都断言自己必定可破五境,这个评价的含金量之高可想而知。 不过他的心性境界早已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听得叶昊这样说也只是摇头轻笑了一声道:“当不得观主此言,岐山也只不过就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他说完这些已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实际上他也没有了机会可以再说下去,因为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大殿之中就是异变突起。 只见得那原本已经停下攻击的七念不知何时早已全身上下金光大放,一层层真言法印在体表纠缠环绕,紧闭的双唇微微开颌露出了一丝缝隙似乎下一刻就要完全张开。 “七念,不可!”岐山大师脸色骤变,下意识就想要出手去阻止,只可惜他忘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早已经修为尽失,却是哪里有能力可以阻止得了。 而岐山大师可是知道,七念现在即将要施展的那可是佛宗中最是诡异非常的闭口禅,七念十几年前便闭口不言精修此术,如今一旦开口其威力简直是不可想象。 便是在这时,他似是终于下了一个早就想好的决定,一手在身前一托,顿时间一个样式古朴的棋盘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众人皆是一愣,正在准备施展秘术的七念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岐山大师现在哪还有时间管他人的反应,手中棋盘直接一下翻转了过来,顿时间一个泛着幽幽清光的洞口就出现在了宁缺和桑桑二人的身旁,与此同时他疾呼出声:“宁缺,快带着桑桑走!” 宁缺见一直平静的岐山大师都如此失态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当下是想也没想拉着桑桑就向着那处洞口冲了过去。 七念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若是再慢几分马上就要失去这唯一除去冥王之女的机会,于是乎他面露悲悯之色狠狠地一拳击在自己的胸口,顿时间他的唇角就涌出了一大片的鲜血。 “七念,你竟然不惜自残气海穴山也要出手!你可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岐山大师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七念闻言悲悯之色越发浓郁,而他这一番动作显然也不是在做无用功,因为他紧闭的双唇终于借着这一个机会彻底张了开来,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响彻了瓦山上下的‘咄’字。 “七念,你找死!”二先生君陌在七念出手的那一刻同样也发现了,一时间自是惊怒不已,他手中的铁剑直接出鞘奔着盘膝坐于地上的七念就要斩过去。 而面对着这一幕,七念却是看也不看君陌,该因为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烂柯寺的大殿之外出现了两个人,那是一个背着木剑的道士和一个体格魁梧的大汉。 他知道有这两个人在是绝不会允许君陌对此时的自己出手的,而事实上此时的君陌也确实已经无法对他出手了,他的铁剑与道士的木剑就这样在大殿之中交起了手来。 当此之时,眼看着七念发出向宁缺和桑桑的攻击再也无人阻止,一个绝不该在此刻出手的人出现了。 只见叶昊却是陡然间出现在了他们两者之间,流云剑剑气激荡瞬间形成了一道剑幕径直地挡在了七念的攻击之前。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是岐山大师的传音,只听他道:“很好,既然小友愿意出手,贫僧这就以最后的力量送给小友你一场通天的造化。” 却原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岐山大师与叶昊不知如何竟是达成了一个协议。 而就是这一个协议,终于是让七念的攻击没能瞬间杀死宁缺或者桑桑,让他二人得以有时间进入了清光之下的幽幽洞口之中彻底消失在了烂柯寺中。 与此同时,眼见宁缺二人脱困,岐山大师立即一声大喝手中棋盘再次一个翻转,一个如同先前的一般模样的幽幽洞口再次出现。 叶昊见此立时一个闪身让开了七念的那道强得有些离谱的攻击,身影刚刚跃出人就已是被那个洞口处的清光一扫直接消失不见了。 “师弟!”背着木剑的道士此时早已停下了与君陌的争斗,眼见叶昊直接被洞口吞没消失不见还以为他是遭了佛门算计,惊呼之下就赶忙向岐山大师望去,而这一望之下顿时是心中寒气直冒。 只见得哪里还有什么岐山大师,大殿之内原本岐山所在的地方只徒留下灰白色的粉末在空中缓缓地飘落,岐山大师竟是在这片刻之间不知何故整个人已经是灰飞烟灭了。。 第138章 自天而降的人影 时光飞逝,转眼世间已是一年。 自当初烂柯寺变故之后,世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诸多变化,而唯一没有变化的是,所有的势力在这一年之中都在默默地寻找着三个人。 毫无疑问,他们想要寻找的三个人正是进入了棋盘世界里的宁缺和桑桑以及叶昊。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他们几乎找遍了这世间所有能寻找的地方,可是关于这三人的消息却是半点也无。 哪怕是书院的大师兄和道门的天下行走叶苏都出手了,其结果依然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而抛开这些不谈,让世人无法理解显得最是诡异的则是大河国的反应,更准确地说,是大河国女帝莫山山的反应。 据那些大河国内的探子得来的消息,大河国的这位女帝在叶昊消失之后半点也未有异常的表现,依旧是该修炼时照常修炼,该上朝时则是按时上朝,除了偶尔会去一下大河之畔新建的城池中转悠转悠之外就连心情似是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要说这位新晋的女帝陛下对自己夫君的安危毫不关心那肯定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可偏偏事情的真相好像还真就是如此。 只能说这没有丝毫的异常那就是最大的异常,很多势力在背后都有了一定的猜测,大河国的这位女帝陛下很可能是有着某种特殊方法能够联系到叶昊,或者至少她有着某种方法能够确认自己的夫君还是活着的。 事实上这种猜测最终在道门的天下行走亲自进了一趟大河国的皇宫之后就更是得到了某种确认,特别是叶苏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费力去寻找自己的这位师弟。 …… 与此同时,天弃山山脉下的一座小山之上,这里环境贫瘠常年气候恶劣,周边可谓是荒无人烟没有半分生气,这一日里却是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只见得这座小山的山峰之上大概千余丈的高处突然光芒一阵剧烈闪烁,原本如平静水面一样的天空霎时间泛起了一道道圆环状扩散开来的涟漪,紧接着一声‘咔嚓’如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处天空竟是直接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一个人影就从其中掉了出来。 那人影刚一出现似是还未发现自己的处境,心情愉悦至极地就纵声狂笑了起来,指着那处破开的口子就道:“小小一个棋盘世界还想要困住我,也不打听打听我叶某人是谁!” 他说完这些话这才有时间向着自己的四周观察,然后他上一刻还满是狂笑的脸上下一刻直接就僵住了。 概因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周围除了有一些稀薄的云雾之外空无一物,更可怕的是他此时的身体正在疯狂地向下坠落,速度很快就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程度。 更要命的是,在他下坠的速度增加到某个阈值的时候那人直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了,他周围的每一丝空气似乎在这短短的时间都化为了一缕缕炙热的火苗,然后这些火苗在下一刻就真的把他整个人都给点燃了,在这天空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而很是让人奇快的是,那人在被点燃之后并没有发出什么常人所想象的惨叫,反是有一道咒骂声从火焰中传了出来,只听得是:“佛祖你这个老秃驴,你给我等着!” 他这话话音刚传出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燃烧着的火球就坠落在了那处小山的山顶之上,随之一朵恐怖的蘑菇云就从山顶处冉冉升起,然后一道震天动地的轰隆巨响亦是蓦然传遍八方。 等过了好长的时间,那处山顶上火光渐渐熄灭,待烟尘也缓缓散开之后这才露出了全貌。 只见得原先山顶那处的山峰竟是硬生生矮了好大一截,山峰正中央向外则是呈现出了一个碗状的巨大深坑。 深坑之内尽是些焦黑色的泥土,在靠近坑底的坑壁上更是隐隐地有些琉璃色的板块,就恍若是这里被什么高温的火焰给煅烧过了一般。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兀地在坑底的最中心处传出,紧接着那处的泥土猛地翻飞了出去,无数的碎石爆洒了开来,一个浑身近乎赤裸的焦黑人影从坑底一跃而上就到了山峰之上。 那人向着四周张望了一番,眼见得并没有什么人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幸好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然这一下可是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举起自己的手掌在眼前看了看,发现自己手掌看似焦黑一片实际上那只是沾染上的泥土黑灰,而焦黑之下的内里却是丝毫无损。 这让他的眼中瞬间有奇异之色一闪而过,有些兴奋又有些不确定地道:“也幸好这一次棋盘世界一行没有白费,否则的话这一下子被摔死了那可要成为修行界里最大的笑话了,不过我这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境界,难道一不小心我这就突破成了魔宗的天魔境?!” 话说到了到了这个时候,相信所有人都已经能够猜出来这从千丈天空破口处坠落下来的人是谁了,没错,他正是那进入了佛祖棋盘中已有一年之久的叶昊了。 不过这个一年是说的昊天世界里的一年,而实际上叶昊在棋盘世界里可是经历了有千年时光。 想那当初烂柯寺一行,最后关头岐山大师反转佛祖棋盘以自身灰飞烟灭为代价那是硬生生撬动了时间的伟力,这才造就了如此的惊天手段。 当然,实际上这也是叶昊早就计划好的,他就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来给自己夺取这场天大的造化。 曾经在他那个世界里可是流行有一句话,叶昊那是一直都是引以为经典的,那就是:在修行的世界里,哪怕是一头猪,只要它能够活得足够久,那么它也可以修炼成仙。 在叶昊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造化,不是神器大黑伞,也不是貌似无所不能的七卷天书,而分明应该是佛祖棋盘上的时光才对。 就像是他自己,在这棋盘世界中一千年的时光作用下,他终于是踏足了五境之上境界,成了这个昊天世界下最小撮的那么一群人。 第139章 战天之始 叶昊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于天弃山无名山峰现世之时,一男一女亦是突兀地出现在了荒原最北边的一处平原上。 在那处平原之中,一个巨大得超乎平常人可以想象的深坑赫然映入了这一男一女的眼帘。 这一男一女却正是也如同叶昊一样进入了佛祖棋盘有一年之久的宁缺和桑桑。 只不过与叶昊的一年时间化作千载光阴不同,他们主仆二人所经历的是一年时间化作了棋盘中的一瞬。 而他们三人都不知道的是,于他们现世的那一刻起,这个世间早已经生出了诸多感应。 首先就是大河国皇宫之中的女帝莫山山,她于早朝之上突然面向北方怔怔出神,旋即笑颜如花般下达了自登基以来的第二道大赦的命令。 知守观中,叶红鱼看着天书之上蓦然出现又蓦然消失的一个名字眉头微皱有些疑惑不解,旋即她似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地咬紧了嘴唇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而大唐的书院后山之中,二先生君陌在看到荒原方向直冲天际的黑云之后则是再次背着他那把在烂柯寺之变中损毁之后又修好的铁剑径直奔着北方而去了。 至于佛门之中,这一次的反应则最是诡异,似是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当初烂柯寺之变中的所有事情,对于叶昊、宁缺和桑桑三人的再次现世保持了出奇的安静。 这种变化很是令人不解,然后由这种不解所引发出的则是深深的不安与忌惮。 因为没有人会认为佛门会真的因为一次烂柯寺之变就放弃了他们的打算,毕竟此世的佛门留给世人的印象就是虔诚和无畏,而这种虔诚和无畏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解读成偏执与疯狂。 那么佛门现在的这种变化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们很有可能正在预谋着某个更大更周密的计划,务必要在所有人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对冥王之女进行一击必杀。 而事实上,这种猜测并不仅仅只是猜测,佛门的确是真的准备好了手段来对付桑桑。 只不过和世人所想象的谋划不同,他们这一次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发动全寺之力找到了佛祖棋盘并把它带回了悬空,然后接下来他们什么也没有去做。 或者说他们接下来只在做着一件事情,那就是静静地等待,等待棋盘中岐山大师的力量彻底消散,等待冥王之女自己送上门来。 这确实是佛门打得最好的算盘,实际上他们也确实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因为他们真的等到了宁缺和桑桑,也就是那突兀出现在了极北平原上的一男一女。 那平原之中他们所看到的巨大深坑,却正是隶属佛门的不可知之地——悬空寺。 …… 另一头,叶昊并不知道宁缺和桑桑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事实上他现在也不需要去考虑他们将会面对些什么。 因为那些该他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至于剩下来需要考虑的那就要交给原本就应该考虑他们的人了。 至于哪些是他该做的事情,那就要看他自己认为哪些事情该是他做的了,这一点和别人无关。 特别是现在的他终于算是有了一定资格能和老一辈的人物开始对话了,那么有一些他早就设想过的计划也就终于有可能去实现了。 例如他已经做好准备去帮助书院一起战胜昊天了,更准确地说是,他要去帮助夫子去战胜昊天了。 而他想要去做成这件事情,那么前提必定是绕不开一个人的,那就是他此身在此世的师尊,也就是当代真正执掌道门牛耳的人,知守观的观主陈某。 如果他的这位师尊不配合,甚至说他的这位师尊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那么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去做差不多也可以想象出最终的结局了,那实在不是有些人能够和愿意去承受的,当然包括叶昊自己更是如此。 毕竟当夫子离开人间之后,他的这位身兼佛道魔三家无上境界的师尊真的就是人间的最强者了。 真到了那一刻,他的这位师尊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又准备做些什么,那哪里还是有什么人可以阻止得了呢。 而叶昊又不可能为了杜绝一切后患就去杀了自己的这位师尊,当然实际上他也根本办不到这一点,更有甚者他怀疑就连夫子可能也做不到这一点,或者就算夫子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会是很麻烦。 更何况现在的人间昊天的投影已经被他两分,无论是光明之女还是桑桑都不再是完全体,这两者的存在夫子在人间的时候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夫子一走桑桑有惊神阵和宁缺守护还好说,光明之女的封神大阵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大河国新筑的城池可没有经历过长安城的千年风霜,阵法之力的强度终归是有其极限的。 正常来说叶昊在的时候还可以以‘武’字令牌看护加持,但他到时也还说不准需不需要与夫子一起离开,万一观主一个想不开把光明天女给放了出来,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那么这样一来的话唯一的解决办法貌似就只剩下了一个了,那就是让自己的这位师尊也成为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只是叶昊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天真,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不对自己能够说服自己的这位师尊加入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他期望的只是让自己的师尊能够尽可能保持中立就可以了。 毕竟没有人比叶昊更清楚,他的这位师尊是有多么地了不起,他自身对于昊天的信仰又有多么地纯粹,纯粹到在原本的故事里为了让昊天真正的回归天荒而不惜亲自下场去追杀昊天在人间的化身。 对一个信仰如此纯粹的人,谁会认为自己可以轻易改变对方的意志。 所以叶昊在天弃山中休整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将自己的计划反反复复推敲打磨地,然后他才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直奔着南海而去。 第140章 观主的杀意 南海之滨,一条小小的木船之上,叶昊见到了自己的师尊。 “很好,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更快破入五境。”观主看着面前的这个自己格外关注的三弟子,脸上难得浮现了一抹欣慰之色。 叶昊恭敬行了一礼,道:“一切皆是师尊教导有方,弟子才方能有今日成就。” 观主摇了摇头,有些不置可否道:“我可没有教过你这样利用佛祖棋盘,我也没有教过你修行柯疯子的浩然气。” 叶昊不由地一囧,有些讪讪然地道:“师尊你会介意我用书院的手段么?” 观主再次摇了摇头,看着他神色很是平静地说道:“昊天之下你我皆为昊天,所谓魔门亦只是昊天一属,我并不在意你是用何种法门破了五境的门槛,倒是你借用佛祖棋盘的举动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叶昊哑然,解释道:“弟子也只是突发奇想,这佛祖棋盘内的时间既然能够改变,就姑且去试了一试。” 观主第三次摇头,眼睛微眯目中神辉一闪即逝,道:“你我皆知,你与我观中诸弟子皆是不同,我并不是意外你能够想到这个取巧的法子,我意外的是你竟是有胆量敢真的进入棋盘里的世界。” 棋盘里的世界有什么,那可是佛祖的证道之物,进入棋盘世界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会见到佛祖本人。 而佛祖的境界不说举世无敌,排在前三之列那绝对是没有半点问题的,叶昊进入里面就意味着他自己的生死都有可能会操之于人手。 观主因为一些原因虽然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子的具体情况,但他有一点是很了解的。 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弟子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根本不信仰昊天,他也不信仰任何人。 他就像是书院里的那些人一样只相信他自己,所以他绝不是一个愿意为了什么就把自己的生死交到他人手中的人。 叶昊明白了自己师尊的意思,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回道:“师尊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惑,那是因为师尊你并不知道佛祖现在所处的状态。” 观主挑了挑眉,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看向叶昊的目光带着些异色道:“看来你知道。” 他本就是道门千年以来最了不起的人物,无论是智慧亦或是资质还有修为全都是顶尖,叶昊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些行为自然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像是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叶昊都能提前知道的情况,放在现在的他眼中并不会让他生起太大的意外。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就连佛祖棋盘里的世界叶昊也能清楚地了解到,更是还知道了佛祖现在的状态。 叶昊点了点头道:“弟子的确是知道。” 观主依旧保持着和叶昊的默契,并没有问他到底是如何怎么知道的,他只是有些好奇地道:“那么佛祖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你已经见过了他了?” 叶昊闻言想起了自己在棋盘一千年中的遭遇,他面色不由有些古怪,稍许才道:“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见佛祖一面,只可惜他可能并不是很愿意见我。” 观主讶然,瞬间就想到了某些传闻,下意识出口问道:“和佛祖现在所处的状态有关?” 叶昊心中暗自给自己的这位师尊点了一个赞,口中说道:“不错,现在的佛祖应该是到了佛门五境之上的涅盘境界,而涅盘确实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既非生也非死,具体如何只能取决于佛祖本人,而若是让我这个旁人看到了他,那佛祖有一半的可能就真的会死了。” 这就是一个有关于薛定谔的猫的问题,所谓涅盘这个境界在叶昊看来更像是佛祖一个人在闭关寻求再做突破,而棋盘世界完全就是他为防止有人干扰给自己建造出来的一个绝佳闭关之地。 佛祖之所以不愿意见到叶昊,甚至有些害怕见到叶昊,不是他的境界修为不如现在的叶昊,而只是他现在的状态不允许他被叶昊或者别的任何人看到。 观主显然能够理解叶昊所说的事情,他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我也就不奇怪你为何敢亲身下场谋划佛祖棋盘之事了。” 叶昊洒然一笑道:“弟子也只是借势而为罢了。” 观主回道:“我道门行事向来遵循昊天意志,你能懂得借势而为这已经是要比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要强了。” 叶昊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师尊,你向来坚持我道门行事应遵循昊天意志,那倘若弟子有一天不按着昊天意志行事师尊你当如何?” 观主闻言双眼之中神辉霎时亮到了极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叶昊的身上,稍许后才饶有兴趣地道:“你我皆身处昊天世界,凡你我所行皆是昊天意志,若你真有一天不按昊天意志行事,你又如何知道你所行不按昊天意志行事却正是昊天意志的真实体现?” 这就像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的循环无解问题,观主所问确实是直指事物的本质,因为正常来说这就是昊天世界里所有人的困境。 只是这也说了是在正常情况下,那么若是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呢? 就例如对那些原本就不是昊天世界里的生灵来说,这种困扰所有人的问题其实根本就不再是一个问题。 而恰恰叶昊就属于这种人,当然还有一个宁缺其实也是属于这种人。 所以叶昊来回答观主的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容易,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说道:“师尊你一直都知道弟子与你们有所不同,但其实师尊你从来不知道弟子到底是哪里与你们不同,对于师尊你们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昊天意志的体现,但是对于弟子我来说却并不是如此。” 观主难得地皱了皱眉,良久后才缓缓平复下来道:“看来我猜得果然不错,你确实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这个问题对你来说也根本不是问题。” 他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昊,问道:“只是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你为何要现在就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莫不是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天魔境就可以不惧为师?” 观主的眼中没有杀意,然而这南海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突地静止了下来,云停了,风停了,浪花也停了。 若是此时有人潜入海水之中就会发现,就连海中的鱼虾也都停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就如同是变成了一幅笔墨凝固下来的立体画卷,除了小船之上的两个人以外。 第141章 赌注:昊天世界的未来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观主所表现出来的看似没有杀意,却带着最深沉恐怖的杀机。 叶昊的本能在这一刻真的是有感受到自己的这位师尊是真的准备杀了自己的,但他最终还是克服了自己的这个本能。 他很清楚这杀意也只是杀意,却并不是真正的杀机。 自己的这位师尊其实对于自己的来历早就有了一定的猜测,自己这一次只是明明白白地把真相摆了出来罢了。 因为若自己的这位师尊真的想要杀了自己,那根本也不需要等到了现在了,单单在自己这些年成长的过程中怕是早就死了有无数次了。 尤其观主不知道的是,其实叶昊很有可能是要比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了解他。 就像夫子收了宁缺为徒是为了想看看这个世界没有了昊天之后会怎样。 观主收了自己为徒何尝不也是为了想看看自己的不同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不一样的改变。 对于他们这种站在人间最高点的人物,哪里还能以简单的善恶正邪来区分,他们所追求的东西更多的是在践行着自己的理念。 用个比较玄幻的说法就是,他们都是在践行着自己所追求的道。 而观主的道是什么,别人可能会不清楚,但是叶昊他是知道的。 我们回溯一下知守观的历史就能明白,知守观建立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人类,更准确地说是守护人间,知守观的一切作为都可以看作是在为了这个目的而运转。 哪怕是选择让世人去信仰昊天,也同样是为了达成这一个目的。 如此叶昊只要不是那种准备毁灭世界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去担心观主会对自己产生真正的杀机。 就算是退一万步说,至少在观主看到这个世界发生他想要的某种改变之前他都不会想要去杀死自己。 所以面对着来自观主的质问现在的叶昊显得很是从容,他摇头回道:“弟子当然不会如此认为,天魔境虽然已是五境之上的境界,但是对于师尊你来说也只是你众多境界中的一种罢了。” 观主的神情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对于自己这个弟子的话显然没有什么意外,他只是带着淡淡笑意静静地看着叶昊,他知道对方还有话没有说完。 叶昊见此沉吟了片刻,面色微微郑重了几分,接着说道:“至于弟子为何选择现在就告诉师尊这一切,那其实是因为弟子在赌罢了,赌师尊你现在还不想杀了弟子。” “哦?!”观主略感讶然,似是有些不解道:“这看起来可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至少以你的性格行事来看,我并认为你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赌注,哪怕握着这个赌注的是你的师尊我。” 观主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这个了不起指的是他的方方面面都很了不起,当然这也包括了他看人的眼光。 所以他一早就看出了叶昊的本性,知道了自己收的这个弟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昊亦是没有丝毫意外,依旧很是平静地说道:“师尊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弟子是那种不会将生死交到任何人手中的人。” 观主显然并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什么错,只是点了点头,道:“这很好。” 叶昊见此接着道:“弟子之所以敢打这个赌,不仅是因为弟子相信师尊现在还不想杀我,还因为师尊你就算是现在想要杀死我也无法办到。” 既然无法办到,那自然我也就不会死,我既然不会死,那么我的生死当然也就不会是交到你的手中,我又为什么不敢打这个赌。 叶昊的话说得很是明明白白,明白得从某种意义上甚至显得有些嚣张。 观主却是并没有觉得叶昊很嚣张,他只是很疑惑,不由好奇问道:“我并不认为我的弟子会是一个愚蠢狂妄的人,你能够说出这番话来肯定是有你的原由,毕竟任何言语上的强大都来源于说出话语的人的底气,那么你的底气又是来源于哪里?” 叶昊闻言面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古怪之色,看向观主的方向问道:“师尊真的想知道?” 观主面容平和而宁静,道:“能让你可以依仗不惧为师,我确实很好奇。” 叶昊面上古怪之色越发浓了一些,他伸手对着身侧无人处就是那么轻轻一招,然后一根小木棍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从外表上看去,这根小木棍平平无奇,它就像是人随手用木头做出来的一根短棒,既没有什么美观可言也更无丝毫华丽的装饰。 可是这一切落在观主的眼中却是让他的瞳孔骤然间一缩,他面露凝重之色看向叶昊道:“你确实很令我意外,竟然能够请得动夫子的这根小木棍!难怪你会有这么大的底气敢对我如此说话。” 看得出来,叶昊的这一行为是真的很出乎他的预料。 叶昊并没有半点得意忘形之色,他只是点了点头形容依旧很是恭敬道:“师尊明鉴,这确实是弟子的一部分底气所在,不过还请师尊恕罪,弟子只是不得已借夫子之力自保,并没有要胁迫师尊你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手持夫子小木棍的他现在的顶多就是比后期修成天魔境的二十三年蝉要强那么一些,和自己的这位观主师尊若真的打起来他被杀死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但是自己被重伤残废的概率那几乎是百分百可以确定的。 要想拥有在自己这位师尊手下随时全身而退的能力,除非是叶昊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再参悟出五境之上的另一种境界,那才有那么一丝的可能。 观主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他的目光重又落在了自己的这个弟子叶昊身上,双眼之中异色一闪而过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良久之后他才面带一丝笑容道:“你并不需要我的恕罪,相反我对现在的你反而很是欣慰,只是我很好奇你做了如此多的准备,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叶昊紧绷的心神这才稍稍平缓,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弟子已经拿自己的性命与师尊你赌过了一次,师尊你既然没有准备杀死我,弟子我也就算是侥幸赢了,那么现在弟子还想与师尊你再赌一次。” “再赌一次?”观主微感讶然,旋即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么这一次你的赌注又是什么?” 叶昊看着观主的眼睛,他很是认真地说道:“这次的赌注一定会让师尊你满意,因为我想与师尊你赌昊天世界的未来。” 第142章 天女的宿命 地点,大河国大河之畔新筑一年的城池之中,一男两女并排立于城头之上。 男子着一身青衫道袍,面容青秀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岁左右,怀中抱着一把古朴长剑,整个人给人一种很悠闲的感觉。 他右侧的女子则是身披一件白袍,头上扎着大河国女子成亲后特有的发髻,她双眼前的鼻梁之上戴着一副奇特的金丝眼镜,映衬在她眼镜后方略带些婴儿肥的莹白小脸上显得很是可爱。 男子左侧的女子则形容很是高挑,她着一身纯白的轻纱霓裳,整个人无论是面貌还是神态都几乎美到了极致,双眼之中时时刻刻更恍若有星辰升起又陨灭,她身上所散发的气息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就仿佛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亦或者说现在的她处在了一个常人根本无法理解和触摸的维度。 很是奇妙的是,就是这样一男两女的奇特组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却是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那怕这座大河国的新城之中移居过来的百姓在城门下进进出出,哪怕城门之上的守卫在城头上来回地巡查,他们就像是完全看不到也感受不到这三个人一般。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这三个人,因为有人不愿意让他们看到和感受到,所以他们自然也就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话说到了这里,这城楼上的一男两女到底是谁呢,原来却不正是不知何时已从南海离开后的叶昊与从大河国皇宫赶来此处的女帝莫山山,外加一个被封印了有一年之久的光明天女。 他们三人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们无一不是天下瞩目的存在,无论是哪一个现身在世间怕是都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乃至还有可能会由此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事故。 所以无论是叶昊还是莫山山,他们为了怕引起麻烦几乎是下意识就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而光明天女本身就是被封印的存在,普通人想要看到她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叶昊和莫山山夫妻一体自不用多说,这光明天女天生自带昊天神性明显不可能和他们是同一阵营,也不知他们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件事真的要这么急么?会不会太过于冒险了些?”莫山山的面容上满是担心之色,金丝眼镜后面看着叶昊的迷蒙眼神中透着些许不安。 叶昊轻轻握紧手中略显冰凉的柔荑,眼中带着数不尽的温柔看向自己身侧的这个女子,他尽量使自己保持着平静笑着说道:“山山你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冒险肯定是有一些冒险的,毕竟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百分百成功,但你何曾见过你夫君我做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 莫山山闻言心下稍安,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旁边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 只见光明天女正眼神漠然地看向他们二人,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情感么?真是虚伪而又愚蠢。” 叶昊微微皱眉,带着些不屑道:“你一个没有情感的昊天分身懂得些什么!” 光明天女声音清冷,她看向叶昊道:“你分明没有丝毫把握却因为她的信任而去骗她,你这难道不是虚伪?” 她又看向莫山山,说道:“你分明知道他是在骗你却依然选择相信,你这难道不是愚蠢?” 叶昊忍不住神色一囧,莫山山亦是有些哑口无言,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带上了些莫名之色。 他们想要反驳一下,却是发现这光明天女好像说的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事实好像还真的是如此。 只不过他二人亦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让光明天女这种不带感情色彩的生物来解读情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更不要说她还是以单一解读的方式,这就更是错上加错了。 而让叶昊感兴趣的则是另外一件事,他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看向光明天女,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们人类的感情生出探究的兴趣了?” 光明天女似是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古怪之色,只不过她还并不明白叶昊的这丝古怪之色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依旧很是漠然地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你们人类所珍视的所有情感也许并没有你们所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和重要,在永恒的昊天意志下全部都是渺小的不值一提的。” 叶昊暗自感慨夫子的人间之力还真是可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让光明天女生出了一丝微弱的人的特点。 要知道探究意味着好奇,而好奇本身就是一种情感,虽然光明天女的这一丝好奇还很是微弱,但是这本身就已经意味着必将会发生的某种可能了。 也许天女的宿命在她被叶昊分离出来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她将永远无法再回归昊天本身了。 想想还真是有些意思,一个由昊天黑暗本源化身的桑桑现在几乎已经是与人没什么两样了,若是这一个由昊天光明本源化身的光明天女也变得具有了人性,那么他们头顶上的那位真正的昊天会是个什么表情。 只不过叶昊一想到那位真正的昊天身为规则的存在,好像也不会露出什么表情就是了,一时间不由地就索然无味了。 而莫山山的关注点却是并不在这上面,她听了光明天女的话依旧是对对方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在永恒的昊天眼中,我们人类的情感可能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和不可理喻的,但也许正是这些在昊天眼中微不足道的情感才得以让我们人类而不是其他的存在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能一直前行着,直到有一天我们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了不再需要昊天的庇护。” 叶昊心中讶异,没想到一向信奉昊天的书痴姑娘竟是会有如此的觉悟,并且还对昊天化身的光明天女给出了如此铿锵有力的回复。 光明天女听了这话后默然了下来,她似是在思索着这句话里更深层次的含义以及它的正确与否,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清冷地道:“也许你说得是对的,我确实还无法理解你们人类的情感。” 第143章 女帝的娇羞 新城城主府内,主宅楼的一处房间中,在一阵急促的令人遐想连篇的喘息声过后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才隐约传出了一个女子慵懒中有些咬牙切齿又略带娇羞的声音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很重要的事?” 一个男子的笑声响起,道:“不然呢?既然你我趁机刚好把那位的封印给加固了一下,这剩下的这件事当然也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再说我看你不是也很喜欢么。” “不许说!”女子有些抑制不住娇羞,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道:“你提供的这个新的封印方法是不是真的管用,后面不会再发生什么其他的变故了?” 男子貌似是很自信,肯定地说道:“你以为你夫君在佛祖棋盘里这一千年时间是白待的么,我除了让我的修为上得到了巨大提升以外,剩余的时间里我可一直都在思考着怎么解决了这个棘手的不安定因素。” 女子好奇地问道:“可我若没猜错你应该是临时才想到的这个办法,那你是怎么想到要用这个法子的?” 男子声音略带激动,说道:“一开始我其实也并没有想到太好的法子,但直到昨晚我发现了那位的变化之后,我就突然想起了我在棋盘世界里遇到的一种东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毒。” “毒?”女子惊讶不已,忍不住问道:“什么毒?” 男子满是赞叹地道:“你该听过佛门的一种说法,七情六欲皆是烦恼根,一切痛苦皆因三毒故。” 女子越发惊讶,不由问道:“夫君你所说的毒可是佛门中常言的贪嗔痴三毒。” 男子赞叹道:“不愧是我们的女帝陛下,一下就猜中了为夫所说的毒指的是什么。” 女子有些不依,道:“大名鼎鼎的佛门三毒这谁不知道!” 男子笑了笑道:“不得不说佛门在处世之上确实是让人不敢苟同,但在研究这人的心灵方面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所谓贪嗔痴三毒正是人身上的最浓烈的三种情绪,我就是根据这一点才想到了对付城中那位的办法,实际上这也是佛祖早就想好的对付天上那位的办法。” “佛祖想出的办法?!”那女子这一下吃惊不小,随即恍然大悟道:“怪道佛门一改过往岁月里坚忍之风,如果是佛祖的原因,那也解释得通此次烂柯寺佛门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了。” 男子颇是赞同道:“的确是如此,不然你以为那些总是喜欢当缩头乌龟的家伙这次为什么蹦跶得这么欢,要知道我道门都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呢,宁缺的那个小侍女可是还顶着一个昊天道光明之女的称号。” “也是。”女子声音柔和,忍不住再次问道:“那你们道门这次会怎么做,冥王之女的真实身份我们清楚,但世人可不明了,一旦……” 男子似是猜到了女子想要说些什么,他没等女子说完就说道:“道门会怎么做这个就不用我们再过多干涉了,终归也不过是一些打打杀杀的小事情,最后决定成败的还是在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而且道门安逸得也有些太久了滋生了太多的渣滓,也该是到大换血的时候了。” 女子有些担心道:“可昊天道门统治世间无数年,其影响之大一举一动都可说是决定了千万人的性命,如此大换血之下会否让世间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男子不在意地一笑,道:“有叶红鱼那个疯女人在,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道门会出现多大的乱子,若真有人生出什么异心,那我反而是要佩服一下是谁给他的勇气了。” “我只道你对道门之事不管不顾是准备了什么后手,原来是因为看好道痴。”女子的声音有些异样,旋即继续道:“我承认叶红鱼的能力很强,她的修为境界也一直是我们三痴中最厉害的那个,但道门之中三司与掌教一脉历来势力盘根错节,就她一个人如何对抗得了。” “谁说道痴只有一个人?”男子这样问道。 女子疑惑道:“据我所知三司之中现在天谕司和光明司几乎已被掌教一脉渗透架空,而裁决司又一向以强者为尊司众对于司座可没有任何忠诚可言,叶红鱼在道门之中不说孤家寡人也并无什么两样。” “不是还有你这个外援么!”那男子毫不在意地淡淡说道:“有你这个大河国的女帝支持,再加上你神符师的身份,叶红鱼只要在这场变动中不犯傻怕是想输都很难。” 说到这里,想来主宅楼内的这一对男女的身份大家也都猜出来了,不是叶昊与莫山山夫妻两人还能是谁。 却道那莫山山听了叶昊的说法之后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以当前大河国的局势,支持一下道痴想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看接下来的发展西陵昊天道门首要关注的目标肯定还是大唐,只要大唐不灭,我大河国小国寡民相信是很难进入昊天道门眼中的。” 叶昊赞叹的声音响起,道:“没想到山山你的变化如此大,这么快就已经适应了大河国君的位置,能从大河国本身的位置出发来看待问题,女帝之称当真是名副其实了。” 莫山山声音里似是带着些不忿,道:“你现在是不是很骄傲?!” 叶昊疑惑道:“这从何说起?” 莫山山有些羞恼地道:“你说我这个大河国的女帝了不起,那你这个亲手把我送上国君之位的叶三先生岂不是更了不起,特别是你还把我这个名传世间的女帝陛下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啊,这!”叶昊为之一愣,随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不得不说,这好像还真是一件值得让人骄傲的事。” 他笑个不停,莫山山却是早已羞得不能自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可能是有些看不下去叶昊这么得瑟也说不定。 第144章 朝小树的春天 大河国境内与月轮国接壤的一处小渔村中,一大群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围住了一个有些偏僻破旧的小院。 小院的主人是一个女子,这女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她衣衫虽是简朴但是浑身收拾得却颇为干净,外貌上较一般女子中也还算是有些出彩之处,特别是与小院外围拢着的村妇民女们一比这一点就更是显得分明。 也不知道是小院外谁人先开的头,在一声声吵嚷之中,就见得人群中响起了一个统一的声音,道:“不守妇道,浸猪笼!浸猪笼!” 人群中男子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几乎是不加掩饰,妇人们则更多的是嫉妒和仇视。 面对着这一切,小院内的女子害怕得浑身颤抖个不止,小脸之上更是泫然欲泣,一副满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人群中领头的村长似是对于发生的这一切早有所料,顺带着朝着自己身侧的一个年轻人隐晦地看了一眼。 那年轻人顿时喜出望外,他上前几步转身朝着激动的人群就挥了挥手,人群立马就开始陆陆续续安静了下来,看得出来这年轻人在村民中很有些‘威望’。 村长看人群安静了下来,这才佯装咳嗽了一下,缓步上前走到了小院篱笆旁,他看着那院内惊慌的女子说道:“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愿意嫁给他还是继续养着你那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男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指向了当先的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立时眼中闪过火热之色打量着院中的女子。 旁观的村民中很多男子目中都对那年轻人涌出了羡慕和不忿之意,但又都隐隐地有些忌惮着什么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时那院中女子渐渐平息了些害怕的情绪,望着村长的目光带着不甘抗拒,伸手一指他身侧的年轻人颤声道:“我怎么可能嫁给他,我丈夫当初就是和他一起上山后才遇害的,我自问从来到这村中也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们为什么就不愿意给我一条活路?!” 村长冷哼一声,他根本不听女人的申诉,不屑道:“你想要一条活路这没问题,你丈夫死了我让你嫁人你说你不想嫁了守寡这也没问题,可你现在在做什么,莫名其妙收留一个外来男子到家中,你想如此不守妇道败坏我村的风气我们坚决不允许。” 女子有些悲愤地道:“村长你想我嫁给你儿子,可谁不知道你儿子在这村中的为人秉性,你看村中有几个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儿子的,况且我想不想嫁人愿意嫁给谁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要你们给我做主。” 女子边说边指了指村中几处家中有女儿未嫁人的人家,那几家村民顿时一个个下意识地目光都躲闪了开来。 那村长身侧的年轻人见此顿时脸色红白交加狰狞之色尽显,看向院中女子的目光不由露出了怨毒和仇恨。 原来这年轻人就正是村长的儿子,只是也不知道他为人到底有什么恶劣之处,虽然在村中众人碍于村长的颜面不得不显示出对他的‘尊敬’,但实际上多数时候村民那是对他避之不及的,就更不要说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了。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现在这面前的区区一个寡妇也敢拒绝自己,那心态自然是直接就炸裂了。 村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目光一冷强硬道:“不识好歹,我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你既然嫁入了我们村,你生是我们村里的人,死了你也只能是我们村里的鬼,今天你要么选择乖乖嫁给我儿子并赶走那外乡人,要么你就顽抗到底我们大伙儿把你给浸猪笼。” 那院中女子听了这话被气得简直不行,看着气势汹汹就要闯入院子的村民浑身更是吓得直哆嗦,不过她依然坚持着没有说什么要将自己家中男子赶走的意思。 就在这时,小院中女子身后突然发出了一道清晰的‘吱嘎’声,屋门缓缓打开,一个双眼上蒙着布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环视’了一眼四周村民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道:“我看你们今天谁敢踏入这小院一步。” 那小院中女子发出一声惊呼,赶忙奔到中年男子的身旁一把搀扶住他担心道:“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都还没有完全好。”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对那女子缓声说道:“我的伤已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收留我会让你在村中的处境变得如此艰难,现在这些人找上门来为难你,我哪儿能袖手旁观。” 那女子面容苦涩,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他们只是惯会欺负我这种外乡女人,以前我丈夫在的时候还好些,等我丈夫出了意外他们才变本加厉的。” “哦!原来如此。”中年男子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这时村民之前的村长可是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他因为村长之职相对于其他人自是要多见了几分世面,对于识人这一块儿也稍稍有些心得,于是越看那出场的中年男子就越觉得对方不普通。 按他的认识,是人都有一定的气质的,就像他看那些普通的村民怎么都有一股子抹不掉的泥腿子味道,那些来他们村收税的税吏就有一股子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看这中年男子怎么看对方也不像是那种普通蚁民,当然对方也没有那种他看过的官架子气息,那沉稳从容的样子更像是一种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的云淡风轻,反正怎么看都好像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招惹的。 村长心下这样一想自是已有了几分顾忌,不过他又想到了对方只是一个外乡人自己身后又有这么多村民簇拥,如此他倒也说不上害怕,只是不由地面色一肃道:“阁下是谁,难道真要插手我村中之事?” 那院中女子一急,立时拦在了中年男子身前对院外村人说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他只是我收留的一个外乡人,这一切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村长眼睛微微一眯,再次打量了一眼那中年男子,见对方也没说话,沉吟了下道:“我们村也不是不讲道理,他既然只是被你收留,我们可以不找他的麻烦,甚至我可以做主让他自行离开,毕竟我们村不怎么欢迎陌生的外乡人,但是你绝不能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侧的年轻人似是还有些不愿,不过这被他以眼神给拦了下来。 那院中女子有些犹豫,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得他身后的中年男子淡淡地道:“走我自然会走,但她也得跟我走。” 院中女子听到他前一句话时脸上还不免有失落失望之意,等她听到中年男子后半句时顿时不由露出了欣喜释然之色。 那村长身边的年轻人这下再也不顾村长眼神阻止,厉声喝道:“你凭什么!我看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院中女子闻言顿时面露惊慌,对着中年男子担心道:“你还是一个人走,没必要为了我把命丢在这里。”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没在意女子说的这些,他只是道:“我朝某人一生,只要天能容我我就能活,这些许宵小之辈又岂能阻我!” 第145章 夫子千年的期望 “好一个天能容我我就能活!”叶昊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个更加成熟了些的中年男人,朝着不远处的女子看了一眼,笑道:“没想到剑阁一行柳白非但没能要了你的命,倒是让你的修为还更进了一步,另还有美人相伴左右,真是好不令人羡慕。” 话说这中年男人是谁呢,原来却正是当年长安城鱼龙帮雨夜之变后前往剑阁挑战柳白的朝小树。 至于叶昊为何会找到朝小树的所在,那说起来就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了。 美人遭遇刁难,英雄一怒拔剑相助,行为卑劣的老村长和自己的儿子最终自然没能逃得过死路一条。 可杀人了毕竟是杀人了,特别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这种事情放在任何时候都不算是一件小事,尤其是杀人的这位貌似还是唐人的时候。 大河国向来与唐国交好,隶属这个区域的官吏一得到属下报上的消息自是不敢擅自处理,当即是快马加鞭将这件事通报往了大河国皇宫。 于是乎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莫山山这里,而莫山山现在可是和叶昊在一起,她知道了叶昊自然也就知道了。 身在大河,又有着高超的剑术,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又是因为一个寡妇,这种种信息集合到一起,让叶昊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已消失许久的朝小树。 朝小树对于能在这异国他乡遇到相熟之人很是惊讶,至于叶昊的这番随意的调侃在他看来则更多了一种别样的欢喜。 “剑圣的一剑确实让我受益非常,此番受挫于我来说更是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番风景,而能遇到你嫂子则算是我意料之外的幸运。”朝小树望向不远处的女子眼中尽是温柔,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现在的际遇很是满足。 叶昊好奇问道:“那接下来老朝你准备做些什么?回长安城再次接手你的鱼龙帮?” 朝小树摇了摇头,笑道:“鱼龙帮从来都不是我的,我只是帮陛下看护一下罢了,如今既然我都已经从帮主的位置退下来了,自然我也没想过再重新回去,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我想先过一段普通人的生活。” 叶昊点了点头,又叹息了一声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并不奇怪,只不过你这个想法怕是能实现的机会很小很小。” 朝小树有些疑惑道:“为何我的想法实现的机会很小,难道以我朝小树今时今日的实力还有人能对我指手画脚。” 叶昊摇头道:“谁会愚蠢到去对一个知命境的强者指手画脚,特别还是你这种一怒就拔剑杀人的剑修。” 朝小树越发不解了,问道:“那又是何故?” 叶昊道:“你老朝自是可以安然无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唐也能安然无恙。” 朝小树身为大唐的一员,又曾是当今唐王的至交好友,大唐若是有事,朝小树于公于私都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不过朝小树对于叶昊的这句话很是存疑,不由说道:“我大唐有书院在,有夫子在,谁敢有胆量动我唐国?!” 叶昊轻笑着摇头道:“那若是夫子不在了呢?若是书院也自顾不暇了呢?” 朝小树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夫子那可是有好几层楼高的存在,也许有一天他不在了夫子也依旧还在,至于书院更是有大先生和二先生那样的强者,谁能有能力让他们自顾不暇。 叶昊却是不等他话出口就又继续说道:“别说什么不可能,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夫子的确是很强,但他依旧还是人,依旧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书院诸位先生也并不是真的就天下无敌。” 朝小树并不笨,相反他还很是聪明,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他眉梢一挑,问道:“西陵终于要准备对我大唐动手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担心的意思,因为大唐自成立以来就一直明白一个道理,西陵道门一直都有着覆灭唐国的野心,只是他们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罢了,因为大唐有书院和夫子在。 叶昊对于他的这种心态似是早有预料,他很是平静地看了朝小树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夫子会离开这种情况从来不在所有唐人的考虑之中,但事实上是夫子真的要离开了,而且我还会和夫子一起离开。” 朝小树的面色难得地凝重了几分,定定地看着叶昊许久,待确认叶昊似乎真不是开玩笑时才问道:“夫子为什么要离开?你又为什么会和夫子一起?” 叶昊闻言将目光投向了天空之上,以一种有些奇怪的语调说道:“因为夫子有一件一千多年前就想做的事情他现在终于有信心可以去做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和夫子一起,那是因为我可以让夫子做成这件事更有把握。” 朝小树很是不解,要知道在所有的唐人心中夫子那完全就是在世仙人的存在,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夫子都没有信心去完成的并且还需要他人的帮助。 不过他也知道叶昊并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既然现在对方能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来,那想来十有八九这件事就是真的了,纵使这种确认让他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 “夫子他老人家到底准备要做什么事情?”朝小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好习惯,一件事情既然想不清楚那他就会直接去问,所以他直接就看向了叶昊这样问了出来。 叶昊神秘地一笑,他伸手指了指头顶,道:“你应该可以猜得出来,这世界上能让夫子准备了千年中都还没有把握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位。” 朝小树顺着叶昊所指的方向看去,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境界其眼力也自是非常人可比,他的视野仿佛瞬间从地面飞跃到了高空处。 只见得层层叠叠悠闲着的白云在低空摆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任意地飘荡着,而白云的再高处则是空无一物的虚无,那里什么也没有。 朝小树却是在此时突生一股寒意,他有些难以置信看向叶昊地道:“夫子难道也想要学习当年的柯先生?” 叶昊点了点头道:“当然。” 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朝小树纵使再难以置信也只能选择相信。 他神色相当复杂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子,眼中带着一抹歉意,然后他很快就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朝小树面色很是严肃地看向叶昊,问道:“既然夫子有如此壮举的想法,我想你也并不仅仅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你来找我应该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叶昊点头,道:“那是当然。” 朝小树问道:“那说说看你想让我做什么?” 叶昊平静地说了一句话,道:“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第146章 剑圣的恐惧 “哦?!”听到叶昊的话,朝小树先是一阵讶然,旋即就毫不犹豫地问道:“你想要我帮你杀什么人?” 叶昊淡淡一笑,说道:“你肯定没听过那人的名字,他叫酒徒。” “酒徒?”朝小树闻言沉思了片刻,当发现自己印象中确实没听说过这个人之后就摇了摇头,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昊道:“一个修为境界很高很高的高人。” 朝小树哑然失笑道:“那是有多高?” 叶昊道:“按唐人的说法,那应该是比书院的二层楼还是要高那么一些的。” 二层楼是大唐书院的不可知之地,比书院二层楼还要高一些,那已经是很高很高的了。 朝小树神色微怔,惊异地问道:“这世上还有比书院二层楼更高的人?” 和大多数唐人的想法一样,书院二层楼在他的眼中是最神圣之地同时也是世间最强大的所在,因为他们唐国之所以成为了世间第一强国就是因为有了书院的支持。 叶昊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淡淡一笑看着他点头道:“这种人虽然不多,但总体上还是有那么几位的。” 朝小树并不是那种盲目自信自大之人,见叶昊说得这么认真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看向叶昊挑眉问道:“既然是这么高的高人,那你准备要我如何杀他?” 朝小树自己的情况他自己还是很了解的,也不说什么妄自菲薄的话,在经历了剑圣柳白一事之后他的修为境界的确是大有精进,现在已是从知命初期踏入了知命中境的门槛。 这种修为境界对于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当然是非常强大的,拥有这种修为的人在任何一方势力中那都会是属于决策层的存在,甚至在一些南方小国之中都可以作为一国的国师。 可是若拿这种修为境界来与书院二层楼的高度相较,那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 而叶昊想让朝小树去对付的人却是比书院二层楼还要高一点的人,这显然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 不过朝小树知道叶昊不可能会无的放矢,肯定是还有些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所以他提出自己的疑问后就静静地等待着叶昊给出自己一个答案。 叶昊见此,回道:“既然是要杀掉这种高人,那我们自然是要行一些非常手段的。” 朝小树不解道:“你我皆知修行到那种程度的高手都有些玄妙的变化,有什么非常手段是能连他们都可以对付的?” 叶昊莞尔一笑,道:“想要对付高人,那我们自然是要找一些比高人更高的人了。” 朝小树挑眉道:“比如说?” 叶昊唇角微扬,看着他道:“剑圣柳白!” “柳白?!”朝小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旋即摇头道:“柳白绝不可能会为你我而出手。” 身为南晋的最强者,剑圣自然没有任何理由去为了一个唐人和一个西陵之人出手。 叶昊丝毫不以为意,笑道:“剑圣当然不会为你我出手,可我本来也没想过要让他出手,我只是需要剑圣的剑罢了。” “剑圣的剑?”朝小树不解此言何意。 叶昊很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是剑圣的剑,全天下能破开那人防御的也只有剑圣的剑。” 朝小树一脸茫然看向叶昊道:“可我依旧不懂柳白的剑怎么会帮我们。” 叶昊摇头笑道:“剑圣柳白的剑当然不会帮我们,但如果这剑是他为自己挥出去的呢?” 朝小树眼眉微挑,有些疑惑地看向叶昊道:“柳白为自己挥出去?” “当然是为他自己!”叶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旋即他忽然向朝小树问出了一个貌似与此事毫不相干的问题,他问道:“就好比是你,你作为一个大剑师,你有没有想过去看一看更高处的风景?” 作为一个能在长安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的鱼龙帮帮主,朝小树的头脑毫无疑问是异常强大的,他一下就接收到了叶昊言语里所要表达的意思,这不由地让他脸露异色,道:“你的意思是说,柳白他想踏入五境之上?” 叶昊哑然一笑,道:“世间第一强者也终归只是在世间,大河剑强则强矣,柳白若是不准备让自己的剑道停滞不前他当然会想要破开五境!” 朝小树道:“可我依然不明白柳白想要破入五境之上和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叶昊道:“当然有关系,而且还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我们可以提供给他一个更近一步窥视五境之上的机会。” 朝小树不解道:“这样的机会对于其他人可能会很难,但对于柳白这种人应该还不需要借助他人之手,他若是想随时可以自己亲自去。” 叶昊摇了摇头道:“你之所以会这样认为,那是因为你还没明白过来一件事。” “哦!?”朝小树疑惑道:“我没明白什么事?” 叶昊道:“你没明白柳白他在恐惧。” 朝小树讶然,道:“世间第一强者的剑圣也会恐惧?!” 叶昊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人当然就会有恐惧,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哪怕他是世间的第一强者也依然抵挡不了这种来自身体本能的意志。” 朝小树似是从叶昊的这句话中感受到了某些自己从未接触的信息,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柳白他在害怕自己会破开五境?!” 叶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然你以为柳白踏入知命巅峰后这些年为何从未踏出南晋半步,又为何这么多年不见他在修行上再上一层楼?” 朝小树闻言明白了一些事情,又想到了自己当初连对方一剑都未能接下的事实,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嘲道:“原来柳白一直在强压自己的境界。” 叶昊点了点头道:“所以我说现在的柳白根本不敢亲自动手,一旦他与那种层次的人物交上手,超越五境之上的道与理和其境界发生共鸣,他很有可能无法阻止自己踏出那一步。” 朝小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但如果是我们去借剑,他却是可以借我们的手来出手,因为那只是他的剑出手,他不需要冒突破的风险就可以一窥五境之上的道路。” 叶昊笑道:“这对于剑圣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我相信柳白他绝对无法抵挡这种诱惑,更准确地说我相信没有任何修行者可以抵挡这种诱惑。” 朝小树至此默然不语,值得一说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问叶昊五境之上到底有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内心深处亦是没来由地出现了某种恐惧。 第147章 冥王之女和冥王 “这世上当真有冥王?”朝小树看向叶昊,问出了一个很多人都很是好奇的问题。 这是在离开南晋剑阁后不久,在朝小树与叶昊即将分别的时候他问出来的。 显然叶昊和朝小树的这一趟借剑之旅很是顺利,其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波折。 事实上比叶昊他们所想像的还要简单,柳白根本连问也没问他们想要干什么就把他的剑借了出去,就好像他的剑早已准备了好久就是为了等被人去借一样。 这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却是让叶昊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很理所当然的,面对着这场席卷天下的大变局,怕是不只是叶昊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些昊天世界里最惊才艳艳的人物们,每一个也都有着他们自己的谋划。 叶昊不由为此生出了些许警惕,而更多的则是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也无穷矣。 与天斗的话主力是夫子,以叶昊的修为境界至多也就是能稍稍充当一下辅助,这个乐趣明显他是体验不到多少了,但这个与人斗的乐趣嘛他貌似还是可以入个局的。 叶昊心里这样想着,当下就听到了朝小树的这句话,顿时为之一愣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想到了问这个问题?” 朝小树耸了耸肩洒然一笑道:“只是单纯出于个人好奇。” “只是好奇?”叶昊挑了挑眉看着朝小树问道。 朝小树摊开手略显无奈地道:“好,我承认我也是想知道花费如此代价我做成这件事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与叶昊当初的借剑不同,朝小树这次需要做的事情是近距离地接近酒徒那等人物,他哪怕是还有一点修为在身酒徒都是绝无可能让他近身分毫的。 更何况朝小树可是一个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大剑师,他的体魄强度和叶昊经过浩然气锤炼过的肉身可无法比拟,也经受不住剑圣的剑气摧残。 所以毫无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是,朝小树为了借剑只能是被柳白强行废去了修为,最终以他重又变得空空荡荡的雪山气海来承载剑圣的一剑。 而这样一来所带来的可怕后果就是,朝小树真正挥出这一剑之日他的雪山气海必定会被大河剑意毁灭得一干二净,至于说开膛破肚那都还只是一个小问题罢了。 虽然叶昊曾说过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都有准备办法去解决,但是朝小树所要经历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半点也不少,而且修为尽失是绝对无法避免的。 叶昊看着面露无奈之色的朝小树哑然一笑道:“原来朝二哥你也是会在意自己的生死的。” 朝小树道:“生死之事何其重大,我朝某人哪里又能免俗,不过只要我的生死能有大意义那自然都是可以接受的。” 他是典型的唐人疏阔性子,对于自己看重自身生死的想法也没什么遮掩,同时他也表达了自身对于为何而死的豁达。 叶昊点了点头道:“朝二哥此言无可厚非,我叶某人当然也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做一些无谓之事,朝二哥你此行意义绝对相当重大。” 朝小树微讶,看着叶昊道:“那冥王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呢?” 这显然对他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毕竟若冥王那种存在是真实的,除了昊天和夫子以外还有谁能参与进他们的争斗。 叶昊摇了摇头笑道:“冥王当然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没有在现在就选择告诉朝小树冥王只是昊天的另一面,毕竟这个世界里的人对于昊天的信仰几乎是根深蒂固的,太早知道了太多也只是会让他们自寻烦恼罢了。 而朝小树听了叶昊的话后很正常地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不解地看着叶昊问道:“那照你这般说,难道冥王之女的传说是假的?” 叶昊再次摇了摇头道:“冥王之女的传说自然不是假的。” 朝小树挑眉道:“你都说了连冥王都不是真实存在,那又何来的冥王之女!” 叶昊笑道:“这并不是一个相悖的问题,因为冥王之女本来就是和冥王本身不存在任何的联系。” 这实在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就像是老婆饼里不一定非得有老婆,夫妻肺片里也不会是用真正的(?°3°)(?′?`?)做的。 朝小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这样说来的话,看来我所做的事情会给你们很大的帮助。” 叶昊点头道:“这是当然,等我和夫子都离开以后,酒徒这个人若是活着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很大的麻烦。” 朝小树很是认真地道:“那我保证在你和夫子离开之前先一步让酒徒离开。” 叶昊和夫子离开自然是要登天一战,酒徒离开那自然是要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叶昊笑道:“你朝小树说话我自然是信的,那我就等着你带给我们好消息了。” 朝小树点了点头,旋即他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看向叶昊问道:“你和夫子这一去日后还会回来么?” 叶昊哑然一笑道:“我嘛当然是要回来的,你别忘了有人还在人间等着我的,至于夫子他老人家那我可就说不定了,毕竟人间对于现在的夫子来说太无趣了,天上的事情怕是还要对他老人家更具有吸引力一些的。” 朝小树闻言点了点头,旋即他脸露笑意看向叶昊道:“书痴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有个这样的姑娘在等你,想来你是确实不会舍得不回来的。” 叶昊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呢,就这么把人丢到长安城里不闻不问去做一件如此危险的事情,你就不担心一下你万一回不来了让人怎么办?!” 他所说的人自是朝小树从大河国村落里救下的那个女人,与原本的故事里不同叶昊现在提前截胡了朝小树,他可不想因这坏了对方的姻缘,故此在这里提醒一下。 “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朝小树摇了摇头,旋即又笑道:“再说你可是说过了会保我不死,我相信叶三先生不会让我失望的。” 感情最后事情还是得落在自己头上,叶昊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148章 悬空之战 在叶昊于大河之畔与朝小树分开后不久,这个世界又发生了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书院的二先生君陌终于赶到了荒原的极西之地,看到了被普通人所无法感知到的佛宗不可知之地——悬空寺。 他也由此发现到了被镇压在佛祖棋盘内的桑桑和宁缺,以及被世世代代圈养在佛门圣山之下的百万农奴。 于是乎书院的这位二先生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近乎疯狂的决定,他在凭一己之力撬开了佛祖棋盘之后赫然竟是又生出了灭掉悬空的想法。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书院的二先生也不可能疯狂到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近乎愚蠢,他只是想要这么做,也有条件这么做罢了。 所以在护送宁缺和桑桑逃离极西之地后,二先生君陌就再次返回了悬空寺。 而此一去的结果,先是悬空寺消失了数百个从此再无也法出口诵经的僧众,紧接着就连佛门行走七念亦是在继烂柯重伤之后彻底地被毁去了金刚法身,也就是到了最后关头讲经首座出场情况才有所遏制。 或许是因为佛门这一次确实是理亏,又或者是是因为有一位大先生不知在何地时刻虎视眈眈,更有甚者可能是因为夫子还在人间,讲经首座并没有对君陌出手,他只是以无量境的强大防御抵挡住了二师兄的浩然剑气不再让对方继续前进半步。 二先生君陌那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会甘心就此停步,何况书院这么些年还从未遭受过这般被人反复地挑战,他的心中早就憋足了火气正是要发泄出来。 当是时浩然剑意在佛门的圣山之上那真的是冲霄而上,悬空寺上空的云层蜂拥排开,让整个极西之地的天都仿佛给刺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一般。 举世所有的顶尖人物几乎都‘看’到了这一幕,也由此各生出了些迥异不同的想法。 …… 同为天下间最强的用剑之修,首先察觉到这一幕的自然是身处南晋剑阁的柳白,只见他眼望极西之地赞道:“夫子真是了不起,这是又出现了一个柯浩然。” 一个蓝衫青年站在他的身旁,这青年怀中抱着一把长剑,面色很是沉静,双眼所在的位置却是蒙着一层黑色的布条。 在听到柳白的话后这青年也抬头‘望’向了天空,就像他的目光可以透过黑布看到遥远天际的风景一般,淡淡地说道:“书院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对于大兄你来说也未尝不是少一件恨事。” 若此时宁缺在此地见到此人定是会震惊非常,因为这青年赫然正是当初被他弄瞎了双眼的柳亦青,只不知何时他竟不知不觉地进阶到了知命境。 柳白转身拍了拍柳亦青的肩膀,面露欣然之色道:“看来当初长安一行你果然没有白去,这样一来等诸事皆毕后为兄也可以彻底放心将剑阁交到你手上了。” 举世皆知他剑圣柳白是世间第一强者,然能谁又能明白他柳白生平的三大恨事,一恨不能与柯浩然对剑,二恨不能与莲生对饮,三恨不能与夫子同时代与光明战于荒原。 自己的这个弟弟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这种心境,说明了他已经真正的成长起来了,已经到了可以独挑大梁的时候了。 …… 与此同时,一处极为偏远的荒野小镇上,一个屠夫正拎着把菜刀在一刀又一刀地砍着案板上的肉,他的旁边则是有一个抱着葫芦的酒鬼一口接一口地在灌着酒。 他二人亦是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样,只是他二人连把头抬一下的欲望也没有。 只听那屠夫恨恨地道:“一个个跳得都这么欢,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他们怎么就不懂,剑磨得越锋利那就是离死亡也就越近。” 抱着葫芦的酒鬼拼命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似嘲讽似不屑地道:“活着难道不好吗,一个个的总是痴心妄想,肉都在别人的案板上,你就算是再厉害还不是都会像猪猡一样被宰杀。” …… 南海之畔,观主陈某眼神之中光芒流转个不定,良久之后才将目光看向了岸边的青年道士,他摇了摇头道:“上次见你我本以为你的机缘已经是足够好的了,没想到君陌的机缘还要远远超过你。” 青年道士身后背着一把木剑,赫然正是道门行走叶苏。 听得观主如此的评价,叶苏并没有做什么反驳的意思,只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有着几分毫不在意之色,在恭敬行了一礼后才道:“再好的机缘若不能化为自身的实力也只是机缘罢了,君陌的机缘向来很好,只可惜他这一次选择的时机不对,而且有人肯定会不愿意送给他这一场机缘,到最后他做的这一切也只能是白费。” 客观地讲叶苏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错,佛门与书院的关系举世有目共睹,讲经首座出于种种考虑虽然不会真的出手,但是他也绝不会想让自己成为对方的磨剑石。 毕竟书院有一个无距的大先生就已经很可怕了,也就是幸好这位心性醇厚温良,要是再出一个五境之上的二先生,特别还是一个对于佛门深恶痛绝的杀性极重的二先生,那对于佛门简直就是灾难。 观主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却是摇了摇头,道:“世间绝无白费的事,你都能于长安城细雨之中获得新生,君陌今日之后也定会有机会让自身的剑意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叶苏默然,沉默稍许才道:“我会等他到那一日,到时定可试出是我的木剑更强还是他的铁剑更利。” 观主微笑不语,旋即他猛地想起了叶昊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件事,顿时心中一跳不由地眼睛微眯,神色中跟着也生出了些许异样之色。 叶苏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尊短短时间里的想法转变,更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弟还提前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否则的话他怕是不会想着和君陌比剑了,肯定是要先用木剑撬开某人的小脑瓜看看再说其他。 第149章 泥塘外的小侍女和宁缺 且不谈大先生和二先生怎样拦住了悬空寺的讲经首座,却说宁缺和桑桑自离开极西之地后,一路之上的逃亡理所当然地并不顺利。 黑色的标志性马车根本无法藏匿行踪,一直徘徊在天空之上的黑云和乌鸦群更是格外地醒目。 让事情进一步恶化的是,这一次不仅是佛门的人在追击他们,就连西陵神殿似乎也正式有了动作,最明显的是一袭红衣带着大队人马下了桃山。 若不是前任光明大神官在世间还遗留有很多虔诚的信徒,没有他们宁愿焚尽自身也要守护光明传人的悍不畏死,宁缺和桑桑怕是早已经坚持不住了。 可纵使是如此,他们也快要筋疲力尽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消亡几乎是宁缺和桑桑既定的命运。 不过宁缺的意志注定了他不会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生出绝望的情绪,只要没有真正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绝不会放弃了生的希望的,所以他选择了一条谁也没有想到的路。 黑色的马车继续前行,在将近些时日里也不知是第几波追击的敌人甩开之后,宁缺和桑桑终于是来到了一片被雾瘴笼罩的沼泽地前方。 这沼泽地从外面看去天光暗淡昏沉无比,雾霭浓密地让人直感觉这里不似人间的所在,阴森的环境如同是冥土和魔域一般。 而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从这片沼泽地向着视野里的另外两个方向看去这种景象一点也没有变化,却是肉眼根本发现不了沼泽的边缘地带到底在哪里。 这片沼泽有一个很普通甚至很小家子气的名字,那便是泥塘,一个千百里地域绝对是荒无人烟生机渺茫的所在,也是宁缺经过种种分析之后选择的唯一生路。 只是宁缺纵使再是想象过泥塘的环境有多么恶劣,他也依然没有料到会是眼前所见的这幅景象,一时间倒是让他有些举足不前。 “宁缺,怎么了?”似是感受到了宁缺的犹豫,黑色的马车里传来了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随即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张黝黑中透着苍白的小脸,赫然正是宁缺的小侍女桑桑。 宁缺紧皱着眉头,眼望着沼泽深处,懊恼地说道:“这沼泽的雾气太重,根本看不到二师兄所说的那条碎石小路,话说小师叔当年横跨泥塘直奔魔宗山门也没有留下一幅地图,我们现在若是贸然闯进去怕不是还没逃过那些人的追捕就被这沼泽给吞没了。” 众所周知,沼泽地最是凶险非常,对于大多数活着的生物来说都是禁区,普通人若是误入沼泽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生还的可能,这一点哪怕是对于修行者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小侍女桑桑抿了抿嘴唇,她突然从怀中拿出了大黑伞,道:“我也许可以试试看。” 宁缺看了看她苍白的小脸担心道:“你的身体还能经受得住么?” 小侍女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不适,只是可能我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冷,宁缺你以后可能都没法抱着我睡觉了。” 却是桑桑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冰冷,到了现在若是滴一滴水到她的身上都会直接凝结成冰,宁缺纵使体魄经过浩然气的强化也渐渐有了承受不住的趋势。 宁缺苦笑了一声道:“我现在倒是有些相信那些人的说法了,你这身体现在是越来越非人化了,普通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冷到这种程度,只是你若真是冥王的女儿,到时候可不能嫌弃我这个凡人。” 小侍女桑桑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摇了摇头道:“我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也亏得他们能有这么好的心态,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开得出来玩笑。 而小侍女桑桑说完话后也没等宁缺再做什么就一下撑开了大黑伞,她闭上双眼霎时将其催动,顿时间马车之上的乌云瞬间变得更浓郁了几分,那些不停飞舞的乌鸦叫声也明亮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侍女桑桑这才重新睁开了眼散去了大黑伞上的力量,伸手一指沼泽里的一个方向道:“这泥塘太大,我只能看到一部分,你说的那条路碎石小路应该就在那里。” 她说完这话后身体陡然一颤,小脸更白了几分,随即一股惊人至极的寒气猛地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来。 黑色马车周围的地面上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层覆盖,空气中更是凭空生出了片片雪花徐徐飘落。 宁缺直觉得一道刺骨的寒意侵入肌体,呼入口鼻的空气近乎让他的胸膛生出撕裂般的疼痛,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见此赶忙退出了寒冰覆盖的范围才感觉舒适了许多。 拉车的大黑马可就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了,只见它四蹄冻得在冰面上‘哒哒哒哒’地跳了个不停,马嘴中更是长嘶声叫个不停,一双马眼中满是悲愤之色,似是在控诉宁缺这个不讲义气的主人。 宁缺暂时可没空担心大黑马,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小侍女桑桑的身上,不由担心问道:“你怎么样?” 桑桑闻言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只手中掐了一个古怪的口诀,然后肉眼可见的她身周的寒气徐徐消散了开来。 待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散开了手诀,脸颊上略微浮出了一丝笑意,对宁缺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这次阴寒之力爆发地太过猛烈让我一时无法控制。” 宁缺放下心来,几步赶到了马车旁,伸手触碰了一下桑桑的额头,啧啧道:“这以后夏天我可就不用怕热了,只要呆在你身边可比开了空调还要舒服。” 桑桑一把将他的手给挡开,不依道:“宁缺,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我们现在还是赶紧进入泥塘,我刚才借助大黑伞可是看到那些光头离我们也不远了。” 宁缺见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顿时轻轻一笑,道:“好,那我们这就走。” 当是时,黑色的马车缓缓地沿着桑桑指出的碎石小路进入了沼泽的迷雾之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有人已在泥塘的深处等着他们。 第150章 叶红鱼的执念 “谁!是谁在那里?”宁缺和小侍女桑桑在进入泥塘一直很是顺利,但这种情况在半日后终于还是出现了异状。 只见得重重雾霭之中,有一个略显模糊的人影正挡在了马车的前进方向上。 那模糊人影不发一言,只是缓缓地向着马车的方向靠近了过来,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就已出现在了宁缺和桑桑两人的面前。 “是你!叶红鱼!”宁缺紧张的神情稍缓,带着几分惊异地看着来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连你也要对我们出手么?” 来人赫然是西陵的新任裁决大神官叶红鱼,她头戴着神冕,手中提着一把狭长的道剑,身穿一袭鲜红如血的裁决神炮,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妖艳肃杀气息。 叶红鱼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平静地望向了马车之中的桑桑,说道:“你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我身为裁决大神官,天生就有责任要消灭掉昊天的所有敌人,这当然也包括已被证实了真实身份的冥王之女,也就是你的小侍女。” 宁缺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可你也别忘了,桑桑可是你们光明大神官的唯一传人,若是她出了问题你们西陵岂不是从此就断了光明一道的传承。” 众所周知,历代的光明大神官传承之法都是由前代光明大神官亲自指引而成,哪怕是数百年前那位创建魔宗的光明大神官亦是如此作为。 “相对冥王之女这种可怕的存在,道门并不会吝惜一道传承的损失。”叶红鱼对与宁缺的说法丝毫不动容,显得很是轻描淡写说道:“更何况我道门三大传承本就来自天授,只要昊天永存,我西陵自有法门保持传承不灭。” 宁缺闻言张了张嘴不由露出苦笑之色,看向面前的红衣少女问道:“一定要打?” 叶红鱼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一定要打。” 宁缺有些恼火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 叶红鱼似是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恼火,不过她对于这其中原因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是淡淡地道:“因为我还要等人。” “等人?!”宁缺微微皱眉,不由地有些疑惑道:“你还要等什么人?我大师兄和二师兄现在正挡着讲经首座,他们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很显然他能想到叶红鱼要等着的人只有自己的两个师兄,不过他显然是想差了。 只见叶红鱼摇了摇头道:“我当然知道大先生和二先生不会来到这里,我要等的人也不是他们。” 宁缺心中快速地闪过无数的想法,到最后他依旧是想不到还会有谁来到此处,不由问道:“那你要等的人究竟是谁!” 他问完这话就紧紧地盯着叶红鱼的眼睛,似是想要从其中看出些什么,只是很可惜叶红鱼的眼中平静地就向无波的湖面一样,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而就在叶红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猛然抬起头看向了泥塘之中的一个方向,眼中霎时光芒大盛。 宁缺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一惊的同时亦是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一处的方位雾霭沉沉,和其余方位也并无什么不同 他正想要问一下对方到底看到了什么,就听得一声轻笑从那个方向的雾霭中传了出来,同时伴随着一道话语:“他要等的人当然是我!” 那话语声由远及近,最后一个‘我’字落下的时候几乎已是与前面的话同时到了众人的耳边。 宁缺心中暗自骇然,要知道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来人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接近他们,这才会出现这种声音都快跟不上来人身体的情况。 而更为可怕的是,他和叶红鱼二人所望向的那个方向根本就没有路,也就是说来人完全是在沼泽地上面纵身奔跑,这所需要的修为实在是不可想像。 还不待他多想,沼泽地里那个方向的天地元气猛然就开始剧烈波动起来,那一处的深沉雾霭也如同是要被一个庞然巨物侵袭一般大面积地溃散开去,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模糊人影在雾气之后出现了。 那人影速度快到了人眼几乎不可触及,只是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已停在了众人的眼前,由极速到静止其间竟是没有半点的缓冲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宁缺三人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那赫然是一个他们都熟悉至极的青衫少年。 “叶师兄!”宁缺直接惊呼出声,似是怎么也没想到出现的人竟然会是他。 而能被宁缺称之为叶师兄的,当然只有是叶昊。 只见他笑着对宁缺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然后就将目光投到了那一袭红衣的人影身上。 叶红鱼眼中精光一闪,微眯起秀目打量着他,用一种平静至极又似是饱含着特殊情绪的语气缓缓说道:“你终于来了。” 叶昊淡然一笑,法眼下注意到了她浑身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的昊天神辉,洒然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在这里专门等我了,我又怎么能不来。” “你们!?”宁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二人,旋即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般看向叶红鱼道:“你在这泥塘根本不是为了等我们,也和桑桑是冥王之女无关是不是?” 叶红鱼扫了一眼吃惊的宁缺,挑眉道:“你倒还不是太蠢,准确地说你们本就不是我的主要目标,不过待我先解决了他,我并不介意腾出手来顺便也收拾了你们。”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而自然,似是觉得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与此同时她看向叶昊的目光中已盈满了无穷的战意。 “这……”宁缺不由有些无语,想要说上一句你不吹牛能死么,但是当他注意到叶红鱼眸子中的那仿佛来自极高远处的一抹神辉时,他整个人顿时只觉得一道彻骨的寒意都快要将自己的灵魂给冰冻住了。 就仿佛现在的叶红鱼似乎还是叶红鱼她本人,但是她又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叶红鱼,而是具有了某种远超越了世人所能理解的强大意志。 叶昊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眼中出现的惊人一幕,这不由地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没想到你在掌握了裁决神座的威能之后竟是又选择了与神座之力完全融为一体,你难道就不怕自己会被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从此成为神座之力的傀儡!” 作为几乎便览了天书的存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西陵的三大神座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那是道门先贤与昊天签订契约后从昊天那里攫取的神国之力,代表的是昊天牧养众生的权柄。 这也是道门之人一旦有谁成为神座之后为什么会如此强大的原因,除了个人的修行天资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他们还可以借助这种超然的力量。 而叶红鱼所行之事的疯狂程度,那代表的几乎是在凭借着一己之力去与整片天地的意志相抗,换个更加玄幻一点的说法那就是,她在以自己个人的意志去夺舍了一部分的天地。 叶红鱼似是很满意叶昊现在的难以置信,她轻笑一声道:“相比于你所说的这种可怕后果,我更在意的是在如此做之后我自身所能拥有的这种超乎想像的强大力量。” 叶昊摇了摇头道:“我本以为你只是对于道的痴迷,没想到原来你竟是对于力量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叶红鱼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道:“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在我看来世人所想所念几乎尽是虚妄,而唯有掌控在我自己手中的力量方才是这世间永恒的真实,就像是现在的我终于有了机会能够战胜你一样。”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炙热之色几乎是不加掩饰,叶昊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叶红鱼的执念可不仅仅是对于力量。 第150章 叶红鱼的执念 “谁!是谁在那里?”宁缺和小侍女桑桑在进入泥塘一直很是顺利,但这种情况在半日后终于还是出现了异状。 只见得重重雾霭之中,有一个略显模糊的人影正挡在了马车的前进方向上。 那模糊人影不发一言,只是缓缓地向着马车的方向靠近了过来,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就已出现在了宁缺和桑桑两人的面前。 “是你!叶红鱼!”宁缺紧张的神情稍缓,带着几分惊异地看着来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连你也要对我们出手么?” 来人赫然是西陵的新任裁决大神官叶红鱼,她头戴着神冕,手中提着一把狭长的道剑,身穿一袭鲜红如血的裁决神炮,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妖艳肃杀气息。 叶红鱼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平静地望向了马车之中的桑桑,说道:“你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我身为裁决大神官,天生就有责任要消灭掉昊天的所有敌人,这当然也包括已被证实了真实身份的冥王之女,也就是你的小侍女。” 宁缺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可你也别忘了,桑桑可是你们光明大神官的唯一传人,若是她出了问题你们西陵岂不是从此就断了光明一道的传承。” 众所周知,历代的光明大神官传承之法都是由前代光明大神官亲自指引而成,哪怕是数百年前那位创建魔宗的光明大神官亦是如此作为。 “相对冥王之女这种可怕的存在,道门并不会吝惜一道传承的损失。”叶红鱼对与宁缺的说法丝毫不动容,显得很是轻描淡写说道:“更何况我道门三大传承本就来自天授,只要昊天永存,我西陵自有法门保持传承不灭。” 宁缺闻言张了张嘴不由露出苦笑之色,看向面前的红衣少女问道:“一定要打?” 叶红鱼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一定要打。” 宁缺有些恼火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 叶红鱼似是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恼火,不过她对于这其中原因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是淡淡地道:“因为我还要等人。” “等人?!”宁缺微微皱眉,不由地有些疑惑道:“你还要等什么人?我大师兄和二师兄现在正挡着讲经首座,他们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很显然他能想到叶红鱼要等着的人只有自己的两个师兄,不过他显然是想差了。 只见叶红鱼摇了摇头道:“我当然知道大先生和二先生不会来到这里,我要等的人也不是他们。” 宁缺心中快速地闪过无数的想法,到最后他依旧是想不到还会有谁来到此处,不由问道:“那你要等的人究竟是谁!” 他问完这话就紧紧地盯着叶红鱼的眼睛,似是想要从其中看出些什么,只是很可惜叶红鱼的眼中平静地就向无波的湖面一样,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而就在叶红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猛然抬起头看向了泥塘之中的一个方向,眼中霎时光芒大盛。 宁缺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一惊的同时亦是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一处的方位雾霭沉沉,和其余方位也并无什么不同 他正想要问一下对方到底看到了什么,就听得一声轻笑从那个方向的雾霭中传了出来,同时伴随着一道话语:“他要等的人当然是我!” 那话语声由远及近,最后一个‘我’字落下的时候几乎已是与前面的话同时到了众人的耳边。 宁缺心中暗自骇然,要知道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来人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接近他们,这才会出现这种声音都快跟不上来人身体的情况。 而更为可怕的是,他和叶红鱼二人所望向的那个方向根本就没有路,也就是说来人完全是在沼泽地上面纵身奔跑,这所需要的修为实在是不可想像。 还不待他多想,沼泽地里那个方向的天地元气猛然就开始剧烈波动起来,那一处的深沉雾霭也如同是要被一个庞然巨物侵袭一般大面积地溃散开去,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模糊人影在雾气之后出现了。 那人影速度快到了人眼几乎不可触及,只是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已停在了众人的眼前,由极速到静止其间竟是没有半点的缓冲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宁缺三人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那赫然是一个他们都熟悉至极的青衫少年。 “叶师兄!”宁缺直接惊呼出声,似是怎么也没想到出现的人竟然会是他。 而能被宁缺称之为叶师兄的,当然只有是叶昊。 只见他笑着对宁缺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然后就将目光投到了那一袭红衣的人影身上。 叶红鱼眼中精光一闪,微眯起秀目打量着他,用一种平静至极又似是饱含着特殊情绪的语气缓缓说道:“你终于来了。” 叶昊淡然一笑,法眼下注意到了她浑身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的昊天神辉,洒然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在这里专门等我了,我又怎么能不来。” “你们!?”宁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二人,旋即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般看向叶红鱼道:“你在这泥塘根本不是为了等我们,也和桑桑是冥王之女无关是不是?” 叶红鱼扫了一眼吃惊的宁缺,挑眉道:“你倒还不是太蠢,准确地说你们本就不是我的主要目标,不过待我先解决了他,我并不介意腾出手来顺便也收拾了你们。”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而自然,似是觉得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与此同时她看向叶昊的目光中已盈满了无穷的战意。 “这……”宁缺不由有些无语,想要说上一句你不吹牛能死么,但是当他注意到叶红鱼眸子中的那仿佛来自极高远处的一抹神辉时,他整个人顿时只觉得一道彻骨的寒意都快要将自己的灵魂给冰冻住了。 就仿佛现在的叶红鱼似乎还是叶红鱼她本人,但是她又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叶红鱼,而是具有了某种远超越了世人所能理解的强大意志。 叶昊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眼中出现的惊人一幕,这不由地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没想到你在掌握了裁决神座的威能之后竟是又选择了与神座之力完全融为一体,你难道就不怕自己会被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从此成为神座之力的傀儡!” 作为几乎便览了天书的存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西陵的三大神座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那是道门先贤与昊天签订契约后从昊天那里攫取的神国之力,代表的是昊天牧养众生的权柄。 这也是道门之人一旦有谁成为神座之后为什么会如此强大的原因,除了个人的修行天资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他们还可以借助这种超然的力量。 而叶红鱼所行之事的疯狂程度,那代表的几乎是在凭借着一己之力去与整片天地的意志相抗,换个更加玄幻一点的说法那就是,她在以自己个人的意志去夺舍了一部分的天地。 叶红鱼似是很满意叶昊现在的难以置信,她轻笑一声道:“相比于你所说的这种可怕后果,我更在意的是在如此做之后我自身所能拥有的这种超乎想像的强大力量。” 叶昊摇了摇头道:“我本以为你只是对于道的痴迷,没想到原来你竟是对于力量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叶红鱼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道:“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在我看来世人所想所念几乎尽是虚妄,而唯有掌控在我自己手中的力量方才是这世间永恒的真实,就像是现在的我终于有了机会能够战胜你一样。”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炙热之色几乎是不加掩饰,叶昊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叶红鱼的执念可不仅仅是对于力量。 第151章 天魔世界 泥塘之中雷鸣般的巨响几乎毫不停歇,终年笼罩在这片沼泽之上的雾霭翻涌如滔天巨浪,一道道激射向四面八方的剑气几乎让这片地域的空间都要粉碎开来。 宁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叶红鱼与叶昊之间的战斗会造成如此惊人的异象,纵使他和他的小侍女桑桑早已经远远地避开了那一片交战的区域,依旧是难以掩饰他此时心惊胆战。 也亏得他先前还敢想象能够与叶红鱼战个不相上下,看现在的情形怕是真的如此他连拿出元十三箭和大黑伞的机会可能都没有就会被直接被叶红鱼给直接秒杀掉了。 这根本已不是五境之内的力量可以形容,那是完全超乎到了五境之上的巅峰对决。 事实上完全融合了神座之力的叶红鱼,她此时的力量早就不能以简单的境界来区分了,毕竟神座之力来源于昊天神国,就其所具有的某些威能来说那是已经涉及到了昊天所拥有的至高领域。 而叶昊经历过了佛祖棋盘里的千年打磨,他的肉身强度也远远不仅仅是跻身了天魔境那么简单,在跨越了五境之后的那段漫长时光里,他可是还隐隐触摸到了一些更高一层不朽境界的门槛。 所以说叶昊与叶红鱼的这一场泥塘之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旗鼓相当的较量,具体的谁更强一些在真正的分出结果胜负以前可说是谁都无法预料。 话分两头,却不说宁缺和他的小侍女桑桑此时是何种感受,叶昊与叶红鱼两人可都是从最初的彼此互相试探之后渐渐地打出了些真火。 只见得随着叶红鱼的每一次道剑挥下,她眸中的那一抹来自极高远处的神辉似是都在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而由此带来的则是她手中道剑所散发出来的剑气剑意也慢慢附加上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奇特韵味。 这一抹奇特韵味一经出现立马就引起了惊人至极的变化,让那些原本还按着特定的轨迹遵循着事物常理运转移动的剑气剑意都开始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就像是前一刻那一道道剑气剑意还在沿着一条直线或曲线的方向前进,而到了后一刻那些剑气剑意则是可能瞬间变为朝着任何方向,向前刺的可能会变成向后刺,亦或者变成向左向右向上向下。 并且这些剑气剑意还仿佛能够短暂地穿梭空间一样出现在叶昊身周的任意方位上,在他身前的可能会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他左侧的可能会下一刻跑到他的右侧。 “无距!”叶昊的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下一刻他却是又立马摇了摇头。 原来在看到叶红鱼的剑气剑意变化之时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叶红鱼是不是拥有无距的境界,但他又迅速地发现了这根本和叶红鱼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叶红鱼眼眸深处的神辉韵味赋予了她手中剑气剑意拥有了某些无距的威能,至于她本人则是根本还不具备有无距的能力。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叶昊剧烈波动的心湖霎时就平静了下来,倘若拥有无距境界是叶红鱼会让此时的他变得相当棘手,但若只是拥有无距境界的剑气剑意那顶多也只能是给他造成一些麻烦罢了。 当是时,只见得叶红鱼的剑气剑意迅速攀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境况,四面八方数不尽的剑气剑意直接就将叶昊给完全淹没了,从外界的任何方向看去他整个人似乎下一刻就即将要被扎成一个刺猬。 而眼看得这一幕的发生,叶昊做了一个出乎常人预料的决定,既然叶红鱼的剑气剑意已经完全无法被自己的剑气剑意所阻挡磨灭,他竟是索性将自己握在手中的流云剑给收了起来。 若是不了解叶昊的人此时看到他这样做肯定会猜想他是不是已经绝望了所以放弃了抵抗,但是了解他的叶红鱼却是绝不会这样认为。 从小一起在知守观中朝夕相伴,她很清楚叶昊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本质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这种人在战斗的时候可能会有情绪的波澜起伏,但他们是绝不会生出任何绝望,更不要说还会做出放弃的决定。 叶昊会做出此种选择,唯一的解释只有是他还有了其余的应对方法。 果不其然,也就是在叶红鱼生出这种想法的瞬间,下一刻就见得身处无穷剑气剑意包围中的叶昊身上突然升起了一道朦胧的巨型幻影。 那一道幻影赫然是一把通天彻地大剑,大剑的剑尖直刺天穹深处,大剑的剑柄则仿佛是深埋于大地之中的九幽之下。 而叶红鱼所发出的无穷剑气剑意此时就刚好触及到了这道幻影大剑,然后在下一刻它们竟是丝毫未受到半分阻挡地直接就闯入了大剑幻影之内。 只是令人有些难以理解的是,这些剑气剑意一经进入了那大剑的幻影内部竟是仿佛瞬间被什么力量卡住了一般全都纷纷静止了下来。 或者换一个更加准确一点的说法,它们并不是完全静止了下来,而是移动的速度变得比蜗牛爬行都还要慢上千倍万倍不止,看那模样想要抵达到叶昊的身上所需要的时间怕不是需要数月数年不止,更有甚者是在有生之年都无法办到也有可能。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叶红鱼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赶忙收回继续前赴后继的剑气剑意,迅速地恢复了平静,看向叶昊问道:“这就是你的天魔境?!” 身处巨剑幻影之中的叶昊哈哈一笑,道:“当然,忘记告诉你了,现在的我可是天魔境大成,就连体内世界也已具雏形,就是说你的所有攻击只要破不开我的世界将毫无意义,还需要继续打么?” 叶红鱼闻言眉眼射出剑芒,神辉遍布周身,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已经赢定了?” 叶昊见此忍不住心中一跳,体内念力借助巨剑虚影迅速扫射向四面八方,待发现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后才眼睛一眯道:“难道不是么?” 第151章 天魔世界 泥塘之中雷鸣般的巨响几乎毫不停歇,终年笼罩在这片沼泽之上的雾霭翻涌如滔天巨浪,一道道激射向四面八方的剑气几乎让这片地域的空间都要粉碎开来。 宁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叶红鱼与叶昊之间的战斗会造成如此惊人的异象,纵使他和他的小侍女桑桑早已经远远地避开了那一片交战的区域,依旧是难以掩饰他此时心惊胆战。 也亏得他先前还敢想象能够与叶红鱼战个不相上下,看现在的情形怕是真的如此他连拿出元十三箭和大黑伞的机会可能都没有就会被直接被叶红鱼给直接秒杀掉了。 这根本已不是五境之内的力量可以形容,那是完全超乎到了五境之上的巅峰对决。 事实上完全融合了神座之力的叶红鱼,她此时的力量早就不能以简单的境界来区分了,毕竟神座之力来源于昊天神国,就其所具有的某些威能来说那是已经涉及到了昊天所拥有的至高领域。 而叶昊经历过了佛祖棋盘里的千年打磨,他的肉身强度也远远不仅仅是跻身了天魔境那么简单,在跨越了五境之后的那段漫长时光里,他可是还隐隐触摸到了一些更高一层不朽境界的门槛。 所以说叶昊与叶红鱼的这一场泥塘之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旗鼓相当的较量,具体的谁更强一些在真正的分出结果胜负以前可说是谁都无法预料。 话分两头,却不说宁缺和他的小侍女桑桑此时是何种感受,叶昊与叶红鱼两人可都是从最初的彼此互相试探之后渐渐地打出了些真火。 只见得随着叶红鱼的每一次道剑挥下,她眸中的那一抹来自极高远处的神辉似是都在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而由此带来的则是她手中道剑所散发出来的剑气剑意也慢慢附加上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奇特韵味。 这一抹奇特韵味一经出现立马就引起了惊人至极的变化,让那些原本还按着特定的轨迹遵循着事物常理运转移动的剑气剑意都开始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就像是前一刻那一道道剑气剑意还在沿着一条直线或曲线的方向前进,而到了后一刻那些剑气剑意则是可能瞬间变为朝着任何方向,向前刺的可能会变成向后刺,亦或者变成向左向右向上向下。 并且这些剑气剑意还仿佛能够短暂地穿梭空间一样出现在叶昊身周的任意方位上,在他身前的可能会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他左侧的可能会下一刻跑到他的右侧。 “无距!”叶昊的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下一刻他却是又立马摇了摇头。 原来在看到叶红鱼的剑气剑意变化之时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叶红鱼是不是拥有无距的境界,但他又迅速地发现了这根本和叶红鱼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叶红鱼眼眸深处的神辉韵味赋予了她手中剑气剑意拥有了某些无距的威能,至于她本人则是根本还不具备有无距的能力。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叶昊剧烈波动的心湖霎时就平静了下来,倘若拥有无距境界是叶红鱼会让此时的他变得相当棘手,但若只是拥有无距境界的剑气剑意那顶多也只能是给他造成一些麻烦罢了。 当是时,只见得叶红鱼的剑气剑意迅速攀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境况,四面八方数不尽的剑气剑意直接就将叶昊给完全淹没了,从外界的任何方向看去他整个人似乎下一刻就即将要被扎成一个刺猬。 而眼看得这一幕的发生,叶昊做了一个出乎常人预料的决定,既然叶红鱼的剑气剑意已经完全无法被自己的剑气剑意所阻挡磨灭,他竟是索性将自己握在手中的流云剑给收了起来。 若是不了解叶昊的人此时看到他这样做肯定会猜想他是不是已经绝望了所以放弃了抵抗,但是了解他的叶红鱼却是绝不会这样认为。 从小一起在知守观中朝夕相伴,她很清楚叶昊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本质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这种人在战斗的时候可能会有情绪的波澜起伏,但他们是绝不会生出任何绝望,更不要说还会做出放弃的决定。 叶昊会做出此种选择,唯一的解释只有是他还有了其余的应对方法。 果不其然,也就是在叶红鱼生出这种想法的瞬间,下一刻就见得身处无穷剑气剑意包围中的叶昊身上突然升起了一道朦胧的巨型幻影。 那一道幻影赫然是一把通天彻地大剑,大剑的剑尖直刺天穹深处,大剑的剑柄则仿佛是深埋于大地之中的九幽之下。 而叶红鱼所发出的无穷剑气剑意此时就刚好触及到了这道幻影大剑,然后在下一刻它们竟是丝毫未受到半分阻挡地直接就闯入了大剑幻影之内。 只是令人有些难以理解的是,这些剑气剑意一经进入了那大剑的幻影内部竟是仿佛瞬间被什么力量卡住了一般全都纷纷静止了下来。 或者换一个更加准确一点的说法,它们并不是完全静止了下来,而是移动的速度变得比蜗牛爬行都还要慢上千倍万倍不止,看那模样想要抵达到叶昊的身上所需要的时间怕不是需要数月数年不止,更有甚者是在有生之年都无法办到也有可能。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叶红鱼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赶忙收回继续前赴后继的剑气剑意,迅速地恢复了平静,看向叶昊问道:“这就是你的天魔境?!” 身处巨剑幻影之中的叶昊哈哈一笑,道:“当然,忘记告诉你了,现在的我可是天魔境大成,就连体内世界也已具雏形,就是说你的所有攻击只要破不开我的世界将毫无意义,还需要继续打么?” 叶红鱼闻言眉眼射出剑芒,神辉遍布周身,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已经赢定了?” 叶昊见此忍不住心中一跳,体内念力借助巨剑虚影迅速扫射向四面八方,待发现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后才眼睛一眯道:“难道不是么?” 第152章 绝世樊笼,神火再现 叶红鱼脸上冷笑不减,发出了一声轻喝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她话音一落整个人忽然就化作了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目标方向直指向环绕着巨剑虚影中的叶昊。 叶昊见此目中精光一闪即逝,只是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袭红衣的少女身影已经是到了他体外的巨剑虚影之前,并且还一掌按在了巨剑虚影之上。 难以计数的神辉霎时间从叶红鱼的掌心之中喷涌而出,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就完全覆盖满了巨剑虚影的表面之上。 远远地看去,巨剑虚影上仿佛是被镀上了一层耀目的光膜,光彩琉璃之间煞是美轮美奂。 只是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对于叶昊来说却是最强烈的危机,他直感觉自己的天魔世界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切断了与外在天地的联系,成为了一座被遗忘在尘世之外的孤岛。 要知道他的天魔世界毕竟还不是真实的完整世界,就目前的情况这个世界雏形还是需要依附在昊天世界之上的。 而一旦他的天魔世界脱离了与真实世界的交互,那么世界雏形所拥有的力量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是也会有耗竭之时。 如此一来,天魔境自是就成了形同虚设,所谓的无敌防御也自然就无法再做到真正的无敌。 叶昊实没想到叶红鱼还会准备有如此的手段,心中忍不住暗赞了一声,果然不愧是昊天世界里最善于战斗的女人。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红鱼,轻呼了一口气,并没有做什么其余的动作,只是让自己的心境重新恢复平静,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什么?樊笼大阵?” 同是作为荒原一行中的几人,叶昊虽然于阵法一道并未深研,但是以他的眼界见识这世间万千法门总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特别是在魔宗山门之内,他可是还看到过柯浩然以浩然剑意化作樊笼大阵硬是困住了莲生几十年。 叶红鱼闻言却是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她的手掌依旧是紧紧地按在巨剑的虚影之上,保持着掌心之中的神辉持续涌入巨剑虚影上的光幕之内。 看得出来,她针对叶昊所施展的此种手段现在还未有到终止之时。 叶昊那是何种境界,他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叶红鱼此时的虚实,知道若是想要破局的话现在可算是最佳的时机。 只是他并没有出手,反是平静至极地看着叶红鱼尽情地施展。 而他会如此作为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大亦或者愚蠢,他只是对现在的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叶红鱼无论用出何种精妙与不可思议的手段他都可以一一破之。 叶红鱼并没有让叶昊等太久,只见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巨剑虚影上的光幕仿佛终于吸纳神辉力量到了某种极限,在一阵光芒大放之后突地就发生了惊天巨变。 看起来极为突兀又很是自然地,一道接一道的微小剑影接连出现,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如同是天空中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了光幕之上。 这些小剑与小剑之间首尾所指隐隐契合某种特殊的规律,缓缓移动之间传出了一阵阵仿佛流水一般的轻吟之声,每一把小剑之上那一缕缕原本看似极微渺的剑气与剑意在其间每流转一圈之后更是都会以念力可以感知的增强一分。 尤为神奇的是,这些增强过后的剑气剑意半点也未向着外界散射,既没有对内也没有对外,反而是彼此之间越发紧密地纠缠堆叠在了一起,相互连接之下将整片光幕都给笼罩在了其中。 在念力感知的视野里,这些小剑赫然间竟是在光幕之外再建一座牢笼——剑之牢笼。 而身处光幕之中的叶昊感受最为清晰,若说在先前的时刻那一层光幕只是隔绝他的天魔世界与昊天世界之间的元气交互,那么现在的情况则是这座剑之牢笼彻底地将他的天魔世界给锁死了。 天魔世界那是什么,那是身处天魔境中魔宗修者的道之结晶,换一个昊天世界里更加通俗一点的说法,那就相当于是剑修的本命剑,符修的本命符。 而锁死了一个魔宗修者的天魔世界,那和锁死了这个修者本身在某种程度上并无二致,甚至这种情况还要更加凶险几分。 也就是说,先前的叶昊还可以收回天魔世界选择不与神辉光幕相抗衡,那么此刻的他却是不得不选择彻底打破牢笼的封锁,否则的话他根本无法脱身,除非他可以舍得根基大毁舍去自己的这个雏形天魔世界。 这当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也不是叶昊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佛祖棋盘里的千年谋算夺取到的造化,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轻易放弃,更不要说是一个叶红鱼又哪里有可能就把他逼迫到此种程度。 叶红鱼显然也是早就算到了这点,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担心叶昊会不战自退。 她的脸上略显疲态,看得出来她亲手布置出的这座牢笼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而眼见得一切就绪她才终于是有了闲暇来回答叶昊的问题。 只见得她紧紧盯着光幕中心处的叶昊,眉眼间隐带着一丝傲意道:“这是我专门为你所准备的樊笼。” 叶昊笑着点了点头,赞赏道:“真是好大的一份礼物,以昊天神辉为血肉,以大河剑意为筋骨,再辅以你心中的块垒为神意,叶红鱼你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就威能而言,这一座绝世樊笼绝对已是超出了我道门先辈的三大神阵之上了。” 他说完这些后紧接着就又摇了摇头,道:“只可惜你想凭这困住我,还不够!” 叶红鱼眼眸微微眯起,冷冷一笑道:“你觉得不够?!” 叶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当然不够!” 伴随着话语落下,叶昊的一手缓缓地抬起张开,然后一缕赤红色的火苗陡然间浮现而出。 这火苗看起来极为微弱,其上除了颜色赤红如血一般,并未散发出滔天的热量,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异象出现,就仿佛它原本就只是一缕普通至极的火苗。 而这一幕落入叶红鱼的眼中却是让她瞬间瞳孔一缩,然后下一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朱雀神火!” 第152章 绝世樊笼,神火再现 叶红鱼脸上冷笑不减,发出了一声轻喝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她话音一落整个人忽然就化作了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目标方向直指向环绕着巨剑虚影中的叶昊。 叶昊见此目中精光一闪即逝,只是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袭红衣的少女身影已经是到了他体外的巨剑虚影之前,并且还一掌按在了巨剑虚影之上。 难以计数的神辉霎时间从叶红鱼的掌心之中喷涌而出,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就完全覆盖满了巨剑虚影的表面之上。 远远地看去,巨剑虚影上仿佛是被镀上了一层耀目的光膜,光彩琉璃之间煞是美轮美奂。 只是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对于叶昊来说却是最强烈的危机,他直感觉自己的天魔世界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切断了与外在天地的联系,成为了一座被遗忘在尘世之外的孤岛。 要知道他的天魔世界毕竟还不是真实的完整世界,就目前的情况这个世界雏形还是需要依附在昊天世界之上的。 而一旦他的天魔世界脱离了与真实世界的交互,那么世界雏形所拥有的力量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是也会有耗竭之时。 如此一来,天魔境自是就成了形同虚设,所谓的无敌防御也自然就无法再做到真正的无敌。 叶昊实没想到叶红鱼还会准备有如此的手段,心中忍不住暗赞了一声,果然不愧是昊天世界里最善于战斗的女人。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红鱼,轻呼了一口气,并没有做什么其余的动作,只是让自己的心境重新恢复平静,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什么?樊笼大阵?” 同是作为荒原一行中的几人,叶昊虽然于阵法一道并未深研,但是以他的眼界见识这世间万千法门总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特别是在魔宗山门之内,他可是还看到过柯浩然以浩然剑意化作樊笼大阵硬是困住了莲生几十年。 叶红鱼闻言却是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她的手掌依旧是紧紧地按在巨剑的虚影之上,保持着掌心之中的神辉持续涌入巨剑虚影上的光幕之内。 看得出来,她针对叶昊所施展的此种手段现在还未有到终止之时。 叶昊那是何种境界,他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叶红鱼此时的虚实,知道若是想要破局的话现在可算是最佳的时机。 只是他并没有出手,反是平静至极地看着叶红鱼尽情地施展。 而他会如此作为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大亦或者愚蠢,他只是对现在的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叶红鱼无论用出何种精妙与不可思议的手段他都可以一一破之。 叶红鱼并没有让叶昊等太久,只见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巨剑虚影上的光幕仿佛终于吸纳神辉力量到了某种极限,在一阵光芒大放之后突地就发生了惊天巨变。 看起来极为突兀又很是自然地,一道接一道的微小剑影接连出现,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如同是天空中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了光幕之上。 这些小剑与小剑之间首尾所指隐隐契合某种特殊的规律,缓缓移动之间传出了一阵阵仿佛流水一般的轻吟之声,每一把小剑之上那一缕缕原本看似极微渺的剑气与剑意在其间每流转一圈之后更是都会以念力可以感知的增强一分。 尤为神奇的是,这些增强过后的剑气剑意半点也未向着外界散射,既没有对内也没有对外,反而是彼此之间越发紧密地纠缠堆叠在了一起,相互连接之下将整片光幕都给笼罩在了其中。 在念力感知的视野里,这些小剑赫然间竟是在光幕之外再建一座牢笼——剑之牢笼。 而身处光幕之中的叶昊感受最为清晰,若说在先前的时刻那一层光幕只是隔绝他的天魔世界与昊天世界之间的元气交互,那么现在的情况则是这座剑之牢笼彻底地将他的天魔世界给锁死了。 天魔世界那是什么,那是身处天魔境中魔宗修者的道之结晶,换一个昊天世界里更加通俗一点的说法,那就相当于是剑修的本命剑,符修的本命符。 而锁死了一个魔宗修者的天魔世界,那和锁死了这个修者本身在某种程度上并无二致,甚至这种情况还要更加凶险几分。 也就是说,先前的叶昊还可以收回天魔世界选择不与神辉光幕相抗衡,那么此刻的他却是不得不选择彻底打破牢笼的封锁,否则的话他根本无法脱身,除非他可以舍得根基大毁舍去自己的这个雏形天魔世界。 这当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也不是叶昊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佛祖棋盘里的千年谋算夺取到的造化,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轻易放弃,更不要说是一个叶红鱼又哪里有可能就把他逼迫到此种程度。 叶红鱼显然也是早就算到了这点,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担心叶昊会不战自退。 她的脸上略显疲态,看得出来她亲手布置出的这座牢笼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而眼见得一切就绪她才终于是有了闲暇来回答叶昊的问题。 只见得她紧紧盯着光幕中心处的叶昊,眉眼间隐带着一丝傲意道:“这是我专门为你所准备的樊笼。” 叶昊笑着点了点头,赞赏道:“真是好大的一份礼物,以昊天神辉为血肉,以大河剑意为筋骨,再辅以你心中的块垒为神意,叶红鱼你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就威能而言,这一座绝世樊笼绝对已是超出了我道门先辈的三大神阵之上了。” 他说完这些后紧接着就又摇了摇头,道:“只可惜你想凭这困住我,还不够!” 叶红鱼眼眸微微眯起,冷冷一笑道:“你觉得不够?!” 叶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当然不够!” 伴随着话语落下,叶昊的一手缓缓地抬起张开,然后一缕赤红色的火苗陡然间浮现而出。 这火苗看起来极为微弱,其上除了颜色赤红如血一般,并未散发出滔天的热量,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异象出现,就仿佛它原本就只是一缕普通至极的火苗。 而这一幕落入叶红鱼的眼中却是让她瞬间瞳孔一缩,然后下一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朱雀神火!” 第153章 疯狂的天书 叶昊轻轻一挥手,他掌心中的赤红色火苗就缓缓飘了起来,径直落到了覆盖在巨剑虚影上的琉璃色光幕之上。 神奇的一幕蓦然发生,只见得那琉璃色光幕在赤红色火苗面前简直如同是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烧穿了一个拇指大的孔洞,而在这个空洞之外的那一层剑之牢笼则只是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而那拇指大的孔洞边缘处渐渐亦是被点燃,然后那处孔洞很快就成了拳头大,紧接着又变成了脸盆大,最后更是整片光幕都开始了剧烈燃烧,一时间这一处沼泽地之中大放光明,终年笼罩在这里的雾霭都无法遮挡半分。 至于叶红鱼呢,在认出了叶昊手中释放出来的那缕火焰之后,她却是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她什么也没有做,一点也没有要动手去补救一下的意思,似乎是已经认命彻底放弃了。 然而叶红鱼真的会认命么,她又真的会放弃么! 那当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就像是叶昊在真正死亡之前不会彻底绝望一样,叶红鱼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会这样轻易服输。 她只是知道现在再出手阻止叶昊是很没有必要也很愚蠢的行为罢了,毕竟朱雀神火的威能在修行界中是人所共知的,更不要说在道门的隐秘传承里其隐隐克制昊天神辉的记载。 而道痴既然知道了这些,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去做那种劳而无功的事情,特别还是在她最为在意的战斗时刻。 所以叶红鱼真的什么也没做,但是她又是真真切切地在做着一件事,那就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叶昊冲破剑之牢笼的那一刻。 叶昊似乎也明白了叶红鱼想干什么,他的神色微凝,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在身周巨剑虚影被彻底焚尽的那一刻终于是悍然出手了。 只见得他原本静止着的身体猛然间一个前冲,下一刻人就已经到了在朱雀神火焚烧下仅仅泛起了些微涟漪的剑之牢笼前方。 当是时,几乎是毫不带停歇地,叶昊放在身侧的右掌陡地一下向前抬起,接着紧握成拳,然后径直就对着正在燃烧着的朱雀神火击了过去,更准确地说是对着朱雀神火后方的剑之牢笼击了过去。 火光耀目之间,就听得‘轰隆’一声震天巨响随之传开,剑之牢笼上那一处泛起涟漪的地方如同被巨石轰击一般直接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连带着整片沼泽地都似是震动了起来。 只不过这剑之牢笼亦不愧是道痴集合自身全力布置出来的手段,纵使是受到了如今叶昊的一拳之力到底是抵挡了下来。 叶昊却是不管不顾,就见得他身形半步不退口中发出一声轻喝,也没见他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猛地收回挥出的拳头至身侧,然后再次狠狠地向前递了出去。 剑之牢笼之上凹陷进去的地方才随着他撤拳恢复过来,这一下子自是又再次变得和先前一般无二,甚至若有人能拿着尺子测量一下就会发现,再次凹进去的程度比先前隐隐还要更大几分。 而叶昊一拳过后可是半点不带停留,于接下来短短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里竟是继续挥拳,一时间只听得‘轰隆’之声几乎是连成一片。 沼泽之外追击的诸般人手感受到这些,简直以为是有远古雷神降临到了此处一般,本已避开的人下意识地离此处就更远了一些。 沼泽更深处的宁缺和桑桑则更是彼此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那一抹心有余悸,在替叶昊担心之余不免亦是有几分庆幸,当下向着沼泽另一方向逃亡的速度却是要更快了几分。 叶红鱼静静地看着剑之牢笼的变化,她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神色很是平静,一只手却是极为自然又悄无声息地放到了身后。 叶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的全副精神现在都已集中在了他挥出去的拳头上。 这实在是一种难得的机缘,要知道叶昊自修行以来从来都是绝对的碾压对手,亦或者因为他‘先知’的原由可以轻易谋算敌人,又何曾有过如此酣畅淋漓全力释放的经历。 这一番半刻钟内挥拳千百次的体验,不说能让他从当前的境界跨入下一步,单就战力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地已提高了一大截。 而那剑之牢笼在叶昊的千百拳下本就已摇摇欲坠,如此拳力更甚几分的情况之下哪里还能再坚持得住。 只听得虚空处一道若有若无的‘咔嚓’声突地响起,然后下一刻剑之牢笼轰然粉碎,漫天剑气剑意随之溅射而出肆意飞舞,霎时间就将这一片沼泽地洞彻成千疮百孔。 叶红鱼面色微微一变,体内一抹气机瞬间流转而出,披在身上的血红色神袍随之无风自动,然后一个透明的半弧形元气罩一下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将散射向她的无数小剑给轻易抵挡了下来。 只是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在抵御了散射出的剑气剑意洪流之后叶红鱼并没有散去自己身前的半弧形元气罩,相反的那一个半弧形的元气罩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凝实了几分。 而下一刻众人就知道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做的原因,原来在将剑之牢笼给彻底轰碎的叶昊却是根本没有收拳的意思,甚或他还借着这一拳击碎剑之牢笼的威势直接就扑向了貌似早已等待多时的叶红鱼,狠狠地一拳迎面击出。 ‘砰!’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半弧形的元气罩仅仅只是坚持了片刻时间不到就消散了开来,血红色神袍中的人影下一瞬更是直接向后倒飞了出去。 叶红鱼人在空中口中已开始涌出鲜血,面色惨白中一双眼睛中却满是异样的兴奋,那样子就好像是饿极了的人看到了渴望已久的食物一般。 而叶昊的目光却是并没有停留在叶红鱼的脸上,他所注意到的是叶红鱼握在身前的那一份卷轴样的事物,特别是当他感受到其上隐隐所散发出来的那一道气息时,更是眼角忍不住狠狠跳了几下。 那竟赫然是一卷天书,也就是说叶红鱼为了对付他竟把这东西给带了出来,也难怪她在自己的全力一击下只受了如此轻伤。 叶红鱼身体一落地就又向后连退了十来步,这才彻底稳下了身形。 她挥袖一抹口中鲜血,旋即眼神极为狂热地看向神情诧异的叶昊不由轻笑了起来,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力量,魔宗的天魔境在你的手上竟是如此了得!若我此行未将天书带在身上,怕是还真的奈何你不得了。” 叶昊眼睛微眯,有些无语地看向对方,道:“叶红鱼,你就是个疯子!” 第153章 疯狂的天书 叶昊轻轻一挥手,他掌心中的赤红色火苗就缓缓飘了起来,径直落到了覆盖在巨剑虚影上的琉璃色光幕之上。 神奇的一幕蓦然发生,只见得那琉璃色光幕在赤红色火苗面前简直如同是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烧穿了一个拇指大的孔洞,而在这个空洞之外的那一层剑之牢笼则只是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而那拇指大的孔洞边缘处渐渐亦是被点燃,然后那处孔洞很快就成了拳头大,紧接着又变成了脸盆大,最后更是整片光幕都开始了剧烈燃烧,一时间这一处沼泽地之中大放光明,终年笼罩在这里的雾霭都无法遮挡半分。 至于叶红鱼呢,在认出了叶昊手中释放出来的那缕火焰之后,她却是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她什么也没有做,一点也没有要动手去补救一下的意思,似乎是已经认命彻底放弃了。 然而叶红鱼真的会认命么,她又真的会放弃么! 那当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就像是叶昊在真正死亡之前不会彻底绝望一样,叶红鱼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会这样轻易服输。 她只是知道现在再出手阻止叶昊是很没有必要也很愚蠢的行为罢了,毕竟朱雀神火的威能在修行界中是人所共知的,更不要说在道门的隐秘传承里其隐隐克制昊天神辉的记载。 而道痴既然知道了这些,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去做那种劳而无功的事情,特别还是在她最为在意的战斗时刻。 所以叶红鱼真的什么也没做,但是她又是真真切切地在做着一件事,那就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叶昊冲破剑之牢笼的那一刻。 叶昊似乎也明白了叶红鱼想干什么,他的神色微凝,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在身周巨剑虚影被彻底焚尽的那一刻终于是悍然出手了。 只见得他原本静止着的身体猛然间一个前冲,下一刻人就已经到了在朱雀神火焚烧下仅仅泛起了些微涟漪的剑之牢笼前方。 当是时,几乎是毫不带停歇地,叶昊放在身侧的右掌陡地一下向前抬起,接着紧握成拳,然后径直就对着正在燃烧着的朱雀神火击了过去,更准确地说是对着朱雀神火后方的剑之牢笼击了过去。 火光耀目之间,就听得‘轰隆’一声震天巨响随之传开,剑之牢笼上那一处泛起涟漪的地方如同被巨石轰击一般直接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连带着整片沼泽地都似是震动了起来。 只不过这剑之牢笼亦不愧是道痴集合自身全力布置出来的手段,纵使是受到了如今叶昊的一拳之力到底是抵挡了下来。 叶昊却是不管不顾,就见得他身形半步不退口中发出一声轻喝,也没见他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猛地收回挥出的拳头至身侧,然后再次狠狠地向前递了出去。 剑之牢笼之上凹陷进去的地方才随着他撤拳恢复过来,这一下子自是又再次变得和先前一般无二,甚至若有人能拿着尺子测量一下就会发现,再次凹进去的程度比先前隐隐还要更大几分。 而叶昊一拳过后可是半点不带停留,于接下来短短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里竟是继续挥拳,一时间只听得‘轰隆’之声几乎是连成一片。 沼泽之外追击的诸般人手感受到这些,简直以为是有远古雷神降临到了此处一般,本已避开的人下意识地离此处就更远了一些。 沼泽更深处的宁缺和桑桑则更是彼此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那一抹心有余悸,在替叶昊担心之余不免亦是有几分庆幸,当下向着沼泽另一方向逃亡的速度却是要更快了几分。 叶红鱼静静地看着剑之牢笼的变化,她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神色很是平静,一只手却是极为自然又悄无声息地放到了身后。 叶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的全副精神现在都已集中在了他挥出去的拳头上。 这实在是一种难得的机缘,要知道叶昊自修行以来从来都是绝对的碾压对手,亦或者因为他‘先知’的原由可以轻易谋算敌人,又何曾有过如此酣畅淋漓全力释放的经历。 这一番半刻钟内挥拳千百次的体验,不说能让他从当前的境界跨入下一步,单就战力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地已提高了一大截。 而那剑之牢笼在叶昊的千百拳下本就已摇摇欲坠,如此拳力更甚几分的情况之下哪里还能再坚持得住。 只听得虚空处一道若有若无的‘咔嚓’声突地响起,然后下一刻剑之牢笼轰然粉碎,漫天剑气剑意随之溅射而出肆意飞舞,霎时间就将这一片沼泽地洞彻成千疮百孔。 叶红鱼面色微微一变,体内一抹气机瞬间流转而出,披在身上的血红色神袍随之无风自动,然后一个透明的半弧形元气罩一下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将散射向她的无数小剑给轻易抵挡了下来。 只是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在抵御了散射出的剑气剑意洪流之后叶红鱼并没有散去自己身前的半弧形元气罩,相反的那一个半弧形的元气罩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凝实了几分。 而下一刻众人就知道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做的原因,原来在将剑之牢笼给彻底轰碎的叶昊却是根本没有收拳的意思,甚或他还借着这一拳击碎剑之牢笼的威势直接就扑向了貌似早已等待多时的叶红鱼,狠狠地一拳迎面击出。 ‘砰!’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半弧形的元气罩仅仅只是坚持了片刻时间不到就消散了开来,血红色神袍中的人影下一瞬更是直接向后倒飞了出去。 叶红鱼人在空中口中已开始涌出鲜血,面色惨白中一双眼睛中却满是异样的兴奋,那样子就好像是饿极了的人看到了渴望已久的食物一般。 而叶昊的目光却是并没有停留在叶红鱼的脸上,他所注意到的是叶红鱼握在身前的那一份卷轴样的事物,特别是当他感受到其上隐隐所散发出来的那一道气息时,更是眼角忍不住狠狠跳了几下。 那竟赫然是一卷天书,也就是说叶红鱼为了对付他竟把这东西给带了出来,也难怪她在自己的全力一击下只受了如此轻伤。 叶红鱼身体一落地就又向后连退了十来步,这才彻底稳下了身形。 她挥袖一抹口中鲜血,旋即眼神极为狂热地看向神情诧异的叶昊不由轻笑了起来,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力量,魔宗的天魔境在你的手上竟是如此了得!若我此行未将天书带在身上,怕是还真的奈何你不得了。” 叶昊眼睛微眯,有些无语地看向对方,道:“叶红鱼,你就是个疯子!” 第154章 封印之噩 时间一晃半月已过,这一天一辆马车悠悠地出现在了长安城外的官道之上。 这马车极为普通,看起来和往来的马车也并无什么不同,马是很普通的马,车亦是很普通的车。 硬要若说其唯一不普通的地方,那就是这一辆马车并没有驾车的人,可是拉车的马却好像是通了灵一般,遇弯路时会拐弯,遇路人时也会停会避让。 就这样,渐渐地这马车已是到了城门不远处。 这一下自然是就引起了长安城城门守卫们的注意,已经是做好了准备一发现什么不对就要立即出手将马车拦于城门之外。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城门里面忽然间出现了一个胖子,这胖子抬眼一看到那马车神色里那个欢喜几乎是掩饰不住,然后下一刻就以一个众人绝对想象不到的速度一下冲到了马车之前,紧接着更是骨碌一下钻进了马车的车厢之中。 马车车厢的帘子自然垂下,谁也没看清车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马车缓缓驶近城门,城门处一个守卫见此似是准备上前去盘查一二,当先领头的一个面色一变赶忙将其拦下,任那马车自行其是。 那守卫不知就里面露疑惑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一指那已经快过了城门洞的马车道:“队长,那里……” 守卫队长不等他说完就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自己找死可别带上我,你知道刚刚那人是谁么?” 那守卫倒也不怵,硬气道:“管他是谁!我等奉命守卫长安城都城安危,职责所在,无论是谁进出城门都应该接受检查,这可是我大唐建立之初就订立下来的规矩。” 守卫队长冷笑一声,道:“那你可知道这规矩最初是谁立下的?” 那守卫面露不服之色,道:“队长你别瞧不起人,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我大唐的很多规矩都是夫子他老人家订立下来的。” 守卫队长冷笑不止,一指那马车道:“既然你知道很多规矩都是夫子他老人家订立下来的,那你可知刚刚那人却正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十二先生!” “啊?!”那守卫发出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看着已经过了城门进入长安城的马车,一时间脸被憋得通红没再说半个字。 而他若是靠近一下那马车就会听到,那马车之中隐隐传出来的两个声音: “怎么样师兄,我的面子在这长安城里还是很吃得开!” “呵呵!皮皮你确定是你的面子而不是夫子的面子?” “师兄你就是嫉妒,我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夫子的面子那也是我的面子不是!” “看你这么有面子,那我下次就把叶红鱼给带上,你倒是可以对她这样炫耀炫耀。” “别啊师兄,皮皮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残忍。” …… 话说到了这里,大家应该都已猜到这马车之中的到底是谁,却不正是当日在泥塘里与叶红鱼大战了一场的叶昊还能是谁。 只是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颇是有些奇妙,浑身上下从内到外似乎都没有丝毫的元气波动,整个就像是一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一样。 一想起那一日泥塘里和叶红鱼的最终之战,叶昊到现在都还有些脸色发青忍不住恨得直咬牙,本以为是一场稳稳的碾压局,谁知道最后硬是被那个疯女人给弄成了你一拳我一脚的小孩子过家家。 按理说道门天书威力虽然非同小可,但叶红鱼若是仅仅凭着手持天书就想战胜境界高过她一个层次的叶昊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可谁也没有想到叶红鱼在这场战斗中会是那么地疯狂,竟是在最后关头毫无顾忌地以自身的全部境界修为催发了天书的神奇力量,这一下不止是她自己当场境界修为尽失,就连叶昊也跟着遭了殃被诡异地封印了全部修行所得,就连他的魔宗天魔境的肉身亦是没能避免。 而这一下两人全都变成了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接下来的那战斗场面可说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其中情形用一个‘惨不忍睹’都是无法去形容的了。 最关键的是,叶昊那时根本已没有半点的战斗欲望,偏偏叶红鱼整个人却是兴奋地紧抓着他不放,用她当时的话来说就是那就是终于有机会可以公平一战了。 于是乎他二人在那泥塘中就上演了一幕属于普通人的相互厮杀。 从最基本的拳脚到升级版的指甲牙齿,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都可以用来战斗。 从水面上到水面下,从淤泥里到烂草地,一切可以战斗的场所都可以化为战场。 从日升到日落,从日落到朝阳,一切时间都可以是战斗的时刻。 连续两日一夜,叶昊和叶红鱼在这期间滴水未进,二人从最初的一身洁净到灰头土脸,又从衣衫褴褛到赤身裸体。 要说这件事情也是古怪到了极点,在初始时两人中绝对是还有人能保持着清醒的,但是越到了后来渐渐竟都开始不知所谓地打得昏天黑地了,甚至说是他们俩除了战斗以外都快把其余的所有事情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若不是最后泥塘中那一场不知因何而起的万马奔腾彻底地将他二人给惊醒,怕是今后千百年来道门就要多一则笑谈了:某年某月某日,西陵裁决神座与观主弟子绝战于泥塘,最后双双力竭而亡。 醒转过来的二人都是一阵后怕,同时间他们也都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当下里自是不会再继续纠结战斗的事情,彼此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选择,各自纷纷自泥塘离开匿去了行踪。 而叶昊为了早日拿回自己的一身力量,自然而然地他就选择了向着长安而来。 虽说现在的他被天书封印了全数力量,但可别忘了他还有着‘武’字令牌这个终极的杀手锏,借助其神异之处撬开一丝丝力量那还是可以办到的,所以这也才有了在长安城外那怪异的一幕。 第154章 封印之噩 时间一晃半月已过,这一天一辆马车悠悠地出现在了长安城外的官道之上。 这马车极为普通,看起来和往来的马车也并无什么不同,马是很普通的马,车亦是很普通的车。 硬要若说其唯一不普通的地方,那就是这一辆马车并没有驾车的人,可是拉车的马却好像是通了灵一般,遇弯路时会拐弯,遇路人时也会停会避让。 就这样,渐渐地这马车已是到了城门不远处。 这一下自然是就引起了长安城城门守卫们的注意,已经是做好了准备一发现什么不对就要立即出手将马车拦于城门之外。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城门里面忽然间出现了一个胖子,这胖子抬眼一看到那马车神色里那个欢喜几乎是掩饰不住,然后下一刻就以一个众人绝对想象不到的速度一下冲到了马车之前,紧接着更是骨碌一下钻进了马车的车厢之中。 马车车厢的帘子自然垂下,谁也没看清车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马车缓缓驶近城门,城门处一个守卫见此似是准备上前去盘查一二,当先领头的一个面色一变赶忙将其拦下,任那马车自行其是。 那守卫不知就里面露疑惑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一指那已经快过了城门洞的马车道:“队长,那里……” 守卫队长不等他说完就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自己找死可别带上我,你知道刚刚那人是谁么?” 那守卫倒也不怵,硬气道:“管他是谁!我等奉命守卫长安城都城安危,职责所在,无论是谁进出城门都应该接受检查,这可是我大唐建立之初就订立下来的规矩。” 守卫队长冷笑一声,道:“那你可知道这规矩最初是谁立下的?” 那守卫面露不服之色,道:“队长你别瞧不起人,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我大唐的很多规矩都是夫子他老人家订立下来的。” 守卫队长冷笑不止,一指那马车道:“既然你知道很多规矩都是夫子他老人家订立下来的,那你可知刚刚那人却正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十二先生!” “啊?!”那守卫发出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看着已经过了城门进入长安城的马车,一时间脸被憋得通红没再说半个字。 而他若是靠近一下那马车就会听到,那马车之中隐隐传出来的两个声音: “怎么样师兄,我的面子在这长安城里还是很吃得开!” “呵呵!皮皮你确定是你的面子而不是夫子的面子?” “师兄你就是嫉妒,我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夫子的面子那也是我的面子不是!” “看你这么有面子,那我下次就把叶红鱼给带上,你倒是可以对她这样炫耀炫耀。” “别啊师兄,皮皮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残忍。” …… 话说到了这里,大家应该都已猜到这马车之中的到底是谁,却不正是当日在泥塘里与叶红鱼大战了一场的叶昊还能是谁。 只是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颇是有些奇妙,浑身上下从内到外似乎都没有丝毫的元气波动,整个就像是一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一样。 一想起那一日泥塘里和叶红鱼的最终之战,叶昊到现在都还有些脸色发青忍不住恨得直咬牙,本以为是一场稳稳的碾压局,谁知道最后硬是被那个疯女人给弄成了你一拳我一脚的小孩子过家家。 按理说道门天书威力虽然非同小可,但叶红鱼若是仅仅凭着手持天书就想战胜境界高过她一个层次的叶昊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可谁也没有想到叶红鱼在这场战斗中会是那么地疯狂,竟是在最后关头毫无顾忌地以自身的全部境界修为催发了天书的神奇力量,这一下不止是她自己当场境界修为尽失,就连叶昊也跟着遭了殃被诡异地封印了全部修行所得,就连他的魔宗天魔境的肉身亦是没能避免。 而这一下两人全都变成了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接下来的那战斗场面可说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其中情形用一个‘惨不忍睹’都是无法去形容的了。 最关键的是,叶昊那时根本已没有半点的战斗欲望,偏偏叶红鱼整个人却是兴奋地紧抓着他不放,用她当时的话来说就是那就是终于有机会可以公平一战了。 于是乎他二人在那泥塘中就上演了一幕属于普通人的相互厮杀。 从最基本的拳脚到升级版的指甲牙齿,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都可以用来战斗。 从水面上到水面下,从淤泥里到烂草地,一切可以战斗的场所都可以化为战场。 从日升到日落,从日落到朝阳,一切时间都可以是战斗的时刻。 连续两日一夜,叶昊和叶红鱼在这期间滴水未进,二人从最初的一身洁净到灰头土脸,又从衣衫褴褛到赤身裸体。 要说这件事情也是古怪到了极点,在初始时两人中绝对是还有人能保持着清醒的,但是越到了后来渐渐竟都开始不知所谓地打得昏天黑地了,甚至说是他们俩除了战斗以外都快把其余的所有事情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若不是最后泥塘中那一场不知因何而起的万马奔腾彻底地将他二人给惊醒,怕是今后千百年来道门就要多一则笑谈了:某年某月某日,西陵裁决神座与观主弟子绝战于泥塘,最后双双力竭而亡。 醒转过来的二人都是一阵后怕,同时间他们也都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当下里自是不会再继续纠结战斗的事情,彼此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选择,各自纷纷自泥塘离开匿去了行踪。 而叶昊为了早日拿回自己的一身力量,自然而然地他就选择了向着长安而来。 虽说现在的他被天书封印了全数力量,但可别忘了他还有着‘武’字令牌这个终极的杀手锏,借助其神异之处撬开一丝丝力量那还是可以办到的,所以这也才有了在长安城外那怪异的一幕。 第155章 长安城里多故人 ‘哒哒’的蹄声从铺设完备的石板路上清晰传开,无人驾驶的马车缓缓而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拐进了长安城南的一个巷口。 巷子口上的立牌处赫然地显出五个大字——临四十七巷。 你没看错,这就是有着老笔斋的那一条鼎鼎有名的临四十七巷。 因为叶昊的缘故,宁缺和桑桑主仆自始至终都是一直安居于长安城里的这一条小巷之中,其结果就是让这里成为了长安城里又一处寸土寸金的所在。 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这条街巷里两边的铺子几乎全部都是开张的状态,就算有那么一两家未开张的挂出来的租金价格也能吓跑一大堆所谓的富商。 而就在这样的一处街巷里,有那么一处所在却是和这里的繁华完全地格格不入。 那是在临四十七巷最深处的一座茶馆。 这茶馆门窗紧闭,门面上的装饰也早已老旧腐朽,门面前的台阶上更是爬满了青苔,让人看来实在不得不怀疑这家茶馆的主人是不是早已将这座茶馆给遗忘了。 从茶馆门面的牌匾上勉强还可以看清它的名字,那实在是很俗的一个名字,叫作红尘茶馆。 进入巷子的马车最终就是停靠在了这座茶馆之前,这倒是引起了沿街商铺里人们的一些注目好奇。 特别是其中有几个铺子里的伙计目光微微闪烁,旋即前前后后都悄悄地出了临四十七巷。 而那停下的马车车厢里先是一个骨碌下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紧接着这胖子后面的则是还下来一个青衫少年。 不用说,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叶昊和陈皮皮。 陈皮皮下得车来往那木门上一看,就看到了其上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这让他不由转头看向了叶昊。 叶昊自是明了他目光中的含义,这让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摊开手来没好气道:“你难道还期待我会把这里的钥匙随时带在身上不成?!” 陈皮皮闻言眨了眨眼,旋即做贼似地眯眼四处打量了一番,期间手指装作不经意地轻轻弹了一弹。 就听得‘啪嗒’一声轻响,茶馆木门上的铜锁顿时应声裂成两半。 陈皮皮立时眼疾手快地将坠落的铜锁一把接住,然后直接就是伸手一推那红尘茶馆的木门,那木门在‘嘎吱’声中就这么轻易地打开了。 “师兄,你确定你真的准备要住在这里?”这是陈皮皮在迈步走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叶昊紧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茶馆,只见满屋桌椅之上尽是灰尘,屋角梁柱之间全是蛛网。 他对于这一切似是早有预料,所以见到这一幕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只是随意在面前挥了挥手飘落的尘埃,看了陈皮皮一眼后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地方,有什么不可以的?” 陈皮皮张了张嘴,伸手一指茶馆里乱糟糟脏兮兮的环境,道:“可是这要怎么住人?” 叶昊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是还有你么?以你现在的念力想来做这种事情应该是手到擒来。” 陈皮皮闻言瞪大了眼睛,食指伸出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堂堂一个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师兄你喊我跟你一起来就是为了让我做这种事情?” 叶昊就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一样,漫不经心地道:“不然呢?难道皮皮你还要我这个修为尽失的师兄来自己收拾屋子不成!” “可……”陈皮皮还想要负隅顽抗一下,待见到叶昊眼中的古怪目光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顿时就是一个哆嗦,讷讷道:“好好,谁让我是最敬爱师长的陈皮皮呢,师弟我一定会帮师兄你把这里清扫得纤尘不染的。” 叶昊貌似对陈皮皮的这种反应很是满意,眼角带笑轻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皮皮你果然是我的好师弟。” 陈皮皮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也不知道算是哭还是笑的怪异表情,随即他有些为难地道:“师兄你这茶馆我清理干净肯定是没问题,但你这屋里面的家具很多都不能用了,师兄你总不能还忍心让皮皮去帮你置办?” 叶昊眨了眨眼,目光中笑意不止,道:“师兄有事师弟服其劳,我当然忍心啊。” 陈皮皮一张脸涨得通红,赶忙摆了摆手道:“别啊师兄,要不让我跟老师说一声,师兄你别住这里到我们书院后山里去怎么样?” 叶昊见此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行了行了,还是这么不经逗,家具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待会儿自然会人亲自送上的。” 陈皮皮闻言轻舒了口气,旋即有些好奇地看向叶昊道:“师兄你怎么就确认待会儿会有人亲自送来?” 叶昊向着茶馆外面望了一眼,显得颇有些高深莫测地道:“因为有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来了。” 陈皮皮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师兄你说的是谁?” 叶昊闻言正准备说些什么,突地他神情一怔,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也没有回答陈皮皮的话,只摇头道:“看来有些人很不放心我啊。” “啊?!”陈皮皮被叶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整得为之一愣,旋即他就发现了什么,身形一个晃动人已面朝茶馆之外挡在了叶昊的身前。 他的神色变得很是凝重,目光之中亦满是警惕,哪里还有先前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变化,只因为临四十七巷的巷口处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 这道袍老人满头的白发,面容之上带着散不尽的病态苍白,锐利的眼神之中充斥着丝丝疲惫,他竟赫然是如今大唐的国师,亦是昊天道南门的掌教李青山。 李青山从巷子口出现开始就脚步不停地走向了红尘茶馆,而随着他的渐渐靠近,叶昊和陈皮皮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间地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第155章 长安城里多故人 ‘哒哒’的蹄声从铺设完备的石板路上清晰传开,无人驾驶的马车缓缓而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拐进了长安城南的一个巷口。 巷子口上的立牌处赫然地显出五个大字——临四十七巷。 你没看错,这就是有着老笔斋的那一条鼎鼎有名的临四十七巷。 因为叶昊的缘故,宁缺和桑桑主仆自始至终都是一直安居于长安城里的这一条小巷之中,其结果就是让这里成为了长安城里又一处寸土寸金的所在。 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这条街巷里两边的铺子几乎全部都是开张的状态,就算有那么一两家未开张的挂出来的租金价格也能吓跑一大堆所谓的富商。 而就在这样的一处街巷里,有那么一处所在却是和这里的繁华完全地格格不入。 那是在临四十七巷最深处的一座茶馆。 这茶馆门窗紧闭,门面上的装饰也早已老旧腐朽,门面前的台阶上更是爬满了青苔,让人看来实在不得不怀疑这家茶馆的主人是不是早已将这座茶馆给遗忘了。 从茶馆门面的牌匾上勉强还可以看清它的名字,那实在是很俗的一个名字,叫作红尘茶馆。 进入巷子的马车最终就是停靠在了这座茶馆之前,这倒是引起了沿街商铺里人们的一些注目好奇。 特别是其中有几个铺子里的伙计目光微微闪烁,旋即前前后后都悄悄地出了临四十七巷。 而那停下的马车车厢里先是一个骨碌下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紧接着这胖子后面的则是还下来一个青衫少年。 不用说,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叶昊和陈皮皮。 陈皮皮下得车来往那木门上一看,就看到了其上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这让他不由转头看向了叶昊。 叶昊自是明了他目光中的含义,这让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摊开手来没好气道:“你难道还期待我会把这里的钥匙随时带在身上不成?!” 陈皮皮闻言眨了眨眼,旋即做贼似地眯眼四处打量了一番,期间手指装作不经意地轻轻弹了一弹。 就听得‘啪嗒’一声轻响,茶馆木门上的铜锁顿时应声裂成两半。 陈皮皮立时眼疾手快地将坠落的铜锁一把接住,然后直接就是伸手一推那红尘茶馆的木门,那木门在‘嘎吱’声中就这么轻易地打开了。 “师兄,你确定你真的准备要住在这里?”这是陈皮皮在迈步走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叶昊紧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茶馆,只见满屋桌椅之上尽是灰尘,屋角梁柱之间全是蛛网。 他对于这一切似是早有预料,所以见到这一幕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只是随意在面前挥了挥手飘落的尘埃,看了陈皮皮一眼后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地方,有什么不可以的?” 陈皮皮张了张嘴,伸手一指茶馆里乱糟糟脏兮兮的环境,道:“可是这要怎么住人?” 叶昊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是还有你么?以你现在的念力想来做这种事情应该是手到擒来。” 陈皮皮闻言瞪大了眼睛,食指伸出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堂堂一个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师兄你喊我跟你一起来就是为了让我做这种事情?” 叶昊就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一样,漫不经心地道:“不然呢?难道皮皮你还要我这个修为尽失的师兄来自己收拾屋子不成!” “可……”陈皮皮还想要负隅顽抗一下,待见到叶昊眼中的古怪目光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顿时就是一个哆嗦,讷讷道:“好好,谁让我是最敬爱师长的陈皮皮呢,师弟我一定会帮师兄你把这里清扫得纤尘不染的。” 叶昊貌似对陈皮皮的这种反应很是满意,眼角带笑轻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皮皮你果然是我的好师弟。” 陈皮皮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也不知道算是哭还是笑的怪异表情,随即他有些为难地道:“师兄你这茶馆我清理干净肯定是没问题,但你这屋里面的家具很多都不能用了,师兄你总不能还忍心让皮皮去帮你置办?” 叶昊眨了眨眼,目光中笑意不止,道:“师兄有事师弟服其劳,我当然忍心啊。” 陈皮皮一张脸涨得通红,赶忙摆了摆手道:“别啊师兄,要不让我跟老师说一声,师兄你别住这里到我们书院后山里去怎么样?” 叶昊见此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行了行了,还是这么不经逗,家具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待会儿自然会人亲自送上的。” 陈皮皮闻言轻舒了口气,旋即有些好奇地看向叶昊道:“师兄你怎么就确认待会儿会有人亲自送来?” 叶昊向着茶馆外面望了一眼,显得颇有些高深莫测地道:“因为有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来了。” 陈皮皮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师兄你说的是谁?” 叶昊闻言正准备说些什么,突地他神情一怔,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也没有回答陈皮皮的话,只摇头道:“看来有些人很不放心我啊。” “啊?!”陈皮皮被叶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整得为之一愣,旋即他就发现了什么,身形一个晃动人已面朝茶馆之外挡在了叶昊的身前。 他的神色变得很是凝重,目光之中亦满是警惕,哪里还有先前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变化,只因为临四十七巷的巷口处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 这道袍老人满头的白发,面容之上带着散不尽的病态苍白,锐利的眼神之中充斥着丝丝疲惫,他竟赫然是如今大唐的国师,亦是昊天道南门的掌教李青山。 李青山从巷子口出现开始就脚步不停地走向了红尘茶馆,而随着他的渐渐靠近,叶昊和陈皮皮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间地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第161章 来自神国的黄金巨龙 没有人能形容宁缺此刻的心情,他的整个人已完全是被眼前所见的画面震怖得无法言语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宁缺,此时此刻整个昊天世界里的人也都是和他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这个世界的天突然毫无征兆地就黑了下来。 那是一片极为深沉的夜色,从荒原以北的极深处出发,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弥漫了大半个天空。 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如果任由着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那么最终整个昊天世界的天空都将被夜色占领,光明很快将离开人间。 当此之时,赶来围剿荒人残部的数十万联军之中,西陵的掌教雄楚墨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去,他双手紧紧握着神杖高举向头顶的天空,平静如水却响亮如雷的祷告声轰然响起。 于是数十万联军也跟着他自发地跪了下去,也跟着他一起大声地祈祷着。 然后雄楚墨双手高举的神杖上骤然间就腾起了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柱,这光柱也不知其长几许,仿佛其已经将大地和天空都连接到了一起。 也就在这光柱连接到天空的那一刻,似是有数不尽的光明力量注入了头顶的天空,让那蔓延的夜色终于是遏制了下来。 这一幕的发生让数十万联军们的祈祷声越发地狂热了,渐渐地竟是已到了连大峡谷处的地面都跟着声音要颤动起来了一般。 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并没有就此停止,接下来的情况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震撼到失声。 因为伴随着‘轰隆’一声撼动世界的雷鸣响起,惶惶天幕之上一道高不知几万里宽不知几万丈的金黄色大门突兀地出现了。 “这是昊天神国的大门么?” “昊天将要降临人间了么?” “冥王和昊天的战争将要开始了么?” 在这一刻,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么几个想法。 人们的内心深处是无疑是充满激动和兴奋的,与此同时又伴随着巨大的惶恐和不安。 激动兴奋于昊天终于开始救世,他们也可以有机会得见昊天的本来面目。 惶恐不安的则是他们自身的命运,在昊天与冥王这两尊庞然大物的碰撞下人类的未来将何去何从,亦或者他们还会不会拥有未来。 只是还不待所有人生出更多的想法,又一个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变化发生了。 那横亘在天穹上的金黄色门户不知何时已悄然洞开,一条巨大得根本无法用人类任何语言去形容的黄金龙首从其内缓缓地探了出来,冰冷又漠然的龙目睁开,俯视着天地众生。 自天空散发出的光明越来越盛,漫布天空的黑夜隐隐间被一步步地驱逐向了荒原的北方。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 大地之上陡地响起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世人皆是表达着自己最诚挚的尊崇。 这是人类对昊天最真实的呼唤,或许其间有一些天然的恐惧与茫然,但更多的则是一种终于得见天颜的幸运和震撼。 只是这种奇特的情绪众人还没有坚持太久,下一刻却是全部都转变成了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因为云层之上巨大的黄金龙首忽然竟是张开了大口对着天空之下的大地喷吐出了一股无可计量的龙息,那龙息里满含着炽烈的光明力量扫过了成片的大地山川。 于是乎龙息扫过的地方大地山川瞬间气化成了虚无,大地之上的乡镇村落也跟着眨眼间消失于无形,至于其间的人类和诸多生灵更是没剩下了半点踪迹。 而这些消失在龙息之下的人类有信奉冥君的荒人,更多的则还是昊天最虔诚的信徒。 谁也没有想到陡一降临人间的黄金巨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对方是是代表着昊天的存在。 可惜黄金巨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举动会对世人造成何等的冲击,祂在喷出一口龙息之后神情依旧是漠然无比。 被黄金巨龙威势压迫趴附于地面上的宁缺震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又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惊悸释然。 他朝着地面的脸上浮现莫名之色,低声喃喃道:“果然么,世人对于昊天这种存在来说,无论是荒人还是唐人亦或者是燕人和大河国人,其实本质上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原本处于宁缺身侧的唐此时早已浑身鲜血淋漓,双腿腿骨更是尽碎,这位魔宗的天下行走到底还是无法抵抗住黄金巨龙对其的巨大压迫跪倒在了地上,只是他的脊背依旧是如同山岳挺得笔直。 待听闻到了宁缺的话后他神情冰冷地看了对方一眼道:“你想有什么区别?!对于那种存在来说,我等都只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宁缺眉梢微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似有所感般侧头望向了东方的天际,眼中惊喜之色一闪即逝,声音微微颤抖道:“不,你说错了,我们也许是蝼蚁,可有人肯定不是。” 连宁缺都可以感应到的事没道理唐感应不到,实际上此时此刻在此处所有踏入了知命境的存在都发现了一丝异常。 因为就在黄金巨龙吐出一口龙息过后没多久,在祂的头顶上空竟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人间,满头白发与一身袍服随风烈烈飘舞,竟是双脚踏着虚空完全摆脱了大地的束缚。 相对于占据了半边天空大小的黄金巨龙来说那个人影是那么地渺小,可是世间所有能够看到这一幕的人却是无不感觉到那人实是比天空还要来得浩瀚博大。 “老师,是老师来了!”趴附于地面上的宁缺几乎浑身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的小徒弟的。” 黄金巨龙头顶上的人影似有所觉,他向着大峡谷的方向匆匆瞥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整个人间都集体失声。 那赫然正是大唐书院的院长,比二层楼还要高好几层楼的夫子。 第161章 来自神国的黄金巨龙 没有人能形容宁缺此刻的心情,他的整个人已完全是被眼前所见的画面震怖得无法言语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宁缺,此时此刻整个昊天世界里的人也都是和他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这个世界的天突然毫无征兆地就黑了下来。 那是一片极为深沉的夜色,从荒原以北的极深处出发,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弥漫了大半个天空。 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如果任由着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那么最终整个昊天世界的天空都将被夜色占领,光明很快将离开人间。 当此之时,赶来围剿荒人残部的数十万联军之中,西陵的掌教雄楚墨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去,他双手紧紧握着神杖高举向头顶的天空,平静如水却响亮如雷的祷告声轰然响起。 于是数十万联军也跟着他自发地跪了下去,也跟着他一起大声地祈祷着。 然后雄楚墨双手高举的神杖上骤然间就腾起了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柱,这光柱也不知其长几许,仿佛其已经将大地和天空都连接到了一起。 也就在这光柱连接到天空的那一刻,似是有数不尽的光明力量注入了头顶的天空,让那蔓延的夜色终于是遏制了下来。 这一幕的发生让数十万联军们的祈祷声越发地狂热了,渐渐地竟是已到了连大峡谷处的地面都跟着声音要颤动起来了一般。 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并没有就此停止,接下来的情况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震撼到失声。 因为伴随着‘轰隆’一声撼动世界的雷鸣响起,惶惶天幕之上一道高不知几万里宽不知几万丈的金黄色大门突兀地出现了。 “这是昊天神国的大门么?” “昊天将要降临人间了么?” “冥王和昊天的战争将要开始了么?” 在这一刻,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么几个想法。 人们的内心深处是无疑是充满激动和兴奋的,与此同时又伴随着巨大的惶恐和不安。 激动兴奋于昊天终于开始救世,他们也可以有机会得见昊天的本来面目。 惶恐不安的则是他们自身的命运,在昊天与冥王这两尊庞然大物的碰撞下人类的未来将何去何从,亦或者他们还会不会拥有未来。 只是还不待所有人生出更多的想法,又一个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变化发生了。 那横亘在天穹上的金黄色门户不知何时已悄然洞开,一条巨大得根本无法用人类任何语言去形容的黄金龙首从其内缓缓地探了出来,冰冷又漠然的龙目睁开,俯视着天地众生。 自天空散发出的光明越来越盛,漫布天空的黑夜隐隐间被一步步地驱逐向了荒原的北方。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 大地之上陡地响起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世人皆是表达着自己最诚挚的尊崇。 这是人类对昊天最真实的呼唤,或许其间有一些天然的恐惧与茫然,但更多的则是一种终于得见天颜的幸运和震撼。 只是这种奇特的情绪众人还没有坚持太久,下一刻却是全部都转变成了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因为云层之上巨大的黄金龙首忽然竟是张开了大口对着天空之下的大地喷吐出了一股无可计量的龙息,那龙息里满含着炽烈的光明力量扫过了成片的大地山川。 于是乎龙息扫过的地方大地山川瞬间气化成了虚无,大地之上的乡镇村落也跟着眨眼间消失于无形,至于其间的人类和诸多生灵更是没剩下了半点踪迹。 而这些消失在龙息之下的人类有信奉冥君的荒人,更多的则还是昊天最虔诚的信徒。 谁也没有想到陡一降临人间的黄金巨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对方是是代表着昊天的存在。 可惜黄金巨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举动会对世人造成何等的冲击,祂在喷出一口龙息之后神情依旧是漠然无比。 被黄金巨龙威势压迫趴附于地面上的宁缺震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又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惊悸释然。 他朝着地面的脸上浮现莫名之色,低声喃喃道:“果然么,世人对于昊天这种存在来说,无论是荒人还是唐人亦或者是燕人和大河国人,其实本质上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原本处于宁缺身侧的唐此时早已浑身鲜血淋漓,双腿腿骨更是尽碎,这位魔宗的天下行走到底还是无法抵抗住黄金巨龙对其的巨大压迫跪倒在了地上,只是他的脊背依旧是如同山岳挺得笔直。 待听闻到了宁缺的话后他神情冰冷地看了对方一眼道:“你想有什么区别?!对于那种存在来说,我等都只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宁缺眉梢微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似有所感般侧头望向了东方的天际,眼中惊喜之色一闪即逝,声音微微颤抖道:“不,你说错了,我们也许是蝼蚁,可有人肯定不是。” 连宁缺都可以感应到的事没道理唐感应不到,实际上此时此刻在此处所有踏入了知命境的存在都发现了一丝异常。 因为就在黄金巨龙吐出一口龙息过后没多久,在祂的头顶上空竟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人间,满头白发与一身袍服随风烈烈飘舞,竟是双脚踏着虚空完全摆脱了大地的束缚。 相对于占据了半边天空大小的黄金巨龙来说那个人影是那么地渺小,可是世间所有能够看到这一幕的人却是无不感觉到那人实是比天空还要来得浩瀚博大。 “老师,是老师来了!”趴附于地面上的宁缺几乎浑身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的小徒弟的。” 黄金巨龙头顶上的人影似有所觉,他向着大峡谷的方向匆匆瞥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整个人间都集体失声。 那赫然正是大唐书院的院长,比二层楼还要高好几层楼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