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娇娘野又飒》 第1章 洛一禾必须死 第1章 洛一禾必须死 望山县梅里镇。 孟府半月湖旁的红梅繁花压枝,迎风怒放。 湖中一颗脑袋沉沉浮浮。 冬梅望着湖面上越来越小的水波,唇角隐隐翘起。 洛一禾,你死定了。 以后,我就是将军府的小娘子洛一禾。虽说名声臭了点,但却再不是谁的丫鬟,而是正经的主子。 冬梅勾唇冷睨着湖面上越来越小的涟漪,脑海中回忆起了这半个月来的算计。 她本是洛一禾的贴身丫鬟,半月前,他们在龙口山遇到埋伏。仓皇逃命时,洛一禾从马车里摔出去,脑袋摔出个血窟窿。人没死,却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 她趁机就与洛一禾交换了身份。 之所以一直留着洛一禾性命,不是她心善,而是她怕假冒洛一禾的事会被发现。 如今,她已在孟家住了五日,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洛一禾自然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觉得时间差不多,洛一禾应该死透了,冬梅这才压下唇角,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 梅林中,郑直巴巴看向自家郎君,“救不救?” “嗤!刁主恶仆,活着也是浪费粟米。” 郑直目瞪口呆,洛小娘子名声是臭了点,人是歹毒了点,心思是坏了点,但她的丫鬟应该是无辜的? 眼见他家郎君掸了掸大氅上不存在的灰尘,翩然而去,郑直回头看了眼半月湖,见已有婆子开始救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快步去追自家郎君。 这边,洛一禾已被救起。 “人没死,还有气。” 帮忙的婆子打量着洛一禾青白的小脸直啧舌,“没看出来啊,小娘子的丫鬟长得可真够好看的。” 冬梅面色一僵,蹲下挡住婆子的视线。 “冬梅你没事?你快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笨?折枝梅花都能掉进水里。你说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以后……” “洛小娘子!” 救人的婆子看不下去了,“还是把人先送回去。” 冬梅连忙应是。 几个婆子七手八脚将洛一禾送了回去,又热心的帮忙去请大夫,房中只余冬梅与洛一禾。 “噗!” 洛一禾忽的吐出一口水来。 冬梅一惊,神色复杂的望向睁开眼睛的洛一禾,“你这命可真够硬的。” 都这样了,竟然还能自己醒来。 不过,醒来也是白费功夫。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榻前,一把拽过枕头压在洛一禾脸上,用力按住。 洛一禾必须死! 我去! 刚刚恢复记忆的洛一禾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晕了过去。 寄居在她神魂上,与她一同穿越而来的八卦炉惊呆了。 它费尽灵力救回来的人就这么一个回合又要被弄死了? 【洛一禾,你个弱鸡!废物!上啊!】 洛一禾有气无力的看了眼跳脚的八卦炉,冷笑,【你行,你上!】 它要是能操控这个肉身,它早就上了! 八卦炉瞬间怂哒哒。 【您来您来!您快挣扎一下,不然就死了。这次可是真的死,神魂消散,死的不能再死的死。】 她死不要紧,关键是它寄居在她的神魂上,也会跟着一起死。 【你还好意思说?】 说起这个,洛一禾就来气。 她虽是21世纪根正苗红的无神论者,但却从小就被认定是灾厄体质,严禁爬山涉水,免得山崩海啸,害人害己。 后来她在祖宅遇到了这个会说话的炉子。 就是这个破炉子,说它是什么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只要她将它带到龙口山山顶,它便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为她炼制出仙丹改变体质。 还说,它可以护着她,别说什么山崩地裂,就连磕着碰着事都不可能发生。 结果,她开着车才到龙口山山脚下,山崩了。 崩了! 再醒来,她堂堂隐士家族的大小姐就成了一个小丫鬟。 哦,脑袋上有个血窟窿的小丫鬟。 【当时这身体已经不行了,要不是我给你药,你早死了。】八卦炉出声。 洛一禾冷笑,【你那是药?】 她吃了丹药后,血不流了,却开始头晕目眩,原本能看到的原主记忆成了一片空白。 八卦炉傲娇的气势没有了,怂哒哒缩了缩粗粗的脖子,抵着看不见的小手手。 【炉灵受损,这里又没有灵气,所以这药……都是用以前的药渣练的,效果差了点,副作用大了点。】 【呵!】 八卦炉又缩了缩脖子,忽然感应到什么,惊叫起来,【快!快挣扎一下,不然真的死了。】 洛一禾使出吃奶的力气醒来,去扒拉冬梅的手。 可惜她原本失血过多未调理好,又在冷水中泡了那么久,再加上不靠谱的丹药后遗症,这扒拉的动作就好似在给冬梅挠痒痒。 【这样不行啊,小八,给来颗毒药。】 她直接塞冬梅嘴里,一了百了。 【好嘞!】 八卦炉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药来了。】 洛一禾觉的掌心一热,药丸已经到她手中。 她一边摸索着往冬梅嘴巴里去塞,一边抽空问,【什么药?】 【低级开智丹!】 洛一禾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开、开智丹。】八卦炉怂哒哒,【低级的。这颗保证无毒、无害、无副作用。】 洛一禾怒了。 【你觉得她还需要开智?需要开智的是你!我怎么忘了,你就不是个靠谱的炼丹炉,你是有前科的,两次!】 八卦炉大脸涨红,弱弱解释,【都是药渣,又没灵气,炉灵还残损,所以出什么药是随机的。我、我也没办法。由此可见,你现在绝不是灾厄体质,不然上次不会那么巧出你要的药。】 【所以,我要谢谢你?】 洛一禾放弃挣扎了。 不是她不想尽力,实在是实力不允许。 【仙子!挣扎一下,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八卦炉不甘心。 洛一禾躺平任嘲。 八卦炉恶向胆边生,“噗”的一口火喷了过去,烧的洛一禾神魂一个激灵,猛然暴起,冬梅被顺势掀翻在一旁。 【掐死这狗日的!】 八卦炉奶凶奶凶的咆哮。 洛一禾也顾不得与它算账,顺势向左一跨,横跨在冬梅身上,坐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 “你在做什么?” 妇人惊怒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洛一禾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已被人揪着后衣领扯到了地上,之后一个妇人一屁股坐在她身上,抬手左右开弓往她脸上抽去。 噼里啪啦! “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谋害……” 洛一禾昏死过去,神魂怒了,【小八,烧死她!给我烧死她!】 【我、我做不到。】 八卦炉更怂了。 合着只能烧我? 洛一禾愤愤瞪着八卦炉不想说话。 “张妈妈!” 冬梅缓过劲来,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却也更坚定了除掉洛一禾的决心,“她疯了。” 第2章 我真的火了 第2章 我真的火了 张妈妈抬头看着冬梅惨白的脸色,心中一阵懊恼与后怕,“让小娘子受惊了。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冬梅。” 她起身,一把揪起昏死过去的洛一禾,咬着后槽牙道,“小娘子放心,冬梅虽是我的女儿,但我绝不会徇私,我这就把她关去柴房。” “等一下!” 冬梅叫住张妈妈,瞥了眼尴尬站在门口的大夫,又看向张妈妈,“既然大夫都来了,不如让大夫给她瞧瞧。” “小娘子心善,不过不用了。” 张妈妈一口拒绝,“她做下这等恶事,小娘子没有即刻将她处死,已是仁慈。我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若这次她能熬过去,那是她命不该绝。若熬不过去,我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丢下这话,张妈妈便拖着洛一禾离开。 八卦炉看着张妈妈将洛一禾拖走,又丢到柴房,踹了两脚,不由咋舌,【你这阿娘可真够狠的。】 【她不是我阿娘。】 【洛一禾!你这样是不行的。】八卦炉苦口婆心劝道,【你占了人家身子,却不认人家的阿娘,天道难容,会遭雷劈的。】 【她不是我娘!这具身子不叫冬梅,叫洛一禾,和我原来一个名字。】 八卦炉瞠目结舌,继而涨红了脸,【那婆子说你是她女儿,所以说这母女两人抢了你身份,还要杀你灭口?】 洛一禾给了它一个你说对了的眼神。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八卦炉愤愤不平,【她们也不怕穿帮?】 洛一禾扒拉了扒拉记忆,【她们还真不怕。】 这是零陵郡下一个偏僻的小镇,除了孟家人,没人去过长安。 而就算是孟家人,自孟太傅引咎辞职后,这十八年来也从未有人踏足过长安一步。因此,纵然她与孟小郎君有婚约,孟家也没人认识她。 【你瞧瞧!】洛一禾共享了原身的记忆。 【原来你是将军府的小娘子,还是唯一的女郎。哦,你有六个兄长。】八卦炉边看边品评,【你父亲不错,母亲也挺好,几个兄长都很疼你呦。就是你……】 八卦炉一言难尽的看了眼洛一禾。 洛一禾斜了它一眼,【那不是我。】 【你占了人家身子,承了这份因果,她就是你,你就是她。所以……】八卦炉暗搓搓的幸灾乐祸,【她犯的那些蠢,都要你来善后。】 洛一禾怔了一瞬,【我觉得做冬梅也不错。】 【你这是自欺欺人!】八卦炉一脸鄙夷,【你想做冬梅就做冬梅了?别忘了,那位真的冬梅和她阿娘正想方设法的弄死你。】 【你还好意思说,这怪谁?】洛一禾怒了,【是谁忽悠我去龙口山的?是谁的丹药让我看不到原主的记忆?是谁把自己夸的天下无敌,遇到事却屁用没有?】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我怎么没用了?我厉害着呢!我……】 【厉害的把自己弄到了这里?别说身体,连炉灵都受损,还要靠我活着。】 【洛一禾!】 八卦炉气的跳脚,【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骂炉子也不能揭短。】 【我刚刚已经被打脸了,怎么就不能揭你短了?你就是没用!就是祸害!还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洛一禾这段时日以来的憋屈和郁闷一泻而下。 【你你你……你再说我就火了。】八卦炉涨的整个炉身红彤彤。 洛一禾鄙夷凝视八卦炉,【呵!你一个没有实体、炉灵残缺,灵智看起来比三岁也多不了多少的……】 【我火了!真的火了!】 八卦炉叮铃咣当跳脚。 灼热的气息瞬间将洛一禾包裹,下一瞬,她便反应过来,这灼热之感不像刚才是来自神魂,而是来自肉身。 她倏的睁开眼睛,就见火光滔天,眼前四处都是张牙舞爪吞吐着火舌的火苗。 “我去!嘶——” 洛一禾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你个破炉子,刚才我让你烧她你不烧,现在竟然来烧我?” 八卦炉怔愣一瞬反应过来,【不是我!】 洛一禾对八卦炉投以死亡凝视。 【真不是我!我做不到!就算我能做到,我也不能烧你啊!我与你可是一体的,你若是出事,我自己不也出事吗?】 洛一禾的脸色沉了下来,“是张巧娘!” 【一定是她!她想要烧死你,让冬梅完全取代你。这母女两个,坏透了!】 八卦炉咬牙切齿。 洛一禾打量着四周,火蛇吞吐的舌芯已在近前,就算她身体康健,也未必能冲出去,更何况现在。 “这下,她们的计谋得逞了。小八,我们苟延残喘了半个月,还是要死啊。” 洛一禾的声音有些沮丧、落寞。 能活,谁会选择死?就算成为一个小丫鬟,活着也挺好啊。 可惜…… 【我好像不怕火。】八卦炉弱弱出声。 洛一禾的眸子亮了,“对啊。你是八卦炉,六丁神火都不怕,更何况这些普通的火焰。快!快把它们收了。” 【我做不到啊!】 要你有什么用? 洛一禾对八卦炉投以死亡凝视。 【我虽然收不了这些火焰,却能护着你不受伤害。】 一股暖意顷刻将洛一禾包裹,她试探着将手伸向张牙舞爪的火苗,手上没有灼痛之感,只觉暖呼呼的。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的。】 八卦炉骄傲的扬起自己的胖脸。 洛一禾穿过火墙,身上的衣裙已然全部被烤干,外边星光漫天,隐隐能听到走水的叫嚷声与铜锣声,更有一股肉香弥漫空中。 肉香? 洛一禾眸子撑大,垂眸打量自己周身,再次确认她连片衣角都没有烧着,这才放下心来。之后便觉空气中飘着的肉香愈发诱人,简直就如钩子,将她肠子都快勾出来了。 【小八,我今天是不是什么都没吃?】 【昨晚也没吃。】 八卦炉同情的望着洛一禾。 【我说呢。我现在饿的想啃自己的手。都说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这都四顿了。】 洛一禾循着肉香而去,就见离柴房不远处的一座院落也是火光冲天,肉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不会是人肉? 要是人肉,她估计吃不了。 洛一禾嘀咕着摸进了着火的院落,看着大火中被烧的黑漆漆的东西,眼睛亮了。 第3章 我还不如一只鸡 第3章 我还不如一只鸡 “是鸡!” 洛一禾将地上两个散发着肉香的炭块捡起,穿过大火出去,蹲在院门口,将一个黑炭块放在地上,一个在院门的门臼上一磕,焦黑的羽毛连着鸡皮簌簌而落,露出雪白细腻的鸡肉,肉香浓郁。 “啊呜!” 洛一禾一口咬上去,眸子更亮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黑乎乎的烤鸡大快朵颐。 香喷喷的鸡肉下肚,洛一禾头也不晕了,脸也不疼了,整个人说不出的满足。 “好吃吗?” “嗯嗯!”洛一禾含混道,“就是淡了点,如果能撒点盐巴,再刷上一层蜂蜜,那味道肯定绝了。” “好你个偷鸡贼!” 沈肆气笑了,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死丫头,烧了他的鸡舍,吃了他的黑罗刹、红蝎子,竟然还敢嫌弃味道不好。 洛一禾一怔,不是小八。 她抬头看去,就见眼前立着一位披着银狐大氅的郎君。 此刻这位郎君正怒发冲冠,但因他眼尾的朱砂痣,非但不让人觉得面目可怖,还有几分奇异的妖艳美感。 不过她不认识。 但是看穿戴,应该不差这一口鸡肉,所以洛一禾也不招呼他,垂下头继续啃烤鸡。 被无视的沈肆怒了,抬腿一脚踢掉洛一禾手中烤鸡。 “吃吃吃,这是你配吃的吗?叫什么?哪个院子的丫头?” 洛一禾愤愤瞪了眼沈肆,低头看着散了一地的烤鸡,砸砸了嘴,这样了,怕是不能吃了。 “问你话呢!” “郎君!” 随心扯住暴怒的沈肆,“她不是孟府的丫鬟,是洛一禾的贴身大丫鬟,就是白日里掉进半月湖的那个。听说醒来后要掐死洛一禾,被乳娘关进了柴房。哦,她是乳娘的女儿。” 沈肆上下打量洛一禾,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来模样,再衬上她身上皱巴巴、脏兮兮、已分不出颜色的襦裙,简直就是一讨饭的。 他一脸嫌弃,“你这是饿了多久了?不管你饿了多久,都不能成为你纵火、偷我鸡的借口!” 这锅洛一禾可不背。 “不是我放的火。我是闻着肉香味过来的。” “不是你?” 沈肆眸光四转,此刻孟府的下人已赶来,端盆的端盆,舀水的舀水,正手忙脚乱的救火。 “你自己看,除了你,就没有一个外人。这事就是你干的!”沈肆一锤定音。 洛一禾瞪圆了眼睛,这么草率的吗? 沈肆不理她,吩咐随心,“去把洛小娘子叫来。她的丫鬟烧了我的鸡舍,吃了我的鸡,她得赔!” 洛一禾辩解的话咽了下去,见随心离去,眼珠儿一转,起身嘿嘿笑着凑近沈肆。 沈肆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老实交代啊!郎君这么聪明睿智,就算我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还不如实话实说,争取宽大处理。” 洛一禾露出一个自以为真诚的笑容,落到沈肆眼中却变成了猥琐。 沈肆嫌弃的指了指旁边,“有话站那说,别靠近我!” “好嘞!” 洛一禾不计较这个,瞥了眼地上的烤鸡,“郎君为何如此在乎这两只鸡?” 还专门为两只鸡划了个院子。 “这是普通的鸡吗?它们是斗鸡!一只叫黑罗刹,一只叫红蝎子,是我花重金寻来,等到明年清明时要进献给圣人的。” 沈肆一脸嫌弃,“你知道一只鸡花了多少金吗?就你这样的丫头,能买好几百个!” 洛一禾黑了脸,【小八,他这是说我不如鸡吗?】 【那是他眼瞎!你比鸡可强多了!】 【对!】 不对!她堂堂隐世家族的大小姐怎么堕落到和鸡比较了? 洛一禾压下烦闷,眼珠儿一转冲沈肆重新扬起笑脸。 “难怪阿娘舍得用我做诱饵。实不相瞒,火,是我阿娘放的。她不仅烧了鸡舍,还烧了柴房。而我当时就关在柴房里。如此,郎君怀疑我阿娘时,她也能脱身。毕竟谁会烧自己的亲生女儿?” 沈肆回过味来,“所以,你们今日演了一出苦肉计?” 洛一禾点头如捣蒜。 沈肆冷笑,“呵!洛一禾可真是名不虚传的恶毒啊!” 洛一禾呆住,怎么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算了,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就这会功夫,随心已将冬梅与张妈妈带来。 “她们正巧在柴房那边。” 随心解释了一句,退到沈肆身后。 沈肆看向正惊诧望着洛一禾的冬梅,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洛小娘子!闻名不如见面啊!这一见面,你就给我送这么一份大礼,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郎君这话什么意思?” 冬梅狐疑看向沈肆。 “装!你再给我装!”沈肆抬手指向身后冒着黑烟的院子,“小娘子不想给我解释解释吗?” “郎君以为是我放的火?” “不然呢?你的丫鬟已经招了。” 洛一禾从沈肆身后探出脑袋,“小娘子莫要怪我,我被抓了个正着,不得不招。小娘子还是实话实说。” 冬梅惊怒交加,眼刀子甩向洛一禾,洛一禾倏的缩回了脑袋。 冬梅不安看向张妈妈,洛一禾是不是想起来了?我们是不是要败露了? 张妈妈心中亦是不安,脸上神色却不露分毫。 她安抚的拍了拍冬梅的手,脸一耷拉,大步上前,伸手就往沈肆身后捞,“你个死丫头!我让你胡说八道,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洛一禾身子向后一侧避开张妈妈的手,绕着沈肆就跑,“救命!沈郎君救命啊!” “大胆!” 沈肆呵斥。 张妈妈却不理会,只管追洛一禾。 她发誓这次只要洛一禾再落到她手里,她绝不东想西想怕人怀疑,一定第一时间弄死她。 被无视的沈肆怒了,“随心!” 随心一脚将张妈妈踹倒在地。 “沈郎君这是做什么?”冬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冬梅脑子摔傻了,她的话怎么能信?再说,我与沈郎君无冤无仇,烧你鸡舍做什么?” “呦!洛小娘子莫不是也傻了?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干的还少吗?” 冬梅一噎,这种事洛一禾以前的确干多了。 “那是以前,今日的火的确不是我放的,晚上的时候我与张妈妈一直在一起。” “在一起纵火?”沈肆冷笑,“洛小娘子莫不是忘了,这是孟府!是梅里!不是长安,更不是将军府,可以任由你胡作非为。” “凡事只要做过一定会留下痕迹,不如仔细查一查。”洛一禾提议。 “那就查一查!”沈肆同意,“随心!去请李少卿!” 第4章 墙头草都没你倒的快 第4章 墙头草都没你倒的快 李!少!卿! 冬梅脸色煞白。 张妈妈也慌了。 只要去过长安的人,可以不知道长安县令是谁,可以不知道大理寺卿是谁,甚至可以不知道当今骠骑大将军是谁,但却不能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是谁。 据说自这位接任大理寺少卿之后,到手的案件,无论是陈年旧案,还是令人毫无头绪的碎尸案、连环案,就没有一件不水落石出的。 以至于因李少卿一人缘故,整个长安的治安都好了一大截,坊门一关,各坊内简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若是他来了,一定能查出是她烧了柴房,到时候一番推敲,说不定还会发现她们假冒洛一禾的事。 “等一下!” 张妈妈急急叫住欲走的随心,“我说!火是我放的。不过我只放火烧了柴房,没有烧鸡舍。” “你想要烧死我?” 洛一禾故作震惊的看向张妈妈。 “对!我要烧死你!” 张妈妈豁出去了,恶狠狠的瞪着洛一禾。这事她得自己扛下来,无论如何不能将冬梅拉下水。 “将军与我们一家有救命之恩,我们自愿为仆报恩。身为家仆,你竟然想要杀掉小娘子,我怎么还能留你?” “我可是你女儿。”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若知道会有今日,你出生时我就将你按在尿盆里溺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干?” 洛一禾似笑非笑看向张妈妈,心中升起一丝古怪之意。 就像张妈妈所说,洛家对他们张家有救命之恩。张家在洛府当差的可不止张巧娘与冬梅两人,她的男人、儿子、儿媳、老子娘都在洛府。 虽说洛家现在大厦将倾,可不是还没倾吗?再说了,这房子倒了也只会砸到个高的人,像他们这些奴仆,最多不过被发卖,总不会丢了性命。 那张妈妈与冬梅又是怎么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想要代替她的身份?还敢杀她? 洛一禾想不明白。 张妈妈也没给她再想的时间,从地上爬起来,叫嚷着冲洛一禾而去,“我现在就这么干!我掐死你给小娘子赔罪!” “拉住她!”沈肆不悦。 张妈妈还没冲到洛一禾跟前,就被随心再次给按倒。 她跪起讪讪看向沈肆,“沈郎君!鸡舍的火不是我放的。依我看,一定是这死丫头放的!” “那不如请李少卿来查一查。我是不怕查的。不知道你怕不怕查?” 洛一禾挑衅的看向张妈妈。 张妈妈一噎,望向洛一禾的眸光愈发阴毒。 “张妈妈!你还是如实说。” 一直静默不语的冬梅忽然开口。 张妈妈震惊的望向冬梅,眸中闪过一抹莫名情绪,如霜打的茄子般垂下头,蔫蔫开口。 “是我!是我放火烧了柴房,发现这死丫头不在柴房里而是来了鸡舍偷鸡,所以我就又纵火烧了鸡舍。” 冬梅歉意的冲沈肆欠了欠身子,“此事既是张妈妈做的,我会赔偿沈郎君的一切损失。” “赔?你赔得起吗?那是我要进献给圣人的斗鸡。” 沈肆一脸鄙夷。 冬梅略略沉吟,“我会差人为沈郎君搜寻极品斗鸡。另外会给贵妃娘娘修书一封,请她在圣人面前替郎君美言几句,让郎君早日回长安。如此赔偿,沈郎君觉得可还满意?” 沈肆的眸子亮了,笑的嘴巴都快裂到后脑勺上了,“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这鬼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呆啊。 我去!墙头草都没有你倒的快。 洛一禾震惊的望着沈肆,这么没有原则的吗? “张妈妈,还不快谢谢郎君!”冬梅冲张妈妈丢了个眼色。 “多谢沈郎君!多谢沈郎君!” 张妈妈连连叩头,之后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就去抓洛一禾,死丫头,咱们回去再算账。 洛一禾撒腿就跑,张妈妈紧追不舍。 【你快想办法啊!】八卦炉急得团团转,【你若是回到那对母女身边,那就死定了。】 【别吵!】 洛一禾不觉攥紧了刚刚偷偷拿起的炭块,黑漆漆的碎渣簌簌而落,鸡肉的香气直往洛一禾心里钻。 好饿!好想吃鸡! 鸡! 洛一禾避开张妈妈的手,急匆匆蹿到沈肆面前,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沈郎君,借一步说话。” 她话音才落,张妈妈已伸手扭住她耳朵,“你个死丫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沈郎君这般的贵人是你能高攀的吗?” 洛一禾挣了一下没挣脱,只望着沈肆急急喊道,“我会训练斗鸡!不管什么品种的鸡,也不管公鸡、母鸡,三日时间我便能让它变得勇猛好战,打遍天下无敌手!哎哟!” 她的耳朵快要被张妈妈扭掉了。 若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张妈妈此刻就一把掐死洛一禾了。 “郎君莫要听她胡说八道,千百年来斗鸡用的都是公鸡,怎么可能用母鸡?我这就将她带回去好好教训。” “沈肆!你不想试一试吗?只要三日时间,你便可以拥有一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斗鸡了。只要三日啊,三日的时间你能做什么?试一试,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 对哦。 三日的时间他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 “等一下!” 沈肆慢悠悠开口。 这声音落入洛一禾耳中,犹如天籁,“放开我!快放开我!” “郎君,你莫要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哪会……” “我会!你们不会是怕沈郎君得了好斗?不然为什么不敢让我一试?” 洛一禾怒目瞪向张妈妈。 她发誓,等她身子好利索了,她一定要打死这个老虔婆。 打脸、揪耳朵,这辈子她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对上洛一禾愤怒的眸光,张妈妈更不敢撒手了。 她现在虽然吃不准洛一禾有没有恢复记忆,但却知道洛一禾已经不受她们控制了。所以,她必须在她们手里,必须死! 想到此,她手下不由又用了两分力气,誓要把洛一禾的耳朵扯下来。 “沈肆!” 洛一禾只能求救外援,“一日!一日的时间我就能训练出一只斗鸡。” 第5章 重生后的第一个变数 第5章 重生后的第一个变数 “随心。” 沈肆话音一落,随心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张妈妈手腕,洛一禾的耳朵被解救出来。 洛一禾呲牙咧嘴的揉着发痛的耳朵,快速躲到沈肆身后。 “沈郎君!你这是何意?是对我的赔偿不满意吗?” 冬梅不悦看向沈肆,暗示他不要忘了,她还没给贵妃写信呢。 生怕墙头草又倒了,洛一禾顾不得耳朵疼赶紧吹风。 “沈郎君,我只需要一日的时间。留下我,明日这个时候,你便能拥有一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斗鸡,可以轻松将以前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对哦! 沈肆的眼睛亮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欣赏欣赏金三和他那帮走狗的脸色。 他喜滋滋看向冬梅,“洛小娘子,你也听到了,我只借用你的丫鬟一日。你放心,明晚这个时候,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将人给你送回来。” 一日可是有十二个时辰,谁知道中间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不行!”冬梅一口拒绝。 眼见沈肆的脸色难看起来,她缓缓吐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与愤怒道,“郎君,冬梅连斗鸡用公鸡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训练斗鸡?她是骗你的。” “一日的时间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 洛一禾在沈肆身后小声嘀咕。 沈肆深以为然,望着冬梅,“小娘子把心放到肚子里。只一日,她能骗我什么?骗我的钱,还是骗我的人?就凭她?” 沈肆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 “师兄说的对。” 女郎悦耳的声音才落下,一阵幽幽的梅香便漫了过来,将空气中弥漫的焦火味压下了大半,却是一位披着雪狐斗篷的女郎缓步走了过来。 她面色清冷,气质绝尘,冲沈肆微微颔首,看向冬梅,“这里是我孟府,没有人能够在孟府行骗滋事?所以,洛小娘子的担心全无必要。” 冬梅的唇动了动,话还未出口,孟兰心已继续道,“再者,洛小娘子莫不是忘了,李少卿如今就住在我们府上。普天之下,有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骗、闹事?” 她歉意一笑,“当然,小娘子是个例外。” 冬梅的脸唰的涨红,转眸狠狠瞪了一眼张妈妈,看看你出的什么破主意。 “老奴该死!”张妈妈又跪了下去。 孟兰心没瞧张妈妈一眼,只望着冬梅,“小娘子以前性子如何,我们孟家无权置喙,但以后还请小娘子收敛性子,莫要给我阿兄招祸,莫要给我孟家招祸。” 冬梅的一张脸是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她想学着洛一禾以往的性子,甩给孟兰心一巴掌。 可她毕竟不是真的洛一禾,没那个胆气,又生怕自己冒充的事情被戳穿,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只冷哼一声,“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她一甩手,气冲冲离去。 “小娘子!” 张妈妈急急从地上爬起去追冬梅,急走了两步又停下看向沈肆,“明晚这个时候,老奴来接冬梅。” 老实本分点!不然你死定了! 张妈妈递给洛一禾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急匆匆追着冬梅离去。 “还是孟……” 沈肆想起孟兰心不让他叫她孟小娘子的话,忙改口,“还是师妹厉害。几句话就把洛一禾说的哑口无言,这种刁蛮的女郎,就得师妹收拾。” 孟兰心嫣然一笑,若红梅傲雪绽放,看得沈肆有瞬间失神。 “师妹平日里应该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孟兰心眸中波光潋滟,横了沈肆一眼,飞快的垂下头,红晕悄悄爬上脸颊,沈肆后知后觉察觉自己说话孟浪了,尴尬一笑,换了话题。 “孟二真的要娶洛一禾?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孟兰心轻叹了口气,“他不想娶又有什么办法?若洛家还是以前,说不定阿耶会同意退亲,可洛家现在这般处境,阿耶是绝对不会同意退亲的。” 沈肆砸了咂嘴,“太傅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面子,太在意名声。若旁人遇到洛家这情况,怕早就上门退亲了。哪像他,委屈孟二了。 孟二也是老实,要我是他,那就离家出走,在外面晃悠上一年半载再回来,我就不信洛一禾的脸皮有这么厚,会一直赖在你们家。” 孟兰心静默了,好似是在想沈肆说的法子是否可行,良久叹气,“阿兄不会这样做的。” 沈肆撇嘴,“太老实,没出息。” “我阿兄那叫风光霁月。”孟兰心不满。 “好好,风光霁月。师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兰心的脸又红了。 沈肆没有察觉,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捧着烤鸡大快朵颐的洛一禾,眉头不由皱起。 察觉到沈肆的眸光,洛一禾咽下口中的鸡肉,不情不愿的将才啃了几口的焦呼呼的烤鸡向他递了递,“郎君来一口?” “呵!”沈肆凉凉一笑,“你好好吃,慢慢吃。若明日真能给我训练出极品斗鸡,我保证以后你日日有烤鸡吃,撒上盐巴,刷上蜂蜜的烤鸡。若是不能,这应该是你此生吃的最后一只鸡了。” “郎君放心。” 洛一禾拍了拍胸脯保证,在衣襟上留下一只黑爪印。 沈肆嫌弃的别开头,“师妹,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美人儿可千万不能熬夜,对皮肤不好。” 孟兰心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隐隐又透出绯色,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什么,沈肆已领着随心与洛一禾潇洒而去。 她垂首摘下腰间荷包,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与丫鬟紫苑,“把它送去给那个叫冬梅的丫鬟。看看她还需要什么,若是能帮就帮她一把。” “为什么?”紫苑好奇,“小娘子就不担心她真的训练出斗鸡?若如此,小娘子的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 今日鸡舍的火是她家小娘子放的。为的就是烧掉沈郎君的斗鸡,好让他专心学业,以后就算不科举走恩荫,也能让孟太傅高看一眼。 孟兰心轻笑,“她连斗鸡是用公鸡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训练斗鸡?她那般说不过是为了挣一条活路罢了。既然她想活,那么我就让她活。” 前生,这丫鬟根本没有出现在他们家,而是死在了半路上。 这丫鬟,是她自半月前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变数。所以她就多留意了一眼,不然也不能及时让人将她从半月湖救起。 “婢子明白了。这就将玉肌散给她送去。” 第6章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第6章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沈郎君!” 紫苑唤了一声停在路边的沈肆,小跑着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沈肆旁边还站着一位披着黑色大氅的郎君,适才沈肆正与他说话。 “见过李郎君!” 紫苑与李少卿行了一礼,看向沈肆解释道,“我家小娘子可怜冬梅,特意让婢子将这瓶玉肌散送来给她。” “师妹就是心善。” 紫苑莞尔,看向洛一禾,“这是我家小娘子自己调的药,比外边卖的那些金疮药、去淤膏好多了,你拿着……” 她欲要拉洛一禾的手才发现她手里还抱着黑漆漆的烤鸡,一时僵住。 洛一禾胯向前一顶,将腰间垂着的青色绣着梅花的荷包顶了出来,“装我荷包里,谢谢你,也谢谢你家小娘子。” 紫苑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瞬即笑着解下洛一禾腰间的荷包,一边将玉肌散装进去一边道,“不用谢。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我叫紫苑。” “紫苑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位大夫?”洛一禾顺杆往上爬,“我白日掉进了水里,现在还头晕的厉害。” 【我我我!我可以给你丹药。】八卦炉瞪圆了眼睛,跳脚。 【然后我再头晕脑胀、失忆?】 【那是意外。】 【你觉得我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第三回?你闭嘴!】 洛一禾呵断八卦炉的反驳,眨了眨几乎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望着紫苑,“可以吗?若是不行也没有关系。” 她就顺口问问,若是不行,一会她再忽悠沈肆,这根墙头草看起来好像很好骗的样子。 这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紫苑心里腹诽一句,向洛一禾道,“我也学了歧黄之术,虽比不上我家小娘子,但看个寻常的头痛脑热还是没问题的,若是你不嫌弃,不如我……” “好啊!” 洛一禾打断紫苑的话,走近她一步,“看!” 紫苑一愣失笑,“你可真有趣。我得先为你诊脉。” “嗯。”洛一禾笑嘻嘻看向随心,将自己手中黑乎乎的烤鸡递向他,“帮我拿一下。” 烤鸡还未递到随心面前,与随心相隔两尺远的李少卿已不觉向后退了一步,毫不遮掩自己嫌弃的看向沈肆,“我回去了。” 话音落,他掸了下自己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大步离去。 郑直匆匆与沈肆拱了拱手,快步去追自家郎君。 “跑什么跑?”沈肆撇嘴,忽的想到什么,冲着李云暮的背影大喊,“四郎!你还没有告诉我洛一禾为什么烧了我的鸡?四郎!” 李云暮离去的脚步又快了两分。 郑直好不容易追上自家郎君问出心中疑惑,“郎君,鸡舍的火是不是洛小娘子放的?” “不是。” 郑直惊得瞪圆了眼睛,“那、那是谁放的火?” “鸡舍南边是什么?”李云暮丢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下人房啊。” “今日是十一月二十五。” 十一月二十五怎么了? 郑直呆呆望着李云暮离去的背影,寒风将他的大氅吹的鼓了起来。 风! 郑直瞬间明悟,今日十一月二十五,吹的是北风,那么大的火,处在下风口的下人房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原因?一定是有人提前做了防范。 他快步追上李云暮,“郎君的意思放火的是孟家人?可沈郎君来孟家是圣人的意思,孟家谁会与他过不去?” “你怎知是过不去?” 李云暮瞥了眼郑直,看向无尽的夜色,“也许……是为了他好。” 郑直瞪圆了眼睛,“烧了沈郎君的最爱,还是为他好?这人谁……” 他倏的住口,扭头看去,就见一个粗壮身影跑近,看到两人时吃了一惊,匆匆与李云暮见了一礼又急匆匆跑走。 “这不是洛小娘子的乳娘吗?怎么跟狗追了似的?”郑直凑近李云暮,“冬梅身上的伤就是她打的,这下手可真狠,究竟是不是亲娘啊?” “你很闲?” 李云暮横了一眼郑直,“张三郎的情况查清楚了?” 郑直的脸瞬间垮了。 “那些郎君们说来说去就两句话。张郎君学问好。张郎君长得好。这还用他们说?是个人,有眼睛就能看到?” “再查。” 李云暮默了默,又补了一句,“还是暗中查。药铺呢?” 提起这个,郑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望山县大大小小的药铺都查了,没有一家卖假药的。敢情是他们将好药留着自己用,将差的、坏的、假的打包卖去了长安。” 李云暮长眉微挑,“证据?” 郑直静默了。 李云暮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大步而去。 “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郑直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急急去追李云暮。 他家郎君一定是嫌弃他乱说话了,都怪那乳娘,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 被郑直腹诽的张妈妈,小跑着冲进凝眉院,又冲进东厢房,看了眼惊的站起的冬梅,转身将脑袋探出门外看了看,又缩回来,砰的关上房门,快步走到冬梅跟前。 “冬梅,咱们……” “张妈妈!” 冬梅皱眉打断张妈妈的话,“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叫我小娘子,不要叫冬梅。” 张妈妈张了张嘴,低下头应道,“是!小娘子,老奴记下了。” 冬梅伸手拉起张妈妈的手,将她带到榻边按在美人榻上坐下,“阿娘!我也是怕。我怕你叫顺口了,万一在人前叫错,那我们一家不就都完了?” “你说的对。”张妈妈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点不快烟消云散,又着急起来,“小娘子,咱们走,趁还没有人发现,我们回长安。” “我不走!” 冬梅一口拒绝,“回到长安,我就是洛家的一个丫鬟,一个随时要被发卖的丫鬟。留在这里,我是洛家的小娘子,很快还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孟家二夫人。” “冬……小娘子!”张妈妈更急了,“这我也知道,可现在不是情况有变吗?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什么了?孟小娘子的丫鬟去给洛一禾送药了。 你想,洛一禾如今不过一个丫鬟,孟小娘子怎么会忽然关心她?一定是洛一禾想起来了,告诉了孟小娘子她才是洛一禾。” 张妈妈起身,握住冬梅冰凉的手,“小娘子,我们走。现在就走。” 第7章 山人自有妙计 第7章 山人自有妙计 “我不走!” 冬梅将手从张妈妈手中抽出,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看向张妈妈。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如果孟小娘子知道我们是假的,肯定已经差人来找我们了,不会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娘!你仔细想想,就算洛一禾说她是洛一禾,会有人信吗?当日一起到孟府的,可不止我们三人,还有一名车夫,两名护卫。” 对!当时,车夫和护卫收了她的银子都称冬梅为洛小娘子。 想到这茬,张妈妈微微松了口气,“就算如此,洛一禾活着也总是个祸害。” “所以,她必须死!” 冬梅咬牙切齿。她只后悔自己胆子没有再大一点,若是早早杀了洛一禾,也不会有今日的烦忧。 “如今她把沈郎君哄的团团转,又不知怎么得了孟小娘子的照顾,我们想要除掉她,怕是难了。”张妈妈懊恼不已。 “孟兰心给她送了什么药?” “玉肌散。” “玉肌散。”冬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绘着兰花的白色小瓷瓶。 这是她刚到孟府的时候,孟兰心看她手背上有擦伤送她的玉肌散,她只用了几次,手上的伤就好了。 “阿娘!”冬梅将玉肌散递给张妈妈。 张妈妈狐疑接过,对上冬梅别有深意的眸光,瞬间明悟,“小娘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一会我就让人偷偷去换玉肌散。” 夜无声褪去颜色。 洛一禾一觉醒来,才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脸上的青肿也消了许多。 “看起来总算不是猪头了。” 【哼!要是我把玉肌散给你重新炼一炼,现在你肯定全好了。】八卦炉对洛一禾拒绝它提议的事情依旧不满。 【你觉得我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三次?】 【洛一禾!你再这样,我火了!】 【好了,我的意思是说,杀鸡焉用牛刀?我这点小伤,普通的药草就能处理,你的神仙丹药自然要留着救命用。】洛一禾赶紧给八卦炉顺毛。 八卦炉满意了,得意的扬起胖脑袋。 这里没有灵气,它几天才能开一次炉,是的谨慎再谨慎。 “今日再涂一次,应该又能好点了。” 洛一禾拿起盛有玉肌散的瓷瓶,打开,眉头轻蹙。 她将绘着兰花的白瓷瓶凑到鼻前嗅了嗅。 【小八,你看看这瓶玉肌散是不是昨晚我用的那瓶?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有毒。】 八卦炉深深凝视着洛一禾,声音之中尽是幽怨。 【你什么时候又得罪孟小娘子了?洛一禾,你究竟还想不想活?】 你想死我不拦着,可现在问题是,你要死了,我得陪着啊! 八卦炉想咣咣撞大墙。 【放心,死不了。毒应该不是孟小娘子下的。】 【不是她是谁?】不等洛一禾回答,八卦炉已经反应过来,【又是那对母女?太不要脸了!洛一禾,你还等什么?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上啊!】 洛一禾冷冷看了眼八卦炉,【来!吐个火我看看。】 【吐不了。】 洛一禾一巴掌拍在八卦炉脑袋上,把它拍的嗡嗡作响。 【你吐不了,我也吐不了!我现在不是什么洛家大小姐,一个电话能来一车人。我现在就是一孤苦伶仃的小娘子。而且还是一个被人占了身份的小娘子。】 八卦炉蒙圈半晌才醒悟过来,依洛一禾现在的实力,绝对是打不过那对恶母女的。 【不如去找孟小娘子,或者沈郎君,告诉他们你才是洛一禾。】 【小八啊,】洛一禾语重心长的看着八卦炉,【我发现你不是炉灵残存,是脑子残损啊。】 【洛一禾!你过分了!你再这样说,我、我要火了!】 【我错了我错了。】洛一禾毫无诚意的道歉,认真了神色道,【小八你忘了,当初逃出来的可不止那对母女,还有一个车夫,两名护卫。他们瞎吗?】 八卦炉回过味来了,【他们也背叛你了?】 洛一禾耸了耸肩,三人成虎。 所以,现在她要跳出去说她是洛一禾,不但没有人会相信,还会被当做神经病,说不定直接一把火就把她给烧了。那她不就亏大了。 【对对对,千万不能承认。】 八卦炉也想到了这个,不敢再撺掇洛一禾出头。【现在怎么办?这里的小丫鬟可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按死的。】 【放心,以前在洛家,我顶着灾厄体质都能苟到现在,更何况这里?山人自有妙计。】 洛一禾将玉肌散重新盖好,装进荷包,打开房门。 扑面而来的寒气冲的她一个激灵。 “冬梅你醒了。” 正在打扫庭院的翠羽停下手中扫帚,看向洛一禾,“随心都来了三趟了,你要是再不醒,他来我可就挡不住了。对了,你好些没有?” “好多了。” 洛一禾冲翠羽笑了笑,“翠羽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家小娘子?我想亲自和她说声谢谢。若不是昨晚她帮我说话,我估计都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翠羽有些犹豫,“可沈郎君好像着急要见你,我……” “我与你家小娘子道过谢之后就去见沈郎君,不会耽搁的。” “好。” 翠羽将扫帚放好,整理了下裙裳,领着洛一禾去了幽兰院。 “洛一禾的丫鬟要见我?” 孟兰心柳眉微微一挑,放下手中药典,望着紫苑,“你说她是来做什么的?” “那丫头惯会顺杆往上爬,依婢子看,她八成是在沈郎君面前糊弄不下去了,想求小娘子替她说几句好话。” 孟兰心莞尔,“那就请她进来。” 对这个变数,她还是很好奇的。 “见过小娘子!” 洛一禾跟在紫苑身后进来,冲孟兰心行了一礼,笑盈盈道,“多谢小娘子昨晚替我说话。小娘子的医术可真高明,您让紫苑姐姐给的玉肌散我用了一次脸就好多了。你看。” 洛一禾向左侧了侧脸,又向右侧了侧脸,低头从荷包里掏出玉肌散,放到了孟兰心面前的长案上,向前一推。 “这药膏贵重,我一个下人不敢多用,这是剩下的,还给小娘子。” 第8章 拿我做筏子不行 第8章 拿我做筏子不行 孟兰心呆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洛一禾是来还玉肌散的。 “冬梅!” 紫苑一把抢过长案上的玉肌散,拉过洛一禾的手,硬塞到她手里,“我家小娘子既然送了你,这就是你的。再说,你这都用了,还回来让谁用?” “我没想到这一点。”洛一禾讪讪打开玉肌散,“我只想着这药贵重……” 她将打开的玉肌散递到紫苑眼前,“里面用了不少珍贵药材?” 见紫苑没反应,她又将玉肌散递到孟兰心面前,“小娘子您和我说说里面都用了什么药材,我算算要多少钱,以后等我有了钱还你。” “不必了。” 孟兰心忽然伸手拿过洛一禾手中的玉肌散,“既然你心里过意不去,那我就收下了。” “小娘子?”紫苑呆住。 孟兰心没理紫苑,伸手问洛一禾要过瓶盖,盖好,将玉肌散放到一旁才又笑盈盈看向她,“以后若是你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找紫苑。” “多谢小娘子!小娘子可真是人美心善,简直就是小仙女。” 洛一禾撂下一通彩虹屁与孟兰心行了一礼潇洒而去。 孟兰心重新拿起玉肌散,打开,放到鼻前嗅了嗅,脸色黑了下来。 “好歹毒的心思。” “玉肌散有问题?”紫苑回过味来了,“冬梅以为是小娘子给她下的毒?” 孟兰心唇角翘起,眸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果然,能成为变数的不简单。 她慢悠悠的将瓷瓶放下,“她若认定我是下毒之人,又怎会将玉肌散送回来?她是想要告诉我,有人要借我的手害她,甚至还想要我帮她对付下毒之人。” “婢子就说她是个惯会顺杆往上爬的。”紫苑对洛一禾的行径很是不屑,很快秀眉蹙起,“只是她一个丫鬟,谁会特意害她?” “问问不就知道了。你去把翠羽带来。” 翠羽来的很快。 不等她见礼,孟兰心瞥了眼长案上的玉肌散,“你动过冬梅的玉肌散?”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翠羽不安的低下了头。 见她这副模样,紫苑就来气,抬手在她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小娘子问你话,你还不快说?你知道不知道冬梅的玉肌散被下了毒?差一点就出人命了。” “这怎么可能?”翠羽惊愕的看向孟兰心,“这瓶玉肌散是冬梅她阿娘给的,她阿娘怎么可能害她?” “是小娘子问你话,还是你问小娘子话?究竟怎么回事,快说!”紫苑又掐了翠羽一把。 翠羽不敢再犹豫。 “昨夜临睡的时候,张妈妈来了,说是想要见见冬梅。婢子告诉她冬梅已经睡下,让她今日再来。她哭哭啼啼说冬梅误会了她,是不会见她的。 后来,她央我把这瓶玉肌散给冬梅。婢子说小娘子已经送她一瓶了。她说不一样,这一瓶不止是玉肌散,更是她一个做阿娘的对女儿的心。还叮嘱婢子不要告诉冬梅。 婢子见她可怜,便照她的话做了,放下这瓶玉肌散,将紫苑姐姐送的那瓶玉肌散收了起来。她是她阿娘,怎么可能会害她?” “翠羽!” 紫苑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指头狠狠戳在翠羽的眉心,“你有没有脑子?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丫鬟?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要是让你去杀人你也去?” 翠羽呜呜哭泣,说不上话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也不用小娘子吩咐,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紫苑又恨恨掐了一把翠羽,冲她丢了个眼色。 翠羽忙跪下,“小娘子,婢子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婢子一次。” 孟兰心横了一眼紫苑,才看向翠羽,“以后若是那乳娘再来寻你……” “婢子不敢了!婢子再也不敢了。”翠羽连连告饶。 “不,我的意思是说若是那乳娘再来寻你做什么,你只管应承下,然后过来告诉紫苑。”孟兰心慢悠悠开口。 翠羽错愕了一瞬,应声,“婢子记下了。” 待翠羽退下,紫苑才感慨出声,“这张妈妈也真是够狠心的,冬梅可是她亲生女儿啊。” “是啊,她一个小丫鬟,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连她亲娘都容不下她。” 孟兰心唇角翘起,眸底却是一片冰凉,“她们主仆、母女怎么闹腾与我都不相干,但拿我做筏子,就过分了。” 紫苑忽的后怕起来,倘若冬梅用了这瓶玉肌散中毒死了,到时候旁人不说,沈郎君一定以为是她家小娘子做的。 “婢子这就去找乳娘讨个说法。” 紫苑伸手一把抓过长案上的玉肌散就要去找张妈妈算账,才转身就听自家小娘子幽幽唤了她一声,又停住脚步。 “放下。你这样急冲冲的去出头,不就正是那丫头想要的吗?”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紫苑不甘心。 “做!怎么不做?只是她们想把我们当枪使,那是万万不能的。一会你把这瓶玉肌散送去给李少卿,将事情来龙去脉与他说上一遍,其余就不必理会了。” “是!”紫苑应声,收好玉肌散,神色一动,有些忧心的看向孟兰心,“小娘子,你说冬梅真的会训练斗鸡吗?万一她真的给训练成了怎么办?” 孟兰心抬眸似笑非笑望向紫苑,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若是没有鸡呢?” “没有鸡?” 洛一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晚她向随心打听过了,沈肆除了视若珍宝的黑罗刹、红蝎子两只斗鸡外,还有十八只斗鸡。 确切来说,之前这二十只斗鸡都在一个鸡舍里。只是后来一轮轮的比赛,黑罗刹、红蝎子两只斗鸡脱颖而出,便有了优厚的待遇,专门划了一个小院给它俩做鸡舍。 而她今日要做的,就是从这十八只斗鸡里选一只,然后悄咪咪的给它喂开智丹。 一只开了灵智的斗鸡,会傻乎乎的被其它斗鸡按在地上摩擦吗? 当然不会! 它会用它的智慧,将别的斗鸡按在地上摩擦! 可现在,没有斗鸡,她有开智丹也没用啊! 第9章 这锅甩的 第9章 这锅甩的 眼看沈肆黑了脸,随心抢先一步掐住刘四黑的脖颈,“郎君的斗鸡呢?难不成被你吃了?” “再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啊!那些斗鸡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儿个一早,小的来看的时候,一个个便蹬腿、翻眼,然后就死了。” 刘四黑哭丧着一张脸,偷偷瞥了眼沈肆黑如锅底的脸,声音又小了几分,“或许,或许是被昨夜的大火给吓着了。不是说物伤其类吗?” 沈肆不由看向洛一禾,眼神无声控诉,要不是你昨晚去鸡舍,鸡舍怎么会失火? 这锅甩的! 还物伤其类? 物伤其类是这么用的吗? 洛一禾顶着沈肆犹如实质的眸光看向刘四黑,“你这话说的好啊,物伤其类。你的意思是说昨夜起火的时候,这十八只斗鸡排着队去看热闹了?” 随心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之后赶忙收住,重新将脸板下来,只是压抑不住嘴角的抽动。 沈肆唇角抖了抖,别开眸光。 刘四黑要笑不笑,要哭不哭,“我、我可没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这十八只斗鸡要是没有排队去看热闹,它们怎么会知道被火烧死的惨状?怎么物伤其类?” 刘四黑嘴皮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 洛一禾这才将眸光转向沈肆,听到了?不关我事。 “随心,去买几只。” “不行不行不行。”随心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他凑近沈肆小声提醒,“郎君您忘了,孟太傅说,若是您再买一只斗鸡,便让您和这些斗鸡一起圆润的回长安。” “可我的斗鸡都死了,我现在一只都没有。”沈肆不服,“去买。” 随心没有动弹,“郎君三思啊!您想想被孟太傅赶回长安后的日子,想想殿下,想想金三。” 沈肆的脸更黑了,却不再坚持让随心去买斗鸡。 “郎君你忘了昨夜冬梅的话?她可说了,不管什么鸡,不管公鸡、母鸡,她都能给您训练成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斗鸡。您想想,要是您一只普通的鸡,打败了斗鸡,那多威风!” 对哦! 沈肆的眼睛亮了,看向洛一禾,“这话是你昨夜说的?” 洛一禾点头,反正是要开智,什么鸡吃都一样开。 “走,去厨房!” 沈肆大手一挥,转换阵地。 孟府虽说坐落在梅里这个偏僻的小镇,但每日却是门庭若市,往来无白丁。 原因无它,因为孟府有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天下学子心中的大神,当世的大儒孟嘉孟太傅。 因着每日人多,所以孟府的厨房,鸡鸭鸟雀,那是一样不缺。 所以去那里找鸡,一定能找到。 “鸡是有,不过都已经杀了,沈郎君您看,都在那褪毛呢。” 厨房的二胖管事圆滚滚的指头指着厨房墙角的两个婆子,两人面前热气蒸腾,热气之中,隐隐露出一只只半秃半毛的死鸡。 “绝对个个新鲜,”继而,二胖管事就开始推销自己的鸡,“郎君想要怎么吃?烤着吃、煮着吃?还是做个……” “打住打住!”沈肆抬手制止二胖再说下去,“我要活的鸡,活蹦乱跳,会喔喔——咯咯——叫的鸡。” 二胖双手一摊,“那今日没了。” “这不对啊,”随心察觉出不同寻常了,“往日你们杀鸡都是分两拨杀的,上午一波,下午一波,偶尔有的时候还将鸡养上几日。” “小郎君好记性,就是如此。”二胖冲随心竖了个大拇指。 “那今日怎么回事?诓我家郎君呢?”随心不高兴了。 “哎哟,我的小郎君,我哪敢啊?这还不是昨夜大火闹的。几位帮忙救火的小郎君说昨夜闻到了烤鸡的味道,馋的一夜没睡。 今一大早就来厨房打了招呼,他们要在梅林办烤鸡宴,说什么大雅大俗,反正我也没听懂,就知道他们让我将所有的鸡都杀了,烤了。这不,忙活老半天了。” “一只都没剩下?”沈肆不死心。 “一只都没有。” “真的?” “我家主人早就下过令,这些郎君们但凡有所求,我们都必须完成。我哪敢哄郎君们?他们要将鸡全杀了,我自然就全杀了。”二胖就差指天发誓了。 【仙子呀,你这气运可真是真是……】八卦炉一言难尽。 洛一禾呲呲的吸着凉气,看洛一禾的记忆,虽说人蠢了点,但气运挺好啊,不然也不能有那样一对父母,那么六位兄长了。 可怎么轮到她就…… 【难不成我那倒霉蛋的体质也跟着来了?】 【应该没有……?】八卦炉不是很确定了。 “二胖!” “这呢!” 二胖冲一手提着鸡笼子,一手拿着锦盒的郑直招了招手,咚咚咚的迎了上去,“小郎君这是做什么?” “给我家郎君补补身子。”郑直将手中的鸡笼递给二胖,“瞧见没有,除了鸡喙、鸡眼、鸡脚是乌黑的,其余浑身雪白,一点杂色都没有,这可是我家郎君精挑细选了好几日才挑出来的。” 二胖砸了咂嘴,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道,“不瞒小郎君,其实,这鸡毛一褪掉,那就是乌漆嘛黑一团黑,不管啥色的都一样。” 实在没有必要专门挑一只雪白没杂色的。 郑直深以为然,压低声音道,“我家郎君非要这样,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将手中锦盒打开递给二胖,“这是干人参,要先用温水泡软,记着,一定是温水。然后洗净切段,放入砂锅,加上鸡汤。这个鸡汤一定得是老母鸡熬的鸡汤,记好了啊?” 二胖连连点头。 郑直继续,“加好鸡汤后,就放到笼屉上蒸两刻钟。还有,这个乌鸡要从脊椎处劈开,放到沸水锅里焯一下。之后,将蒸好的人参放到鸡肚子里,把刚刚蒸人参的汤烧开,弄干净倒进砂锅,然后调料……” 郑直摸出一张纸笺递给二胖,“调料放的多少,先后顺序,这上面都写清楚了,你照着来就行。至于配菜,你看着办就好。记着啊,要大火烧开,然后改小火炖上一个时辰。” 第10章 烂泥扶不上墙 第10章 烂泥扶不上墙 “记下了,记下了。”二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上一次他给李郎君做汤饼,一时激动多放了半根小葱,结果,李郎君看了一眼,汤饼不吃了。 “啧!” 沈肆听的是直啧舌,“你家郎君这是和谁讨的食谱?讨食谱做什么?直接将厨子讨过来啊!他那么多事,不是平白折腾二胖吗?” “我家郎君这是谨慎。”郑直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家郎君,沈肆也不行。 “谨慎?我看是麻烦。” 沈肆不屑撇嘴,眸光一转看向鸡笼子里的乌鸡,砸了咂嘴,只说长相,这只乌鸡,长得真不赖。 他轻咳一声,见洛一禾看向他,冲鸡笼子扬了扬下巴,这只可以吗? 洛一禾微微点头,反正是开智,给谁开不是开。 沈肆冲随心丢了个眼色,随心嘿嘿笑着凑近二胖,“我看看什么乌鸡?” 说着,他一把抢过二胖手中的笼子,飞速躲到沈肆身后。 “沈郎君!” 郑直对沈肆怒目而视。 “这只鸡我看上了,多少钱?随心,给钱!双倍!” 沈肆下巴微扬。 “沈郎君,这不是几个钱的事情,这是我家郎君要的鸡。”郑直据理力争。 “所以,我出双倍啊,换个人,嗤,你觉得我会给钱?”沈肆一脸的理所当然。 就知道与沈肆讲不通道理,郑直直接往他身后绕去,准备将自家郎君的鸡抢回来。只是他一动,沈肆也动,他转了半圈,依旧是直面沈肆。 “沈郎君!您要是想要这只鸡,您自己去与我家郎君说。” “好啊,鸡我先拿上,一会我就和你家郎君说去。”沈肆冲随心与洛一禾丢了个眼色,三人带着鸡笼子一溜烟的跑了,只剩郑直在身后跳脚。 回到昨夜洛一禾住的丁香小院,沈肆才仔细打量笼子里的乌鸡,别说,李云暮虽说事了点,但眼光还真不错,瞧瞧这鸡,毛色雪白蓬松,长得的确好,以后带出去,倍有面子。 只是,他摩挲了摩挲下巴,这挑斗鸡一般都选毛短而稀的,这样可以减少被对方咬住的机会,这只鸡,毛茸茸的,怎么下嘴都是一嘴毛。 “这只真行?” 他不确定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浑不在意,开智嘛,效果只看物种,不看其它,只要是鸡,开出来应该都差不多。 “放心,沈郎君。” 沈肆点了点头,示意随心将鸡笼子交给洛一禾,“鸡拿好了,好好练!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可若是你敢糊弄我,我就让你去陪黑罗刹、红蝎子。” 这是要弄死她啊! 小丫鬟果然很容易就被人按死。 洛一禾扯起唇角,“沈郎君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干。” 沈肆转身欲走,却听洛一禾贼兮兮的唤他,“郎君,若是我这斗鸡练的好,以后可不可以专门给郎君训练斗鸡?” “不可以!” 沈肆还没有说话,一个妇人愤怒的声音已然响起。 张妈妈一阵风似的冲到洛一禾面前,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个死丫头想不想上天?说好了帮沈郎君一日,那就是一日,多一刻也不行。” 这死丫头命还真硬! 翠羽都已经将加了钩吻的玉肌散换给她,她竟然还没事。 张妈妈恨恨转头看向沈肆,已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 “沈郎君见谅,昨夜您与我家小娘子说好的是借冬梅一日,十二个时辰,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不然孟太傅知道了会责罚郎君的。” “你威胁我?” 沈肆的脸黑了。这婆子就长着一张欠揍的脸。若这不是孟府,他早就让随心揍她了。 “郎君说笑了,老奴怎么敢威胁郎君?老奴这是善意的提醒。” 张妈妈说着又看向洛一禾,眸光阴森,若吞吐着蛇芯的毒蛇,“冬梅啊,你好好干,阿娘哪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沈肆挑了挑眉看向洛一禾,用不用我将人赶走? 洛一禾摇头,“沈郎君,慢走。” 她转身进了院子,“啪”的一声关上院门。 “你要是敢捣乱,我就把你当斗鸡。”沈肆警告完张妈妈,甩手而去。 直到沈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张妈妈才转身去推丁香小院的院门,门被从里面插上了,没推开。 “开门!你个死丫头!” “张妈妈!”应声的是翠羽,“冬梅要训练斗鸡,你别吵。不然我去告诉沈郎君。” 张妈妈脸色变了变,陪笑道,“好好,我不吵,翠羽啊,你看我这年纪也大了,腿脚也不好,前段日子还受了伤,浑身疼,你能不能让我进去?我保证不吵,一点声都不出。” 门里的翠羽沉默了,若是没有毒玉肌散的事,她一定会放张妈妈进来,可现在…… “张妈妈还是回去等。等冬梅忙完了,我让人通……” “哎哟,哎呦呦!” 翠羽的话未说完,便听到门外的张妈妈一连串的痛呼,她赶紧拨开门闩,院门才拉开一条缝,张妈妈粗壮的身子如一面墙似的已经挤了进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 翠羽涨红了脸,连眼圈都被张妈妈的无耻举动给气红了。 “嘿嘿嘿,”张妈妈讪笑着,四下瞅了瞅不见洛一禾,这才又陪笑道,“你放心,我不出声,保准一点声不出。” 不给翠羽拒绝的机会,张妈妈一屁股在青砖铺的路沿上坐了下来。 “那你千万别出声,也别乱走动。” 翠羽妥协。 “放心放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翠羽见张妈妈的确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没有捣乱的意思,便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张妈妈动了动屁股,见没人理她,站起来,捶捶腿,伸伸胳膊,见依旧没人理她,腿上就像装了风火轮嗖的蹿到了洛一禾窗下,凑着窗缝向里张望。 里面也不见洛一禾的身影。 “人呢?” 张妈妈狐疑着左瞅右瞅,最终发现美人榻上有个人影,好像在……在呼呼大睡。 “呵!狗改不了吃屎。” 她还以为洛一禾真的要露一手,没想到不过是糊弄沈肆,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睡得着,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第11章 这是成精了吧! 第11章 这是成精了! 张妈妈的心放回肚子里。她转身去了茶水房,寻了个角落眯着去了。后来,她是被翠羽与沈肆打招呼的声音惊醒的。 她呆了一瞬,冲出茶水间,外边天色已然昏黄一片,沈肆正询问翠羽他的鸡怎么样了? “这个……” 翠羽一脸为难,说不出话来。她能说冬梅睡了一天吗? 她不能说,但有人能啊。 张妈妈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冲了过去,“沈郎君!您被骗了!那死丫头哪会训练斗鸡,她在里面睡了一整天,您那鸡,她一下都没动。” 沈肆顾不得纠结张妈妈为何在这里,死死盯着翠羽,“她说的是真的?” 翠羽怯怯垂下了头,轻轻点了一下。 沈肆的脸黑的能滴下水来,咬着后槽牙开口。 “随心,去把那丫头给我揪出来。我这常年打雁的,今日竟然让雁啄了眼。还敢吃我的黑罗刹、红蝎子,我这就让她去陪我的黑罗刹、红蝎子。” “我去我去!” 张妈妈拦住随心,自告奋勇去抓洛一禾。 沈肆没反对,张妈妈雄赳赳气昂昂走到房门口,抬起大胖腿砰的一脚踹开房门。 “死丫头!老娘就该生下来的时候把你按在尿盆里溺死,免得你到处招摇撞骗,给老娘滚出来!” “小黑!让她闭嘴!” 洛一禾的话音刚落,一道白影直扑张妈妈。 “哎哟,该死的……哎哟!” 张妈妈惊叫着、跌跌撞撞又从房中冲了出来,头上蹲着一只毛色雪白的乌鸡。乌鸡挥舞着翅膀子左一下、右一下往她脸上扇的正欢。 沈肆、随心、翠羽目瞪口呆。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洛一禾慢悠悠走了出来,笑吟吟看向沈肆,“沈郎君,这鸡不错?” 沈肆死死盯着张妈妈头顶蹲着的雪白乌鸡,这哪是不错,这是成精了?瞧瞧这揍人的节奏,比随心把握的还好。 “弄走!啊!死丫头,把它弄走!我是你阿娘!啊——” 张妈妈破着音鬼叫。 “一个要烧死我的阿娘吗?”洛一禾不为所动。 该死的! 张妈妈挥舞着手臂驱赶着将她脑袋当做树杈子的乌鸡,可换来的却是手臂被狠狠啄了几口。 折腾半天,乌鸡还是稳稳蹲在她脑袋上,她却已被揍的鼻青脸肿,耳朵更是嗡嗡作响。 张妈妈压下满腔怒火与恐慌,绕着洛一禾打转。 “冬梅啊,你这傻孩子。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能当真?你是我身上,啊,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舍得烧了你?我那是做样子给小娘子看的,都是为了你啊!” 洛一禾唇角翘了一下又落下,“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可别信她的鬼话,这老婆子坏滴很。】八卦炉不放心的提醒。 【放心,我的脸现在还疼呢。】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张妈妈眸中迸出一丝希望,“好女儿,快把这鸡弄下来。” “小黑,回来!” 乌鸡听到召唤,鼓起右翅膀子最后给了张妈妈一个嘴巴子,这才双腿一蹬,从她头顶跃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趾高气昂走向洛一禾。 那一脸嘚瑟的表情,就连沈肆都看懂了,它是在问洛一禾,它是不是干的不错? “哎哟,我的小宝贝,厉害啊。” 沈肆一脸狂喜的搓着手跟在乌鸡屁股后面。他已经能想到乌鸡大杀四方,金三目瞪口呆、跪地求饶的画面了。 沈肆飘了。 “沈郎君!” 骤然响起的声音又将沈肆拽回到了地面,他不悦看向猪头一样的张妈妈。 张妈妈忍痛讪笑着道,“鸡,冬梅给您训练好了,人,我就带走了。” 她转头就去拉洛一禾手腕,“冬梅,和阿娘回去。” 洛一禾手一扬避开,“小黑。” “咯咯咯!” 乌鸡听到召唤张开翅膀子飞奔过来,骂骂咧咧横插在了洛一禾与张妈妈之间。 “冬梅你这是做什么?” 张妈妈忌讳乌鸡,不敢上前硬拽洛一禾,只能再次放软语气,“好了,不要生阿娘的气了。阿娘以后再不说那样的话。” 不待洛一禾表态,她扭头又强笑着看向沈肆,“郎君有所不知,冬梅磨墨磨的最好,磨出来的墨浓淡适宜,最适合写信,尤其是给贵人写信。” “那还等什么?快将人带回去。” 沈肆这棵墙头草瞬间就倒了,看都没看洛一禾一眼,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乌鸡,弓着腰,轻手轻脚的靠近,“小宝贝,别走啊,让我摸一摸。” 乌鸡骂骂咧咧跳到一旁。 张妈妈心中大喜,抓住时机,跨步上前一把攥住洛一禾的手腕,咬牙切齿道,“走!和阿娘回去,小娘子还等着你磨墨给贵人写信呢。” 【这个大骗子。】 八卦炉气的叮铃咣当响,什么回去磨墨,是要回去弄死洛一禾? 洛一禾却是被沈肆这根墙头草气的够呛,这货还不如一只鸡。 “小黑!” “咯咯咯!” 乌鸡扑闪着翅膀冲过来,双腿一蹬,就又要往张妈妈脑袋顶上落,唬的张妈妈松开洛一禾,捂着脑袋就躲。 刹那间,鸡飞张妈妈跳。 郑直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这是做什么?” 他也不等旁人解答,看向沈肆,“沈郎君,我家郎君让我来把乌鸡拿回去。” “不行!”沈肆一口拒绝,“这是我的鸡。” 郑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板一眼继续,“沈郎君说是你的鸡,有证据吗?没证据?我家郎君有证据,也有证人,所以,这鸡是我家郎君的鸡。” 说着,郑直就要去抓乌鸡,沈肆快一步冲过来挡住郑直去路。 “我不管!反正我说是我的鸡就是我的鸡,我的我的就是我的。你回去告诉李云暮,想吃乌鸡,我明日给他买上一百只。” “我家郎君就要这一只。”郑直毫不退让,这可是他家郎君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一时僵住。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跑过,之后又倒了回来,大毛的脑袋探进院子,“郑直,你怎么还在这里?门外来了位老妇人,跪在那里哭哭啼啼的要见你家郎君。好些郎君都去看热闹了。” 话说完,大毛脑袋缩了回去,咚咚咚的又跑走了。 洛一禾眼睛一亮,“沈郎君,我们也去看看。” 第12章 我儿冤啊 第12章 我儿冤啊 沈肆正要回绝,就见洛一禾冲他挤眉弄眼,还时不时瞅一眼蹲在他身后的乌鸡。 对哦。 要是他帮了李云暮的忙,他总不好意思再与他计较一只鸡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沈肆一把拽住郑直,边走边道,“我和你一起去瞧瞧,看是谁来找你家郎君的麻烦?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不让你家郎君吃亏。” “小黑!” 洛一禾招呼乌鸡,快步跟上。 张妈妈抬手抓了个空,叫了两声冬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想要去抓人,又怕乌鸡,直接放弃又不甘心,最后狠狠一跺脚,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孟府大门口,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哭的十分凄惨,四五位十七八岁的郎君围着她,劝说着,安抚着,却毫无效果。 “李少卿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几位郎君退到一旁,昏黄的灯光下,只留跪着的老妇人,低垂着头,不成调的抽噎声听得人心酸。 “李大人!” 老妇人冲李少卿膝行两步,砰砰磕头,“冤啊!我儿冤啊!” 李云暮望着老妇人,眸光幽深,“你是如何得知我住在此处的?” 他来望山县虽没有刻意遮掩身份,却也行事低调,不是随便一个市井妇人就能知晓的。 老妇人慌忙将攥在手里的石青色扇套递向李云暮,“那人说大人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李云暮眸光轻转,正巧赶来的郑直不用他吩咐,上前一步接过老妇人手中的扇套,仔细打量了一番,凑近李云暮压低声音道,“是张大郎的。他弟弟至今还没找到,他还有心情管闲事。” “大人!” 老妇人可怜巴巴望着低语的李云暮、郑直,“我儿真的是冤枉的!求求您救救他,只要您能救他,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人。我给大人磕头了,我给大人磕头了!” 老妇人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冲李云暮磕头。 “起来说话。” 李云暮一发话,郑直忙上前扶人,“老人家,快起来!” 他扫了眼围着看热闹的几位郎君,几位郎君会意冲李云暮拱了拱手,默默离去,唯有沈肆与洛一禾,仿若脚下长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郑直又看了眼李云暮,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也不再理会沈肆与洛一禾,只放缓了语气,放柔了声音与老妇人道,“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说。” “嗯。”老妇人又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开始讲述。 原来这老妇人姓刘,夫家姓徐,家中一直经营药材。如今这生意全部交到了小儿子徐立手中。 五日前,徐立进购药材回来,听到家中妻子崔氏正与男人说笑,一时怒急破门而入,就见窗户大开,崔氏正整理衣衫。 他跳窗去追,却什么人也没追到,扭头回来质问崔氏,崔氏一言不发。不管他怎样打骂,崔氏就如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既不辩白也不求饶。 徐立气的摔门就去了老妇人徐刘氏家中,说要休妻。 徐刘氏劝了他半宿才让他打消念头,准备第二日好好与崔氏谈一谈。 谁料第二日坊门才开,不良人就上门抓了徐立,说他毒杀崔氏。 “李大人!我儿真的冤啊!他那天晚上是打了崔氏,可真的没杀她啊。” 徐刘氏可怜巴巴望着李云暮,“他阿耶走的早,我给他娶个媳妇不容易,他知道的,怎么可能杀了自己媳妇? 我和夏县令说,他不听,还判了我儿秋后问斩。我儿冤啊!李大人,我儿真的冤啊!他连杀只鸡都不敢,怎么敢杀人?” “可事实上就是有人连杀鸡都不敢却敢杀人。” 郑直嘴快。 话音一落,便感受到两道眸光如锥子一般刺向他,一道来自他家郎君,一道来自沈肆。 郑直僵硬的垂下头,恨不得给自己这贱嘴来两个嘴巴子。 李云暮收回眸光看向徐刘氏,“嫡亲之间是不能作证的。” 徐刘氏呆愣片刻才明白李云暮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撒谎。我儿真的没有杀人,真的……”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城门已关,今晚你住这。” 李云暮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话。 洛一禾眼睛一亮,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一把挽住徐刘氏的手臂,“对啊,大娘,你今晚就和我住。明日李郎君会帮你调查此事的。” 说罢,她转头笑盈盈看向目瞪口呆的沈肆、郑直,还有眸色幽深的李云暮解释道,“大娘上了年纪,又乍然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有人陪着好一些。” 她冲沈肆眨了下眼睛,郎君,上啊!为了你的鸡。 “咳!” 沈肆清了清嗓子,挺着胸,收着腹,矜持的走上前去,“四郎,你是要接这个案子?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帮你查案,你以后就不要再打我家小黑的主意。” “小黑?”李云暮长眉微挑。 “就是郎君挑的那只乌鸡。”郑直冲洛一禾脚边蹲着的毛茸茸雪白一团的乌鸡努了努嘴,“那就是小黑。” 李云暮深深看了一眼沈肆,转身而去。 “四郎,你这是什么意思?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沈肆冲着李云暮的背影嚷道。 李云暮依旧没有回应,郑直趁沈肆没留意也一溜烟的跑走了。 “你说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沈肆不确定的看向洛一禾。 “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郎君只要查明此事,就是帮了李少卿的忙。我看李少卿也不是小气的人,到时候,别说一只乌鸡,十只鸡他应该也舍得。” “对!咱们就这么干,反正苦主在我们手里。” 沈肆看了眼徐刘氏就没了兴趣,眸子亮晶晶的望着洛一禾脚边的乌鸡,“小黑,小宝贝,快来,让我摸一摸。” “咯咯咯!” 乌鸡扑闪着翅膀、骂骂咧咧的躲开。 洛一禾不再理会这一人一鸡,搀扶着徐刘氏径直走向探头探脑,脖子伸得老长的张妈妈,“这位是徐大娘,李大人让我今晚寸步不离的照顾她。” 第13章 凶手我认识 第13章 凶手我认识 你要是不怕李少卿,尽管下黑手。 这意思,张妈妈懂。 只是因为懂,她肿胀的脸皮崩的更紧了,看向洛一禾的眸光也愈发晦暗不明,良久,她讪笑着开口。 “既然李郎君信任你,那你就好好照顾她。对了,冬梅啊,过两日就是你生辰,小娘子让我问问你想要点什么?” 【这老婆子诈你呢。】八卦炉懒洋洋提醒。 它是看过洛一禾记忆的,洛一禾的生辰在小年夜,冬梅的生辰是夏日。 【我知道。】 洛一禾松开徐刘氏,凑近张妈妈,压低声音道,“阿娘!究竟是我摔坏了脑袋还是你摔坏了脑袋?你怎么连我的生辰都不记得了?还有……” 她嫣然一笑,“我叫你阿娘,你还真敢答应?不怕遭雷劈啊?” 【你疯了!】八卦炉急的跳起,【你这样说,她不就知道你恢复记忆了?】 【然后呢?弄死我?她不是一直想要弄死我吗?放心,我有分寸。】 如今,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人微言轻,想要拿回身份摆脱这母女两人很难。那么她就只能逼迫她们对她出手了。 做的多,错的多。 她们错的越多,她的机会就越大,到时候她就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张妈妈望着洛一禾笑盈盈的面庞,脸色青白,手脚冰凉。 洛一禾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张妈妈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凝眉院,只是与冬梅两人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日见洛一禾神清气爽、神采飞扬,两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洛一禾,绝对绝对不能再留了。 被两人算计的洛一禾,已坐着马车往县衙去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下。 洛一禾扶着徐刘氏刚下马车,乌鸡便从前面沈肆的车上跳下,飞奔到洛一禾面前,一边“咯咯咯”的叫着,一边拿翅膀子指着它刚刚跳下来的马车,显而易见在告状。 这鸡成精了! 站在县衙门口的夏县令,惊的扯掉了自己两根山羊胡子。他呲呲吸着凉气回神,将视线从乌鸡身上移开,看向从马车上先后下来的两位披着大氅的少年郎。 一位披着长毛大氅,张狂肆意,眉眼若含着三月春情,一位披着黑色大氅,皎如玉树,冷冽若幽幽寒泉。 沈肆他认识,另一位,必定是李云暮李少卿了。 “见过李少卿!李少卿真是年少有为……” 李云暮抬手制止夏县令的吹捧,“夏县令不必客气,我来是为了徐立的案子。” 这事一早李云暮已差人知会他,可直到现在,夏县令还是没有安抚好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委屈。 这案子他可真没乱判。 “李少卿!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全,我都没有动刑,罪犯自己就认罪了。”夏县令幽怨的看了眼徐刘氏,“我觉得我没有冤枉他。” “我相信夏县令。” 夏县令一喜,笑意在唇角还未荡开,就听李云暮又道,“我想见一见徐立。” 夏县令无力的挥挥手,“去带徐立!” 他引着李云暮几人到了后衙,才落座,不良人已经将徐立带了进来。 “是你。” 看清被押进来的人时,洛一禾吃了一惊。 “你认识他?” 李云暮第一次正视洛一禾。 洛一禾点头,“十天前,我们在驿站的时候遇到了徐掌柜。当时他见我病着,还给我包了两包药。第二日,我们一起上路往望山县来,到了望山县我们就分开了。” “对对,”夏县令接过话头,“他自己交代了。回来后,他先去兽药铺买了鼠药,然后去铺子里放了货,出门正好撞上钱二,两人就去悦来居喝了酒,之后他与钱二就一起回了寿安坊。 哦,这个钱二,也是做药材生意的,铺子与他相邻,住处也是前后院。我传讯过钱二,钱二的供词与他所说一致。 不过据钱二交代,他刚躺下,就听到前院传来了徐立打骂崔氏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听到徐立叫嚣着要杀了崔氏。钱二说他当时还嘀咕,这徐立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我儿是打骂了崔氏,可没杀她啊。她都做出那种事情了,打她一顿怎么了?”徐刘氏替自己儿子委屈,上前一巴掌拍在徐立后背,“你个憨憨,你倒是说啊,说你没有杀崔氏。” “阿娘!” 徐立含泪唤了一声徐刘氏,耷拉着脑袋却不说自己没杀人。 “你看,他自己认的罪。真不是我冤枉他。”夏县令双手一摊,觉得自己更委屈。 李云暮走近徐立,在他对面站定,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抬头,看着我。你杀了崔氏?” 【我没有!我想要杀她,可我下不去手。】 徐立心中怒吼,抬头看了一眼李云暮,嘴皮子动了动,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了头。 “你说话!你说话啊!说你是冤枉的,说你没有杀人!”徐刘氏急的团团转。 徐立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李少卿!我保证,我儿真的没有杀崔氏,他从小就是……” “我知道。” 李云暮打断徐刘氏的话,从袖袋中扯出一方帕子,一边细细擦着手指一边道,“你放心,只要事情不是他做的,夏县令绝对不会冤枉他。是?” “那是当然。本官虽说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为民做主还是能做到的。” 夏县令义正言辞。 李云暮赞许的看向夏县令,“崔氏的尸体呢?” “还在停尸房,昨天已经通知她家人来领了,不过人还没来。我带李少卿去看看。” 夏县令知道自己躲不过,所以主动提出去看尸体。 崔氏已经死了六七日,尸体的味道不大好闻,沈肆一进去就被那气味顶了出去,李云暮却好似没有闻到,径直走向了停放崔氏尸首的停尸台。 洛一禾用帕子遮住鼻子也跟了进去。崔氏的尸体格外吓人,青紫交加,眼珠子向外凸着,几乎要掉出眼眶。 “仵作怎么说?”李云暮观察着尸体。 “脸上、身上、手臂上,腿上都有淤痕红肿,生前遭受过殴打,嘴里有大量毒药,经查验,是鼠药。大概是徐立打了人之后,又强行将鼠药灌了进去。” “大概?”李云暮长眉微挑。 第14章 开智丹的后遗症 第14章 开智丹的后遗症 “这是仵作的猜测,也是我的猜测。”夏县令没有推脱责任。 “就算嘴里有毒药,也不一定是中毒。”洛一禾凑近李云暮低声嘀咕。根据她看过的无数电视剧、小说的经验来推断,这其中有猫腻的多了。 李云暮好似没有听到,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扫洛一禾一眼,只看向夏县令,“鼠药呢?你说徐立买过鼠药。” “这个我也查了。鼠药,徐立一共买了四包,药铺里放了两包,剩下的两包说是要放家里,可在他家中并没有找到鼠药,而他身上,也只找到了一包鼠药,剩下的那一包,问他,他只说不知道。” 夏县令强调了一下,“也正是因为这包鼠药,我们才推测是徐立强行给崔氏灌了药。” 李云暮颔首,“我想见一见兽药铺的伙计,还有掌柜。” “少卿有所不知,这兽药铺不大,伙计、掌柜是一个人。我这就让人去传。” 夏县令也想开了。拦,他是拦不住李云暮的,既如此,还不如让他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不定来年考核的时候还能给他记上一笔。 夏县令这一配合,事情就更顺了,兽药铺的掌柜兼伙计甘尾两刻钟后就到了县衙。他三十来岁年纪,头上戴着一个藏蓝色的幞头,穿着粗布棉袍,眉眼间却带着几分桀骜。 “十日前,徐立在你那买过鼠药?买了几包?” 李云暮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买过。买了四包。先要了两包,说是家里闹耗子,付钱的时候又多要了两包,说是放到铺子里,免得铺子里有老鼠糟蹋了药材。” 甘尾看了眼一旁的夏县令,“这些,之前夏县令都问过。” 李云暮颔首,“鼠药你可带来了?” “带来了。” 甘尾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悉悉索索正要打开,变故陡生。 一只浑身雪白、不染一丝杂色的乌鸡横冲过来,一翅膀子拍飞甘尾手中的纸包,之后乌鸡一个健步冲过去,爪子按住纸包一扯,鼠药撒了一地。 笃笃笃! 乌鸡头一伸一缩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不能吃!我的小宝贝啊,不能吃——” 沈肆凄厉的惨叫将众人惊醒,就见沈肆屁股着火一般冲了过去,挥手去赶乌鸡,乌鸡左跳避开,笃笃吃上两口。沈肆抬腿扫过,乌鸡右闪避开,笃笃吃上两口。 【小八,这是怎么回事?】洛一禾心中升起一种怪异之感。 …… 【破炉子,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洛一禾语气不善起来。 八卦炉怂哒哒,缩了缩粗粗的脖子,【那个,大概,也许,可能,或许是开智丹的后遗症。】 【你不是说无毒、无害、无副作用吗?】 洛一禾咬牙切齿,她就知道这破炉子的话不能信。 【我炉灵受损,这里又没有灵气,用的还是以前的药渣……】 八卦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音。 “冬梅!快叫小黑不要吃了。”沈肆终于想起来洛一禾了。 “好像已经吃完了。” 洛一禾看着光溜溜的地板暗暗啧舌,这开智丹的后遗症劲头可真大。 沈肆呆呆望着地上的一堆碎纸屑,哀嚎一声,一把抓住甘尾的衣襟,挥拳就要揍,被郑直快一步攥住拳头向后拖去,甘尾被带的一个踉跄。 沈肆依旧不肯放弃,挣扎着冲甘尾踢腿道,“你个狗东西!我告诉你,要是我的小宝贝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看看你干的好事。】 洛一禾骂完八卦炉偷偷去看李云暮,见他脸色阴沉如水,心中一警,糟了! 她赶忙上前安抚沈肆,“郎君莫急,这鼠药是兽药店的掌柜配的,说不定他有解药呢?” 沈肆面色一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甘尾道,“没有解药。” 洛一禾瞪向甘尾,要不要这么刚?说句软话不行吗? “真没解药。” “我弄死你个狗东西!”沈肆又暴躁起来,“郑直你放开我,这狗……” 眼见李云暮的脸色又黑了两分,洛一禾头大如斗,不由看向罪魁祸首。 乌鸡好似没事鸡一样,正偏头一下一下的梳理自己的羽毛。 洛一禾蹲下,直视着乌鸡小声嘀咕,“你说我也没亏待你?你怎么就这么馋?毒药好吃吗?” “咯咯咯。”乌鸡叫的响亮,看起来似乎对毒药的味道十分满意。 【洛一禾!】八卦炉忽然出声。 洛一禾假装没听见,只望着乌鸡,“叫叫,一会你就叫不出来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的计划可全乱了套,说不定还得去陪你。” 八卦炉觉得洛一禾在内涵它,可它没有证据,只能讨好的再次唤她。 【洛一禾!仙子!我好像知道开智丹的后遗症是什么了?】 【找死?】 八卦炉一噎,【你看啊,这鸡吃了鼠药也半天了,按理说早该死翘翘了,它却一点事没有。】 【是哦。】 洛一禾盯着眼前乌鸡。乌鸡抖抖翅膀,抖抖腿,小眼睛炯炯有神,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嘿嘿。】八卦炉笑得有些猥琐,【我觉得这开智丹的后遗症可能是百毒不侵。你捡到大便宜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也不看看我是谁用过的炼丹炉。】八卦炉得意的扬起胖脸。 洛一禾不理八卦炉,瞥了眼还在叫骂的沈肆,蹲着往甘尾那里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甘尾警惕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掌柜的!做生意要会变通,会变通生意才能好。” “我不希望我的生意好。” 甘尾一句话将洛一禾撂倒。 洛一禾强忍着暴揍甘尾的冲动,“好,那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告诉沈郎君你可以解鼠药的毒?” “我不会撒谎。” 洛一禾再次一噎,“那我来说,你不要出声可以?总不能因为一只鸡就让这案子耽搁下去,这可关乎着两条人命呢。” 甘尾默了默,点头。 洛一禾松了口气,一把将乌鸡捞到怀里,“沈郎君,掌柜的想出办法救小黑了。小黑一会就没事了。” 沈肆的叫骂戛然而止,“真的假的?” 第15章 翩翩少年郎 第15章 翩翩少年郎 “当然是真的,这怎么能作假?”洛一禾转身,隔绝众人视线看向甘尾,“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药?随便什么都行。” “软筋散。” “行!快给我。”洛一禾冲甘尾伸手,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放心放心,我能给它喂下去的。” 她接过甘尾递来的软筋散,掐着乌鸡的脖子,做出喂药的姿势,悄咪咪将药塞进袖子里,之后放手回头看向沈肆,“小黑没事了。小黑,跑两步,给沈郎君看看。” “咯咯咯。” 乌鸡抗议的叫了两声,张开翅膀在大堂内来来回回一阵疯跑,掀起尘土阵阵。 “哎哟喂,行啊!”沈肆眉开眼笑,“随心,赏掌柜的。” 洛一禾暗暗松了口气,偷眼去看李云暮,正对上他幽深如墨的眸子。 轰! 洛一禾脑袋一空,整个人好似被吸进了李云暮幽深的眸中。 直到李云暮嫌弃的移开眸光,洛一禾才回过神来。我去!什么鬼?她刚才竟傻愣愣的看着李云暮移不开眼,而且还被他嫌弃了? “沈肆。” 李云暮叫住追在乌鸡屁股后面跑的沈肆,静静看着他。 沈肆一呆,恍然想起这是衙门,偷偷去看夏县令,夏县令抬头看天。他又去看随心,随心正哭丧着脸看他。 完了! 沈肆讨好的冲李云暮笑了笑,李云暮不为所动。沈肆讪讪,强行给自己铺个台阶,“我看今日事情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来。我先回去了。” 见自家郎君开溜,随心赶忙跟上,还不忘提醒洛一禾,“走啊,冬梅!” 目送三人一鸡狼狈离开,夏县令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看向李云暮,“沈郎君还真是活泼。” 李云暮却丝毫没有被适才乌鸡的闹剧影响,继续他的询问。 “鼠药还有解药?” “没有。”甘尾即刻卖了洛一禾,“那位小娘子在骗人。说不定那只鸡出门就死。” 竟是如此。 郑直看向他家郎君,他家郎君脸上虽依旧看不出端倪,但他却知道,他家郎君对冬梅的印象怕是差到了极点。 唉,可怜的沈郎君,还被蒙在鼓里呢。 被郑直偷偷同情的沈肆,一出县衙,尴尬就抛到了脑后,又是生龙活虎一好汉,正得意洋洋向偶遇的两位少年郎吹嘘小黑。 两位少年郎一位是夏县令的独子夏之安,生的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一位是孟太傅的小儿子,也就是与洛一禾有婚约的孟二郎孟清尘。这更是一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人物。 沈肆说的手舞足蹈,神采飞扬,夏之安与孟清尘如提线木偶一般频频点头,十分的不走心。 “不信是?”沈肆不满两人的反应,扭头冲洛一禾招手,“冬梅,来,让小黑给他们表演一个,让他们开开眼。” “好嘞。” 躲在街角,正偷偷欣赏翩翩美少年的洛一禾爽快应声,左看右看寻了一个小石子,蹲下在青石板上“刺啦刺啦”画了几个格子。 “小黑,跳!”洛一禾抬脚点着一个格子。 被迫营业的乌鸡骂骂咧咧跳到洛一禾指定的格子里。 洛一禾向前又走了两步,用脚点着另一个格子,“跳!” 乌鸡骂骂咧咧一扇翅膀子又跳了过去。 “它、它能听懂你们说话?” 夏之安惊呆了。 沈肆得意的扬起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养的鸡?” “厉害啊!沈郎君。”夏之安毫不吝啬的冲沈肆竖了一个大拇指,眸子忽的一亮,“沈郎君,这只乌鸡能打吗?” “能打吗?把你那个吗字去掉。”沈肆一脸得意,“我家小宝贝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还能打吗?” “好好好!”夏之安抚掌大笑,“正好长乐坊那边新弄来了两只鸡,听说甚是厉害,比你之前的黑罗刹、红蝎子也不差,赵十一这几日得意坏了,咱们带上你的鸡,去杀杀他的威风。” “好啊。” 沈肆一口应下,紧跟着就后悔了,他的小宝贝刚刚吃了鼠药,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他话锋一转,“不过,咱们今日先不和他斗,先去探探虚实,知己知彼,然后打他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行,就这么干。”夏之安一脸兴奋,“咱们这就去。” “冬梅!你带着小黑先回去,照顾好它啊。”沈肆不放心的叮嘱了洛一禾一句,看向孟清尘,“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你和之安去。”孟清尘看向夏之安,“你陪着沈郎君好好玩。书,我让人给你买。” “够义气!”夏之安拍了拍孟清尘的肩,“此生得友如此,我死而无憾了。” 孟清尘哭笑不得,“这话要是夏县令听见,一顿竹笋炒肉你是跑不了了。” 夏之安心虚的回头看了看县衙,县衙门口空空荡荡。他又扭头看向孟清尘,“你真不去啊?上次你就没去?要不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我和你说,斗鸡可好看了。” “是啊,”沈肆也劝说孟清尘,“就一起去。回去做什么?说不定洛一禾给你再弄个偶遇,就问你恶心不恶心?” 孟清尘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孟二,你真的要娶洛一禾?她名声可不大好。”夏之安一脸关切。 “什么不大好?你这话也太客气了,她就是恶贯满盈,脑子有坑。”沈肆磨牙,“前天她还烧了我的黑罗刹、红蝎子。 孟二,别说兄弟不够意思,这种事,在长安的时候洛一禾可是干多了。真把她娶进门,以后你们孟家就有热闹瞧了。” “孟二,不如退亲?”夏之安也觉得娶洛一禾不是什么好事。 “我与她算是指腹为婚,怎能随意退亲?再说,洛家现在这般境况,我若是退亲,岂不是落井下石?这种事情,我做不出。孟家更做不出。” 孟清尘唇角翘起,“好了,你们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想,洛小娘子,或许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孟二,你就是太老实。”沈肆感慨,忽然想起他有一个现成的证人,扭头看向洛一禾,“冬梅,你过来,给孟小郎君说一说你家小娘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突然被点名的洛一禾懵了。她可是真的洛一禾,这让她怎么说? 第1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1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你这不是为难她吗?”孟清尘歉意的看了眼洛一禾,看向沈肆,“洛小娘子是她的主子,她怎么说都不合适。此事不必再说了。” 夏之安叹息,抬手拍了拍孟清尘的肩,“你呀,就是把人想的太好了,你还是再好好想想。” “好。”孟清尘含笑应下,目送沈肆、夏之安勾肩搭背离去,这才看向洛一禾,“你是要回去吗?坐我的马车。” “多谢孟郎君。”洛一禾道谢。 从望山县到梅里镇,马车都要半个时辰,她可不想走回去。 洛一禾决定了,一会要是孟清尘向她打听洛一禾的事情,她便实话实说,顺便再提醒他现在这个洛一禾是冒牌货。 可直到到了孟府,到了凝眉院门口,孟清尘也没有问一句洛一禾的事。 他越是这般风光霁月,洛一禾越是觉得良心不安。 “孟郎君。”洛一禾下定决心看向孟清尘,“其实洛一禾真不是什么好人。她那人性子骄纵,脾气暴躁,又……”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张妈妈一声暴喝,火急火燎的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拧洛一禾的耳朵。 天杀的,她就知道洛一禾留着是个祸害,蛊惑了沈郎君、孟小娘子还不够,还要勾搭孟小郎君,想要搅和冬梅的亲事。 真是该死! 洛一禾听得身后风起,正要躲开,孟清尘一把扯过她将她挡在身后。 张妈妈伸出去的手在孟清尘身前三寸处停住,僵硬的落下,讪笑着看向孟清尘,“小郎君莫要听冬梅胡说八道,她前阵子摔坏了脑子,经常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不管她说的对与不对,你都不应该打她。我孟家是以诗书传家的,容不下这样的行径,还望你好自为之。” 孟清尘警告完张妈妈,看向身后的洛一禾,眸光柔和若三月春风,“以后不可再乱说话了。” 洛一禾醉在了春风里,望着孟清尘翩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嗯,孟清尘是鲜花。 “你个死丫头。” 眼见着孟清尘走远了,张妈妈才咬牙切齿的看向洛一禾,“谁给你的胆子胡说八道?” 洛一禾回头似笑非笑看向张妈妈,“呦,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阿娘,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小黑,我们走!” “咯咯咯!” 乌鸡骂骂咧咧跟上来,冲张妈妈示威似的挥了挥翅膀子,屁颠颠的跟在洛一禾身后进了凝眉院。 张妈妈的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喘着粗气去找冬梅了。 “小娘子,这洛一禾是一刻都不能再留了。刚才若是我晚出去一步,她就跟孟小郎君交了底了。”张妈妈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 冬梅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洛一禾这般难缠,她就不该自作聪明弄什么意外落水身亡,而是该一包砒霜毒死她,到时对外只说病死的,估计也没人理会,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我们现在再动手不合适了。” 如今盯着洛一禾的不仅有沈肆、孟兰心,今日更是多了孟清尘。 “那怎么办?”张妈妈急了,“这会也联系不上他们。” 冬梅薄唇紧抿,良久缓步走向靠墙的立柜,从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拿到张妈妈面前打开。 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金饼子。 “这是十金,阿娘拿去给那个一只耳。” 一只耳姓孙,是这次护送他们到孟府的其中一名护卫,胆小又贪财。 “让他今夜杀了洛一禾,然后带着这些金饼子远走高飞。” “这、这也太多了。那贱人的命怎么值这么多?”张妈妈有些不甘心。 “多吗?”冬梅忽然绽出一抹笑容,“不多怎么让他动心?他不动心,我们怎么安枕无忧?” 张妈妈怔愣一瞬,眼睛倏的亮了,“我明白了,小娘子放心。” 她心思转的极快,“我再提醒他去刘大夫那里要点安神药。” 这样事发后,刘大夫也可以给她们作证,是孙护卫自己对洛一禾,不,对冬梅动了杀心,与她们没有关系。 “还是阿娘想的周到。” “好了,”张妈妈按着冬梅坐下,“既然事情有了办法,你就别再担心了,好好睡一觉,瞧瞧这脸色,憔悴成什么样了。” 她看着冬梅睡下,寻了个破布包裹住小匣子,躲躲闪闪去找孙护卫了。 钱帛动人心,孙护卫毫不迟疑的同意了。 万事俱备,只欠天黑。 夜,很快席卷天地。 如墨的夜空只有零零散散两三颗星子,北风呼呼的遮掩了一切声响。 孙护卫大模大样进了凝眉院,走到洛一禾窗下,将手指头放到嘴里嗦了一口,捅向窗纸,窗纸无声破了一个窟窿。 他将竹筒从窟窿里塞进去,嘴巴凑过去轻轻往里一吹。 又静等片刻,这才将刀从门缝中伸进去,拨开门闩。 孙护卫将门推开,人进来反手又将门关上,摸黑往靠墙的拔步床摸去。 走到床前,他二话不说,挥刀就往床上砍。 就在长刀落下的瞬间,他脚上一痛,浑身的力气仿若被抽空一般,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 着道了! 孙护卫心头一紧,就见房中烛火亮起。 一只羽毛雪白,从头到脚都毛茸茸的乌鸡站在矮桌上,摇晃着脑袋得意洋洋的望着他。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那一下是被鸡啄的。 “孙护卫?” 女子清冽的声音响起,孙护卫循声望去,就见洛一禾甩手灭掉了手中的火折子,似笑非笑冲他走来。他心头一紧,脸色一沉,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冬梅你做什么?快放了我?” 洛一禾嗤笑一声,“你这是要倒打一耙啊?” 她就知道没了徐刘氏这个护身符,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便早早在乌鸡的爪子、嘴巴上涂了从甘尾那顺来的软筋散。 原以为动手的会是张妈妈或者冬梅,没想到她们竟然找了外援。 她走近孙护卫,“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了,我,是谁?” 第17章 来吧,互相伤害! 第17章 来,互相伤害! 孙护卫心里一突,面上却不动声色,“冬梅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洛一禾冷笑,“我承认,我洛一禾是混蛋了点,但我洛家其他人都不错?我阿耶、阿娘没有对不起过你?就算是我混蛋,可我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何要背叛我,背叛洛家?” 孙护卫脸色煞白,“你、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心里明白。” 洛一禾盯着孙护卫的眼睛,声音缓缓,却直击人心。 “你曾经也是我阿耶的兵?在战场上丢了一只耳朵。原本你应该退伍回乡,可我阿耶却让你做了我洛家护卫。是你功夫比别人好吗? 不是!是他可怜你身体残疾,回乡后生活不易,所以想要尽一份力来帮帮你。杀了他的女儿,这就是他帮你的后果?这就是你给他的回报?” 孙护卫脸皮涨红,不敢再看洛一禾。 洛一禾也不再开口,只静静的望着孙护卫。 这平静的目光,犹如一座大山,终于将孙护卫压垮。 他怯怯抬头看了眼洛一禾又极快低下头,“你想怎样?” 洛一禾暗暗松了口气,径直走到拔步床坐下,慢悠悠开口。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们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冒用我的身份?孟家虽然没有人见过我,但我六哥总不会不认识我?你们就不怕他到了孟家拆穿你们?” 当日在龙口山,他们突然遇到埋伏,洛六郎带人杀出重围,之后让两名护卫护送洛一禾先走,他与其余护卫留下断后。 “小娘子还不知道?也是,她们怎么会告诉你。洛小郎君死了。” 要不是因为洛南笙已死,就算张妈妈给他再多钱帛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死了?”洛一禾愣住。 “离开龙口山后,我们一直走的很慢,不是因为小娘子受伤,而是因为张妈妈让我悄悄回去了一趟。所有人都死了。小郎君、护卫、黑衣人,全都死了。” 洛家彻底完了。 这句,孙护卫没说出口。 “难怪。”洛一禾幽幽叹了口气。【小八,要不我还是做冬梅?】 洛一禾太难了。 【看看床上的大刀,那就是冬梅送你的礼物。】八卦炉幸灾乐祸道。 洛一禾一滞,认命的寻了纸笔给孙护卫,“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然后签字画押。” 孙护卫老老实实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写下,包括张妈妈给他十金让他杀洛一禾的事也交代了,然后签字画押。 “十金,真是够有钱的。” 洛一禾感叹着,将供词折了折,包在一个帕子里又系在乌鸡的腿上,打开房门,“去,把这个送给沈郎君。” 乌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得意洋洋离去。 洛一禾回头看向还瘫在地上的孙护卫,“还不走?等着沈郎君来了抓你吗?” 孙护卫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洛一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高一脚、低一脚向外而去,路过洛一禾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对不起。” 望着孙护卫踉跄离去的背影,洛一禾长出了口气,“还算是有一点点良心。” 【你不说沈肆不靠谱吗?怎么还把证据交给他?给李云暮多好啊,他是大理寺少卿,直接就能将那对恶母女抓起来。】八卦炉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想到李云暮,洛一禾便想到那双深邃的眸子,想到那嫌弃的眼神,不由轻哼出声,“大理寺少卿有什么了不起?不用他,我一样有法子搞定那对母女。” 虽然她的法子,有时候要扯着李云暮的虎皮,可李云暮不知道啊,他不知道就不算他帮忙。 哼!别说李云暮,等摆平了冬梅与张妈妈,连沈肆的虎皮她都不用了。 洛一禾气哼哼的在屋内转了两圈,转身出了房门去找冬梅和张妈妈了。 她们今夜不让她好睡,她们也别想睡。 来,互相伤害! “啪啪!” 洛一禾拍响了东厢房的房门,“开门开门,快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有本事杀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开门开……” 门“吱——”的一声从里面拉开,露出张妈妈与冬梅两张铁青的脸。 张妈妈压下心中惊疑,抢先出声,“你个死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叫魂呢?” 洛一禾退后一步啧舌,“奥斯卡都欠你们一座小金人。死丫头?死丫头是你能叫的吗?你们是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孙护卫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亲爱的乳娘。还有我的贴身丫鬟。” 张妈妈与冬梅两人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刚刚听到洛一禾砸门,她们心中隐隐就升起不妙的感觉,果然出事了。 一只耳真是个废物。冬梅死死瞪着洛一禾,垂下的手紧紧攥成拳,长长的指甲戳入掌心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就这么失败了吗?她不甘心。 张妈妈脸色变了又变,硬生生挤出笑容,“冬梅你说什么,阿娘听不懂。孙护卫和你说什么了?那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废物,他的话怎么能信?他人呢?你把他叫来,咱们和他对质。” “他怕被你们杀人灭口,早走了。” 张妈妈眸子一亮,越过洛一禾看向她身后,她身后是幽黑的夜色,别说人,连鬼影都没有一只。 她不由偷眼去看冬梅,冬梅也正看向她。 两人眸光相接的一瞬,虽谁也没有说话,但却都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弄死洛一禾,然后嫁祸给孙护卫。 说干就…… “怎么着,想要动手?想要杀人灭口?” 洛一禾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张妈妈恨恨瞪向洛一禾,不等她放狠话,就听洛一禾又道,“我劝你们还是冷静冷静。我既然敢来找你们挑明此事,必然是有所依仗的。不然我傻吗?被你们害一次两次还不够?还上门来给你们送人头?” 张妈妈与冬梅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想要动手,又怕洛一禾留了什么后手,可不动手,怎么也不甘心。 “你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倚仗?” 张妈妈打量着洛一禾,心思急转,“今晚我可是留意了,你压根就没出这个院子。” 对啊,洛一禾就没出院子。 冬梅眸子一亮,“她在虚张声势。” 她话音还未落,张妈妈就朝洛一禾扑去,“你个死丫头!老娘现在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第18章 一波三折 第18章 一波三折 洛一禾闪身避开,“我是没出院子,可我的鸡走了啊。它去找沈郎君了。” “咯咯咯!” 好似是为了回应洛一禾,乌鸡的叫声在夜色中响起,张妈妈、冬梅脸色大变。 “还要不要杀我呀?” 洛一禾得意的望着两人。 孙护卫的供词,再加上两人此刻合力想要弄死她的画面,冬梅顶替她身份的事情应该实锤了。 冬梅手脚冰凉,握住张妈妈的手,怎么办? 张妈妈唇舌发干,却还强自镇定的拍了拍冬梅的手,别慌,有阿娘在。 就在两人腿软之际,乌鸡扑扇着翅膀飞奔过来,直奔洛一禾。 “咯咯咯!” 乌鸡骂骂咧咧的跳着脚,翅膀子一会指指虚空,一会指指自己,一会又把脑袋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有人要抓你?”洛一禾试探着猜乌鸡的意思。 “咯咯咯!”乌鸡猛点头,脑袋在地上摩擦的更欢实了。 然后它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的跳了起来,伸出一条毛茸茸的腿,两只翅膀子摊开。 这下,不但洛一禾看懂了,就连张妈妈与冬梅也猜出来了。 信丢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张妈妈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还等什么?” 冬梅可不敢再耽搁,抬手拔下头上金簪就朝洛一禾刺去。 洛一禾,绝对不能留了! 我去! 洛一禾撒腿就跑,“小黑,快上!” 乌鸡骂骂咧咧加入战斗,张妈妈绕过与乌鸡撕扯的冬梅,直扑洛一禾,今晚洛一禾必须死。 【小八,你确定我那倒霉蛋的体质没跟来?】 大半夜的竟然有人抓卦炉装死。 【你个破炉子,说……啊!】 洛一禾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手臂一撑正要起来,张妈妈一个虎扑砸了下来,重新把她压倒在地。 “冬梅快来!” 关键时刻,张妈妈都忘记叫冬梅小娘子了。 不过这会冬梅也顾不得计较这些。她不顾乌鸡在她脑袋顶上又抓又挠,踉跄着冲到洛一禾与张妈妈跟前,举起手中的金簪就往洛一禾脖颈刺。 我去! 洛一禾猛的一偏头,金钗擦着她的脖颈刺到地上,不等她缓口气,冬梅拔出金簪已再次向她脖颈刺来。 “大半夜的,你们这可真够热闹的。”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犹如天籁。 洛一禾感动的涕泪盈眶。她的小命啊,差一点就丢了。 冬梅攥着金簪的手僵住,压着洛一禾的张妈妈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冲冬梅丢了个眼色,从洛一禾身上爬起,挤出笑脸迎上已走到近前的沈肆。 在看到沈肆身边跟着的不是随心而是郑直时,后背更是一阵阵的发凉。 “沈郎君!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看我的小宝贝啊。”沈肆想起了他来此的目的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洛一禾,“小黑没事?它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惊?” 说着,他恶狠狠的瞪向身边的郑直,“要是小黑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好看。” 幸亏他刚才被尿憋醒了,一出门就听到“咯咯咯”的鸡叫声,好奇心上来出了院子一看,睡意一点不剩。 就在他院门口,郑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一只鸡,一看那鸡骂骂咧咧的劲头,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小宝贝。 当时他就火起,追着郑直打了起来。打累了,才发现小黑不知何时跑了。所以便揪着郑直来了凝香院探望小黑。 郑直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 他可真是时运不济啊。 他家郎君非要好奇鼠药为什么没有毒死乌鸡,他便只能大半夜的来找鸡。 路过沈肆院门口的时候正巧看到乌鸡得意洋洋的在那徘徊,那不下手还等什么? 谁料他才将乌鸡逮住,沈肆就出来了。 唉! “原来是看鸡的。”张妈妈堵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满脸堆笑道,“鸡好着呢。沈郎君您这眼光可真好,您选的这鸡啊,长得漂亮,还讨人喜欢。我们刚才正和它玩耍呢。” 张妈妈看向冬梅,冬梅顶着一脑袋鸡毛上前,挤出笑脸,“沈郎君这鸡日后必定能大杀四方。” “那是必须的呀。” 沈肆只扫了一眼冬梅,注意力就全被骂骂咧咧过来的乌鸡吸引住,看着乌鸡身上一撮一撮杂乱的毛,心疼的只哎哟,“这是怎么闹得了?” “刚才小黑回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冬梅你说是不是啊?”张妈妈警告的瞪了眼洛一禾。没有证据,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洛一禾眼珠儿一转,立即笑道,“是啊。阿娘和小娘子刚才还说,让我明日去和孟小娘子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住在丁香小院,这样照顾小黑也方便。” 你! 张妈妈、冬梅齐刷刷瞪向洛一禾。 洛一禾扫了眼郑直,笑嘻嘻迎上两人眸光,柳眉微挑,来啊,揭穿我啊!只要你们敢揭穿我,我就也揭穿你们! 反正郑直在这里,他知道了,李少卿也就知道了。就问你们怕不怕他来查? 张妈妈、冬梅脸上的笑容几欲皴裂,只恨沈肆来早了一步,不然她们定能将洛一禾捅成筛子。 洛一禾见两人脸色难看,愈发得寸进尺,“阿娘,小娘子,你们说话呀?是不是你们提议让我搬去丁香小院的?” “是!”张妈妈咬着后槽牙道,“不过不……” “那小娘子给我的乔迁礼我就收下了。” 洛一禾打断张妈妈的话,冲冬梅伸出小手,看着她手中还攥着的金钗。 冬梅深呼吸,再呼吸,这才按捺住自己将金钗捅向洛一禾的冲动,将金钗重重放在了她掌心,一字一字道,“冬梅你可千万收好了。” 洛一禾握住金簪,“放心,这是孟府。更何况大名鼎鼎、火眼金睛的李少卿还住在府上,就问那小贼怕不怕?” 冬梅死死咬住唇,气的浑身颤抖。 张妈妈怕她露出端倪,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见洛一禾冲她嫣然一笑。 “阿娘,既然我收了小娘子的乔迁礼,不如今晚就搬去丁香小院住,明日再去与孟小娘子说。”说罢,洛一禾回头看向沈肆,“沈郎君等我一下,我与你顺路。” 第19章 查看案发现场 第19章 查看案发现场 洛一禾一阵风似的跑走,很快提着一个小包袱回来,冲冬梅、张妈妈挥挥手,便与沈肆一起潇洒而去。 直到几人身影没入夜色,冬梅才捂着心口看向张妈妈,“阿娘,怎么办?她会不会告诉沈肆?” “不会的,她没有证据,说出去不会有人信的。”张妈妈低语,也不知是在安慰冬梅,还是在安慰她自己,“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就不信洛一禾的命这么硬,每一次都能躲过去,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 事情到了现在,不是洛一禾死,就是她们死。 她一定得想个万全之策。 而此刻,洛一禾也从沈肆对郑直的数落中了解了小黑的遭遇,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认真算起来,你这也不算是倒霉,还挺幸运的。】八卦炉终于舍得冒头了。 【幸运?我就呵呵了。】 原本今晚她就能揭穿冬梅与张妈妈的真面目,拿回自己的身份,结果……唉! 洛一禾叹息,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不管怎么说,她不用和冬梅、张妈妈同住凝眉院,也算是小小的胜利。 等她们下次再出手的时候,她一定将她们锤死。 洛一禾偏头看向被沈肆骂的郁闷的郑直,“郑郎君!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徐掌柜是凶手吗?” 郑直摇头,“毫无进展。所有证据都对徐掌柜不利。这也就是我家郎君还肯再查,再换个人,不管是谁,都得定他的罪。” “那是因为别人不喜欢没事找事。”沈肆不屑撇嘴。 “沈郎君!”洛一禾冲沈肆猛使眼色,别忘了小黑,它现在名义上还是属于李少卿的。 沈肆清了清嗓子,“就是因为有你家郎君这种没事找事的人,才让许多冤案得以水落石出。那这案子你们陷入死胡同了?” “也不算,明日去徐家看看案发现场,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洛一禾悄咪咪扯了扯沈肆的衣袖,冲他挤眉弄眼,还等什么?表现的机会来了! 沈肆瞬间挺起腰杆,“去的时候叫上我。” 郑直一脸便秘的看了眼沈肆,斟酌了一下措辞,“沈郎君还是去忙太傅给您布置的课业,查案这种事就不劳烦您了。” 沈肆瞪眼,“怎么着?看不起我?我说了这案子会帮你家郎君就一定会帮你家郎君。” 他冷哼一声,下巴扬起,“反正望山县也就这么丁大点,还怕找不到徐家?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不就查证吗?谁不会啊?” 郑直呆住,在任由沈肆胡作非为还是带着沈肆一起查案之间犹豫了一瞬,迅速改口,“有沈郎君帮忙,定然能够如虎添翼,明日一早我来叫沈郎君。” 说完,他再不敢打乌鸡的主意,一溜烟的跑走了。 第二日临走时,郑直果然来叫上了沈肆,沈肆又叫上了洛一禾。众人带着乌鸡,在城门口与夏县令汇合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就去了寿安坊。 “这就是徐立家。” 夏县令指着丁二巷子里的第一户人家道,抬手又指向第二户。 “那是钱二家,两家实际上就隔了一道墙,平日说话大一点声都能听到,那晚徐立嗓门可不小,不但钱二听到了,钱二后边的那家也隐隐听到了动静。” 李云暮颔首,跟着夏县令进了徐家。 这就是个普通的小院,名副其实的小院。只有两间正房,两间偏房,正房与偏房的拐角处有一株光秃秃的杏树,手臂粗细,一人高点。 西偏房的另一头是一个用木头搭的小棚子,里面堆放着柴火和一些破旧的杂物。 “当晚,徐立回来正要敲门,就听到了崔氏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徐立估计也是喝了两口酒的缘故,当时就开始砸门。结果也没人来开门,他就踹开了院门。” 夏县令指着大门为李云暮讲解案发当日的过程,“您瞧,断了一半的门闩还在。” 夏县令冲李云暮做了个请的动作,引着他往靠近东偏房的正房去,“进来之后,徐立没有做任何停留,当时就冲进了房间。郎君你看……” 他抬手指向正对门的一扇小窗,“那窗外就是丁三街。徐立进来就见这扇窗开着,窗门还直打晃。崔氏坐在榻上,衣衫半开,低头正系带子。 这情形,显然就是有人刚走。徐立跳窗就追,结果追出丁三街,也没有追到人,又绕了回来,质问崔氏那男人是谁。崔氏却闭口不言。然后徐立就动了手,之后就走了,去了徐刘氏家。 当然,这些都是徐立的一面之词,没有人证。” 夏县令指着屋中犄角旮旯,“案发后,我便差不良人搜了这里,除了崔氏嘴里的,里里外外也没有找到鼠药。甚至连墙角那棵杏树下我都让人挖开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发现。” “夏县令辛苦了。” 得了李云暮的这句称赞,夏县令整个人一下熨帖了,带着两分得意的矜持道,“这是我治下,是我分内的事情,哪能说辛苦?” “实事求是,夏县令的确是个好官。”李云暮看了眼郑直,开始仔细打量起房内陈设。 郑直会意,转身出了房门,没理会一脸嫌弃的四处打量的沈肆,径直走向洛一禾,冲已经跳到柴垛上的乌鸡扬了扬下巴。 “你可千万看好了沈郎君的鸡,万一弄坏了这里的东西可是要赔的。” “凭什么?”沈肆听到踱步过来,瞪向郑直,“你这是想拐弯抹角赶我走?” 就知道事情会这样。郑直缓缓吐了口气,“律法就是这样规定的,沈郎君若是觉得不妥,等回长安后可以和圣人提议一下。” 沈肆一噎,眸光一点点转向大门的门闩,桃花眼微眯,“这门闩都断了,看来那晚徐掌柜火气不小啊。” 说着,他便踱步向大门走去,就好似他从来没有抗议过一般。 郑直这才看向偷笑的洛一禾压低声音道,“要是再出昨日的事情,这只乌鸡今晚就只能在锅里待着了。” “放心放心。” 洛一禾赶紧保证,快步走到柴垛边,冲悠闲梳理羽毛的乌鸡道,“郑直的话你都听到了?不想被炖了,就老实点。” 乌鸡转了个身子,将鸡屁股冲着洛一禾。 “嘿!还不爱听了,我这是为……” 她话还未说完,乌鸡腿一蹬跳下柴垛,翅膀子张开,飞奔进正房,然后便是“咔嚓”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出。 第20章 凶手不是他 第20章 凶手不是他 这是小黑在对她打击报复吗? 洛一禾蹬蹬蹬就往正房冲。 假装去查看门闩,实际上一直留意这边动静的沈肆也惊呆了,发疯似的往正房冲,大氅在他身后飞起,犹如小黑扑棱的翅膀子。 两人同时冲进正房,就见夏县令蹲在墙角,手中拿着一个蒲团,李云暮站在窗边,绷着脸,郑直弯腰站在榻边,手中揪着暗红色的棉被,三人的眸光全都聚集在房中脖子一伸一缩吃的欢畅的乌鸡身上。 雪白的乌鸡身边,是黑漆漆的碎陶瓷片。 完了! 洛一禾心中哀嚎一声,沈肆已经嗷的冲了进去,“小宝贝,你这是又吃……鼠药?这是鼠药?” 沈肆看着地上那些红红的小颗粒,与昨日在县衙小黑吃的那些东西有些像。 他倏的抬头看向李云暮,“你看这是不是鼠药?” 李云暮还未回答,沈肆已又扯着嗓子叫嚷起来,“那个兽药店的掌柜呢?人在哪?夏县令,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去把人找来啊。” 夏县令丢掉手中蒲团,看向李云暮,要不要告诉沈郎君实情? 李云暮看向沈肆,“不用麻烦,她就能救。” 他瞥了眼洛一禾。 沈肆一愣转头看向洛一禾,“冬梅,你能救吗?” 能、能吗? 洛一禾心中的小天平还没摆好,就被李云暮深邃的眸光笼罩,手一抖,嘴更快道,“能!必须能啊!” 她讪笑着找补,“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我怕以后小黑再乱吃,所以向甘掌柜多讨了点药备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黑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小黑的脖子将它提溜出去,“我去给它喂药。” 【小八!你的开智丹可真是棒棒的!这是百毒不侵?这是花样找死啊!】 屋内,李云暮已捡起了一颗鼠药,“与昨日的鼠药一样。” 夏县令一喜,“这是关键性证据!这下,徐刘氏应该就没话说了。” 李云暮看了夏县令一眼,弯腰又捡起一块碎陶片,仔细看了看,递给夏县令。 夏县令狐疑接过,才发现这块碎瓷片应该是碎掉的陶壶的盖子,盖子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蜡黄色的薄膜,薄膜上还粘着一颗鼠药。 他仔细又看了看,倏的看向李云暮,“这是蜡。徐立把鼠药用蜡封在陶瓷盖子里,这样陶壶一灌入热水,这层蜡就会融化,鼠药就掉进茶水里,如此下毒的事就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可你们还是发现了。”李云暮望着夏县令淡淡道。 夏县令一滞,“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云暮颔首,“你差人去问问徐立,这陶壶是怎么来的?” “问他……” 夏县令倏的住口,猛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陶壶倘若是徐立做的手脚,那他又是何时做的手脚?徐立当时怒气冲冲,若是再能想到这般缜密的下毒手段,这心思也太可怕了。 夏县令好似明白了什么,看向李云暮,“少卿怀疑毒不是徐立下的?” “先问一问再说。” “少卿说的对。” 夏县令即刻差不良帅回县衙询问徐立,很快不良帅去而复返,还带回来一位穿着脏兮兮靛蓝色棉袍的男子,男子二十四五岁,面如土色,缩着肩膀站在那,抖如筛糠。 不良帅冲夏县令与李云暮拱拱手道,“徐立说陶壶是月前他出门时刘掌柜所赠。这位……” 他看向穿着靛蓝色棉袍的男子,“就是陶坊的刘掌柜。” 刘掌柜抖的愈发厉害了。 “说话!”不良帅抬腿踢向刘掌柜的小腿,刘掌柜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呆呆望着地上茶壶的碎片,如丧考妣。 “是我,是我下的毒。我只想毒死徐掌柜,没想到崔氏会中毒,我了解过他们家,崔氏是不喝茶的,谁想到……” 夏县令瞠目,讪讪看向李云暮,他还真冤枉徐立了。 李云暮只望着刘掌柜,“为什么?” “啊?” 刘掌柜茫然抬头,猛然领悟李云暮是问他为什么想要毒死徐立,咽了口唾沫道,“我这两年生意不好,林林总总跟徐掌柜借了七十五两银子。上个月又跟他借银子,他不肯借。 我好说歹说,赌咒发誓,他才答应借给我二十两,然后说等他这次进购药材回来连上以前的一共还他一百两。我要是能拿出来一百两,我还和他借什么银子? 当时我就打定主意毒死他,这样一两银子都不用还了。我让他等我一会,我去屋里将鼠药放到茶盖里,然后再涂上一层黄蜡,这样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原想着能悄无声息的毒死他,谁想到……”刘掌柜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听到崔氏被鼠药毒死,我心里就慌,总感觉要出事。 可一连过了几日都没事,前日又听说徐立被判了秋后问斩,我才彻底放心,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谁知道……” “你毒死人,还怪我们查到你?”不良帅听不下去了,抬腿一脚将刘掌柜踹倒。 刘掌柜哆嗦着爬起,“我、我也没想到死的会是崔氏。” 夏县令被气乐了,“所以你觉得毒死徐掌柜你就没错了?” 刘掌柜扁扁嘴,将流到嘴边的鼻涕吸回去没敢吱声。 “这是案子破了?” 抱着乌鸡的沈肆反应过来一下急了,“案子怎么就破了呢?” 他还没有帮忙呢? 洛一禾扶额,忙扯了扯沈肆的衣袖,小声道,“沈郎君应该恭喜李少卿为徐掌柜洗脱冤屈。” 说什么案子就破了,还嫌李云暮不够讨厌他们,不够讨厌小黑吗? 沈肆从善如流,长眉一挑,“恭喜李少卿又查清一桩冤案。不过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要是没有我家小宝贝打破陶壶,你一定不会这么快发现鼠药,不会这么快抓到真凶对? 所以,我家小宝贝还是帮了忙的,我也是帮了忙的,那从今以后,小黑就是我的了,你不许再和我抢。” 夏县令心中发苦,嘴上却赶忙道,“对对,都是李少卿慧眼如炬,不然我就真的冤枉徐掌柜了。” 李云暮看了眼两人淡淡道,“凶手不是他。” 第21章 你做个人吧! 第21章 你做个人! 不是他? 沈肆脸色一沉,“李少卿!好歹你也是朝廷四品官,能不能大度点?大度点!就因为一只鸡,你连凶手都不敢认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夏县令没有沈肆的胆子,却也迟疑道,“刘掌柜自己都承认了,物证也有,应该没错?” 毒杀崔氏的事情上,徐立虽没有辩驳,却也没有承认,可这个刘掌柜却是自己认了罪的,怎么能错? 刘掌柜的小眼睛也瞪大了,直愣愣的望着李少卿,好奇这位俊俏郎君怎么会得出不是他的结论?这明明就是他做的啊。 “碎掉的陶壶盖夏县令看到了?” 夏县令点头,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下。 “壶盖上有一层黄蜡,蜡上还粘着鼠药,若崔氏死于壶中的鼠药,黄蜡应该融化。可实际上黄蜡并未融化。这是一个崭新的茶壶,还未启用。若不是鸡碰巧打碎了茶壶,我们未必能发现其中鼠药。” “对对对,这个茶壶根本就没有用过,崔氏的死与我没有关系。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罪。” 刘掌柜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李少卿果真心细如发、目光如炬。” 夏县令真心赞道。他隐隐知道为什么李云暮小小年纪,便能在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县丞做到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了。 他看了眼刘掌柜,又看向李云暮,眸光带出几分探寻的意思,刘掌柜怎么判? “这是望山县。” 夏县令懂了,捋了捋山羊胡子,沉下脸看向刘掌柜。 “崔氏的死的确与你无关,但你却不是无罪。你意图给徐立下毒,这便是大罪。念祸事还未酿成,本县罚你白银三十两,服役一年,你可服罚?” “服!我服!” 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刘掌柜哪有不服之理。 不用不良帅来扯,他自己主动冲李云暮、夏县令行了礼便去找不良人登记去了。 只是才走到门口就听夏县令又道,“徐掌柜的银子也是要还的。若是还不上,可以用你的陶坊抵债,衙门会为你估算价格,多退少补。” 刘掌柜轻快的脚步顿时沉重起来。 沈肆嗤笑出声,快步进来,凑到李云暮身边,“四郎!就算他不是凶手,我家小宝贝这次也是帮了忙的对不对?要不是我家小宝贝,说不定过两日这徐家就又出一桩命案对不对?” “说重点!”李云暮看向沈肆。 沈肆嘿嘿笑着搂紧乌鸡,“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送我一只鸡不过分?” “嗯。” 沈肆眼睛亮了,“你同意了?这鸡是我的了?” “看来你心里也明白,这是我的鸡。”李云暮望着沈肆,吐出最无情的话语,“郑直,把雪团带回去。” 直到郑直朝沈肆怀中的乌鸡伸出爪子,沈肆才后知后觉李云暮口中的雪团是他的小黑。 “李云暮!你做个人!” 沈肆抱着乌鸡就跑,郑直却更快一步从他怀中一把将乌鸡揪了过去,然后毫无歉意道,“对不住了沈郎君,这是我家郎君的……雪团。” “你个狗东西!” 沈肆叫骂着冲向郑直想要将乌鸡再抢回来。 他左冲右突、又叫又骂,在房中来来回回转了几十圈,折腾的自己大汗淋漓却连郑直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更别提他怀中的乌鸡了。 沈肆停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看向李云暮,“李云暮,把我的小黑还给我。” “我的。” 李云暮淡淡吐出两个字。 “好,你很好!”沈肆站直了身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还不还我?” “又不是你的鸡,怎能说还?” 沈肆被气的一个倒仰,抬手虚点着李云暮,“李四郎,你给我记好了。这账咱们早晚得算。”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被郑直提溜在手里的乌鸡,甩袖就走。 门口看热闹的洛一禾赶忙将脑袋缩回去,还未站好,沈肆已站到她面前。 “冬梅!我这次给你两日的时间,你再给我练一只鸡,要练的比小黑还要好,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话,洛一禾没敢说,只能呼叫八卦炉,【小八,亲爱的小八。】 八卦炉不屑撇嘴,【用的着我的时候,我就是亲爱的小八,用不着的时候我就是破炉子。洛一禾,我是有尊严的。】 洛一禾一噎,对八卦炉投以死亡凝视,【要不咱们好好掰扯掰扯?】 八卦炉胖脸一红,嚣张的气焰顿时全无,【是要开智丹对?好嘞,你瞧好了。】 它叮铃咣当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然后是死一般的沉默。 洛一禾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开智丹?】 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是百年醉。虽然效果比不上真正的百年醉,但比起你之前给孙护卫用的软筋散好多了。不对,应该说你给孙护卫用的软筋散给百年醉提鞋都不配。】 【我谢谢你啊!】 洛一禾咬牙切齿,还是没忍住,【百年醉,多好的名字,用了之后一醉百年,再醒来,别说它,我都成了一堆白骨。】 【那个,你也知道,我炉灵受损,这里又没有灵气,所以出什么药全靠运气,我再来一次,放心,这次,铁定能出开智丹。】 八卦炉叮铃咣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一把药粉突然冒出。 洛一禾僵住,【什么东西?】 八卦炉的声音气若游丝,【劣质开智粉。有毒,变异。或许、大概,可能,也能用……。】 洛一禾松手,让手中的药粉随风而去。 声称无毒、无害、无副作用的低级开智丹都能让乌鸡多一个爱吃鼠药的喜好,这劣质的、有毒、变异开智粉谁知道会不会弄出一个怪物,她可不敢用。 “那个……” 洛一禾抬头,才发现沈肆不知何时已没了人影。 “沈郎君呢?”她看向身边正查看墙根的不良人。 “他去买鸡了,说让小娘子先回去。” 大可不必啊! 洛一禾叹息,扭头去看郑直,郑直忙将乌鸡藏到身后,这是一点还回来的希望都没有了。 唉! 洛一禾垂头丧气向外走去,衣袖却不知被谁扯住。 第22章 必须毁尸灭迹 第22章 必须毁尸灭迹 洛一禾脚步顿住,回头,没人。低头,原来衣袖被杏树的枯枝给勾住了。 她伸手将袖子从枯枝上解下,抬步又走,腰带又被谁揪住。 洛一禾再次停下脚步,回头,却是刚才勾住她衣袖的干枯杏枝又勾住了她的腰带。 【我严重怀疑我倒霉蛋的体质也来了。】 洛一禾将腰带从枯枝上解救下来,都还没有转头,就见那枯枝一摆,再次勾住她的腰带。 她眸子骤然撑大,【什么情况?】 【劣质开智粉。】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忽然想到这不是它的锅,瞬间挺胸抬头,【谁让你随便乱扔?风一吹全落这棵杏树上了。】 洛一禾心哇凉哇凉的,已经能想到自己被当成妖怪烧死的场景了。 【怎么办?它会怎么样?】洛一禾盯着眼前比她高一头的小杏树,如临大敌,【它会不会突然拔地而起?】 【不知道。】八卦炉也巴巴望着小杏树,【毕竟是劣质的开智粉,可能就这么点变化,也可能会突然变色,长高,缩小,开花结果也说不准。】 这……这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毁尸灭迹! 她必须将这棵杏树毁尸灭迹! 洛一禾绕着小杏树滴溜溜的转了个圈。 “这杏树有什么不对吗?”郑直发现了洛一禾的异常凑了过来,也跟着她绕着杏树转了个圈,“不良人刚查过了,没有问题啊,你看出哪不对了?” “没有没有。”洛一禾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只觉得这棵杏树长得十分讨喜,想要。小郎君,我能不能把这棵杏树移走?” 她巴巴望着郑直,向他表达着自己强烈的愿望,“可以吗?” 郑直艰难拒绝,“不、不行。这里的一砖一瓦,除非是证据,不然都不能带走。”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洛一禾不甘心。 “这是徐家的东西,若是徐郎君同意,自然没有问题。” 对哦,可以找徐掌柜。 “多谢!”洛一禾眼珠儿一转,笑嘻嘻看向郑直,“那个郑郎君,小黑能不能……” “郑直!” 李云暮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郑直应着转身跑进了房中,“郎君?” “都搜查完了?” “是!院子角角落落,各个房间都检查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那棵树呢?”李云暮看向墙角的小杏树,洛一禾刚才奇怪的举动他也看到了。 “哦,树没什么奇怪的,就是冬梅有些奇怪。她说她喜欢那棵树,问我能不能将树移走?”郑直老实道。 李云暮望着洛一禾的背影轻嗤一声扭头看向夏县令。 “还得把兽药铺的掌柜请来一趟。另外,你让不良人向附近街坊打听一下徐立、崔氏的为人,还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咱们去一趟钱二家。” “好。” 夏县令将李云暮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便领着李云暮往徐家后面的钱二家去了。 钱家的院子与徐家一般无二,唯二的区别就是少了一株杏树,西面少了一间堆着柴垛的木棚子。 “徐掌柜是冤枉的对不对?”钱家娘子一听夏县令又是来问案子的,一拍大腿道,“当时我就跟我家男人说他是被冤枉的。没说错?” 夏县令面色微僵,李云暮已接口道,“大娘子是个明白人。平日里,徐掌柜是不是经常打骂崔氏?” 钱家娘子眼睛瞪的溜圆,“怎么会?平日里徐掌柜就差将崔娘子供起来一天三炷香了。 呵,男人不都这样,见了漂亮的,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含在嘴巴里,揉在身体里,还打骂,连她洗个衣服都不舍得。哪像我……” 钱家娘子伸出自己皴裂、生着冻疮的手,叹了口气,“这人比人啊,气死人。” “那崔氏对徐掌柜呢?”李云暮趁机又问道。 “也还行。刚成亲的时候两人是天天成双入对,针插不进。你跟他们走个头对头,他们都看不见你。不过……”钱家娘子迟疑起来,不知是不是该说。 “有什么你但说无妨,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毕竟就算同一件事,每个人的看法也都不相同。”李云暮出言宽慰。 钱家娘子一拍大腿,“郎君这话说的太对了,我家男人要是有郎君这番见识就好了。” “咳!”一旁夏县令轻咳一声,示意钱家娘子说正事。 钱家娘子讪讪一笑,“就是这几个月,我偶尔碰上崔娘子,总能听到她唉声叹气,有两次见她还眼圈红红的,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却不肯说。” “你与崔氏平日关系不好?”李云暮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没有不好,但也没有好。”或是觉得自己这话绕口,钱家娘子斟酌了下道,“怎么说呢?崔娘子那人,和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我们两家都是做药材生意的,这四处收购药材不是常事吗?她却见不得这些,恨不得将徐掌柜拴在她裤腰带上。 上次徐掌柜和我家男人约好了去寒光寺收药材,结果临走的时候崔娘子非说她头疼要徐掌柜留下陪她。最后就我家男人一个去了,那大和尚只肯卖了一点点药材给我家男人,我家男人……” 钱家娘子说着说着就跑偏了,李云暮也不打断,只安安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才又问了一句,“你可见过别的郎君来找过崔氏?” 钱家娘子一怔,不答反问,“崔娘子真的与别人有一腿?不能,看着她不像那种人啊。” “只是例行询问。” “没见过。” 李云暮看向夏县令,示意自己问完了,看他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夏县令早就听得不耐,丢下一句“麻烦大娘子了。”便带着李云暮又回了徐家,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钱二沉默寡言的,这钱家娘子也太能扯了。” 那边不良人也将从街坊打听到的消息与两人做了回禀,大致都与这崔氏不熟,偶尔一两个也不过点头之交。 “没看出来,一个市井妇人够高傲的。可越是这样的人,应该越不会做这种不耻之事?”夏县令拈着胡子眯着眼道。” 第23章 这杏树我买了 第23章 这杏树我买了 “不好说。还是要再仔细查一查的,县令可以从崔家那边查一查。与徐立有生意往来的人家也可以再问一问,若是能找到关于那男子的蛛丝马迹,此案就迎刃而解了。” 李云暮没带那么多人手,查案的事情还得交给夏县令来。 夏县令点头,迟疑了一瞬,“少卿还是觉得徐立不是凶手?” “他不是。” 夏县令正要问为什么,不良帅大步过来,“大人,兽药铺的甘掌柜到了。” 不待甘尾行礼,李云暮开门见山询问,“陶坊的刘掌柜可在你那里买过鼠药?” 甘尾点头,“买过,不过不是这个月,是上个月月底,说是家里闹耗子买的。” 夏县令微微颔首,这就与刘掌柜的说辞对上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春秋买鼠药的人多,夏天相对少一些,冬天就更少了。上个月一共就卖出去了两份鼠药,我自然记得。”甘尾耿直道。 “夏县令!”李云暮偏头看向夏县令,“我有件私事想要麻烦甘掌柜,不知可方便?” “方便方便。” 夏县令识趣的招呼不良人退出徐家。 “郑直!” 李云暮唤了一声,郑直提着乌鸡过来递给甘尾,“掌柜的给瞧瞧。” “它竟然没死?”甘尾甚是惊讶,他卖的鼠药都是他自己配的,效果如何他清楚的很。就那一包鼠药,别说一只鸡,人都能毒死。 “看起来好像是没事,你给看看。”郑直对此也很好奇。 甘尾掰开鸡嘴看了看,又扒着看了看鸡眼睛,鸡爪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云暮,“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只鸡的确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犹豫了一瞬,试探道,“这真是昨日那只鸡?” 李云暮颔首,“你身上可带着鼠药?喂它一包试试。” “若死了,我可不赔。” “放心。” 有了李云暮这话,甘尾才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悉悉索索打开,将鼠药倒在地上。 “咯咯咯!” 乌鸡兴奋的小眼睛冒光,脖子一伸一缩,“笃笃笃”的欢快吃起来。 几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盯着乌鸡将地上的鼠药吃的一粒不剩。 不用郑直开口,甘尾一把就将乌鸡给薅了过来,扒开嘴巴看了看,掀开眼皮子看了看,又看了看鸡爪子,有些怀疑人生,“不该这样啊。我配的鼠药毒性我清楚。” 李云暮眸光幽幽,这鸡果然有问题。 “你身上可还有别的毒药?” “有一些砒霜,是我准备用来调配鼠药的。” “给它。” 甘尾犹豫看向李云暮,见他点头确认,这才将砒霜拿出来,混到水中。 砒霜水才摆好,乌鸡就冲了上来,脖子一伸一缩喝的美滋滋。 吃饱喝足后,乌鸡便蹲在了光秃秃的杏树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梳理自己的羽毛,说不出的惬意、满足。 这哪像是中毒要死的模样? “这鸡不怕毒啊。”甘尾咂摸出点味来了,“而且还很喜欢毒药。” “辛苦掌柜了。”郑直递上一袋铜钱,“给我拿上几包鼠药,今日之事还请掌柜保密。” “我不是多嘴的人。” 送走甘尾,郑直望着杏树下的乌鸡直咋舌。 “难怪沈郎君叫它小宝贝,百毒不侵,还真是个宝贝。郎君……”他犹豫起来,“您回去真的要炖了它?太可惜了。” 李云暮嫌弃的看了眼郑直,“它的肉你吃吗?走。把它看好了。” 郑直一怔,瞬间打了个哆嗦。这乌鸡可是吃了鼠药和砒霜的,它没事,谁知道它的肉有没有事? “小黑,不,雪团,走,咱们回家。” 乌鸡不为所动,郑直蹲下与它大眼瞪小眼,“我知道你听得懂,你是选择乖乖跟着我们走呢?还是选择我将你装进笼子里提溜回去?” “咯咯咯!” 乌鸡骂骂咧咧起身,郑直嘿嘿笑着跟上,却见李云暮站在门口凝眸望着院中的杏树,狐疑唤了一声,“郎君?” “这么大的杏树多少钱一棵?” “怎么着也得七八十钱?”郑直猜度。 “拿上二两银子给夏县令,让他转交徐立,就说这棵杏树我买了。若是他不要银子,你回头就再买棵杏树还他。” 郑直呆呆看向杏树,这树顶多不过两三年树龄,个头只比他高了一丁点,枝条凌乱、干枯,怎么看也看不出这课杏树好到哪?怎么一个两个都看上它了。 郑直虽心中好奇,却也没多问,知会了夏县令之后,便找了个锄头吭哧吭哧开始挖树。 而此刻,洛一禾吭哧吭哧的终于走回了孟府,整个人呈大字形的瘫在美人榻上。 二十多里地啊,走的她腿都要断了。 “这身子的素质可真够差的。”洛一禾有气无力的叹息。 【人家是将军府的小娘子,哪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哪还用得着自己走路?】八卦炉说着风凉话。 洛一禾正要反驳,就听“喔喔喔!咯咯咯!”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传来。 不会? 她哀嚎一声,翠羽已从门外快步进来,“冬梅!冬梅你快来看啊,沈郎君给你买了好多鸡。冬梅你怎么了?” “没事。”洛一禾强撑着爬起来,“就是从城里走回来太累了。” 翠羽抿唇一笑,扶了踉跄的洛一禾一把,“这点路你就累成这样,看来以前你很少走路啊。你家小娘子应该很看重你,很喜欢你?什么时候我要是能得了我家小娘子的看重就好了。” “一定会的。孟……” “冬梅!快出来!”沈肆的大嗓门在外边响起,“看看我给你买的这些鸡,够不够漂亮?够不够威武?叫声够不够响亮?” 不是够!是够够的了! 洛一禾耳边除了喔喔喔就是咯咯咯,再望着院中一溜摆开的十个鸡笼子,还有在笼子间来回穿梭的得意洋洋的沈肆,她想即刻昏死过去。 “怎么样?”沈肆仰着下巴看向洛一禾,“我给你三日时间,你把这十只鸡都训练成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鸡。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第24章 乌鸡的选择 第24章 乌鸡的选择 【小八,三日之内,你还能开炉吗?】 【不行。而且就算能开,万一……】后面的话,八卦炉没有再说,洛一禾已然领会。 即便八卦炉能开炉,出不出开智丹还是两说,这个实在是没谱。 她干笑一声,看向沈肆,大脑飞速转动,“这个,怕是不行。” 沈肆脸一沉,不等他开口,洛一禾抢先道,“它们一个个都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互相对上了,究竟谁更胜一筹?” 这个解释,沈肆可以接受。 “它们之间谁厉害都不要紧,只要能打败别人的鸡就行。” “沈郎君,”洛一禾顺杆往上爬,“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训练斗鸡也有可能会失败?小黑你也看到了,与一般的斗鸡不同,很有灵性对? 其实,这每一次训练斗鸡,能不能成功不好说,成功又成功到哪一步也不好说。像小黑这种情况,怕是一万只鸡里才有可能出现一次。” 沈肆的脸黑了,桃花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所以你之前的话都是骗我呢?” “当然不是。”洛一禾一口否认,“我的意思是说,沈郎君与其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不如再与李少卿商量商量,用这十只鸡将小黑换回来。” 沈肆脸色变幻不定,洛一禾再接再厉继续吹风。 “郎君,你想,虽然咱们没有帮忙找到毒死崔氏的真正凶手,但也帮忙解决了一个隐患。不然以后谁用那茶壶喝茶,不就又添一条人命吗? 再者,小黑可是吃了鼠药的,就算小黑没事,谁又能保证吃了小黑的人也没事?郎君把小黑换回来也是为了李少卿好。” “对哦。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沈肆一脸的大义凛然,“随心,拿上这些鸡,咱们去竹院找李少卿。冬梅,你也去。” “好嘞。” 洛一禾爽快答应,暗暗松了一口气。 几人带着一堆的鸡笼子到竹院的时候,郑直正挥舞着锄头挖坑,一旁地上还躺着一棵杏树苗。 “种树呢?你家郎君呢?” 沈肆与他打了招呼,眸光四转就开始寻找李云暮的身影。 李云暮闻声从书房出来,扫了眼鸡笼子,对沈肆的来意已经了然,“不换。” 沈肆一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说!” 沈肆磨了磨牙,挤出笑脸,“四郎!你也看到了,小黑吃了鼠药,它的肉不能吃,有毒。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一只不能吃的鸡,换十只活蹦乱跳、味道鲜美的鸡,怎么算你都是赚了。” 一番话说完,沈肆殷切的望着李云暮,“怎么样?” “不换!” “李云暮!你过分了!我告诉你,我这可不是和你商量,这鸡,你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不然……哼!” 李云暮面色波澜不惊,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沈肆,“不然怎样?杀了我?” 沈肆脸色刹那间白了。 李云暮轻叹了口气,“好。我给你一个机会。让雪团自己选。它要是跟你走,就是你的。要是不跟你走,你以后不能再纠缠我。” “怎样算跟我走?”沈肆眸光炯炯。 李云暮抬手指向书房,“它若是进我书房,就算是留下,若是留在院中或跟你离去,都算跟你走,如何?” “一言为定!”沈肆一口答应,这条件对他太有利了。 “一言为定。” 李云暮看了眼郑直,郑直会意,“我去把雪团放出来。” 郑直提着笼子过来,沈肆凑上前去弯腰望着笼中的乌鸡,“小宝贝,记着啊,我才是你的主人,跟着我,天天有肉吃,跟着他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扭头看向洛一禾,“冬梅,快,你也来说两句。” 洛一禾凑上前去,盯着乌鸡道,“小黑啊,做人要有良心,做鸡也要有良心,你懂?作为一只有良心的鸡,你可千万不能忘恩负义啊。” “咯咯咯!” 乌鸡转了个身,将屁股冲着洛一禾。 我去。 洛一禾瞪眼,郑直就在此时打开了鸡笼。 乌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来,小宝贝,到我这来!” 沈肆抖着自己的大氅,想要忽悠乌鸡他是它的同类。 乌鸡慢条斯理走向沈肆,沈肆一喜,伸手就去捉,“我就知道我的小宝贝舍不得……” 他话还未说完,乌鸡身子一矮,从他手下掠过,转身,翅膀子张开,咯咯咯的大叫着飞奔进了书房。 沈肆目瞪口呆,对上李云暮深邃的眸子,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扭头恨恨瞪向洛一禾,“三日时间,至少你要给我训练出一只斗鸡,不然你死定了。” 洛一禾气的磨牙,一回头又对上李云暮幽深的带着几分探究的眸光,后背一凉,转身落荒而逃。 “鸡!你的鸡!” 郑直提醒,可洛一禾哪听得见。 “你给她送回去。”李云暮扫了眼院中一溜的鸡笼子,扭头看向书房,眉头微蹙,“去看看雪团吃完没有,吃完了把它弄出来。” 他刚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研究甘尾的鼠药。 “对了,将剩下的一包鼠药送去给孟小娘子,请她看看这鼠药与别的鼠药可有什么不同,是用什么调配的。” 而此刻一口气跑出竹院的洛一禾懵了,她刚才究竟为什么要跑? 她只是跟着沈肆来讨要小黑的,一个打酱油的。她这一跑,李云暮会不会认为她在心虚? 啊啊啊!洛一禾心烦气躁的回了丁香小院。 “冬梅你回来了,紫苑姐姐来给你送被子和衣裳了。”翠羽热情的招呼她。 紫苑闻声从房中走了出来,见洛一禾身后空空荡荡不由好奇问道,“不是去和李少卿换鸡了吗?鸡呢?” 鸡? 洛一禾一怔,哭丧着脸道,“我把鸡忘在李少卿那了。” 紫苑莞尔,正欲安慰,便听到“咯咯咯、喔喔喔”的二重奏传来,却是郑直提着鸡笼子进来,“冬梅!沈郎君的鸡,给你放这了。” 紫苑眸光复杂的望着与郑直道谢的洛一禾,在她转身看向她时,唇角扬起,“冬梅,你真的要为沈郎君训练这些鸡?” 第25章 顺杆往上蹿 第25章 顺杆往上蹿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当然了。” 冬梅、张妈妈正磨刀霍霍的等着她,她要是敢拒绝沈肆,肯定会被打包送回去的。到那时,那母女俩人便再没有忌惮,手中大刀肯定会毫不迟疑的砍向她。 所以,装,她也得装一下。 紫苑冲翠羽使了个眼色。待翠羽离开,她才拉住洛一禾的手,语重心长道,“冬梅,你应该知道沈郎君的身份?” 洛一禾点头。 记忆中,她与沈肆虽未打过照面,但却是知道他大名的。他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当今皇上嫡亲的侄子。 紫苑继续,“长安那么多大儒,长公主与圣人却将他送来梅里,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洛一禾摇头。 紫苑低声道,“是为了隔绝他的狐朋狗友,断绝他的不良嗜好,让他专心学业啊。如今他沉迷斗鸡,学业一团糟,等回到长安,别说长公主,就算是圣人都会不满?到那时追起源头……” 紫苑瞥了眼一旁一溜的鸡笼子,这可都是你的锅了。 洛一禾眸子撑大,强按住自己心中的狂喜,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啊。 她反手握紧了紫苑的手,“紫苑姐姐说的太对了!我也觉得斗鸡不好,玩物丧志。之前我以为沈郎君只是一时兴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沉迷。可是……” 洛一禾一脸为难,“我一个小丫鬟,说话也没有什么分量。如今他非让我再给他训练出十只斗鸡,我正发愁怎么办呢?紫苑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紫苑错愕,满腹劝说的话语咽了回去。 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这哪是顺杆爬呀,这是顺杆往上蹿。 不过既然她这么上道,甜头她也是要给的。 “冬梅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紫苑左右瞟了一眼,凑到洛一禾耳边道,“沈郎君家规矩森严,没有娶大娘子之前,是绝对不会随便让什么人近身的。你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斗鸡吗?怎么说到沈肆娶亲了?洛一禾一脸懵。 “你呀!” 紫苑嗔了一声,一时也弄不清楚洛一禾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索性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以后不管怎样,我家小娘子会罩着你的。” “我就知道孟小娘子人美心善是个大好人。以后我一定会报答她的。”洛一禾很上道的接口,继而嘿嘿一笑,“那这些鸡,我该怎么办?” “这个……”紫苑也有些犯愁,“不如你去向我家小娘子求个主意?” 果然,与洛一禾是天大的难题,在孟兰心那里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这还不简单。紫苑,你跑一趟问心院去找文伯,让他把鸡都拿走。” 孟兰心转眸看向洛一禾含笑解释道,“文伯是我父亲的长随,他出面,沈郎君就会以为是我父亲的意思,不敢说什么的。” “小娘子厉害啊!不仅人美医术好,还冰雪聪明,闪闪惹人爱。” 洛一禾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孟兰心。 孟兰心微怔,轻笑出声,“冬梅,你可真不像是个丫鬟。” 一般的丫鬟遇到这种情况,只会跪下连连叩头道谢,哪个敢这般直愣愣的看着你、赞美你,就好似她们两人的身份、地位是平等的一般。 洛一禾嘿嘿一笑,已转了话题,“小娘子,跟你打听一件事,城里哪家当铺靠谱一点?” 鸡的问题解决了,就该轮到树了。 幸亏昨晚她将冬梅的金钗要了过来,不然她都没有钱去买树。 “你要典当东西?”孟兰心狐疑。身为洛一禾的贴身丫鬟,不可能没有一点私房,现在要典当,莫非是偷了洛一禾的什么东西? 洛一禾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对呀,我看上了一棵树,没钱买,所以想要当一根金钗。” 小丫头鬼心眼还不少。 孟兰心对洛一禾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她探手从长案上拿过一个雨过天晴色荷包,打开,拿出一颗银花生递给洛一禾。 “一棵树能值多少钱?值得你当簪子。拿着,算我赏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 洛一禾嘴上说着,却一把接过银花生,“小娘子放心,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孟兰心失笑,未置可否,只挥手让她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变数不愧是变数,处处出人意外。 她转身在长案后坐下,将洛一禾奇怪的举动抛到一边,提笔开始写鼠药的配方。 棉布门帘一动,却是紫苑送了洛一禾回来。 “小娘子,我探了冬梅的口风,不过却没有什么收获。” 紫苑蹙了蹙眉头,“看情况,要么是她在装傻,要么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惹得自己的亲娘和主子对她下杀手。” “不急。” 孟兰心放下笔,吹干纸笺递与紫苑,“此事与我们无关。等她被逼到绝境,咱们再看她怎么说。把这个送去给李少卿。告诉他,鼠药中还有一味药,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是!” 落日坠下西墙,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西天。 夜,如同一朵淡紫色的丁香花,缓缓绽放与整个天地,又慢慢凋零,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鱼肚白渐渐的晕染成瑰紫色,将绕着院墙跑圈的洛一禾也染成瑰紫色。 又跑了一圈,洛一禾气喘吁吁停下,忍不住与八卦炉抱怨,【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小娘子,这身体素质比我都不如。】 【不差能从马车里掉下去?】八卦炉捧着个胖脸望着洛一禾,有些不解,【你昨天不是说以后绝对不多走一步路,今天怎么又跑步了?】 【因为我不想再被人打脸毫无还手之力,不想再被人按在地上捅簪子。所以,我要好好锻炼身体,好好练功夫。不求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求有人找茬的时候将他虐成狗。】 但看原主的记忆,洛一禾就知道以后要来找她麻烦的人不会少了。 所以,她得提前准备。 “冬梅,片汤好了。”翠羽的声音从小厨房传来。 “好,我洗把脸就来。” 吃饱后,洛一禾便搭着厨房去城里采买的马车去了县城,在二胖管事推荐的铺子里买了胡饼和羊肉,然后颠颠的跑去县衙,扯着李云暮的虎皮直奔大牢。 第26章 送你一块桂花糕 第26章 送你一块桂花糕 “是你。” 徐立怎么也没有想到来探监的竟然是洛一禾。 洛一禾将手中的胡饼、羊肉穿过栅栏递向他,“还热着呢,快吃。” 徐立怔怔望着冒着热气的胡饼、羊肉,没有接。 “你忘了,在驿站的时候,你给我送过药。我给你送吃的,算是还了你的赠药之恩。所以,你别不好意思。”洛一禾将饼子又往徐立那递了递。 “现在李少卿正在查你的案子,你应该相信他,他一定能抓住真正的凶手。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吃好喝,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别到时候无罪释放了,身体垮了,那你阿娘要多伤心啊。” “谢谢。” 徐立低着头接过胡饼、羊肉,声音哽咽,“谢谢小娘子。” 这声谢,不仅是因为胡饼和羊肉,更因为她的信任。 “快吃,趁热吃。” 洛一禾见徐立蹲下开始啃饼子,自己便也蹲下,“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小娘子请说。”徐立含混不清道。 “我昨日跟着李少卿去你家,见你家院中有一棵杏树,十分喜欢,不知道你能不能把那棵杏树卖给我?多少钱你说。” 洛一禾揪下腰间荷包,做势就要掏钱。 “可能不行。”徐立一脸为难。 洛一禾愣住,试探道,“为什么?是那杏树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那倒不是。” 不是就好说。洛一禾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徐立又道,“杏树已经被人买走了。” 洛一禾一愣瞬间急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谁买走的?” “就昨晚,有不良人给我送了二两银子,说是李少卿看中了我家院里的杏树,买下了。”徐立从怀中摸出一个碎银块,“呶,这是给的银子。” 洛一禾盯着那一小块碎银子,脑袋嗡嗡作响。 是了,昨日和沈肆去竹院的时候,郑直正在挖坑,坑边放着一颗树苗,好像就是杏树。 哎呀! 洛一禾懊恼的一拍额头,昨晚她怎么就没仔细看看那棵小树苗呢? “小娘子,你没事?” “没事没事。”洛一禾强扯出笑容,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乌鸡在李云暮手中,杏树又落到了他手里,若是他将二者联系起来…… 她离死不远了。 洛一禾后背发凉,腿发软,站了几次才站起来。 “小娘子?”徐立不安,“要不我把银子退给李少卿,把杏树要回来?” “不用。”洛一禾一口拒绝。 李云暮就是属狐狸的,徐立这一退,原本没事也要出事了。 她强打起精神看向徐立,胡乱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我买这棵杏树原本就是想要送给李少卿的,没想到他自己买了。我只是有点遗憾。真的。” 出了大牢,洛一禾如霜打的茄子,立刻蔫了。 【小八,怎么办?】 八卦炉也是愁眉苦脸,蔫哒哒,【我只是一个炼丹的炉子啊。】 唉! 洛一禾捧着小脸蹲在墙根下,面前是碾平的土路,有牵着牛、挑着担、骑着驴的人三三两两路过,间或还有挎着篮子、牵着幼童的妇人路过,偶尔还好奇的瞥她一眼。 而她,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别说融入,只是想要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那么的难。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错?” 清朗的声音落下,一只白皙的、干净的手伸到了洛一禾面前,掌心上还托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桂花糕,“给你吃。” 洛一禾的眸光上移,对上一张唇红齿白的俏脸,一双清澈如小鹿的眸子,正是之前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夏之安。 “夏小郎君。” “吃。”夏之安将手中的桂花糕往洛一禾面前又送了送,“每次阿耶骂了我,我都会吃块桂花糕。甜甜的桂花糕入口,一切事都不算事。” 洛一禾眼睛弯了弯,“谢谢。” “不客气。”夏之安毫无形象的在洛一禾身边蹲下。 “沈郎君那个人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他嘴上叫嚷的凶,动不动就要弄死你,可实际上最好说话了。就算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他骂过也就算了,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原来夏之安误会她蹲在这里是被沈肆骂啊。 洛一禾轻嗯,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糕,桂花的香气顷刻弥漫唇齿间。 甜甜的糕点入肚,郁闷一扫而空,洛一禾好似又有了力气,眼前往来的行人也渐渐有了色彩,一切又充满了希望。 “多谢小郎君。” “你刚不是谢过了?”夏之安偏头盯着洛一禾,见她吃的香甜,唇角不由翘起,“好吃?这可是我妹妹亲手做的,要不是看你难过,我才不舍得给你吃。” “以后我有好吃的也给你吃。” 夏之安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真有趣,要不我向沈肆讨了你?” 话一出口,夏之安的眼睛就亮了,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 “呵呵。”洛一禾干笑。 夏之安撇嘴,“笑的真假。就这么说定了,改日见了沈郎君,我就向他讨了你。对了,说说,你这是犯了什么错?他为什么骂你?” “不是因为他。”洛一禾一言难尽,犹豫了一瞬看向夏之安,“小郎君,我问你啊,要是有一件你非常喜欢的东西,却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怎么办?” “抢回来啊!” 不愧是沈肆的朋友。洛一禾扶额,“我是小丫鬟,他是主子,你说我能抢吗?” “这样啊,”夏之安嘿嘿一笑,“你可以偷梁换柱啊。我敢打赌,沈肆肯定看不出来。不对……” 他瞪向眼睛亮晶晶,明显对他主意动了心的洛一禾,“你不会是看上那只乌鸡了?那可不行!别的东西沈肆不在意,可那鸡是他的宝贝,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是鸡。”洛一禾赶紧道。 “那就没关系。”夏之安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以前我看上了前朝的一幅《洛神赋图》,跟我阿耶讨要,他不给,后来我就找人临摹了一幅,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那画已经被我掉包了。” 洛一禾瞪圆了眼睛,“那真迹呢?” “之安!” 温润的唤声就在此时响起。 第27章 张妈妈急了 第27章 张妈妈急了 “孟二!” 夏之安循声惊喜的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孟清尘,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的书。”孟清尘将两本书递与夏之安,“你忘车上了。” 他看向洛一禾,“冬梅?你怎么在这?” “我去大牢探望徐掌柜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等一下!” 夏之安叫住欲走的洛一禾,看向孟清尘,“你是要回去?正好捎上这小丫头,小丫头心情不好呢。等回去顺便帮我问一问沈肆,能不能把这小丫头送给我?” “好!” 孟清尘爽快应道,目送夏之安进了县衙这才看向洛一禾,“咱们走。” 马车辘辘而行,很快将城门抛在身后。 孟清尘见洛一禾一直耷拉着脑袋,主动挑起了话头,“夏小郎君还是小孩子心性,自己说过什么转头就忘。而且,他的事情都是夏夫人和夏小娘子做主。” 这是在暗示她,夏之安说什么把她要去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孟清尘可真是个暖男啊。 洛一禾扯出笑容,“我知道。” 孟清尘也笑了,那笑容若明月出山涧,幽幽动人心。 “你刚才说的徐掌柜,可是前日来孟府喊冤的那老妇人的儿子?” “嗯。” “你与他怎么认识的?”孟清尘好奇。 “也是巧了,之前我们在驿馆的时候,他见我病了,给我送过药。所以刚刚我去给他送了点吃的。” 孟清尘望着洛一禾叹息,“要是你家小娘子也能像你一样有情有义就好了。” 话出口的瞬间,孟清尘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一笑,转了话题。 “夏郎君说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斗鸡的事情吗?你放心,今早我父亲已训斥过沈郎君,他不会再缠着你帮他训练斗鸡了。” 洛一禾歪头看孟清尘,正对上他温柔的眉眼,心底再一次替他惋惜。 “小郎君,你真的要娶洛小娘子吗?” “当然。” 孟清尘转头挑开了他这侧的车帘看向窗外,显然不愿与洛一禾多说这个话题。 洛一禾张了张嘴,却也只能将数落自己的坏话咽下。 马车又行片刻停下。 洛一禾猫腰下了马车,一转身就看到孟府门前石狮子旁边坐着的张妈妈。 她眼珠儿一转,伸手就扯住了孟清尘的大氅,小声道,“小郎君,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孟清尘扫了眼凶神恶煞、双眸喷火的张妈妈,毫不迟疑点头。 洛一禾低着头跟着孟清尘从张妈妈身边走过,忽然回头冲她挑衅一笑。 这一笑,差点将张妈妈气的给厥过去。 死丫头!贱蹄子! 她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瞧瞧,刚与孟小郎君勾搭在一起,就敢挑衅她了。 张妈妈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起身,一边在心里将洛一禾千刀万剐,一边悄悄跟上两人。 昨晚冬梅听说洛一禾与沈肆、李云暮出去了一整天,心里就有些不安,让她今日过来看看洛一禾,谁知她一大早来了丁香小院,洛一禾竟然又出门了。 问翠羽洛一禾去哪了,翠羽是一问三不知。没办法,她只好在大门口守株待兔。果然,被她抓着了,勾搭孟小郎君。 眼看两人在丁香小院门口停下,张妈妈忙闪身躲到树后,再探头,眼前已没了洛一禾的身影,孟清尘负手沿着碎石小路正远去。 死丫头! 张妈妈暗啐一口,正犹豫是在这守着洛一禾,还是回去与冬梅通风报信,就见洛一禾的脑袋从丁香小院的大门中探了出来。 张妈妈倏的又躲了回去,静等了一瞬,才再次小心翼翼将脑袋从树后探出去,就见洛一禾已走上了碎石小路,所走的方向正是孟清尘离去的方向。 “贱蹄子!” 张妈妈咒骂一声,躲躲藏藏跟了上去。 走到路口,洛一禾并没有直直往主院方向去,而是脚步一弯往南边的客院去了。 这是要去见谁? 张妈妈狐疑着继续跟上,就见洛一禾在李云暮住的竹院门口停下,扒着门缝往里张望。 完了! 张妈妈四肢发凉,洛一禾这是搞定了孟清尘,想要和李云暮告状啊! 不行!绝对不行! 张妈妈急的大冬天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想立刻带冬梅走,可想到冬梅的固执又犹豫了,最后一咬牙转身往问心院去了。 问心院中,暖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铺撒在古琴上,许多纤细的微尘在光中凌乱飞舞。 孟太傅跪坐在蒲团上,呆呆望着面前的古琴无声呢喃,“殿下,您这般英姿飒爽的人物,怎么会有这么一位不成器的郎君啊?” 想着沈肆的非暴力不合作,孟太傅隐隐有些头痛,他这一生,教了这么多学生,沈肆绝对是最难缠的一个。 文伯就是在孟太傅的叹息声中进来的,他向孟太傅行了一礼,“家主!洛小娘子的乳娘求见。” “可说是什么事?” 文伯摇头。 “让她进来。” 文伯躬身出去,片刻引着张妈妈进来。 “老奴见过太傅!”张妈妈屈膝冲孟太傅行了一礼。 “洛小娘子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孟太傅板着脸问。 “劳太傅费心,小娘子住的一切都好。” 张妈妈忽的跪下,“奴才身份卑微,这些话原不该奴才来说,但小娘子说这些更不合适,所以老奴还是厚着脸皮来了,还请太傅见谅。” “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孟太傅不太在意这些。 “我们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旬时间,与我家小郎君自龙口山分别也有快一月的时间了。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小郎君的消息,很可能他已经遇难了。” 孟太傅脸色沉了下去,这一点也正是他怀疑的。 他暗中派出去的人,只查到洛家在龙口山遭遇了伏击。前来伏击的是什么人?背后主使又是谁?留下来的洛六郎是生是死,他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 很显然,有人刻意扫除了痕迹,不想别人查到此事。 “迟则生变。太傅既然信守孟小郎君与我家小娘子的婚约,不如让他们尽早完婚。如此,万一洛家真的有个什么,至少能够保住洛小娘子这一点血脉。” 张妈妈说的句句属实,字字锥心,唯一隐瞒的就是如今的这个洛小娘子已经不是出长安城时的那个洛小娘子了。 第28章 把洛一禾嫁给老王 第28章 把洛一禾嫁给老王 孟太傅微微颔首,抬眸看向文伯,“拿黄历来。” 文伯应声,小心翼翼将古琴抱走,才将黄历摆到矮几上。 孟太傅对着黄历一番掐算,抬头看向张妈妈,“今日是十一月二十九,腊月初八便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如何?” “一切单凭太傅做主。” 孟太傅颔首,“只是八日时间,到底是仓促了,一切怕都得从简。” “我家小娘子能活命已是孟家大恩,我们不会计较这些的。老奴替我家将军、夫人,各位郎君谢谢太傅了。”张妈妈感激涕零。 “好!那就定在腊月初八。文伯,你吩咐下去,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就算一切从简也不能委屈了洛小娘子。” “太傅真是宅心仁厚。我们小娘子能嫁入孟家,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妈妈千恩万谢。 不到一个时辰,孟清尘与洛一禾下月初八大婚的消息便传遍了孟府,孟府上上下下都开始为此忙活起来。 “这动作可真够快的。” 洛一禾啧舌,【小八,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孟清尘那个洛一禾是冒牌货?】 【你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好好想想你的树!】 想起那棵种在李云暮院中的杏树,洛一禾就头皮发麻。 这一下午她都溜过去两趟了,一次大门紧锁,一次李云暮在,别说偷梁换柱了,她连溜进去给杏树画像都没有做到。 【小八,你能不能来点强力除草剂之类的药?我给杏树洒上,一了百了。】 【除草剂?】八卦炉好奇的扬起胖脸,【那是什么?太清天尊没有练过啊。】 【当我没……】 “冬梅,你阿娘来看你了。” 咚咚的敲门声与翠羽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声音还未落,张妈妈已蛮横的将翠羽拨到一边推门而入。 洛一禾从美人榻上坐起,看向趾高气昂的张妈妈,柳眉微挑,“你来做什么?” “来向你道喜啊!” 张妈妈笑得像朵狗尾巴花,“小娘子即将与孟郎君完婚,不忍你孤身一人,决定给你指门好姻缘。我向她举荐了为咱们赶车的王郎君。她同意了。三日后,王郎君就会来迎娶你,好好准备。” 嫁人! 洛一禾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张妈妈对洛一禾的反应很是满意,笑得愈发得意,“怎么样?你也觉得这么亲事不错?” “我不同意!” 洛一禾回过神来。这简直丧心病狂啊。那车夫老王都快五十了,给她当爹都够了。 呸!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们会有这么好心把她嫁出去?让她嫁人是假,让她脱离众人视线,悄悄弄死才是真的。 “由不得你!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阿娘,我让你嫁,你就得嫁!” 丢下这话,张妈妈一扭水桶腰得意洋洋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招呼翠羽,“过两日请你吃冬梅的喜饼啊。” 翠羽张了张嘴,将为洛一禾求情的话又咽了回去。目送张妈妈出了院门,她才转身进了洛一禾房间,见洛一禾正在捶床,看向她的眸光愈发同情了。 “冬梅,你还好吗?” 她担忧的望着洛一禾,“你别难过。你阿娘她、她……可能是一时糊涂。要不你去求求你家小娘子,就算你阿娘想要你嫁人,若你家小娘子不同意,这亲事也成不了。” 找冬梅?十有八九这馊主意就是冬梅出的。 洛一禾看向翠羽,对上她小心翼翼、满脸担忧的小模样,心中一暖,身子一侧一把将翠羽扑倒在身下,“这是谁家的小丫头啊?怎么这么可爱呢?” 翠羽一怔,圆圆的小脸爆红,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冬、冬梅,你做什么?” 洛一禾曲臂支起身子,冲翠羽邪魅一笑,“你想我做点什么?我都可以。” 这下,翠羽不仅小脸红了,耳朵、脖子也红了。 “哈哈哈……” 洛一禾乐不可支,笑得跌倒在榻上。 翠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洛一禾是在与她玩笑,小脸更红了,从美人榻上爬起,一跺脚,“冬梅,你太过分了。” 她转身就跑,衣袖却被洛一禾一把揪住。 “好翠羽,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这样与你玩闹。” 翠羽扁了扁嘴,鼻翼微动,轻哼了一声,算是原谅了洛一禾,继而又开始担心起她来,“冬梅,你真没事吗?”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不愿意,她还能将我打晕了嫁过去?”洛一禾扯着翠羽坐下,“再说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求求你家小娘子,请她帮忙说说好话。” 翠羽猛点头,“对对,我家小娘子一定会帮你的。” 洛一禾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你家小娘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怎么一提到她你就这么兴奋?你不会是喜欢你家小娘子?” “冬梅!” 翠羽刚刚恢复正常的小脸又红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呀?你再这样,我以后就、就再也不理你了。” 洛一禾一把捂住嘴,示意自己再不乱说。 翠羽这才满意,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洛一禾,未语先笑。 “刚刚我去见了我家小娘子,她让我从明日起开始跟着紫苑姐姐学习医术,等我学好以后就能和紫苑姐姐一样做大丫鬟了。你等着……” 不给洛一禾说话的机会,翠羽起身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很快又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册书,“你看!我家小娘子给我的《神农本草经》,她让我先背上面的药材。” 她翻开《神农本草经》,指着玉石部第一页的丹沙感叹道,“可是我太笨了,半天了我连一个丹沙都没有记住。” 洛一禾接过书,随意翻了翻,看向翠羽道,“这样,你每次背什么药材,就去找府医或者紫苑姐姐要点什么药材。有了实物参照,这什么形状、味道,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翠羽的眼睛一下亮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冬梅你太厉害了!”她欢喜的起身,“我这就去找紫苑姐姐要些丹沙。” 翠羽离去后,洛一禾去小厨房找了把尖刀别在腰间也出了门。 第29章 意外之喜 第29章 意外之喜 夜,黑黢黢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各个院门口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的散发着朦胧的橘黄色光芒。 洛一禾避着巡院,沿着小路一直向北。 是她大意了,冬梅、张妈妈就是属乌龟的,想要弄死她却不敢自己真刀真枪的上,总是派些虾兵蟹将,让人防不胜防。 上次在摆平孙护卫之后,她就应该去见见江护卫与车夫,说不定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 【洛一禾,】八卦炉按捺不住,终于冒头,【你是要去捅了车夫吗?你可别忘了,李少卿就住在孟府。你能逃过他的眼睛吗?】 【不许提他!】 一说李少卿,洛一禾眼前便浮现出李云暮那双深邃的、仿若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让她莫名有点慌。 【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刀子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对了,小八,我记得你说百年醉和软筋散的效果差不多?】 八卦炉鄙夷的看了眼洛一禾,【差多了!软筋散给百年醉提鞋都不配。】它得意的扬起胖脸,【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练的药?】 洛一禾强忍住一巴掌抽在八卦炉脑袋上的冲动,【那百年醉用过后有什么症状?】 【没有症状,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就是一睡百年,谁都叫不醒。】 【不会被人查出来中毒?】 八卦炉瞪了洛一禾一眼,【当然不会。】 【厉害!】 洛一禾冲八卦炉竖了个大拇指,避开巡院,悄咪咪的溜到了江护卫门前。 【洛一禾,你是不是气糊涂了?那对恶母女是要把你嫁给车夫,不是护卫。】 【所以,我才先找江护卫啊。】 一起到孟府的就江护卫、孙护卫,还有车夫三人。如今孙护卫跑了,张妈妈找上了王车夫,没有选择江护卫,这足以说明江护卫在这三人之中最不得张妈妈信任。 洛一禾抬手敲了敲房门。 “门没栓。”男子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推开房门,一股冰冷的霉味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烛火,也没有炭盆。 她眉头不由蹙起,有一瞬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张妈妈之所以不选择江护卫而选择车夫,不是因为不信任他,而是因为他身体不行。 “蜡烛、火折子都在桌子上。”昏暗中,男子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眼睛适应黑暗,洛一禾才慢慢走到桌边,点亮了蜡烛,举着蜡烛一步步走到靠墙的床边,借着烛火看向床上的人。 入目便是男子脸上一条红肿、流脓的刀疤,自左鬓角起,划过鼻梁直到右耳。 “江护卫?” 江护卫眯了眯眼才看清举着蜡烛的人是谁,强撑着坐起,望向洛一禾的眸光复杂,“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吗?” 洛一禾嫣然一笑,将蜡烛放到自己脸边,“看清了,我,是谁?” 江护卫怔愣一瞬,眸中炸出惊喜,“小娘子想起来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大郎君,江汉没有辜负您的所托,将小娘子平安送到孟府了。这次,就算是死,江汉也能闭眼了。” 他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腿一软,却是扑倒在了地上,又挣扎爬起,靠床坐好。 “小娘子!容我缓口气,咱们去见太傅,告诉他,你才是我们将军府的小娘子。” 洛一禾懵了。 江护卫不是冬梅、张妈妈一伙的? “你愿意去揭穿冬梅?”洛一禾不太确信的看向江护卫。 “我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小娘子醒来,就是为了还能暗中保护小娘子。”江护卫咧嘴一笑,面庞却因疼痛,更显扭曲、可怖了。 他缓了口气才又继续。 “离开龙口山的第三日夜里,我疼醒了,正准备去找药,就听见孙护卫与张妈妈说小郎君死了。我还没来得及冲出去质问他,就又听张妈妈说如此她便放心让冬梅代替小娘子了。” 江护卫眸中混杂着怒意与愧疚,“当时我受了伤,小娘子也伤的很重,我不敢贸然出手,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张妈妈试探我,我便假意表现出对小娘子的不满。 她便与我说了让冬梅替代小娘子的计划,我一口同意,还故意提醒她一定要留下小娘子性命。” 江护卫的声音一点点染上苦涩,“谁想,我的伤越来越重,整日浑身无力,昏昏欲睡,想要去看小娘子也做不到。我以为我要辜负大郎君的托付了,幸好小娘子在我咽气前找来了。” 这长长的一大段话说完,江护卫便开始剧烈的喘息,胸脯一起一伏,苍白的脸上晕染出不正常的潮红。 洛一禾等他平静了之后又问,“你是我大哥的人?” “是!大郎君对我有救命之恩,临行前,他再三叮嘱我,一路之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离开小娘子左右。” 洛一禾从记忆中找到了,无论是之前遇到的追杀,还是在龙口山遇到的伏击,江护卫都一直不离她左右。他脸上的伤就是为她挡刀而留下的。 果真是自己人,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难为你了。”洛一禾弯腰将烛火凑近他脸上的伤口,江护卫忙低下头,用手遮挡,“小娘子别看,再吓着你。” “不对呀!”洛一禾蹙眉,“我记得到了孟府后,孟太傅便差了府医来为你与孙护卫看伤,这都十天了,你的伤口怎么不愈合反而溃烂了?” “我也不知道。我喝的药和孙护卫一样,他一日日好起来,我的情况却越来越糟,怕是命该如此。”江护卫望着洛一禾,眸光灼灼,“小娘子,我们现在就去找孟太傅说明真相。我能撑过去的。” 洛一禾没接这话,眸光四转打量着房间,“你的药呢?” 江护卫摇头,“每天早晨,张妈妈会将当日的药给我送来,今日的已经喝过了。” “药渣呢?” 江护卫虚弱的抬手指了指窗台上放着的瓦罐,“张妈妈说这是孟府,药渣不能乱倒,犯太傅的忌讳。所以每次我都把药渣倒瓦罐里,她第二日走的时候带走。” 洛一禾扶额,“你知道她不是好人,她的话你还敢信?” 第30章 墙头喜相逢 第30章 墙头喜相逢 江护卫一怔,“可她不知道我是忠心小娘子的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是缺少社会毒打!洛一禾抬手制止江护卫再说,弯腰去扶他。 “小娘子,我自己可以的。” 江护卫哪敢让洛一禾扶他,自己撑着床沿,试了几次却没起来,最后还是被洛一禾强硬的抓着手臂给拽了起来按在床上。 “你好好休息,之前是我不知道情况,现在知道了,就不会不管你。” “可是冬梅……” “这事不急。” 毕竟,冬梅冒充她这么多日了,只一个江护卫,她怕证据还不够。她得等到有足够的把握,能一下将这对母女锤死时再出手。 洛一禾提着江护卫的药渣,没再去找车夫,也没回丁香小院,而是去了幽兰院。 “见过小娘子!”洛一禾笑盈盈的冲孟兰心行了一礼,“才一日不见,小娘子又漂亮了。” 孟兰心失笑,“你这丫头,嘴巴可真甜。你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小娘子帮我看看这药是不是有问题?” 洛一禾晃了晃手中的瓦罐,眸光四转,孟兰心会意,转身从柜底取了一块油布铺在长案上。 “倒这里。” 如枯枝烂叶般的药渣堆了一小堆,孟兰心拿了一双长筷拨了拨,“这是治疗外伤的药。”她倏的看向洛一禾,“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我阿娘在这药里做了手脚。”洛一禾坦诚道。 “这样啊……” 孟兰心沉吟,“这药渣粗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有的药材外形相近,熬煮之后就更不易分辨了。况且也不知道有没有药被磨成粉加进来,所以一时不好判断。 我需要将药渣处理一下,重新煎熬才能看出端倪。你明日来,我告诉你结果如何?” “太好了!多谢小娘子!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洛一禾留下一通彩虹屁,满意而去。 孟兰心低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药渣,唇角渐渐翘起。 变数果然不愧是变数。 她正发愁不能阻止洛一禾与她二哥的婚事,冬梅就将这么一个好主意送上门了。 紫苑见孟兰心认真翻看药渣,不由急了,“小娘子,您真要帮她啊?您可别忘了,她是洛一禾的丫鬟。” “谁帮谁还不一定呢。”孟兰心没有多说,只吩咐紫苑,“你去厨房,让他们明日准备一些新鲜的鹿肉,之雪最爱吃鹿肉。” 紫苑诧异,“夏小娘子明日要来吗?” 孟兰心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拨弄药渣。 前生,她二哥与洛一禾定下大婚日期后的第二日,夏之雪就来了。当时她以为夏之雪是陪夏之安来找沈肆的,后来才知道,夏之雪是来打探她二哥消息的。因为她喜欢她二哥。 今生不知道为什么洛一禾与她二哥定亲的日子提前了半个月,但夏之雪得到消息应该也会来。 孟兰心期许着,而那边收到夏之安信笺的沈肆却抓狂了。 夏之安明日要来看小黑,而小黑还在李云暮手里,他拿什么给夏之安看? 想到夏之安鄙夷的目光,沈肆再也坐不住了,气冲冲起身,“不行!我得把小黑要回来!” “郎君!”随心躲得远远的,“我打不过郑直。” 所以,您要是想要硬抢,还是歇歇! “你个没用的东西。”沈肆气的直哼哼,最后咬牙道,“明的不行还不能来暗的?抢不行咱们就去偷,走!我记得竹院西墙那有棵歪脖子枣树。” 随心认命的跟着沈肆到了西墙墙根。 一抬头,随心的眼睛瞪圆了,“郎君,你看!” 沈肆后退一步踮着脚尖眯着眼往墙头看去,就见墙头伏着一个人,身子与墙紧紧贴着,就好似墙上鼓起了一块,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冬梅!” 沈肆终于认出了墙上鼓起的那一块是谁。 “沈、沈郎君!” 洛一禾垂头丧气的抬起头来。 从幽兰院回来,正好路过竹院,她心思一动,就决定偷偷溜进去给杏树画个像。即便偷梁换柱,那也得差不多大小? 谁知道她吭哧吭哧才刚爬上墙头,就瞅见沈肆与随心鬼鬼祟祟往这边来了。她心里祷告着这两人赶紧滚蛋,谁料到这俩人直愣愣的就往她这来了。 “冬梅你也是来偷鸡的?够意思啊!”沈肆转身就给了随心一脚,“看看人家,看看你,人家处处为我着想,你呢?我告诉你啊,你以后要是再不上进,就不用跟着我了。” 他回头又看向墙头上的洛一禾,“冬梅!从今之后,你,我罩着了!以后谁要是敢找你的麻烦,那就是和我沈肆过不去!” 洛一禾眼睛亮了,今晚的意外之喜有点多呦。 “谢谢沈郎君!沈郎君放心, 我一定把小黑给你弄回去。小黑只有跟着你这样的主人,才能大展神威!” 沈肆回身又给了随心一脚,“听听,学着点。还愣着做什么,快扶我上去。” “这里,这里,”洛一禾热心的骑着墙头向前挪了挪,指着靠墙的歪脖子枣树道,“在那踩一下,就能上来了。” 沈肆一扯大氅,顺手丢给随心,一撩袍子掖在腰间,抱着歪脖子枣树噌的爬上来,转身向墙头一扑,双臂扒住,然后……卡住了。 “沈郎君!” 洛一禾快一步按住沈肆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往上拖,“你自己用力往上蹿一蹿啊!” “随、随心。” 随心应声,将大氅往枣树上一抛,后退一步,向前一跃,手在墙头一搭,身子向上一蹿就蹿上了墙头。 洛一禾看的眼睛都直了。她刚才可是吭哧了半天才爬上来,只比沈肆的情况好了一丁点。 就她这一愣神的功夫,随心已将沈肆薅上了墙头。 沈肆喘着气在墙头坐好,“你弄清楚小黑被关在哪个房间了吗?” “柴房。” “走,咱们去……” 沈肆僵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回答他问题的根本不是冬梅,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就在此时,墙下亮了。 橘黄色的烛火印照出提着灯笼的郑直的脸,还有他身旁站着的冷若冰霜的李云暮。 第31章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第31章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好、好巧啊!四郎,你也来看星星。” 沈肆干笑着抬头,天空幽黑如墨,没有星,也没有月。 洛一禾尴尬的想要钻到墙缝里,沈肆却已又哈哈着道,“哎呀,星星都睡了,我也该睡了。随心,咱们回去。” 这事,随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轻车熟路的拽着沈肆的手臂纵身一跃跳下墙头,之后一扯枣树上的大氅给沈肆披上,两人撒腿就跑。 我!还有我呢! 洛一禾挥着的小手落下,尴尬的骑在墙头,垂眸正对上李云暮幽深如暗夜的眸子。 “呵呵……我只是一个小丫鬟,郎君的话不能不听。” 洛一禾干笑着将左腿从墙里划拉到墙外,正欲往下溜,就听郑直道,“我们在这站了有两刻钟了。” 洛一禾眼睛瞪圆了,所以,她与沈肆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所以,她是在他们的注视中吭哧哧的爬上墙头的? 洛一禾手一软,惨叫着摔下墙头。 预料中的惨痛并没有来临,因为在她快要落地的时候被随心拉了一把。 洛一禾踉跄着站稳感激的看向去而复返的沈肆,“多谢沈郎君!” “都说了我罩着你,自然会罩着你。” “那是因为郎君你想到了鸡。”随心小声嘀咕,被沈肆一瞪眼,紧紧闭上了嘴巴。 “走,沈郎君。” 已经没事了,洛一禾一息也不想在这多待,实在是太尴尬了。 “不行!”沈肆一口拒绝,“来都来了,我怎么能空手回去?” 明天夏之安来了,他的脸往哪搁? 洛一禾抬手指了指高墙,“李少卿已经都听到了。我们还能去偷?” 沈肆得意一笑,“冬梅,你还是太年轻。我告诉你啊,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只要你脸皮厚,就没有成不了的事。走!” 他走了两步见洛一禾没有跟上不由回头去催,“跟上呀!” “好嘞!” 溜走失败的洛一禾只好跟上。 “去叫门!” 沈肆指使随心去砸门,与洛一禾低语道,“一会郑直一开门,随心就会缠住他。咱们两个趁机冲进去,直扑李少卿。记着,一定要往他身上扑。” 说着,沈肆蹲下将手在地上蹭了蹭,然后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洛一禾瞠目结舌,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沈肆嘿嘿一笑,“告诉你个小秘密,李少卿这人有洁癖,到时候他为了阻挡我歪缠,肯定会把小黑借给我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准备啊!” “哦!”洛一禾有样学样,将自己的手在地上蹭脏,往脸上抹了一把。 “沈郎君!” 伴随着郑直一言难尽的声音,院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拉开。 “郑直!” 随心笑嘻嘻的一个虎扑搂住郑直,“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啊?” “走走!快走!” 沈肆抓住时机往里冲,还不忘招呼洛一禾。 “沈郎君!” 郑直大叫一声,想要摆脱随心,随心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来二去,两人便动上了手。 沈肆领着洛一禾已经冲进院子直扑李少卿,“四郎!我来了!四郎!” 在看清沈肆模样的时候,李云暮脸上惯有的从容、冷静终于出现了皴裂,近乎有些咬牙切齿,“沈!肆!” “四郎!” 沈肆得意的摇晃着脏兮兮的手,“商量件事啊,明日把小黑借给我?” “休想!” 李云暮话音一落,沈肆嬉皮笑脸的就往他身上扑,“那你可就怪不得我了。冬梅,快,堵住他的去路。” “哦!” 赶鸭子上架的洛一禾被迫张开手臂拦住李云暮有可能出逃的方向。 前面,是脏兮兮的沈肆,后面,是同样脏兮兮的小丫头,李云暮的忍耐终于绷断,“好!我答应你!” “我就知道四郎你最通情达理了。” 沈肆见好就收,将自己脏兮兮的手背在身后,扭头看向正揍随心的郑直,“郑直,别打了,你家郎君答应把小黑借给我了,快去给我拿啊!” 郑直收手,诧异看向李云暮,李云暮黑沉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反应,郑直便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大步去了柴房将关着小黑的鸡笼子提溜出来。 “哎哟,我的小宝贝啊,想死我了。”沈肆上前抢过鸡笼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碎碎念。 “瞧瞧你现在过的这是什么日子?被人软禁了?让你跟着我你不跟着我,现在后悔了?走,回去我给你好好补补……” 直到几人身影彻底融入夜色,李云暮才咬牙切齿道,“郑直!去准备一块牌子立在门口,上面写上,沈肆与狗不得入内!” “那随心与冬梅呢?用不用也写上?”郑直耿直的询问。 “写!” 被记上大名的洛一禾对此毫不知情,回到丁香小院一头栽倒在美人榻上就昏睡了过去。 一夜黑甜。 第二日,洛一禾跑完圈,和翠羽一同吃了汤饼,就一起往幽兰院去了。 翠羽要跟着紫苑学习辨认药材,她则是要去找孟兰心询问江护卫药渣的事情。 “这药里没有毒。只是比寻常的伤药多了一味鸡血藤,多了一味酸枣仁。” 孟兰心此话一出,洛一禾便反应过来了。 “鸡血藤是活血的,所以江护卫的伤口才一直不能愈合,以至于渐渐化脓,酸枣仁有安眠的效果,因此他每日才会精神不济。这简直是杀人无形啊!” 孟兰心诧异,上上下下打量洛一禾,“你懂医术?” 洛一禾愣住。 她怎么知道的这些?洛一禾的记忆里可没这些。 而她在现代虽然是制药的,但制的是西药,怎么会忽然就知道了鸡血藤、酸枣仁的功效? 【昨天你不是看了《神农本草经》吗?】八卦炉好心提醒。 【我只是随便翻了翻。】 这话出口的同时,洛一禾已经清晰的回忆起《神农本草经》她翻过的每一页的内容。就好像那本书现在就摆再她面前一般。 【过目不忘?】 她有些不敢确信。她的记忆力也算不差,但离过目不忘却好像还差了一截。 八卦炉得意的扬起胖脸,【当然了!你以为我是白白寄居在你神魂上的炉子吗?我是给了好处的。】 洛一禾心思微动,【你是不是说错了顺序?若是你不给这好处,你就不能寄居在我神魂上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八卦炉震惊的盖子都盖不住了。 第32章 我要杀了洛一禾 第32章 我要杀了洛一禾 在看清洛一禾鄙夷的眼神时,八卦炉胖脸一红,蔫哒哒的低下了头。 【小八,谢谢你。】 洛一禾的声音传来,八卦炉一愣,沮丧瞬间一扫而空,又神采飞扬起来,【小事一桩,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你再多给些好处呗,给我一身高强的武艺。】 八卦炉闭嘴,将脑袋死死的垂了下去。 洛一禾得意回神,才发现孟兰心正一脸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见她回神,笑道,“既然这个问题你这么难回答,就不必说了。” “不!一点都不难!”洛一禾嘿嘿一笑,“我不懂医术。只是昨日见翠羽在看《神农本草经》就随便翻了翻,正巧看到鸡血藤和酸枣仁这两味药。” 这么巧?鬼都不信。 孟兰心看破不说破,眸光微转,“你有没有兴趣和翠羽一起学习医术?” “多谢小娘子好意,不过不用了。” 洛一禾拒绝。如今她的首要任务是摆平冬梅与张妈妈,拿回自己的身份,至于学医什么的,等以后再说。 “我家小娘子昨晚才交代厨房准备一些新鲜的鹿肉,可巧今日小娘子就来了。” 紫苑的声音恰在此时在外面响起,一只素手探了进来撩起门帘,一位披着软毛织锦披风,捧着鎏金香炉的女郎头微微一偏走了进来。 女郎含笑的面庞看到洛一禾时一怔,眸光流转,若一只惊慌的小鹿,模样与夏之安有八分相似。 孟兰心含笑上前握住她的手,“之雪!你说,你是不是闻着鹿肉的香气来的?” 夏之雪低头一笑,抬头,清澈的眸中是未褪尽的笑意。 “是!我就是闻着鹿肉味来的,怎么,你心疼啦?” “给别人吃我心疼,给你我怎么可能心疼?” 孟兰心握着夏之雪的手看向洛一禾,“让紫苑与你一起去瞧瞧江护卫,重新开个方子,以后每日在这里熬好药,你来拿了给他送去就行。” “多谢小娘子。” 洛一禾冲孟兰心行了一礼,与紫苑一同退下。 孟兰心这才扯着夏之雪坐下,脸上的笑容敛去,轻叹了口气,“你今日要是不来,我也是要让紫苑去请你的。” “出什么事了?”夏之雪眸中泛起担忧。 “唉!”孟兰心又叹了口气,定定望着夏之雪,“我二哥和洛一禾的婚期定了下来,腊月初八。” 夏之雪垂下了眼眸,垂下的手绞着帕子,“怎么这么快?” 果然,夏之雪是在意她二哥的。 孟兰心起身,“也不知道洛一禾的奶娘与我阿耶说了什么,阿耶忽然就定下了婚期。我不想洛一禾做我嫂嫂。她不配!” 她在夏之雪面前半蹲下,握住她攥着帕子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之雪!我想你做我嫂嫂。” 夏之雪也不知是被孟兰心的动作,还是被她的话吓到,慌乱甩开她的手,别开红了的脸庞,“你胡说什么?” 孟兰心捧着夏之雪的小脸强迫她转过来,“我没有胡说。之雪,我是认真的。我想你做我嫂嫂,我二哥也是这样想的。” 夏之雪惊讶的看向孟兰心,“你说什么?” “我说我二哥喜欢你。不然,他为什么拒绝娶洛一禾。” 孟兰心唇角挽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松开手,“你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二哥最听我阿耶的话。不管阿耶让他做什么,他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可这一次,我二哥却告诉我阿耶他不想娶洛一禾。我阿耶罚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他都没有改口,还是后来我阿耶以死相逼他才勉强同意了。 若不是他心中已经有人,娶谁不是娶,他又何必为了一个洛一禾惹我阿耶生气?” “之雪。”孟兰心再次握住夏之雪的手,“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二哥对夏之安特别的好。他那么风光霁月的人,竟然会掩护夏之安逃学,你难道还猜不出这是为什么吗?” 夏之雪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红扑扑的小脸几欲滴下血来,“为、为什么?” “因为我二哥喜欢你啊。你与夏之安是同胞姐弟,他见到夏之安就如同见到你,所以才想对夏之安好一些,再好一些。” “真、真的吗?” 夏之雪呆呆望着孟兰心,心底渗出一滴滴的甜蜜,甜蜜又汇集成河,汹涌澎湃,在她杏眸中泛滥成灾。原来她不是单相思啊。 “当然是真的了。”孟兰心定定回望夏之雪,“之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洛一禾嫁给我二哥的。只有你,才配得上我二哥,只有你,才能做我嫂嫂。” 倘若她二哥娶了夏之雪,以后那件可怕的事就不会发生,她阿耶也就不会被气死,孟家也就不会落到洛一禾手里。 而她,也不必被洛一禾打着长嫂为母的名号嫁给一个老头,一个一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头,更不会被那家人卖去勾栏,零落成泥碾作尘。 夏之雪望着孟兰心红了的眼圈,感动的热泪盈眶,“兰心!你真好。兰心,你可别乱来!” “放心,我有办法。”孟兰心脸上露出决绝之色。 夏之雪更慌了,“什么办法?兰心,你要做什么?” “我要杀了洛一禾!”孟兰心一字一字道。 夏之雪被这话吓的白了脸,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握紧了孟兰心的手摇头,“不可以!兰心,不行,这样不行的。” “这是唯一的办法。”孟兰心苦笑着看向夏之雪,“你知道洛一禾为什么忽然来我孟家吗?是因为洛四郎杀了太子!” 这是她前生临死前从一个客人那听到的消息。 夏之雪惊得捂住了嘴。 孟兰心的笑容愈发苦涩了。 “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唯有洛一禾嫁人,嫁到我孟家,圣人才可能看在洛将军以往的功绩上,看在我阿耶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所以,洛一禾是不会放弃这根救命稻草的。洛一禾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不会让她祸害我二哥,祸害孟家的。 她必须得死!以后,我二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孟兰心冲夏之雪努力扬起唇角,眼泪却先一步滚了下来。 第33章 令人疯狂的养颜汤 第33章 令人疯狂的养颜汤 “不要!”夏之雪紧紧抱住孟兰心,颤抖着道,“兰心你不要做傻事,我们再想想,会有别的办法的,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洛家如今大厦将倾,落井下石的事情,我阿耶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做的。唯有洛一禾死了,才能彻底了结此事。” “不,不……” 夏之雪想要劝说孟兰心不要这样做,可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劝说。 孟兰心将夏之雪推开,转过身背对着她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你不用劝我了,我意已决。从今日起,我会每日给洛一禾送一盏养颜汤。 没有哪位女郎能抵挡住养颜汤的诱惑,她一定会喝的。然后我会想办法找到迷幻菇、红娘虫,它们虽然是剧毒,但是放到养颜汤里,即便用银针也查验不出。” 夏之雪绕到孟兰心身前,看着她的眼睛,“祝神医呢?他能看出来吗?” 孟兰心紧紧抿住了唇,片刻释然一笑,“想要得到好处,怎么能不冒点风险?” “迷幻菇,红娘虫我给你找。你别说不行,洛一禾死了,我才是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是你说的,想要得到好处,就必须冒风险。” 夏之雪生怕孟兰心反对,这话说的是又快又急,说完见孟兰心张口结舌,才又放慢了语速。 “迷幻菇、红娘虫是毒药,你去哪弄,自己去采吗?危险不说,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而我,是一定能找到的。 你知道的,这些毒药出售前必须都送到县衙登记造册。也只有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将它们偷出来。” “之雪。”孟兰心红着眼圈望着夏之雪。 夏之雪抬手为孟兰心擦掉眼角的泪珠,“我只是偷两味药,其余的事情还是要你来做的。” 孟兰心点头,眸光忽然坚定起来。 “正好翠羽在和紫苑学习医术,到时我便让她去送这养颜汤。万一事发,翠羽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正巧她与洛一禾的丫鬟冬梅住在一起。 而这个冬梅,也不知道替洛一禾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洛一禾已经三番五次要杀她灭口了。所以,冬梅恼羞成怒,为了自己活命,在翠羽送给洛一禾的养颜汤中下毒。你觉得如何?” 夏之雪迟疑片刻点头,“这个计划很完美。” 两人躲在房中吃着鹿肉,又商量了一番具体细节。直到日薄西山,孟兰心才送夏之雪离开。 之后,她转身去了药房。 “小娘子,您怎么过来了?”正教翠羽辨认药材的紫苑放下手中的陈皮,快步迎了上来。 “我来看看养颜汤熬好了没有。” 紫苑扭头看了眼长案上摆着的沙漏,“还有一刻钟就好了。” 孟兰心眸光扫过翠羽,“好了之后让翠羽送去给洛小娘子。该怎么说你知道?” “婢子明白。” 紫苑盯着翠羽将她教的说辞一字不落的背下,这才让她将养颜汤送去凝眉院。 “这是给我的?” 冬梅诧异的望着翠羽送来的养颜汤。 翠羽点头,“这是太傅的意思,说婚事仓促,委屈了洛小娘子,所以特意让我家小娘子亲手熬了养颜汤。 这里面用了四十九种珍稀药材,连喝上七日,保准能让洛小娘子气色红润、艳若桃李,成为最美的新娘。” 冬梅唇角压不住的翘起,“太傅有心了,你家小娘子也有心了。” “日后,洛小娘子就是我家小娘子的嫂嫂,还要洛小娘子多多照顾。”翠羽又恭敬的补了一句。 冬梅更是得意,端起琉璃盏,盏中养颜汤的汤色如琥珀一般澄澈透亮。 她拈着兰花指拿起琉璃汤勺轻轻搅了一下,这养颜汤非但没有药的苦味,反而还泛着淡淡的花香。 冬梅挑起眼皮看向翠羽,“告诉你家小娘子,她的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是!婢子告退。” 翠羽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冬梅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养颜汤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这才喝下,“孟兰心也算是有心了,还知道在里面加点蜜糖。” “那可不,你没听翠羽那丫头说,以后你就是她嫂嫂了,她不巴结你巴结谁?”张妈妈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得意。 孟家,孟大郎君早被孟太傅赶出了门,以后当家做主的那就是二夫人,也就是她女儿啊。 冬梅很满意张妈妈的得意,慢悠悠喝完这盏养颜汤,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她拿出帕子按了按唇角,“前几日阿娘你还非要走,我们要是回了长安,不沦为阶下囚都是好的,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是!小娘子说的对。” 张妈妈一脸慈爱的望着冬梅,忽然想到洛一禾,脸色又沉了下来,“只希望后日洛一禾能乖乖的嫁人,然后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这样我们就能彻底安心了。” 冬梅眸光一转,“阿娘,我们去看看她。她是我的丫鬟,就要出嫁了,我这个做主子的怎么着也应该表示表示。” 张妈妈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穿戴一新,趾高气昂的就去了丁香小院。 翠羽才进院门,转身正要关门,就见两人踏着暮色而来,诧异的迎了上去,“洛小娘子?可是养颜汤有什么问题?” “你别担心,我家小娘子是来看冬梅的。”张妈妈抬高了声音道,“这不冬梅就要嫁人了,我家小娘子是来给她添妆的。” 翠羽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洛一禾闻声从房中走了出来,看这两人穿金戴银,满头珠翠的打扮,啧了一声舌,“我看你们是来给我添堵的!”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你还不知道?孟小娘子刚刚让翠羽给我家小娘子送了养颜汤,希望以后我家小娘子这个做嫂嫂的,能多多照应她。是,翠羽?” 张妈妈得意的看向翠羽,翠羽迟疑着没有说话,可张妈妈哪肯放过她,紧追不放,“说话呀,哑巴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嗯。”翠羽轻轻点了点头。 “你大声点!孟家饿着你了?”张妈妈不满。 “是!” 张妈妈这才满意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嗤笑,伸出小手,“不是说添妆吗?东西拿来!” 张妈妈看向冬梅,见她点头,这才从荷包里摸出二两碎银子,趾高气扬、居高临下的看向洛一禾,“拿去!” 第34章 上啊!弄死他! 第34章 上啊!弄死他! 洛一禾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就这么点,还添妆?你们可真好意思说出口?你随便雇一个杀手不都十金吗?” 翠羽惊得眼睛瞪得溜圆。 “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张妈妈的脸一下黑了,冬梅的小脸阴云密布。 洛一禾望着两人精彩的表情轻笑出声。 “知道我是疯了,你们还敢来挑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疯了?来来来,咱们好好说一说,那日天气晴好,我大病未愈起身都困难,有人却非要我陪她去半月湖赏梅……” “疯了!她真的疯了。张妈妈,我们走。” 冬梅变了脸色,拽着张妈妈落荒而逃。 “她们这是怎么了?”翠羽狐疑望着两人的背影。 洛一禾冲着那仓皇逃窜的背影高声道,“做贼心虚!偷鸡不成蚀把米!” “冬梅!” 翠羽扯了扯洛一禾的衣袖,有些担忧的看向她,“要不明天我们去求求我家小娘子,她人很好的。只要她肯帮你,你就不用嫁给那个车夫了。” “再等等。”洛一禾不愿多说此事,话锋一转,“今日紫苑教你的草药你都背会了吗?” 翠羽的小脸一下垮了,“还没有呢!我这就去背。” 她转身就往院中跑,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凑近洛一禾压低声音道,“冬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洛一禾点头,翠羽才继续,“洛小娘子喝的养颜汤不是我家小娘子熬的,是紫苑姐姐熬的。紫苑姐姐说,明日教我熬养颜汤,以后这养颜汤就是我来熬了。” 她冲洛一禾眨了眨眼。所以,她家小娘子才没有洛小娘子自以为的那么在乎她。 洛一禾又是心头一暖,这丫头是怕自己被冬梅刺激到啊。 她张嘴正要说什么,翠羽已转身跑走,嘴里还碎碎念着,“陈皮,又叫橘皮,苦能泻……” 洛一禾目送她进了房间,这才在外面关上院门,转身沿着碎石小路往北去了。 【小八,你说,车夫那里会不会有惊喜?】 八卦炉蔫蔫的,不想搭理洛一禾,【我只是一个炉子。】 洛一禾一噎,轻哼一声,继续往车夫所住的院子而去。 车夫与江护卫的住处相隔并不远,就在江护卫后面的那一排房子里。 不过不同于昨晚她见到的黑漆漆的房间,车夫的房间灯火通明,还有隐隐的说笑声从里面传出。 “冬梅那小丫鬟我见过,长得可真好,比你家小娘子好看多了。你能娶到她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就冲这个,必须喝一个!来!” “哈哈,老赵头,你这就不懂了,为啥洛小娘子把这么漂亮的丫鬟嫁给老王,还不是就因为她太漂亮了,把她留在身边,把自己的风头都给抢了,哪个女郎受得了这个,你呀,还是不了解女郎。” “你了解你了解,一把年纪了也没见你讨到一个媳妇。” “要媳妇做什么,有女人就行了。” “老赵!老宋这是天天做新郎,夜夜换新娘。就是不知……这新娘是十八还是八十八?” “哈哈哈哈……” 爆笑声、笑骂声,拍桌子的声音夹杂着从房中传出,洛一禾啧了啧舌,寻了个角落蹲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才一身酒气的相扶着离去。 洛一禾又等了片刻,抬手敲响房门。 “来了来了,这是忘什么了?要我说,老赵老宋,你们今晚就……” 车夫的声音在拉开房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望着眼前天仙般的美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她的身份,还是想到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娘子,总之他心跳愈来愈快,本就因酒意而泛红的面庞更红了,口舌也跟着一阵阵的发干。 “冬梅!你、你怎么来了?” 车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洛一禾嗤笑,身子一侧,从他身旁挤进屋内。 车夫被这一笑弄得愈发心猿意马,嘿嘿笑着关上了房门,“冬梅你要是心急,不如我去与小娘子商量商量,看看明日娶你如何?” 洛一禾在房中站定,脸上笑意一敛,眸光如刀斩向车夫,“看仔细了,我,是谁?” 车夫一愣,转身一屁股在蒲团上坐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洛一禾,“你是谁?你是我娘子啊。” 呸! 洛一禾暗啐一口,一脚踩在车夫面前的矮几上,“我看你是活腻了!这话你也敢说,就不怕我阿耶与阿兄砍了你的狗头。” “看来小娘子是想起来了。” 车夫盯着洛一禾,脸上的猥琐之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浓。 “可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你告诉别人你是洛一禾,有人会信吗?还有,你阿耶、阿兄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你?” 他猛然向前一扑去抓洛一禾的小腿,洛一禾后退一步避开。车夫扑在了矮几上,矮几上的盘子、碟子滚落一地。 他偏头看着洛一禾,“小娘子,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你以为冬梅与张妈妈是真想让我娶你?不是!她们让我娶了你,睡了你,然后再杀了你!” 他呲溜吸了口流出来的口水,重新坐好,“不过你也别害怕,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我就不杀你。不但不杀你还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给你买花戴。” 洛一禾还没有表示,八卦炉已被这话气的叮铃咣当跳脚了。 【洛一禾!你还等什么呢?上啊!弄死他!】 【闭嘴!】 洛一禾低下头,声音弱了下去,“你真不会杀我?” “只要你乖乖听话。” 洛一禾犹豫片刻看向他,“我可以听你的话,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车夫一脸兴奋。 “我要你帮我杀了冬梅和张妈妈。” “没问题。”车夫想都不想一口答应,“只要你乖乖嫁给我,等我们洞房之后,我就替你杀了冬梅和张妈妈。” 洛一禾在矮几前蹲下,“哪个是你的杯子?” 车夫抬了抬下巴,洛一禾探手将他面前的黑陶杯拿到自己面前,之后拿起酒壶,酒壶空了,她探手又拿过茶壶,往杯子里斟了一杯茶,放到车夫面前,“一言为定?” 第35章 怎么一夜暴富 第35章 怎么一夜暴富? “一言为定!”车夫毫不迟疑端起陶杯一饮而尽,“那小娘子要不要今晚就留下,陪我睡……” 车夫的话还未说完,脑袋一耷拉身子一侧就昏睡了过去。 “睡睡睡!睡死你!” 洛一禾抬腿一连踹了车夫好几脚,心中怒气这才压了下去,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一阵翻箱倒柜,在床底找到一个红木匣子,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金饼子。 “又是十金,这母女俩可真够有钱的。” 【那都是你的。】八卦炉好心提醒。 金饼子顿时不香了。 洛一禾狠狠瞪了八卦炉一眼,【这会你怎么不说你只是个炉子了?你见过谁家炉子像你这么多话的?】 八卦炉怂哒哒缩了缩粗粗的脖子,【你这是掩耳……】 对上洛一禾的死亡凝视,八卦炉识趣的闭嘴。 洛一禾“啪”的一声盖上匣子,气哼哼出了房间,与凛冽的寒风撞了个满怀,冻的她一哆嗦,抱紧了匣子一溜烟的就往丁香小院跑。 才拐了个弯,斜刺里一道暗影冲了出来,洛一禾心才提起,就听到熟悉的“咯咯咯”的叫声,她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咯咯咯!” 乌鸡扑闪着翅膀子过来,将脑袋在洛一禾腿上蹭了蹭,之后翅膀子一扇,扑棱棱的就要往她怀里钻。 洛一禾被它扑的一个踉跄,左手搂住了乌鸡,右手堪堪护住红木匣子。 “我去!小黑你这是从哪学的坏毛病?” “咯咯咯!” 乌鸡扇着翅膀子抗议,一脚正蹬在洛一禾右手端着的红木匣子上。 匣子从洛一禾手中滑落,“啪”的掉在地上摔开了盖子,一块金饼子咕噜噜的滚走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 洛一禾抛下乌鸡,去追金饼子。 金饼子晃晃悠悠没滚多远,嗒停下,洛一禾弯腰正要去捡,一双黑底云纹鹿皮靴子出现在金饼子前。 洛一禾捡金饼子的动作顿住,缓缓抬头,正对上李云暮微眯的眸。 她心里咯噔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饼子从地上抄起顺势塞进袖子里,直起腰身才冲李云暮扯出一抹假笑。 “见过李郎君!告辞!” 说罢,她转身就要跑,郑直不知何时却站在了她身后,手中还拿着一个红木匣子,匣子里躺着金饼子。 “这是我的。” 洛一禾伸手就去拿匣子,郑直手一抬轻而易举避开,脚步一转,已站到了李云暮身后。 “你的?”李云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说说,你是怎么一夜暴富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洛一禾装糊涂。 郑直从李云暮身后探出头来,“我听紫苑说,你向孟小娘子打听当铺,说是想要典当金钗,为此孟小娘子还赏了你一枚银花生。” 这糊涂是装不下去了。 洛一禾讪笑,“对对。”她故意跺脚嗔了一眼李云暮,“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不想别人知道嘛,我也是要脸面的。” 李云暮冷着脸不为所动,瞥了眼郑直手中的匣子,“这是从何而来?” “捡的!” 洛一禾干脆利索的抬手胡乱指了一个地方,“就那捡的。” “交公!” 李云暮更干脆。 “凭什么啊?” 洛一禾不干了,这原本就是她的金饼子,她费心费力拿回来怎么又要交出去? “律法说,捡到贵重物品要即刻送交衙门、官员,否则以坐赃罪论。到时候,不但要赃物归公,还要处以两年至十年劳役,这些金饼子的数量,你至少十年啊。” 郑直好心解释。 “好,我交!” 洛一禾气哼哼要走,就听李云暮又道,“还有一块!” 你大爷! 洛一禾从袖袋中摸出金饼子就要往地上摔,李云暮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损坏了,三倍赔偿。” “呵呵呵……”洛一禾重重将金饼子拍到郑直抱着的匣子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损坏?郑直,你可千万拿好了。我已经交公,可以走了?” 李云暮没有说话,默默侧了侧身。 洛一禾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咬牙切齿道,“这大半夜的你们还要出去啊?一定要看清脚下,别一不小心摔个狗啃屎。” 郑直望着洛一禾气呼呼离去的背影,有些困惑,“郎君,我怎么觉得冬梅是盼着我们摔个狗啃屎啊。” 李云暮睨了郑直一眼,抬步向前。 “雪团,跟上啊。”郑直招呼着乌鸡加快了脚步追上李云暮,“郎君,这些金饼子怎么办?” “明日就说抓到了一个小贼,让所有人清点一下自己财物,看看可有谁遗失了金饼子。” “是!”郑直应了一声,猛然反应过来,“郎君觉得这是冬梅偷的?” “你去给我捡一匣子金饼子看看。” 郑直呲了呲牙,迅速换了话题,“郎君,你怎么知道石大的病情恶化是用了假药……” 两人一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中洛一禾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身看了看李云暮离去的方向,心思一动,这两人现在出去了,那是不是就说明竹院没人啊。 还等什么? 有了昨晚的经验,洛一禾踩着歪脖子枣树轻而易举就翻了进去。 【小八,我看这杏树也没什么变化,以后还会变吗?】 【说不好。】 【算了,还是换一棵保险。】 洛一禾认命的一拃一拃量出杏树的高度,以及每个开叉枝桠相隔的间距,又画出杏树大致的形状,这才吭哧吭哧翻过墙头,回了丁香小院。 夜无声褪去颜色,第二日直到洛一禾跑完圈,和翠羽一起吃完煎饼,也没见太阳出来,天阴沉沉的。 “翠羽,”洛一禾揉着肚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一会想要去城里一趟,等紫苑姐姐给江护卫熬好药之后,你能不能帮我把江护卫的药给他送去?” “没问题。”翠羽迟疑了一下,“你是要去给自己准备嫁妆吗?” “噗!” 洛一禾口中的茶一下喷了出来,“翠羽,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啊?我是去买树。” 然后去李云暮那里悄咪咪的调换杏树,这句洛一禾没说。 翠羽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张妈妈粗嘎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冬梅!你个杀人凶手,给老娘滚出来!” 第36章 你这反派不行啊! 第36章 你这反派不行啊! 被发现了? 【小八?】 【不可能!】八卦炉坚定无比。 洛一禾瞬间转过弯来,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录像的年代,她怕什么? 洛一禾豁然起身,翠羽一把拽住她,杏眸之中尽是担忧,“冬梅?” “没事的,我看看她又抽什么风?” 洛一禾拨开翠羽的手,快步走了出去,“阿娘,这一大早的,你来做什么?是来和我探讨我是怎么掉进半月湖的?还是想要忆苦思甜,回忆一下那晚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或是邀请我和你一起探秘孙护卫是如何失踪的?再或者是想要追忆一下长安的繁华,你我的生活?” 张妈妈瞠目结舌,原本就因暴怒涨红的脸皮瞬间黑了,“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王郎君那是不是你搞的鬼?” “阿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张妈妈气的一个倒仰,抬起颤抖的手虚点着洛一禾,“你是不是给王郎君下药了?” “胡说八道!他那年纪做我爹都没问题,我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给他下药,这事要说是你干的还差不多?” 洛一禾用狐疑的眸光上下打量张妈妈,还曲臂捅了捅跟出来的翠羽,用几乎整个孟府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我阿娘,无论是年龄、长相,还是气质,是不是都与车夫很相配?” 她猛然露出恍然的语气,“我说她为什么要把我许配给车夫,原来是为了方便她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 翠羽一脸震惊的看向张妈妈。 这一眼刺激的张妈妈热血上涌,瞬间忘了自己来丁香小院的目的,暴跳如雷的就朝洛一禾扑去,“你个死丫头,我撕烂你的嘴,让你再胡说八道。” 洛一禾脚步一转,轻盈的避开了张妈妈,又挑衅道,“阿娘,你这是恼羞成怒啊!” “我撕烂你的嘴!” 张妈妈如一面墙似的又朝洛一禾砸去。 洛一禾一猫腰,如鱼儿一般再次从她手下滑走,“阿娘,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不告诉阿耶。” “你个死丫头!” 张妈妈气喘吁吁继续追,誓要撕烂洛一禾的嘴。 洛一禾脚步不停,嘴巴也不停,“阿娘,你是什么时候与王郎君好上的?你说他那人头发都白了一半,背还有点驼,牙齿是黄的,看人色眯眯的,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我,我……” 张妈妈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说不上话来,只用目光将洛一禾千刀万剐。 洛一禾放慢了脚步,“你说什么?哦,原来王郎君只是你的跳板啊?你还看上了谁……” “你、你……” 张妈妈颤抖的手指着洛一禾,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砰! 洛一禾跟着抖了抖,试探着靠近张妈妈,抬腿踢了踢她的小腿,张妈妈躺着一动不动,“真晕过去了。啧!你这反派可不行啊!太弱了!” “冬梅你说什么?”翠羽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看向地上脸色煞白的张妈妈,“你阿娘她没事?” “瞧瞧她那威武雄壮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有事?她只是一时受不了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毕竟她也一把年纪了,与车夫不清不楚的,说出去不……” 洛一禾住口,狐疑看向扯她衣袖的翠羽,就见翠羽冲着院门挤眉弄眼,她回头,只见郑直正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见她看来,郑直这才抬步进来,又瞥了眼地上的张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看到了?” 洛一禾没好气道。 一看到郑直,她就想到她的金饼子,心好痛。 郑直滞了滞,决定先干正事,“那个,冬梅,我家郎君让我来问问你,除了那匣金饼子之外,你是否还捡到过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发现小贼的消息才放出去,就有人成群结队的来报失,小到丢了一个鸡子,一管毛笔,两个铜板,大到丢了金钗、玉镯、碎银、金饼子。 “没有。”洛一禾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了。”郑直没忍住,又看了眼张妈妈,还是提醒道,“她毕竟是你阿娘,你这样对她,她是可以告官的,到时候你就要吃板子了。” 告官! 洛一禾眼睛一下亮了,“好啊好啊,正好郑郎君在,咱们就问一问她要不要告官。” 她火速冲进小厨房,舀了满满一盆凉水,小心翼翼端到张妈妈近前,在翠羽、郑直瞪圆的眼睛中,“哗”的浇在了张妈妈头上。 张妈妈“嗷”的一声如诈尸般坐了起来,“哪个杀千刀的敢泼老娘?” “阿娘!” 洛一禾笑盈盈唤了一声,不待张妈妈发怒,指了指一旁的郑直,“郑郎君问你要不要告我不孝?” 张妈妈一呆,顺着洛一禾所指方向看向郑直,强按住心头慌乱,“郑、郑郎君怎么在这里?” 郑直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对母女,这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母亲不像母亲,女儿不像女儿。 “我有点事问冬梅,你要告她吗?” “阿娘!告我!”洛一禾热烈的请求,“你看我都把你气晕了,还泼了你一身凉水,告我!” 张妈妈心中恨不得掐死洛一禾,脸上却硬生生挤出笑容,“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你是阿娘的心肝,阿娘怎么会告你?” “原来我是阿娘的心肝啊,难怪最近阿娘总想吃清蒸猪心,清蒸猪肝。” 洛一禾意味深长的望着张妈妈,张妈妈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以后还会更会的。” 张妈妈怕自己被气死,不再搭理洛一禾,扭头看向郑直,挤出僵硬的笑容,“郑郎君还有事吗?” “没了。”郑直压下探究的冲动,看向洛一禾,“若是你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 “怕是不行。” 郑直不乐意了,“配合官员调查,是每一个百姓应尽的责任。” “出尔反尔,一天三变,是你家大人的标配吗?”洛一禾似笑非笑的看着郑直,“我不瞎。” 第37章 我要一块金饼子 第37章 我要一块金饼子 “你这话什么……” 郑直倏的住口,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他们院门口立着的那块牌子,那上面写着沈肆、随心、冬梅,与狗不得入内。 郑直脸刹那间爆红,转身落荒而逃。 “郑小郎君这是怎么了?”翠羽好奇。 洛一禾毫不客气将锅甩给张妈妈,“我阿娘不愿告我,他受打击了。也可能……” 洛一禾的眸光落到张妈妈的胸部,“他受不了这刺激……” “你个贱蹄子!看老娘不弄死你?”张妈妈破口大骂,一张老脸红黑交加。 洛一禾拉着翠羽后退一步,“阿娘后悔了吗?要不我去把郑郎君叫回来,你告我?” 张妈妈噎住,恨恨瞪着洛一禾,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剁碎了喂狗,洛一禾迎着她怨毒的眸光却笑得明媚、灿烂。 “阿娘,你还有事吗?没事呢,我建议你回去换件衣裳,你招蜂引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么明显就有些不妥了。毕竟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洛一禾悄咪咪的又捅一刀。 张妈妈气的差点又晕死过去,喘着粗气拂袖而去,出了院门,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又冷静了下来。 被洛一禾这一通胡搅蛮缠,她把正事差点给忘了,她黑着脸又折了回来。 “冬梅!” 翠羽忙扯了一把正锁门的洛一禾。 洛一禾回头,“哎哟,阿娘,你这是气消了又回来找气受了?” “死丫头!你少岔开话题。你是不是给车夫灌了迷魂药,偷了他的金饼子?” 今早她才起身,马房的赵郎君就来找她,说车夫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让她过去瞧瞧。 她过去一看,那哪是不对劲,那是太不对劲了。 车夫看着像是睡着了,可针扎到身上都没反应,之后她在屋里一翻找,发现她们给车夫的那匣金饼子不翼而飞了。 “啧!看来这会我不是阿娘的心肝了。”洛一禾脸一沉,“你说我给车夫下迷魂药,偷金饼子,证据呢?没有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这次,张妈妈不上当了。 她越过洛一禾看向她身后锁起来的房门,“证据就在你屋里。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凭什么?” “凭我是你阿娘!” “阿娘也不能不守律法!”洛一禾看向身边一脸紧张的翠羽,“翠羽,麻烦你去请一下李少卿,就说我又想起来一点事情。” “站住!” 张妈妈一把拽住翠羽,看了眼油盐不进的洛一禾,又看向眼前挣扎的翠羽,心思一动,攥着翠羽的手腕就冲她跪了下去。 “翠羽姑娘啊,您得帮帮我啊!冬梅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然不相信她会偷金饼子。可人言可畏,我家小娘子又下了命令,所以我才想搜一搜,这也是为了她好啊。” “你这话不对!” 被张妈妈骗了两次的翠羽学乖了,“如果你真的为冬梅好,就应该请李少卿抓到偷金饼子的人,而不是来搜冬梅的房间。你这明显是不信任她。” 张妈妈目瞪口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我还是帮你去请李少卿。”翠羽掰着张妈妈的手指。 “翠羽姑娘,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为了冬梅好,我是冬梅的阿娘,我还能害她吗?” 你害她害的还少吗?翠羽默默望着张妈妈。 该死的洛一禾,究竟给这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 张妈妈握着翠羽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她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告诉冬梅你调换了她的玉肌膏,那玉肌膏里可是加了毒药的。” 翠羽惊得瞪圆了眼睛,瞬即眼圈就红了。 她没有想到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放开她!” 洛一禾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快步走了过来,不等她伸手,张妈妈已经松开了翠羽,皮笑肉不笑的望着翠羽,“翠羽姑娘,你好好劝一劝冬梅啊。” “翠羽你没事?” 洛一禾关切的看向翠羽,翠羽摇头,泪珠儿却抢先一步滚了出来。 洛一禾怒了,倏的瞪向张妈妈,“你能不能要点脸,一大把年纪了还欺负人家一个小丫头?” “翠羽!” 张妈妈没有理会洛一禾的讥讽,只死死的瞪着翠羽,我要说了,我可真要说了啊。 翠羽的脸色煞白。 洛一禾扯了一把翠羽,将她挡在身后,眼珠儿一转看向张妈妈,“不就是想要搜我屋子吗?好啊,我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先说你要搜什么东西。”洛一禾定定望着张妈妈,讥讽道,“我可不想你搜完之后,拿着我的一双破袜子非说是我偷你的。”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你会的。” 张妈妈一噎,咬着后槽牙道,“金饼子。” “好,我让你搜!要是搜出金饼子,你是将我送官还是打死我都认,可你要是搜不出呢?” “那就说明你是清白的啊。” “呵呵!”洛一禾拒绝的干脆,“清白几个钱一斤?不行!” “那你想要什么?” 洛一禾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一块金饼子!你要是搜不出,就必须给我一块金饼子。” “我看你是疯了!” “那你就滚!” 洛一禾抬手指向大门。 张妈妈气的是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冬梅!” 翠羽扯了扯洛一禾的衣袖,看了眼张妈妈,冲她轻轻摇头。 你不要这样与你阿娘说话,她万一真的告你,你就麻烦了。 洛一禾还未回应,张妈妈眼睛已经亮了,翠羽这是心虚了啊,这说明什么?说明金饼子就藏在这院子里。 “好!我答应你!” 洛一禾怔住,张妈妈见此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怎么?不敢了?” “谁不敢?”洛一禾回过味来了,挺胸抬头,眼神乱飘,“我、我只是担心你什么都没有搜到反悔。” 还怕她反悔,明明就是你心虚!张妈妈压下心中对洛一禾的鄙夷,心思一动道,“那不如请孟小娘子来做证人?” 倘若孟兰心知道洛一禾害了人命,还手脚不干净,怎么可能还会亲近她? 到那时,洛一禾不就任由她们搓扁捏圆了。 第38章 什么仇什么怨 第38章 什么仇什么怨 “好啊!”洛一禾同意。 不过介于她与张妈妈谁也信不过谁,于是她们俩就留在了丁香小院大眼瞪小眼,翠羽跑去幽兰院请了孟兰心,又去凝眉院说明此事,让冬梅带着金饼子来看热闹。 “张妈妈,”冬梅将张妈妈拉到一旁,背着众人问她,“你有把握搜到金饼子?” “放心。” 张妈妈露出一抹得意,“那两个丫头还嫩的很呢,才几句话,脸上就露了端倪,我敢肯定,金饼子一定就在这院子里。” “好!”冬梅看向抱着手炉的孟兰心,“我去与孟小娘子说一说,让她也出个人手,免得到时候搜出了金饼子,洛一禾又狡辩说我们栽赃陷害。” “小娘子想的周到。” 这事,冬梅一提,孟兰心一口就同意了。 不管在丁香小院里能不能搜到金饼子,与她都没有关系。她不过是看了一场热闹罢了。既然是看热闹,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如此,整个孟府的人都会知道,洛一禾与张妈妈、冬梅不和。 她看了眼紫苑,待她凑过来低声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紫苑会意,顺手招来一个小丫头,低语了两句。 片刻,丁香小院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丫鬟、小厮,还有好几位年轻的郎君。 孟兰心将张妈妈递来的赌注——金饼子放到身边的小几上,看了眼洛一禾,冲张妈妈点了点头。 张妈妈当下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就冲进了洛一禾房中。 叮铃咣当的声音连绵不绝从房中传来。 孟兰心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转眸看向洛一禾,“我以为你阿娘就随便翻翻,没想到她这是想要掘地三尺啊?” “你阿娘这是巴不得从你房中找出金饼子?”紫苑嘴快道。 洛一禾重重叹了口气,故意苦笑道,“这知道的在里面搜的是我阿娘,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官差呢。” “呸呸!”洛一禾淬了两口,“我说错了,官差才不会这样搜。 我之前跟着李少卿去了一个嫌疑犯家,他们家被不良人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了,可家里别说碎了茶壶、茶盏,连被褥都还整整齐齐的铺在床上。 我听郑小郎君说,律法规定,搜查的时候损坏了东西是要赔偿的。” 孟兰心莞尔,瞥了眼脸色不大好的冬梅,看向洛一禾笑道,“律法的确是有这条规定。你放心,一会若是损坏了你什么东西,我替洛小娘子赔给你。” “多谢孟小娘子!孟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气质佳,犹如仙子在人间。” 洛一禾奉上彩虹屁,不怀好意的看向冬梅,“小娘子,张妈妈说她是奉了你的命令搜的,你难道就不表示表示吗?” “冬梅,做人不可太贪心!”冬梅眸光不善的瞪了一眼洛一禾。 洛一禾撇嘴,“我这不是贪心,只是觉得做人应该有所担当,明明是自己犯的错误,为什么要让别人买单。哦,要让别人替自己赔。” 孟兰心满眼温柔的看向眼洛一禾,“我与洛小娘子谁赔都一样,总之,你不吃亏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转眸就见张妈妈两手空空从洛一禾房中走了出来。 张妈妈瞪了一眼洛一禾与翠羽,开口道,“我要搜翠羽的房间。冬梅定然是将金饼子交给翠羽藏了。” “你胡说!”翠羽眼圈隐隐又开始泛红。 “我相信你。”孟兰心看向翠羽柔声道,转眸与张妈妈道,“搜。” 张妈妈立刻冲进翠羽房间,叮铃咣当声音再次从房中传出。 一刻钟之后,张妈妈黑着脸从房中出来,又搜了小厨房、茶水间,还有空置的一间偏房。 “这是没有?” “显然没有啊!都搜成这样了,哪还能藏得住?” “那我怎么看张妈妈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啊?这是非要搜出一块金饼子啊?” “冬梅不是她女儿吗?我怎么感觉张妈妈想要她命似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大毛得意一笑,将自己从紫苑那里得来的第一手情报贡献出去,“不止这位张妈妈,就连洛小娘子,也想要冬梅的命呢。 前段时间冬梅不是掉进半月湖了……你们猜谁干的?洛小娘子。那晚柴房起火,你们猜谁干的?张妈妈!听说张妈妈还要把冬梅嫁给她自己的相好。” “哇!” 众人眼睛亮闪闪的发出惊叹。有位年轻的郎君没忍住问出了口,“冬梅不就是一个小丫鬟吗?她们与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众人也是直愣愣的看着大毛,等着他解惑,大毛却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看向抡着锄头已经开始刨地的张妈妈,“你们要是想知道,怕是就得问她了。不过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对母女怪怪的。” “我也觉得怪,这张妈妈哪有一点当娘的样子?” …… 众人嘀嘀咕咕的议论着,互相交换着自己掌握的最新消息。 就连洛一禾都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喜色。 原本她只是想要坑一块金饼子,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大赠品。 这下,她离锤死这对母女可是近了一大步啊。 又过了两刻钟,张妈妈终于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累得瘫坐在地上,可别说金饼子,连碎银子都没有发现一块,只找到了翠羽攒的三百二十七个铜板。 洛一禾笑吟吟的打量着面色狰狞的张妈妈,“还要不要再找一找?” 张妈妈喘着粗气怒视着洛一禾,找? 她还往哪找?就这么屁大点院子,所有的青砖都让她给刨开了,边边角角也都挖开了,屎都没找到一坨。 “不找了啊?”洛一禾笑的愈发灿烂,伸手拿起孟兰心身边小几上的金饼子,“这金饼子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自然应该是你的。” 说这话的不是张妈妈,而是孟兰心。 张妈妈咒骂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求救似的看向冬梅。 没用的废物!冬梅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丫鬟、小厮、郎君,挤出一副自以为和蔼的笑容看向洛一禾,“孟小娘子说的对,自然该是你的。只是你年纪小,不如让你阿娘给你先收着?” 第39章 虚伪对上虚伪 第39章 虚伪对上虚伪 “对对,”张妈妈心领神会,从地上站起,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沾染的土,把脏兮兮的大手就伸向洛一禾,“来!金饼子阿娘给你收着,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做嫁妆。” 我去!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洛一禾后退一步握紧了手里的金饼子,眸光一闪,抢在张妈妈与冬梅再次开口之前,冲到了孟兰心面前,金饼子递给她。 “小娘子,您帮我收着好吗?嗯,帮我换成铜钱,能换多少?” “这金饼子应该是五十两重,一两金可以换十贯铜钱,一贯铜钱是一千文……” “能换五十万枚铜钱啊!” 洛一禾惊叹。 瞧瞧翠羽当差三四年才攒下的三百二十七个铜板,就知道这是多么一大笔钱,果然,钱不是自己的,花起来不心疼。前前后后这母女俩就送出去了二十个金饼子,一千两黄金啊! 变数果然是变数! 孟兰心看向洛一禾的眸光更复杂了。 别说一般丫鬟,就紫苑,你让她来算这一块金饼子能换多少铜板,她也得半天才能算出来,还不一定正确。 “冬梅你的算术好厉害。”翠羽真心佩服。 小意思。 洛一禾冲她眨了眨眼,又看向孟兰心。 “金饼子就给小娘子了,扣除之前您送我的银花生,应该还有四百九十八贯铜钱,每个月小娘子给我十贯铜钱,四年正好是四百八十贯,多出来的十八贯就当做节礼。” 洛一禾双手合十,眸子亮晶晶的,“这样,我就也是有月银的人了,每月十贯的月银,想想都幸福。”见孟兰心诧异,她又解释了一句,“我还从来没有拿过月银呢。” “洛小娘子不给你月银吗?” 孟兰心诧异的扫了眼冬梅,冬梅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洛一禾却已脆声道,“不给!”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的月银一直都是我收着的,小娘子何曾少给过一个铜板?”张妈妈急急替冬梅洗白。 “是吗?”洛一禾也不恼,故作诧异道,“可之前我问阿娘要月银,阿娘说我没有月银,说小娘子从来没有给过我月银。” 你什么时候跟我要过月银啊? 张妈妈心里苦却又说不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洛一禾见好就收,也不与她们再纠缠,看向看热闹的丫鬟、小厮,朗声道,“你们看看这院子,像被狗啃了一样,我与翠羽收拾不完,你们谁愿意帮忙收拾?给钱的!” 来看热闹的丫鬟、小厮眼睛一下亮了,没想到看个热闹竟然还有挣外快的意外之喜,一个个伸手踊跃报名,“我!我!我干活最利索了!” 孟兰心深深看了眼被围起来的洛一禾,转身离去,心底却不由再次感叹这个变数不简单。她几乎都有点舍不得让她去做炮灰了。 冬梅瞧见孟兰心离去,心思一动,疾步去追。 “孟小娘子!等等我!” 孟兰心停下脚步,诧异看向追上来的冬梅狐疑道,“洛小娘子莫不是来向我讨要金饼子的?我已经答应替冬梅保管,可不能给你。” “呵呵……”冬梅拿帕子掩唇轻笑,“小娘子可真会说笑。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一块金饼子,我拿着,你拿着,有什么区别?那个,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能不能叫你兰心啊?” 一家人? 孟兰心被这三个字恶心的差点吐了,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手炉,压制住自己一包毒药塞冬梅嘴里的冲动,脸上却缓缓绽出灿烂的笑容。 “当然。那我可以叫你嫂嫂吗?” 冬梅一滞,瞬而心花怒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手中的帕子抖的像风中的枯叶一般,“当然可以了。我本来就是你嫂嫂啊。” 孟兰心笑容愈盛,转身将手炉交给紫苑,亲热的挽住冬梅的手臂,“那嫂嫂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跟我们一起来的车夫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们请了大夫来瞧,大夫却说车夫是睡着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睡觉睡得针扎不醒? 我知道兰心你医术高明,所以想要请你去瞧瞧。他一个下人,原本不配你……” “嫂嫂!” 孟兰心打断冬梅的话,“看你这话说的,什么下人不下人,只要是嫂嫂的人,就值得我去瞧一瞧。我记得随嫂嫂来的车夫、护卫都安置在北苑,咱们走。” “兰心你人可真好。”真好骗。 冬梅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一边随着孟兰心往北去,一边抓紧时间给自己洗白。 “今日的事,让兰心你笑话了。其实一开始我就和张妈妈说,就算冬梅不想嫁给车夫,也不可能给车夫下药,偷他的金饼子。可偏巧有个巡院说昨晚看到冬梅往北苑去了。 张妈妈也是怕这些风言风语影响到我,所以才非要查一查冬梅。谁想到冬梅能闹这么一场,让你笑话了。” 孟兰心停下脚步,认真看向冬梅,“嫂嫂!你刚还说我们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我又怎么可能看嫂嫂的笑话?你放心好了,我会让紫苑多给冬梅一些铜钱,她应该就不会再说嫂嫂的坏话了。” “她都说什么了?”冬梅一下警惕起来。 孟兰心莞尔,挽着冬梅继续向北,“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嫂嫂不用放在心上,那些话,听听也就算了,没人会当真的。” 冬梅垂下的眼帘遮挡住眸中的阴毒,洛一禾,你还敢败坏我的名声,你死定了! 孟兰心眼角的余光瞟到冬梅的小动作,唇角极快翘了一下。 “不过此事啊,嫂嫂怕是真的误会冬梅了。昨晚李少卿碰到一个小贼,捡到了他落下的匣子,匣子里面不多不少正好十金。郑直今早一直在打听谁丢了金饼子,你们不知道?” “竟有此事?” 冬梅诧异的去看张妈妈。 张妈妈捶胸顿足,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来郑直去丁香小院是说这事的,她还以为……洛一禾向李云暮揭穿了她们的身份。 “嫂嫂莫急,”孟兰心扯了扯冬梅,看向紫苑,“你去和李少卿说一声,就说那金饼子是洛小娘子车夫的。” 第40章 一计不成又一计 第40章 一计不成又一计 “不用了。”冬梅拒绝。 见孟兰心狐疑看来,她讪讪一笑,“我是想一会让张妈妈仔细再搜一搜车夫的住处,你看我们都冤枉了一次冬梅,要是再弄个乌龙,那就丢人丢大了。” 有古怪啊! 孟兰心敏锐的察觉,却笑着附和,“嫂嫂想的周到。” 冬梅暗暗松了口气。别说十块金饼子,就算李少卿那里有一百块金饼子,她们也不敢要啊。 她转眸看向眼前的一排房子,抬手指向倒数第一间,“车夫就住在那。” 孟兰心将冬梅的心虚印在心底,顺从的跟着她进了房间。 紫苑快一步挽起车夫的衣袖,又垫了一块素白帕子,孟兰心这才伸手,将纤纤玉指隔着帕子搭在车夫的脉搏上,片刻蹙眉看向冬梅。 “从脉象上来看,他的确是睡着了。” “可是睡着怎么会叫不醒?不信,小娘子您瞧。”张妈妈上前一把揪住车夫的耳朵直接就扭了一个圈,车夫别说惨叫,连眼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孟兰心看向紫苑,“验血。” 紫苑用银针将车夫的十根指头扎破,挤出十滴血,然后从荷包中拿出一个灰色的瓶子往每滴血里都加了一滴白色药液,最后用银针检测。 十根银针全部都亮闪闪的,没有一根变色。 “不是中毒。”孟兰心给出结论,“但也绝不是睡着了。” 她有些歉意的看向冬梅,“他的情况确实古怪,可惜我医术浅薄瞧不出来原因。县城里有位祝神医,医术十分了得,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 我孟家与他也算是有一点交情,一会我让紫苑给嫂嫂送来一张名帖,嫂嫂可以拿着名帖去请祝神医,让他给车夫瞧瞧。” “谢谢你,兰心。”冬梅道谢。 “嫂嫂客气了,”孟兰心笑着看向门外,“我记得随嫂嫂一起来的护卫好像也受了伤,要不要我也去瞧瞧?” “不用了,他们的伤都好了。”冬梅拒绝。 “那我便先回去了,嫂嫂若是有事可以随时让人来找我。” 孟兰心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下,扭头看向冬梅笑道,“我给嫂嫂熬的养颜汤,嫂嫂一定要记着喝啊。等到大婚之日,嫂嫂定然能惊艳所有人。” 冬梅重重点头,“我记得了。兰心你有心了。” 孟兰心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中,冬梅的小脸就沉了下来,“孟兰心也看不出来,洛一禾可真是好手段啊!” 虽没有证据,但她就觉得这事与洛一禾脱不了干系。 “我们小瞧她了。” 张妈妈想到自己今日被气的半死,又被诓骗的经过,更是恨洛一禾恨得牙痒痒。 她转眸看向床上昏睡的车夫,“小娘子,这祝神医我也听说过,听说太医院几次三番请他都被他拒绝了,可见他是个有本事的,一定能看出来车夫的情况。” “不必了!”冬梅睨了一眼床上的车夫,“就他,也配请祝神医出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车夫叫不醒,娶洛一禾的计划自然没法继续。 “把车夫换成江护卫。” 冬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给她命令的人她还联系不上,现在能用的人就这么三个。孙护卫跑了,车夫倒了,只剩江护卫了。 “小娘子忘了,江护卫还吃着药呢。”张妈妈压低声音道。 冬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不正好吗?若他肯乖乖合作,咱们就给他好好治,若是不肯,就让他去死!” “那我这就去探探他的口风,小娘子就不要跟去了,他现在脸上流脓滴水的,别再吓着小娘子。” 张妈妈快步绕到前面江护卫的房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床上的江护卫,“你这伤看起来越来越重了,这孟府的大夫不行啊。” 江护卫盯着从房梁上垂下的一根蛛丝,那上面坠着一个黑色的小蜘蛛,正在来来回回打晃。 “咳!”张妈妈清了清嗓子。 “江护卫,小娘子听说了你现在的情况,十分担心,特意让我去给你请祝神医。祝神医你知道?那可不是寻常人能请到的。小娘子待你可不薄啊,你说你该如何报答小娘子呢?” 江护卫依旧盯着打转儿的小蜘蛛,好似在看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事。 “江汉!”张妈妈恼了,“我与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江护卫没有动,眼睛依旧盯着小蜘蛛,却嗤笑出声,“小娘子?你说的是哪个小娘子?洛小娘子还是你女儿? 我记得将军对你们一家也有大恩?而且,他们待你们也不薄,你们是怎么报答他们的,我就怎么报答你。” 他倏的看向张妈妈,眸光凌厉如淬了毒的刀,张妈妈被唬的一连后退几步,继而恼羞成怒,掐着腰,指着江护卫破口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老娘来找你,那是老娘看得起你,给了你三分颜色,你竟然还开起染坊来了。 现在记得将军的好了,你早干嘛去了?当初我与你说让冬梅代替小娘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将军的好?我呸!两面三刀,什么玩意!你就等死你!不识好歹的东西!” 张妈妈又啐了一口,气呼呼离去。 一瞧她这模样,冬梅便知道江护卫是指望不上了,“既如此,那就还照原计划进行。就当冲喜了,到时候可以让她抱着公鸡拜堂。” 想到洛一禾抱着公鸡拜堂的模样,张妈妈心底隐隐泛起一丝快意,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点,“我现在就去告诉洛一禾这个好消息。”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洛一禾精彩的表情,可惜她风风火火跑到丁香小院时却发现洛一禾不在。 她问洛一禾的去处,翠羽又是一问三不知。 无奈,张妈妈只得再次去大门口蹲守。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看到洛一禾从一辆牛车上跳下来,之后又从牛车上拖下了一棵小树苗。 这是不养鸡又改养树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弄这些小把戏勾搭郎君们。 张妈妈心中啐了一口,站起,叉腰冲着洛一禾吼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第41章 快救救这棵树 第41章 快救救这棵树 洛一禾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张妈妈勾唇轻笑,“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脸皮够厚!” 被自己气晕一回,又被自己坑了一块金饼子,这才多大会功夫,伤疤就又好了,又跑她面前上蹿下跳了。 张妈妈脸上虚伪的笑容皴裂,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再顾不得扮演什么母女情深,盯着洛一禾,若吞吐着蛇芯的毒蛇。 “你未婚夫昏迷不醒,你还像没事人一样出门?你有没有良心啊?冬梅!我告诉你,不管王郎君明日能不能醒来,你都得嫁过去! 他若醒了,你们两个正好拜堂成亲,他若不醒,你就抱着公鸡拜堂!” 洛一禾目瞪口呆,还有这操作? 她气极反笑,“我不同意!你自己找好下家了,生怕王郎君找你麻烦,就把我嫁给她,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我究竟是不是你女儿啊?” 张妈妈被这口大锅砸的眼前发黑,理智全无,嗷嗷叫着就朝洛一禾扑去。 “你个小贱人,我撕烂你的嘴!我让你满嘴喷粪!” 洛一禾怎么可能站着让她打,撒腿就跑,这几天跑圈的好处此刻就体现出来了,她一边跑还能一边回头刺激张妈妈。 “你让大家伙评评理,谁家阿娘会将自己女儿嫁给自己相好的?” “你个小贱蹄子!我杀了你!”张妈妈疯了般怒吼。 洛一禾毫不畏惧,一把揪住看门的小厮大毛,“大毛你来说,谁家阿娘见不得自家女儿好?” 不待大毛回答,洛一禾已转身又跑走,“大家都来评评理啊,看看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阿娘?我就觉着,我不是她亲生的!” 张妈妈追了半天,与早上在丁香小院的情况一模一样,别说抓到洛一禾,她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挨着。 张妈妈怒火中烧,如一只受伤的野兽,喘着粗气,眸光四转想要寻找点武器,忽然看到刚才洛一禾从牛车上搬下来的树苗,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一脚就踩了上去。 咔嚓! 断了一根枝条。 张妈妈尤不解气,弯腰一把将小树苗从地上捡起,双手握着抬腿就要把小树苗给拦腰撅了,洛一禾尖叫着冲过来一把拽住小树苗,“你要做什么?” 这棵杏树是她逛了半个望山县,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棵,与李云暮院中的那棵十分相似,这要是断了,她去哪再找一棵? 张妈妈被扯得一个踉跄,勉强站稳,见洛一禾这么在乎小杏树,就更来劲了,狞笑着一手拽着杏树,一手开始掰枝桠。 “这是沈郎君要的杏树!”洛一禾急中生智,“你给他弄坏了,你看他会不会放过你?” “沈郎君的?就算是天王老子的,老娘今日也要给他撅了。”张妈妈的劲上来了。 “呦呦呦,这谁啊?好大的脾气!”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洛一禾循声望去,见是夏之安,心中一喜,急急道,“夏小郎君!您快救救这棵树!” “撒手!” 夏之安抬手虚点着张妈妈握住杏树的手,“撒不撒开?再不撒开我让人剁了你的爪子!” 夏之安的随从如意当下拔刀。 张妈妈脸一白,讪讪松手。 “咳!” 一声轻咳响起,披着雪白狐裘的夏之雪缓步走来,瞪了眼如意,见如意将刀收回鞘中,这才扫了眼脸色发白的张妈妈和正上下查看杏树的洛一禾,之后看向夏之安,等着他的解释。 刚才夏之安看到洛一禾与张妈妈撕扯,都没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来冲了过来。 “妹妹,我给你……” “今天我是姐姐。”夏之雪打断夏之安的话。 “好好,阿姐,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冬梅,训练斗鸡特别厉害。那位……”他看向张妈妈,忽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谁,不由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当即道,“她是洛一禾的乳娘。” 夏之雪上上下下打量张妈妈,“就是那位即将要嫁入孟家的洛小娘子的乳娘?” 见洛一禾点头,夏之雪不由叹了口气,扭脸看向夏之安,“想来太傅最近心情不好,你这几日安分点,不要再逃课惹他生气了。” “太傅为什么心情不好?”夏之安诧异。 夏之雪瞟了眼张妈妈,这还用问吗? 夏之安瞪眼,“为什么啊?阿姐你说话啊。” 这么明显都不懂。夏之雪无奈的望着夏之安,“常言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可我认为,反过来也是正确的。” “阿姐,你能不能说人话?”夏之安一头雾水的挠头。 “夏小娘子的意思是说有什么样的奴才,就会有什么样的主子。瞧瞧张妈妈这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样子就能想到洛一禾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儿媳进门,太傅能高兴才怪呢。” 洛一禾热情的为夏之安翻译。 翻译完之后怔住,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边,张妈妈的一张老脸黑红黑红的,不知去哪闲逛了一圈的理智也终于回来,想到自己刚才的形象,还有夏之雪的话,她的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冬梅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气了。 都怪洛一禾! 她恨恨瞪了眼洛一禾,讪讪转身溜走了。 “多谢夏小郎君!多谢夏小娘子!你们可真是大好人。”洛一禾赶紧给两人发好人卡。 “你怎么会惹上那疯婆子?”夏之安好奇。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她也是我阿娘。她有一个相好的得了怪病,她就想要我嫁过去冲喜,我不同意,就这样了。” 夏之安听得目瞪口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阿娘?” 夏之雪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洛一禾,“所以,你是洛一禾的丫鬟?” 洛一禾点头。 夏之雪蹙眉,“那你的婚事应该是洛小娘子做主啊,就算你阿娘也是无权过问的。你怎么不去请洛小娘子给你做主?” 洛一禾重重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有脚步声响起,抬头便见沈肆领着随心快步而来。 “夏之安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和太傅请了病假吗?昨日一趟,今日一趟的,你是生怕太傅不知道你在说谎?” 一听说夏之安来了,沈肆就有些慌,因为小黑昨晚就被李云暮给带走了。那个死心眼,说一天就一天,多一刻钟都不肯。 第42章 感动只有一瞬间 第42章 感动只有一瞬间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是骗子?” 沈肆面色一僵,还没来得及狡辩就听夏之安又道,“我昨日跟你要冬梅,你不给,还说你罩着她,瞧瞧,她明日都要被她阿娘嫁给人冲喜了,你就是这么罩着的?骗子!” 沈肆松了口气,“原来你在说冬梅啊。” “那你以为我说什么呢?”夏之安狐疑看向沈肆。 沈肆面色一肃,“我也以为你在说冬梅。谁说我不管的?”他扭头看向洛一禾,“你放心,她要是敢把你嫁去冲喜,我就让她嫁不成孟二!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向洛一禾讨个说法去!” “走走走!” 夏之安兴奋的搂住沈肆肩膀就要走,忽又想到夏之雪,把手臂从沈肆肩上拿下,讪讪看向夏之雪,“阿姐,你也看到了,冬梅她太可怜了。” 夏之雪撇嘴,“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我和你们一起去。” 夏之安怀疑自己听错了,扭头看向沈肆,见沈肆也是一脸呆滞的望着夏之雪,才确认自己没听错。从来不管闲事的夏之雪竟然要管闲事了! 夏之雪也不理会这两人的怪表情,看向洛一禾道,“冬梅,你放心,这件事情既然我们碰上了,就不会不管。” “对,我们一定给你做主!”夏之安紧跟着道。 “有我沈肆在,绝不让人欺负你。” 细碎的雪粒子就是这个时候落下来的,好似落在了洛一禾心里,将她的心堆的满满涨涨,撑的她酸了鼻子,又红了眼睛。 “多谢夏小娘子!多谢夏小郎君!多谢沈郎君!” 洛一禾吸了吸鼻子认真的依次给三人行了一礼,之后笑道,“我昨日听说夏小娘子爱吃鹿肉,等事情解决了,我请夏小娘子,还有夏小郎君、沈郎君吃鹿肉。我今早刚得了一个金饼子,有钱!” “一个金饼子,看把你得意的?”沈肆嘴上嫌弃,桃花眸中却泛起笑意。 “你哪来的金饼子?”夏之安好奇。 洛一禾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肆已经发话,“随心,你来说。咱们边走边说。” “好嘞!” 随心手舞足蹈的不但模仿了张妈妈四处乱翻的狼狈,还绘声绘色描述了各种小道消息,听得夏之安、夏之雪一愣一愣的。 疏疏的雪片悬在透明的空中,渐渐隔绝了洛一禾的视线,她扛着小树苗,一脸悲愤的望着越走越远的几人,已经完全收回了刚刚心底泛起的感动,甚至有点后悔大出血请他们吃鹿肉了。 “洛一禾,你给我滚出来!洛一禾!别躲在里面装缩头乌龟,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今日把话给你撂这了,你敢躲着不出来,我就敢搅了你跟孟二的婚事。” 到了凝眉院门口,沈肆站定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嚷完之后才想起苦主,扭头却不见洛一禾的身影,狐疑看向随心,“冬梅呢?” 随心呆了一呆,“好像还没过来。” 几人回头看向来路,茫茫大雪中,好似看到一个人影扛着什么东西踉踉跄跄正往这边走。 “哎哟,我想起来了,冬梅姑娘好像还有一棵树。”夏之安恍然。 随心不用吩咐一溜烟的就迎了上去,片刻提溜着杏树领着洛一禾过来。 “买棵树做什么?”沈肆嫌弃的看了眼随心交还给洛一禾的小树苗。 当然是为了偷梁换柱啊。 “院子不是被翻了吗?我就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栽……”洛一禾住口,看向从院中出来的人。 冬梅披着一件芙蓉色的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手中捧着一个镂空的金镶玉手炉,旁边是为她撑着油纸伞的张妈妈,端的是锦衣绣袄、满头珠翠、富贵逼人。 再瞧瞧自己,粗布裙袄,雪花将发丝打湿大半,手里还扶着一棵树。 【她穿的、用的都是你的。】八卦炉幸灾乐祸的补刀,【她头上那支白玉孔雀钗是洛六郎提前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八卦炉在洛一禾的记忆中看到过,就在出事的前一天,他们正好碰到了西域的一个商队,这支白玉孔雀钗就是洛六郎从他们那高价买来送给洛一禾的。 【不用你提醒!现在你不只是一个炉子了?】洛一禾磨牙。 冬梅留意到洛一禾的眼神,抬手扶了扶头上簪着的白玉孔雀钗,之后看向沈肆,“沈郎君这是要做什么,我正在给贵妃娘娘写信,你这一嗓子害得我又要重写。” 又来这套,洛一禾担忧的看向沈肆,这棵墙头草不会又倒了? “洛小娘子是把墨滴到信笺上了吗?我有一办法可以完美去掉墨迹,不如我帮洛小娘子看看?”夏之雪热心道。 冬梅僵住,继而讪笑,“不劳烦夏小娘子,我重写就是了。” “夏小娘子!” 洛一禾突然唤了一声夏之雪,冲她眨了下眼,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我家小娘子在撒谎,她根本没有写信。她每次写字,手上、衣服上都会沾染上墨迹,你看她现在干干净净的。” 冬梅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张妈妈赶紧往回圆,“小娘子出来之前已经净过手、换过衣服了。” “是吗?”洛一禾似笑非笑看向张妈妈,“那小娘子是不是还顺手把写坏的信烧了?你是不是还顺便把小娘子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张妈妈仿若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说不上话来了。 冬梅横了一眼张妈妈,蠢货,这时候就不该接她的话。一接,怎么说都是错。 她讪笑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看向沈肆,“沈郎君来找我什么事?” 沈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看向冬梅的眸光渐渐不善。 “洛一禾!听说你要把冬梅嫁给一个快要病死的老头?你脑子有病?你自己怎么不嫁?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夏之安紧跟其后表态,“我看你就是妒忌冬梅的美貌,所以才如此糟践她?小心我告诉太傅,你是个妒妇!” “对!”沈肆赞赏的看了眼夏之安,“我们不但要告诉太傅,还要告诉孟二,要告诉所有人,看你的脸往哪搁?” 第43章 彻底撕破脸 第43章 彻底撕破脸 冬梅气的心肝儿一起疼。 她瞟了眼洛一禾,心中第一百零一次的后悔没有早早弄死她,惹来沈肆一个混世魔王还不够,又招来了夏之安、夏之雪这对双胞胎。 只是这会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看向张妈妈,张妈妈会意,上前一步,胸脯一挺。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冬梅嫁给车夫,这是我的意思,沈郎君、夏郎君,就算二位身份尊贵,也不能干涉我们家的私事?” 沈肆卡壳,干巴巴撂下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夏之安跟着道。 “张妈妈此言差矣,若你们是寻常百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你们同为洛小娘子的下人,你们的一切都是洛家的,冬梅的婚事自然也该是洛小娘子做主,而不是由你指手画脚。” 夏之雪的声音细细柔柔,却如同飞出的银针一般,准确命中张妈妈、冬梅的命脉。 冬梅不得不开口,“张妈妈?”快想办法啊! 张妈妈急得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想要说洛一禾与车夫两情相悦,不过这话说出去怕没人信,而且洛一禾肯定不会乖乖配合,想要说他们早有婚约,又怕这几人要看庚书……有了! 张妈妈眼睛一亮,正要说洛一禾的性命是车夫救的,当时车夫提的条件就是让洛一禾嫁给他,就听洛一禾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阿娘,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车夫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若真的救了我,我脑袋还能磕一个血窟窿?倒是阿娘你,比我老,身体没我好,却一点事都没有,谁救的呢?” 张妈妈仿若一团鸡毛堵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握着油纸伞的手也抖个不停。 夏之安抚掌,“对,我也听说了,你见自己的相好快死了,便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冲喜,你这也太恶毒了,简直是蛇蝎心肠!这叫什么,有其主必有其仆!” 夏之安活学活用,“可见你家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兄,咱们还是早点去找太傅和孟二,让他们退了这门婚事。” “对,再让李少卿好好查一查这两人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 “啪!” 响亮的巴掌声将沈肆即将出口的“走”字给打了回去。 我去! 洛一禾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一幕,冬梅举起的手才落下,张妈妈的脸歪在一边,手中撑着的油纸伞早随着她的脸被打歪而飞了出去,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张妈妈慢慢回头,亦是一脸震惊的望着冬梅。 冬梅杏眸圆瞪,柳眉倒竖,“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和我说车夫与冬梅两情相悦吗?这就是你口中的两情相悦,这就是你口中的冬梅非车夫不嫁?” 张妈妈捂着脸低下了头。 “说话啊,哑巴了?”冬梅怒吼。 张妈妈抬眸极快看了眼冬梅,又低头艰难的跪了下去,脊梁好似都被吼弯了,头伏在雪地上,身子颤抖着,“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 冬梅暗暗松了口气,看向沈肆三人,“多谢你们来告诉我这件事。我虽然知道车夫上了年纪,与冬梅不相配,但张妈妈却一直说两人两情相悦,所以我便没有反对这门亲事。” 她看向洛一禾,“冬梅你也真是的,你心里不愿意怎么不和我说?些许小事,就要闹得人尽皆知,你这不是让人看我洛家笑话吗?洛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呵!锅还甩到她这来了。 洛一禾怒极反笑,揶揄道,“小娘子说的是!洛家的脸都被我丢尽了!是我自己脑袋上顶着一个血窟窿还不肯用药,惹得徐掌柜来给我送药。 是我自己病的要死,还非要爬起来去半月湖给你折梅,然后还不识趣的跳进了湖里。 是我嫌自己死的太慢,放火烧了孟家的柴房,是我觉得活着无趣,又找了孙护卫来杀我,是我把金簪塞到小娘子手里,让你捅死我,是我看自己日子过的太好了,所以求着张妈妈要嫁给车夫。 是我没有让你们搜到金饼子,让你们丢人了,是我故意在大门口与张妈妈大闹,引来了两位郎君和小娘子,是我是我都是我!” “你胡说什么?”冬梅的脸一下白了。 从洛一禾开口的瞬间,她就知道事情糟了。她几次三番想要打断洛一禾的话,可她说话又快又急,她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胡说?” 洛一禾眨了眨眼,抖掉睫毛上沾染的雪花,看向一站、一跪,同样愤怒的母女俩人,灿然一笑,“那就请李少卿来查一查!看看我有没有说一句假话?我敢,你们敢吗?” 她们自然是不敢的。 可这话,她们如何敢说,冬梅望着洛一禾,心中怒火熊熊,却无可奈何,只能强咬着银牙身子晃了晃向后倒去。 “小娘子!” 张妈妈猛然向前一扑,垫在了冬梅身下,反手一把搂住她,“小娘子,小娘子你怎么样?” 冬梅眼皮极快掀开一条缝看了眼张妈妈,又紧紧闭上。 张妈妈会意,又喊了一声,“小娘子?”这才怒目看向洛一禾,“现在你满意了?满意了?滚!老娘不想再看到你!从今之后你的事我不管了,你想嫁谁嫁谁!滚!” 张妈妈咬牙一把将冬梅抱起,“我家小娘子身体不适,就不招待两位郎君和小娘子了。” 说罢,她便抱着冬梅进了凝眉院。 洛一禾望着两人的背影,心沉甸甸的,这下,她与这对母女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下次再对上,不是她们死,就是她活。 【这不一个意思吗?】八卦炉冒头。 【你想死吗?】 八卦炉明悟,【你说的对,下次就是她们的死期。你有办法了?】 洛一禾叹息,【并没有。】 “嗤!洛一禾也不过如此,这么不中用,两三句话就晕过去了。” 夏之安清朗的声音让洛一禾回神,她笑盈盈冲几人再次道谢。 “小事!”夏之安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笑嘻嘻看向沈肆,“沈郎君,小黑呢?我想它了。” 第44章 大雪之下 第44章 大雪之下 沈肆一愣,立刻赶人,“想什么小黑?时间不早了,天又下雪,路不好走,你该回去了。改日,改日等天好了,你再来看小黑。” “沈郎君!”夏之安不乐意了。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妹妹考虑一下?”沈肆推着夏之安转了个身,“今日天气……” “我今日是姐姐。”夏之雪打断沈肆的话,“而且,我还要去看兰心,之安可以和你一起去看斗鸡,不过……” 她冲夏之安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得走,不然耶娘要担心了。” “好!一个时辰后,我在大门口等你。” 夏之安这下高兴了,拽着沈肆就走,“咱们今日再训练小黑一日,明日就能带它去找赵十一。那小子昨日又赢了两轮,嚣张坏了!咱们去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斗鸡!” 这事是瞒不下去了,沈肆迟疑了一瞬,决定老实交代,“小黑现在不在我那。” 夏之安猛的停住脚步,试探道,“被人掉包了?” “那倒没有,李少卿借去了。你也知道,他是我表哥,他都开了口,我没办法拒绝。所以今日小黑咱们是看不上了,不如我们去赏梅,踏雪赏梅……” “不是被掉包了就好。”夏之安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被那小丫头给掉包了,“那咱们去李少卿那瞧啊,大家一起玩呗。” “他不让我去他院子里。” 想到李云暮在院门口立着的那块沈肆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沈肆就深深感觉到耻辱。 “呦,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他不叫你去你就不去?沈郎君,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夏之安狐疑上下打量沈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沈肆一口否认,“我就是因为跑得太勤,所以上了他的黑名单。” 夏之安的眼睛亮了,“这样咱们更应该去啊,要是我也能上李少卿的黑名单,哇,出去吹牛都能吹好几天了。” “走啊,那等什么?”沈肆忽然也觉得这是一种荣耀了,头前带路就往竹院去了。 待两人勾肩搭背离去后,夏之雪才扭头看向扶着树站在一旁的洛一禾,浅浅一笑,“冬梅姑娘还有事?” 洛一禾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与冬梅、张妈妈彻底撕破了脸,两人定然会再想法子除掉她。以这几次两人的尿性来看,她们一定会找上江护卫。 江护卫完全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她怕他会在冬梅与张妈妈面前露了端倪,丢了小命。 所以她想要给他找个靠山。 沈肆是根墙头草,孟兰心出面会为难,夏之安还是小孩子心性,夏之雪倒是合适,可是她与她不熟,洛一禾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有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就会帮你。”夏之雪突然道。 “多谢夏小娘子!” 洛一禾感激的冲她行了一礼,豁出去了,“我想求小娘子指派个人跟我去看一眼江护卫,孟小娘子说江护卫的药里多了两味不该有的药,所以他的伤一直没有好。” 夏之雪眸光微闪,笑道,“江护卫的事情我听兰心说了,你一个女郎照顾他的确不方便。” 她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护卫,“童鹏,你跟冬梅姑娘去,之后留下照顾江护卫。待他伤好之后再回府。” 她就知道夏之雪是个聪明的。 “多谢夏小娘子!”洛一禾再次道谢,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她认真道,“夏小娘子的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夏之雪莞尔,“举手之劳。” 她冲洛一禾微微颔首,转身而去,心中默默道,我帮你救江护卫性命,日后拿走你的性命,你应该也不会怪我的,对? 洛一禾不知夏之雪心中所想,目送她远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雪雾中,这才招呼童鹏,“我们走!” 见到江护卫,洛一禾心底才泛起一丝后怕,冬梅与张妈妈的动作比她预料的还要快,已经找过江护卫了。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江护卫见洛一禾望着他发呆,不由有些不安。 “没有。你什么也别想,只管好好养伤。她们若是再敢找上门,你就让童鹏去打发了她们。只是这几日所有你入口的东西都千万要检查仔细了。” 洛一禾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多谢小娘子。”江护卫望着洛一禾,很是感慨,“小娘子长大了,若是大郎君能见到此时的小娘子,一定会很欣慰的。” 她不是长大了,是换了芯了。 洛一禾故作得意的扬起下巴,“那是,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我吃的这是天堑,那还不得多学聪明点。你好好歇着。” 外面,雪粒子已经变成了雪花,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谁也不知道大雪之下究竟掩盖了什么。 洛一禾顶着风雪扛着小树苗回到丁香小院,还没来得及拍一拍身上的积雪,随心就火烧屁股的冲了进来,“冬梅!树!你的树呢?” 也不等洛一禾回答,随心便看到了被洛一禾随手靠在墙边的小杏树,一把抄起转身就跑。 “随心!” 洛一禾惊得魂飞魄散,什么也不顾了,拔腿就追。 “冬梅!我家郎君与夏小郎君刚刚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不会连一棵树都舍不得?” 随心一边跑一边与紧追不舍的洛一禾道。 这是普通的树吗?这是随时可能要了她小命的树啊! “他们要树做什么?要是他们也喜欢杏树,我明日再去城里给他们买就是了。” 洛一禾紧追不放。 随心的脚步终于缓了一点,“我家郎君和夏小郎君不小心把李少卿院子里的树给弄折了,所以想把你这棵先换过去,明日再赔你。” “赔什么呀?能帮上沈郎君,夏小郎君,那是这棵树的荣幸!快跑!别让李少卿发现了。”洛一禾扯着随心一路狂奔。 她还正发愁怎么去竹院偷梁换柱,没想到馅饼就嗒掉她脑袋上了。 两人顶着风雪风风火火赶到竹院,就见沈肆、夏之安两人正对着一株断了头的杏树发呆,两人旁边是同样耷拉着脑袋的乌鸡。 第45章 会说话的树 第45章 会说话的树 “冬梅!我就知道你够义气!” 沈肆见洛一禾也跟来了,当即高兴起来,“幸亏你今日买了棵杏树,不然我就惨了。” “这是……” “他们两个追小黑的时候把这杏树给扑折了。” 随心解释了一句,放下杏树,赶忙上前开始挖坑,洛一禾也上前帮忙,握住断头的小杏树,暗戳戳问八卦炉,【小八,这树死了没有?】 【没有,而且能量不大稳定。】 【什么意思?】洛一禾懵了。 【应该是快要变异了?】八卦炉猜度,【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碰见,说不大好。】 洛一禾才放下的心又悬起,攥紧了手中的小树苗扭头看向沈肆试探道,“这树不如送给我?” “都快死了你要它做什么?等明日让随心去给你买上十棵八棵的。”沈肆有些嫌弃。 “不用,我想着好歹是一棵树,我抢救下说不定还能活。” 洛一禾将断头的小杏树小心翼翼放到一边,帮着随心将杏树种下,又从院外弄了些雪洒在杏树底下和枝桠上,尽量将现场恢复原样。 然后几人加上乌鸡,悄咪咪的爬墙溜出了竹院。 雪越来越大,消弭了夜色,掩盖了一切。 李云暮与郑直踩着厚厚的积雪,伴随着“咯吱咯吱”的欢唱推开了院门。 进门的瞬间,李云暮的眸光不由就飘向了西墙。 “郎君看什么呢?” 郑直关上院门,也顺着李云暮的视线望去,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墙头的积雪有一个浅浅的凹陷,那里。”李云暮抬手指了一下。 郑直定睛去瞧,果然,那一片的积雪是比两边稍稍矮了一丁点,“有人爬墙,沈郎君!” 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沈肆,郑直不做第二人考虑。 “雪团!雪团!”郑直转身冲进了柴房,很快又跑了出来,“雪团不在了,一定是沈郎君来偷走了雪团。” “明日去把外面那棵枣树挪走。” 李云暮抬步往书房去,走了两步又停下,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院中的杏树。 “杏树怎么了?” 郑直好奇。 李云暮没有回答,大步走到杏树边停下,“这不是之前的那棵杏树。” 之前他站在这里的时候,正好有一根枝桠抵住他的鼻尖。而现在,没有了。 郑直诧异上前,“郎君怎么看出来的?我看着一样啊?” 李云暮没回答,眸光微凝,“在大门口的时候,大毛与你说了什么?” 他隐隐听到了什么树字。 “他说冬梅姑娘买了一株小树苗,因为树还和张妈妈闹了一场,若不是正巧夏小郎君来了,冬梅与树都要倒大霉了。”郑直说完眸子倏的撑大,“郎君怀疑这棵树是冬梅买的那棵?” 他绕着小树苗转了一圈,“与咱们的树很像啊。” “她之前便去过大牢找徐掌柜买这棵树。”李云暮不紧不慢道。 “早有预谋!”郑直惊呼出声,“这树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 这是他亲手从徐家挖出来,扛回来,种下去的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啊。 “你去丁香小院,把树要回来。” 丁香小院中,洛一禾脸上黑一块,又黑一块的往灶膛里添柴。 【小八,你说你一个八卦炉,怎么连放火都不会呢?】 不然,她也不用生火生的将自己都差点给烧着了。 【小八,你说一会这一锅开水浇上去,这树应该死了?】 【应该。】 【什么叫应该?刚刚我问你烧了怎么样?你说不能烧,会让它提前变异,怎么到了浇水就成了应该?你靠谱点行不行?】 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你也知道,我炉灵受损,这里又……】 【停!】洛一禾叫停,将断了头的小树苗扛进来放到木桶里,之后将开水舀到木盆里,舀满一盆端到木桶边一咬牙“哗”的倒进去。 没有任何反应。 洛一禾又舀了满满一盆开水“哗”的倒了进去。 呼啦啦! 杏树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好似正在经历狂风暴雨,洛一禾惊得提着木盆一连后退了七八步,直到后腰抵到长案才停下。 木桶中的杏树剧烈的晃动着,有绿色的光从树干中一点点沁出来,然后绿光乍现,洛一禾惊得瞪圆了眼睛。 木桶中绿光之后再没了动静,就连刚刚还伸在木桶外边的枝桠也不见了踪迹。 【小、小八,是死了吗?……小八!】 八卦炉按住自己差点掉的炉盖子,怂哒哒的看着洛一禾,【没有。它让你救救它!救不救?】 【它是谁?】问完,洛一禾自己也知道它是谁了,【小杏树?】 【对,救不救?要救就快点,它叫的太惨了。】八卦炉呲牙咧嘴,大脑袋晃个不停。 【你能听懂它说话?怎么救?】 若是一棵树,死了就死了,若是一棵会说话的树被她弄死了,洛一禾觉得有些不安。 【捞出来就行了。】 洛一禾放下木盆,将墙上挂着的木笊篱拿下,走近木桶,桶中已经没有了断头的杏树苗,只有手指粗细、一搾长断的一根木条。 【小八?】 【没错,就是它。】 洛一禾将笊篱探入热水中,将那一截小树枝捞出来,【然后呢?小八!】 【它说谢谢你,麻烦你找个盆,挖点土,把它种回去。】 洛一禾盯着那一截木头看了半天,叹气,“行。” 找了一圈,没找到花盆,洛一禾便寻了个陶瓮,在底下钻了个孔,添了土,把那截小树枝埋了进去。 洛一禾望着眼前栽着小树枝的陶瓮不由笑了,这可真是毁尸灭迹,一点渣都不剩,谁能想到那么大的一棵杏树变成了这么丁点的一截树枝。 “冬梅!” 郑直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洛一禾迈着轻快的步子乐滋滋的踩着积雪去开门,“郑小郎君,有事?” 郑直没有答话,直接从洛一禾身边挤了进来,眸光四转。 “你这是找什么呢?”洛一禾狐疑,不会是发现树被换了? 郑直略略沉吟,“我听大毛说你今日买了一棵杏树,能不能让我看看?我明日也想去买一棵。” “那你来迟了!” 洛一禾笑的灿烂,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刚把它当柴火烧了。” 第46章 我还是一个宝宝呢! 第46章 我还是一个宝宝呢! “烧了?”郑直不信,“怎么可能?白日里你还为了这树与你阿娘起了争执?” 洛一禾点头,“是啊,树枝都被我阿娘撅折好几根,回来我越想越气,然后就塞灶膛里烧了。不信,你去瞧。” 郑直去了厨房,灶膛尚有余温,里面一堆灰烬。 可惜他分不出究竟是不是杏树。 郑直不着痕迹打量了一圈院子,的确没有哪里能藏下一棵杏树。 “你想要啊?要不我明日帮你买?一棵六十个钱。我只赚一点点辛苦费,你要几棵?”洛一禾笑嘻嘻跟上郑直。 郑直语噎,面皮微微涨红。 “冬梅!冬梅!” 翠羽欢喜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声音还未落下,她人便如一只快乐的小鸟飞了进来,“冬梅,紫苑姐姐……” 她忽的住口,冲郑直羞涩一笑,“郑郎君。” 郑直颔首,趁机开溜,“那我先告辞了,树等我回去问过我家郎君再说。” 目送郑直出了院门,翠羽转身兴冲冲的跑到洛一禾身边。 “冬梅我和你说,紫苑姐姐今日夸我了,她说我很有学医的天分,养颜汤也熬的好。从明日起,养颜汤就正式交给我熬了。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像只小猫奴?” 到此时,翠羽才察觉洛一禾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 “不会生火,折腾了一会。”洛一禾如实道。 “生火很简单啊。你先准备些干的稻草……” 翠羽将洛一禾拉到灶膛前,认真的教了她两遍,之后又提醒道,“要是房里的炭盆烧着,你也可以直接夹块炭来,然后在上面放上小块的干木柴,火就着了。” “是啊!”洛一禾一脸惊叹的望着翠羽,“我竟然将这个最简单的给忘了。还用火折子点火,又吹又扇的瞎折腾了半天。” 翠羽笑得捂住了肚子,“冬梅,你真的像猫奴。我给你再热点水,你快去好好洗洗。” 洗完之后,洛一禾听翠羽背了一会《神农本草经》便去睡了。 第二日醒来,翠羽已经走了,给洛一禾留了两个蒸饼和一碟咸菜在炉子上温着。洛一禾拿着蒸饼坐下,一抬头,眼睛倏的瞪圆了。 她昨日栽在陶瓮中的树枝竟然发芽了,不但发芽了,还长出了两片叶子,绿莹莹的,煞是可爱。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树枝抖抖索索的变长,之后如藤蔓般一弯圈住了放在炉子上的咸菜碟子,随后晃晃悠悠的将咸菜送到了洛一禾面前。 【夭夭说,吃。】八卦炉得意洋洋的翻译。 【夭夭?】洛一禾诧异。 【对啊,我给取的名字,怎么样,不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八卦炉得意的扬起胖脸,卖弄起自己会的诗句。 【它不是杏树吗?变异成桃树了?】洛一禾诧异。 【哼!乌鸡浑身雪白,你不也叫人小黑?】八卦炉不服。 可乌鸡的本质是黑的啊。 洛一禾把这句咽下,【行,夭夭就夭夭。那你帮我问问它,它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能!就是你听不懂它说话。】八卦炉又得意起来,扬起胖脸,【也就我这个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才有感知这些低级灵智的本事。】 小杏树绿莹莹的叶子抖了抖,如鞭子一般的枝桠在洛一禾头顶挥过来舞过去,带起一串的哔啵声,显然是在抗议八卦炉的话。 洛一禾有些慌,总觉得下一下,那枝条就能抽到她脸上,她护着脸缩着脖子,“夭夭,你能不能把你的神通收一收?” 小杏树的枝条从洛一禾脑袋顶上挪开,但却挥舞的更厉害了,已经有一个笼屉被它抽飞了。 【小八,它怎么了?】 八卦炉没搭理洛一禾,小杏树一枝条把洛一禾手中的蒸饼给打飞了。 洛一禾黑了脸,“停下!再不停下我把你扔到开水里煮了。” 灵活的树枝僵在半空,嗒一声掉了下来,然后嗖的缩了回去,两片绿莹莹的叶子也卷曲起来。 洛一禾一口气没松完,八卦炉的谴责就在洛一禾脑海中响起,【你怎么能这样威胁夭夭呢?它还是一个宝宝呢。】 【我还是一个宝宝呢!】 洛一禾一巴掌抽在八卦炉脑袋上,就知道这破炉子弄出来的东西没一个靠谱的。 八卦炉气的不搭理洛一禾了。 洛一禾捡起蒸饼,将沾染的泥土撕掉,就着咸菜默默啃了,之后便守着小杏树,看它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直到傍晚雪停小杏树都没动静,八卦炉也没冒头。 “冬梅!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翠羽的声音落下,头已经从门缝中探了进来,冲洛一禾咧嘴一笑,这才推门进来,将食盒放到矮桌上,把里面的琉璃盏端出来,“快尝尝,养颜汤。” “给我的?”洛一禾诧异。据说这养颜汤汇集了各种名贵药材,一盏一金,别说她这样的小丫鬟,就算是孟兰心也不能常喝。 “嗯,”翠羽点头,“紫苑姐姐怕我出错,就给了我两份的量,结果我两次都熬成了,一份送去给了洛小娘子,一份给你带回来了。你快尝尝。” 洛一禾望着眼前脸庞圆圆,眼睛也圆溜溜的小丫头,心中暖的不要不要的,“我们一起喝。” “不,都给你。” 翠羽低下了头,再抬头已经红了眼圈,“冬梅,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就是你第一天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家小娘子不是给了你一瓶玉肌散吗?我……唔……” 一勺养颜汤被洛一禾塞到了翠羽口中,她含着勺子,眼睛瞪得更圆了。 “一起喝。”洛一禾笑道。 翠羽咽下,“冬梅,我……” “我知道。” 洛一禾打断她的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她又不傻,若是张妈妈、冬梅她们溜进来动手脚,那何必绕圈子在玉肌散里下毒,直接毒死她就好了,十有八九是翠羽。 而她,与翠羽并不认识,所以她以为翠羽是被张妈妈收买了,后来相处了几天才发现,很可能翠羽是被骗了。 “你知道了?”翠羽惊诧的望着洛一禾,“我家小娘子告诉你了?” 这下,轮到洛一禾惊讶了,“你家小娘子也知道?” 第47章 一树一鸡欢乐多 第47章 一树一鸡欢乐多 翠羽点头,“就那天我带你去见了小娘子回来后,小娘子又把我叫去了。” 她认真的看向洛一禾,“我家小娘子是真的喜欢你。她告诉我说若是以后你阿娘再让我对你做什么,就假意答应她,然后告诉紫苑姐姐,让紫苑姐姐想办法。” 孟兰心做了这么多事,竟然什么都没有和她说? 洛一禾低垂着眸子轻轻拨弄着养颜汤,这样的人,不是菩萨,便是所谋更大。 只是她一个小丫鬟又有什么值得孟兰心谋划的?莫非她知道她才是真的洛一禾? 洛一禾按下心底的狐疑,又舀了一勺养颜汤喂到翠羽口中,“嗯,你家小娘子是个好人。” 一盏养颜汤本就没多少,两人你一勺我一勺,每人也不过分了七八勺,却都喝得心满意足。 难得今晚没有夜生活——不用去偷鸡摸树,洛一禾便决定早早睡觉。 夜,寂静无声,风吹过,有积雪从屋檐、枝桠上簌簌而落。乍然响起的“笃笃笃”的敲门声因此显得格外清晰。 “谁?” 洛一禾警惕出声,回应她的依旧是“笃笃笃”的敲门声。 【是小黑。】 洛一禾正要呼叫八卦炉,八卦炉已经给出了她答案。 洛一禾松了口气,滑下床,点亮了蜡烛,将门才拉开一条缝,乌鸡就冲进来,翅膀子一扇,越过洛一禾直扑窗台上放着的小杏树。 “咯咯咯!”乌鸡围着小杏树跳来跳去。 小杏树欢快的摇着两片绿叶。 “什么情况?” 【同类相吸。】八卦炉若有所思的感受着眼前的一鸡一树,慢慢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夭夭能听懂小黑的话。】 【真的假的?】洛一禾诧异盯着眼前“咯咯咯”叫个不停的乌鸡。 它叫了一会不过瘾,又从窗台上跳下来,翅膀子张开,一边比划,一边“咯咯咯”的叫着。 小杏树抖抖索索伸出长长的枝条,给乌鸡顺了顺毛。 【它们在说什么?】洛一禾好奇了。 【小黑说沈肆与夏之安就是两个笨蛋,两人还想抓住它,它一跳就跳到了杏树上,两人一扑,杏树的枝桠就折了一大截。要不是它帮忙,小杏树还变异不了。夭夭在道谢。】 洛一禾咂了咂嘴,转身坐在美人榻上看着眼前跳来跳去,挥翅膀子伸腿的乌鸡,还有枝条乱抖的小杏树,仿若在看一部无声的科幻电影。 半晌,她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小八,你让小杏树问问乌鸡,我那晚让它送的信是怎么丢的?知不知道丢在哪了?】 乌鸡转头看了眼洛一禾,伸出毛茸茸的腿抖了抖,将脑袋按在地上摩擦了两下,又“咯咯咯”的叫。 八卦炉通过小杏树同声翻译过来,【小黑说,他被郑直抓住前信还在腿上,抓住后就不在了,应该是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丢了。】 “打斗?你还真给自己脸?你不是单方面被殴打的那一个吗?”洛一禾无语的望着乌鸡。 不愧是沈肆挑的鸡,性子都随了他。 乌鸡跳脚破口大骂。 “啪啪!”的敲门声还有“冬梅!”的唤声就在此时响起。 “十有八九是来找你的。”洛一禾看了眼乌鸡,伸手又扯了一件袄子披上,这才呲牙咧嘴的顶着寒风去开院门。 “冬梅,雪团是不是来你这了?”生怕洛一禾不承认,郑直又补了一句,“我是一路跟着脚印找过来的。” “那你还问?”洛一禾扭头看向自己房间,“小黑!小黑!” 房中没有动静。 “小黑不想回去?”洛一禾转身向房间而去,“郑郎君也来。” 郑直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房中静悄悄的,别说鸡,连鸡毛都没有一根,窗台陶瓮中的小树苗叶子苍翠欲滴,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小黑?”洛一禾又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雪团!回家了,郎君给你带了好吃的。你最爱吃的。”郑直出声利诱。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在你被窝里。】八卦炉悄悄跟洛一禾告状。 “小黑!我看你是活腻了!” 洛一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美人榻前一把掀开被子,露出正用翅膀子遮着脑袋的乌鸡。 “你敢上我的床?你这是跟谁学的?”洛一禾朝乌鸡扑去。 乌鸡一跳在洛一禾头上借力,翅膀子一扇就掠到了窗台上,与小杏树一起哆哆嗦嗦,朝着郑直“咯咯咯”的大叫。 【它说它不回去。】八卦炉热心的翻译。 洛一禾没吭声,郑直已经满脸堆笑向乌鸡走去,“雪团,乖,跟我回……” 他话还未说完,乌鸡又从窗台跳下,一溜烟的蹿到了洛一禾身边,拿翅膀子一边指点着洛一禾,一边“咯咯咯”的叫着。 这话,不用八卦炉翻译,洛一禾与郑直都看懂了。 “冬梅?”郑直有些为难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两手一摊,“你总不能让我劝说一只?你觉得它听我的吗?它要是听我的话,早就跟着沈郎君走了。” 郑直有些头痛,这要是在没人的地方,他直接上手将乌鸡给提溜回去了。可现在是在洛一禾的房间,又当着洛一禾的面,他不好意思动粗。 他又试探着游说了乌鸡半天,乌鸡不为所动,他只好与洛一禾道,“要不今晚就让它待在这,回去我问问我家郎君的意思。” “行。” 洛一禾没反对。 送走郑直,洛一禾打了个哈欠,看向已经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鸡和树,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个要聊天可以,小声点,不然我把你俩都扔出去。” 乌鸡骂了两句,声音小了下来。 洛一禾望着这奇葩一幕渐渐沉入梦乡,好似没睡多久就又被敲门声惊醒。 “翠羽?” 洛一禾揉了揉眼睛起身,先瞟向窗台,窗台上的小杏树很正常,小杏树旁的乌鸡将脑袋埋在翅膀子下睡的香甜,也很正常。 洛一禾叹了口气,踢拉着鞋将门拉开一条缝,将翠羽放进来。 “你真的还没起啊?”翠羽惊叹,“都已经快午时了。” “这么晚了吗?”洛一禾有些懵。 翠羽点头,“紫苑姐姐给江护卫熬好药之后见你没来,便让白芷送了过去,谁料遇到了你阿娘,打翻了药罐,还说以后不许给江护卫送药。” 第48章 你怎么不上天 第48章 你怎么不上天?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我去看看。” 洛一禾转身火速穿好裙袄,将头发转转绕绕盘了个丸子头,“走,先去给江护卫重新熬一份药。” 翠羽没有动,盯着洛一禾的丸子头,“冬梅,你这梳的是什么发髻,怎么怪怪的?有点像郎君们的冠髻,又有点像道士……” “不要盯着我的脑袋看!这样省时间,快走。” 洛一禾扯着翠羽出了丁香小院,沿着府中清扫出来的小路快步往幽兰院的药房而去。 药房中,一溜摆着五个炉子,四个上面都架着药锅。 紫苑蹲在最边上的炉子旁奋力摇着蒲扇,见到翠羽领着洛一禾进来,也没起身,手中的扇子也没停,只开口道,“冬梅你来了,江护卫的药我已经又煎上了,再有一刻钟应该就好了。你别急。” 洛一禾望着紫苑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有些感动,“谢谢紫苑姐姐。” “你这丫头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紫苑冲她宠溺一笑,犹豫了下道,“你这是打算亲自去送药?要我说,你还是别去的好。她毕竟是你阿娘,只这一点,你就被压得死死的。” “不会的,她不敢把我怎么样。”洛一禾毫无畏惧。 “你这傻丫头!” 紫苑将手中蒲扇递给翠羽,走到洛一禾面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小杌子边,按着她坐下,抬手解开洛一禾随意盘的丸子头,一边重新为她梳着发髻,一边柔声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 你们前日刚闹了一场,今日若是再闹一场,就算你有理,也会让大家对你的同情变成憎恶。若是人人都憎恶你,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转身蹲在洛一禾身前,直视着她,“这么漂亮的小丫头,若是以后因为这个嫁不出去,那可怎么是好?” 她瞥了眼煽火的翠羽,压低声音与洛一禾道,“尤其是像沈郎君这样的人家,更注重女郎的名声。若是你名声坏了,我家小娘子日后就是想要帮你也帮不了了。” 紫苑将洛一禾耳鬓处的最后一缕头发掖好,站起,“一会让翠羽去给江护卫送药,她每日都给洛小娘子送养颜汤,你阿娘知道她是我家小娘子的人,代表着我家小娘子,我就不信她还敢拦着不放?” “对对,冬梅,一会我替你去给江护卫送。”翠羽在一边也出声,“你阿娘对我一直都还算客气,我想她不会为难我的。你要是去了,你们铁定又吵起来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 紫苑痛快的替洛一禾做了决定,熟练的将江护卫的药倒出来,放到食盒里递给翠羽,“去。” “我……” “听我的。”紫苑拉住洛一禾的手,看向翠羽道,“养颜汤也快好了,一会我让冬梅帮你拿回丁香小院。你给江护卫送了药之后,带着张妈妈去丁香小院拿养颜汤。” “我一起带上,我可以的。”翠羽看向温着养颜汤的炉子。 “你说你傻不傻?”紫苑一脸嫌弃,“有养颜汤吊着,张妈妈才不会为难你啊。” 翠羽一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谢谢紫苑姐姐。那我去给江护卫送药了。” 待翠羽离去,紫苑才看向洛一禾叮嘱,“一会你阿娘来取养颜汤的时候,你就躲在房里,不要与她打照面,知道了吗?” 洛一禾重重点头,“谢谢紫苑姐姐。” 紫苑抿唇一笑,将中间炉子上温着的琉璃盏端下放到食盒里,“我送你出去。” 到了院门口,紫苑才将食盒递与洛一禾,“拿去,千万别撒了,今日没有准备第二份药材。” “放心。我会小心的。” 洛一禾接过食盒转身离去,才走了两步,沈肆就从墙角蹿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冬梅, 我听说小黑在你那?” “嗯。” “太好了!”沈肆欢呼,“这下,李四郎不能再得意了?哈哈,等他过来要鸡的时候,咱们也让小黑自己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小黑,我的小宝贝……” 沈肆心情大好,碎碎念了一路,洛一禾都不用搭话,只要时不时的嗯一声,哼一声就行。 才打开院门,沈肆就跳了进去,“小黑!小宝贝!快出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瘦了?”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从房中跳了出来,张开翅膀子往沈肆跟前飞奔。 “哎呦我的小宝贝。” 沈肆喜的眉开眼笑,弯腰伸手就要去抱乌鸡,乌鸡脖子一缩,身子一矮,从沈肆手下掠过,直冲洛一禾,“咯咯咯!” 洛一禾竟然从这声音之中听到了一丝丝谄媚。 她一脸嫌弃的避开乌鸡,就往屋里去。 “咯咯咯!” 乌鸡哪肯放过她,翅膀子一扇,从她脚边呲溜一下就又蹿到了她身前,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珠子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食盒,“咯咯咯。” 这意思,洛一禾懂了。 “小黑,有件事你要明白,你是一只鸡,一只鸡还想要喝养颜汤,你怎么不上天啊?” 洛一禾送了乌鸡一个白眼,继续向屋里去,这一次却是被沈肆给挡住了。 “沈郎君?” “小黑想要喝就给它喝,不就养颜汤吗?回头我让孟小娘子给你来上十几碗。” “不行,这是给洛小娘子的。要是没了,她一会就……” 洛一禾话未说完,手上一重,却是乌鸡等不及跳到了食盒上。 “小黑,快下去!” 洛一禾急了,乌鸡更急,又是挥翅膀子又是蹬腿,沈肆趁机一把拽住了洛一禾的左臂,制止她伸手去赶乌鸡。 推搡间,食盒从洛一禾手中滑落“砰”的掉在地上,乌鸡一翅膀子将半开的盖子扇到一边,脖子一伸一缩美滋滋的喝起了撒了一半的养颜汤。 “完了!” 洛一禾黑着脸盯着喝汤的乌鸡,开始琢磨乌鸡的一百种做法。 沈肆却满意了,乐滋滋的望着乌鸡,“看我家小宝贝吃的多香,除了那次吃鼠药,我还从来没见它吃的这么香过。” “你说什么?” 洛一禾猛的看向沈肆。 第49章 不是我下的毒 第49章 不是我下的毒 “嗯?”沈肆一愣,“我说让你看看我家小宝贝吃的多香,你都是有金饼子的人了,不要这么小气,不就一碗养颜汤吗?小黑喜欢喝……” “沈郎君!”洛一禾打断他的话,“我是问你除了小黑吃的香之外还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沈肆一头雾水,“我什么也没说啊。” “郎君说除了吃鼠药,小黑从来没有吃的这么香过。”随心好心的提醒两人。 “对对,我刚才是这么说的。”沈肆这会也想起来了,顺着洛一禾的目光看向那碗养颜汤,“冬梅,你不会在养颜汤里下毒了?” 不等洛一禾回答,他已唤道,“随心。” 随心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银针,弓腰一边上前一边与乌鸡打着商量,“小黑啊!我给你看看汤有没有毒,不是和你抢吃的,你不要啄我,别挡着我啊,我真的不和你抢……” 【小八!】洛一禾等不及要知道结果,呼唤八卦炉,【你问问小黑养颜汤有没有毒?】 【我得让夭夭翻译啊,它离得有些远,我联系不上它。】八卦炉冲洛一禾的房间晃着大脑袋。 洛一禾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房间,将窗台放着的小杏树抱了出来,【怎么样?】 “没毒!” 随心终于找到机会将银针探入养颜汤中,银针并未变色,他将银针凑到沈肆面前给他看。 “有毒!”洛一禾惊呼出声,“真的有毒?” 八卦炉点着大脑袋道,【真的。夭夭说小黑就是这么说的,说这毒比砒霜还好吃。】 “冬梅,你厉害啊!” 沈肆冲洛一禾竖起了大拇指,“快悄悄告诉我,什么毒这么厉害,连银针都测不出来?”他忽的皱眉看向正美滋滋喝汤的乌鸡,“那小黑吃了没事?小黑,你没事?” 乌鸡脖子一伸一缩喝的眸光迷离,哪有功夫搭理沈肆。 沈肆又看向洛一禾,“冬梅你也真是的,你要给洛一禾下毒你早说啊,你要是说你在养颜汤里下了毒,我就拦着小黑不让它喝了。” 这是把她当下毒的了。 “不是我下的毒。我……” “我懂,我懂!”沈肆截断洛一禾的话,拍着胸脯保证道,“冬梅你放心,这事出你口入我耳,再不会有第三……” 他看了眼扯他大氅的随心,改口道,“第四人知道。一会你重新再弄一份毒汤给洛一禾送去,放心,多出来的花费我……” “郎君!”随心眼睛都挤的抽筋了,见沈肆还不明白,只得出声提醒,“李少卿来了。” “啊?” 沈肆回头,就见披着暗黑色大氅的李云暮与郑直站在丁香小院门口,李云暮脸上还看不出什么,郑直却是正满脸震惊的望着欢快喝汤的乌鸡。 洛一禾也扭头看向院门口,正迎上郑直看向她的复杂眸光,心一沉,她这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四郎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沈肆尬笑着开口。 “就在你们说养颜汤有毒的时候。” 李云暮面无表情回答,幽深如墨的眸子却没有看沈肆,而是看向了洛一禾。 郑直这个笨蛋,带不回乌鸡,他只好亲自来了,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郑直感受到了李云暮隐隐的怒气,不着痕迹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又看向洛一禾,难怪他家郎君不喜她,这心也太狠了点。 洛一禾压下心底的烦躁,“不是我下的毒。” “对,不是冬梅!冬梅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沈肆出言袒护,“她要下毒,在洛一禾要把她嫁给车夫的时候就下了,还用等到今日?” “所以,冬梅是为了报复洛小娘子将她许配给车夫才下毒的?”李云暮得出结论。 沈肆一愣,“胡说!洛一禾对她做的坏事多了,她要是报复早就动手了。” “哦!”李云暮了然,“冬梅一直忍受着洛小娘子的欺凌,如今再也忍不了了。” 好像哪里不对。 沈肆眯了眯眼,品出味来了,瞪眼,“李四郎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在说是冬梅下的毒?她怎么……” “沈郎君!你闭嘴!” 洛一禾叫停了沈肆,他不是在给她洗白,是在抹黑才是。她敢打赌,沈肆若是再多说两句,别说跳进黄河,她就是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 “冬梅,我是为你……” “郎君!”随心一言难尽的拽住沈肆,冲他挤眉弄眼,我的好郎君,您就别说了,再说,冬梅就真的死定了。 沈肆讪讪闭嘴。 洛一禾转身将还抱着的陶瓮放到窗下,起身看了眼已经从乌鸡嘴里抢过养颜汤的郑直,又看向李云暮,第一次没有回避他深邃的眸光。 “真不是我下的毒。今日翠羽来找我说张妈妈打翻了江护卫的汤药,我便和她一起去了幽兰院准备重新给江护卫熬药。 我们到幽兰院的时候,紫苑姐姐已经把药熬上了,她怕我和张妈妈再起冲突,所以让翠羽帮我去给江护卫送药,让我将养颜汤带回来,一会翠羽会带张妈妈过来取。 我在幽兰院的时候,翠羽、紫苑就在我身边。后来是紫苑将我送出幽兰院的。而沈郎君,是看着我从幽兰院出来的,之后我们一起来了丁香小院。 不管是在幽兰院,还是在路上,还是在这里,我身边一直都有人。所以,我没有作案时间。” 沈肆等人呆呆望向李云暮身前的女郎,她穿着与寻常丫鬟一样的碧色夹袄、襦裙,腰间挂着一样的荷包、丝绦,就连发髻也看不出与别的丫鬟有哪里不同。 可偏偏她立在那里,就犹如黑夜中的明珠,让人无法忽视。 李云暮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垂下的右手,拇指与食指却不觉得搓动了两下。他唇瓣轻启,出口的声音依旧如那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冷冰冰的。 “只这点,还不够。” “还有一点,”洛一禾看向郑直手中的琉璃盏,“连银针都测不出来的毒,一定不是普通毒药。我一个小丫鬟,从哪弄来这么珍贵的毒药? 只要查清这养颜汤里的是什么毒,然后顺着毒药的来源去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最后,”洛一禾冲李云暮嫣然一笑,若秋阳明艳,刹那间晃了李云暮的眼,“李少卿以为我蠢吗?” 第50章 你心虚了! 第50章 你心虚了! 沈肆冲洛一禾竖起了大拇指。冬梅,好样的!他还从来没有见人敢这样问李云暮的。 李云暮眸光微凝,却没有回答洛一禾的问题。 郑直倒是耿直出声,“你一点都不蠢。” 哪个蠢人能巴拉巴拉说这么一堆,而且还有理有据的。一般人被他家郎君盯着,能利索说完一句话都算厉害的了。 洛一禾唇角笑意更甚,眸底泛点星光。 “我若是计划给洛小娘子下毒,前日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她撕破脸。况且,我刚与她撕破脸,她便出事,我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因此,给洛小娘子下毒,我没有作案动机。 最最后一点,小黑是我一手训练的,我知道它有爱吃毒药的毛病,知道它就在丁香小院,还把有毒的养颜汤往这拿,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养颜汤里有毒吗?我没这么蠢。” “对对对!”沈肆为洛一禾鼓掌叫好,见李云暮睨他,脖子一梗道,“冬梅说的就是对,你瞪我做什么,你说她说的哪一条不对?” 李云暮没有与沈肆争辩,直接问他,“你怎么知道雪团在这里?” “随心说的啊。”说完,沈肆就抗议,“它不叫雪团,叫小黑。” 李云暮没搭理他已经看向随心。 不用他问,随心已经自觉道,“我听大毛说的。他说他昨晚碰到郑直了。” 李云暮又看向郑直,郑直点头,“我就随口跟大毛抱怨了两句,说现在的鸡都是祖宗了。” 李云暮再次望向沈肆,沈肆这次机灵了,不用他问,直接就道,“我知道后,就和随心来了丁香小院,院门锁着呢,我猜冬梅去找孟小娘子了,就去了幽兰院,果然我猜对了。 我躲在院门斜对面的角落里,就见紫苑和冬梅一起出来,然后紫苑给了她一个食盒。” 沈肆眼睛一亮,“对啊,食盒是紫苑给冬梅的,之前应该就在紫苑手里,后来我们一起就来了丁香小院,一路之上,冬梅压根没有打开过食盒。这养颜汤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随心猛点头,“就是这样的。从幽兰院到丁香小院,这一路之上,食盒都没有离开过我与我家郎君的视线,若是有问题,那肯定是在交给冬梅之前已经有问题了。” “去请紫苑、翠羽。”李云暮下令,“让洛小娘子、孟小娘子也来一趟。另外,让人知会一声孟太傅。” 若不是乌鸡抢了养颜汤,这养颜汤一会就会要了洛一禾的命。洛一禾是该死,但不能死在孟府,更不能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不然不止孟太傅麻烦,就连他也要跟着吃挂落。 所以,此事必须严查! 郑直唤了几个小厮分头去请人,来的最快的却是没有被请的张妈妈。 她一到丁香小院,看也未看李云暮、沈肆一眼,嗷嗷叫着就朝洛一禾扑去,“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竟然敢给小娘子下毒,老娘杀了你!” 洛一禾侧身避开张妈妈。 张妈妈刹住脚步,转身胳膊抡起就再次朝洛一禾脸上招呼而去。 洛一禾猛的握住张妈妈手腕,左手快速挥出。 “啪!啪!……” 连绵不绝的响亮的巴掌声惊呆了小院中所有的人。 沈肆直咂嘴,第一次见洛一禾的时候,她被张妈妈打成猪头,绕着他求救,这才几日啊,她反手就把张妈妈打成了猪头。不亏是洛家出来的,够彪悍! 张妈妈被打懵了。 洛一禾松手,呲呲的吸着凉气甩了甩发疼的左手后退一步,“杀了我?你不是一直在杀我吗?可惜每次都失手而已。张巧娘,你究竟是谁的阿娘?谁又是你的亲生女儿?大家不瞎,看得出!” “你、你胡说什么?” 张妈妈满嘴的芬芳被惊的四散,极快瞟了眼李云暮,暗恼自己乱了分寸。 可是一听到冬梅喝的养颜汤里有毒,她哪还顾得上别的,一颗心早被愤怒与后怕充满,没有半分理智。 此刻冷静下来,便觉自己刚才所言所行,处处不妥。 她迅速换了一副嘴脸望着洛一禾道,“阿娘是怕你走错了路。我们张家是感恩的人家,洛家对我们有大恩。若没有将军与夫人,早没了阿娘,更别提你。” “呸!” 洛一禾啐了一口,“这话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我敢打赌,将军、夫人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了张家,救了你!” “洛……洛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说这样的话?”张妈妈咬住自己的舌头,心尖儿直打颤,刚才差一点她就脱口而出叫了洛一禾的名字。 洛一禾笑了,“你刚才是想说洛家吗?还是想说……” 她望着张妈妈骤然煞白的脸缓缓吐出自己的名字,“洛一禾。其实,你完全可以说洛一禾哪里对不住你,可以说洛小娘子哪里对不住你……张巧娘,你慌了!心虚了!” “你胡说什么?” 张妈妈打死也不承认,“我是你阿娘,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老娘……” “闭嘴!” 沈肆出声打断张妈妈的话,“不请自来还敢闹腾,我看你是活腻了?” 张妈妈闭嘴,眸光不善的望着洛一禾。 洛一禾毫无畏惧,冲她挑衅一笑。 “冬梅啊,”沈肆不着痕迹挪到洛一禾身边低声道,“毕竟她是你阿娘,私下你揍她都没问题,当着……”他瞥了眼李云暮,“还是收敛一点好。” “嗯。”洛一禾轻嗯,眼珠儿一转又看向张妈妈,“阿娘,你要不要告我啊?李少卿就在这,机会难得呢。” 张妈妈背过身子不去看洛一禾,她生怕自己被她撩拨的彻底失了理智。 翠羽就是在这个时候跑进来的,脸色惨白,脚步虚浮。 “冬梅?” 一进院子,她直奔洛一禾。 郑直脚步一动,拦住了她的去路,李云暮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说一说今日你都做了什么。” 翠羽抬头想要去看洛一禾,视线却被郑直完全阻碍。她垂下头颤声道,“婢子今早起来就去了幽兰院和紫苑姐姐学习辨认药材,还……” 她将差点出口的还熬制了养颜汤的话给咽了回去。她家小娘子交代这事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还什么?”李云暮催促。 第51章 谁熬的汤 第51章 谁熬的汤? “还没一会,去给江护卫送药的白芷就回来了,她说张妈妈拦着不让给江护卫送药,我便回来找了冬梅,然后我们一起又去了幽兰院。 再后来,我去给江护卫送药,然后听说养颜汤里有毒……这怎么可能?养颜汤是我家小娘子特意给洛小娘子准备的,怎么会有毒?” 川穹、白芍、旬草、白雪花……养颜汤里的药材是她一份一份放进去的,不会错的。 “养颜汤是谁熬的?”李云暮又问。 “是……是我家小娘子!” 翠羽的声音细如蚊蚋。 “大点声!是谁?”李云暮紧追不放。 “是我家小娘子。但我家小娘子……” 翠羽倏的抬头看向李云暮,欲要为孟兰心辩解,可一对上李云暮深邃的仿若能洞察一切的眸光,心就慌了,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刚刚大了一点的声音也小了下去,“是不可能下毒的。” “翠羽!” 伴随着紫苑的怒斥,一道绯红色的人影风一般冲到了翠羽身前,一把攥住了她的双肩,“翠羽!小娘子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往她身上泼脏水?” 翠羽茫然看向紫苑,又顺着她的眸光看向立在院门口的孟兰心,正对上孟兰心震惊、伤心的眼神,翠羽一下急了,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小娘子!没有,婢子没……” “没有?” 紫苑打断她的话,声音之中尽是愤怒,“你刚才那样说,只要是个人,都会认为是小娘子在养颜汤中下的毒。” 翠羽呆了一瞬,眼泪滚出了眼眶。她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娘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紫苑冷笑,“养颜汤是谁熬的?” 不等翠羽回答,她已扭头看向洛一禾,“冬梅,你与翠羽住在一起,她什么事情都不瞒你,你说,养颜汤是谁熬的?” 李云暮犹如实质的眸光也看向洛一禾,沈肆、郑直、随心几人好奇、探究的眸光也落在了洛一禾身上。 “冬梅!”孟兰心巴巴望向洛一禾。 洛一禾看向抽噎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翠羽叹息。 她只要一开口,翠羽就完了。无论之后翠羽再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相信她了。 可她相信,养颜汤里的毒一定与翠羽无关。 像翠羽这么单纯、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做不出下毒的事,再加上这毒不简单,也根本不是只有三百二十七个铜板的翠羽能弄到的。 “翠羽!”她厉呵一声,“你再哭,孟小娘子就真成下毒凶手了。” 翠羽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她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道,“不哭,我不哭了。” 洛一禾又放缓了语气,“你别慌,也别怕。现在是非常时刻,所以不管什么事你都要说实话,就连小黑钻我被窝,我用臭袜子套它头,我背地里骂李少卿、沈郎君……” 洛一禾明显感觉到两记眼刀飞了过来,却挺直脊背继续道,“你也要如实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下毒之人无所遁形,不让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今日这养颜汤是洒了,可若是被喝了呢?那就是一条命啊!在生命之前,一切事都是小事。所以,翠羽,告诉李少卿,是谁熬的养颜汤?” 翠羽极快看了眼李云暮又垂下了头,“是我熬的养颜汤。” 孟兰心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似的,痛的差点晕过去,她还是小看冬梅这个变数了。 她养的鸡,毁了她的完美计划。 她的这番话,又毁掉了紫苑的先声夺人,还把她架在了一个尴尬位置。 早知道会有今日这劫难,当初她就不该伸手帮她,就该让她淹死在半月湖。 孟兰心从洛一禾身上收回眸光看向李云暮,按下心底的愤怒与怨念,唇角挽起一抹柔柔的笑,略带着歉意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我阿耶觉得洛小娘子与我二哥婚事仓促,委屈她了,所以吩咐我每日为洛小娘子熬一盏养颜汤。 可巧前两日祝神医放出了要收徒的消息,我想拜祝神医为师,所以忙着精进自己的医术,就把熬养颜汤的事情交给了紫苑。” 紫苑眸中极快闪过一抹诧异,却顺着孟兰心的话道,“翠羽正在和婢子学习医术,婢子见她好奇,就顺手教了她熬制养颜汤。她很有天分,第一次就熬的不错,因此这两日的养颜汤都是她负责熬的。” 她看向翠羽,“你为何要说养颜汤是小娘子熬的?” “我……” “紫苑!” 翠羽与孟兰心同时出声,随之翠羽紧紧抿住了唇,孟兰心不悦的望着紫苑,“翠羽这样说一定是怕张妈妈误会,而不是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不要凶她了。” “小娘子就是太好心,什么人都相信,你知道翠羽她……”紫苑好似意识到什么,忽然闭口,转身冲李云暮行了一礼,然后默默退到了孟兰心身后。 李云暮此时才看向翠羽,“养颜汤既是你熬的,为何你要说是孟小娘子熬的?” “张妈妈与洛小娘子一直以为养颜汤是我家小娘子亲手熬的,我怕她们多想,所以才说是我家小娘子熬的。” 翠羽如实道。 郑直、随心皱起了眉头,沈肆更是毫无顾忌撇嘴,“你这话可一点新意都没有。” 洛一禾倏的看向孟兰心,孟兰心正蹙眉研究琉璃盏中剩下的一点点养颜汤,好似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可她刚才的解释却是走了翠羽的路,挤得翠羽无路可走,说的实话倒像是在借坡下驴了。 莫非是巧合?洛一禾收回心思,看向李云暮,他已经又问翠羽,“今日的养颜汤也是你熬的?” “是!” “中间有没有经别人的手?” 翠羽摇头。 “郎君!”紫苑突然出声,“中间翠羽离开过,来丁香小院找冬梅,之后她去给江护卫送药,这些时间,都是婢子帮着看火的,有药房的小丫鬟和小厮可以作证。” “和紫苑姐姐没有关系。”翠羽急急为紫苑辩解。 李云暮没有理会,望着紫苑,“你可单独接触过养颜汤?” 紫苑想了想摇头,“药房一直有人在,冬梅来那会倒是人少了,不过我也一直与冬梅在一起,直到将养颜汤交到她手上。” “你刚才说翠羽怎么了?”李云暮忽然问。 第52章 我来替她证明 第52章 我来替她证明 紫苑面色一僵,薄唇紧抿。 孟兰心不由蹙眉,“刚才冬梅的那番话你没听到吗?生命之前,一切都是小事。你究竟想说什么?” 紫苑应声极快瞥了眼翠羽又看向李云暮,“翠羽她喜欢我家小郎君。” “喜欢……我二哥?”孟兰心诧异。 紫苑点头,好似豁出去了道,“每次小郎君来,翠羽的眼睛都粘在小郎君身上。小郎君与她一说话,她脸就会红好久,还会魂不守舍半晌。 她还悄悄向婢子打听小郎君的喜好。婢子开玩笑的问她是不是喜欢小郎君?她当时脸红的赛过猴屁股。 虽然她嘴上说着没有,但婢子从她的眼睛、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可以看得出,她应该早就对小郎君情根深种了。不然,她又怎么会为了讨好洛小娘子做那样的事。” “你是说玉肌散?” 孟兰心也反应过来了,转眸看向李云暮,“就是我让紫苑给你送去的那瓶玉肌散。” 紫苑看向洛一禾,“冬梅你还不知道?翠羽调换了你的玉肌散,就是你还给我家小娘子的那瓶,那里面加了钩吻,幸亏你没再用,不然这会你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 张妈妈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如擂鼓,有毒的玉肌散竟然给了李少卿,这可怎么办?要他追查下来,那她们…… “看来你的确在玉肌散中做了手脚。”李云暮看向魂不守舍的张妈妈,张妈妈脸色大变,想都不想就反驳,“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就是你家小娘子!” 紫苑急急接口,“不然难不成还是翠羽?她与冬梅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在冬梅的玉肌散里下毒呢?就是你家小娘子,承认。” 张妈妈眼睛一亮,“不是我家小娘子!是翠羽!就是翠羽!翠羽得知冬梅与我家小娘子起了争执,为了讨好我家小娘子,就给冬梅下毒。” “你胡说,我没有!” 翠羽的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心中更是后悔自己心软帮了张妈妈。 “没有?”张妈妈嗤笑,“你说的那些话,我都替你骚的慌。你不就是想着巴结我家小娘子,日后好方便你进门吗?你不就是一心想要做孟郎君的小妾吗?” 翠羽脸涨得通红,颤抖着张了几次嘴却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紫苑与孟兰心对视一眼,张妈妈果然跳坑了。 两人极快分开视线,紫苑转头看向翠羽,脸上尽是失望。 “翠羽!你要是真心喜欢小郎君,你告诉小娘子啊,小娘子待你一向不薄,她会为你做主的,你怎么能在冬梅的玉肌散里下毒呢?” “我没有,不是我。”翠羽抽抽噎噎,委屈的要死。 张妈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拼命将这口大锅按在翠羽脑袋上,“没有?你没有什么啊?自己都承认了,转脸就不认账了是?幸亏我家小娘子聪慧,没被你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紫苑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诧的掩住了唇,震惊的望着翠羽,“你不会是因为没有巴结上洛小娘子,所以就想要毒死她?” 翠羽惊呆了,紫苑怎么会这样想她? 张妈妈哪听得了这个,嗷嗷叫着就朝翠羽扑去,“你个杀千刀的贱人,毛都还没长全,就想着抢男人,敢给我家小娘子下毒,老娘……” 洛一禾快一步上前握住翠羽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张妈妈扑了个空,转身又要朝翠羽扑来时,被郑直拦住。 她怒气上涌都忘了害怕,越过郑直看向李云暮,“李少卿,我看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就是翠羽这个黑心肝的下的毒。” “不是她!”洛一禾将翠羽护在身后。 “你们说这些话的基础是翠羽喜欢孟郎君,可实际上,我与她同吃同住在丁香小院,从未听她提起过一次孟郎君。再说了,一个人是否喜欢另一个人,难道不用问问当事人吗?” 她向左走了一步,将身后翠羽让出来,“快别哭了,你喜欢孟郎君吗?” 翠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脑袋却摇的像拨浪鼓。 “现在她怎么敢说?”张妈妈一脸鄙夷。 “好!那我来替她证明,证明她不喜欢孟小郎君。” 张妈妈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证明?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孟兰心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如何证明这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可望着洛一禾神采飞扬的自信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变数实在是太难掌控了。 “这如何证明?”紫苑一脸狐疑。 洛一禾神秘一笑,没有回答紫苑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沈肆,“沈郎君!既然事情牵扯到孟郎君,还劳烦请孟郎君过来一趟。” “我已经差人去唤他了。” 洛一禾安心了,转身看向翠羽,“翠羽我问你,孟郎君有多高?与随心相比是高了,还是矮了?高了又高了多少?矮了又矮了多少?” 翠羽抽噎着呆呆看向洛一禾,见她鼓励的冲自己点头,便转头去看随心,眉头皱了皱,“差不多。” “一样高?”洛一禾追问。 翠羽点头。 “那孟郎君腰间挂着的香囊是什么颜色的?上面绣了什么图案?”洛一禾继续。 “好像是石青色,又好像是靛蓝色的,我记不清了,上面好似绣着竹叶。” 翠羽圆圆的小脸皱成一团。 “除了香囊,他腰带上还挂着两块玉佩,一块是双鱼佩,一块也是双鱼佩,对不对?” 翠羽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对。” 洛一禾莞尔,转身抬手指向墙跟下未被清扫的积雪,“劳烦沈郎君和随心踩一个脚印。” 两人虽不知洛一禾要做什么,却都乖乖在雪地上踩了一脚。一个大点,一个稍微小点的脚印留在了雪地上。 “翠羽,你来看看这两个脚印,你觉得孟郎君的脚印与哪个最像?” 翠羽上前,盯着地上的两个脚印看了半天,指着随心的脚印道,“和这个像。” 孟清尘就是在此时进来的。他一进来,大家的眸光齐刷刷就落到了他腰间。 第53章 谁主张谁举证 第53章 谁主张谁举证 孟清尘的腰带上果然挂着一个石青色的香囊,不过上面绣的不是竹叶,而是一片羽毛。 玉佩,他腰间也的确是系了两块,不过一块是双鱼,一块却是鸣蝉。 孟清尘被众人看的有些不自在,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没问题,正要询问他们看什么,随心已颠颠的跑上前与他排排站。 很明显,孟清尘比随心高了小半个头。 “孟郎君,来!” 随心乖觉的引着孟清尘到了墙根下,指着雪地上的两个脚印道,“劳烦孟郎君,踩一个脚印。” 孟清尘虽不解,却依言在两个脚印边又踩了一个。 这个脚印明显比随心的脚印大,与沈肆的大小差不多,却窄了一些。 “看,翠羽又说错了。” 洛一禾扫视了一圈众人,尤其关照了一下张妈妈,“一个人若是对另外一个人动了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身高多少?不知道他佩戴什么样的香囊、玉佩?穿多大的鞋? 由此可以证明,翠羽爱慕孟小郎君的说法,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众人静默,的确如此。 翠羽更是一脸感激的看着洛一禾,感激的话还未出口,张妈妈又跳出来煞风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所以,你的意思还是翠羽爱慕孟小郎君?既然你这样认为,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洛一禾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凭什么?”张妈妈不干了,“想证明自己清白的是她又不是我,凭什么我拿证据?” “谁主张,谁举证。难不成你空口白牙一张嘴,别人就要跑断腿?你以为你是谁啊?王法吗?” 洛一禾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若如此,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雇凶杀人?可不可以说你偷盗财物?可不可以说你谋害主家?可不可以说这养颜汤中的毒是你下的?” “放屁!”张妈妈勃然大怒,“我怎么可能给……给小娘子下毒!” “那就拿证据啊!证明你没有下毒!证明你没有雇凶杀人!证明你没有偷盗财物!证明你没有欺上瞒下,谋害主家!” 洛一禾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张妈妈就后退一步,待洛一禾话音落,她不觉已退到了未清扫的积雪里,脚下一绊,一屁股直接坐在了雪地里,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浑浊的眸中除了愤怒,还隐隐透出惊恐。 洛一禾勾唇一笑,“做不到啊?那就闭嘴!” 她转身走回翠羽身边,从她袖袋里揪出帕子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劝道,“别哭了,眼泪有什么用?谁再给你乱泼脏水你就应该这样把她怼回去!记住了吗?” “嗯。”翠羽哽咽着重重点头,红红的眼睛望着洛一禾,“冬梅,你相信我?” “当然!” 翠羽更是感动,就听洛一禾道,“要是像你这么笨的人都能做出下毒的事情,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翠羽呆呆愣愣望着洛一禾,感动卡在鼻间,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翠羽没有下毒。” 紫苑挖空心思终于找到破绽。 洛一禾扭头看向紫苑,她一袭绯色的裙袄,脸上敷的粉有点多,如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加上涂得血红的唇,看起来有点吓人。 她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紫苑与一个时辰前,温柔的为她梳发,与她细细叮嘱的紫苑重叠在一起。 “紫苑姐姐。” 翠羽低低唤了一声,声音之中尽是无措与委屈,洛一禾回神,按下心底的怪异朗声道,“你说的对。我不能证明翠羽没有下毒。 你可以说翠羽是因为看不惯洛小娘子而下的毒,你可以说翠羽是受人指使而下的毒,你也可以说翠羽是闲着无聊下的毒,但就是不能说翠羽是因为爱慕孟小郎君而下的毒。” 洛一禾看向正与沈肆低语的孟清尘,显然他也听到了这句话,正望向她,唇瓣微启,如玉的面庞上尽是错愕。 这般风光霁月的男子,别说被牵扯进来,就算听到这些,洛一禾觉得对他都是一种玷污。 她眸光轻转,看向紫苑,唇角翘起,“不过不管你说翠羽是因为哪一种原因下的毒,都请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那就是心虚,就是祸水东引,就是耍流氓!” 紫苑不知道耍流氓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心虚、祸水东引是什么意思,原本惨白的小脸气的青白起来,胸脯也剧烈的起伏着,“你怀疑我?” “我没有!”洛一禾否定的干脆,转眸看向把自己当做透明人的李云暮,“我只是觉得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查案这种事,李少卿来就行,其余人问什么答什么就好,不必把自己弄的跟福尔摩斯,哦,跟断案高手似的。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做大理寺少卿?怎么不去掌管刑部啊?” 紫苑气的一个倒仰,深深体会到了张妈妈被洛一禾怼时的无力与抓狂。 这番话,根本就没有留给她反驳的缝隙。 “咳!” 孟兰心轻咳一声,丢给紫苑一个警告的眼神,唇角含笑的也看向李云暮,“我觉得冬梅说得对,究竟谁是下毒凶手,还是听李少卿的。” 李云暮看向孟兰心,终于舍得开口,“孟小娘子可看出养颜汤里下的是什么毒?” 孟兰心摇头,“我医术浅薄,并未察觉这养颜汤有何不妥。” “拿我的名帖,去请祝神医。”李云暮看向郑直。 “且慢!”孟兰心叫住郑直,看向李云暮,“祝神医前几日进山采药去了,如今大雪封山,他应该不会冒险出山的。” 这也就是为何她要急急动手的原因。 原本她是计划在洛一禾大婚前一日——腊月初七动手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的完美计划被一只鸡毁了,而她,非但没有毒死洛一禾,还惹得一身骚。 “李少卿,”一直沉默的孟清尘开口,“城中除了祝神医之外,还有几位老大夫医术也不错,不如我让人去请他们?” 李云暮略略沉吟,“郑直你带养颜汤去请老大夫们看看,谁若能看出端倪,就将谁请来。哦,别忘了兽药铺的那个掌柜。” 第54章 我知道凶手是谁 第54章 我知道凶手是谁 郑直快马而去,半个时辰之后回来,此时李云暮刚询问完药房与北苑的人。 “几位老大夫没看出养颜汤有什么不妥,倒是兽药铺的掌柜发现了端倪。” 郑直说完就让出了身后的甘尾。 孟兰心望着眼前穿着粗布棉袍的男子,心底泛起狐疑,李云暮发现养颜汤有毒已是意外,祝神医不在,竟然还有人能瞧出养颜汤的问题?这怎么可能? 紫苑快人快语,已将疑惑问出口,“兽药铺的掌柜?养颜汤是给人喝的,可不是给兽。” 她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甘尾,“一个兽药铺的掌柜难道比百草堂的大夫还厉害?”她扭头看向李云暮,“李少卿!小心这人是骗子。不如让婢子先考一考他?” “要不这案子也由你来查一查、审一审?” 李云暮还未开口,沈肆已跳了出来,将刚才洛一禾说的话劈头盖脸朝紫苑砸去。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没问到你,插什么嘴?有本事你去做大理寺少卿,去掌管刑部啊?你自己学艺不精看不出来,还不许别人看出来?往日里也没见你眼皮子这么浅。” 沈肆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不屑。 紫苑僵住,涂着白粉的脸一点点涨红。 李云暮满意的看了眼沈肆,又看向甘尾,“你说。” 甘尾先与李云暮行了礼,之后脊背挺得笔直,“养颜汤里的药材都是上好的药材,称之为极品都不为过。也正因如此,它完美的掩盖了加进去的两味毒药,红娘虫和迷幻菇。” 孟兰心瞳孔一缩,手中捧着的手炉差点跌落。 这人竟然真看出来了。望山县何时出了这种人物? 她垂下眼眸,掩盖住自己心底的震惊。 那边甘尾已经款款道来,“红娘虫名虫,其实是一种飞蛾,能分泌毒液,沾染到皮肤上,必死无疑。这种飞蛾只有夏季朝露未干之时方能捕捉,是禁药。 至于迷幻菇,生长在密林的腐尸旁边,量大致死,少了会让人陷入幻境,引起发疯、发癫的症状,也是禁药。 两者本来极易被人察觉,但养颜汤中的极品荀草与极品白雪花混合便会产生一种奇异效果,恰巧能掩盖住红娘虫、迷幻菇的毒性。” 甘尾眸子晶亮,“其实想要分辨很简单,只要往养颜汤里加一勺面粉,之后用银针也能验出毒来。” “快去拿面粉!”沈肆好奇心上来。 随心颠颠的跑去小厨房取了一勺面粉给甘尾。 甘尾将面粉加入养颜汤,之后探入银针,银针肉眼可见变得漆黑无比。 “好厉害的毒!”沈肆惊呼。 “此毒发作极快,中毒者,必死无疑。”甘尾说着,眸光不由飘向了窗下陶瓮边的乌鸡,可这乌鸡吃了却没事,真是奇怪啊。 “望山县的禁药从哪可以买?”李云暮继续询问。 “百草堂。” 甘尾略一沉吟道,“不过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去百草堂买。一来是因为太贵,二来是太麻烦。在百草堂购买禁药不但要写明禁药的用途,而且还要有人担保。太麻烦了,也太容易被人查到。” 李云暮微微颔首,眸光扫过丁香小院中众人,略略沉吟,薄唇轻启,“我知道是谁在养颜汤中下毒了。” “谁?”沈肆好奇问出声。 其余人虽没问,眸光却是齐刷刷的转向了李云暮。 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下。 “洛一禾是上个月来的孟府,所以给洛一禾下毒,尤其是在养颜汤中下毒,是临时起意,并非预谋已久。甘掌柜说了,红娘虫只有夏季才能捕捉,如此,这红娘虫必定不是凶手自己捕捉。 如果不是从百草堂买来的,那么就只能是从县衙的药库偷了。禁药存放之地,容不得一点差池。夏县令必定会严防死守,因此,外人想要进去很难,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监守自盗。” 完了! 孟兰心的一颗心坠入谷底。红娘虫与迷幻菇就是下雪那日,夏之雪从药库偷出来给她送来的。 李云暮清冷的声音如幽幽山泉水汩汩而下。 “整个望山县的大夫都看不出养颜汤中的毒,可见这毒用的巧妙,有这等本事的人,医术应该相当不错。” 孟兰心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是她失策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望山县,除了祝神医,竟然还有人能查出来红娘虫与迷幻菇。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直接一包砒霜倒在养颜汤里。现在怎么办? 李云暮盯着琉璃盏里剩下的一丢丢养颜汤,“毒,是下在养颜汤里的,下毒之人必须接触养颜汤。紫苑说她接触养颜汤的时候,药房一直有人在,后来药房没人了,冬梅却来了。” 被点名的紫苑,心高高悬起。 “药房的人与冬梅的话已经证实了紫苑所言是真。” 紫苑心花怒放,唇角压抑不住的向上翘。 “如此,便证实了冬梅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养颜汤。她的嫌疑,被排除了。” 紫苑的笑意凝在唇角,似一朵还未张开便已凋零的花骨朵。 “药房的人说药材全部是一味味散装在药柜中的,这与药铺放置药材的方式一致。 可养颜汤的药材却是一份份存放的。川穹二钱,那便只能拿到二钱川穹,多一点都没有。如此熬药,是个人都会熬?” 紫苑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孟兰心重重叹了口气,只能走最后一步了。 “翠羽学医到今日是第五日,《神农本草经》只能背下四味药,药材识得七八味。你觉得她天分如何?” 李云暮看向甘尾,甘尾一脸嫌弃,“朽木不可雕也!” 李云暮眸光意味深长,“然而却有人夸她很有学医天分。那么,五日前,翠羽开始学医的那日是什么日子?是洛一禾与孟清尘定下婚期的日子,应该也是凶手决心要杀掉洛一禾的日子。 这一切都说明,翠羽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翠羽眼圈又红了,明明李少卿在为她洗脱冤屈,为何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此人为何选中翠……” “砰”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李云暮的话。 第55章 是我下的毒 第55章 是我下的毒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只小巧的银质手炉在地上翻滚着。 孟兰心一脸震惊、痛心的望着脸色煞白如鬼的紫苑,未语泪先流。 “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忘了你阿兄,是我给他看的腿,是我给你钱让你抓的药?我还计划带你一起拜祝神医为师,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紫苑如坠冰窖,凉意从心底丝丝缕缕蔓延至全身。 孟兰心的话看似在责备她,其实是在威胁她,要她认下所有罪名,否则,她阿兄的腿就等着废了。而她若是认下罪名,作为回报,她会带她一起拜入祝神医门下。 可是这罪名认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她家人还怎么做人? 紫苑带着丝丝哀求看向孟兰心,却对上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紫苑心彻底沉入谷底,缓缓转身看向李云暮,“是我,是我在养颜汤中下的毒。” “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张妈妈嗷嗷叫着又要扑向紫苑,被郑直拦住。 紫苑好似没有察觉这变故,只低着头道,“其实刚才那些说翠羽的话,都是在说我自己,是我一直爱慕小郎君,所以听到他与洛一禾的婚期定下,便对洛一禾动了杀心。 洛一禾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都清楚?就她那样的人,给小郎君提鞋都不配,凭什么能嫁给小郎君? 小郎君是夜空的明月,皎洁无瑕,洛一禾是泥塘里的烂泥,肮脏无比,这样的人别说嫁给小郎君,就是名字和小郎君一起提起,对小郎君来说都是一种玷污。 她怎么配嫁入孟家,怎么配嫁给小郎君?所以,她必须死。” 紫苑一字一字的背诵着孟兰心之前说的话。 有了这个开始,她后面的话也就说的愈发顺畅,只不过将事件的主人公换成了自己。 “李少卿说的没错,在得知洛一禾与小郎君定下婚期的那日,我就去找了太傅,提议给洛一禾熬养颜汤。之后又让翠羽来学医术。 这样,机会有了,替罪羊也有了。唯一差的就是毒药了。正巧夏小娘子来看望我家小娘子,我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你竟然还算计夏小娘子?”孟兰心捂着心口瞪向紫苑。 这是不让她将夏之雪牵扯进来啊! 紫苑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思一转道,“隔日,我就打着我家小娘子的名义去找了夏小娘子,说我家小娘子要为李少卿配置鼠药,需要砒霜。 我跟着夏小娘子去了药房,趁她不备偷了红娘虫、迷幻菇。今日一早,我便将磨碎了的红娘虫、迷幻菇洒在了分好的药材里。果然,翠羽毫无察觉的放了进去。 之后,我又差人故意在张妈妈面前说冬梅要去给江护卫送药,将张妈妈引去了北苑。一切计划都很完美,只是我没想到养颜汤会被打翻,会被发现里面有毒。” 这番话说完,紫苑好似被抽空了全部力气,身子一晃,瘫坐在了地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沈肆鄙夷的瞪着紫苑,“你要是敢自己给洛一禾下毒,我还敬你三分,没想到你自己不敢露面,躲在阴沟里捣鬼不说,还想要诬陷冬梅? 简直罪大恶极,罪加一等,罪不可恕!李少卿,她该如何处置?一定要重重的罚!不如砍了她的狗头?” 李云暮还未回答,孟清尘重重叹了口气,上前冲沈肆,李云暮行了一礼。 “沈郎君还请息怒!李少卿见谅!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并不知道紫苑会因为我而对洛小娘子动杀心,幸而上天有好生之德,让这养颜汤洒了,没有酿出祸事来。 但这也算是我孟家家丑了,李少卿,不知此事可否交与我孟家自己解决?” 李云暮略略迟疑,“民不举,官不究。” 孟清尘会意,又与李云暮行了一礼,转身看向张妈妈,忽然郑重冲她行礼。 张妈妈慌忙避开。 孟清尘起身道,“我知道你虽是洛小娘子的乳娘,但与她亲娘也不差。今日之事,非常抱歉。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在我孟家,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至于紫苑……” 他回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紫苑,叹息一声,“我会将她逐出孟家,还请洛小娘子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了。可以吗?” 张妈妈想要说不行,不可以,可对上孟清尘诚挚的眼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她心思急转,此刻,就算紫苑死了,与她和冬梅也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应下孟清尘的要求,这样,他便算欠了她们一个人情,日后相处之时,也能厚待冬梅两分。 思及此,张妈妈勉为其难的开口,“看在孟郎君的面子上,我替我家小娘子同意不再追究,可若日后……” “没有下次!”孟清尘截断张妈妈的话,举手起誓道,“我以性命担保洛小娘子在我孟家绝对安全。” “有孟郎君这句话,老奴就放心了。”张妈妈满意了。 “张妈妈深明大义。一会我想去亲自给洛小娘子赔罪,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太方便了。”张妈妈喜笑颜开,“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小娘子。” 张妈妈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孟清尘看向紫苑,“将她带下去!”之后他上前扶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孟兰心,“兰心,我送你回去。” 兄妹俩人离去之后,甘尾也识趣的告退。 李云暮瞥向卧在窗台下一直看热闹的乌鸡,“郑直,带上雪团,我们走。” 郑直还未走近乌鸡,乌鸡已扇着翅膀子,跳着脚“咯咯咯”的抗议。 沈肆乐的见牙不见眼,“李四郎!看到没?小黑不愿意跟你走。你可不能强迫它!不然我和你没完。” 李云暮不想再看沈肆嘚瑟,转身大步而去。 “郎君,雪团还……”郑直快步追了上去。 “让它先在这。过两日自会有人乖乖把它给我们送来。”李云暮脚步微顿,“对了,一会你去见一见太傅,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与他说一遍,告诉他,下不为例。” “什么下不为例?” 问话的不是郑直,却是不放心李云暮又追上来的沈肆。 第56章 你可长点心吧 第56章 你可长点心 李云暮睨了沈肆一眼,没回答。 沈肆哪肯放过他,快一步拦住他的去路,“李四郎!留下可是小黑自己的选择,你不能因为它选择了我,就想要让郑直把它偷回去关起来。表哥!” 沈肆开始撒娇。 李云暮面色一僵,无语道,“我不是你。” 沈肆一脸不信,“那你刚才说什么下不为例?” “我家郎君让我把今日之事告诉太傅,让他下不为例。”郑直替李云暮解释。 “紫苑不是被赶走了吗?哪还能有下次?你这想的也太多了点。”沈肆不以为然。 李云暮深深凝视沈肆,“你可长点心。” 之后,他绕过沈肆大步离去。 “什么意思啊?李四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说清楚再走!”沈肆再一次拦住李云暮。 “你以为给洛一禾下毒的真是紫苑?” 沈肆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不是紫苑吗?她都承认了。” 李云暮轻叹了口气,索性将事情直接挑明。 “第一,紫苑与孟小娘子相比,孟小娘子的医术更高明。 第二,像养颜汤这么珍贵的方子,肯定是收在孟小娘子手中。不反复研究这方子,又怎么能想出这般绝妙的下毒主意? 第三,你以为幽兰院药房的那些丫鬟、小厮是怎么选出来的?他们或多或少都认识一些药材,懂一些药理。翠羽连药房的丫鬟都没选上,紫苑忽然提出要教她医术,孟小娘子会一点疑惑都没有?” 沈肆完全傻了,眨了半天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给洛一禾下毒的是孟师妹?” “不然你以为孟二为何要出头?为了一个丫鬟,他犯不着。” 李云暮抬手拍了拍沈肆的肩膀,大步而去。 郑直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凑近脑袋嗡嗡的沈肆压低声音道,“沈郎君还记不记得你的黑罗刹、红蝎子?我家郎君说就是孟小娘子烧的。” 沈肆如遭雷击,“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啊,为什么啊?” 郑直耸肩,“我家郎君没说为什么。”他压低声音又交代,“这事郎君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要到处乱说。” 见郑直要走,沈肆连忙拽住他,“如果是孟兰心下的毒,那不就冤枉紫苑了吗?你家郎君就这样看着冤案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紫苑她不冤。你瞧她今日一进门就要咬死翠羽的架势,就算她不是真凶,那肯定也是个帮凶。再说了,往药材里放毒,挑拨张妈妈,安排翠羽、冬梅做事,这些不都是她干的吗?所以,她真不冤。 至于为何放过孟小娘子,一来呢,民不举官不就,洛一禾都不追究了,我家郎君能怎么办?二来呢,也要给太傅一点面子嘛,毕竟洛一禾没有出事。” 沈肆咂着嘴,眼前一会是孟兰心含羞带怯的望着他,娇嗔的说不要叫她孟小娘子,要叫师妹,一会是孟兰心给洛一禾下毒,嫁祸冬梅,一会是孟兰心冲他温柔的笑,一会又是孟兰心放火烧他的黑罗刹、红蝎子…… 什么师妹啊,太可怕了,还是冬梅好,话说的好,还讲义气。 师妹? 沈肆抖了抖,打死他以后也再不叫孟兰心师妹。 而此时,沈肆可怕的师妹正靠着锦垫,有气无力的与孟清尘说话,“多谢阿兄送我回来,我睡一会就没事了,阿兄别担心,快回去。” 孟清尘脚步未动,望着床上坐着的娇弱女郎,“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嗯?”孟兰心诧异看向孟清尘,好似想到什么,开口道,“对不起,阿兄。我不知道紫苑她喜欢你,要是知道,我一定好好劝劝她,不让她做傻事。” 孟清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望着孟兰心,眸光复杂。 “阿兄?”孟兰心试探着又唤了一声。 “这里没有外人,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吗?你觉得把紫苑推出来,事情就解决了?你以为李少卿看不出来吗?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闹出人命,他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追究罢了。” 孟清尘直接捅破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孟兰心小脸瞬间涨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她死死盯着孟清尘,“阿兄觉得我错了吗?” 她从床上下来,站起,“扪心自问,阿兄,你想娶洛一禾吗?就那么一个自私、虚伪、残暴、没脑子的蠢货,你想娶她吗?” 他当然不想,否则他也不会在祠堂跪了三日抗议。 “这是阿耶的决定。”孟清尘压下自己心底的不甘。 “阿耶阿耶,阿耶他是老糊涂了!”孟兰心的不满如开闸的洪水一泻而下,“娶妻不贤祸三代,他这是要把我们孟家都毁在洛一禾手上。 他明知道洛一禾的阿兄杀了太子,还要你娶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值得搭上你一生的幸福,值得搭上我们全府人的性命。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你我的阿耶,还是洛一禾的阿耶!” 孟清尘一脸震惊,“你说什么?谁杀了太子?” “洛四郎!要不然洛一禾能好好的从长安跑来这穷乡僻壤?你以为她真是想要与你完婚?她是想要避祸!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孟清尘苦笑,“难怪了。” 他抬手将孟兰心粘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挑起,为她轻轻抿到耳后,“若是如此,我与洛一禾的婚事就更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怎么没有?”孟兰心不服,想到了沈肆的主意,“阿兄,要不然你离家出走?走上一年半载的再回来,我就不信洛一禾的脸皮这么厚,会一直赖在咱们家不走。” 孟清尘轻笑出声,“傻丫头!你既然知道洛一禾为何要来,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他们是孤注一掷。好了,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操心了,娶她就娶她。” “阿兄!” 孟兰心还要再说什么,被孟清尘抬手制止,“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保证洛一禾绝不会再出事,你不会让我失信于人的,对不对?” 第57章 想吃肉的树 第57章 想吃肉的树 “阿兄?” 孟兰心不满,可对上孟清尘坚定、不容置疑的眸光也无可奈何,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可是阿兄,你也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自暴自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心事,阿兄都要告诉我,我是你的妹妹,这世上你最亲的亲人,好吗?” 孟清尘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孟兰心的发髻。 “好,阿兄答应你。那你也答应阿兄,下次若是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告诉阿兄。” 孟兰心重重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养颜汤的事情我会去父亲那里请罪,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孟兰心迟疑了一瞬点头,目送孟清尘出了房间,她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眸中再没有半分娇憨,剩下的只是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洛一禾该死,辨认出养颜汤中毒药的兽药铺掌柜更该死,但最最该死的却是冬梅。 枉费平日里她对她那么照顾,一碗养颜汤都能洒了,等到洛一禾嫁过来之后,她定然要把冬梅要过来,她要看看这个变数还能变出什么花来? 丁香小院中,洛一禾正望着眼前的一树一鸡唉声叹气,当时她只顾护着翠羽了,事后才反应过来,她可能不止得罪了紫苑,还得罪了孟兰心。 翠羽有没有学医天分,孟兰心应该能看得出来,既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紫苑在胡说八道?很显然,她也是知情者,不,恐怕不止是知情者,是主谋才是真的。 唉! 洛一禾叹息,孟小娘子啊,你要是想要给冬梅下毒,你告诉我啊,我帮你啊。 现在倒好,唉! 【小八,我觉得我需要安慰。我得罪了孟小娘子,又错失了弄死冬梅的机会。快安慰安慰我。】 …… 【小八?】 【同情你三秒,三二一,时间到,再见。】 八卦炉敷衍了事。 洛一禾气的直哼哼,再看看眼前跳来跳去的乌鸡,小绿叶子抖来抖去的小杏树,她严重怀疑这三个在聊天,然后不带她,还不给她翻译。 洛一禾磨牙,“你说晚上我喝个萝卜乌鸡汤怎么样?” 乌鸡腿一软嗒趴在地上,起身,跳着脚冲洛一禾就破口大骂。 “到时候柴火不够,正好把这木头烧了。”洛一禾不痛快,决定也不让大家痛快。 小杏树伸出一尺来的枝条挥舞着表示自己的抗议。 【洛一禾!你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吓唬小黑和夭夭?】八卦炉也跳脚抗议。 【那你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 【夭夭说,这里比徐家热闹多了。它在这一天见的人比在徐家一年都多。徐家一天到晚都不来个人,就一个光头偶尔偷偷摸摸的来。可一来就与崔娘子进屋了,也不知道做什么。】 洛一禾惊得瞪圆了眼睛,这不就是与崔氏相好的那个男人吗? 【小八,你快问问夭夭,那个光头长什么模样?】 八卦炉静默一瞬,为洛一禾翻译,【夭夭说它不记得了,就记得它是个光头。】 【怎么不记得了?再想想。】 找到这个人,或许就能抓到真正的凶手,徐掌柜就能从大牢里放出来了。 【夭夭它还是个宝宝,怎么能记得了这么多?】八卦炉瞪眼。 洛一禾一噎,【好,宝宝。】 “夭夭啊,你真的不记得了?” 小杏树的两叶子字前后晃了晃。 “那你好好想想,若是能再多想出来一点,我就给你换个漂亮的花盆,怎么样?”洛一禾贼兮兮的模样,像个拿着棒棒糖诱骗小姑娘的怪老头。 【夭夭说,它不要花盆。】 “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你的线索有用,我就给你弄去。” 【夭夭说它想吃肉。】 “吃!”洛一禾豪气的一挥手,然后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八卦炉说了什么,挥出去的手僵在空中,【小八,你刚才说什么?它想干嘛?】 【肉!想吃肉!】 【它想不想去死?它一棵树,吃什么肉?】 洛一禾幽怨的盯着八卦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破炉子不靠谱,乌鸡爱吃毒药还不算,还弄了一棵要吃肉的树,“有嘴吗?你就吃肉呢?” 八卦炉没吭声,小杏树抖了抖自己的两片绿叶,绿叶上突然就出现了两张嘴。 洛一禾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还是小瞧了八卦炉的不靠谱,这哪是开智啊,这是活生生的造出了一个妖怪。 小杏树两片绿叶又抖了抖,上面的嘴不见了,两片绿莹莹的叶子弯曲着,叶尖抵着叶尖,叶柄抵着叶柄,硬生生的给她比了个心。 【小八,你觉得它卖萌就能掩盖它是妖怪的本质?】 【它叫夭夭,不叫妖怪。】八卦炉鼓着大胖脸瞪洛一禾。 【好,夭夭!】 洛一禾妥协,不管是妖怪,还是开智,已经在她这了,她还能怎么办?就像乌鸡一样,只能养着了。 “你还能想起来什么?” 【灰色的袍子,比你高,比你壮!】八卦炉尽职翻译。 “男人一般情况都比我高,和沈肆比谁高?” 【夭夭说它不知道,它还是个宝宝,不要逼它了。】八卦炉嫌弃的望着洛一禾。 乌鸡显然也听到小杏树的话,跳着脚,翅膀子指着洛一禾骂骂咧咧,八卦炉见此热心询问,【你想不想知道小黑说了什么?我问问夭夭,给你翻译翻译?】 【并不想知道。】 洛一禾默默翻了个白眼,就乌鸡那模样,一看就是在骂她,她是傻了还要让八卦炉再把骂她的话给翻译一遍。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去找李云暮,把这条重要线索告诉他。 竹院中,郑直已经见了孟太傅回来,“郎君,太傅说,禁药除了县衙药房之外,寒光寺也可以拿到。” “寒光寺?” 李云暮眸光微眯,他记得那位钱家大娘子曾说过,钱掌柜与徐掌柜相约一起去寒光寺买药,后来因崔氏身子不舒服,徐掌柜没去。 “对,太傅说寒光寺有位僧人擅培育药材,所以他们不需要进山采集,会种植一些常用毒药。” “郑郎君!” 叩门声与女郎清脆的唤声就在此时响起。 第58章 一条线索,一个疑点 第58章 一条线索,一个疑点 “好像是冬梅,我去看看。” 郑直转身出了书房,片刻后快步进来,“郎君,徐掌柜的那个案子,冬梅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她说她去买树那天,正巧路过寿安坊,与一个小乞儿闲聊了两句。 那乞儿说曾见过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光头去过徐掌柜家,冬梅再问那人特征,小乞儿便再没说上来,只说比冬梅高,比冬梅壮。” 李云暮眸光微凝,“买树那日?” 郑直点头,“是,冬梅说,原本那日回来她就要来找郎君的,结果出了点事就把这事给忘了,今日见到甘掌柜她又想起来了,就赶紧来告诉郎君。” “郎君,”郑直斟酌了一下又道,“其实冬梅人挺好的,与洛一禾不一样。你看她今日说的多好,谁主张,谁举证。还有为翠羽出头,为自己辩白的那些话,井井有条……” 伴随着郑直的话语,李云暮眼前不由浮现出洛一禾冲他灿然一笑的模样,那一笑,犹如清冷的夜晚,突然云雾散去,露出清幽妖娆的月光,直接穿透人心。 那一笑,是那么的单纯,又是那么的充满色彩。 李云暮心头莫名涌起烦躁之意。他睨了一眼郑直,“聒噪!” 郑直讪讪闭嘴。 李云暮又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寒光寺了。” “去寒光寺做什么?”郑直诧异。 “灰色的袍子,光头,很像是僧人。而且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假药的来源。不如去药材的源头看看,说不定在那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我这就去准备。” 郑直退了出去,片刻又进来,“郎君,二胖来了,说是给郎君送一碗鸽子汤。” “见过李郎君!” 二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这是今日新得的一对乳鸽,我家小郎君特意交代炖了汤给李郎君好好补一补身子,您快尝尝,这味道绝了。” 二胖说着,将食盒放到长案上,打开,从里面端出一个甜瓷小碗,恭恭敬敬放到李云暮面前,“这乳鸽处理的方式特殊,味道也与寻常乳鸽不同,别有一番风味,李郎君快尝尝。” 李云暮来了兴致,长眉微挑看向二胖,“处理方法如何不同?” “寻常乳鸽处理起来如同处理鸡鸭一样,先宰杀放血然后热水去毛,这乳鸽却不宰杀,只将它放到铜锅里,然后盖上锅盖,用木棒咚咚一阵敲打。 敲打完之后打开锅盖,乳鸽眼珠子掉落眼眶,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血却一滴都没有流失,然后再进行去毛等下一步处理。” 李云暮眸光微凝。 二胖等了半天不见李云暮说话,不由转眸去看郑直,我这马屁是不是又拍马腿上了,郎君不喜欢这种做法? 郑直正欲唤李云暮,李云暮却突然看向二胖,“如此死的乳鸽,除了眼珠子掉落眼眶之外,还有什么特征?” “浑身青紫!其它也没什么了。” “好!赏!” 李云暮心情大悦。 二胖接过郑直丢到手里的两颗银豆子,冲李云暮又行一礼,眉开眼笑的离去。 “你还记不记得……” 李云暮倏的住口,他想起来了,那日去停尸房的时候,郑直并没有跟着进去,进去的是洛一禾。 “郎君是有了什么发现?”郑直试探着问道。 李云暮颔首,“明日一早,我们先去一趟县衙,再看一看崔氏的尸体,之后再去寒光寺,带上雪团,它找毒药最在行。” 郑直哭丧着脸,“雪团现在不跟我走啊。” “那就叫上沈肆,让他带上雪团,顺便让他扮作药商。” 对此,沈肆没意见,正好跟着李云暮去查案,他就不用去听孟太傅上课了。 只是乌鸡也不跟他,他便将洛一禾也带上了。 三人一鸡坐在一辆马车里往县衙而去。 刚过长顺街,马车便停下了。 不待车内几人询问,郑直已从外面撩开了车帘。 “永安坊出了点事。大家都围着看热闹,就把路给堵了。” “呀,有热闹,冬梅,走,咱们也看热闹去。” 沈肆招呼洛一禾道。 几人鱼贯下了马车,从永安坊的坊门到长顺街,挤满了人,有指指点点的邻居,也有单纯像他们这样看热闹的。 大雪还未消,路上被这么多人一踩,全是泥泞,可饶是如此,也挡不了众人八卦的心思,尤其是爱凑热闹的沈肆。 他一手拽着洛一禾,一手拽着黑了脸的李云暮,三下两下便挤到了最前面。 最靠近坊门的一户小院,院门大开,门前停着一辆驴车,一辆牛车,车上拉着箱笼、矮几、被褥、胡凳、蒲团、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个清漆的马桶。 一个穿着兽皮背心的老头正奋力的把一个簸箩往牛车上塞。 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互相交换着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 洛一禾听了片刻,便了解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户人家是三日前搬来的,是一对年轻的小两口,周围邻居也只知道这两口子郎君姓孙,娘子姓李,其余就一问三不知了。 今日一大早小两口就出了门,才走不大会,这穿着兽皮背心的老头便领着三个汉子找上门来,一敲门没人在,直接砸了门就冲了进去。 邻居一问才知道,这老头是人家阿耶。 他们原是宁山县人,这孙郎君因与父母吵了几句嘴,便带着自己新过门的媳妇跑了,来了望山县安了家。 孙老头领着三个儿子找了好久才找到此处,见小儿子与儿媳不在,便做主把小儿子的家什都搬回去。 “阿耶,剩下拿不走的怎么办?”一个憨头憨脑的汉子在院里喊。 “怎么办?给我砸!”老头手一挥,气冲云霄,“统统都砸了!我看这小兔崽子知不知道回去?” “造孽啊!那门窗可是小两口新换的。”一旁的老妇人一脸肉疼。 “造孽?这小畜生气死他阿娘才叫造孽。”老头转身瞪向老妇人,老妇人讪讪不敢再多言。 “诸位诸位!” 老头黑着脸,有些气不过,直接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大家来评评理,说说该不该砸了这小兔崽子的窝?” 第59章 他们崩人设了 第59章 他们崩人设了 “她阿娘瘫在床上,说好了他们兄弟四人轮流照顾,可每次轮到这小兔崽子,他不是头痛就是脚痛,要不就是肚子痛,每次都把活计撂给他三个兄长。 我看不过去,就说了他两句,他倒好,当晚就偷了我们老两口攒了一辈子的十二贯钱跑了,害得她阿娘第二日抓药都拿不出钱来,还是卖了家里的一头牛才抓的药。 药是抓回来了,他阿娘也知道这事了,然后就活生生的被气死了。这种小畜生,你们说,他这窝该砸还是不该砸?” 看热闹的百姓义愤填膺,“该砸!砸了!” “这就是一混蛋,老丈,要我说你就该去县衙告他,让县令大人赏他一顿板子!” “对!告他!” 老头冲众人拱手表示感谢,“我也想告他,但他阿娘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想要见他一面,所以,我还是希望他能回家,街坊邻居,见着这小兔崽子了给他捎句话,让他麻溜的滚回家去。” “阿耶,砸完了!” 三个汉子提着扫帚、棒槌从院子里出来。 “那咱们回家,回家等着这小兔崽子!”老头一挥手,与三个儿子分成两队,两个儿子看护驴车,他与另一个看护牛车。 “诸位让一让,让一让!” “冬梅!” 沈肆扯了一把洛一禾,“发什么呆呢?那驴差点给你来一脚。” 洛一禾讪讪一笑,又看向那老头。 【小八,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我只是一个炉子啊。】 【你就给我装……】洛一禾突然怔住,她知道哪里不对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与以前她在新闻上看到的拐卖儿童的骗局是多么的相像。 人贩子瞄准拐卖对象之后,会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二话不说,先给带小孩的家长两个嘴巴子,之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之后抱着小孩就走。 就算家长反应过来求救,路人也会以为是家庭矛盾,不会多做理会,更有甚者,路人会被人贩子煽动的同仇敌忾,指着家人一顿说教。 眼前的情况,不正是如此吗? “快拦住他们,他们是骗子!” “快拦住他们!” 洛一禾的声音与李云暮的声音同时响起。 “怎么回事?” 沈肆一头雾水,郑直与随心已冲过去拦人。 洛一禾诧异看向正拿帕子擦手的李云暮,不愧是李少卿,竟然也看穿了骗局。 李云暮同样讶异看向洛一禾。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小丫鬟长得一点都不像丫鬟,她有一双凤眸,眸光清透,美的明艳且张扬。 刚刚他只是觉得这父子四人长得不大像,心中正疑惑,那老汉扯绳子手一甩正巧碰到了他的手,他便听到了他心声。 【这里傻蛋可真多。等老子再砸上两家,今年就能过一个肥年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李云暮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洛一禾卡壳,她能说她是看过这方面的新闻吗? “我、我只是想到了我家小娘子。她混蛋?可别说我家将军、夫人,就是家中的几位郎君也从没有人说过她一个字的不好。 若是他家小儿子真如他所说那般奸懒馋滑,那也一定是他们惯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十分溺爱这个小儿子。既然这般溺爱,又怎么忍心砸了他的家,败坏他的名声?这明显崩人设了。 所以,我才觉得他们是骗子。” “冬梅,厉害啊!”沈肆冲洛一禾竖起大拇指,又好奇道,“什么叫崩人设?” 洛一禾瞟了眼李云暮,“就是像李少卿这么高冷的人,忽然间哈哈大笑,又蹦又跳就叫崩人设。” “哈哈哈……” 沈肆被洛一禾描绘的画面逗得捧腹大笑,李云暮薄唇紧抿,深深看了眼洛一禾,洛一禾后背一凉,讪讪别开眸光,还不忘扯了扯沈肆,快别笑了,李少卿生气了。 “嗯!”沈肆止住笑声,桃花眸,甚至连眼尾的朱砂痣都因憋笑而泛着粉红色,“那个,四郎,你是怎么知道的?也想到了崩人设?” “他们不像父子。” 不像父子的父子四人已经被郑直与随心按在了地上,可四人依旧不老实,一边挣扎一边叫骂,“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子拿儿子的东西也要管吗?” “强盗!你们这是强盗啊!” “放开我!” ……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救被按在泥糊子里的父子四人。 “到你表现的时候了。”李云暮看向沈肆。 “啊?”沈肆茫然。 洛一禾赶紧为他解释,“这些百姓还不知道他们四人是骗子,李少卿的意思是让郎君去揭穿他们。” 这事,沈肆爱干。 他当下一扯大氅,丢给洛一禾,一个箭步跃上牛车,牛车猛的一重,牛甩了甩尾巴,就向前走,唬的随心撇下二儿子,脚步一滑扯住牛缰绳。 沈肆一个趔趄,身子晃了晃站稳,长吁了口气,当下将手负在身后,胸脯一挺,“诸位父老乡亲,你们上当了!这几人根本不是父子,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将洛一禾的那番说辞,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熙熙攘攘的街道静默下来,有人不再出声,有人看向那父子四人的眸光满是厌恶,有人却并不信沈肆的话,嚷嚷着叫他拿出证据来。 “不良人来了!不良人来了!” 就在此时,人群外有人惊呼。 众人循声看去,不良帅带着不良人分开人群挤了进来,一见李云暮忙上前行礼。 “这几人涉险坑骗,把他们押回去。”李云暮转身走向刚才一脸心疼门窗的老妇人,“老人家,你是这户人家的邻居?” 老妇人点头。 “待这家主人回来,你让他们去县衙。” 老妇人连连应声,李云暮又转身看向众人道,“诸位若是无事,也可以去县衙看一看,以后再遇到这样的骗子也能多一个心眼。” “还真是骗子啊?” “那肯定啊,不良人都将他们抓起来了。” “一会咱们去瞧瞧……” 人群渐渐散去,沈肆跳下牛车,很有成就感的接过洛一禾递来的大氅披上,得意洋洋回到马车旁,正欲上车就听车内的李云暮道,“不许上来。” 第60章 眼珠子真掉出来了 第60章 眼珠子真掉出来了 “凭什么啊?”沈肆不服。 “脏。” “哪脏了?”沈肆说着低头,就见自己的靴子、青色袍子的下摆上,全是斑斑点点的泥点子。 的确很脏。 洛一禾不由也低头看了看,得,马车与她无缘了。 洛一禾叹了口气,沈肆却不服气,一手扒住车门,抬腿就要上,却被随心快一步拦住。 “郎君!”随心压低声音道,“郑直在里面呢,你进去,李郎君肯定让他把你丢出来。我打不过他。” “没用的东西。” 沈肆忿忿,却只能放弃进车厢的想法,与洛一禾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瞥了眼身后的车帘,不屑撇嘴。 “什么嫌我脏,我看你就是打击报复,就是在报复我笑话你。小心眼!冬梅,你说是?他是个小心眼?” 洛一禾干笑。 沈肆发完牢骚便将不快丢之脑后,“冬梅,你说,我去和洛一禾要你,她会不会把你给我?” “十有八九不会。” “真小气!”沈肆撇嘴,“不给也没关系。今日都已经初四了,等到洛一禾嫁给孟二,你不就也是孟家的丫鬟了吗?到时候我跟孟二把你要过来。” 洛一禾再次干笑,心底却不由叹了口气。 都初四了,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冬梅嫁给孟清尘?这对孟清尘也太不公平了。最重要的是,也太便宜那对母女了。 她回头看了眼车帘,要是她向李云暮状告张妈妈虐待她,李云暮会不会接这个案子? 他若是接了,以他的聪明,肯定能看出那母女俩是冒牌货。 可她又怎样才能让李云暮接她的案子呢? 洛一禾还没有想出办法,县衙已到。 她与沈肆跳下车辕,早侯在县衙门口的夏县令一撩绿色官袍,快步上前,“见过李少卿。” 车帘一动,郑直跳了下来,摆好小杌子,撩起车帘,李云暮才慢悠悠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身上月青色的圆领袍干干净净,就连脚上那双黑底云纹的鹿皮靴也不见半个泥点子。 “夏县令不必多礼。我过来是想要再看一看崔氏的尸体。” “这……不巧的很。她尸体昨日刚被她家人领走。这案子一直没有进展,崔家都来了好几趟了,说是眼看就要过年了想要崔氏入土为安,我就让他们把尸体领回去了。” 夏县令有些不安,试探道,“可是崔氏的尸首有哪里不妥?” “夏县令可还记得崔氏尸体的眼珠子是不是凸出来的,就好像快要掉下来似的?” 夏县令一脸的一言难尽。 “不是快要掉出来,是真掉出来了。就昨日搬尸体的时候,那眼珠子“嗒”掉在地上,直接就滚到了验尸台底下。衙门里的不良人都说崔氏在说自己有眼无珠。” “那她身上呢?你可还记得她身上的伤痕是什么样的?” 李云暮继续。 夏县令仔细想了想,却还是只能想到那双眼珠子,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要不我去把仵作叫来,问问仵作。” “劳烦夏县令了。” 仵作来的很快,还带着当时的验尸记录,记录上清楚的记着崔氏脸上、手臂上、腿上、背部都有淤青。 “这些伤你能看出什么?”李云暮看向仵作。 “啊?”仵作有点懵,看了眼夏县令,又看向李云暮试探道,“看出崔氏被打了?” 李云暮静默了一瞬,“没事了。” 仵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退下。 “她的伤是有点奇怪。”洛一禾突然出声。 “怎么奇怪?” 洛一禾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李云暮的问题而是问道,“能不能差人去问一问徐掌柜,他有没有强迫症?” “强迫症是何病?”夏县令好奇。 “不是病,是一种习惯,怎么说呢?”洛一禾斟酌了一下措辞,“就是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也要一定做到,放东西一定放的整整齐齐,不能乱一点。 例如吃橘子,一定要把橘子剥的干干净净,一点橘络都不能有,要是有一丁点的橘络,这橘子就吃不下去了。” 夏县令山羊胡子抖了抖,竟然还有这种人?太可怕了。 郑直偷偷瞥了眼他家郎君,冬梅确定不是在说他家郎君吗? 李云暮表情凝滞了一瞬看向郑直,“你去大牢,问一问徐掌柜,可有这……强迫症?” 郑直应声一溜烟的跑走,很快回来,“徐掌柜说他一个商贾没这么多讲究。”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洛一禾也看向李云暮。 “这样的话,崔氏身上的伤就的确奇怪了。她身上的伤散布的很均匀,就好似打人的人有强迫症一样,一定要每个地方都打到。 仵作说了,崔氏的伤有生活反应,是生前伤。而且她身上也没有捆绑的痕迹,那她被打的时候为什么不躲避呢?就算她心里不愿躲闪,但拳头、棍棒落下来的时候,人本能也是会躲闪的。可崔氏却没有。” “她晕倒了呗!” 沈肆顺口就道。 “当时夏县令说了,他们的邻居听到了徐掌柜打骂、质问崔氏的声音,若崔氏晕倒,徐掌柜还怎么质问她? 再者,徐掌柜与崔氏表面上很和睦,当时那种情况,徐掌柜一定很好奇那男人是谁,就算崔氏晕倒他也一定会把崔氏弄醒再逼问她那人是谁的。” 沈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只能反问洛一禾,“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洛一禾干脆道,“不知道。” “崔氏身上的伤应该不是徐立造成的,至少大部分不是。”李云暮已完全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怎么可能?” 夏县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还有人?” 有一个与崔氏偷情、至今没有下落的神秘男子不算,又出现了一人? 李云暮没有回答,只道,“等我们从寒光寺回来,或许就知道答案了。” “李少卿的意思是说凶手可能在寒光寺?” 夏县令皱眉,怕李云暮误会赶忙解释道,“李少卿有所不知,这寒光寺虽然离望山县更近一点,但它其实属于宁山县。若要从寒光寺抓人,我这就差不良人前往宁山县知会一声赵县令。” “有劳夏县令。” 李云暮话音还未落,有不良人跑来回禀,“永安坊被砸的小两口来了。” 第61章 心理战术玩的溜 第61章 心理战术玩的溜 沈肆眼睛一下亮了,讨好的看向李云暮,“四郎,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看看这俩倒霉蛋……咳,受害人的情况再走。” 李云暮没反对,不良人很快将小两口带了过来。 洛一禾敢肯定,这两人若是当时在场,围观的百姓肯定不会相信那老头的胡说八道。 眼前的孙郎君二十左右年纪,眉清目秀,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他身边站着的李娘子,年岁与他相仿,模样清秀可人,温柔似水。 不是她说话的语调温柔似水,而是她一颦一笑、举手抬足,整个人仿若就是一汪流动的水。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悯,不由放柔了表情,放缓了语调,生怕稍稍大声一点,严肃一点就会惊吓到她。 夏县令看了眼李云暮,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自己道,“不必多礼。你们叫什么?哪里人士?是新搬到望山县的?” “是!学生孙熙,这是我娘子李媛。我们原是南平县人氏。因媛娘身然恶疾,为了求医方便,所以在三日前搬来了这里。今早我们就是去寻祝神医所以没在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孙熙眉头才微微蹙了下,他身边的李媛已察觉,伸手握住他的手,孙熙偏头看她,冲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又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又看向夏县令。 “幸亏有人慧眼如炬,将骗子扭送到县衙,不然学生就惨了。” “是李……”夏县令看向李少卿,见他冲自己微微摇头,便及时改口,“李郎君发现的。” “多谢李郎君。” 孙熙与李媛齐齐冲李云暮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举手之劳。” 这几句话的功夫,不良人已经又把老头与他名义上的三个儿子押了过来。 “你们可认识他们?”夏县令看向孙熙询问。 孙熙摇头,“并不认识。” 夏县令又看向穿着泥背心的老头,“你呢?你可认识他们?” “他就是我那不孝的小儿子!”他都踩点踩了那么久了,自然知道眼前这两人就是他们今日打砸抢的事主。 “你胡说!”孙熙厉声反驳,“我阿耶在我三岁时便已过世。” “不孝子!”老头死不改口,怒目瞪着孙熙,比亲爹还像亲爹,“有了媳妇忘了耶娘,畜生!” 夏县令头大,想要用刑又顾忌李云暮,一时没了主意。 李云暮冲不良帅勾了勾手,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不良帅颔首,大步走到老头身边,弯腰一把揪下老头满是泥巴的鞋直接就塞到了他嘴里,一脚将他踩在脚下,之后看向那三位儿子。 “我喊三二一,你们说,他是不是孙郎君的阿耶?他又叫什么名字?谁说对了,我即刻就放了他,说错了,一顿板子那是跑不了的。 之后,走掉那个人的罪也算在你们留下的人身上。你们可千万想好了,你不说,想想你身边的人会不会说?” 三个壮汉不觉都吞了口口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紧张起来了。 他们能保证自己不招,但是保证不了别人啊? “三!” 不良帅哪给他们考虑的时间,紧跟着就数了起来,“二!一!” “不是,他叫赖三!” “赖三!” 有两人前后脚的答道,一人迟疑了一瞬却已错过了抢答机会,一张脸涨得通红,还来不及挥拳揍向身边的两位兄弟,已被不良人拖去了一边。 “啪!啪!”的板子声与他的惨叫声不仅让他的两位兄弟抖了抖,就连不良帅脚下踩着的老头也抖了抖。 十下板子打完,这人就又被拖了回来。 “好,现在是下一个问题。” “等一下,”有人抗议,“你不说我们只要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放了我们吗?” “对啊,可你们两个都答了,我不能把你们两个都放了?所以才给你们加试一题啊。” 不良帅笑眯眯的望着三人。 问话的汉子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点头,“那你问。”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不良帅问什么,三人抢着答什么,一会功夫就连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情都交代了。 洛一禾偷偷瞥了眼李云暮,这心理战术玩的很溜啊! 果然,这三人都交代了,赖三也不抵抗了。 他嘴里的鞋子一被拔掉,他连呸了几口泥,狠狠瞪了一眼不靠谱的三人,便看向夏县令,“我认罪!” 夏县令冷笑,“你倒是识时务。” “好汉不吃眼前亏。”赖三瞥了眼孙熙,“从他家搬走的东西不是被你们扣下了吗?还给他们就行了。至于被打砸的……” 赖三露齿一笑,略微有些得意的瞥了眼三个壮汉,“都是这三个傻蛋打砸的,理应由他们来赔,与我没有关系。” 三个壮汉傻眼了,“赖三,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赖三哪理会他们,只盯着夏县令,“县令大人,我这赃物也退还了,认罪态度也挺好,是不是能走了?” “走?你想得美!”夏县令被气乐了,“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干了?” “不是不是,前几日在南平县刚干了一起。” “对,就是在出城门的时候,赖三盯上的孙郎君。” “在太许县、宁山县也干过。” “赖三说只要你表现的够狠、够强势,就不会有人管。” “对,赖三说百姓都是傻蛋。” “赖三说这活计就是拿麻袋捡钱。” …… 被赖三坑了一把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赖三刨了个底掉。 赖三的脸黑如锅底,恶狠狠的瞪着三人,只是配合着脸上的泥点,一点看不出凶狠,倒是看出了几分滑稽。 “让他们画押,带下去。” 夏县令扭头看向小两口,“你们回去估算一下损失,等到查抄了这几人家财,会尽量全额赔付给你们。” “多谢县令。”小两口齐齐又朝夏县令行了一礼,孙熙脸上却露出一点赧色。 “你们可是有别的要求?”夏县令狐疑。 孙熙冲夏县令又行一礼才道,“祝神医进山采药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媛娘的身子……” 他的声音透出一丝苦涩,“怕是等不及了,我想带她去寒光寺找济华法师看看。所以,我们的东西能不能先暂存县衙?” 第62章 红衣小郎君 第62章 红衣小郎君 “当然可以。”夏县令一口同意,“等你们回来,我让不良人给你们送回去。” “正好我们要去寒光寺,和我们一起?” 洛一禾被两人深情所感,热情相邀。 邀完了,洛一禾头脑也清醒了。 如今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哪有资格邀请别人与他们一路同行? 她巴巴看向沈肆,沈郎君…… 沈肆还没接收完洛一禾的信号,李云暮清冷的声音已响起,“郑直,给他们准备一辆马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洛一禾抬头看天,蛋黄一样的太阳藏在一层蝉翼似的云彩里,若隐若现,温暖至极。 “我家郎君在查一个案子,但凡遇到病患,都会多问几句。” 郑直的声音从洛一禾耳边飘过,洛一禾了然,果然,这才是李云暮。 郑直走到孙熙、李媛面前,“孙郎君、李娘子莫要推辞,我们去寒光寺是为了购买药材,借着你们看病,也方便查探一下他们药材的品相、价格。 正巧我家郎君也姓李,到时还要称李娘子是我家郎君的远房表妹,还望两位相助一二。” 孙熙与李媛对视一眼,李云暮几人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与他们一起,或许能更快的见到济华法师。 思及此,两人齐齐向李云暮道谢,“如此,我们就厚颜叨扰李郎君了。” “叫表哥。”郑直低声提醒。 小两口从善如流,“我们就麻烦表哥了。” 李云暮颔首,眼角的余光扫过沈肆时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记得再给沈郎君买身衣服。” “四郎,你总算做个人了。” 沈肆眉开眼笑,眼见李云暮黑了脸,僵硬着转身扯着洛一禾一溜烟的去追郑直了。 夏县令察觉李云暮眼光扫来,干笑道,“沈郎君可真是、真是……” 不等他搜肠刮肚的寻到合适的词语,李云暮已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郎君,请!” 夏县令引着李云暮到了门房,一进去,李云暮便停下了脚步,开门见山道,“昨日在孟府出现了一份有毒的汤药,在汤药里发现了红娘虫与迷幻菇。” 夏县令惊出一头冷汗,孟府除了孟太傅,还有各地来求学的学子,更有像李云暮、沈肆、洛一禾这样的贵胄,谁出了事,他这县令怕是都做到头了。 “谁、谁死了?” “县令安心,汤药被打翻了。” 夏县令长舒了口气,一口气没吐完,就听李云暮道,“但是下次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县衙的药库县令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是是是!” 夏县令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李少卿放心,这事我一定严查!一会我就去查。一定严查!” 恰郑直将马车赶来,李云暮便不再多言,出了门房,下了台阶,就见一位红袍小郎君从马车上跳下,端的是身姿矫健、英姿飒爽。 “冬梅这一身不错!”郑直很是得意的凑到李云暮身边,“我一看到这身红袍就知道适合冬梅,沈郎君还非说绿袍……” 察觉到自家郎君眸光越来越不善,郑直识趣住嘴。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李云暮的声音冷如冰。 郑直讪讪,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 “不是要给沈郎君买衣服嘛,就顺便多买了一身,冬梅帮了郎君不少忙,送她一套衣服也是应该的啊。郎君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冬梅她虽然是洛一禾的丫鬟,但是她跟……” 留意到李云暮的眸光越来越冷,郑直乖乖闭上了嘴。 “再有下次,就换林默来。” 李云暮踩着小杌子优雅的上了马车,郑直不甘心的小声嘀咕,“你不是嫌他话多吗?” 车帘“刷”的一下被撩开,唬的郑直紧紧闭上了嘴,李云暮却没理他,看向围着洛一禾打转的沈肆,“沈肆,上车。” “走!”沈肆招呼洛一禾。 “只你一个。” 沈肆不服,“为什么不让……” “你去照顾李娘子?” 李云暮一句话便将沈肆的抗议打消,只能乖乖上了马车。 洛一禾撇嘴,欢快的招呼孙熙、李媛上了另一辆马车。 已换了便服的不良帅领着四名不良人扮作随从跟在马车旁。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西城门。 负责赶车的郑直想起自己的任务,开始套话,“孙郎君,看你家娘子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她这是染了什么病?” 孙熙握紧了李媛的手,“她不发作的时候不显。” “那是什么病啊?”郑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锲而不舍的追问。 洛一禾无语,这要是能套出来话,才见鬼呢。 “你好好赶你的车,好奇心那么强,你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啊?早晚你要栽在你的好奇心上。” 洛一禾将郑直一顿数落,这才看向小两口嘿嘿一笑,“让你们见笑了。郑直他人不坏,就是好奇心有点强,上次为了看一只青蛙是公的还是母的都追到了池塘里。” 李媛被这话逗的低头轻笑,孙熙紧绷的神色也放缓了一些。 洛一禾这才又道,“对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济华法师对李娘子的病也没有办法,你们也别灰心,祝神医应该就快回来了。 他进山是为了寻找收徒测试用的药材,应该不会找什么太过稀有的。” 孙熙的眼睛亮了,“小娘子如何得知的?” 李媛也望向洛一禾,手不自觉握紧了孙熙的手。 “孙郎君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孟太傅?”见孙熙点头,洛一禾才继续,“我就是听孟太傅家的小娘子说的,她准备拜祝神医为师,所以消息应该没错。” “若是这样就太好了。”小两口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之色。 “其实孟小娘子的医术也很不错,之前虽没有拜祝神医为师,但也得到过祝神医的指点。所以若万一济华法师束手无策,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孟府,让孟小娘子给你们先瞧瞧,顺便等着祝神医。” 两人明显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多谢小娘子好意,不过还是不麻烦了。” “这样啊,”洛一禾略略沉吟,看向李媛,“不如小娘子告诉我你得了什么病,我回去问问孟小娘子看她有没有办法?” 第63章 这一嘴狗粮! 第63章 这一嘴狗粮! 孙熙不由看向李媛,询问她的意见。 李媛抿唇一笑扭脸看向洛一禾,“小娘子莫怕,我这病是不传染的。我得了蛇盘疮。” 洛一禾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李媛说的是带状皮疹,这个俗名就叫蛇盘疮。 她不由看向孙熙,郑重了神色道,“这个不是不传染,是不通过呼吸传染。若是接触,还是要小心一些。” “小娘子知道蛇盘疮?”小两口诧异。 “听孟小娘子说起过。”洛一禾不解的看向李媛,“只是听孟小娘子的话,得这种病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小娘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染上此病?” 李媛微微叹气,“大概是命。” “不是的,是我,都怪我。”孙熙一下激动起来,“要不是我醉心学问没有照顾好你,你又怎么会染上这种病?媛娘,都怪我。” “孙郎,你别这么说。”李媛柔情似水的望向孙熙。 这猝不及防的一嘴狗粮! 洛一禾默默咽下,就在两人快要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及时喊停,“那个,孙郎君,李娘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两口这才突然意识到马车里还有外人,李媛小脸涨红,娇羞的低下了头,孙熙轻咳一声,稳住自己的心绪看向洛一禾叹了口气徐徐道来。 原来这孙熙自父亲过世之后,便一直跟着大伯生活,为了出人头地一直苦读。 前年大伯过世,大伯母非说是被他克死的,便将他和李媛赶了出来。 幸亏孙熙手上还有父母留下的一些钱帛,小两口便在县城买了房子安了家,孙熙继续苦读,李媛便靠刺绣养家糊口,照顾孙熙。 一日李媛腰上出了几个疹子,她自己也没在意,只是抹了点艾草汁。后来疹子越来越多,奇痒难捱,李媛才去看大夫,为了省钱,便寻了一家小医馆。 小医馆价格倒是便宜,只是李媛腰上的疹子却越用药越严重,每日痒起来,就如无数毛毛虫在皮肤上来回爬钻,痒不欲生。 到此时,孙熙才察觉出李媛的不对,带她找了位有名的老大夫看诊。 老大夫说李媛得的是蛇盘疮。还说,若是两三颗疹子的时候来看诊,他配点药膏涂几日,应该就能好了。 后来严重了来看,内服加上外敷,一两个月也能痊愈。 可偏偏她又用了假药,一下加快了蛇盘疮蔓延的速度,此刻他已经无能为力,建议他们来望山县找祝神医或是去寒光寺找济华法师碰碰运气。 也是因此,小两口这才搬来了望山县。 洛一禾叹息。别说古代,就算现代,有多少人也是如此,小病的时候总是想着熬一熬就能好,之后小病成了大病,更甚者,大病又给拖成了绝症。 “都怪我,若是我多关心你一些,早发现你身上的不对,也不会到了现在这般境地。”孙熙深深自责。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贪图便宜。” “你省吃俭用,还不是为了让我读书?是……” 来了,又来了,狗粮又来了! 她不想吃! “咳!” 洛一禾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自我反省与自我批评,“那个卖假药的呢?你们没有告他吗?按理说,他应该赔你们医疗费,哦,赔你们一部分钱的。” 孙熙苦笑,“怎么没告?只是我们没有证据。他说他的药之所以卖那么便宜,不是因为是假药,而是因为他的药是从寒光寺买的。 县令也查了他药馆里剩下的药材,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为此县令将我叱责了一顿,后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寒光寺的药材很便宜?”洛一禾诧异。 孙熙狐疑,“你们要去寒光寺买药材,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药材很便宜吗?” 洛一禾虽不清楚李云暮为什么要去寒光寺,但却十分肯定不是因为寒光寺的药便宜。 她嘻嘻一笑,“你看我家郎君像是缺钱的人吗?我们去那买药,当然是因为它名声够大啊。” 孙熙了然,“的确,很多医馆、药铺都是从寒光寺购买药材。或许是因为僧人不用纳税,所以他们的药材比药农的要便宜……” 马车突然停下,孙熙身子一晃,脑袋重重磕在车壁上,话也戛然而止。 洛一禾差点又冲出马车。她死死扒住车门,“郑直!” “前面的路不能走了。” 郑直匆匆与洛一禾交代了一句,便跳下了马车,片刻后回来,“前面的路一个时辰前被大雪压塌了,里正正组织人抢修,咱们得绕路。” 这一绕路就远了,比之前估计的足足晚了两个时辰。 到达寒光寺时,夕阳正停在西墙,厚重的鼓声一声声从寺内传出。远处,香火缭绕,近处,红墙古松,当真是深山古刹,掩映如画。 一行人跟着知客僧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到了他们今晚住的寮房。李云暮、沈肆便带着孙熙去求见方丈和济华法师,只留洛一禾照顾李媛。 李媛瞥了眼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看向洛一禾哀求道,“小郎君,你把我绑起来。” “嗯?”洛一禾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李媛这是怕疱疹痒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去挠。 她忙取了腰带将李媛的双手绑住。 “把我绑在床柱上,绑紧。”李媛说话的当下自己已经背靠着床柱坐好。 这么夸张的吗?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还是依从李媛的话将她又绑在床柱上,“要是你身上痒的时候,你就想想别的事情,想想你和你家郎君认识的过程,分散分散注意力,或许就不会觉得那么痒了。” 李媛含笑点头,张嘴正要说话,笑脸忽然就扭曲起来,身子也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 “想想你与孙熙是怎么认识的?” 洛一禾提醒。 李媛也不知道听到没有,身子扭动的更厉害了,痛苦的声音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泻而下,听的洛一禾心乱如麻,一会看看李媛,怕她伤着自己,一会看看门外,看孙熙有没有请来普济法师。 “小、小娘子!” 听到李媛低低的呼唤,洛一禾赶忙凑过去,“李娘子,要什么?你说!” 第64章 痒死了! 第64章 痒死了! “放、啊,放了我!啊……”李媛痛苦的呻吟着。 “真的要解开吗?” 洛一禾有些不确信。 “求、求你,啊,快放了我!”李媛面色狰狞,“啊,我要死了。” 洛一禾手忙脚乱正要解开李媛,就听她又道,“别解!啊,别……” 洛一禾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李媛又开始嘶吼,“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啊,让我挠一下,痒死我了,啊啊!别解!” 李媛就像是精神分裂了一般,小脸扭曲着,一会痛哭流涕的让洛一禾给她解开,放了她,一会又面色狰狞的怒吼,不能解开。 【小八!】洛一禾不忍心,呼叫八卦炉,【你有没有什么药,让她不要这么痛?】 【她这不是痛,是痒。我试试啊。】 八卦炉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洛一禾手中一热,然后整个人僵住,她手中的好似又是一把粉末。 【什么药?】洛一禾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八卦炉的大脑袋几乎垂到了地上,一言不发。 【小八,不会又是劣质开智粉?】 【不是,是……痒痒粉。】 【我这把痒痒粉洒你身上。】 洛一禾气的牙痒痒,却不敢松手,左手僵硬着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帕子,将手中的粉末放到帕子里,脸色倏的白了,【你个破炉子!】 她的掌心一阵奇痒,犹如一万只蚂蚁在掌心钻来钻去,痒的她想大叫想打人。 “啊啊啊!” 洛一禾跳着脚冲到床边,一把扯下床幔,左手垫着窗幔用力的使劲按压右手,可那痒意如跗骨之蛆,一点都没有减弱的意思。 【小八,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炉子啊!我炉灵受损,这里灵气又不足……】 啪! 洛一禾一巴掌抽在八卦炉的大脑袋上,【你给我闭嘴!】 之后,她硬生生又被右手的痒意给召回,左手握拳一拳一拳砸在右手掌心,依旧不能让那痒意减弱半分。 【小八,药效多久?】 她发誓,若是有半个时辰,她就砍了自己的右手! 【很短,半刻钟。】八卦炉赶紧道,说完就缩着粗粗的脖子躲到了角落里。 洛一禾拖着床幔,跳到了院子里,左瞧右瞧,抄起墙角的竹竿一竿子敲掉屋檐上挂着的冰凌,右手攥住冰凌,痒意才稍减了一分。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让八卦炉炼药了,太不靠谱了! 【其实我可以的。】八卦炉弱弱出声。 【你去死!】 洛一禾跳着脚,攥着冰凌来回蹦跶,痒的她甚至想要抱着自己的右手在地上来回打滚。 啊啊啊! 【你个破炉子,你不是说半刻钟吗?怎么还没到?】 八卦炉不敢接话。 【你个破炉子,你大爷的!】洛一禾很狂躁,一竹竿又敲下来几个冰凌,满满攥了一手,【等我不痒了,小八,我弄死你!你个破炉子!你个坑货!】 就在洛一禾又抡起竹竿的时候,右手的痒意如潮水一般退去。她明显的感觉到手冷到极致后的那种火热,还有刚才被她自己一顿猛捶的痛意。 “哎哟!” 洛一禾呲牙咧嘴的甩着右手进了厢房,才发觉李媛已从床上滑落到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湿透全身。 她嗓子已经哑了,一下一下的用后脑勺撞着床柱,不知是想要把自己撞晕过去,还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痒意。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洛一禾深深理解了李媛的感受,什么想想别的,分散分散注意力,等你痒的时候,你就只能想到痒,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道理果然都是用来劝别人的。 “李娘子。”洛一禾唤了一声。 不见李媛有反应,她急急又跑出去,抡起竹竿敲下一堆冰凌,抱进屋内,“李娘子,我把这冰凌放到你腰上,看看能不能好受一点?” 说着,洛一禾一扯李媛腰带,把冰凌塞到了她腰间。 李媛撞柱子的动作顿了一瞬,转眸看向洛一禾,连唇都没了血色,声音嘶哑至极,“我不想活了,杀了我。” “孙郎君去请济华法师了,他是得道高僧,医术精湛,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再忍耐一下,以后就不会痒了,真的。”洛一禾红了眼圈。 就在此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洛一禾大大松了口气,回头看去,就见孙熙带着一位四十多岁的慈眉善目的和尚进来。 “法师,这……” 济华法师抬手制止了孙熙说话,拿出随身带的针囊,“贫僧先给女施主扎几针。” 他左右手分别拿着两枚银针,手腕一动,四枚银针就刺入了李媛头部,或是轻捻,或是轻弹,李媛扭曲的神色渐渐舒缓,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望着孙熙。 “我没事了,别担心。” 孙熙背过身去,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又转回身冲李媛笑道,“嗯,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他看向已经为李媛诊脉的济华法师,“法师,媛娘的情况怎么样?” 济华法师收手,回头看了眼提着药箱的豁牙小沙弥,豁牙小沙弥退了出去,他才又看向小两口道,“贫僧想要看一看女施主身上的蛇缠疮。” 李媛将裙子向下扯了扯,将短袄向上撩起,露出一截杨柳细腰。 只是此刻那腰上密密麻麻全是红疹,犹如一条长满大包的蛇缠在腰间,只差三指的宽度就全部缠满。 洛一禾惊得掩住了唇,济华法师的神色凝重无比,半晌看向孙熙。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以贫僧的医术,只能暂且缓解女施主的痛苦,别说根治,想要控制贫僧都做不到。” 小两口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片刻,李媛勉力一笑,“这都是命。孙郎,你不要难过。” “都怪我。” “济华法师没有办法,并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办法。”洛一禾不忍心两人沮丧,出声提醒,说完歉意的看了眼济华法师。 济华法师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女施主说的对,祝神医的医术便比贫僧高明,还有他师弟,更是擅长这些疑难杂症,你们可以去寻他们看看。” “多谢法师!”孙熙连忙收敛自己的情绪,“只是还请法师开药,让媛娘好受一些。” 第65章 闯祸精 第65章 闯祸精 “清风!” 济华法师唤了一声,刚刚退出去的豁牙小沙弥提着药箱快步进来。 “笔墨!” 豁牙小沙弥打开药箱拿出笔墨。 济华法师提笔写了两个方子,递与孙熙,“这个是汤药,贫僧回去让人就煎,煎好之后给施主送来。这方子你收好,以后可以按这个抓药,每日发作前,提前煎了药给女施主喝下,能缓解她的痛苦。 这张方子,是外敷的药,要即调配即用。贫僧让清风将药材取来,教施主如何调配,之后给女施主敷上,今晚应该就不会再痒了。” “多谢法师!”孙熙、李媛道谢。 “阿弥陀佛!” 济华法师念了一声佛号,拔了李媛头上的银针,“记着,清风拿来药之后,你们就得赶紧调配,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将药敷上,不然奇痒之感会加倍的。” 叮嘱完小两口,济华法师招呼豁牙小沙弥离去。 一刻钟功夫后,豁牙小沙弥就气喘吁吁的抱着一个药包跑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药钵的胖乎乎的小沙弥。 “阿弥陀佛!” 两个小沙弥红着小脸宣了一声佛号,豁牙小沙弥说话有些漏风,刻意咬着字道,“小僧,叫了清月,来帮忙,施主记清楚,怎么做。” “这个是,冰片,要,捣碎!” 豁牙小沙弥将冰片倒入药钵,递给孙熙。 “这个是,春皮,要泡水。”他将五片春皮递给洛一禾,“半碗水,就够,凉水。” “井水也可,雪水也可。”唤作清月的小胖沙弥补充。 “对!”豁牙小沙弥点头赞同,又取了几截药放在方桌上,小手指依次指点着道,“这是,芍药根,蒲公英、苦地丁、黄芩,都要捣碎。” “小僧帮你先剪碎,你再捣的时候就容易些。”小胖沙弥不知从哪摸出个小剪刀,胖乎乎的小手格外灵巧,“咔哧、咔哧”几下,便将芍药根剪成碎渣,又拿起来蒲公英。 “这是,丹参。”豁牙小沙弥又递给洛一禾一截丹参,“煮水,一碗。” “煮成一碗水?还是用一碗水煮?”洛一禾疑问。 “一碗水煮,煮的剩小半碗就行。”胖沙弥替豁牙小沙弥回答。 “对!”豁牙小沙弥点头,又拿出一小包药粉,“这是,迷迭香,最后放里面,一起搅拌。小僧,帮施主,煽火。” 豁牙小沙弥找了个大蒲扇蹲在炉子前鼓着腮帮子用力煽火。 才扇了没几下,一个稍大点的小沙弥就咚咚咚的跑了过来,“清风!清月!你们是不是又闯祸了?净心师叔发火了,让你们赶紧过去。” 豁牙小沙弥一下急了,都忘了咬字,“我们什米也米做。” “我们什么也没做。”小胖沙弥赶紧道,“明心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是不是在药库抓鸡了?” 明心盯着两个小沙弥,两个小沙弥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还说什么都没做?看师父怎么罚你们。”训斥完两个小沙弥,他眸光在李媛与洛一禾身上打了个转,“哪位是冬梅施主?” “我。怎么了?” 洛一禾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明心质问两个小沙弥是不是抓鸡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隐隐有这种不好的预感了。 “劳烦施主和他们一起去。” “师兄!”豁牙小沙弥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药,还没调好。” “方子给我,我来,你们快去。” 明心接过豁牙小沙弥手中的蒲扇。 洛一禾看向小两口,小两口齐声道,“小娘子去。” 洛一禾忐忑的跟着两个耷拉着脑袋的小沙弥出了寮院,绕过后殿,去了丁字号库房。 库房中的景象简直是惨不忍睹。 一排排的药架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挨一个的倒在地上,架子上放的药散了一地,又大都混合在了一起。 济华法师转着佛珠站在一侧,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僧人满脸通红的站在他身旁。 他们对面是冷着脸的李云暮,死死抱着乌鸡的沈肆。 乌鸡看到洛一禾进来,立刻不安分的挣扎起来,还死命的“咯咯咯”的叫着。 【小八,那只鸡说什么了?】 【夭夭不在,我也不知道。】 忘了还有一个翻译没带,洛一禾只好问沈肆,“沈郎君?这是怎么回事?” 沈肆摇头,压低声音道,“我也不大清楚。我和四郎商谈完药材采购的事情,在隔壁库房正查看药材,那和尚……”他瞟了眼济华法师身边的和尚,“就找来了,说小黑弄倒了药架。” 洛一禾看向沈肆怀中的乌鸡,一言难尽,闯祸精! “咯咯咯!”乌鸡抗议。 “师父!” 两个小沙弥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挪的挪到济华法师面前。 济华法师还没有开口,他身边站着的净心已经忍不住了,“阿弥陀佛!清风、清月,你们有没有见过那只鸡?” 他抬手指向沈肆怀中“咯咯咯”叫的正欢的乌鸡。 两个小沙弥抬头看了眼乌鸡,齐齐点头。 “它是不是溜进库房了,你们又是不是在库房抓它了?”净心继续,“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可千万不要撒谎啊,不然佛祖会惩罚你们的。” 济华法师看了眼净心,不满他这般说话,不过却也没有出声。 豁牙的清风已经道,“是。我们抓了。” “但是我们没有抓到。”胖乎乎的清月补充。 “对!”清风点头,“我们,要去配药,就走了。” “那你们走的时候,鸡呢?”净心追问。 豁牙小沙弥摇头,“不知道。” “可能还在库房,也可能走了,我们没有找到,又担心施主的病,所以就赶紧给她去送药了。”清月如实道。 “这些药架是你们碰倒的吗?”净心问出关键问题。 两个小沙弥抬头,眼睛齐刷刷的瞪圆了,嘴巴也张得大大的。显然,这两个小家伙进来半天都还没有留意到这倒了一地的药架。 “是你们碰倒的吗?” 两个小沙弥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是。” 净心看向沈肆,“施主,你都看到了,不是他们,那就一定是你的鸡。” 第66章 出家人的诳语 第66章 出家人的诳语 李云暮看向沈肆。 沈肆顶着他的眸光梗着脖子冲净心嚷道,“是它又怎么样?它只是一只鸡,你和一只鸡计较什么?不就是一些药吗?算算多少钱,我赔!双倍赔!怎么样?” “阿弥陀佛!”济华法师宣了一声佛号看向沈肆,“施主此言差矣,这不是钱的事情,也不是药的事情,这是人命的事情。” “我都赔……” “赔什么?”洛一禾瞪了眼沈肆,李云暮白给他使眼色了。 她一把将乌鸡从沈肆怀中揪出来丢到地上,“既然是它闯的祸,你们就把它拿去,是杀是剐是炖随意。” “咯咯咯!” 乌鸡跳着脚指着洛一禾破口大骂。 济华法师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阿弥陀佛,出家人岂能杀生?” “胡闹!” 李云暮睨了洛一禾一眼,看向济华法师。 “小丫头胡言乱语,大师莫要介怀。只是佛曰众生平等,此事既然涉及到了两位小师父,还有我们的鸡,那听完两位小师父的话,是不是也应该听一听鸡的话?” 济华法师怔住,两位小沙弥眼睛再一次瞪圆了,看看李云暮,又看看地上跳脚的乌鸡,片刻,竟然点头,“施主说的对。” “对什么对?”净心想要给这两人一人一脚,“鸡说话你能听懂吗?你知道它现在在说什么吗?”他看向李云暮,“到时候还不是施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云暮没有接口,只是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看向炸毛的乌鸡,挤出笑脸,“好了,小黑,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问你,这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乌鸡脑袋来回甩了甩,翅膀子一伸指向净心,又在地上拍了两下,啪嗒自己躺在地上,起来,又啪嗒自己躺下,之后“咯咯咯”的一阵狂叫。 几个和尚,包括济华法师惊得都瞪圆了眼睛,这鸡莫不是成精了?这一连串的表演他们虽然没太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都能猜到乌鸡是在说事情发展的经过。 “看,它自己都交代了,就是它。”净心回过神来道。 “出家人戒急戒躁。”李云暮意味深长道。 净心面色一僵,洛一禾也出声道,“这位师父是怎么看出来我家小黑说是它弄翻的?它明明指的是你。” “胡说!一派胡言!”净心急了。 “净心!” 济华法师叱了一声,见净心低下头,才看向洛一禾,“敢问施主,这只鸡在说什么?” “我不是鸡,我不知道。” 洛一禾自己也没看太明白,只望向乌鸡又道,“小黑,简单一点,要是你弄翻的药架,你就站在我左边。” 洛一禾摇了摇左手,“要不是你,你就站在我右边。” 她又摇了摇右手。 乌鸡二话不说,冲到了洛一禾右手边,盯着净心“咯咯咯”的破口大骂。 “那是谁弄翻的药架?” 洛一禾话音刚落,乌鸡翅膀子一扇,滑翔一般冲到了净心跟前,照着他的小腿肚子就是一口。 净心惨叫,抬腿就踹乌鸡,乌鸡翅膀子一扇,已经又溜了回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我觉得一只鸡更应该不会撒谎。” 李云暮意味深长的看向济华法师。 济华法师神色凝重的望向捂着小腿呻吟的净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净心再也不能静心。 早知道这只鸡还有这种本事,他就不说是鸡弄翻的药架,说是清风、清月了。 他清算的账本,就算错了一个数,就被师兄一顿臭骂,又罚他来收拾丁字号药库。 他心中不服,磨磨唧唧的,就看到清风、清月在追赶着一只白色的乌鸡,追着,追着,乌鸡就逃进了丁字号药库,清风、清月也追了进去。 片刻后,清风、清月垂头丧气的出来去了乙字号药库,又一会,清风抱着一包药,清月抱着一个小药钵蹬蹬蹬的跑走了。 他这才进了丁字号药库。 一进去,就看到这只该死的乌鸡在药库里大模大样的走来走去,好似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不知怎么的,当时他就心头火起,顺手抄起墙上挂着的拂尘就朝乌鸡抽去。乌鸡向前猛的一冲躲开,之后他便追着乌鸡揍,结果在药房里来来回回追了几圈,脸乌鸡的一根毛都没打着。 更可气的是,乌鸡竟然踩着他光溜溜的脑袋走了。 走了! 净心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乌鸡,回来摔摔打打的整理药材。 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把一个药柜给推倒了,然后这个药柜就砸到了隔壁的药柜,隔壁的药柜又砸到了下一个药柜。 等净心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了。 这下,他才真的慌了。 一下毁了这么多的药材,他是会被逐出师门的。 思来想去,他便决定把这口锅甩给那只乌鸡。 反正鸡也不会开口说话,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料到这只该死的鸡竟然有自己的想法。 “净心!” 济华法师见净心久久不语,不由又催促了一声。 净心心一横,恶狠狠的盯着乌鸡,“就是这只鸡弄翻的。它就是一只鸡精。” 济华法师的脸黑了。 事情都这般明显了,净心竟然还不认错? “清风,清月,你们捉这只鸡的时候,可曾碰到过药柜?”济华法师忽然看向两个小沙弥询问。 眼珠子一直跟着乌鸡在转的小沙弥回神,胖乎乎的清月道,“没有。这只鸡很聪明,也很灵活。” 豁牙的清风重重点头,“对。” “他们两个追着它的时候,它都没有撞倒药柜,他们两个不追了,鸡反而将药柜撞倒了?净心,你觉得这说得通吗?”济华法师语重心长的看向净心。 “不是鸡,就是清风,清月。”净心已经完全乱了套。 “不是我们。”胖乎乎的清月反驳。 “对,不是,我们。”清风点头。 净心还要再说什么,之前通知洛一禾来这里的明心小沙弥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法师!您快去瞧瞧,那位女施主快要不行了!” 第67章 爱他胜过我自己 第67章 爱他胜过我自己 一群人再顾不上净心,火急火燎的赶回寮房。 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孙熙抽抽噎噎的声音,“媛娘!媛娘你不要丢下我,媛娘!” “孙郎君,济华法师来了。” 洛一禾出声提醒沉浸在悲痛中的孙熙,孙熙这才察觉众人的到来,慌忙让开,让济华法师为李媛诊脉,“法师,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媛娘!求求您了。” “贫僧自当尽力。” 济华法师扣上李媛的脉息,片刻狐疑看向清风,“熬的药没有送来吗?” “送来了。”答话的是明心,“清风他们刚离开,药就送来了。给女施主敷的药也在一个时辰之内调配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女施主就晕过去了。” 济华法师看向孙熙,“贫僧看女施主脉象,并没有喝贫僧为她开的药。她这是一心求死啊!” “媛娘!” 孙熙低喃着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片刻他才又看向济华法师,“法师,求您救救她!救救她。” 济华法师起身,“心病难医,她现在的情况,若自己想活,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济华法师叹了口气,“就算是祝神医来,也没有办法。” “媛娘!” 孙熙膝行到床边,看着床上双眸紧闭、脸色惨白的女郎,“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媛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真的忍心丢下我?媛娘,我不能没有你。” 床上的女郎没有任何反应。 “法师?”孙熙泪眼迷蒙看向济华法师。 “贫僧可以施针将她唤醒,施主好好劝一劝她。她有了求生意志,贫僧才能为她行针,不然她熬不过行针的痛。” 孙熙猛点头,济华法师取出针囊,左手、右手各握三枚银针,手一晃,六枚银针已刺入李媛头顶,李媛眼皮子微微颤了颤,悠悠转醒。 “媛娘!”孙熙哽咽着唤着,“你看看我。” 李媛唇角挽起一抹苍白的笑意,“孙郎。” 她的眸光越过孙熙看向济华法师,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个小沙弥,沈肆、李云暮、洛一禾,眸光停在洛一禾身上,“我想与小娘子说几句话。” “媛娘?”孙熙不解她的意思。 “求你了。”李媛定定看着孙熙,“就几句。” “好。” 孙熙点头,扶着床起身走到洛一禾身边停下,“小娘子,求求你帮我劝劝媛娘,我不能没有媛娘。” 洛一禾点头。 众人鱼贯退出了厢房,洛一禾上前在床边坐下,故意扬起笑脸,“李娘子,你不肯吃药,是不是怕药苦啊?我去给你准备蜜饯好不好?喝完药,赶快吃一个蜜饯,就不会觉……” 李媛伸手握住洛一禾的右手,洛一禾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 “你的手疼吗?” 李媛定定的望着洛一禾,洛一禾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有一点。” “我不知道你的手怎么了,但我知道,蛇盘疮发作的时候,我像你一样痛苦,甚至比你还要痛苦百倍。” “我知道,会好起来的。”洛一禾柔声安慰她。 李媛轻笑,笑容好似天与海尽头的白帆,那么缥缈。 “你不用劝我。其实,从知道我染上蛇盘疮的时候,我就想死了。这样,孙郎就不用领着我到处看病,还能省下钱供孙郎读书。” “我有钱!你要是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洛一禾顿了一下又道,“给你也行。” “小娘子!”李媛笑得愈发让人心疼,“你真是个好人。” 被突然发好人卡的洛一禾心里愈发不安了,“那你……” 不等洛一禾问出还想不想死的话,李媛忽然转了话题,“小娘子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这是什么套路? 洛一禾心思急转,犹豫着不知道该回答有还是没有,李媛却已经自顾自道,“我有。我很爱孙郎,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所以,孙郎说,祝神医能治我的病,济华法师能治我的病,我知道那不可能,可我不忍心他失望,便也附和他说好,我们去看祝神医,去看济华法师。 我以为这样,他会快乐。 可是今日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捣药,好几次砸到自己的手,看着他凑在炉子前添水,被火燎了头发,看着他满头大汗的为我搅药,我的心好痛。” “熟能生巧,孙郎君做的多了,就不会这样了。” “可他是读书人,他就应该读书,应该做学问,而不是把时间、精力都浪费在我这没救的身子上。”李媛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小娘子,其实我是想求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不过什么照顾孙郎君的话你就不必说了,不可能的!”洛一禾认真道。 李媛莞尔,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 “不,你很美!你是我见过的气质最独特的女郎。” “小娘子的嘴真甜。等我走后,还请小娘子帮我梳妆打扮,留下这最美的样子。我想把最美的一面留给孙郎。”李媛眸光灼灼望着洛一禾。 这还是想死啊? “绝不可能!”洛一禾毫不迟疑拒绝,“你要是死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帮你梳妆打扮?” “你会的。”李媛很肯定的说,“请孙郎进来。” “李媛!” 洛一禾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你不想孙郎君受苦有很多办法,你不想他熬药,可以请人来熬。你若真的执意求死,对他才是最大的伤害。” “好。”李媛笑着应道。 洛一禾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张了张嘴还想要劝她,可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的出去叫孙熙,顺便将李媛的想法与孙熙说了一下。 【小八,你说,是不是我吓到她了?】 洛一禾心里有些不安。 一定是她手痒时的狂躁被李媛看到了眼里,又想到了她自己的狼狈,之后又被孙熙配药时伤到自己一刺激,所以突然就坚定了自己的死志。 【是她心里素质不行啊。蛇盘疮又不是绝症。】八卦炉理解不了李媛的想法。 是啊,蛇盘疮不是绝症,甚至都不算什么大病,可现在竟然让一个年轻的女郎生了死志。 【小八,我要学医。】 第68章 愿来生先爱自己 第68章 愿来生先爱自己 【孟小娘子肯教你吗?】 八卦炉晃了晃大脑袋,【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一个小丫鬟。小丫鬟是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哪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很快就不是了。】 洛一禾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渴望过拿回将军府小娘子的这个身份。 她偏头看向一旁的李云暮,刚才在药库她表现的应该还不错?李云暮会不会看在她表现这么好的份上,大发慈悲接下她的案子? 李云暮有所感,循着洛一禾的目光看来,少女脸上明晃晃的殷切让他眉心微蹙,越过她就看向沈肆,“看好雪团。” “是小黑。”沈肆纠正,“这又不是小黑的错。都是那个叫净心的和尚太坏了。一会我得跟济华法师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小黑不能白受委屈,怎么也要……” “媛娘!” 孙熙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呼打断了沈肆的话。 洛一禾怔了一瞬,第一个冲了进去。 房内,孙熙扑在床沿上痛哭,李媛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鼻下、唇角都有乌黑的血迹流出。 洛一禾的心好似被谁狠狠攥了一把似的,痛的那个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如水一样的女子就这样变成了一潭死水。 济华法师上前查看过李媛后,冲众人摇了摇头,一脸悲悯的看向孙熙,“女施主已经往生,施主还请节哀,阿弥陀佛!” “不,不可能!”孙熙不肯相信这个事实,红着眼睛望着济华法师,“佛祖慈悲,还请法师救救媛娘,只要法师能救媛娘,我愿为……” “阿弥陀佛!” 济华法师抬高声音宣了一声佛号,呵断了孙熙的话,“女施主服用了砒霜,已经前往极乐世界。施主莫要心存执念,贫僧一会来为女施主超度。” “媛娘!”孙熙痛哭出声,“都是我不好,我竟不知你何时藏了砒霜在身上?媛娘,你真的……” “孙郎君!” 洛一禾回神,望着床上的李媛苦笑,“你出去,我帮李娘子洗把脸,她说她不想要你看到她的狼狈,想要你永远都记着她最美的样子。” 她眸光轻转,看向已哭的泣不成声的孙熙,“如今,她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了,你不会不答应?” “答应,我答应!”孙熙哭着爬起来,蹒跚出了房间。 “清风小师父。” 洛一禾弯下腰看向眼圈红红的豁牙小沙弥,揪下腰间挂着的荷包递给他,“我想要帮李娘子梳洗一下,你能不能从别的女施主那里帮我买一些胭脂水粉?” “好!小僧,这就去。” 清风双手接过洛一禾递来的荷包,冲她行了一礼,拉着清月跑走了,很快送来了洛一禾要的胭脂水粉。 之后与李云暮等人一起退了出去,房中只余洛一禾和李媛的尸首。 “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呢?” 洛一禾叹息着取了帕子为李媛净面,将她乌黑的长发拆开,绾了一个高耸的云髻,又仔仔细细为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没有用花钿,而是用发钗蘸着胭脂在她眉心画了一朵彼岸花。 洛一禾收手,望着床上永远沉睡的女郎,她肌肤白皙似雪,五官精致立体,眉心一朵血红的彼岸花,缥缈又妖异,完美! “李媛,你可以放心走了。我保证你的孙郎一定会牢牢记住你。若有来生,希望你先爱自己,然后再去爱别人。” 走出厢房,迎面便对上一弯细细的清冷的月,朦朦胧胧散发着柔柔淡淡的光,犹如李媛的笑。 孙熙如同受伤小兽一般压抑的哭泣声在洛一禾身后的厢房响起。 听得洛一禾心里也有些酸涩,她不由又看向月亮,李媛,你说,我能成为一名大夫吗? 不求救天下人,只求可以让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必因病痛而再选择放弃生命。 月亮光华突然大盛,洛一禾眸底泛起一抹水光。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清冷的声音在洛一禾耳边响起,她倏的回头就见李云暮已踱步走向沈肆,好似刚才她听到的那句话只是错觉。 看来,她真的有希望摆脱小丫鬟的身份。 “施主!你们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明心举着火把气喘吁吁跑进院子,停在李云暮、沈肆面前,“阿弥陀佛!净心师叔失踪了,济华法师让小僧来问问施主,是否方便帮忙寻找一二?” “失踪?我看他是知道事发跑路了?”沈肆不屑。 “阿弥陀佛!这不可能。”明心认真道,“暮鼓之后,寺门就会关闭,直到明早晨钟响起的时候才会再次打开,他出不去的。而且库房多了一滩血迹,济华法师担心净心师叔会出事。” “血迹?”李云暮狐疑。 明心点头,“库房紧挨着后山,有时候会有野兽溜进来,不过最近这些年已经没有这种情况了。” “就他那样的人,被野兽……” “咳!” 李云暮轻咳一声打断沈肆的话,“郑直,随心,你们去找杜桑,让他带人和你们一起去找净心。” 杜桑便是陪他们一同来的望山县不良帅。 “我也去。” 沈肆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怀中抱着的乌鸡塞给洛一禾就去追几人了,没有看到李云暮抬起又落下的手。 洛一禾心思一动,丢掉乌鸡,凑到李云暮身边,眸子亮晶晶的望向他,“李郎君想要做什么?用不用我帮忙?” 李云暮看了眼洛一禾,一言不发大步而去。 洛一禾恨恨冲他背影挥了挥小拳头,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又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乌鸡骂骂咧咧的跟上了洛一禾。 “李郎君,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如说说看啊?”洛一禾锲而不舍。 李云暮停下来脚步,迟疑了一瞬,“我要找一个能装下一个人的东西。” “箱子?” 洛一禾猜测。 “敲击的时候还要能发出很大的声音。”李云暮又补充。 “能出声的啊,鼓,还有钟?炼丹炉?还……” 洛一禾还没有报完名字,李云暮已经大步离去,而且步伐比之前还快了一些。 第69章 往哪摸 第69章 往哪摸? 洛一禾咬牙又追了上去,“李郎君,你是不是想到了?” “钟!” 丢下这个字,李云暮脚步再次加快,而且走的路越来越荒凉,身边都不见了拿火把来往的僧人,洛一禾却觉得这场景略微有些熟悉。 “前面不是库房吗?库房怎么会有钟?李郎君是不是走……” 洛一禾话还未说完,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乌鸡一个疾冲奔向前方,洛一禾被惊的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就向前扑去。 李云暮察觉到身后风声,想要避开却已是迟了一步,被洛一禾重重砸在地上。 “冬!梅!” 他咬牙切齿的刚喊完,身下木板一松,整个人便向下坠去,扑在他身上正挣扎着要起来的洛一禾不能幸免,跟着也一起往下坠去。 等洛一禾回神,人已完全处在黑暗之中,只有头顶有四四方方的一片淡淡亮光,还有乌鸡“咯咯咯”的叫声。 闯祸精! 洛一禾咬牙切齿,正要唤小黑,头顶的那一片亮光消失,“咯咯咯”的叫声也远去了。 【小八!】洛一禾慌了。 【是净心,他盖上了盖子,去追小黑了。不过我觉得现在你更应该担心下面,你下面还有一个人。】 李云暮! 洛一禾猛然想起他,手忙脚乱就要爬起,手才扶到地上,李云暮咬牙切齿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往哪摸?” “失误失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洛一禾收手重新选了一个地方做支点,还没用力,手腕便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哎哟!”她呲牙咧嘴的收回手,身下一动却是李云暮将她掀翻在地自己爬起来了。 “小气鬼!摸一下又不能少块肉!” 洛一禾低声腹诽,揉着发痛的手腕,从地上爬起来,才走了一步,又撞上一面肉墙,你大爷的,听到动静,就不知道躲一下或者扶一下? “不好意思,太黑了。” 心中骂的欢,嘴上洛一禾却已经极快认错,想到八卦炉的话,又与李云暮分享消息道,“刚才我看到好像是净心盖的盖子,之后便听不到小黑的动静了,肯定是他去追小黑了。” 李云暮深深凝视着黑暗中洛一禾所在的方向。 刚刚亮光消失的过程他也看在眼中,可他并没有看清是谁放下的盖子,甚至都没有看清有人,洛一禾是怎么看到的? 他忽然怔住,想到刚才他拍了一下她的手腕,可那个瞬间他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冬梅!伸出你的手,右边。” 李云暮突然出声。 “做什么?”洛一禾诧异,却还是乖乖的按照李云暮的吩咐伸出了手。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原来是担心她啊,还算是有点人情味。 洛一禾刚想到这里,握住她手腕的大手已经松开,黑暗中,她没有看到李云暮脸上的惊骇。 他握着她的手腕,竟然听不到她的心声,是她刚才什么都没想吗? “你刚才在想什么?”李云暮直接问道。 洛一禾嘿嘿一笑,老实道,“我在想,其实李郎君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不近人情,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果真?”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听到? “当然了。”洛一禾肯定,想到自己带着火折子,赶忙摸向腰间,摸索着从荷包里取出火折子,一甩点亮。 微光亮起的刹那,李云暮脸上已又恢复了一惯的清冷,并且借着微光极快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环境。 地上铺着稻草,周围的墙壁很是平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这应该是寒光寺用来存放药材的一个地窖。 火折子的微光很快消失,一切又都陷入黑暗。 “我看见木柴了,可以生火。” 洛一禾再次甩亮火折子,快步走到墙角,先用脚将地上铺着的稻草划拉开,清出一片空地,之后又挑了几根细小的木柴过来准备生火。 事实证明,翠羽是一名合格的老师,这次生火,洛一禾只一次就成功了。 有了这堆火,地窖中的情形便能彻底看清楚了。 这个地窖很大,比之前洛一禾见到的丁字号库房还要大,其中一大半都是空着的。只有一小半摆放着药柜和一摞摞的书本。 “这里不是寒光寺的藏经阁?” 洛一禾脑洞大开,快步走向那些书,翻开一看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不是书,是账本。” 她一抬头,就见李云暮打开了一个木盒,正要将木盒凑到鼻前闻,“别动!” 洛一禾大吼一声,一下蹿了过去,一把抢过李云暮手中的木盒“啪”的盖上,之后才向他解释道,“这个就是迷幻菇,有致幻作用。” “你懂医术?” “不算是懂,只是记性好,紫苑给翠羽的《神农本草经》我看过。” 洛一禾将木盒放回原处,又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盒子打开,脸色一变,“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看向李云暮道,“是钩吻,剧毒!” “你再随便挑一个。” 洛一禾应声,转了一圈,从下面的架子上又拿起一个木盒打开,小心翼翼的又放了回去,“雷公藤。剧毒。” “看来这是寒光寺存放毒药的地方。” 李云暮转身去看一旁的账本,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瞟了眼,神色一下凝重起来。 他一页、一页翻着,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 “这些账本有问题?” 洛一禾察觉出李云暮的不对劲。 李云暮抬头看向洛一禾,不答反问,“你会算数吗?” “必须的呀。” 洛一禾凑到李云暮跟前,瞥了眼他手中翻开的那一页,“这是四月份黄芪的收入,一共是……三贯六百二十九钱,嗯,账目没有问题。” 李云暮猛然想起郑直与他说过,冬梅的算数很了得,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将堆积的账本毫不客气的分出去一半给洛一禾,“我们分开算这些账本,若是发现什么问题,你记……你告诉我。” “我能记住的。别的本事没有,过目不忘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洛一禾自告奋勇。 她得在李云暮面前多刷刷好感度,拿回身份的事情还得靠他出力呢。 第70章 配合默契 第70章 配合默契 李云暮只犹豫了一瞬就道,“好,你若能过目不忘,就把这些账本记下来,回去再算。要快一些,随时都可能有人来。” “放心。” 两人一人抱着一摞账本到了火堆边,相对而坐,默默的翻着账本。 橘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两人身上,为两人淬上一层静谧的柔光,让人凭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两人的手快速翻动着,手下账册的“哗、哗”声互相唱和,犹如一首甜蜜的歌。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腿边看过的账本越来越厚,未看的账本越来越薄。 【小黑带人来救你了。】 八卦炉突然出声。 “有人来了。”洛一禾提醒李云暮。 “把这些放回去。” 李云暮合上手中账册,将两摞账本叠在一起抱了回去,洛一禾有样学样,也将自己看的账册抱了回去。 “放地上。” 李云暮将洛一禾抱的那一摞账册撒在地上,又将他刚刚抱来的也撒在地上,又在上面踩了几脚,之后顺手将一些木盒扔在地上,扯着洛一禾跑到他们的小火堆面前,三两下将火踩灭。 “是在这么?” 沈肆的声音已经清晰的从他们头顶传来,之后便是乌鸡“咯咯咯”的叫声。 “济华法师,发什么呆啊?快把这个打开。” “明心,净一,你们两个,快把这木板打开。” 济华法师的声音落下不久,洛一禾、李云暮两人头顶上消失的亮光便重新出现了。 “四郎!冬梅!” 沈肆趴在洞口喊。 “沈郎君,你们终于来了,这里面好黑啊,我和李郎君想要点个火也点不着,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都要死了。”洛一禾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黑着脸的李云暮不由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冬梅别怕,我都说了我罩你,你看,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沈肆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这怎么下去?” “施主莫急,有机关。” 济华法师不知在哪按了一下,一个木梯便从上面伸了下去。 “快上来,我给你们照着。”沈肆抢了明心手中的灯笼,努力将灯笼从洞口探下为两人照亮。 洛一禾顺着梯子先爬了上去,沈肆在看清她黑乎乎小猫奴模样的时候,不由笑出声,“你这是怎么弄的?救火去了?” “下面太黑了,我想要点个火,可怎么也点不着。” 洛一禾故作委屈。 “你怎么这么笨啊!”沈肆一转身,便看到同样一脸黑,一身狼狈的李云暮,表情僵持了一瞬,捶胸顿足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李四郎,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李云暮原本就被洛一禾抹黑的脸更黑了。 “郎君啊,我……” “净心找到了吗?” 李云暮打断了郑直差点出口的那句‘我记得你会点火啊’。 “找到了找到了,多亏了小黑。”沈肆抢答,“我就说那货不是个好鸟?你猜怎么着?他故意在库房放了一滩血,然后自己藏了起来,想要趁乱逃跑,结果被小黑识破了。” “让两位施主受惊了。” 济华法师终于插上了话,赶紧表示自己的歉意,“贫僧已让人去热水,两位施主先梳洗一下?” “有劳法师。”李云暮看了眼地窖,“只是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地窖?” “这也是药库,只是因为里面存放的都是毒药,所以便建在了隐秘之处。”济华法师如实道。 “毒药?” 洛一禾赶忙将自己的手腕伸向济华法师,“法师快给我瞧瞧,看我有没有中毒?刚才里面太黑了,我都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还摔了一跤。哎呀……” 她皱着眉头可怜兮兮望着济华法师,“我怎么忽然觉得胸闷、气短,还有点想要晕呢?” 济华法师伸手搭在洛一禾脉搏上,片刻笑道,“施主放心,你只是有些气虚,应该是不久前受过伤,一会贫僧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养上半月就彻底无碍了。” “真没事?”洛一禾不放心的确认。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太好了!”洛一禾瞬间露出大白牙,“听法师这么一说,我忽然就觉得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连呼吸也畅快了不少。那我去收拾一下了。” 洛一禾欢快的去收拾自己。 济华法师唇角含笑,眸中却透出了一丝担忧,“净一,你下去看看。” “是!” 一名同样二十多岁的和尚应声,提着灯笼,顺着梯子下到下面,片刻上来,“打翻了几味药和一些东西,损失不大。” 济华法师点头,让人将地窖重新盖上。 这边,洛一禾与李云暮很快都梳洗完毕,精神抖擞的又杀了回来。 李云暮看向跪在地上,脸上、头顶上都是抓痕的净心,“济华法师打算如何处置净心?” “阿弥陀佛!一切随缘,他既不遵我寒光寺戒律,自然不必再留在寒光寺。他既已不是我寒光寺僧人,贫僧自然也无权惩处与他。” 济华法师看向净心,“晨钟响时,你便离去。” 净心呆住。 他已经料到自己会被逐出师门,却没料到除此之外,济华法师对他竟没有任何责罚。若早知如此,他这一晚上折腾的什么劲啊? 他不就是害怕被责罚,害怕赔钱,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场吗? “既然他已不是寒光寺僧人,那本官就要与他好好算一算账了。”李云暮看向净心。 净心被本官两个字惊得神魂俱散,他早已看出这群人非富即贵,身份不凡,可却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个官。 “地窖上的木板是你堵上的?” 净心脸色愈发惨白,想要说不是,可话还没出口,李云暮已经又道,“本官亲眼所见,本官的鸡更是亲眼所见,要不要问问它?” 净心狡辩的话再说不出口,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他竟还做出这等恶事。”济华法师怒目看向净心,“要是……” “没有要是!” 李云暮打断济华法师的话,“杜桑!将他带下去,一会押回县衙。” 不良帅大步进来将净心拖走,“铛铛铛……”的悠扬钟声就在此时响起。 第71章 有个大力士 第71章 有个大力士 “阿弥陀佛!” 济华法师闭上眼睛在晨钟声中转动佛珠诵经,几个小沙弥也都闭上了眼睛,开始背诵早课。 李云暮静静的听着。 沈肆、洛一禾打量着已经收拾了一半的库房,谁也没说话。 最后一声钟声落下,济华法师宣了一声佛号看向几人,“让几位施主久等了。” “这钟声洪亮、悠扬,一定是口大钟,而且是新换的钟?” 济华法师诧异看向李云暮,“此钟悬与药田边缘,施主并未去过药田,如何得知?” “之前去库房看药材时,碰巧看到有一口旧钟放置在杂物间,钟旁边的摆件布满灰尘,钟上却只有薄薄的一层灰尘。” 济华法师了然,“阿弥陀佛,施主观察细微,明察秋毫。这钟是上月二十日才换的,确切说是二十一那日。” 洛一禾眼睛倏的亮了。 上月二十号,便是他们到达孟府的日子,也是徐掌柜回家的日子,当夜他娘子崔氏就死了,二十一号,不良人上门就将徐掌柜抓进了大牢。 所以,这钟与崔氏的死有什么关系? 李云暮已直接问出心中疑惑,“怎么换个钟还需要两日?” “原本定好的是十一月二十换钟,敲过晨钟之后,便将钟放了下来。谁知道冯施主差人来传信,哦,这口新的铜钟就是冯施主捐赠给我们的。 冯施主说他家的马要生小马,所以晚一日才能将钟送来。所以就耽搁了一日,到二十一日才替换。” “原来如此。”李云暮颔首,“我看那钟足足有一人半高,从药田搬回来得多少人抬?” 济华法师伸出一根手指。 “一人?”李云暮露出狐疑之色。 济华法师点头,“施主有所不知,我们寺中有位净人,力大无穷,这钟若寻常人来搬,那至少得七八个,可他自己轻轻松松的就能举起来了。” “好力气!” 李云暮赞了一句,看向沈肆,“沈郎君!这不正是你要找的人吗?” 沈肆愣住,对上李云暮丢来的眼色,当下想起来之前他的交代,胸脯一挺道,“对啊,我一直在寻找大力士,只要他力气够大,能赢过金三的手下,钱不是问题。你这净人剃度了没有?” 一般为寺庙种田、打杂的都称为净人,可有些做的时间久了,就会生出皈依佛门的心思,尤其是这种得到法师青睐的净人,更容易剃度。 “并没有。这位净人姓高,名善。他不善耕种,家里比较穷,只因力气大,所以才有施主介绍他来帮我们搬运药材。一个人每天做的能顶五六个壮劳力。为人很是踏实。施主若是雇他,他一定很高兴的。” 济华法师如实道。 沈肆看向李云暮,没剃度,不是光头,不是你要找的人,下面怎么办? 李云暮沉吟着正要开口,豁牙的清风揪了揪济华法师的长袍,仰着小脸道,“师父,你,记错了,高净人,是光头。” 济华法师慈爱的摸了摸清风的小脑袋,“他是光头。但那不是因为剃度,而是因为癞头。为了方便上药所以他才剃成了光头。” 这下,不用李云暮吩咐,沈肆便直接开口问道,“那他人呢?可在寺中?” 济华法师看向净一,净一摇头,“前几日高净人请假了,所以这几日都未来寺里,不过他家离得很近,就在山脚下,若是施主想要见他,小僧这就差人去找他一趟。” “有劳小师父了。”沈肆没有推辞。 净一差人去找高善,济华法师则领着李云暮、沈肆几人去了斋堂用早膳。 刚用完早膳,便有小沙弥进来通禀,“法师,高净人来了。” “请他进来。” 应该是去叫高善的僧人提前告诉了他叫他来此的目的,所以他一进来,眸子亮晶晶的就看向了李云暮、沈肆,憨憨一笑,之后才转身与济华法师行了一个佛礼。 “法师安好。” 济华法师微微颔首,看向沈肆,“这位施主需要一个力气大的人。” 高善憨笑,“要说别的我不行,也没有,但要说力气,这比我行的我还没见过。” 沈肆一下来了劲,“这牛皮可不是吹的,行不行可不是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行的,我可是要看真功夫的。是骡子是马,你得拉出来遛遛。” 高善左顾右盼,看到斋堂外放着一个石磨,当下道,“郎君你看好了。” 他大步走到石磨跟前,双腿分开蹲下,双手握住石磨“嘿!”的一声大叫,便将石磨举了起来。 “厉害啊!”沈肆赞道。 “咳!” 李云暮轻咳了一声,沈肆瞬间回神,“可是这石磨金三的手下也能举起来,不算什么。对了,我刚才听济华法师说你能举起铜钟?” “那是当然!”高善放下石磨,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之前换下来的旧钟就是我从药田扛到药库去的。” “真的假的?”沈肆一脸不信,“那铜钟可不是石磨,还那么远的路,你能扛得动?” “我能!郎君等着,我这就去库房把铜钟给您扛过来。” 高善说完虎虎生风的就走了。 一盏茶功夫后,他满头大汗的扛着铜钟就回来了,也不将铜钟放下,扛着又转了个圈,才问沈肆,“郎君看我这力气如何?” “十分不错。” 说话的不是沈肆,而是李云暮。 他起身走到高善面前,将他上上下下,连同肩上扛着的铜钟都打量了一番,这才看向沈肆,“我看他不错,沈郎君觉得呢?” 啊? 沈肆愣住,怎么还有下半段?他不是配合他让高善扛来铜钟就行了吗? “沈郎君被高净人的力气惊呆了。”洛一禾出声解释了一句,扯了扯沈肆的衣袖,“郎君,我觉得高净人可以,一定能给金三几分颜色瞧瞧。” “对!就你了。” 沈肆愉快决定。 “多谢郎君!” 高善欣喜如狂,铛的一声放下铜钟,还未起身,不良帅便出其不意给了他一个扫堂腿将他撂倒在地,之后一个虎扑上去将他双手往后拽,就要反绑住。 第72章 来龙去脉 第72章 来龙去脉 高善一愣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只一挥手便将不良帅从身上拨开。 “郑直、随心!” 李云暮出声,两人身形一动,直扑高善,一个踩到了他背上,一个踩到了他左小腿上。 就是这一瞬,被掀翻在地的不良帅已经爬起来,动作利索的扭了高净人的双臂将他绑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高善大喊大叫。 济华法师脸色也不大好看,“施主这是何意?” “法师的医术高明,但眼神不大好。” 李云暮看向地上的铜钟,“把它弄倒。” 郑直将钟推倒,李云暮走近看向铜钟内部,“取一块白色帕子,沾水拿来。” 郑直很快将帕子拿来,也不用李云暮吩咐,猫腰跨入钟内,开始擦拭铜钟内壁,很快,他擦拭的动作一顿,“郎君,果然有血。” “这是怎么回事?” 济华法师一下傻眼了。 “不会又是鸡血?”沈肆凑了过去,刚才药库地上那一滩血迹,就是净心放的鸡血。 “杜桑!” 李云暮唤了一声,不良帅大步进来,接过郑直手中沾染着血迹的白色帕子,放到鼻前嗅了嗅,又伸舌头舔了一下,“呸”的吐掉,看向众人道,“不是鸡血,是人血。” “能搬动铜钟的只有高善。”李云暮慢悠悠将矛头指向高善。 “阿弥陀佛!高净人!”济华法师看向高善,“这是怎么回事?” 一日之内,先是净心,再是高善,传扬出去,寒光寺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我不知道!” 高善梗着脖子,额头的青筋暴起,“这是寒光寺的钟,我只是一个净人,你们让我搬药我就搬药,你们让我搬钟我就搬钟,说不定是你们哪个和尚破了杀戒闹得。” 济华法师心头火起,一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转眸看向李云暮,“贫僧惭愧,没有想到寒光寺中竟然还藏着这种败类。” “法师不必介怀,都是各人缘法。不知法师可知道望山县徐家药铺?” 济华法师看向净一,净一宣了一声佛号,“小僧知道,徐掌柜经常在我们寺中购药。” “药是他自己来取,还是你们负责送过去?” “两种情况都有。一般若是他需要添加新药,就会自己来寺里拿,若是照旧,我们就差人给他送去。”净一如实道。 “高善去送过药吗?” “这……”净一怔住,“这些事情之前都是由净心师弟负责的,所以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有记录可查,施主稍候片刻。” 净一转身离去,很快拿着一个薄薄的账本回来,“这是望山县的订单,今年七月、八月的时候高净人去望山县送过药,十一月的时候又去过一回,再没有了。” 李云暮看向高善,“你认识徐家大娘子?” “不认识!”高善否认的干脆。 “你认识。”李云暮走近高善,直视他的眼睛道,“你忘了,那次你去给徐家药铺送药的时候,徐掌柜店里的钱不够,曾带你去家中取过铜钱。 那是你第一次见崔氏,一见便惊为天人,对她动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对也不对?” “不对!我没有去他家取过钱。”高善反驳。 “所以,你第一次遇到崔氏是在徐家药铺。”李云暮当即道。 高善眸中露出震惊之色,李云暮继续。 “只一眼,你便被她的美色迷惑,送完药没有离去,而是偷偷藏在了一旁,尾随徐掌柜与崔氏到了寿安坊。你不要否认,本官有证人。” 高善张开的嘴巴合不拢了,讪讪咂了咂嘴道,“我是跟踪了徐掌柜,可我什么都没做。” “当时你是什么都没做,可是回去之后,崔氏的样貌在你脑海里挥之不去。” 高善愈发震惊,李云暮留意着他的神色继续,“所以,在下个月给望山县送药的时候,你主动提出了去帮忙。净心就在外面,本官可以叫他来与你对质。” “我正好没事做,所以想要去帮帮忙。帮忙也犯法吗?”高善梗着脖子道。 “帮忙不犯法,但帮忙帮到别人家里,帮到别人床上就犯法了。你强迫了崔氏是也不是?” “我……” “不要说谎!” 李云暮呵断他的话,声音低沉直击人心,“不然,崔氏夜里会来寻你。她会问你,与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是真是假?会问你,是不是从开始就在骗她?” “我没有!我没有骗她!” 高善反驳。 话喊出口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然后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了下去,再没了之前的蛮横、强硬,只剩下惊恐与哀伤,“我没有骗她,真的没有。” “没有吗?”李云暮冷笑,“徐掌柜撞破了你与崔氏的奸情,去追你没有追到,回来之后逼问崔氏,崔氏死活不肯透漏你的消息,徐掌柜愤而离家。 而你,便趁这个时候又折返了回来,得知崔氏没有向徐掌柜揭露你这个奸夫,便动了杀心,你以为杀了崔氏,便再没有人知道你犯下的罪行,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的,我怎么可能杀她?我爱她都还来不及。”高善反驳。 “你爱她的方式就是在她嘴里灌上一包鼠药?”李云暮讥讽。 “我,我那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的。” 高善不知怎的忽然红了眼圈。 “说!徐掌柜离开之后,你折返回去又发生了什么事?”李云暮趁高善心绪混乱,厉声质问。 “我当时怕娇娘出事,就没跑远,折回去正好看到徐立离开,我一进门,娇娘就抱着我哭,说她在这个家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让我带她走。 之前我就劝她和我远走高飞,可她一直不同意,如今她自己主动提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她?那时候坊门已经快关,我们什么也没带,就赶紧离开了。 可出了县城,我才发现我们并没有地方可去,我就偷偷的将她带到了寺里。” “你撒谎!” 净一提出质疑,“寺中暮鼓敲响的时间比城内坊门关闭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个时辰,你那个时候回来,寺门肯定是关着的。你根本就进不来。” 第73章 水落石出 第73章 水落石出 “谁说我走门了?西北角那有个狗洞,我们是从狗洞钻进来的。原本我是打算将她藏到寮房的,谁知那日留宿的人特别多,没有空房间。无奈之下,我正好瞧见铜钟立在地上。 我想,反正这钟除了我也没人搬得动,就让娇娘躲在铜钟下,我回家去收拾行李,再找人凑一点盘缠。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到狗洞那,便听到晨钟响起。” 净一的脸煞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那日,因着钟放在地上,敲钟不便,是他与净心两人一起敲的钟,那时候钟里竟然有人? 高善却没有留意这些,哑着嗓子继续道,“我怕过去会撞上人,就在狗洞那等了一会,等钟声落下才过去,可谁知,等我挪开钟的时候发现娇娘已经死了。” 高善脸上写着不解,他不明白娇娘怎么就死了。 他抬头看向李云暮,“你是官,你一定要查清楚是谁杀了娇娘,真的不是我。” 李云暮没理会高善的话,只继续问道,“所以,你便将崔氏的尸首又背回了徐家,还往她嘴里灌了鼠药,又差人去县衙报了案,说徐掌柜毒杀崔氏,是也不是?”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娇娘是我带走的,突然她就死了,到时候我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我就只能将她送回去了,这样对她的名声也好。”高善讪讪。 “呵!如此说来,崔氏还要谢谢你不成?” 高善闭嘴不言,半晌又看向李云暮,“反正娇娘不是我杀的,我要是想杀她,怎么会带她来寺里?反正我不是凶手。” “凶手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凶手。”沈肆撇嘴,看向李云暮,“还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人抓起来,一顿板子什么都招了。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 “凭什么?我不服!”高善叫嚷。 “你有什么资格不服?”李云暮冷笑,“你的确不是杀害崔氏的直接凶手,但却是间接凶手,更何况你还毁坏了崔氏尸体。” “我怎么是凶手了?”高善只关注了这一句,“我与娇娘是两情相悦的,那个姓徐的把娇娘娶回去,却不能日日陪伴她,让她经常独守空房,我如此也是……” “够了!” 李云暮呵断高善的话,“若不是你将崔氏藏与铜钟下,她又怎么会死?” 高善呆住,净一、济华法师也呆住。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闷死的?”沈肆猜测。 李云暮摇头,“前日晚上,二胖给我送了一盏鸽子汤,他说那盏鸽子汤别有风味,因为鸽子的处理方法与平日不同。 平日他都是将鸽子如鸡鸭一般先宰杀然后褪毛烹调,可这一次,他是将鸽子放在了一个铜锅里,盖上锅盖,一阵敲打,之后打开锅盖,鸽子便死透了。” 净一腿一软,跌坐在地,顷刻间额头大汗淋漓,嘴巴一张一合诵念着“阿弥陀佛!” 洛一禾恍然,难怪李云暮昨日要查看崔氏尸体,来了寒光寺,要寻找能装一个人,又能出声的东西,原来他早已有猜测。 高善怔愣半晌回神,“可不是我敲的钟啊。” 他抬手指向大汗淋漓的净一,“是他,是他敲的钟,是他杀了娇娘,你应该抓他才是。” “阿弥陀佛!” “不知者不罪!他又不知钟下有人,他只是照以往的习惯做事罢了。”李云暮不为所动,“你,才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杜桑!将他带下去!” “我不服!”高善拼命挣扎。 “不服?”李云暮眸光更冷,“一般人骤见死人,定会惊呼出声,或是直接吓晕过去,或是吓的仓皇逃跑,而你,竟然还能背着死者尸体从寒光寺跑到望山县,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根本就不怕死人。你既不是仵作,又不打点义庄,怎会不怕死人?只能说明,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或者说,不是第一次有人因你而死。” 高善仿若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大张着嘴巴,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李云暮冷喝,“带下去,回去让夏县令好好查一查他的生平。说不定他手上还有别的人命。” 杜桑将人拖了下去。 “阿弥陀佛!”济华法师感激的冲李云暮行了一礼,“多亏施主明察秋毫,否则我寒光寺名声扫地,佛祖蒙羞。” “法师不必客气,你应该庆幸的是,这件事果真与你们寒光寺无关。” “是是是!”济华法师一连串应声,“只是今日之事,还望各位施主不要宣扬。” “我们不是多嘴之人。”李云暮淡淡道了一声。 “贫僧先谢过各位施主了。”济华法师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看向李云暮,“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受了施主恩惠,不知贫僧可以为施主做些什么?” “不需要。” “我需要我需要!”沈肆举手示意,“法师可不能厚此薄彼,昨晚我家的鸡还差点被冤枉。” 济华法师从善如流,“不知贫僧可以为施主做些什么?” “补偿小黑就行了。”沈肆看向洛一禾,“冬梅,你说,让他们赔小黑什么好?” “咯咯咯!” 乌鸡挺胸抬头,趾高气昂。 洛一禾睨了眼乌鸡,看向沈肆,“它什么都不需要。” “咯咯咯!” 乌鸡跳着脚破口大骂。 洛一禾睁眼说瞎话,“看,小黑也说我说的对。” 乌鸡腿一软,啪嗒摔在地上。 沈肆眼珠儿一转,“小黑不要你要。小黑是你训练的,赔偿就应该给你。” 济华法师好脾气的看向洛一禾。 “我也……” 洛一禾将差点脱口而出的不需要给拉住,试探着道,“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只要贫僧做的到。” “法师可不可以教我针灸之术?”洛一禾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济华法师。 若她会针灸,当时就能为李媛缓解痛苦了,就算不能,在自己摸到痒痒粉之后,也能封住自己的穴道,不让自己那么狂躁。 “师父!”净一唤了一声,济华法师抬手制止他开口,看向洛一禾,“施主识得人体穴位?” 洛一禾摇头。 “那施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净一终究还是没忍住。 “我虽然不会,但我可以学啊。”洛一禾认真道。 第74章 秘密审问 第74章 秘密审问 “佛门之地,女施主不便久留。”净一抢着道。 他跟在济华法师身边这么久了,济华法师都没有教他九针之术,这人却趁火打劫要济华法师压箱底的本事,他就算是个和尚也意难平。 “不久留!” 洛一禾看向济华法师,“法师只要把自己会的针灸之术教我一遍就好。不管我有没有学会,有没有记住,都与法师没有关系。” 净一放心了,原来不过是想要哗众取宠。 济华法师思索片刻道,“施主还是换一个要求?针灸之术博大精深,不是演示一遍、三言两语就能学会的。” “若法师不愿针灸之术外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洛一禾笑眯眯道。 济华法师叹息,“既如此,施主稍候。” 盏茶功夫,济华法师便去而复返,将厚厚的一本灰皮册子递与洛一禾,“这是从《黄帝内经》、《九针秘术》中摘录的九针之法。上面有对人体穴位、九针的介绍。” 他又递了一本同样厚厚的蓝皮册子与洛一禾,“这是贫僧这些年施针的案例与心得。贫僧与施主演示,难免挂一漏万,不如施主自己来看。不过只能在这里看。” “施主只是要法师为你演示一遍,想来自己看书也不用十天半个月?”净一冷嘲道。 “不用,”洛一禾翻了翻书页,“半个时辰就够。” 净一眸中闪过不屑,拦住了想要开口相劝的济华法师,“法师,不如咱们出去等上半个时辰,也方便女施主潜心学习。” 洛一禾好似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勾唇一笑道,“甚好。” 说完,她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不由看向沈肆与李云暮,可不可以啊? “这一晚上折腾的,我都还没有看看这寒光寺是什么模样呢。四郎,走走走,咱们去瞧一瞧,我不能白来一趟。” 李云暮没有反对跟着沈肆出了斋堂,洛一禾大大松了口气,开始沉下心来看济华法师给他的这两本笔记。 刚开始看着笔记上的字迹还有些吃力,越往后越顺畅,翻页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落在躲在窗口偷窥的净一眼中,那就是压根看不懂,胡乱翻着玩。 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没到,洛一禾便已经合上了笔记,闭上眼睛,两本笔记的内容都清晰的呈现在她面前,包括书页上画的九针图案、尺寸,甚至是案例中穴位刺入的深浅,都清晰无比。 收工! 洛一禾抱着两本笔记出了斋房,李云暮、沈肆与济华法师已经等在外面。 “怎么样?还要不要再看一会?”沈肆也不相信洛一禾这一会功夫就能看完两本笔记。 “不用了。谢谢济华法师!” 洛一禾将两本笔记双手递还给济华法师,郑重与他行了一礼。 “笔记,贫僧虽不能送与施主,但这副图……”济华法师取出一张羊皮绘制的人体穴位图递与洛一禾。 “贫僧可以送给施主。施主看过《九针秘术》知道这九针的最高境界是双手同时能出九针,贫僧到如今最多只能出五针,希望施主以后比贫僧走的更远。” “多谢法师。” 洛一禾再次道谢,看了眼羊皮纸上的人体穴位图,眉心微蹙,“这上面的穴位不全?” “阿弥陀佛!” 净一再也忍不了了,“施主半个时辰之前连穴位是什么都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后,竟然说我们法师研究了几十年的穴位不全,施主可真是天纵奇才啊!” 洛一禾瞥了眼净一,“井底之蛙!” 她看向济华法师,“这穴位图既然这般珍贵,我收着就不合适了,多谢法师好意。” 李云暮已等的不耐,招呼走人。 趁不良人押解净心、高善之际,洛一禾又去给李媛上了炷香,之后一行人便离开了寒光寺。 昨日崩塌的路段已修好,因此不必绕路,所以众人回到望山县不过刚过了午时。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李云暮将沈肆、洛一禾赶下了马车。 “你是要去县衙?替我告诉夏之安一声,让他明日来上课。”沈肆扒着车窗嚷道。 他得好好跟夏之安讲一讲小黑的英勇事迹,这般曲折迂回、荡气回肠的故事若是不能与人分享,那就犹如锦衣夜行,会让他抓心挠肺的难受。 “行不行,说话啊?”沈肆不放手。 “嗯。” 这下,沈肆满意了,松手招呼洛一禾上了另一辆马车,“走!我带你去吃水盆羊肉。” 李云暮却并没有如沈肆预料的那般去县衙。他吩咐了不良帅将高善押去县衙,之后便与郑直带着净心左拐右拐进了一座偏僻的宅院。 “郎君!” 奉命一直留在这里的林默快步迎了上来,“你们这是从哪抓了一个和尚啊?我这几天把隔壁宁山县、东临县的药铺也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假药, 郎君,你说会不会是长安那边谁走露了消息,让这边卖假药的把假药都收起来了。郎君我跟你说啊,你是没见到……” “砰!” 紧闭的房门将喋喋不休的林默隔绝在外,他仍不肯罢休,拍着门板叫嚷,“郑直!你给我开门!我与郎君说话,你摔什么门?” “闭嘴!你能闭上你的嘴就进来,不然就去和马说话去。”郑直抵着门板道。 林默磨了磨牙,妥协道,“好好,我闭嘴闭嘴。咱们俩换换,你试试,你肯定比我……” 李云暮一个眼刀飞来,林默倏的闭嘴,认认真真的去看被扔到地上的那个和尚。他一身皱巴巴的灰袍,脚上的草鞋不知何时掉了一只,白袜子都成了黑的。 李云暮冲郑直丢了个眼色,郑直上前扯掉蒙着净心眼睛的黑布,又扯掉了他嘴里塞着的破布。 “你们想要做什么?” 听林默絮絮叨叨了一路,净心虽还不知道李云暮是谁,却知道这里不是官衙,而是一个普通的宅院。 “动用私刑可是犯法的,你们是当官的,不能知法犯法。” “知道的还挺多?”郑直抬手一巴掌抽在净心光溜溜的后脑勺上,“我们就知法犯法了,我们就动用私刑了,你能把我们怎么着?” 第75章 姬美人 第75章 姬美人 他能怎么着? 净心瞬间服软,脸上挤出笑容,“饶命!各位郎君饶命!小僧就是一普通和尚,没钱。” “嗤!”郑直嗤笑,又一巴掌抽在他光溜溜的后脑勺上,“你想多了,我们不要钱。” “那你们要什么?” 净心小心翼翼的看向李云暮,“只要小僧有,小僧都给你们。” “那就说一说你们买卖药材的事情?” 李云暮淡淡开口。 “我们寺院的田地……” “不是我们,是他们。你已经被逐出寒光寺了。”李云暮默默朝净心捅了一刀。 净心讪讪,“施主说的对,是他们寺院的田地,除了一小部分种粮食之外,都做了药田。济华法师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所以寺里的药材比寻常药农的药材都卖的便宜。 也因此附近州县很多药铺都来寒光寺购买药材。” 净心有些后悔自己一错再错了,比起其他寺院,寒光寺算得上富得流油了。 李云暮却不管他后不后悔,冷声道,“你知道的只有这些?” 净心茫然看向李云暮,对上他那双好似能看透一切的深邃眼眸,不由吞了口口水。 “如今,你已经不是寒光寺的僧人了。” 李云暮慢悠悠道。所以,也没有必要替他们保守秘密。 “说还是不说?” 郑直一巴掌又抽在净心光溜溜的后脑勺上。 “说,我说!” 他自己的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管他们做什么? “就算寺中的土地不用纳税,但也是要雇人耕种的,而且还要比种粮食更加用心,药材卖的这么便宜,其实寒光寺是没有什么赚头的,甚至连僧人吃饭都成问题。” 李云暮颔首,这一点,他也查到了。不过这都是七八年前的情况了。 “继续。” 净心讥笑一声,“都说寒光寺有位善于种植药材的僧人,实际上……” 净心面皮忽然涨红,他抬手使劲抓挠自己的脖颈,好似此刻正有一双无形大手扼着他的咽喉。 “别耍花样啊!” 郑直警惕望着净心,抬腿踢了他一脚,净心哪顾得上这些,脖子上都被他抓出了血痕,却依旧没有半分收敛之意,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眼眶了。 “这不对。”郑直忙去扯净心手腕,竟然扯不动,林默撒腿就往外跑,“我去请大夫。” “不必了!” 几乎是李云暮话音落下的瞬间,净心头一歪,手腕被郑直“咔嚓”一声掰断了。 净心却没有任何惨叫出口,郑直伸手往他鼻前试了试,脸色难看的看向李云暮,“死了。” “去请仵作。顺便将兽药铺掌柜也请来。” 仵作与兽药铺的甘尾来的很快,一番查验之后,仵作看向李云暮道,“此人是窒息而亡。” “窒息?” 林默不信,“就在这间屋子里,又没人掩他口鼻,他怎么会窒息而亡?” “郎君莫急,”仵作掰开净心的嘴,“你瞧,他嗓子肿胀,已经完全将咽喉堵住,不能呼吸,自然就窒息而亡。 甘尾看向李云暮道,“他应该是误食了姬美人,这东西没毒,吃完以后嗓子会不舒服,但只要及时服药,别说话就没事了,若是说话,咽喉就会迅速肿胀,很容易造成窒息。” 郑直、林默面面相觑,这么巧?他们马上就要问出点什么东西来了,就死了? “姬美人常见吗?”李云暮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甘尾摇头,“姬美人与冰灯玉露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最外面一层的花瓣是血红色的,犹如舞姬的红纱裙,姬美人也因此得名。 冰灯玉露已十分难得,更何况姬美人?我研究毒药这么多年,只见过一次姬美人。” “有劳两位了。” “李少卿客气!” 仵作与甘尾识趣的告退。 “郎君,这不对呀,”郑直想起来了,“今早审问净心的时候,他可没少说话,那时候他怎么没事?” “这只能说明寒光寺的水很深。” 李云暮眸光幽幽,良久看向林默,“让人想法子混进寒光寺,查探一下寺里有多少僧人,多少净人。” “是!”林默应声。 “再去问问不良帅,看今日是谁给净心送了吃食?或者水。”李云暮看向郑直,“竹院后边的小竹院是不是空着的?” “是空着的。” “回去让冬梅搬到小竹院,给她准备上好的笔墨。” 郑直一喜,“郎君也觉得冬梅与洛一禾不一样了?” 李云暮横了眼郑直,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定。 而此刻被两人谈论的洛一禾,正与沈肆站在孟府门口,抬头望着大门上悬挂的红绸与大红灯笼发呆。 这真是要办喜事啊,洛一禾心里沉甸甸的,不由叹了口气。 沈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要我说,孟太傅就是多此一举,本来就是洛一禾死乞白赖要嫁给孟二的,弄这些,不是给洛一禾脸吗?你说对不对?” 沈肆捅了捅洛一禾,洛一禾干笑。 沈肆也不以为意,一边跟洛一禾往里走一边继续发牢骚。 “也不知道这些女郎们都是怎么想的,就说那崔娘,徐掌柜从哪看,怎么看,不比那个癞头净人要好?她竟然还想着和那癞头净人私奔?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徐掌柜太老实了。” “老实还不好?”沈肆不解。 “老实人一般都比较傻啊,只会掏心窝子的对一个人好,却什么都不会说。那高善,看着长得忠厚老实,却是个能说会道的。” 洛一禾忽然想到了祖父与她说过的话,不管做什么,嘴甜点,不吃亏。 不由失笑,“别说女郎,很多人都是这样,一听到甜言蜜语就找不到北,忘了自己是谁了。” 她笑着看向沈肆,“就像郎君们,一遇到撒娇的女郎,就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胡说八道!”沈肆不信,“你说的那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像本郎君这样的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被女郎的花言巧语迷惑。” “果真?”洛一禾挑眉。 “当然。”沈肆挺了挺胸脯。 洛一禾突然伸手扯住沈肆的衣袖,咬了咬唇,摇着他的宽袖娇声道,“沈郎君!刚刚的水盆羊肉真好吃,晚上我还想要吃水盆羊肉好不好?沈郎君?” 第76章 谁是你师兄 第76章 谁是你师兄? 沈肆的一颗心被娇娇糯糯的声音冲击的化成了一滩水,整个人差点都飘起来,哪留意洛一禾说了什么,只顾着猛点头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哈哈哈……” 洛一禾撒手,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 “咯咯咯!”乌鸡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明白,反正是也跟着洛一禾跳着脚的欢叫。 沈肆终于回神,俊脸爆红,恨恨瞪向冬梅,可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红衣飘扬的模样,那怒气不觉的又散了去,自己都不自觉的傻笑出声。 “你是个例外。对,你现在是郎君,不是小娘子。不算。” 洛一禾笑的弯了眉眼,也不拆穿沈肆的掩耳盗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压着一点嗓子,放粗了声线道,“沈兄说的对,现在我是小郎君,不是小娘子。那沈兄今晚我们吃水盆羊肉可好?” “好!” 沈肆自以为捡回了面子,也伸手勾住洛一禾的肩膀,“别说,小郎君,你说的话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道理的。你说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洛一禾弯腰,从沈肆手臂下溜走,冲他俏皮一笑,“那是因为沈郎君也是个老实人啊!” “对!”沈肆愈发满意了,快步追上洛一禾,“冬梅,我跟你说,要不你还是跟着我?真的,我比洛一禾可好多了,你想做什么……” “师兄!” 女子莺啼般的声音落下,孟兰心莲步轻移走到沈肆面前,脸上是得体、温柔的笑,“师兄这是去做什么了?” 沈肆扯着洛一禾后退一步,一脸警惕的望着孟兰心,“你别师兄师兄的,谁是你师兄?太傅教的学生没有一百两百,也有八九十个,难不成都是你师兄?” 孟兰心一滞,眼圈瞬间红了,“你是知道的,我只唤你一人师兄。” “别!”沈肆抬手制止,“这师兄的福分我可消受不起。” 嘴上叫的好听,转脸就烧了他的黑罗刹、红蝎子,还能不动声色给紫苑甩锅,再让她叫上几日师兄,怕是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仔细想想,咱们也不熟,是?孟小娘子以后还是叫我沈郎君。或者叫我沈肆,我也不介意。冬梅,咱们走!” 洛一禾尴尬的差点钻到地底下,被沈肆一扯,她也不敢看孟兰心的脸色,只能乖乖的跟着沈肆走了。 这落到孟兰心眼中,便成了明晃晃的挑衅。 她望着洛一禾离去的背影,绝色的小脸上翻滚着与她气质不符的怨毒与狠戾。 难怪紫苑许诺让她做沈肆的小妾,她不接话,原来她想要的不止是沈肆,还有沈家大娘子的身份。 就凭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也配? 这一刻,孟兰心忽然理解了洛一禾不待见这个变数的原因,这换做是她,也想要了她的小命! 小小丫鬟,实在是太猖狂! “小娘子?” 白芷怯怯唤了一声孟兰心。她家小娘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刚才看到冬梅扯着沈郎君衣袖的时候,那脸扭曲的像是被人砍了两刀似的。 还有刚才沈郎君搂着冬梅的时候,她家小娘子差一点就冲出去了。 太可怕了。 孟兰心回神看向白芷,正看到她一脸的胆怯,眉心微蹙,没好气道,“你那是什么鬼样子,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小娘子恕罪,婢子、婢子是被冬梅放浪的行为给吓到了。”白芷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孟兰心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叱责白芷,抬步继续往厨房去,心里却有一瞬间想念紫苑了。 可惜,紫苑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她也不想杀紫苑的。 可没办法,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只有紫苑死了,养颜汤的事情才能过去。 “小娘子来了!小娘子想要吃什么?要鹿肉吗?今日有新鲜的鹿肉,还有刚刚送来的水芹菜。”厨房的管事二胖见孟兰心进来,热情的迎了上去。 “我要羊肉,今日所有的羊肉我都要了。” 还想吃水盆羊肉,吃屁! “这……”二胖有些为难,“羊肉没有了,刚才随心来说,沈郎君要水盆羊肉……” 眼见孟兰心的脸色沉了下去,二胖抓耳挠腮,“要不我现在就让人再去买?或者,我去和沈郎君商量商量,让他们匀出一份水盆羊肉?” “不必了!”孟兰心唇角重新挂起温柔的笑意,“那就鹿肉,串上十几串。” “好嘞,小娘子稍候。” 二胖招呼人一会功夫便将鹿肉串串好,又搭配了一些蒸饼一起放到食盒里递给了白芷。 “小娘子!” 眼看孟兰心出了厨房,白芷豁出去提醒道,“您不给太傅做点心了?” 原本她们来厨房是要给孟太傅做点心的。 “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请教吗?” 白芷脸色唰的白了,眼见孟兰心走远,连忙提着食盒又追了上去。 等走到凝眉院的时候,孟兰心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气,只有惯有的温柔与娴雅。 “嫂嫂!” 孟兰心站在门口唤了一声,也不等冬梅说话,自己一撩棉门帘便进去了。 “兰心!” 冬梅放下正穿了一半的喜服,诧异看向孟兰心,“你怎么来了?” “厨房得了些新鲜的鹿肉,我不放心丫鬟们,便亲自给你送来。” 孟兰心接过白芷手中的食盒,自顾自放到了矮桌上,又看向冬梅与张妈妈笑道,“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嫂嫂一起吃?” 张妈妈放心了,脸上迅速堆出笑脸,“小娘子说笑了,小娘子愿意来陪我家小娘子用膳,那是我家小娘子的荣幸。” 孟兰心笑盈盈的上前,将冬梅放下的裙袄又拿起,亲自服侍她穿上,又为她系好裙带,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道,“嫂嫂穿这一身可真漂亮,到时候阿兄一定被嫂嫂迷得找不着北。” 这话,冬梅爱听,即刻露出了笑脸,“你阿兄真的会喜欢?” “当然了。嫂嫂就放一百个心。到时你定然是最美的新娘子。” 孟兰心拉着冬梅坐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只是嫂嫂这几日一定要好好对冬梅,可别让她在我阿兄面前再胡说八道了。” 第77章 小黑,搜! 第77章 小黑,搜! 冬梅的脸瞬间难看了,“她与你阿兄说了什么?” 孟兰心摇头,“我不知道。阿兄风光霁月,从不搬弄是非,自然不肯告诉我冬梅说了什么。他只是让我婉转提醒嫂嫂善待冬梅。” 孟兰心望着冬梅的目光突然透出了几分同情。 “其实,阿兄也是为了嫂嫂好。沈郎君的身份嫂嫂清楚?冬梅与他好事将近。日后若她嫁入沈家,别说阿兄、嫂嫂,就算我阿耶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你说什么?” 冬梅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知道洛一禾与沈肆走的近,可如今洛一禾的身份只是一个小丫鬟,凭她也能嫁入沈家? 孟兰心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半天,最终还是看向白芷,“你来和洛小娘子说,咱们去厨房的路上看到了什么?” “是。” 白芷磕磕巴巴将洛一禾与沈肆拉拉扯扯、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事情与冬梅说了一遍。 孟兰心看着冬梅越来越黑的脸色叹气道,“我看着,沈郎君的一颗心已完全落在冬梅身上。 沈郎君又是家中独子,就算长公主殿下不同意这门亲事,最终也还是拗不过沈郎君的。所以,嫂嫂还是善待冬梅。” 冬梅与张妈妈对视一眼,这哪是她们想要善待就能善待的,她们与洛一禾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啊。 孟兰心顺着冬梅的目光看向张妈妈,悄咪咪的又添了一把柴,“张妈妈好福气,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要命夫人才是。 张妈妈心中这念头才起,洛一禾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张巧娘!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 话音落下,棉门帘被“啪”的一声扯落,一位俊俏的红衣小郎君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只骂骂咧咧的乌鸡。 洛一禾扫过屋内,眸光在孟兰心身上停了一瞬,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煞气,“见过孟小娘子,小娘子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喜服。” 孟兰心看向冬梅,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摘了出去。 眸光触到冬梅时,微微一凝,不由又看向洛一禾。 此刻冬梅、洛一禾俱是一身红衣,冬梅的是红色袄裙,镶嵌着金丝,绣工精致、华丽,洛一禾身上穿的是一身简单的男子圆领红袍,只在衣角绣了两朵祥云,再无其余装饰。 可为什么两人共处一室,她却觉得那个身为小丫鬟的变数更加光彩夺目、气势逼人,而身为主子的准新娘却如蒙着尘埃的鱼目,连华丽的嫁衣看起来都那么寒酸? 真是主子不像主子,丫鬟不像丫鬟。 “死丫头,你又发什么疯?” 孟兰心疑惑之时,张妈妈已迎上了洛一禾,满脸堆笑,态度亲昵,“这两日你做什么去了?这穿的是什么呀?快脱了,小娘子给你准备了新衣,就等着你来试了。” 她说着,就伸手去拉洛一禾。 洛一禾抬手避开,“几日不见,张巧娘,你脸皮又厚了啊!我来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屋里的那盆花呢?” 她就一晚上不在,丁香小院就给锁了。 翠羽搬去幽兰院她可以理解,可眼前这两人悄咪咪的把她东西给搬回来算怎么回事? 若只是衣物被褥,她就不要了,但张妈妈还把小杏树搬走了。 “什么花呀草呀的,我没看见。” 张妈妈今日格外的好脾气,转身拿了一件烟霞色的裙袄笑眯眯的递与洛一禾,“快来试试你的新衣,小娘子成亲那日你要穿的,快试试,若是哪里不合适,现在改还来得及。” 洛一禾一把将她手中裙袄打落,“我再问一次,我的花呢?” “你想要什么花?正好孟小娘子在这里,让她帮你找。”冬梅忽然开口。 “和我装是?” 洛一禾眸光在张妈妈与冬梅身上打了个转,瞬间明白了这两人的小心思。这两人摆出这虚情假意的面孔,不就是想要在孟兰心面前装好人,顺便把她刻画成刁奴、恶仆吗? 既如此,她就成全他们。 “小黑,搜!” 乌鸡早就等不及了,洛一禾话音落,“咯咯咯”叫着便开始翻箱倒柜。 “冬梅,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妈妈心中窃喜,脸上却故作焦急,“你快让鸡出来啊,那箱子里都是孟家刚刚送来的聘礼。别弄坏了。” “冬梅!快停下!” 冬梅嚷了一句,转身拉住孟兰心的手,“兰心你也看到了,这究竟是谁不善待谁啊?兰心,你要帮帮我啊。” “冬梅!” 孟兰心蹙眉看向到处乱翻的洛一禾,“你这样过分了啊!” “孟小娘子,你不要被她们骗了,她们偷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就过分了?”洛一禾嘴上辩解着,手上也没停,一把又掀开了厚厚的褥子。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从一个红木箱子里钻出来,又跳到了另一个红木箱子里。 “哎哟,天杀的!”张妈妈拍着大腿嚎了一嗓子,“这可都是上好的锦缎啊!” “兰心!”冬梅躲在孟兰心身后嘤嘤抽泣。 “冬梅!快让你的鸡出去,不然我不客气了。”孟兰心沉下了小脸。 眼见洛一禾没有反应,孟兰心脸上愤怒,心中欢喜的从荷包里拿了一包药粉递给张妈妈,“把这个撒到那鸡身上。” 这只鸡,她早就想要宰了它了! 要不是它坏事,洛一禾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 如今她都搭上了一个紫苑,凭什么它还在这活蹦乱跳? 再者,要是没了这只鸡,沈肆应该也会疏远她? 张妈妈接过药粉与冬梅极快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欢喜。孟兰心果然讨厌洛一禾了。 这只鸡死了,看洛一禾还拿什么勾搭沈郎君? “去死!” 张妈妈找准时机,趁乌鸡从红木箱子里往外跳的时候把药粉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乌鸡一个没防备,“嗒”一声被砸到了箱子里。 “张巧娘!你做什么?” 正趴在地上看床底的洛一禾脸色大变,猛然爬起就朝红木箱子冲去。 第78章 洛一禾护短 第78章 洛一禾护短 箱子中,乌鸡蹲在一块葱绿色的锦缎上,脖子一伸一缩正欢快的啄食着锦缎上白乎乎的粉末,时不时的脑袋还甩一甩,抖落更多的粉末。 洛一禾大大松了口气,她一时着急,竟然忘了这货就好这口。 “张妈妈!”冬梅紧紧拽着孟兰心的手臂与张妈妈道,“你说的没错,冬梅的脑袋果然是摔坏了,不然她怎么会对一只鸡都比对你还好?” 张妈妈一怔会意,“小娘子放心,我这就送她回去,保证不让她再乱跑。” 张妈妈皮笑肉不笑的走向洛一禾。你的鸡死了,看谁还帮你? 她的手刚向洛一禾伸出,洛一禾抬腿便踢了一脚箱子,乌鸡一惊,抬头看见洛一禾忽然想起正事来,翅膀子一展,“咯咯咯”叫着从木箱子里飞了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稳稳落在张妈妈头上。 孟兰心惊得瞪圆了眼睛,冬梅也僵住,半晌才想起来问孟兰心,“你这是什么药?怎么不管用?” 乌鸡甩了甩头,白色的粉末簌簌而落,张妈妈抬起的手臂无力垂下,人直挺挺的就向后倒去! “孟小娘子,厉害!” 洛一禾冲孟兰心竖了一个大拇指,她对孟兰心的好感在她给张妈妈毒药的时候已经全部消失。 孟兰心、冬梅的脸色齐刷刷黑了。 洛一禾哪理会她们,只招呼乌鸡,“小黑,快找!” 冬梅暂时也顾不上洛一禾了,拽着孟兰心,“孟小娘子!原来你与冬梅是一伙的啊!” “嫂嫂你误会了。” 孟兰心又恼又恨又怒又憋屈,明明她想要杀掉的是那只鸡,没想到竟帮了倒忙。 “你别担心,这药粉只对动物有用,与人没太大作用的。” 她忙从荷包中取出一个绿色的小瓶,打开,凑到张妈妈鼻前,混杂着薄荷的清凉、刺鼻气味一出,张妈妈便悠悠转醒了。 这会功夫,洛一禾与乌鸡已经将房间找了个底朝天,并没有找到小杏树,“我的花呢?” “冬梅!” 孟兰心不悦看向洛一禾,“我不管你在洛家怎样作威作福,但这是孟府,不是你一个小丫鬟能随便撒野的。” 她转眸看向冬梅,“嫂嫂不介意我替你管教她一下?” “求之不得。”冬梅心中大喜。 “来人,将她拿下!” “孟娘子这是要拿下谁啊?” 不等外边的护院进来,郑直已大步走了进来,看向洛一禾,“冬梅,郎君说我们后面的小竹院空着,让你搬去那住,地方我都给你打扫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洛一禾爽快同意,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你家郎君可真是及时雨,我正发愁没地方住呢。” 冬梅、张妈妈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恐,莫非洛一禾已经告诉了李少卿自己的身份? “这是为什么啊?”张妈妈鼓足勇气问道。 “自然是因为案情需要。” 张妈妈心更慌了,“什么案子?” “我家郎君查什么案子,需要向你汇报?”郑直早就看张妈妈不顺眼了。到现在他还记得洛一禾被她打成猪头的模样?这哪有一点当娘的样子。 郑直又看向孟兰心,“孟小娘子!不知冬梅犯了何错?” “孟娘子应该是误会了我在无理取闹!” 洛一禾抢先道。虽然她对孟兰心没了好感,但也不想与她结仇。 孟兰心诧异看了眼洛一禾,却没有反驳她的话。 “既是误会,那说开就好了,冬梅,走?”郑直招呼洛一禾。 “不行!” 洛一禾似笑非笑看向张妈妈与冬梅,“她们偷了我的花。郑郎君应该记得,在我房间窗台上有个陶瓮,陶瓮中有一株只有两片叶子的小苗,被她们偷走了。” “哪是偷,明明是我们好心给你搬到了这里。”张妈妈急急辩解。 “是吗?那我的花呢?现在在哪?” “那个,”张妈妈脸色讪讪,眸光不由瞥向放在窗下的炭盆,“不小心陶瓮摔碎了!然后眼看那苗也活不成了,就只能废物利用烧火了。”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冲到炭盆跟前,却没法上前,只能围着炭盆滴溜溜的打转。 洛一禾狠狠瞪了一眼张妈妈,转身走到炭盆面前,用火钳子直接将炭盆掀翻在地,然后一扒拉,果然看到一根黑乎乎的、细细的木头。 【小八,这个是夭夭吗?】 【是!难怪我一直感受不到它,原来它都快要死了。】八卦炉耷拉着个大脑袋。 【快要死,是死了,还是还能抢救一下?】 【应该能抢救一下,】八卦炉心里也没底,【我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我现在炉灵受损,这里……】 【闭嘴!】 洛一禾呵断八卦炉的老生常谈,从袖袋中摸出帕子铺在地上,用火钳子将那一截黑乎乎的树枝夹出来凉了凉,之后放到帕子上,小心翼翼包好递给郑直。 “郑郎君帮我拿一下。” 郑直神色复杂的接过。 洛一禾转身走向靠墙的大床,床上放着一个装着针线、碎布头的簸箩,她从里面翻出剪刀,直愣愣的走向冬梅与张妈妈。 冬梅与张妈妈僵硬着脸,“你、你要做什么?” 洛一禾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放心!郑郎君就在门口站着呢,当着他的面,我能做什么?” 也是。 冬梅、张妈妈稍稍安心。 就是此刻,洛一禾猛然伸手一把攥住冬梅手腕,不待她反抗,剪子已经指向了她的脖颈。 “你要做什么?” “你干什么?” 冬梅的尖叫与张妈妈焦急的喊声同时响起。 孟兰心眸中极快闪过一抹兴奋,不着痕迹后退两步,隐隐挡在了郑直前面。 “不做什么。我好好与你们说话,你们总是不听,所以我便想,这样说话效果会不会好一点?”洛一禾笑盈盈道。 “你要说什么,说!”张妈妈死死盯着洛一禾手中的剪刀。 洛一禾不以为意,慢悠悠道,“你们看我不顺眼,可以来找我的麻烦。连一个小……小花你们都不放过,我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小杏树虽说是个小妖怪,但那也是她的小妖怪,谁也不能欺负! 第79章 空穴不来风 第79章 空穴不来风 “不就是一盆花吗?我赔你,赔你十盆!” 张妈妈急急道。 “就算你赔一百盆,那也不是我的那一盆。”洛一禾不接受。 “那你想要怎么样?” “简单!”洛一禾看向张妈妈高耸的云髻,“我要你的头发。” 张妈妈脸色大变,“冬梅你不要太过分,一盆……” 张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洛一禾将手中的剪刀尖戳到了冬梅的脖颈上。 张妈妈转头去看郑直,郑直背对着她们,不知在看院子里的什么风景,她看向孟兰心,孟兰心手扶着额头,好似被吓到,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剪不剪?” 洛一禾又问了一声。 “剪!我剪!” 张妈妈恨恨盯着洛一禾,“你把剪刀给我,我就剪!” “我看你是真不在乎你家小娘子。” 洛一禾稍稍用了点力,一点嫣红渗出,冬梅惨叫一声。 “我剪!现在就剪!” 张妈妈再顾不得动小脑筋,转身从箱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握着自己高耸的云髻,齐刷刷的割了下去。 “短发也不错嘛!”洛一禾很满意,朝墙角的一个火炉努了努嘴,“烧了!” “冬梅!”张妈妈睚眦欲裂! 剪了,她还可以接上,一般人发现不了,可要烧了,她就真的只能这怪模样了。 “啊!”回应张妈妈的是冬梅的又一声惨叫。 “我烧!” 张妈妈哪敢再与洛一禾讨价还价,含恨将自己的长发丢到了炭盆里。 “很好,早这样不就好了。” 洛一禾收回剪刀的同时,一把拽住冬梅的如意高髻,剪刀贴着她的头皮“咔嚓”一声就剪了下去。 “啊——” 冬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娘子!小娘子!” 张妈妈脸色大变,惊叫着扑过去检查冬梅伤到哪里。 洛一禾身子一偏,躲过张妈妈,走到墙角,毫不客气的将冬梅的发髻也扔到了火盆里。 “洛、洛家不会放过你的!” 张妈妈冲洛一禾怒吼。 “这也正是我想要对你们说的话。”洛一禾丝毫不惧,“洛家不会放过你们的!再有下次,我保证,就不是你们的头发,而是……” 而是什么,洛一禾没有说,但任谁也都猜的出来,她要说的是她们的脑袋。 孟兰心望着洛一禾与郑直离去的背影,眸色复杂,这个变数,实在是太难以掌控了。 第一次,她对一个小丫鬟生出了一丝忌惮之意。 或许,当初半月湖的时候,她真不该救她。 “嫂嫂!”孟兰心一脸担忧的看向留着参差不齐齐耳短发的冬梅,心中快意至极,嘴上却还偏偏道,“这冬梅也实在是太大胆了。” “你这也太大胆了!” 出了凝眉院,郑直同样这般感慨。 洛一禾从他手中接过烧焦的没了声息的小杏树,“我这不是大胆,是护短!不过,谢谢郑郎君!” 她停步郑重与郑直行了一礼。 以郑直的功夫,他刚才若是想要阻拦,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只此一次啊。”郑直警告。 洛一禾猛点头,“我知道。我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你阿娘……” “她不是我阿娘!” 洛一禾打断郑直的话,见郑直眸色复杂,也不解释只莞尔笑道,“以后,郑郎君会明白的。不过不管怎样,你今日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再晚一点,她就被孟兰心给抓走了。 “是翠羽。她怕你与洛小娘子吵起来吃亏。”郑直实话实说,“她现在在小竹院帮你收拾东西。” 将洛一禾送到小竹院,郑直才回了竹院,与李云暮仔仔细细回禀了凝眉院的事情,包括洛一禾剪了冬梅与张妈妈头发的事。 李云暮对这事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只问郑直,“你确定她对洛一禾说的是洛家不会放过你们?” 郑直重重点头,“应该是话赶话。” 洛家如何宠溺洛一禾,整个长安城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不管洛一禾对冬梅做了什么,洛家都不可能帮着冬梅去惩罚洛一禾的。 “果真是空穴不来风。”李云暮感叹。 “郎君这话什么意思?” “你瞧瞧这个。”李云暮将长案上的信笺拿起递与郑直。 郑直一目十行扫过,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洛四郎虽说担着五城兵马指挥使一职,但谁不知道他就是个书呆子?他平日里都不会与人大声说话,怎么会杀了太子?” “所以,有谣言说是洛一禾杀的太子。”李云暮不紧不慢道。 他到觉得这谣言倒有几分像是真相。 郑直怔愣一瞬,想到之前李云暮说的话,猜度道,“所以,冬梅是知情者?” 因此,她才敢对洛一禾放狠话,才会说洛家不会放过她。 李云暮未置可否。 郑直又想起一事来,猛然看向李云暮,“郎君,你说太傅知道此事吗?不管是洛四郎杀了太子,还是洛一禾杀了太子,洛一禾怕都不能活?” 谋杀太子,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未必。” 李云暮将郑直放到长案上的信笺拿起,打开琉璃盏的灯罩,将信笺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圣人知道我在梅里,却没有给我传来任何消息,夏县令也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洛一禾的公文,这说明圣人或许看在洛家满门功劳的份上,有意留下洛一禾性命。” 洛家的功劳,的确值得如此。 洛大将军为了南景征战一生,洛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洛大郎在战场上失去了双腿,洛二郎至今跟随洛大将军冲锋陷阵,洛三郎战死沙场,洛四郎是个书呆子,不爱舞刀弄枪,却也将五城兵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洛五郎在战场上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洛六郎月前又死在了龙口山。 想到洛家父子七人,郑直鼻子不由有些酸,轻轻叹了口气,“满门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惜出了洛小娘子这个祸害。” 李云暮也心有所感,轻轻叹了口气。 “你去问问冬梅,看她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她若愿意,你替她办妥了此事。” 郑直一喜,“这还用问?冬梅肯定乐意。” “冬梅乐意什么?” 沈肆探头进来。 第80章 傻丫头 第80章 傻丫头 郑直闭口不言。 沈肆哪肯罢休,身子一侧用背顶着帘子进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冬梅乐意什么?” 他一脸幽怨的望着李云暮,“四郎,你过分了啊!我弄了水盆羊肉都想着给你送来,你却想着挖我墙角?” 李云暮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无奈看向眼前无赖,“我才收到消息,说是洛四郎杀了太子。” 沈肆怔住,“太子表哥死了?” 李云暮静默,郑直低声解释道,“还有谣言说杀了太子的人其实是洛小娘子。不过不管是谁,洛家都完了。所以郎君才想着把冬梅要过来,免得她受到牵连。” “要!必须要!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沈肆一把揪住郑直就往外去。 李云暮转身打开食盒,热气伴随着浓郁的羊肉香味蒸腾而上,切得整整齐齐的羊肉在漂浮着碧绿葱花的汤中若隐若现。 还真是特意给他做的。 李云暮将绿底的甜瓷盆子端出来,拿了成套的小碗,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两碗羊肉吃完,郑直一脸不高兴的进来。 李云暮微微蹙眉,“沈肆又欺负你了?” “不是沈郎君,冬梅竟然拒绝了。” 郑直一脸不解,“不止拒绝了我们,还拒绝了沈郎君。郎君,你说冬梅她是怎么想的?她和洛小娘子都已经势同水火了,为何还不肯离开她?她到底在想什么?” “自甘堕落!”李云暮的声音没了温度,“等她将账册默完,让她搬走。” 自甘堕落的洛一禾此刻正坐在桌边,托着腮对着黑漆漆的小杏树发呆。 她就是洛一禾,她能逃到哪里去? 洛家若真的覆灭,她不管是跟了李云暮还是跟了沈肆,都逃不掉的! 既如此,她又何必逃?还是先收拾了那对恶母女是正事。就算死,她也不许那对母女顶着洛家人的身份去死。 因为,她们不配! 【洛一禾!】八卦炉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夭夭说话了,夭夭没有死!】 洛一禾瞪大了眼睛瞅着眼前黑漆漆的,像炭笔一样的小杏树,【确定?】 【当然了,夭夭说它需要补充能量。】 【怎么补充?】 【当然是吃东西了。】 洛一禾又看了看帕子上像炭笔一样的小杏树,【它还有嘴吗?】 【它是树啊,谁家树吃东西用嘴吃?】八卦炉望着洛一禾,如同看傻子。 上次,它还给她展示了它的两张嘴呢! 洛一禾懒得与八卦炉争辩,【吃什么?花肥?还是水?】 【肉啊!】八卦炉理所当然,【夭夭不是和你说过,它最喜欢吃肉了。】 洛一禾看了眼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水盆羊肉。 八卦炉点了点大脑袋,【就是那盆。】 【确定?】 八卦炉点头。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拿小碗给自己盛出来一碗,然后把黑乎乎的小杏树嗒丢到了水盆羊肉里。 黑乎乎的小杏树没有任何反应。 “冬梅!” 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孟清尘? 洛一禾心中狐疑,却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就见孟清尘站在院门口。他披着月白色的大氅,身后是红透了半边的西天,乍看上去,仿若从云霞之上走下来的仙人。 见洛一禾出来,孟清尘唇角扬起,露出一抹温润的笑。 “冒昧打扰!不知我可否与你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 洛一禾走了过去,孟清尘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从凝眉院来。” 洛一禾一滞,“所以,孟郎君是来帮她们向我讨个说法的?” 孟清尘摇头,“我已经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不怪你。” 见洛一禾诧异,他才又道,“曾经阿兄送了我一支他亲手做的羊毫笔,我很喜欢。不管写什么我都喜欢用它,很快它就秃了。可我却依旧视若珍宝。 一日,我去参加诗会回来,发现羊毫笔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才知道是阿耶拿走了。我去找阿耶要,阿耶说他扔火盆里了,当时我像疯了一样就冲过去打翻了火盆。” “那你救下那支羊毫笔了吗?”洛一禾好奇。 孟清尘摇头,“没有!阿耶生气了,不等我找,便罚我在院子里跪了三个时辰,又抄了三遍的《孟子》。对阿耶来说,那只是一支用坏了的羊毫笔,对我来说,那却是阿兄。” 他看向洛一禾,唇角翘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那笑容如雪天里的篝火,天与海尽头的白帆,温暖又朦胧。 “所以,我虽然没有你这么勇敢,但却理解你的做法。你放心,我已经说服你家小娘子了,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孟郎君,你真是个好人。”洛一禾定定望着他道。 孟清尘唇角的笑意又浓了一分,“就因为这个,你就说我是好人?傻丫头,你这样,会被人卖了的。好了,回去。” 孟清尘转身要走,洛一禾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孟清尘诧异看向她,洛一禾犹豫了一瞬,凑近孟清尘压低声音道,“孟郎君放心,你与洛一禾的婚事,肯定成不了。” 说罢,洛一禾松手,转身欲走,手腕却被孟清尘拽住,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洛一禾,“冬梅,你可不要做傻事。” 洛一禾莞尔,“我什么都不做,郎君放心。” 孟清尘缓缓松开洛一禾的手腕,目送她进了小院,又默默站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去。 他刚走,包着头巾的张妈妈就从树后走了出来,一张老脸扭曲的几乎能滴下水来。 她见孟清尘来找冬梅,自己便悄悄的躲出来打探小竹院的地形。 谁知道,刚来到小竹院,就见孟清尘来了。 然后便见两人凑在一起说笑,洛一禾还对孟清尘动手动脚。 水性杨花!小贱人! 张妈妈暗啐了一口,快步回了凝眉院,“冬……小娘子,孟郎君怎么不多坐一会就走了?” 冬梅含羞带臊的看了眼张妈妈,娇嗔道,“阿娘!孟郎说新人大婚前见面不好,他也是实在不放心我,才来看看我的,他说……” “我的小娘子啊!”张妈妈截断了冬梅娇滴滴的话音,“你可别一口一个孟郎的了,你知道你的孟郎刚刚去哪了吗?他去看洛一禾了。” 第81章 各有各的算计 第81章 各有各的算计 “他定是找那小贱人替我出气去了。”冬梅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他有没有替你出气我不知道,洛一禾与他拉拉扯扯,整个人差点就钻到他怀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张妈妈没好气道。 “不可能!孟郎不是那样的人。”冬梅不悦瞪向张妈妈。 “是,孟郎君不是那样的人,但洛一禾是啊!小娘子我和你说,这从来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就算孟郎君再洁身自好,那也架不住洛一禾一次又一次的投怀送抱啊?” 冬梅一下炸了,“洛一禾为什么还不死?她早就该死了!当初你把她推下马车,就不该再让她上来,都是你,非要装什么忠仆?” 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瞪着张妈妈,就好似一只要吃人的老虎。 “你说,柴房那一次,是不是你故意放她走的?” “我没有!”张妈妈委屈至极,“她都敢掐你脖子了,我能放过她吗?” “那谁知道?她那个时候病的都要死了,怎么可能从大火里逃出去?不是你放过她的还能是谁?”冬梅不信。 张妈妈望着冬梅狰狞的模样,心又酸又痛,原本她是回来与冬梅商量办法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这样? 她按下心中翻滚的酸涩,安抚冬梅道,“你放心,这一次,洛一禾死定了!” “这话你都不知道说过几百遍了?哪一次洛一禾死了?”冬梅即刻反唇相讥。 “这次不一样……”张妈妈转身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向外看了看,确定外边没有人,这才又转身疾步走到冬梅身边低声道,“鬼郎君来了。” 冬梅眼睛一下亮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孟郎君来那会。原本我是想着今晚就让他去杀了洛一禾,可小竹院离李少卿的竹院太近了。就隔着一道墙,我怕被听到动静。 不如明日想法子把洛一禾引到梅林,让鬼郎君提前埋伏在那里,一剑了结了她。” “太好了。” 冬梅一下高兴起来,想到自己刚才对张妈妈的态度,脸一下红了,拽着张妈妈的手娇声道,“阿娘!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 只是以为到手的好日子就要没了,我一时没忍住,阿娘你不会生我的气的,对不对?” “不生气,不生气。” 张妈妈将冬梅搂在怀里,心里却是涩涩的。 那日在凝眉院门口,冬梅给她一个巴掌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夜,一点点席卷天地,又褪去了颜色。 幽兰院中,白芷急急叩响了孟兰心的房门,“小娘子,夏小娘子来了。” “让她进来。” 白芷撩开门帘,夏之雪缓步走了进去,见孟兰心正在系腰带,噗嗤一声笑了,“你说你,连夜给我送信让我来看你,我来了,你竟还没起?” 孟兰心苦笑一声,“我这一夜,辗转反侧,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出什么事了?”夏之雪担忧的望着孟兰心。 孟兰心一把抱住夏之雪,将头支在她的肩膀上,哽咽着道,“之雪,对不起!对不起。” 夏之雪僵住,半晌才抬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孟兰心的后背,“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之雪,”孟兰心哽咽着道,“原本我想要毒死洛一禾,可谁知道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事情就败露了。” 夏之雪松了口气,“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你是不知道,自从我把红娘虫、迷幻菇给你,每日夜里都会做噩梦。 我阿耶前日突然查药库,我才知道你这边出事了。幸好你没事,不然这一辈子我心里都会不安的。” “可是你怎么办啊?”孟兰心从夏之雪怀中起来,泪眼迷蒙的望着她,“你和我阿兄怎么办啊?我想要你们在一起。” 夏之雪轻叹了口气,眸中露出一抹苦涩,“或许我们两个真的是有缘无分!” “才不是!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之雪,”孟兰心惴惴不安的望着夏之雪,“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只是这法子太委屈你了。” 夏之雪抬手为孟兰心擦去眼泪,“什么法子你说说看。” 孟兰心咬着唇,迟疑了又迟疑,才缓缓开口,“生米煮成熟饭。” “你说什么?”夏之雪一时反应不过来。 “之雪,你喜欢我阿兄,我阿兄也喜欢你,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天生一对。只要你和我阿兄生米煮成熟饭,我阿耶一定会要求我阿兄对你负责的。” 孟兰心眸光灼热的望着夏之雪道。 “那洛一禾呢?” 夏之雪的心隐隐也火热起来。 “我阿耶爱面子,既不会失信与洛家,也不会让我阿兄对不起你,到时,你与洛一禾便可以一同嫁给我阿兄,你们不分大小。” 孟兰心握紧了夏之雪的手,“你放心,这只是缓兵之计。我阿兄根本就看不上洛一禾,所以,就算将她娶进门,也不会与她发生什么关系,只是多了一双吃饭的筷子。 等过段时间,洛家的事情过去了,我让阿兄再给洛一禾一纸休书,到时候,孟府便只剩你一位女主人了。” 她松开夏之雪的手道,“之雪,若是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这真的是太委屈……” “我愿意!” 夏之雪打断孟兰心的话,“我愿意,只要能与你阿兄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更何况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只要你阿兄真心待我,我不介意名分的。真的。” “之雪。”孟兰心感动的无以复加。 “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我好。”夏之雪白皙的小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只是,我怎么与你阿兄……” 孟兰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愿意?” 夏之雪重重点头。 “放心,日后若是我阿兄辜负你,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孟兰心坚定道,“之前,冬梅不是说要请我们吃鹿肉吗?正好厨房还有新鲜的鹿肉,一会我让翠羽……” 孟兰心的声音低了下去,夏之雪莲瓣似的小脸更红,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82章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82章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小竹院中,洛一禾诧异看向翠羽,“你家小娘子请我去梅林烤肉赏梅?” 翠羽点头,“是啊,夏小娘子今早来了,然后说你还欠她们一顿鹿肉,之后就让我来请你了。” 翠羽好奇的望着洛一禾,“冬梅,你什么时候欠我家小娘子和夏小娘子鹿肉了?” “就你教我烧火那天。”洛一禾叹了口气,“一时头脑发热,就说了大话。” “啊?”翠羽呆呆望着洛一禾。 “啊什么啊?”洛一禾抬手捏了捏翠羽的小鼻子,“走,牛皮既然都吹出去了,我也不能让人小瞧不是,毕竟,我现在是有钱人。” 翠羽忍俊不禁,跟着洛一禾出了小竹院。 洛一禾脚步一拐又进了竹院,暂时她只能抱着李云暮的大腿,所以有这等好事的时候,甭管李云暮去不去,她都得表示表示自己的诚意。 “李郎君!郑郎君!” 她这一嗓子落下,郑直便从书房走了出来,“冬梅,可是有事?” “有好事,我请沈郎君、夏小娘子、孟小娘子在梅林吃烤鹿肉,你和你家郎君一起来?”洛一禾热情相邀。 “郑直。” 郑直还没有回答,书房内便已经传出了李云暮不耐的唤声,郑直冲洛一禾尴尬一笑,“我们就不去了,你自己好好吃。” “那好,”洛一禾有点遗憾,“一会我给你们送来点。” 她挥手告别郑直,便与翠羽一起往梅林去了。 梅林中,红梅如火。 孟清尘正帮着夏之雪串鹿肉串。 眼见肉串越来越多,夏之雪终于鼓足了勇气,“孟郎君,我带了一壶自己酿得梅子酒,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你能帮我尝一尝吗?” 孟清尘放下手中的肉串笑道,“能第一个品尝夏小娘子亲手酿的酒,是我的荣幸。” 甜蜜从夏之雪心底咕嘟咕嘟的泛起,她抿唇一笑,取了青色的水滴样酒壶,小心翼翼往同样青色的酒盏中倒了一盏,双手递给孟清尘,“孟郎君。” 孟清尘接过,凑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入口绵长,带着梅子特有的清香,后味也没有辛辣之意,别人喜不喜欢我不好说,兰心肯定喜欢。” “那孟郎君你呢?” 夏之雪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孟清尘,他身后是开的灿如云霞的红梅,可万里红梅也不及一个孟清尘。 孟清尘被她看的眸光愈发温柔,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与夏之雪道,“我很喜欢。” 夏之雪此刻的心情就犹如灼灼绽放的红梅,兴奋而热烈,激动而忐忑。 “那我再为郎君斟一杯可好?” “有劳。” 又一杯酒饮下,孟清尘便觉眼前的夏之雪有点奇怪,一直晃个不停。 他隐隐察觉出不对了,放下酒盏歉意道,“我不胜酒力,怕是喝多了,就不陪夏小娘子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孟郎君!” 夏之雪急急唤了一声。 孟清尘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脚步反而又快了一分,这一快,他身形便踉跄起来。 “孟郎君!” 夏之雪又唤了一声,一咬牙追了上去,从后面伸手环抱住了孟清尘的腰,一口气道,“孟清尘!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每次之安与你一起出去,我说不放心之安要跟着,其实不是的,我不是不放心他,我是想要多看你几眼。孟清尘,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这么长的一串话说完,夏之雪心跳如擂鼓,脸红的更是几乎都能滴出血来,可她抱着孟清尘腰的双臂却一点没有放松的意思。 她生怕自己一松手,便再没有了勇气。 “夏小娘子,你在说什么?” 孟清尘觉得自己不但头晕眼花,身体里更是有一股莫名的燥意,那燥意在他身体中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横冲直撞,一点点冲击着他的理智,怂恿着他将身后的女郎搂入怀中。 “放开,快放开我!” 孟清尘自以为喊的很大声,可落入夏之雪耳中,却如情人的呢喃,让她更加有了勇气,“不放!这辈子我都不放!孟清尘,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对!” 孟清尘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用力挣开夏之雪的手,身形踉跄了一下,“夏之雪,请自重!” 夏之雪呆住,不敢相信孟清尘会与她说这样的话。 孟清尘转身,踉跄着就走,才走了一步,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夏之雪一下慌了,赶忙上前,“不要走,孟郎君,不要走,我是真的……” 夏之雪突然住口,呆呆望着同样呆呆看着他们的洛一禾与翠羽。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洛一禾拉着翠羽转身就要走。 “冬梅!” 孟清尘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见洛一禾停下脚步看向他,急急道,“救我!救我!” 话说完,他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 “孟郎君!孟清尘!” 夏之雪唤了两声,见孟清尘没有反应,瞬间豁出去了,垂手就要解自己腰带,忽然又想到洛一禾,抬头见洛一禾并没有走,不由有些恼,“走啊你们!” “夏小娘子,你这是想要霸王硬上弓啊?” 洛一禾推着翠羽离开,自己非但没走,反而朝两人走了过去。 孟清尘帮过她几次,昨日傍晚又特意来宽慰她,他都已经向她求救了,她怎么也不能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夏之雪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从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怒瞪着洛一禾,“你走啊!” 洛一禾讪笑着在孟清尘另一侧蹲了下来,一言难尽的望着夏之雪开始劝说。 “夏小娘子,这强扭的瓜不甜,你又是女郎,就算是想要强迫孟郎君,他现在这样子,你怕也操作不了?”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夏之雪羞愤欲死,“你胡说什么?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夏小娘子怕是对两情相悦有什么误会?刚刚孟郎君明明喊的是救命,不是来啊!咱们退一步说,既然你们是两情相悦的,那你现在着什么急?等孟郎君醒了,你们再一起为爱鼓掌不好吗?” 第83章 处处都是坑 第83章 处处都是坑 “冬梅!” 夏之雪不知道为爱鼓掌是什么意思,但却也知道洛一禾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想着时间不多了,她再不敢迟疑,腿一软,就冲洛一禾跪了下来。 “我求求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行吗?洛一禾是什么样的人,又做了什么事,冬梅你不清楚吗?孟郎君也帮过你? 他皎如朗月,你忍心看着他这样的人被洛一禾拉入泥沼、万劫不复吗?冬梅,求求你,走!快走啊!” 洛一禾叹息,“洛一禾的确配不上孟郎君,但夏小娘子就非要用这样的方法帮孟郎君吗?你这样做,与洛一禾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强人所难吗?” “孟郎君是喜欢我的,他不喜欢洛一禾!”夏之雪不允许眼前之人将她的名字与洛一禾相提并论,洛一禾怎么配? “他和我在一起会幸福的,你快走啊!” 夏之雪已隐隐能听到女子的笑声与说话声了,“就看在之前我帮过你的份上,我再把童鹏给你,快走!” 洛一禾头秃,夏之雪之前的确帮过她,可孟清尘也帮过她…… “夏小娘子,要不这次就先算了?咱们把孟郎君弄醒,问清楚了,他若真的喜欢你,我就帮你把他打晕,把他送到你床上去,怎么样?”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走不走?” “我真的会帮你把他送到你床上的。”洛一禾坚持。 “好。”夏之雪睚眦欲裂,心中怨念滋长,“你不肯离开,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孟郎君?是不是你想要勾搭孟郎君?” 洛一禾呆住。 “兰心!你快来啊!” 夏之雪突然大喊起来,“兰心,快来救救孟郎君!” 她话音刚落,洛一禾就听身后脚步声、尖叫声响起,倏的回头,就见孟兰心、冬梅提着裙裾往这边跑来。 “兰心!”夏之雪放弃孟清尘迎上了孟兰心,一把攥住她的手,“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冬梅不知道给孟郎君下了什么药,想要非礼孟郎君,我快要拦不住了。” 孟兰心一怔,瞬间明白,她们的计划又被这个变数给毁了! “洛小娘子!” 孟兰心没有理会洛一禾,而是看向冬梅,“我孟家家规,四十岁未有子嗣方可纳妾。看来,洛小娘子是想要李代桃僵,让冬梅代替你嫁给我二哥。其实大可不必,你若不喜欢我阿兄,直说就好。”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此事。”冬梅恨恨瞪向洛一禾,“都是这丫头水性杨花,恬不知耻!” “洛小娘子果真不知情?”孟兰心表示不信。 冬梅急的就差指天发誓了,猛然想起自己的头发,一把将脑袋上接的假发薅掉,“兰心你看,她把我头发都剪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让她接近孟郎君?” 孟兰心神色稍缓,“既然你不知情……” 她看向洛一禾,“那就说明是你自作主张,谋害主子。” “奴伤主,按律,当处以绞刑!”夏之雪紧随其后补充。 洛一禾目瞪口呆,生活处处都是坑啊! 前一秒,夏之雪还跪在她面前,苦苦求她高抬贵手,下一秒,夏之雪就一脚将她踹进坑里,顺便还扔两块石头。 “来人,将她送去衙门!”孟兰心下令,之后又看向冬梅,假惺惺询问,“洛小娘子可有意见?” “没有!别说绞刑,就算是凌迟,我都没意见。”冬梅快意的望着洛一禾。 “凭什么?”洛一禾不服,“就算是县令断案,也没有只听人一面之词的道理,究竟是谁想要非礼孟郎君,把孟郎君叫醒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冬梅,你是何居心?”孟兰心不悦,“强行唤醒我阿兄,会伤害我阿兄的身体。” 洛一禾失笑,她也是糊涂了。 夏之雪能毫不犹豫的冲向孟兰心,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孟兰心会帮她。 这个时候,哪还有公平、公正可言? 洛一禾似笑非笑看向孟兰心,“孟小娘子要把我扔进大牢我不反对,但李少卿未必会同意。小娘子应该知道我昨晚搬去小竹院了?因为李少卿有个案子这几日正需要我帮忙。” 所以,就问你今日之事怕不怕李少卿来查? 夏之雪小脸一白,孟兰心薄唇微抿,没理会洛一禾,而是看向冬梅,“既然你的婢子这样说,那我也不好阻碍她为李少卿办案,不过希望洛小娘子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下人。 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管不好,以后要怎么打理孟家?来人,把郎君抬到我院里去。” 孟兰心扯着夏之雪跟着一众婆子快步而去,洛一禾要走,被冬梅拦住,“我有话与你说。” “可我并没有什么想与你说的。” 洛一禾绕过冬梅继续要走,就听冬梅在她身后喊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洛六郎的下落吗?” 洛一禾停住脚步,眸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她,“我一个丫鬟,洛六郎的下落与我何干?” “你少装了!” 冬梅不屑,“我知道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我告诉你,洛六郎已经死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你们总会被人伏击吗?” “是你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洛一禾瞬间反应过来。 在洛一禾的记忆中,他们并不是一直走官道,也不是一直走小路,选择走的路径很是随心所欲,可饶是如此,依旧经常被杀手伏击。 “啧!”冬梅啧舌,“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到你这却成了大难不死,脑子变聪明了。可惜,已经晚了!” 洛一禾狐疑看向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冬梅娇笑,“自然是让你去死的意思。其实,我娘把你推出马车的时候你就该死了!” 她从袖袋中摸出一把匕首。 “等一下!”洛一禾抬手制止冬梅动作,“我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困惑我很久了。我的名声说是臭名昭着都不为过,这种人人唾弃的身份,你为何还想要抢?” “再唾弃,你也是将军府的小娘子,是贵妃娘娘嫡亲的侄女,更有孟郎君这样的未婚夫。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去死。” 冬梅举着匕首朝洛一禾刺去。 第84章 最好的结局 第85章 最好的结局 “我,我……我不知道。”冬梅彻底乱了套。 “是我,都是我的主意,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冬梅无关。” 张妈妈叫嚷着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冬梅身边,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看向李云暮,“都是我做的,我认罪!冬梅她只是听从我的吩咐办事,她也是不想的,都是我逼她的。” “对对,都是她逼我的!”冬梅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顺着张妈妈的话就道,“她是我阿娘,我不能不听她的话,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不想?我可没看出你有一点不想的意思。”洛一禾冷笑,“之前张巧娘有句话,我觉得送给你非常合适,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女儿,当初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按在尿盆里溺死。” 冬梅怒目瞪向洛一禾,洛一禾讥笑,“怎么着,觉得我说错了吗?刚才在梅林的时候,你不是什么都承认了吗?” 她看向张妈妈,“所以,你的这番话,非但救不了冬梅,而且还将自己也拖下水了。” “你怎么不死呢?你要是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这种人,早就该死了!”张妈妈恨恨瞪着洛一禾。 “我哪种人?” 洛一禾腰肢挺起,脊背更是挺得笔直,“不管我是哪种人,你们,都没有资格,也不配评价我!如今在说你们的罪行,少东扯西扯说些没用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拒不交代,牢底坐穿!” 郑直瞪圆了眼睛,沈肆已经鼓掌叫好,“冬梅,哦,不,洛一禾你这话说的太好了!” 李云暮也诧异的看了眼洛一禾,又看向冬梅与张妈妈,“我再问你们一次,张巧娘是此事的主谋?” “她是!”冬梅抢先道。 “是!我是!”张妈妈一口承认。 “很好。”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一下,“郑直,为他们三人……” 他瞥了眼地上的蒙面人,“画像。之后将画像八百里加急送回长安,贴于城门城墙上。 就说冬梅大义灭亲,举报张巧娘,设计杀死蒙面人。告诉长安城中百姓,犯错不可怕,只要及时改正自己的错误,便可以有悔过的机会。” 张妈妈、冬梅目瞪口呆,没想到李云暮竟然会有这样的骚操作? 若是如此,她抢着认罪还有什么意义,冬梅的下场肯定比她更惨。 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两个儿子,两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子,还有一个玉啄的小孙女,他们哪还有活路? “等一下!我招!我什么都招!是冬梅,是她不想再做丫鬟,想要做贵人,想要过奴仆成群,天天有人伺候的日子,所以她才想要代替洛小娘子。 她都已经告诉洛小娘子她是洛小娘子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帮她圆谎。” 张妈妈改口改的那叫一个快,改的冬梅都傻了。 等张妈妈这一通话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尖着嗓子就嚷了起来,“你胡说!明明是你的主意!” 她一把攥住张妈妈手臂,“阿娘!你想要做什么?你不爱我了吗?你怎么能说我是主谋?” “为什么我不能说?” 张妈妈可是一点都没有压着声音的意思,“这就是事实啊!我劝了你多少回,不要做这样的事,纸包不住火,这事总会有败露的一天,可你不听啊!” “阿娘!”冬梅彻底傻了,“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有什么不能的?”张妈妈望着冬梅,红了眼圈,她也不想啊,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舍不得冬梅,更舍不得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那两个乖孙儿。 张妈妈伸手扯掉自己腰上的荷包几乎捅到冬梅脸上,“你自己看!这里面便是你想要代替洛小娘子的证据。” “我不看,我没有!明明是你!” 冬梅挥手就要打荷包,手腕被张妈妈一把攥住,之后被张妈妈扑在了身下,她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一粒红色的药丸被张妈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冬梅口中。 冬梅想要吐,张妈妈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冬梅!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生出这种贪念,也不会有今日。” “唔!唔!”冬梅拼命的摇着头,一双杏眸死死瞪着张妈妈,阿娘!阿娘! 张妈妈的眼泪嗒嗒往下落,捂着冬梅的手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的意思,只自顾自道,“我早就和你说了,我们走,回长安,是你非要不走的,怎么样?到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冬梅不再挣扎,张妈妈的手缓缓从她脸上移开,继续道,“不过冬梅你不要怕,阿娘就来陪你了。” 说到这里,张妈妈一把抓起冬梅刚刚掉在地上的匕首,一刀就捅进了自己心口,鲜血当下喷溅出来,落在地上,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冬梅,阿娘……”张妈妈望着冬梅再没了声息。 沈肆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倏的看向李云暮,“这,怎么都死了?你怎么也不管?” 李云暮没理他,而是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觉得下一步怎么办?” “她们已不是我洛家人,李少卿觉得该如何便如何就是。”洛一禾冲李云暮行了一礼,看向身边江护卫,“江汉,我们走。” 江汉不甘心的看了眼张妈妈、冬梅,快步追上洛一禾,“小娘子,这样是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真的把她们押回长安,说不定反而留下了她们性命。 她看向不解的江汉笑道,“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梅里了?” “你忘了,洛一禾是为什么来梅里了?” 梅林中,李云暮看向喋喋不休的沈肆也说着同样的话,“若是将她们押送到长安,哪怕为了出一口恶气,也定然有人会出面保下她们性命。” 沈肆渐渐回过味来了,“你说皇后?” 他眸光一点点转到蒙面人身上,“你说,他会不会就是皇后派来刺杀洛一禾的?毕竟,皇后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与皇后来说,失去的不仅仅是儿子,更是无上的权力,无上的荣耀。 第85章 少与洛一禾来往 第86章 少与洛一禾来往 “噤声!” 李云暮转眸扫了眼周围,就在他们不远处,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孟府的丫鬟、小厮、婆子,也有在孟府求学的郎君、侍从。 他收回眸光横向沈肆,什么话你都敢说? 沈肆讪讪,讨好的冲李云暮笑了笑。 李云暮也没再抓着沈肆的小辫子不放,转眸看向郑直,“再好好检查一下此人。” “是!” 郑直应声将蒙面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郎君,他身上没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信物。就连这身黑衣,也是成衣铺中最常见的料子。 唯一可能能证明他身份的,就是他右脚大拇指外侧的这个豌豆大小的疤。” 李云暮凝眸看去,“他之前应该是六趾。” “五根脚指头的人不好找,六根脚指头的人还不好找?”沈肆很是乐观。 郑直忍不住给他泼冷水,“看这疤痕,应该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把多出来的这根脚趾给切掉了。他这般在意这根脚趾,又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对哦。那这不等于什么都没发现吗?” 沈肆很是不满。 李云暮却并不在意,“若轻易就被人发现痕迹,那也不是合格的杀手。” “也是,皇后手底下……”感受到李云暮锐利的眸光,沈肆倏的闭嘴,讪讪一笑,就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去,却是厨房的管事二胖。 他跑的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二胖!”沈肆冲他喊道,“你别急,今日这鹿肉是烤不成了。” “不是鹿肉。” 二胖气喘吁吁的在几人身前停住,看到张妈妈一身的血迹,脸一下白了。 “你天天杀鸡宰鸭的还怕这个?”沈肆不屑。 “这是人啊,和鸡鸭不一样。” 二胖讪讪解释了一句,不着痕迹往一旁挪了挪,这才看向李云暮道,“李郎君,我也是刚刚听说了洛小娘子的事情,想着,这东西可能有用。” 他将一个帕子,连同一张纸笺一起递与李云暮。 李云暮没有动,郑直伸手接过,打开帕子,淡青色的帕子一角绣着一枝梅花。 “这是冬梅的帕子!”沈肆一眼就认出来了,瞬即又改口道,“不对,是洛小娘子之前用的帕子。” 郑直忙将信笺打开,只扫了一眼,便拿着凑近李云暮,“郎君,是一份供词。” “谁的供词?” 沈肆好奇的将脑袋凑了过来,越看脸色越难看,“这对母女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们了。” “这个孙护卫呢?” 李云暮盯着供词的落款。 “前些日子突然不见了,这日子……”郑直盯着供词签名下的日期,十一月二十七,他忽然看向沈肆,“沈郎君,你还记不记得这一日的事?” “这都十天前的事情了,谁记得?” “就是冬……洛小娘子从凝眉院搬到丁香小院住的那日啊,那天晚上,你和我一起陪她去的丁香小院。”郑直提醒。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就说那天看着这对母女就不对劲,原来她们根本不是陪小黑玩耍,而是想要对洛小娘子动手啊。” 沈肆一脸的义愤填庸,狠狠瞪了一眼冬梅与张妈妈的尸首,转眸狐疑看向二胖,“你什么时候与洛小娘子关系这么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她都交给你保管?” “沈郎君误会了,这不是洛小娘子给我的,是我捡到的。那晚我回去,正巧踢到这帕子,我以为是府上哪个丫鬟掉的,就顺手捡起来,准备第二日问问。 刚回到房中,文伯就来找我,说太傅饿了,想要吃汤饼,我顺手就把帕子丢在柜子里去忙活了,然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就刚刚,我找上个月做的那件新衣准备后日穿,忽然就发现了这帕子,才又想起来这事,一打开帕子,竟然发现了里面还有一份供词。 我也不知道这上面说的是真是假,所以便想着把它交给李郎君,谁知道,半路上,就听人说洛小娘子是假的。” “看来是老天都看不过洛小娘子受委屈了。”沈肆感慨。 郑直却是有些心虚的看向李云暮,沈肆没有反应过来,他却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帕子、供词,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掉在路上? 而那晚,他又碰巧在沈肆院门口发现了得意洋洋的乌鸡,显然,乌鸡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送这份供词,只不过因为他的出手,所以才让这份供词遗失,之后又被二胖这一忘,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不然,洛小娘子怕是早就拿回自己的身份了。 “时也命也!”李云暮淡淡道。 “什么意思?”沈肆还没有发现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只是感慨洛一禾是个倒霉蛋。 “没什么意思!”李云暮横了一眼郑直,直接跟沈肆挑明了道,“昨日与你说的话,你应该还没有忘?以后,少与洛一禾来往。” “洛一禾也没那么……好好好,”眼见李云暮眸光不善,沈肆识时务的认怂,“以后不和她来往。” 才怪。他心里又默默补了两个字。之后瞬间转了话题,“四郎,那后日的婚礼呢?洛小娘子是不是要嫁给孟二了?” 沈肆心里觉得有些不爽,“她不是冬梅,肯定不愿意。” “那可说不好。”郑直表示不同意,“可怜孟郎君,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而此刻,可怜的孟清尘刚刚醒来,眸光迷离的望着夏之雪与孟兰心,一时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郎君!” 夏之雪唤了一声,见孟清尘看向她,鼓起勇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下药的,我是真的不想你娶洛一禾。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孟郎君,你娶我好不好?” 这份感情在她心里压抑了太久,沉甸甸的让她一直很难说出口。 可自从说出口了之后,一切都变容易了,她每说一次喜欢,就算孟清尘不回应,她心中依旧觉得甜蜜。 孟清尘一下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面色微僵。 他伸手撩开被子,夏之雪后退一步。 孟清尘起身正好站在夏之雪对面。他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已经有婚约了。” 第86章 成了一场笑话 第87章 成了一场笑话 “那算什么婚约?又不是你想要的。”夏之雪不甘心。 “无论是不是我想要的,我与洛小娘子的婚约都已经存在,无法更改。而且,后日便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所以,这些话,夏小娘子还是不要再说了。”孟清尘义正言辞道。 夏之雪不知何时红了眼圈,泪珠儿更是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 她仰头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之后又看向孟清尘,用力扯起唇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用尽全身力气道,“我不介意做你的妾!” 孟清尘叹息,“夏小娘子,其实,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 他认真看着夏之雪,“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你,真的。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位更好的郎君,他会与你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在拒绝她。 夏之雪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疯狂涌出,她掩着唇,转身向外跑去,孟兰心拉了一下没拉住,不悦瞪向孟清尘,“阿兄,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过分的是你!” 孟清尘看向孟兰心,“别以为我不知道,梅子酒里的药是你给夏之雪的?” “是我又怎么样?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是也不想娶洛一禾吗?只要你与之雪生米煮成熟饭,阿耶就一定不会反对你娶她。 说不定还会想办法退掉你与洛一禾的婚约。就算不能,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啊?左拥右抱,不是每一个男子都梦寐以求的吗?” “孟兰心!” 孟清尘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但我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夏之雪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就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如此的!她喜欢你,我这样做,是成全她。她不比洛一禾好吗?” 孟兰心毫不退让,瞪着孟清尘。 最重要的是,只要夏之雪也嫁给孟清尘,就算以后出了事,洛一禾也不能再打着长嫂为母的名号把她嫁给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 “你简直不可理喻!” 孟清尘怒不可遏,甩袖要走,被孟兰心一把拽住。 “不许走!你别不识好歹,快去和之雪道歉。” “是你的错,不是我!”孟清尘抬手,将袖子从孟兰心手中拽出。 “小娘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白芷大呼小叫的跑进来,被孟兰心一瞪,一下呆住,白着脸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孟兰心更是不满,“不是说出事了吗?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洛小娘子、张妈妈死了。” “你说什么?”孟兰心惊喜至极,一把抓住孟清尘手臂,完全忘了刚刚与他吵架,“阿兄,你听到没有,洛一禾死了!洛一禾死了!你不用再娶洛一禾了。” “怎么回事?”孟清尘看向白芷。 白芷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连忙纠正道,“不是洛小娘子,是冬梅和张妈妈死了。” 孟兰心脸上的笑容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冬梅死了?” 那个变数这么容易就死了? 她怎么不信呢。 “你从头说,仔细说,究竟怎么回事?” 白芷咽了一口口水道,“张妈妈找了杀手杀冬梅,不,杀洛小娘子,正好被李少卿撞破,之后……” “到底是谁杀谁?”孟兰心听得愈发一头雾水。 白芷越急越说不清楚,孟兰心急的想要打人,倒是孟清尘有耐心,望着白芷安抚道,“你别着急,慢慢说。先说最重要的。” “嗯。”白芷重重点头,“之前住在凝眉院的洛小娘子是假的,她其实是冬梅,是张妈妈的女儿,被我们当做丫鬟的冬梅,其实才是真正的洛小娘子。” “你是说住在丁香小院的是洛小娘子?”孟清尘抓住了重点。 白芷点头。 孟清尘怔住,眼前不由出现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 昨日她还扯着他的衣袖与他说,孟郎君,你放心,你与洛小娘子的婚事肯定成不了。 不久前,她还巴巴的望着他,孟郎君,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还有那些被他拦下,她没有说出口的洛一禾的坏话。 孟清尘一时五味杂陈,实在想象不出洛一禾自己说自己坏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或许,正如他之前对沈肆、夏之安说的,洛一禾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不堪。 孟兰心也呆住,那个变数竟然是洛一禾? 那就是说,前生她是被一个下贱的丫鬟玩弄于股掌之中,被一个下贱的丫鬟给毁了一生? 不!这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等白芷回答,孟兰心已经又看向孟清尘,“阿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孟清尘深深看了孟兰心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大步而去。 “阿兄!” 孟兰心又唤了一声,见孟清尘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才又看向白芷,“你确定没有弄错?” 白芷摇头,“府上都传遍了。应该没有错。” “这怎么可能?”孟兰心不甘心。 “婢子也觉得这件事情匪夷所思,但李少卿当时就在现场,一定不会错的。” 就是因为不会错,她才接受不了啊! 她堂堂太傅府的小娘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医术更是能拿得出手的小娘子,竟然被一个下贱的丫鬟毁了一生! 她想要去杀了冬梅,想要将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可冬梅已经死了,到现在,她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该恨谁了? 不,不对。 她应该恨洛一禾。 这辈子,她能苟活到孟府,能揭穿冬梅的真面目,上一辈子呢?她为什么没有活下来?为什么没有揭穿冬梅的真面目? 洛一禾!前生你既然都已经死了,今生,又何必挣扎着要活?让她满腹复仇的计划都成了一个笑话。 她连仇人都找错了,不是笑话是什么? “洛一禾呢?她去哪了?” 孟兰心看向白芷,浑身皆是戾气。 白芷抖了抖,声音细若蚊蚋,“应该是去拜见太傅了。” 第87章 问心院中问问心 第88章 问心院中问问心 问心院,孟太傅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女郎。她举止落落大方,一双凤眸,清澈透亮,隐隐能看出几分洛大将军当年的影子。 看来,这位果然是真正的洛府小娘子。 “小娘子可是对我不满?”太傅不悦出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来与我说明真相?” “太傅息怒!” 洛一禾又与太傅行了一礼,挺直了腰杆道,“之前是因为我失忆,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后来记忆恢复,我知道告诉太傅,太傅必定能帮我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这次洛家大难,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所以我想看看靠我自己能不能拿回自己的身份。并非有意隐瞒太傅,还请太傅莫怪。” 太傅微微颔首,神色缓和了不少,心中对洛一禾更是满意。 也唯有如此女郎,才配得上洛家小娘子的身份。 下一息,他面色又是一肃,“那我问你,可是你杀了太子?” 冬梅虽然假冒了洛一禾的身份,但洛大郎写给他的信却没有昧下,而是如实交给了他。 信上说,洛一禾杀了太子,求他看在洛大将军的份上,为洛家保存这一点血脉,说落家满门不胜感激。 他定定看着眼前女郎,想要知道她会怎样回答,是据实已告,还是选择隐瞒? 洛一禾扒拉扒拉了记忆,看向孟太傅,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要求,“太傅可否给我一碗水,一根筷子?” 孟太傅狐疑,却还是将一个盛满水的白瓷碗和一根竹筷放到了洛一禾面前。 洛一禾将竹筷放入碗中,点亮了烛火,移到碗边,示意太傅看碗中的竹筷。 此刻,因着光在水中的折射,筷子看起来好像是被折弯了一样。 洛一禾笑吟吟望着孟太傅,“太傅说这根筷子是直的?还是弯的?” 孟太傅若有所思,抬眸看向洛一禾,“你想要说太子之事另有隐情?” “太傅大智慧!” 洛一禾拍了个马屁,将筷子取出,“这看似折弯了的筷子,实际却是直的,只是眼睛欺骗了我们。 当日太子生辰,我去东宫为他祝寿,却听到他与旁人一起在指责我阿耶,我一时没忍住,就与他争辩起来,后愤而离去。 可是我越走越气,便又折了回去,想要找太子好好说道说道此事,谁知我竟见太子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直流,我想都没有想,立刻冲上去,想要看看他的伤重不重? 谁知,就在我的手触碰到匕首的时候,便有内侍尖叫,杀人了,然后内侍尖叫着跑走了,我也慌了,再顾不得查看太子伤势,去试太子的鼻息,发现他竟然已经没气了。 我慌乱之下,迅速就逃出了东宫,回了家。” “这么说,太子不是你杀的?那洛大郎为何安排你出逃?”孟太傅蹙眉。 洛一禾苦笑,“太傅是故意考我吗?其实当时我也不明白,只是整个人都被吓傻了,阿兄说让我来梅里找太傅,我便同意了。 也是最近,我才明白阿兄的良苦用心。不是阿兄不相信我,是阿兄想要保护我。 因为,若太子是我杀的,我除了跑路,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若太子不是我杀的,那我就更应该跑路了。因为那说明有人在刻意算计我洛家,敢以太子为筹码来算计洛家的,可见他所谋之大。我留在长安,岂不是死的更快? 只是我愚笨,阿兄当下就明白的问题,我要历经生死才明白。” 孟太傅想到他差人去龙口山打探洛六郎的消息,却一点线索都查不出,不自觉便相信了洛一禾的话。 他长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想要安慰洛一禾,可看洛一禾的模样,哪里还需要他安慰。 他正欲让洛一禾退下,隐隐看到门外有人影,心思一动看向洛一禾道,“你阿耶的事情,你怎么看?” 今年四月,北凉攻打他们南景,一月之内连下南景五城。骠骑大将军洛衍,也就是洛一禾的阿耶领兵出征,很快收复失地。 八月,两军在长岭关僵持不下。 北凉驱使两万南景百姓做炮灰攻城,洛大将军下令守城将士射杀百姓,随后出城迎战,击退北凉士兵。 此事传回长安之后,满朝文武,长安百姓都在痛骂洛大将军,说他没有人性,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杀。 原主也正是为此与太子发生争执的,只可惜原主嘴笨,只会嚷嚷洛大将军曾经的功绩,听的人愈发厌弃洛大将军。 现在这个问题轮到问她了。 洛一禾静默了一瞬看向孟太傅,“太傅问我如何看我阿耶的做法?我只想问太傅,若是我阿耶没有下令射杀那两万百姓会如何? 北凉人既然能逼迫他们当炮灰攻城,那到达城门时,他们就不会只站着不动,就算装样子也一定会砸城门。 长岭关虽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两万人的力气加起来,城门能承受的住吗?显然不能。” 洛一禾自己给出了答案。 “那之后呢?北凉人裹挟着两万南景百姓冲入城中,逼迫他们去杀我南景将士,我们怎么办?洗干净脖子让他们砍吗? 就算我们洗干净脖子让他们砍,再之后呢?长岭关的百姓呢?他们就活该死吗?难道他们就不是我南景的百姓?” 太傅神色愈发凝重。 洛一禾轻笑,“若不是当时情景,我阿耶如此做,我都要第一个跳出来骂他,可当时的情景,我不认为他错了。 嘴巴一张一合骂人倒是痛快,可有这功夫,怎么不想一想,若你遇到这样境况,是射杀了那两万百姓,还是对他们放任不管,看他们带着北凉人长驱直入,杀掉更多的南景百姓? 当然,被射杀的那两万南景百姓的亲人,他们骂我阿耶,我也不会与他们计较。毕竟,他们是真的死在了我阿耶箭下。 但旁人,又有什么资格骂我阿耶? 就如同我阿耶以前说的,若是有北凉人刺杀他,不必恼怒,毕竟那么多北凉人死在他手下。他们刺杀他,是应该的。 但遇到北凉人,别说我阿耶、阿兄,就算我也不会留手,毕竟他们害我大哥残废,三哥身死,五哥失踪。 太傅能说得清究竟是北凉错?还是我阿耶错吗?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第88章 你是我的了 第89章 你是我的了 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孟太傅咀嚼着这句话,微微叹息。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惜很多人却不明白,更有一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门外,偷听的几人同样静默了。 他们听闻这消息的时候,虽没有痛骂洛大将军,却也都在心中叹息,认为这是洛大将军此生最大的污点,最大的败笔。 可此刻听了洛一禾这番话,他们却觉得有愧。 易地而处,就长岭关那种地形,他们能做什么?是在犹豫不决中让北凉裹挟着那两万百姓冲到城门下吗?再之后呢? 下令射杀百姓,那就是走了洛大将军的老路,且还失了先机,很有可能会导致既射杀了百姓,又被北凉攻破了城门。 若不射杀百姓,那就会如洛一禾说的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北凉人攻破城门,然后让更多的百姓丧命与北凉人之手。 洛大将军久经沙场,能想不到自己这么做会导致的后果吗?就算他想不到,他身边的副将、谋士能想不到吗? 想到了。他想到了自己会被天下人唾骂,但却还是为了大多数的天下人去做了这样的事情。 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 众人心中感慨,屋内却已再次响起了孟太傅的声音,“流言误人!洛小娘子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娘子。我孟家能娶到你,是我孟家的福分。” 哎呀,忘了还有婚约了。 洛一禾干笑,“太傅实在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很有自知之明,孟郎君芝兰玉树、才高八斗,是我配不上他。我与他之间的婚约不如就算了?” “不行!我不同意!” 孟清尘的声音落下之时,人已推门而入。 他先是郑重与孟太傅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之后才与洛一禾行礼,“见过洛小娘子。” 他认真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莫要说什么配不配的话?若真算起来,就冲刚才洛小娘子的那番话,也是我配不上你。” “正是如此。”孟太傅十分赞同。 洛一禾讪笑,“孟郎君说笑了,我刚才只是一时激愤,有感而发,说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小娘子过谦了。小娘子的话振聋发聩,让我等醍醐灌醒,怎能说是废话?”孟清尘一脸的不赞成,还特意扫了眼在门外没进来的李云暮、沈肆,还有孟兰心。 沈肆猛点头,竖起大拇指,“洛小娘子说的好!” 李云暮虽不喜洛一禾,却依旧公正的点了点头,孟兰心僵硬着别开眸光,假装没有听到孟清尘的话。 “多谢诸位抬举。” 洛一禾朝众人拱手,决定还是先退一步,“婚约可以暂时不退,但后日大婚就没必要了。” 这一点,孟清尘没反对。 “如此也好。毕竟那些喜服、布置都是照着别人的喜好来的。”他转头看向孟太傅,“还请父亲为我们另择佳期。” “不急不急,新年将至,过了年再说。” 洛一禾抢在太傅开口前说话,之后抿唇一笑,“正好我与孟郎君也先相处相处,若我们真的合不来,强行成亲岂不是成了一对怨侣?” 孟兰心杏眸撑大,这是什么话?还敢挑剔她阿兄了? 孟太傅略略沉吟,却是点头同意,“就依你。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若有什么条件、需要,尽管提。” 洛一禾嘿嘿一笑道,“我还真有两件事想要麻烦太傅。” “你说。” “我身边除了江护卫再没可用的人,所以我想要个小丫鬟。之前我与翠羽住在一起,我觉得她就挺好的,不知太傅可否将她送给我?” 洛一禾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孟太傅。 “不……” “就依你。” 孟兰心的不行还没有说出口,孟太傅已经拍板同意,“还有呢?” “我想学习医术,听闻祝神医要收徒弟……” “洛小娘子!” 孟兰心忍不住了,打断了洛一禾的话,“我劝小娘子还是实际一点。我们孟家虽与祝神医有点交情,但这点交情尚不能让他直接收我为徒,更何况你了?” 洛一禾诧异看向孟兰心,“小娘子怎么会这么想?别说神医收徒,就算是普通大夫收徒,那也要自己说了算啊。不然整日面对着一个别人塞进来的糟心徒弟多难受?” 她转回眸光看向孟太傅,“我是想要请太傅帮忙问问祝神医,看看他能不能给我一个与旁人一起公平竞争的机会? 若万一运气好被祝神医看中,那是我的福气。若是没有被选中,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不知道此事麻不麻烦?若是麻烦,就不劳烦太傅了,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孟太傅不悦看了眼孟兰心,转眸看向洛一禾道,“不麻烦!就一句话的事情。” “多谢太傅!太傅可真好。难怪我阿兄遇到事情就想着把我托付给太傅。” 洛一禾行礼、奉上彩虹屁,一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毫不露痕迹。 孟太傅十分受用,“既如此,小娘子以后千万不要拿自己当外人。有什么事都来找我。” “我会的,太傅你真是太好了。” 洛一禾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孟太傅倾诉着自己的欢喜。 孟兰心心头火苗突突直跳,这个马屁精! 她强按着怒气极快扫了眼孟太傅,又含笑看向洛一禾道,“今日是初六,初十那日祝神医就要公开收徒了。洛小娘子想要拜祝神医为师,这几日就要好好温习,若有什么不会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多谢孟小娘子!” 洛一禾郑重道谢,又送了孟太傅一通彩虹屁,这才转身离去。 等她回到小竹院时,就见一位身着青色裙袄的小丫鬟拿着抹布到处擦抹。 “翠羽!” 洛一禾唤了一声,欢快的冲了过去,“小美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冬……洛小娘子!” 翠羽圆圆的小脸爆红,有些不自在的将手中抹布藏到身后,又想到还未与洛一禾见礼,忙将帕子放到一边,与洛一禾行礼,“婢子见过小娘子。” “好了好了,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了解,别整这些虚的。” 洛一禾一把将翠羽拉起来,“我要你过来,不是真的要你服侍我,是担心孟小娘子会找你麻烦。这个给你。” 第89章 没有养小妖怪的经验 第90章 没有养小妖怪的经验 翠羽狐疑接过,打开才发现是自己的身契,眼睛一下就红了,“小娘子不要我了吗?” “谁说的?” 洛一禾瞪她,“我为了你差点和孟小娘子打起来,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洛家现在情况特殊,万一日后有个什么灭门之祸,这身契你自己留着还能保住小命,不然岂不是白白送人头?” “小娘子!” 翠羽嗔她。她不明白这么严肃可怕的事情她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 “你别紧张,我这说的是最坏的情况。翠羽,”洛一禾小脸一沉,“你会背着我跑了吗?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当然不会!”翠羽一下急了,“我已经对不起过你一次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之前我自己就悄悄发过誓的。” 说着,她抬手又要起誓,被洛一禾拦住,“这不就结了?你心里主意已定,这身契你拿着、我拿着又有什么区别?快收好了。万一真有那一日,嘿嘿,我还要靠你给我收尸呢。” “小娘子!”翠羽又红了眼圈。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东西搬过来没有?要不要我陪你去搬东西?” 翠羽吸了吸鼻子,不满的瞪了眼洛一禾,才哑着嗓子道,“不用小娘子,婢子自己去取就好。” “那行。” 洛一禾挥了挥小爪子,让翠羽快去,转身进了屋,屋中比之前又添了不少物件,却不见了之前放在方桌上的盛水盆羊肉的白瓷盆子。 【小八!】 洛一禾有点心虚,之前出门的时候,八卦炉曾提醒她把小杏树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觉得谁会来偷一盆过了夜的水盆羊肉,所以就没有理会。 谁能想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冬梅丫鬟,回来的时候就变成将军府的洛小娘子了? 【亲爱的、最最厉害的小八啊,你快感应一下,夭夭,它还在不在?】 不会是被人端走倒泔水桶了? 八卦炉扬起大脑袋,鄙夷的看了眼洛一禾,【不听炉子言,吃亏在眼前。】 洛一禾点头如捣蒜,乖巧的不能再乖巧。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今日若不是你提醒,我都已经成了那蒙面人的剑下亡魂了。亲爱的小八,你是不是知道夭夭在哪啊?】 八卦炉撇嘴,开始翻旧账,【用得到我的时候,我就是亲爱的小八,用不到我的时候我就是破炉子。】 洛一禾打死也不承认,【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谁敢叫你破炉子,我第一个就不同意。】 【那好。】八卦炉傲娇的大脑袋朝外边晃了晃,【墙根下。】 【好嘞!】 洛一禾蹬蹬蹬的跑出去,按照八卦炉的指点在西北角的墙根下发现了一滩油渍,油渍上还黏着一根灰色的小棍子。 【这个是夭夭?怎么和之前见到的又不一样了?】洛一禾狐疑。 【吃饱了,身体就会长啊。】八卦炉理所当然道。 洛一禾一时竟无言以对,乖乖将小杏树捡起来,清洗干净,拿回屋中,【之后怎么办?是就这样撂着,还是弄个花盆栽下去?】 洛一禾完全没有养小妖怪的经验,凡事都得请教八卦炉。 不过她怀疑八卦炉也不懂,全部都是小杏树自己说的,至于这养殖方法是真是假、靠不靠谱,估计也只有小杏树自己知道了。 【再来一份。】果然,八卦炉刻板的把小杏树的话翻译过来。 【再一份水盆羊肉?】 【对。】 【行。】 洛一禾很好说话,反正要是真的把这小妖怪养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这小妖怪自己作的。 于是,翠羽搬着铺盖回来之后,她便打发她去厨房要了两份水盆羊肉,小杏树一盆,她和翠羽一盆。 吃饱喝足,洛一禾终于铺开了郑直早就送来的上好的宣纸开始工作,提起毛笔,还没想好如何写,嗒一滴大大的墨汁便滴到了宣纸上。 翠羽忙上前,将被污了的宣纸移开,提醒洛一禾道,“小娘子的墨蘸的太多了。” “哦。” 洛一禾将毛笔在砚台上蹭了蹭,提笔横竖竖,一着急,一个提勾就如叉子一样打到了刚刚写上的黄字上。 翠羽眼疾手快将这一张宣纸移开。 “这样不行啊。” 洛一禾放下毛笔,那么多的账册,以她的这种初级毛笔字的水平来写,没个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那都是不可能写完的。 “翠羽,你找根筷子粗细的竹子,烧成炭,我要用。” “好。” 一刻钟之后,翠羽便拿了两根细细的炭条过来,“小娘子看看这样行不行?” “太行了。”洛一禾将裁好的宣纸一圈一圈的绕在炭上,之后用米粥将头粘住,一支简易的铅笔便做好了。 “照这个样子,帮我多做几根。” 吩咐完翠羽,洛一禾便开始认认真真默账本,每默完一年的,顺手便做了一个统计表,在下面还附上一幅条形统计图,一幅折线统计图。 如此一直忙活到深夜,第二日一早起来又坐到长案前继续默账本,一直到深夜屁股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蒲团。 第三日起来,又将最后一年的默下,做好统计表,画好统计图才算彻底完事。 翠羽巴巴的在一旁看了半天,没敢打扰洛一禾,这会见她放下笔伸懒腰,赶忙询问,“小娘子忙完了?” “嗯。忙完了。” “婢子给您盛腊八粥。孟郎君一大早就差人给小娘子送来了一份,孟太傅、沈郎君都差人给小娘子送来了一份,还有厨房也送来了一份。 婢子都在炉子上温着呢,小娘子想喝哪个?孟郎君的吗?” 翠羽抬头看洛一禾。 “腊八粥不都一样吗?”洛一禾好奇。 “当然不一样了,孟郎君的腊八粥里除了常用的粳米、粟米、花生、莲子这些之外,还有百合花。 孟太傅送来的腊八粥里加了一些老参,沈郎君的腊八粥里放了肉糜,厨房的就是正常的腊八粥了。小娘子要先喝哪个?” 洛一禾还没有回答,八卦炉就已急急开口,【腊八粥!夭夭要喝腊八粥!】 第90章 傲娇李云暮 第91章 傲娇李云暮 【它不是吃肉的吗?】 洛一禾狐疑。 【夭夭说,它吃点别的也可以,营养均衡,更能全面发展。】八卦炉晃着大脑袋说。 【呵呵,它直接说它是一个吃货好了。】 洛一禾嘴上嫌弃,却还是每样腊八粥都分出了半碗倒进了小杏树的专属饭桶里。 “小娘子吃不完也不用倒了啊?” 翠羽眼巴巴的望着饭桶。 “不是倒了,是……是感恩,对,感恩他们给我送腊八粥,还有这些呢,每样我都分你一半。”洛一禾大气挥手。 尤其是厨房送来的那份腊八粥,一大海碗呢。 “别的还行,孟郎君送的那份婢子可不敢喝。”翠羽吐了吐舌头。 洛一禾觉得有些牙酸,为了缓解,一口气干了三碗腊八粥,然后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床上只喊哎呦。 “小娘子吃的太多了,还是不要躺着,起来走走。” 翠羽一脸担忧的望着洛一禾。 “放心,没事的,我缓缓就起来。” 缓了一会,洛一禾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厚厚的一摞宣纸去找李云暮交差去了。 “全部都在这里了?” 李云暮狐疑看着洛一禾手中那一摞宣纸,虽然看上去数量是不少,但与那晚所看的账目对比来说,显然不够啊。 洛一禾点头,“当然,我办事,李郎君放心。我不但将账本默下了,还做了统计表,画了统计图,这些年寒光寺的账目清清楚楚,所有异常的地方都一目了然。” 李云暮未置可否,郑直狐疑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瞪圆了眼睛,“小娘子这是用什么写的字,不是毛笔?” “铅笔。” 洛一禾将腰间别着的铅笔拿出来晃了晃,递给好奇的郑直。 “毛笔写的太慢,就用了铅笔。这个铅笔唯一的不好,就是用面……面食之类的容易擦掉,所以你们认清我的字迹,若有人篡改了,我可不负责。” “郎君!” 郑直将洛一禾默的账册递给李云暮。 李云暮随手翻了两页,便知道洛一禾所言非虚,这账册,她果然是一字不差的默了下来,又往下翻了一页,便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和许多格子,“这便是你说的统计表?” 洛一禾探过脑袋看了一眼,“对,这个叫表头,这一行代表的是月份,例如三月的,你顺着这个往下看,便知道三月售卖的药材种类、每种的数量,还有总数。” “这个,”她手指下滑指向了统计表下的条形统计图,“一目了然,你看,这个空白的代表了黄芪的数量,这个涂黑的代表了……” “还有这个,是折线统计图,就以黄芪为例,它是春秋季采挖,所以应该春秋两季售卖黄芪最多,夏、冬两季就相应少了。 可你看去年的,黄芪在夏天和冬天的售卖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春秋还多了。寒光寺号称自己以慈悲为怀,却在坐着囤积药材的事情。” 洛一禾很是不屑。 李云暮死死盯着洛一禾手指刚刚滑过的那条曲线,那条代表着黄芪售卖数量的曲线,心中惊骇比曲线上的波折更甚。 良久,他才抬头看向洛一禾,“你怎么会这种记账方法?” 这法子一目了然,若是放到了户部,许多地方的账目怕是想要作假都作不得假了。 “我……”洛一禾卡壳,她总不能说这些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内容,小学生都会? “我不是背了全部的账册吗?然后那些数目在脑袋里就是这样的,我就把它画出来了。” 李云暮凝视洛一禾不语,洛一禾后背发凉,就在她搜肠刮肚,想着再怎么找补找补的时候,李云暮终于开口了,“你这记账的法子,我可以用吗?” “当然!随便用。” 洛一禾很是大气。 “若是我教给别人,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用的人越多越好。”若是大家都用这种法子记账,寒光寺的账册哪还用那么一大摞,几本轻轻松松就解决问题了。 “洛小娘子大义!”李云暮赞了一句,“你放心,我会据实禀告圣人的。” “啊?”洛一禾懵了,“这和圣人有什么关系?” 李云暮也不管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垂下眸光,继续翻阅账目,心中盘算着也将他默写下来的那份用如此方法记录一下。 郑直有眼色的岔开话题,“对了,洛小娘子,徐掌柜托人给你和我家郎君都送来了腊八粥,正好小娘子来了,就把你的这一份带回去。” “徐掌柜?”洛一禾一喜,“他放出来了?” “是啊,徐掌柜让我转告洛小娘子,多谢你那日的鼓励,否则他未必能坚持到沉冤得雪的时候。”郑直将食盒递与洛一禾,压低声音道,“小娘子为何对我家郎君那么有信心?” 李云暮翻阅账册的手一顿,虽没有抬头,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洛一禾很是坦诚,“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我总不能告诉徐掌柜,你完蛋了,李郎君不靠谱?” “郑直!” 李云暮不悦的声音响起。 郑直缩了缩脖子,赶紧打发洛一禾,“我家郎君还要整理账册,就不招待小娘子了。” “没事,李郎君忙着。” 洛一禾挥挥手,提着食盒美滋滋的向外而去。 “郑直。让她搬出小竹院。” 李云暮的声音再次响起。 郑直一脸为难的看向刚刚走到门口的洛一禾,“洛小……” 洛一禾抬手制止郑直开口,“我听见了。回去我就搬。” 她现在又不是一个小丫鬟,而是洛小娘子,还愁没地方住? 郑直尴尬的笑了笑,眼见洛一禾走远,这才扭头看向李云暮,“郎君!洛小娘子刚刚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这样过河拆桥不好?” 李云暮横了一眼郑直,“我没有帮她吗?” 郑直一噎,“的确,若非郎君,洛小娘子……” “那你还废话?你自己的事情都忙完了?若是不行,换林默来。” 李云暮冷冷截断郑直的话。 又来这一套,郑直觉得他家郎君三岁不能再多了。 不过他还是配合的挺直腰板,“我行!我很行!林默今早差人送来消息,之前卖给石大假药的那个铃医找到了,顺藤摸瓜,还找到了铃医买药的地方。郎君猜猜是哪?” 第91章 有一点点动心 第92章 有一点点动心 李云暮给了郑直一个死亡凝视,郑直一个激灵,嘴比脑子快道,“是在南平县的一家叫钱记的小医馆买的。 铃医说他游走到南平县的时候,正巧那家小医馆挂着老大的招牌处理药材。他便进去看了看。 瞧着那药材既没有受潮,也没有被鼠咬过的痕迹,但是价钱的确是便宜。他心中狐疑还特意询问了那掌柜为什么处理那些药材? 哦,对了,那家的掌柜也是坐堂大夫,就姓钱,叫钱多多。钱多多说他要回乡探亲,来回得一两年时间,这药材放不了那么久,所以就便宜出售了,也算是给自己筹点路费。” “南平县?”李云暮挑眉,“被搬空了家的那小两口就是南平县人?” 郑直点头,“对对,当时还是洛小娘子帮忙套的话,李媛的病就是因为在一家小医馆看过……” 郑直突然顿住,猛的看向李云暮,李云暮也正望向他。 不用李云暮吩咐,郑直当下道,“一会我就去拜访孙郎君,问一问当初李娘子看诊的那家小医馆叫什么名字?掌柜的是谁?” “还有,问问他们是何时告发的这家小医馆?南平县县令又是何时去查的这家小医馆?”李云暮又补充了两点。 “是!我现在就去查。” 郑直转身正欲走,便听到女子清冽的歌声传来。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当花儿枯萎的时候,当画面定格的时候,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飘啊摇啊的一生……” 声音渐渐远去,后面的歌词已听不清楚,只是那清冽的声音配上这般忧伤的歌词,让郑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由回头去看他家郎君。 李云暮正低头看着账册,好似完全没有听到歌声。 郑直不由轻叹了口气,快步离去。 他离开后,李云暮的目光便从账册上移开,望着晃动的门帘,耳边竟然回响起洛一禾那奇怪的唱腔,“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飘啊摇啊的一生……” 她这是在顾影自怜吗? 而此刻,被认为顾影自怜的洛一禾却一脸得意的望着翠羽。 “好听?除了这个还有一首诗,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翠羽的小脸更苦了,“小娘子,这个好像也不大吉利。咱们还是去住凝眉院?” “怎么不吉利了?多美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住丁香小院,走,搬东西!” 洛一禾大手一挥,单方面愉快决定了她们搬去丁香小院。 翠羽期期艾艾的跟上,试图还想要说服洛一禾。 两人拉扯着进了小竹院,沈肆与孟清尘从一旁树后绕出,沈肆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感慨。 “太傅说的没错,就算自己的眼睛,也会骗人,更何况那些流言蜚语?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张嘴,又添加了多少人龌龊的心思。不管怎样,洛小娘子,我罩定了。” 他挑衅的看向孟清尘,“孟二,你可别说我不够兄弟,我今日先把话给你撂这,不管你与洛小娘子如何,但我永远都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孟清尘含笑道,“好。” “算你识趣。”沈肆得意洋洋进了小竹院,“洛小娘子!我来帮你搬东西啊!” 孟清尘脸上的笑容在沈肆离去之后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又浓郁了一分,或许,他可以如洛一禾说的,先试试与她相处?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随从,“月落,取一个金饼子给洛小娘子送去,就说是孟小娘子让你拿给她的。” 月落迟疑,“小娘子知道了会不高兴?” “快去!” 孟清尘又催了一声,月落这才应声离去。 月落将金饼子送来的时候,洛一禾已经搬到了丁香小院。院子虽还是以前的院子,但房内的陈设、器皿全部都焕然一新。 甚至,文伯还按照太傅的吩咐又送来了两名小丫鬟、两名小厮,不过被洛一禾婉拒了。 “你等一下。” 洛一禾叫住放下金饼子就要走的月落,将刚刚从凝眉院搬来的她的财产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银葫芦,还有十贯钱递给月落。 “之前,孟小娘子给过我十贯钱,她既然把金饼子送来,那这十贯钱你便替我还给她。这个是还她之前借我的银花生,这个……” 洛一禾又抓了一把铜钱添在那一大兜的铜钱中,“是她借我钱的利息,行了,你走。” “这……” “既然这是洛小娘子的意思,你便拿去给小娘子。” 孟清尘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月落如蒙大赦,当下应声,看了眼自家郎君,抱着一包裹的铜钱离去。 “洛小娘子!” 孟清尘将手中拿着的五卷书放下,“这是我从书房找到的五本医书,或许对你有帮助。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洛一禾翻着医书顺口问道。 “后日要收徒的不止是祝神医,还有祝神医的师弟,还有百草堂的两位老大夫,他们的医术也都很是了得。” “真的?”洛一禾眸子亮了。 她忽然想起来,在寒光寺的时候,济华法师曾建议过李媛,说她的病可以找祝神医,还有祝神医的师弟,还说祝神医的师弟擅长疑难杂症。 而此刻,在望山县祝氏医馆的后院,白衣飘飘的祝神医正翻看着洛一禾的资料,良久轻笑一声,将资料放到长桌上,推给他对面之人。 “我觉得,她这性子与师弟倒有几分相似。” 眼前人低垂着眼眸,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洛一禾的资料,就好似没有听到祝神医的话一般。 祝神医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以为意,只是又问道,“后日收徒,你准备如何考试?还是那题?” 不待师弟回答,祝神医已经自顾自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换一道题,今年可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若是再选不到徒弟,按照师父的遗言,别说行医,就算兽药铺你都不能做。” 第92章 棺中人没有死 第93章 棺中人没有死 “不劳师兄操心。”师弟冷冰冰道。 祝神医叹息,认真望着眼前人,“师弟,其实师父直到临死前都在等着你认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我没有错!”师弟低着头道。 这句话,祝神医已经听了上百遍。刚开始他这位师弟说这话时,总是脸红脖子粗、义愤填庸,可现在,这话从他嘴中说出,就好似白开水,寡然无味。 “好,就当你没有错,可你安慰师父一下怎么了?”祝神医不解。 “什么是就当?我本来就没有错!那咳疾的方子就是他送给我的!他的死只是意外,只是巧合。”师弟豁然起身。 “好,你说的对。”祝神医也起身,安抚着炸毛的师弟,“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后天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最好还是换道题。你那题,连我都做不到。” 师弟转头就走,也没有说自己要不要换题。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就到了腊月初十。 洛一禾一早就拒绝了孟清尘的相送,带着翠羽凑着孟家进城采购的马车到了望山县。 挥手告别二胖,转身正要往二胖所指的祝氏医馆方向去,就听身后传来哀哀的压抑的哭声,一回头,一枚外圆内方的纸钱便打着转落到了她脚边。 “真倒霉,遇到出殡的了。” “这谁家?一大早的出殡。” “我知道我知道,”一位挎着篮子的妇人上前一步,眺望着渐近的送葬队伍道,“是永庆坊的刘郎君。今早开坊门的时候他急冲冲去棺材铺买的棺材,没想到才半个时辰就出殡了。” “这也太快了?棺材里的是谁啊?” “他家娘子,”八卦的妇人压低了声音道,“一尸两命!所以刘郎君才这么着急出殡。” “一尸两命?这可是大凶之兆啊!快快,我们往后退点。” “对,往后退点,沾染上可就是晦气。” “小娘子!”翠羽拉着洛一禾退后,还伸手试图去挡她的眼睛,“别看。” “没事。”洛一禾按下翠羽的手。 纸钱漫天洒落,打着白幡,抬着棺材,哀哀痛哭的丧葬队伍从两人面前经过。 “咦!”还是那位挎着篮子的妇人惊疑出声,“你们看地上,是不是血?” 众人低头看向地上,果然有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迹,扭头看了看来路,又看了看血迹延伸的方向,一位老丈笃定道,“是从棺材里流出来的。” “造孽啊!”一位老妇人感慨,“这产妇也没给清理一下,就这样急匆匆的下葬了。” “这等凶事,稳婆肯定也不想沾手啊,谁来清理?”旁边有人不赞同。 “停一下!快停一下!” 一道身影从洛一禾面前一闪而过,洛一禾的手还没有挥出去,甘尾已经冲到了送葬队伍之前,拦住了队伍去路。 “这位郎君,不知为何拦路?今日主家有丧事,无论郎君有什么要事,都还请改日再来。” 主事的管事上前行了一礼,客气道。 “不行!”甘尾摆了摆手,“过了今日就来不及了。” 管事犹豫了一瞬,抬手指向一边,“那郎君来这边与我说,这下葬的时辰是掐算好的,不能耽搁。” “不不,我拦住你们,就为了这棺中之人。她还没死。” “胡说!” 扶着棺椁的刘郎君怒而上前,“我们都看过了,我家娘子已没了气息。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他凝眸看着甘尾,“我认得你,你是兽药铺的掌柜!” 他气的浑身颤抖,“你一个兽药铺的掌柜,跑到这来装什么大夫?让开!耽搁了下葬的时辰,让我家娘子不能安息,我和你没完!” 甘尾没有让,死死盯着那具棺椁,“她真的没有死,不过你再耽搁下去,她怕就真的要死了。” “你……” 刘郎君抬手指着甘尾,整个人抖得如寒风中的枯叶一般,最后话没说出来,人却直挺挺的倒下了。 “郎君!郎君!”管事赶忙扶住刘郎君,好一阵掐人中才把人给掐醒过来。 管事抬头看向甘尾,“甘掌柜,你是不是最近生意不好做,想到了这法子?你让开!我替我家郎君做主了,等我们送葬回来多买点你的鼠药。” “她真的没死。”甘尾坚持。 围观的百姓也议论起来。 “说不定人真没死?” “怎么可能?刘郎君与他家娘子是青梅竹马长大,刘郎君还能害他娘子?你没瞧刘郎君悲伤过度,被甘掌柜一气,直接人都给晕倒了。” “就是,这棺材已经封上,是随便能开得吗?一开棺不但刘娘子在地下不安,就连刘家的运道也会受影响。” “他一个卖鼠药的,还当自己是神医了?” “要我看啊,他就是想着今日出把风头,想着在哪个医馆混个坐堂大夫。” “就凭他?我呸!我告诉你们,他手上可是有过人命的。” …… 围观百姓的话越说越难听,洛一禾再也忍不了了,挤出人群便向甘尾跑去。 “小娘子!”翠羽急急追了上去。 洛一禾已在甘尾身边站定,看向管事与刘郎君,“开棺!现在开棺,若他救不了你家娘子,我给你们一个金饼子。” 甘尾诧异看向洛一禾,还是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十足把握的。” 所以,你这金饼子很有可能打水漂。 “怕什么?有钱,任性!” 洛一禾毫不在意,看向刘郎君,“这金饼子足够你们请寒光寺的法师来为你家娘子超度,为你们刘家祈福。 若他万一真能救你家娘子,这可是一条人命,不,两条人命。 听闻你与你家娘子青梅竹马、恩爱异常,难道你就不想救她性命吗?就不想试一试吗?万一呢?万一你家娘子能活呢?” 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 刘郎君身形踉跄了下,定定看向甘尾,“你真能救我娘子?” “我并没有十足把握。”甘尾耿直道。 “万一呢?”洛一禾在一旁疯狂暗示。 刘郎君深深看了眼甘尾与洛一禾,扶着管事,后退一步,“开棺。” 第93章 小神医 第94章 小神医 厚重的棺材盖在刘郎君的呜呜抽泣声中被推开,露出了里面女子安详的睡颜,还有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有胆大的妇人凑过来盯着刘娘子看了半晌,出声道,“是死了,真死了,人没气了。” “没死。” 甘尾看向刘郎君,“我需要按压她的胸口。” “你说什么?” 刘郎君气的差一点又厥过去,挣扎着一把推开管事,就要去撕扯甘尾。 “我来!我来!” 洛一禾硬生生挤到甘尾、刘郎君之间,不就是心肺复苏吗?多大点事啊! “你找块门板,把人抬出来,在棺材里面我使不上劲。” “还要把人抬出来?” 刘郎君一脸不情愿。 “棺材都已经开了,还差这一步吗?万一呢?就算没有万一,还有一个金饼子呦!” 洛一禾将诱饵拿出来晃了晃。 “找门板,把人抬出来!”刘郎君下定了决心。 “你行吗?”甘尾凑近洛一禾,他怎么觉得她这么不靠谱,“事关人命,你可不能胡闹。” “别的或许我不行,但若论起这个,你真不如我。” 洛一禾很是自信。 毕竟这心肺复苏法是多少人的经验总结出来的,可比现在这些大夫的野路子强多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刘娘子已被从棺椁中抬了出来。 洛一禾过去半跪在刘娘子身边,将左手贴到刘娘子心口,右手从左手缝中握住左手,抬头看向甘尾,“现在开始?” 甘尾虽觉得洛一禾手势有点古怪,可现在他已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点头。 洛一禾心里默数着开始按压起来,按压到三十次之后忽然停手,从袖袋中摸出雪白帕子盖到刘娘子脸上,之后低头,嘴对嘴的便亲了上去。 刘郎君惊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了,一把紧紧抓住管事,都忘了喊洛一禾住口了。 甘尾眉头皱起,他就知道这丫头不靠谱。 他正欲上前阻止,洛一禾却已又重新开始为刘娘子按压胸口了,三十下之后,又对着刘娘子的嘴巴吹气,之后便是再次按压,还不忘招呼甘尾,“你还要做什么?” 甘尾不敢再分心留意洛一禾,取了银针,双手翻飞,十几枚银针便刺入了刘娘子腹部,她身下的血很快便不再向外晕染。 洛一禾再一次准备吹气之时,看到帕子颤了颤,并指放到刘娘子的脖颈动脉处,眸子一亮,一把扯掉帕子看向刘郎君,“活了!你家娘子活过来了!” 刘郎君不敢相信,扶着管事颤颤上前,正巧看到刘娘子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玉娘!” 刘郎君跪倒在刘娘子身边,“玉娘!你没有死对不对?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刘娘子勉力一笑,“别担心,我没事……啊!” 她忽然惨叫一声。 “玉娘,玉娘你怎么样了?”刘郎君脸色大变。 “她应该是要生了!” 都不用洛一禾开口,旁边有经验的妇人已经给出了答案。 “稳婆,快去请稳婆!”刘郎君看向管事。 “来不及了,要生出来了!”有热心妇人上前,“我三个儿媳都是我给她们接的生,郎君若是不嫌弃,我来为小娘子接生?” “劳烦了!”刘郎君赶忙让开,妇人上前,半盏茶功夫都没有,便有婴儿的哭声传出。 “真的生了!” “是啊,大的、小的都保住了。” 围观的百姓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忽然都叫起好来,还齐声与刘郎君道贺,“恭喜刘郎君喜添麟儿!” “好好好!”刘郎君笑的合不拢嘴,看向一旁笑嘻嘻打量小婴儿的洛一禾,郑重道谢,“小娘子起死回生,真乃神医啊!” 洛一禾一怔,连忙摆手,“郎君谢错人了,都是甘掌柜的功劳,我什么也没做,就帮着按了按胸口。” 说着,她便转头去找甘尾,却已不见了甘尾的人影。 “甘掌柜可真是个好人啊!”围观的百姓感叹。 “对啊对啊,没想到之前是咱们误会甘掌柜了。” “不止甘掌柜,这位小娘子也是个小神医!” 众人看向洛一禾的眸光火热起来,更有妇人上前巴巴问道,“小神医,去年我家小宝病死了,你还能救活吗?” 那都是一具白骨了! 洛一禾不由抖了抖,“大家误会了,我不是什么神医,我是准备拜神医为师的,走了走了!” 洛一禾想起了正事,赶紧拉着翠羽开溜,跑到祝氏医馆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小娘子!” 翠羽叫住洛一禾,帮她整理了整理斗篷,这才跟在她身后进了医馆。 医馆中已经来了不少年轻的小郎君、小娘子,见到洛一禾进来,都冲她微笑颔首。 “洛小娘子!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改主意了,不想拜祝神医为师了?”孟兰心笑盈盈的迎上洛一禾。 洛一禾讪笑,“碰到了点事,耽搁了一下。” “哦,”旁边一位青衣小郎君忽然抚掌望着洛一禾,“是小神医!没想到小神医这么厉害,还要拜师学医,佩服,佩服!” “小神医?什么小神医?”旁边的郎君好奇。 青衣小郎君当下将洛一禾救人的事迹讲了一遍,“你们是没见到啊,那可真是起死回生,一大一小两条人命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厉害啊!” 众人看向洛一禾的眸光敬佩不已。 洛一禾讪笑,“诸位见笑了,我不是什么小神医。” 众人哪信? “小神医太谦虚了。” “没看出来,洛小娘子的医术这么厉害。”孟兰心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搅碎了,可笑之前她还想要洛一禾跟她学习医术,没想到人家是深藏不漏。 孟兰心心中忽的一凛,洛一禾若真的这么厉害,养颜汤中有红娘虫、迷幻菇的事情她未必看不出? 对呀,当时报信的小厮说是乌鸡喝了养颜汤发现汤中被下了毒,可乌鸡还好好的活着,怎么可能喝了养颜汤? 所以,一开始就是洛一禾搞得鬼。 “真没想到,洛小娘子身为将军府的小娘子,竟还擅长医术。”孟兰心一脸敬佩的扬声道,“而且医术还这么高明。有你在,估计神医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第94章 洛一禾是混不吝 第95章 洛一禾是混不吝 众人脸上的敬佩定格,然后“咔嚓”一声碎掉,有人别开了眸光,假装打量药铺的陈设,有人三两个凑在一起讨论起今日的天气。 还有人笑嘻嘻的看向洛一禾,“失敬失敬,原来是将军府的小娘子。小娘子身份尊贵又医术高明,不如与祝神医同辈论交,就不要与我们抢这徒弟的资格了?” “就是就是,将军府的小娘子想要和太医学习医术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就不要和我们抢了。”当下有人附和。 “对呀,对呀!” “小娘子肯定不会和我们抢的!” 一伙人七嘴八舌的就把洛一禾撇一边去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翠羽一下急了,“你们又不是神医,凭什么让我家小娘子退出?” 孟兰心意外看了眼翠羽,没看出来这丫头还是个知道护主的,眼见翠羽求救的向她看来,孟兰心忙扯出一抹娴雅的笑。 “大家不要为难洛小娘子了!不说洛小娘子医术高明,就冲她父亲是骠骑大将军洛衍,我们就算把这名额拱手让给洛小娘子也是应该的。” “她父亲是洛衍?”一位白衣郎君提高了嗓门看向孟兰心。 孟兰心诧异点头,“如假包换。若没有洛大将军,哪有我们如今安稳的生活?” “我呸!” 白衣郎君狠狠啐了一口,见众人诧异看向他,冷笑一声道,“诸位还不知道?几个月前,就是这位洛大将军下令射杀我南景百姓。 足足两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啊,就死在了乱箭之下。其中,白发苍苍的老翁有之,蹒跚的老妪有之,牙牙学语的黄口小儿也有之!”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前段日子我表弟在县学里也一直讨论这事。” “这也太残忍、血腥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大将军。” “何止不配做大将军,就不配为人!” “要我说,就应该也屠了洛家人,让洛衍知道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众人看向洛一禾的眸光开始不善了。 “小娘子?” 翠羽眼圈红了,她只是求孟小娘子帮她们说句话,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洛一禾看向孟兰心,孟兰心一脸歉意,甚至还有点愧疚,声音讷讷,“对不起,洛小娘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洛一禾凝视孟兰心,“孟小娘子,请问我哪里得罪你了?” 孟兰心愕然。 洛一禾继续,“是因为冬梅的事情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冬梅,现在冬梅也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恩怨了才对,是不是?” 孟兰心心中掀起惊天巨浪,洛一禾果然是知道的。 脸上,她却分毫不露,愈发诧异,“洛小娘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吗?呵!” 洛一禾轻呵一声,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转眸看向群起激愤的郎君、小娘子,抬腿一脚踹翻旁边的长凳。 咣当! 窃窃私语的郎君、小娘子瞬间安静下来。 洛一禾冲翠羽丢了个眼色,翠羽忙将长凳扶起,洛一禾抬腿一脚踩在长凳上,挑衅的看向那白衣小郎君。 “你说的没错,我阿耶就是在长岭关射杀两万百姓的洛衍!怎么着?不服气?想要杀我全家?你杀一个试试,看我灭不灭你满门?” 众人错愕,这种情况下,洛家小娘子不是该害怕、惶恐、甚至羞愧的落荒而逃吗?怎么还能这么嚣张? 孟兰心惊得眼珠子差点都掉到了地上。 洛一禾的名声之前她也听说过,只是先是冬梅的固有印象,后是洛一禾在太傅面前慷慨激昂说的那一番话,让她一时竟忘记了洛一禾是个混不吝。 果然,白衣小郎君被洛一禾这句话气的浑身颤抖,一张脸涨的通红,“你、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阿耶错了!恬不知耻!” “你知耻!你既然看我阿耶那么不顺眼,来这学什么医啊?你应该去边疆,挥刀去砍了他!就算挥不动刀,捡快土坷垃砸死他也行啊! 再不济,就去洛家军面前痛骂他去啊,去让所有将士都知道他残暴、血腥的嘴脸!你怎么不去啊?你在这叫唤的起劲有个什么用? 你们所有人,随时欢迎去边境砍了洛衍,骂死他也行!若是没有胆子,那就少在这放屁!你在这满嘴喷粪,他又不会掉一根汗毛?”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弄不清洛一禾究竟是护着她阿耶,还是盼着人去砍了她阿耶? 洛一禾冷笑一声,“边境十几万的将士,除了被射杀的那两万百姓,至少还剩下七八万?那些人里就没有一个有脑子的吗?就没有一个聪明人吗?就没有一个有勇气的吗? 你们说,他们怎么这么蠢,这么笨,为什么还要跟着洛衍,怎么不杀了他?尤其是那些百姓,毕竟那两万人里没你们的亲朋好友,但很有可能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那可是杀父杀母,杀子杀女之仇啊?他们怎么不报仇呢?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洛衍淹死啊!你们说,那些人为什么想不到呢? 难道是因为他们都蠢,就你们聪明,就你们勇敢,就你们心中有明月,肩上有担当?” 众人这次彻底沉默了。 洛一禾说的这个问题,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 是啊,洛衍可是射杀了两万百姓,为什么那些士兵不抗议呢?为什么那些将领不造反呢?为什么连剩下的百姓也不吱声呢? 为什么呢? 洛一禾才不管他们想不想得明白,又是一声冷笑,“你们想要说我阿耶坏话,包括想要骂我,都可以,请随便!但是有一点,别让我听见,不然,我撕烂他的嘴!” 她眸光扫向孟兰心,孟兰心讪讪别开眸光。心里再一次懊恼,她就不该好奇这个变数,她就不该让人救她。 “咳!咳!” 几声咳嗽打破了这诡异的尴尬。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一弯腰驼背、衣衫褴褛,发黑的破柳絮都露在外面的老乞丐拄着一根树枝晃悠悠进来。 “能不能,咳咳,给服药?咳咳。” 老乞丐一开口,就能看到他缺了一颗门牙的大黄牙,就能听到浓痰在他嗓子眼里翻滚的声音。 众人嫌弃的避开眸光,更有几位郎君已经一脸嫌弃的赶人,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风一般冲了过去。 第95章 杠上绿茶 第96章 杠上绿茶 孟兰心疾步走到老乞丐面前,才开口,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熏得她差点闭过气去,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因为这个老乞丐就是祝神医的考题。 前生的时候,她一见这个老乞丐,便厌恶的躲开了。 很多人与她一样,只有董小娘子和赵小娘子前来与老乞丐搭话,后来老乞丐一口浓痰吐在了董小娘子鞋上,恶心的董小娘子当场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赵小娘子也是干呕不止。 到最后,祝神医谁也没收,只让她们两人回去好好学习,三个月后再来考试。 三个月后不知是什么试题,总之董娘子成了祝神医的弟子,而她却正北洛一禾,不,被冬梅逼着嫁人。 今生,不会了,祝神医的弟子必须是她! 她脸上绽出关切、和善的笑容,“老人家,快里面坐。” 其余小郎君、小娘子愣住,没想到孟小娘子竟然会这么和气的和一个乞丐说话? 有两位小娘子和一位圆脸的小郎君犹豫了一瞬,也走了过去,“老人家,里面坐。” 两位小娘子正是前生与老乞丐说过话的董小娘子、赵小娘子。圆脸的小郎君姓林,前生的时候并没有过来,今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 孟兰心心中警惕,却更是殷切的劝道,“大夫都在后院,老人家进来等一会,他们就出来了。” 老乞丐一脸的惶恐,“不,咳咳,不了,咳咳,能给一副药咳咳!咳——” 老乞丐一声巨咳,一口浓痰飞射而出,不偏不倚落在了孟兰心缀着一颗珍珠的绣鞋上。 月白色的鞋帮,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白珍珠,还有黄黄黏黏稠稠的浓痰…… “呕!” 两位小娘子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林小郎君白着一张脸,愣了一瞬,转身落荒而逃,跑到通往后院的门口处弯着个身子干呕起来。 房中的人一个个都背过去了身子,谁也不想看那一口浓痰。 唯有孟兰心,心中狂喜至极,来了来了,这浓痰果然来了。 她脸色未变分毫,就连唇角的笑容都没有凝滞一下,“老人家,看样子,您咳疾犯了有一段时间了?” “对、对,咳咳,对不起,咳咳!” 老乞丐弓腰就要为孟兰心擦拭那口浓痰,却被她一把扶住,“没关系的,老人家,一会我自己收拾就好。” 她心中恶心的要命,又兴奋的要命,握着老乞丐手臂的手力气不由都大了几分,老乞丐却以为她在坚持,不由感激道,“咳咳,小娘子真是个,咳咳,好人!” 去你的好人! 孟兰心心中嫌弃老乞丐话多,因为他每次张嘴说话,不但能看到那一口缺了门牙的大黄牙,而且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败的臭味。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老人家,我这都是应该的。我是大夫啊,大夫眼里,只有病人,和不是病人两种人。 对了,老人家,我也会点医术,虽比不上旁的老大夫,但咳疾应该也能看的。不如我为你瞧瞧?” “咳咳,有劳,咳咳,小娘子了。” 老乞丐扯起破烂的衣袖,露出一截发黑的手腕。 白芷赶忙拿出素白帕子,还未搭到老乞丐手腕上便被孟兰心一把夺了过去。 “白芷!我念在你才跟在我身边,这是第一次,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你就走,我用不起你这样的丫鬟。” 她将帕子丢还给白芷,抬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毫不畏惧的就搭在了老乞丐发黑的手腕上。 “老人家,你这是外邪入侵,要疏风散寒,你等着,我给你去抓药。” 孟兰心起身走到药柜边,熟练的向小药童报了一堆药材名,其中还有参须二钱,听得小药童直皱眉,“小娘子,我家掌柜的不在,我做不了主啊。” “药钱算我的。” “好嘞!” 有了孟兰心这句话,小药童当下痛快的去抓药。 “老人家,”孟兰心将药递给老乞丐,又与他道,“另外,我还知道一个治疗咳疾的秘方,特便宜,但效果奇好,你记好了。 下次若是你开始咳嗽,就去药铺要二钱川贝母,回去把它烤干,冲水喝上两次就好了。” “咳咳!多谢,小娘子!咳咳!” 老乞丐拿着药,与孟兰心再三道谢,摇摇晃晃出了药铺。 孟兰心这才弯腰强忍着恶心将鞋上的浓痰抹去,之后一抬头正对上洛一禾的视线,“哎呀”一声,一脸歉意的看向洛一禾。 “洛小娘子,我见到病人一时心急,就忘了还有你这位小神医在,实在是班门弄斧了,小娘子莫怪啊!” 洛一禾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心中却已经呼叫八卦炉吐槽,【小八,你说之前我怎么没有发现孟兰心是个绿茶呢?】 【因为你没有火眼金睛。】 洛一禾无言以对,孟兰心却已再次发动了她的绿茶技能,“小神医,你说我刚才开的咳疾的方子对不对?你一定还有更好的方子?不如说出来我们探讨一下?” “孟小娘子实在是太谦虚了,你刚才开的那个咳疾方子就甚好,比之前百草堂为我阿娘开的方子还要好。” 适才吐的天昏地暗的林小郎君一脸佩服的望着孟兰心。 “林小郎君抬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别人既然称洛小娘子为小神医,她自然比我医术更好,开出来的方子更精妙。” 孟兰心笑吟吟看向洛一禾,“是,洛小娘子?” “我就住在孟府,我有几斤几两,小娘子不清楚吗?” 洛一禾似笑非笑望着孟兰心,你这是要和我杠上了吗? 孟兰心假装没有看懂洛一禾的意思,笑吟吟的再次催促,“洛小娘子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大伙都等着小娘子的高见呢。” 洛一禾忽的展颜一笑,若一现的昙花骤然绽放,美的惊心动魄。 “其余病症我不敢说,但若只说治疗咳疾的方子,我的确有几个,每一个呢,在我看来也就一般,但比起孟小娘子刚才你开的那方子,啧,好上千百倍不敢说,但好上几十倍还是敢说一说的。” 第96章 解不了的毒 第99章 解不了的毒 “祝神医客气。” 李云暮看向甘尾,“没想到,甘掌柜竟是祝神医的师弟。” 之前,甘尾辨出养颜汤中有红娘虫、迷幻菇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位兽药铺的掌柜不简单,果然是深藏不露。 “见过李少卿!” 甘尾冲李云暮行了一礼,“就算祝神医是我师兄,我也只是兽药铺的掌柜。” “李郎君还请原谅,我这师弟性子桀骜,说话更是直来直去,为此得罪了不少人。”祝神医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眼甘尾,之后绕到李云暮身侧,开始为他起针。 起完针,祝神医才看向李云暮道,“说来惭愧,即便换了新药,再配合上针灸之术,我也只能暂时控制住李郎君体内的毒,想要解,却是不能。” 他偏头看了眼甘尾,与李云暮道,“其实我这师弟医术更在我之上,所以我请他来帮忙给李郎君瞧瞧。” 说罢,他又看向甘尾,“这不算是你行医,是我请你帮我的忙?不算违背你对师父的承诺。” 甘尾静默一瞬,点头,看向李云暮。 李云暮伸出手腕,甘尾抬手叩上他的脉息,片刻收手,“师兄给李少卿开的方子我刚刚看了,那已经是最好的方子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 他哂笑一声闭口不言。 郑直在一旁听的急了,“除非什么,甘掌柜您倒是说啊!无论多么珍贵的药材,我们都能想办法找来。” “与药材珍贵与否无关,而是与药材的纯度有关。若是这方子中的药每一味都将药效发挥到极致,李少卿的毒便可迎刃而解。” 甘尾坦诚道。 见李云暮、郑直不解,祝神医出言解释道,“这只是理论上的事情,实际上是不可能实现的。所有的药,煎过之后都有药渣的。 难道你要连药渣都吃了?就算你把药渣磨碎吃了,那药渣在肚子里也消化不了,甚至还可能引起身体不适。 所以,把药发挥到极致只是理想的状态。自古以来,一株药的药效能发挥出十分之五六,便已经算得上极难得了。” 祝神医感慨。 郑直长叹了口气,李云暮倒是不以为意,笑道,“祝神医能控制住毒性蔓延,我已知足。” 他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 祝神医叫住李云暮唤来小药童,将一头胖乎乎的鲢鱼递与郑直,“这是用药酒浸泡的鲢鱼,拿回去与豆腐同炖,既美味,与郎君的身体又有好处,可比吃药强多了。” “多谢祝神医,您想的可真是太周到了!昨日郎君还念着想吃鱼呢。” 郑直欢喜接过胖乎乎的鲢鱼,与李云暮一起告辞离去。 目送两人走远,祝神医才看向甘尾。 “师弟,我觉得不管洛小娘子那边结果如何,你最好还是收她为徒。这样,你便可以继续行医了,你总不想自己的一生所学,全部都烂在肚子里? 若是你能解了李少卿身上的奇毒,以后别说行医做馆,就是想要入太医院也轻而易举啊!” “规矩是什么,就是什么。” 丢下这干巴巴的一句,甘尾转身就走。 祝神医叹息,重新拿起李云暮的药方低喃,“我的好师弟啊,师兄可是问过你了,是你不要这条青云路的。” 他死死盯着药方上的每一味药,推演着如何才能让这药的药效更进一步。 而此刻,李云暮与郑直已坐上了回孟府的马车。 “郎君!” 郑直将心底憋了半天的疑惑问出口,“你说洛小娘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啊?那日在太傅面前,她慷慨激昂说的那番话多好。 刚刚她为什么又不这样说了?反而还摆出一副小无赖的嘴脸,要灭人满门。” 李云暮看了他一眼,“同一件事情,你与我说,与沈肆说,语气会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郑直想也不想道。 不管什么事情与他家郎君只要据实说就好,至于沈郎君那里,那的拿好听话哄着说。 他忽的看向李云暮,“是因为那日面对的是太傅,而今日面对的是一群小郎君,小娘子?可这是为什么呢?” 郑直还是不明白,李云暮已经阖上了眼眸,“因为他们是不相干的人。” 而此时,回到丁香小院的翠羽也问了洛一禾同样的问题。 洛一禾捏了捏翠羽的小鼻子,“因为他们是不相干的人,凭什么我要教他们这种道理?像他们这种热血青年,早晚生活会毒打他们的。” 翠羽还是不明白,却捂着鼻子不敢再多问了。 “我去烧点艾叶水给小娘子沐浴,今日可是摸了……病人的。”翠羽将差点出口的尸体换成了病人。 洛一禾刚沐浴完,去跟沈肆混了几日的乌鸡就回来了,“咯咯咯”叫着冲了过来。 “你远点!” 洛一禾躲开,“想要我抱你也可以,先去洗澡。” 乌鸡不屑的转了个身,将屁股冲着洛一禾。 洛一禾抬腿就朝它屁股踢去,脚还未落到乌鸡身上,乌鸡一展翅膀“咯咯咯”的叫着冲出了老远,然后嗒一声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这才几日不见的功夫都学会碰瓷了?”洛一禾绕着乌鸡转了一圈,“你说我今晚炖个乌鸡汤怎么样?” 乌鸡炸毛似的跳起,翅膀子指着洛一禾骂骂咧咧的跳脚。 【洛一禾,你太坏了!】 八卦炉也跟乌鸡穿了一条裤子,开始指责洛一禾。 【我还有更坏的,你们要不要见识见识?】 洛一禾才不惯它们的臭毛病。 八卦炉瞬间怂了,【洛一禾啊,其实小黑是想要你带它去厨房。】 【它自己不是认识路吗?】 【其实也不是小黑想去,是夭夭,夭夭它饿了。】 【又饿了?前天不是给它倒了半桶腊八粥吗?】 【你也说前天了,都喝完了。】 洛一禾去看小杏树的专属饭桶,果然空空荡荡了,里面别说腊八粥,连小杏树也不在,【夭夭呢?】 乌鸡得意的绕着洛一禾转了一圈,抖了抖翅膀子,一截小树枝“嗒”一声从它身上掉了下来。 第97章 闯祸的小妖怪 第100章 闯祸的小妖怪 厉害了你们! 洛一禾冲乌鸡竖了个大拇指,刚才这家伙在她跟前蹦跶了半天,愣是没有把小杏树抖下来。 【去厨房?夭夭还是个宝宝,需要营养。】 八卦炉抓紧一切时间在洛一禾脑袋里碎碎念。 “去!” 洛一禾屈服。 乌鸡当下兴奋起来,爪子一把抓起小杏树往空中一抛,然后向前一蹿,让小杏树落在它身上,浑身的羽毛晃了晃,便再看不到小杏树的影子。 “没看出来啊小黑,你很有当小偷的潜质。” “咯咯咯!” 乌鸡骂骂咧咧的跑走了。 八卦炉却诧异出声,【你怎么知道它偷东西了?】 【我就随便说说的。它偷什么了?谁的啊?】洛一禾瞬间紧张起来。 到时候被发现了,可没有人会指责乌鸡,一定会怪她这个乌鸡的主人的。 【鼠药,就是在墙角放着的鼠药,它给找到了。】八卦炉试探道,【这不算是偷?顶多算是误食!】 洛一禾磨牙,快步追上一蹦三跳的乌鸡,“小黑!我警告你,下次你再敢误食鼠药,我就真把你炖了。若是你不乱吃,等我拜甘掌柜为师以后,天天给你带鼠药。” 洛一禾将突然涌出的怪异感抛到脑后,“怎么样?” 乌鸡呆了呆,点了点小脑袋。 洛一禾满意了,领着乌鸡脚步轻快的往厨房去了。 “洛小娘子!” 二胖见洛一禾进来,赶忙将手中的鸭子交给别人,在一旁铜盆里洗了洗手,擦干,快步迎了上来。 “您怎么过来了?想吃什么让翠羽来说一声就好。今日有新鲜的野鸭,还有上好的羊肉,还有两只野鸽子,豚肉也有一块,您若想吃个新鲜也成。” “咯咯咯!” 乌鸡在一个炉子边跳脚。 【夭夭想要那锅汤。】八卦炉尽心翻译。 “那锅里是?” “鲢鱼炖豆腐。”二胖有些为难,“小娘子若是想吃,我明日让人买了鲢鱼、豆腐给小娘子做,今日的这一份怕是不行。” “是谁的?”洛一禾试探问道。 二胖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进来,这才压低声音道,“是李郎君的。鲢鱼都是李郎君让郑小郎君送来的,泡过药酒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处理鲢鱼。李郎君不愧是李郎君啊!” 【听到没?李云暮的。告诉夭夭,让它歇了心思,换个别的吃。水盆羊肉我觉得就挺不错?】 洛一禾这话刚说完,乌鸡往地上一躺就开始打滚了,惊得二胖差点跳起来,“这鸡怎么了?” 【夭夭说,它就要吃这个鲢鱼炖豆腐,不给吃它就不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学会耍无赖了。” 洛一禾眸光一转,看到菜墩上放着一把尖刀,一把抓起,抬手就往乌鸡身上甩去。 “咯咯咯!” 乌鸡瞬间跳起,抱头鼠窜逃出厨房。 【洛一禾,你这是谋杀。】八卦炉抗议。 【你闭嘴!】 洛一禾弯腰将地上的尖刀捡起,看向白了脸的二胖,灿然一笑,“这鸡被我惯坏了,下次它来你厨房胡闹,你就一把刀甩过去,不管什么后果,都与你无关。” “呵呵呵……”二胖僵着脸笑了笑,不觉往后挪了一步,离洛一禾远了点。以前他怎么没发现,洛小娘子这么彪悍呢? “小、小娘子想吃什么?” “鸡!最好是乌鸡,没有乌鸡,旁的鸡也行,怎么做都成。” 洛一禾笑吟吟道。 二胖不自觉吞了口口水,点头,“好,一会做好我就差人给小娘子送去。” “麻烦了。”洛一禾摸出一粒银葫芦递给二胖。 二胖接过顿时又热情似火,“小娘子除了鸡还想吃什么?要不要再搭配两个新鲜的蔬菜?还有腌的萝卜条,也清脆爽口?” “你看着安排就好,我相信你。” 洛一禾也不再管拐带走了小杏树的乌鸡,自己晃悠悠的又回了丁香小院。 翠羽已经将她要的天仙藤都准备好了。 【小八,这些我直接给你吗?还是要先泡一泡?】 八卦炉没有反应。 【小八?】 洛一禾试探着又唤了一声,八卦炉依旧装死。 洛一禾便也不再理会,只按照自己以前制药的经验,招呼翠羽一起将天仙藤全都泡了起来。 刚刚泡完,乌鸡“咯咯咯”叫着就冲了进来,在洛一禾面前停下,又是伸翅膀子,又是蹬腿,最后翅膀子指着院门口,小眼珠子巴巴的望着她。 这明显是有事求她啊! 【仙子啊!】八卦炉抵着看不见的小手手,【你也知道的,我炉灵受损,这里又没有什么灵气,所以有时听不清你说话。】 洛一禾翻了个白眼,【信号不好呗?】 【对对,就是信号不大好。】八卦炉抱着洛一禾给的台阶不放,【仙子真是太聪明了,还知道将天仙藤泡一泡,待会我炼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还要先烤干,简直是多此一举。 八卦炉暗戳戳的腹诽了一句,又扬起胖脸,【咱们一会就炼药好不好?】 【说,什么事?】 洛一禾看了眼已经急的团团转的乌鸡。 【夭夭!救救夭夭!】 八卦炉赶忙道。 【夭夭怎么了?】洛一禾心一紧。 【夭夭被郑直端走了。】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 【端走了?】 【你走了,小黑趁人不注意,就把夭夭扔到了鲢鱼豆腐汤里,就打算喝一点的。谁知道郑直来了,把鲢鱼豆腐汤端走了。】 八卦炉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主意还是它出的。 洛一禾黑了脸,可她又能怎么办?自己的妖怪还得自己去救。 连斗篷都顾不上穿,洛一禾火急火燎的跑到竹院,正碰上提着食盒回来的郑直。 洛一禾瞬间扯起唇角,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郑郎君!” “洛小娘子!”郑直诧异望向洛一禾,“小娘子可是来找我家郎君的?” “不,我是来找你的。” 比起李云暮,郑直更好说话,也更好忽悠。 “那个,我今日心口有点疼。” 洛一禾抬手捂住心口,“大夫说喝点鲢鱼豆腐汤就好了,我刚去了厨房,二胖说只有郑郎君才有鲢鱼豆腐汤。” 她巴巴看向郑直手中的食盒,“这份鲢鱼豆腐汤,能不能让给我?什么条件都行。” 第98章 误会 第101章 误会 郑直一脸为难,“小娘子有所不知,这不仅是鲢鱼豆腐汤,更是祝神医给我家郎君开的药啊。” 她就知道,小杏树看上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可再不简单,她也得弄回来啊。 不然,且不说小杏树有被发现的风险,就以李云暮事精的性子,若是汤里喝出一截小树枝,能饶得了厨房的人,能饶得了二胖? “哎哟,哎哟……”洛一禾捂着心口呻吟的更起劲了,一双凤眸可怜兮兮望着郑直,“我明日再去和祝神医为你家郎君讨一份,讨两份怎么样?” 这娇软的声音让郑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但有人却可以。 “不行!” 李云暮不知何时从院中走出,伸手拿过郑直手中食盒,转身就往回走。 “李郎君!” 洛一禾快一步蹿进院中拦住李云暮去路,“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为什么想要这份鲢鱼豆腐汤?” 李云暮直视洛一禾的眼睛。她的一双凤眸清澈见底,他能从她眼睛里看到自己,也能看到她眼底闪过的慌乱。 洛一禾别开眸光,看向他手中的食盒。 “你就说什么条件才能把这份鲢鱼豆腐汤给我?” “咯咯咯!” 乌鸡见洛一禾半天没有取得一点进展,耐不住了,跳着脚的帮腔。 它这一帮腔不要紧,李云暮脸色骤然一沉,“你在鲢鱼豆腐汤里下毒了?” “没有!” 洛一禾一口否定,自己都被李云暮这奇葩的脑回路吓了一跳。 李云暮一脸狐疑望向她,“那你敢让我验毒吗?” “验!” 洛一禾没怕的。 叫的欢的乌鸡却突然没了音,小爪子倒腾着,身子矮着,一点点向后退去。 不过这会谁也没工夫留意它,李云暮已将手中食盒重新递与郑直,“验!” 郑直忙将食盒盖子打开,熟练的从袖袋中摸出银针,探入鲢鱼豆腐汤中,再将银针拔出,银针漆黑如墨。 空气瞬间凝固。 李云暮望着洛一禾,眸底有失望闪过,更有他几个兄弟的身影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他们也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抢他的东西,若是抢不到,就会偷偷毁了他的东西,还摆出一脸的无辜,甚至还会倒打一耙。 逼得他最后不得不离开那个家。 “怎么会这样?”洛一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八?这是怎么回事?】 八卦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是那只白毛鸡!它觉得鼠药比较美味,就撺掇着夭夭尝尝。】 【夭夭不会被毒死了?】 【那倒没有,好像是醉了,说话一直大舌头,我也是才听清的,不然刚才我就提醒你了。】 洛一禾无语,这都是什么奇葩的事啊! 李云暮见洛一禾只蹦了这一句便再不说话,冷笑出声,“洛小娘子在问谁呢?是你下的毒吗?” “当然不是。” 这锅,洛一禾可不背,“若是我下的毒,我怎么敢让你验?” “那就是你看到有人下毒了。是谁?”李云暮步步紧逼,“这人对你很重要,是吗?不然为什么你不直言鲢鱼豆腐汤中有毒?”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洛一禾有口难言。 “所以,你是看到有人在这汤边做了奇怪的事情,这人是谁?”李云暮继续追问。 “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是小黑!” 洛一禾豁出去了,反正李云暮也知道小黑的古怪,那就再多知道一点。 “小黑?”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脚边,刚刚跳的欢的乌鸡已没了鸡影。 他倏的回头,就看到一颗鸡头正搁在门槛上,也不知道是门槛太高的缘故,还是不爽他们说话,反正那颗搁在门板上的鸡头正在翻白眼。 “我倒一时忘了,洛小娘子撒谎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张口就来。”李云暮低低的声音一出口,就全成了冰碴子,劈头盖脸砸了洛一禾一身。 “洛一禾,好歹你也是将军府的小娘子,你可知谋害官员是何罪?要知道,这天下可只有一个洛四郎!” “什么意思?” 洛一禾抬头,呆呆看向李云暮。 “好自为之。” 李云暮将手中食盒递与洛一禾。 洛一禾忙抬手去接,还未接住,李云暮便已撒手,食盒从洛一禾指尖滑下,“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食盒中的陶锅晃了晃,一线鱼汤,混着一块豆腐,两片葱花全都溅在了洛一禾石榴红的齐腰长裙上。 豆腐慢悠悠的顺着长裙滑落到地上,两片葱花稳稳的粘在了石榴红裙上,仿若两张嘲笑的小嘴。 郑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若不是我家郎君,洛小娘子如今还做着丫鬟?你不说感谢我家郎君,竟然还想要恩将仇报?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气呼呼的摔袖而去,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洛小娘子,你做的好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虽然洛四郎说是他杀了太子,但是个人都知道,其实是你。” 洛一禾怔住,太子寿辰那日,洛四郎根本就没有进宫。这是替她顶罪了? “以后,你不要再来竹院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与我家郎君面前。还有沈郎君,你也不要再骗他了!” 撂下这最后的话,郑直大步而去。 落霞骤然散尽,昏黄的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夜,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洛一禾抿了抿唇,弯腰去捡地上的食盒,一只小手更快一步替她捡起来。 “小娘子!” 翠羽红着眼圈望着洛一禾,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只道,“明日一早婢子就去给小娘子买鲢鱼,买最大最肥的。婢子有钱!” “三百二十七文吗?” 翠羽小脸一下垮了,原本就泛红的眼圈更红了,最后却还是吸了吸鼻子道,“小娘子放心,婢子认识一个卖鱼的,能赊账,等婢子有钱了再还他。” 这话,仿若有魔力一般,将洛一禾身上的冰渣子一扫而空。 “傻丫头!” 洛一禾抬手揉了揉翠羽柔软的发髻,“你家小娘子我现在有钱,以后也能自己挣钱,放心,不会让你去和别人赊账的。走,咱们回去。” “小娘子!你不生气吗?” 翠羽望着洛一禾又扬起的唇角诧异道。李郎君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99章 我不会让师父丢人的 第102章 我不会让师父丢人的 “为什么生气?我与他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他帮过我,我也帮过他,我们之间两清了。” 洛一禾抬眸看向亮着灯光的远处,“以后呢,我就好好跟着甘掌柜学习医术,养活我家翠羽。” 等以后有点名堂了,再回一趟长安。 现在,虽然知道洛四郎可能替她顶罪了,但她不能回去。 洛大郎费尽心思,洛六郎豁出性命才把她送到这里,她可不会回去自投罗网。但以后,她一定去长安。 “小娘子!” 翠羽感动的无以复加,“其实婢子吃的不多的,你手里还有那么多钱帛,不用这般辛苦的。” “不辛苦。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才踏实。” 洛家几位郎君是真疼洛一禾这个妹妹,她身上带走的钱帛,几乎是洛家的全部,她花着怎么能安心? 再说,太子的事情还不知道将来如何,说不定这些钱财还要交公,她更得学一门养活自己的本事。难不成还真要嫁给孟清尘,靠男人吃饭? 她做不到! 回到丁香小院,都不用洛一禾开口,八卦炉就老老实实的将天仙藤收到它的大炉子里开始炼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洛一禾醒来,八卦炉便将炼治好的一小瓶天仙藤液交给她,【你小心点,沾染到皮肤上就能给你烧掉一块肉。】 【变强酸了?】洛一禾诧异,天仙藤中含有马兜铃酸她是知道的,没想到八卦炉能提纯到这一步。 【是。】 八卦炉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敢夸耀一点自己的功劳。 一个时辰之后,洛一禾便将白瓷瓶中的天仙藤液推到了甘尾面前,“别拿手碰,剧毒,一滴就能要人命。” 甘尾未置可否,转身到柜台后面,一会拎着一只小老鼠过来,一手捏着老鼠的嘴巴,一根竹筷蘸了一下天仙藤液,竹筷从白瓷瓶中拔出来的瞬间,甘尾的眼睛就瞪大了。 因为竹筷比探入瓶中之前短了一截。 他小心翼翼将竹筷上打颤的有点发青的液体滴到小老鼠嘴巴里。 小老鼠在他手中拼命的挣扎起来,三息之后便没了动静。 “这里面只是天仙藤?没有掺杂任何东西?” 甘尾狐疑看向洛一禾,他怎么有些不相信这丫头呢。 洛一禾也不恼,只笑道,“你医术高明,更精通毒药,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甘尾也是这样想的,当即拿着白瓷瓶去了后院。 一刻钟之后回来,望向洛一禾的眸光极其复杂,“你是如何做到的?” 洛一禾不答反问,“我这算通过你的测试了吗?” 甘尾点了下头。 “师父!” 洛一禾郑重与甘尾行了一礼,甘尾一张脸愈发像是便秘了一般,憋的通红,良久还是放弃了挣扎,“你之前可有过师父?” “没有!”洛一禾答的干脆。 在现代的,那叫老师,不叫师父。 “你真没有过师父?昨日给刘娘子按压胸口的法子你是和谁学的?”甘尾不信。 “没学,就是看太医这么干过。” 洛一禾信口胡说。 甘尾深深看了一眼洛一禾,“那天仙藤你是如何做到的?” 洛一禾嘻嘻一笑,冲甘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他坐下,又与他斟了一杯茶才道,“高温提纯!原则上所有植物都可以提纯……之后还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分离出植物的不同成分。” “怎么说?”甘尾眸光火热起来。 洛一禾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提纯植物的法子都说了一遍。 直到洛一禾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唤,两人才惊觉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甘尾认真看向按着肚子的洛一禾,“丫头!你今日与我说的话,日后莫要再向他人提起。” 她说的这些手段、方法,他虽曾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但却明白那代表着什么。若是心术不正之人听到,轻则将她囚禁,重则可能伤了她性命。 洛一禾一怔,唇角扬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必须的呀!我只和师父说。” “其实,你和我也不应该说的。”甘尾耿直道。 洛一禾伸手揪住甘尾宽大的青色袖子,晃了晃,“就要和师父说。” 甘尾僵住,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宽袖从洛一禾手中拽出,只木着脸道,“我门规矩,入门三日后,要进行辨药测试。 昨日孟兰心就已经拜入祝神医门下,所以测试会在大后日举行。到时候你也一起。” 说完这句,他才想起来问洛一禾,“辨药你应该没问题?” 洛一禾干笑着缩回手,“我会背《神农本草经》,但是书上画的与实物应该会有点差别?” 甘尾点头,“天壤之别。” 他转身从房里拿出一本破破烂烂、连皮都没有的书丢给洛一禾,“这是我注解的《神农本草经》,你自己看看。到时候……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丢人了。” “师父你放心,”洛一禾起身,“回去我就好好学,一定不会让你丢人的。”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丢人的。” 第二日,孟兰心得知洛一禾也要参加辨药比试的时候也这样与祝神医说。 说完,她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洛小娘子用天仙藤炼出毒药了?” “并没有。是我师弟不甘心放弃自己一身的本领。” 祝神医轻笑一声,凝视孟兰心,“你一定想不到当年我们辨药比试的结果?当年我分辨出了九十二味药,甘尾分辨出了九十四味药。你觉得自己能分辨出多少?” “我一定能全部分辨出来。”孟兰心眸光坚定。 前生被困在钱家,她为了消磨时间,为了忘却痛苦,可是将那些医书一页、一页都印在了脑子里。 “好,有志气。” 祝神医笑道,“既如此,那我便也邀请董大夫、林大夫新收的弟子一起参加这次的辨药比试。你回去好好准备,莫要让为师失望。” “师父,放心。” 孟兰心信誓旦旦离开了医馆,一回到自己的幽兰院,便将白芷找了过来,“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第100章 小命攥人家手里了 第103章 小命攥人家手里了 “已经都打听清楚了,”白芷低着头道,“翠羽说,洛小娘子的确是前几日才开始学习医术的。除了看过小娘子送她的《神农本草经》,便是这几日看的小郎君送去的几本大夫的传记。 哦,对了,翠羽说昨日洛小娘子还带回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神农本草经》。除此之外,洛小娘子便再没有看过别的医书了。所以,她应该只是嘴上厉害。” 孟兰心唇角极快翘了一下,提笔在纸笺上写了七八个药名递与白芷。 “你不要这么天真,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现在去药库,不但是咱们院里的药库,包括大药库那里,把这几味药打乱了顺序放。 正巧洛小娘子这几日需要认这些药材,她若是能发现这个错误,那就说明她学医已久,若是她发现不了,呵!” 孟兰心轻笑一声,“那就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 白芷弱弱应声,“是!” 她转身才走到门口,一撩门帘,手中的纸笺便被人夺去。 她诧异看去,正看到孟清尘紧绷的俏脸,不由怯怯唤了一声,“小郎君!”之后又扭头去看孟兰心。 孟清尘抬腿跨进房中,看也不看白芷道,“你先下去。” 听到身后门帘的响动,孟清尘这才走向孟兰心,将手中的纸笺丢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兄又是什么意思?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孟兰心丝毫不惧的瞪向孟清尘。 “堂堂太傅府的小娘子,竟然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孟兰心,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孟清尘的话语仿若淬了毒,惊的孟兰心瞬间撑大了杏眸,又豁然站起。 “孟清尘!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谁啊?难不成你真想娶洛一禾?” “也未尝不可。” 或是因为想到了洛一禾,孟清尘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孟兰心的反应却更激烈了,手臂挥舞着。 “未尝不可?那之雪呢?之雪怎么办?你不是喜欢之雪的吗?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洛一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她那样的人,给你提鞋都不配,你怎么能看得上她?” 孟清尘神色淡淡,“她哪样的人?她绝不会做你做的这种龌龊事!” “可她阿兄杀了太子!” 孟兰心咆哮完这句,瞬间冷静下来,死死盯着孟清尘的眼睛,“阿兄,之雪她不好吗?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 “谁和你说我喜欢她了?孟兰心,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想当然好不好?” “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对夏之安那么好?还帮他逃课,帮他找书,帮他写文章,你做这些不是为了讨好之雪吗? 怎么?如今之雪主动和你表白了,你反而又看不上她了?” “不可理喻!” 孟清尘铁青着脸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僵硬回头道,“孟兰心,你不用再打歪主意,我会带洛小娘子去县衙、去城里的医馆看药材。” “不可以!” 孟兰心急急冲孟清尘跑过去。 可等她跑到门口,孟清尘却已出了房门,又走出了很远。 “孟清尘,你知不知道我要与洛一禾比试辨认药材?你竟然帮她?” 孟清尘离去的脚步又快了一分。 “洛一禾!” 孟兰心恨的咬牙切齿,重重一拳砸在门上,“这次辨药,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个骗子,就是个只会背几个药名,冒充神医的骗子!我一定要让甘尾后悔收你为徒。” 而此刻,被她念叨的甘尾正坐在李云暮对面,慢悠悠的开口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要告诉李郎君,你中的毒未必不可解。” “甘掌柜有解毒的办法了?”郑直比李云暮还要激动。 甘尾摇头,郑直脸上的激动碎裂,就听甘尾又道,“但有一个人可以。” “谁?”郑直眸光灼灼的望着甘尾。 李云暮的眸光也比寻常亮了两分。 “洛小娘子。” 李云暮呆住。 郑直快人快语,“这怎么可能?洛小娘子以前就是个混世魔王,如今虽安分了一些,但才学医术几日啊?甘掌柜,你不会是被洛小娘子给骗了?” 甘掌柜看了眼郑直,什么也没说。 郑直渐渐有些心虚,不确定的问道,“她真能解我家郎君所中之毒?” 甘尾点头,“这世上,若有一人能解此毒,非她莫属。” “为何?”李云暮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原因。 “前日在祝神医医馆的时候,我们就探讨过这个问题,若是祝神医给你开的方子中的每种药,药效都能发挥到极致,你的毒便可迎刃而解。 洛小娘子,便是那个可以让每种药,药效发挥到极致的人。” “完了完了。” 郑直一脸沮丧的望向李云暮,“还是沈郎君说的对,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前日把洛小娘子得罪惨了。” 后来,他们从二胖那知道了那日乌鸡的确在厨房鬼鬼祟祟的折腾过,很有可能鲢鱼豆腐汤中的毒就是乌鸡弄的。 所以,洛小娘子才会觉得不妥,火急火燎赶来找他们讨要鲢鱼豆腐汤,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虽然他们知道可能误会了洛小娘子,但他家郎君却一点都没有与洛小娘子道歉的意思,这下完了,小命攥别人手里了! “郎君,你说咱们亡羊补牢来不来得及?”这片刻的功夫,郑直已经盘算了十几种道歉的法子。 李云暮横了他一眼,正欲开口,二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少卿!县衙的不良帅求见。” 不用李云暮吩咐,郑直已经快步迎了出去。 “我暂且先避一避。”甘尾识趣的起身。 李云暮摆手,“不必!” 他的案子都是秘密查的,与夏县令并无牵扯。夏县令这会差不良帅过来,不是徐立的案子又出了变故,就是有新的案情询问。 甘尾老实又坐下,郑直已领着不良帅杜桑进来。 “见过李少卿!” 不良帅冲李云暮行了一礼便直接道明了来意,“之前的诈骗犯赖三又犯案了,不过不是在我们望山县,而是在南平县。 他骗了钱记医馆三十贯钱,但他滑不溜秋,南平县县令拿他没辙,就来向我们县令要主意,我们县令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便让我来请教李少卿。” 第101章 骗术升级了 第104章 骗术升级了 又是南平县的钱记医馆? 郑直眼睛一下瞪圆了,倏的看向李云暮。 郎君,大好的机会啊! 李云暮却没理他,反而是扭头看向一旁品茶的甘尾,“听说后日你们新收的弟子要进行辨药比试?” 甘尾放下手中茶盏才道,“是,不过这次不止我与祝神医的弟子,还请了董大夫、林大夫新收的弟子,还有董小娘子、林小郎君。” “不如你们加试一题?”李云暮压低声音说了自己的要求。 甘尾沉吟,“我倒是没问题,祝神医……” “我差人去和祝神医说。” “那就没问题了。” 甘尾爽快同意,李云暮这才看向不良帅,“赖三怎么这么快就放了?” “他认罪态度极好,罚金也全都交了,又出了双倍的钱赎了罪,我家县令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关着他。谁想到,他前脚放出去,后脚就又犯事了,而且比上次的骗术还高明了一些。” 不良帅一脸郁闷的将赖三新犯的案子与李云暮说了一遍。 这赖三从望山县大牢出来后,晃晃悠悠就溜达到了南平县,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了钱记医馆。 当日穿着一身体面的圆领袍,披着狐皮的大氅就去了钱记医馆,然后对钱记的药挑三拣四一顿埋汰。 钱记的掌柜兼坐堂大夫钱多多觉得赖三有钱,所以一直赔着笑脸招待。 就在此时,一个脚商走进医馆,熟稔的与赖三打了招呼,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赖三,说是他儿子给他写的信,托他给捎回来。 说完,人就走了。赖三便将信递给钱多多,请他帮忙给念念,说自己不识字。 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钱多多自然不会拒绝,便打开了信,信上也没什么重要内容,都是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 只在信的最后说随信捎回来了一块三两的金锭,让赖三去衙门换成铜钱平时花用,还叮嘱他不要不舍得花,过段时间他再给他寄。 钱多多一看金锭就知道不止三两,至少得三两半。 当下便起了贪念,主动与赖三说,他可以帮忙换铜钱。 赖三一口答应,将金锭给了钱多多,拿上钱多多给他的三十贯铜钱大模大样的就走了。 他前脚走,钱多多便称了金锭,果然足足有三两六钱,一下就挣了六贯钱。 钱多多正美呢,一个来买药的客人提醒他上当了,说这赖三是他邻居,从小就是个无赖,至今都还没有成亲,哪来的儿子? 钱多多当下将金锭绞开,果然发现里面是铅,只是镀了一层金。 钱多多当下不干了,逼着客人带他去找赖三,客人趁机又敲诈了钱多多三贯钱,便将钱多多领到了赖三喝酒的酒铺里。 对钱多多说的事情,赖三是一个字都不认,只嚷嚷说自己连亲都没有成,哪来的儿子?还让钱掌柜将那金锭拿来当着大家伙的面称一称。 结果一称,金锭三两六钱,根本就不是三两。 这下,连在酒铺喝酒的人都觉得钱多多才是骗子,一阵抢白,推推搡搡就把钱多多给赶了出去。 钱多多转身去找带他来的客人,却也不见了人影。 最后怎么想也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把赖三告到了县衙,谁想赖三竟然还熟悉律法,县令一时也拿他没辙,所以才向夏县令求救。 “那客人与赖三是一伙的?” 郑直掰着指头算了算,“难怪钱掌柜意难平,这里里外外他一下损失了三十三贯钱。” “可不是。” 不良帅也觉得南平县的这位钱掌柜不太聪明的样子,“南平县的不良人现在还在衙门等着呢,瞧那样子是赖上我们家县令了。” “回去告诉你们家县令,后日,正好我有事要去一趟南平县,这案子我接了。” 眨眼便到了后日,洁白的雾气散去,露出了苍白的太阳。 难得这日也没有风,许多无事的闲人便都聚集到了祝氏医馆,议论着一会就要开始的辨药比试。 “你们说,一会谁能得第一?” 问完,留着两根老鼠胡子的绿衣郎君,将一颗黄豆撂到嘴里,嚼的嘎巴响。 旁边一位老汉瞥了眼他荷包中的黄豆,这才砸着嘴道,“这还用说,肯定是祝神医新收的弟子啊!那可是太傅家的小娘子,据说自小除了琴棋书画,学的便是医术了。” “对对,我也听说孟小娘子的事情了,据说她现在的本事比起百草堂坐镇的年轻大夫都不差。”一位贼眉鼠眼的汉子也凑了过来,眼珠儿不时的就溜向绿衣郎君手中的黄豆。 “来来,都吃点,吃点。” 绿衣郎君察觉了两人心思,笑哈哈的从荷包里捏了一小撮炒豆子分别放到两人手中,三人一边嘎巴嘎巴的嚼豆子,一边议论着今日来参加笔试的参选者。 “要我说,百草堂董大夫的孙女董小娘子也不差,人家也是从小学习医术的。” “董大夫新收的那位吴小郎君也是个厉害的,你知道他舅舅是谁吗?是咱们零陵郡最大的药材商。他医术怎样不好说,但这辨药的功夫应该差不了。” 绿衣郎君很是得意的与旁人分享着这个独家消息。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百草堂林大夫收的那位赵小娘子也不差啊,她阿娘可是咱们望山县最有名的稳婆,她阿耶没死前,也是位很有名气的大夫。” “废话,他们要不厉害,能被祝神医,被两位老大夫看中吗?”有人不屑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消息都过时了!” 一位胖乎乎的提着鸟笼子的郎君硬生生挤到了绿衣郎君身边,“我和你们说啊,这次比试,一定是小神医拔得头筹!什么孟小娘子、董小娘子、吴小郎君……啧,和她都不能比!” “什么小神医,咱们望山县除了祝神医之外,还有人敢称神医?”绿衣郎君显然不信。 “怎么没有?那日多惊险,人都给装到棺材里要埋了,小神医拦住送葬的队伍,硬是开棺把人给救活了,那妇人当场就生下一个男婴。你们说,小神医牛不牛?” 第102章 声势浩大的啦啦队 第105章 声势浩大的啦啦队 “若这是真的,那小神医的确牛啊!” “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厉害啊!” 众人议论纷纷,又一位郎君也凑了过来道,“这事的确是真的。被救的就是永庆坊的刘郎君的娘子,给他家娘子接生的就是我家邻居她二大爷家的姐姐。” “这么说,一会辨药比试的第一名一定是小神医了。” “那必须的啊!” “小神医第一!小神医威武!” 整齐划一的喊声打碎了零零散散的议论,众人伸着脖子一看,瞬间乐了,“这不是那日帮着刘郎君出殡的丧葬队伍吗?” 虽然今日他们没有披麻戴孝,但县城一共就这么大点,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还不认识谁? “瞧瞧!”提着鸟笼子的郎君很是得意,“一定是刘郎君知道小神医今日要比试辨药,所以特意来给她助威来了。” “小神医威武!小神医第一!” 提着鸟笼子的郎君也跟着喊了两嗓子,挤入了人群,三拐两拐便进了祝氏医馆对面的春来茶馆,哼着小曲子上了二楼,径直走向临街的雅间。 雅间里已经坐着两位郎君,不是别人,正是沈肆和夏之安。 “两位,怎么样?兄弟这事办的漂亮不漂亮?” 提着鸟笼子的郎君将鸟笼子放到桌上,得意的看向两人。 “那一队人是你叫来的?不错啊,有点脑子!” 沈肆赞许的看向赵十一,直接扯掉腰间挂着的一块羊脂玉佩抛向他,“就冲你今日办的这事,赵十一,你这朋友,我交了!” “多谢沈郎君!” 赵十一双手接住玉佩,将‘那队人只是碰巧了,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给咽了回去。 “现在下面,大家都在谈论小神医,都认为洛小娘子必定是这次辨药比试的第一名。” 赵十一一脸讨好的在沈肆旁边坐下。 “不错,不错!” 沈肆很是满意,一脸喜色的望向窗外,恰看到洛一禾跟着甘尾到了,再顾不上理会赵十一,一把抓过夏之安,拉着他就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还不忘知会赵十一,“想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随便点,全部都记我账上。” “好嘞,多谢沈郎君!” 赵十一起身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直到不见了沈肆的身影,这才转身重新坐下,打量着手中被雕成蝙蝠图样的羊脂玉佩,满意赞道,“贵公子不愧贵公子,这随随便便一出手就不简单啊。” 他又解下腰间荷包,倒出里面的一把银花生,一颗一颗的数着,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干一样活,拿两份的钱。以后这种好事天天来才好呢。” 沈肆拉着夏之安冲到街上的时候,洛一禾已跟着甘尾进了祝氏医馆。 祝氏医馆中,不仅祝神医、林大夫、董大夫在,就连夏县令、李云暮、孟清尘也都在。 孟兰心见到洛一禾进来,抿唇笑道,“小神医来了。外面对小神医的呼声很高啊,看来小神医很得人心。” “嗤!”依旧是一身白衣,上次咒骂洛大将军,却反被洛一禾镇住的吴轻舟嗤笑一声,“谁知道哪呼声是怎么来的?” “吴师兄!” 董小娘子嗔了一声,看了眼董大夫,示意吴轻舟不要乱说。 吴轻舟不屑看了眼洛一禾,到底还是没有再出言不逊。董小娘子歉意的冲洛一禾点了点头。 洛一禾也点了点头。 “洛一禾!” 沈肆的声音在洛一禾身后响起,她回头诧异看向两人,“沈郎君?夏郎君?你们也来了?” “那当然,你今日要与他们比试,我们怎么能不来为你助威?”沈肆凑近洛一禾,声音却并没有压低,“外面的阵仗还可以吗?” 那啦啦队是他弄来的? 洛一禾凤眸撑大,还未来得及开口,吴轻舟已经嗤笑出声,“董师妹,孟小娘子,你们听到没有?什么人心所向,不过是有些人刻意为之罢了。” 沈肆不高兴了,回头瞪向吴轻舟,“你说什么呢?再给我说一次,我今日就让你横着出去!” “小郎君!” 随心一把拽住沈肆,“想想殿下,殿下要是知道您又打架,肯定又要着急上火了。” 说罢,他又看向吴轻舟,“小郎君莫怪,我家郎君被殿下和圣人宠坏了,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若非如此,圣人和殿下也不会一气之下把他扔给太傅教导。” 随心这一套唱念做打做的事行云流水、诚意十足。 而被道歉的吴轻舟刹那间却白了脸,讪讪笑着,“是我乱说,是我胡说的。”说着,人已不着痕迹退到了一旁。 沈肆冷哼一声,这才收回眸光看向洛一禾,甚是得意的询问,“怎么样?我现在比以前有长进了?太傅说,这叫借力打力。” “呵呵!”洛一禾干笑,“有长进,太厉害了!” 若孟太傅知道沈肆把他教导的东西用来扯虎皮,肯定能气的炸了。 沈肆没有察觉出洛一禾话语中的敷衍,又凑近了她两分,“洛一禾!” 他才唤她的名字,外边整齐划一的喊声就传了进来,“洛一禾!小神医!小神医威武!小神医第一!” 沈肆瞬间笑的连眼尾的朱砂痣都泛红了,“怎么样,这声势不错?瞬间秒杀他们。” “多谢沈郎君。” 洛一禾已经隐隐觉得脸疼了,“你就没有想过,一会,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比不过他们怎么办?” 沈肆一下呆住,“怎么可能?” 洛一禾叹息,伸手拍了拍沈肆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从第一次见到《神农本草经》到今日,正好半月时间。”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洛小娘子过谦了。” 孟兰心含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的眸光却落在了洛一禾刚刚拍过沈肆肩头的手上,恨不得一把刀将洛一禾的手给剁了。 果然是将军府的小娘子,一点都不懂的男女有别。 沈肆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听孟兰心这么一说,心瞬间提起,惨叫一声,“完了!洛一禾,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那些混蛋闭嘴。” “那也不……” 洛一禾的话还未说完,沈肆已然跑走,孟兰心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掉在地上,摔的稀碎。 第103章 辨药比试 第106章 辨药比试 孟兰心好不容易按住心中的狂躁,再次看向洛一禾,“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一定会睁大眼睛看你是如何夺得魁首的。” 说罢,她腰肢一扭,聘聘婷婷走向祝神医。 “师父,时间差不多了。” 祝神医看了眼李云暮、夏县令,见两人颔首,这才看向众人,“诸位,吉时已到,我们今日的辨药比试这就开始。参加比试的一共有六人。” 他看向董大夫,董大夫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笑道,“有老夫的徒儿吴轻舟,孙女董小柔。” 被叫到名字的吴轻舟、董小柔与众人行了一礼。 “还有我徒儿赵雯,孙儿林子言。”林大夫紧随其后道。 赵雯、林子言上前行礼。 洛一禾这才发现赵雯竟是那日与董小娘子一道与老乞丐说话的小娘子,至于林子言,便是一道上前的那位圆脸郎君,后来吐得天昏地暗,又说她好大口气的那位。 两人行完礼之后,祝神医便看向甘尾,甘尾却好似没看到,一点开口介绍的意思也没有,倒是洛一禾主动上前冲众人行了一礼,“我是洛一禾,我师父是甘尾。” 祝神医忙接着道,“剩下的最后一位,便是我徒儿孟兰心。今日比试一共有两轮。” “两轮?” 众人诧异,不由看向各自师父。 祝神医却已继续,“第一轮胜出的前三位,才有资格参与第二轮的比试。咱们先说第一轮,第一轮比的是辨药。 一共有一百味药材,一炷香时间,谁能认出的、认准的药材最多,谁便胜。你们谁愿意第一个来?” “我!” 孟兰心向前一步,看向众人笑着解释道,“有小神医在,我怕看到她的成绩,自己便无心比试,所以便第一个来,也算是为大家抛砖引玉了。” 看热闹的百姓呵呵笑着表示理解。 李云暮淡淡瞥了眼孟兰心,偏头又与夏县令说话。 孟清尘看向孟兰心的眸光有些复杂,从馆外才回来的沈肆看向孟兰心的眸光犹如实质,孟兰心,果然坏得很! 孟兰心被沈肆的眸光刺的心中一痛,却愈发恨洛一禾。 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让洛一禾颜面扫地,一定要让洛一禾清楚什么叫人在屋檐下。 这边,祝神医见无人反对,便招呼小药童点着了香烛。 “开始!” 孟兰心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径直走向盛放着一百味药材的药柜。 药柜每一格的抽屉都是拉出来的,里面的药材一目了然,她一眼看过去,便知是什么药材,提笔在药童递来的写着编号的卡片上写出药材名字,药童一溜烟的将卡片送到祝神医和几位大夫那里。 因此几乎是孟兰心写完最后一味药材,她的成绩就也出来了。 “一共对了九十五味药,这是我们千金派到如今最好的成绩。”祝神医笑呵呵的公布,一句废话都没有,紧跟着就问,“下一个谁来?” “我!” 吴轻舟上前。 一炷香之后,他的成绩便也出来了,一共认出了八十八味药。 之后便是赵雯、林子言,两人一个认出了八十七味,一个认出了八十三味。 “洛小娘子,是你先,还是我先?” 董小柔看向洛一禾询问,此刻还没有比试的就剩她们两个了。 “董师妹,还是你先来。人家小神医可是奔着第一名来的。” 吴轻舟劝道。 赵雯更是直接推了一把董小柔,将她推了出来。 董小柔便也没有再推辞,开始辨药,一共辨出了九十一味。 孟兰心起身,“一轮到洛小娘子,我这就坐不住了。洛小娘子,仔细一点,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些药材全部都认出来的。” 吴轻舟此刻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唇紧紧绷着。 此刻他是第三,若洛一禾的成绩超过他,那他就掉出前三,连参加第二轮比试的资格都没有了。 “洛小娘子威武!洛小娘子第一!” 刘家的丧葬队伍起了个头,看热闹的百姓不知不觉便也跟着喊了起来,整个大堂全部都是震人耳膜的“洛小娘子威武!洛小娘子第一!” 祝神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笑着看向洛一禾,“看来洛小娘子呼声很高啊。” 他又看向甘尾,“师弟,你收了一个好徒弟。” 祝神医亲自点燃香烛,“开始!咱们就看看洛小娘子能不能夺得魁首?” “一定能!” “必须能啊!” 百姓议论纷纷,若不是沈肆按着,刘家的丧葬队伍又要振臂高呼,“洛小娘子第一了。” “这赵十一不行啊,办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沈肆看着刘家的丧葬队伍,忽然就对赵十一恨得牙痒痒了,“等我再碰着他,一定得好好修理修理他。” “必须修理。” 夏之安望着有条不紊穿梭在药柜中的洛一禾,有些不确定,“沈兄,我看洛小娘子也写的挺快的,你说她说那些话是不是谦虚啊?” “我哪知道?” 沈肆一会看看洛一禾,一会看看一点点矮下去的香烛,莫名的竟然比自己考试还紧张。 终于,香烛熄灭。 她的成绩也到了几位大夫手里。 眼见洛一禾从药柜走出,刘家的丧葬队伍又开始了,“洛小娘子第一!洛小娘子威武!洛小娘子第一!第一!第一!” “第一有什么了不起,要我说,洛小娘子肯定是把这一百味药全都认出来了。” “还用你说?人家可是小神医!怎么可能认不出?” “洛小娘子威武!洛小娘子第一!” …… 祝神医几次试图开口,可却都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一脸为难看向甘尾,甘尾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倒是洛一禾笑吟吟的出声,“还是我来。” 洛一禾转身,笑眯眯的看这众人,抬腿,一脚踹翻了放着香炉的小几。 咣当! 叮当当! 喧哗的众人刹那间静了下来,诧异看向粗暴的洛一禾。 洛一禾笑眯眯的将翻倒的小几放好,又将地上的香炉捡起来,这才慢悠悠冲众人行了一礼,“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我既没有认出全部药材,也不是第一。” 第104章 大家一起喊加油 第107章 大家一起喊加油 众人呆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小神医吗?怎么可能没有认出全部药材?” “对啊,你怎么可能不是第一?” …… 听着这些质问的话,孟兰心心里像吃蜜一样甜。洛一禾,现在你知道了?爬的有多高,摔下来的时候就有多惨。 到时候整个望山县,甚至是零陵郡的人都会知道,洛一禾,是欺世盗名之徒,是个骗子! 以后别说行医,甘尾怕是都会将她这个徒弟逐出师门? 孟兰心不着痕迹向右走了一步,这儿视线更好,更能清楚的看到洛一禾被人踩在脚下时的精彩表情。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此刻洛一禾脸上没有一点惶恐,没有一点愤怒、担忧,反而摇了摇头,抬手示意大家静了下来。 “我有两件事情要说。” 洛一禾抬高了声音道。 孟兰心心中冷笑,我倒要看你如何狡辩。 “第一,很感谢你们今日能来给我助威!”洛一禾恭敬冲众人行了一礼,之后抬头看向大家,“但是你们这口号喊得太不行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口号怎么了?” 刘家的丧葬队伍表示不服,“小娘子威武!小娘子第一!多有气势!多威武!怎么就不行了?” “是很有气势,可现在这种情况呢?我没有得第一,这不是啪啪打脸了吗?” 洛一禾抬手在自己脸颊上轻拍了两下,完美演示了打脸是什么意思,“我丢人,你们不也跟着丢人吗?所以,下次,你们再给别人助威的时候不要喊什么第一,威武,要喊加油!” “加油?” 刘家丧葬队伍表示诧异,“这是什么奇怪的词?” 洛一禾眨了眨眼,眸子一亮,扯唇笑道,“挑灯夜读,你们知道?” 刘家丧葬队伍带头点头。 “你看,他看书看的正入迷,你忽然喊一嗓子,小郎君威武,小娘子第一,多吓人!你要是默默走过去往他面前的油灯里添点油,让灯更亮了。你说读书的人会多感激你,是?” “对对,加油好!” 刘家的丧葬队伍瞬间被说服。 “你看,你们要是给我喊加油,我没有得第一,也不会觉得丢人,你们也不会觉得难堪,多好!这是给我助威,怎么样都不要紧,可要是助威的对象是你兄弟姐妹,想想……” 若是真碰到这样的场景,众人觉得他们肯定想要钻到石头缝里去。 “小娘子说的太对了。” 刘家的丧葬队伍已经开始游说左右站着的人,“听到没有,以后再给人助威就喊加油。小娘子加油!加油!” “谢谢。” 洛一禾冲他们灿然一笑,“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刚刚的辨药比试,我只写了九十张卡片。” 众人恍然,难怪洛一禾说她不是第一,就算九十张卡片都对了,那也不过才认出了九十味药,可九十张能都对了吗? 心中这念头才起,就听洛一禾慢悠悠道,“所以,我只认出了九十味药,辨对了九十味药。” “九十个全对了?” 别说来看热闹的百姓不信,就吴轻舟几个也不信,齐刷刷的看向祝神医。 祝神医深深看了一眼洛一禾,“洛小娘子的成绩是辨药九十味。” “哇!真全对了!” “小娘子,厉害啊!” 众人看向洛一禾的目光敬佩不已。 孟兰心的小脸阴沉沉的,可此时此刻却不好出声,眸光一闪,看向身边同样脸色铁青的吴轻舟笑道,“没想到洛小娘子辨九十味药,竟然都能全对,这样一来,郎君怕是……唉!” “才认出九十味药,有什么好得意的?” 吴轻舟轻嗤出声,故意抬高了声音道,“我董师妹辨出了九十一味药,人家说什么了吗?孟小娘子更是辨出了九十五味药,打破了千金派一直以来的记录,人家说什么了吗?” 众人顿时安静如鸡,是啊,这还有更厉害的。 “我徒儿从开始学医到今日,正好半月。你们学医半月的时候,又能认出几味药?” 从到祝氏医馆,就从未开过口的甘尾突然出声。 “这不可能!” 吴轻舟不信。 甘尾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做不到,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井底之蛙!” 沈肆不满瞪了眼吴轻舟,看向洛一禾叹气道,“小娘子,你也太老实了,那几个就算你不认识,也随便蒙一个啊,说不定就对了呢?” 洛一禾莞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更何况学医容不得半点虚假、半点马虎、半点侥幸。没有十足把握都不能随便下结论,更何况乱猜?” “好一个学医容不得半点虚假、半点马虎、半点侥幸!说的好!太好了!”董大夫捋着白胡子一脸疼爱的望着洛一禾,“只冲你这话,你就比老夫的徒儿,还有孙女强。” 董大夫看向吴轻舟、董小柔,难得沉下了脸,“洛小娘子的这番话,你们记住了吗?以后一定要记得用它每日三省吾身。” “是!”董小柔乖巧应声。 吴轻舟不情愿的也低低应了一声,“是!” “洛小娘子加油!洛小娘子加油!” 刘家的丧葬队伍业务那叫一个熟练,见缝插针便开始为洛一禾加油。 洛一禾唇角扬起,冲大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会的。等以后我出师了,可以行医了,为大家看诊。” “洛小娘子真是个好人!”有人感慨。 刘家的丧葬队伍赶紧纠正,“我们要给洛小娘子喊加油。” “对,对!” 说话之人从善如流,跟着节奏就喊了起来,“洛小娘子加油!加油!洛小娘子加油!” 百姓热情高涨,满脸兴奋,孟兰心面色铁青,事情怎么诡异的发展成了这样? 不是应该大家发现洛一禾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么厉害,然后就开始漫骂她,冲她吐口水,扔臭鸡蛋、烂菜叶子吗? 怎么一个个都给她喊起了加油? 她才是第一名好不好?她辨出了九十五味药好不好?她打破了千金派的历史记录好不好?这些风头原本应该都属于她啊! 第105章 第二轮考试 第108章 第二轮考试 足足一刻钟时间,这花式夸赞的风波才算过去。 祝神医看向众人道,“第一轮比试的结果已经出来,第二轮比试马上开始,因第二轮比试涉及衙门案件,所以只有第一轮的前三名孟兰心、董小柔、洛一禾留下,其余人便可以离去了。” 众人虽好奇第二轮要比试什么,但一听牵扯到衙门,还是乖乖离去,不过临走前,还不忘冲洛一禾喊了一声,“洛小娘子,要加油哦!” 洛一禾重重点头。 待看热闹的百姓都离去,祝神医这才看向李云暮。 “诸位,走。” 李云暮领着三人穿过后院,到了后门,后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到此时,李云暮才道,“你们的第二道测试不在这里,在南平县。” 南平县! 孟兰心眸子骤然撑大,“为什么去南平县?” 她垂下的手紧紧掐入掌心,她前生就是被洛,不,被冬梅嫁到了南平县的钱家。 那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南平县有家钱记医馆,他家掌柜被骗了,南平县县令一时拿骗子没有办法,我去帮个小忙。而你们的任务,便是查一查这钱记医馆的底细。 一是看看他们药铺中的药是否有假药、或者劣质药,二是你们看看他们为病人开的方子是否存在问题,三,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看看自己能不能发现问题。没问题?” 董小柔看了眼一旁跟来的董大夫,见他点头,这才冲李云暮道,“我没有问题。” “洛小娘子。”郑直悄悄凑到洛一禾身边低语,“这个钱记医馆就是李媛看蛇盘疮的那个小医馆。” 洛一禾眸子撑大。 “洛小娘子,若是你害怕,可以选择退出。”李云暮突然出声。 “谁怕了?”洛一禾不服气的瞪了眼李云暮,她只是担心那只鸡和小杏树。 她若不在孟府,若再出上次的事情,谁去救小杏树?谁又管乌鸡? “你别怕,我陪你一起去。”沈肆凑过来低声道。 “我也陪你一起去。”夏之安也凑了过来。 “走走走,怎么哪都有你?”沈肆毫不客气的将夏之安揪到了一边。 夏之安撇撇嘴,嘟囔道,“反正你去,我就去。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去面对太傅的怒火。” “沈郎君,”洛一禾压低声音与沈肆道,“我不是怕,是不放心小黑。要不你别和我去了,回去帮我照顾小黑怎么样?” “这有什么难的?”沈肆瞬间有了主意,“我现在回去接小黑,然后去追你们,你放心,在你们到南平县的时候,我肯定追上你们。” 丢下这话,不给洛一禾反对的机会,沈肆便揪着随心急急离去,撞的孟兰心一个踉跄。 “我没问题。” 后顾之忧没有了,洛一禾没有任何犹豫的上了马车。 “我也没问题。” 孟兰心从沈肆背影上收回视线,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走官道,连午膳都是郑直给送到车上的,因此等太阳落在西墙时,一行人便进了南平县城。 南平县的不良人从中午就守在了城门口,此刻见到李云暮一行人,赶忙迎了上去,“李少卿!我家县令大人已经备下薄酒,为李少卿接风洗尘。李少卿是现在随我去?还是先去驿馆略略休息再去?” “不急,正事重要,带我们去钱记医馆。” 不良人一怔,却也不敢反对,一边差人去给他家县令送信,一边领着李云暮往钱记医馆去。 钱记医馆此刻大门敞开,几个药童正指挥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门板往里走,门板上躺着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妇人。 一位身着灰色圆领袍的郎君,一边紧张的盯着妇人,一边与钱多多说话,“阿兄!之前的事情都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我都认。可现在,你一定要救救兰娘啊。” 钱多多横了一眼面前这位模样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郎君,“钱满满,你说错了,你不是对不住我,你是对不住阿耶! 阿耶养你一场不容易?如今他上了年纪,生了病,花你两个钱怎么了?值得你又是摔锅砸碗的,又是找族老哭诉的?” 花我的钱是没什么,但关键是这些钱都花在你身上了。 钱满满此刻有求于人,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赔着笑脸,再次道歉,“阿兄说的对,是我一时想岔了,阿兄,你就快去看看兰娘,她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呢。那可都是你嫡亲的侄儿、侄女。” “钱!我们带钱了!” 被抬进来的妇人将一个荷包艰难举了起来。 钱多多瞬间有了笑脸,“二郎啊!看你这话说的,别说咱们是一家人,就算咱们不是一家人,你们这求上门来了,我也不会不管啊。毕竟,我这是医馆!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不用钱满满再催,钱多多便已快步上前到了妇人身边,“弟妹,我先给你诊脉,然后,你和我说说你哪不舒服?” “多谢阿兄。” 兰娘垂下眼眸遮掩住自己眸底的嫌弃,将荷包就放在自己枕边。 “我这两日腰总是酸,然后肚子下面,还一抽一抽的疼,刚开始这样的时候,我还以为要生了,把稳婆都请来了,人家说我这离生还有段日子。 可才隔了一日,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的疼了。又请了稳婆,稳婆劝我们不行请大夫瞧瞧。旁的大夫我们怎么能放心,所以便来麻烦阿兄了。刚刚来的路上痛的厉害,此刻好像那劲又过去了。” “是还不到日子。” 钱多多将手从兰娘手腕上移开,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眉头微皱,“有点动了胎气,我先给你开服安胎药,这几日你就在这住下,我好好给你,给我未来的侄儿、侄女调养、调养。” “有劳阿兄了。” 钱满满与兰娘忙道谢。 “一家人,甭客气。”钱多多瞟了眼兰娘枕边的荷包,转身准备去开药,就见门口不知何时立了一堆人,而且一个个锦衣玉服,一看就知道都是有钱人。 “几位郎君,小娘子,这是想要买药啊?还是想要把脉啊?” 钱多多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第106章 风雨欲来 第109章 风雨欲来 “买药。” 郑直嘿嘿一笑凑上前来,“听说钱掌柜前几日被人骗了?” 眼见钱多多脸一沉,郑直忙解释道,“掌柜的你也别恼,我家郎君没别的爱好,就爱听个新鲜事。正巧,我们需要大量的药材,你这又有故事,去哪家药铺不是买呢?” “郎君说的太对了!” 钱多多瞬间脸上又挤出笑容,“几位郎君,小娘子,里边请,快请,你们一边瞧瞧我这的药材怎么样,一边听我把前几日被骗的倒霉事给你们说一说。以后呀,做好人得谨慎。” 钱多多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述自己被赖三诈骗的过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唯有孟兰心,整个人仿若跌进了冰窖里。 之前,李云暮说钱记医馆的时候她还没多想,可刚刚,就刚刚看到那位腹部隆起的妇人时,前生那些糟糕的、残酷的回忆都漫上了心头。 她认识那妇人,叫周兰。是钱家老二钱满满的娘子。也就是她,搭上的冬梅,把她娶进了钱家,给钱老头,也就是钱多多、钱满满的阿耶冲喜。 结果当晚,钱老头就死了。 她被钱家人各种羞辱,折磨,被钱多多、钱满满玷污了身子,之后又被卖去了勾栏。 孟兰心抬眸看向钱多多,他正张大嘴巴做出发现金锭是假的时的吃惊表情,她就想一包砒霜塞进他嘴里。 不,不行! 孟兰心垂下的手攥成拳,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这样的话,实在太便宜钱家人了。 前生,她活的那么凄惨,凭什么他们可以一死了之,她要他们生不如死! “李少卿!有失远迎,还请李少卿莫怪!” 一位干瘦干瘦的郎君从外弓着腰进来,一进来就发现屋里有两位气度不凡、腰间挂着玉佩的郎君,瞬间尴尬了,眸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不知该落向谁。 “冯县令,那位披黑色大氅的是李少卿。”适才引着李云暮来的不良人上前提醒。 “李少卿!” 冯县令忙又冲李云暮行了一礼。 “县令不必多礼。”李云暮淡淡开口。 冯县令直起腰身,整个人显得更瘦了,刚才是弯了的竹竿,现在是立起的竹竿,若不是身上套着的绿色官袍,谁也想不出这人会是一县县令。 钱多多更是傻眼了,没想到来的这几位不但是贵人,还是连县令都要行大礼的贵人,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钱掌柜莫慌,沈郎君的确是要买药。而我家郎君却是为你被骗一案而来,钱掌柜有所不知,骗你的赖三前段日子正巧犯在我家郎君手下,是我家郎君将他扭送到望山县县衙的。” 郑直低声安抚了钱多多一句。 钱多多小眼睛一下亮了,也顾不得害怕了,扯住郑直的衣袖,“那我的钱能不能追回来?” “不但要追回来,怕是还要赔偿你的损失。”郑直压低声音道,“但你现在手上没有证据,所以一切都要听从我家郎君的安排,不然我家郎君也没办法。” “听,我一定听!” 只要有钱,让他做什么都行。 郑直这边搞定钱多多便冲李云暮不着痕迹点了点头。李云暮漫不经心看向冯县令,“赖三诈骗之案,冯县令可有进展了?” “下官惭愧!惭愧啊!” 冯县令抬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讪讪道,“那赖三滑不溜秋,怎么问他都不认,我一吓唬他说要用刑,他就叭叭的给我背律法,说屈打成招会怎样怎样。” 他做县令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刺头的犯人。 若是放在以往,他才不会管他说什么,按住一顿板子,什么都解决了。若万一没有解决,那就再来一顿。 可这次,赖三好似是察觉了他的心思,他都还没有冲不良人丢眼色,他便说李少卿就在望山县,若是他敢屈打成招,他的兄弟就会去李少卿面前喊冤。 没办法,冯县令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了,写信去向望山县县令求救了。其实他求救是假,看看李少卿是不是在望山县才是真。 结果,李少卿不仅在望山县,竟然还被赖三的案子给引来了,幸亏他忍住了没有用刑,不然,他这乌纱帽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所以,是毫无进展?”李云暮似笑非笑看了冯县令一眼。 冯县令后背一凉,再次告罪,“下官无能!” “那我为冯县令出个主意,冯县令看看可好?”李云暮不紧不慢道。 “好!太好了!” 冯县令一脸感激加崇拜的望着李云暮,“还请李少卿赐教!” “赐教就免了。如今赖三是在你牢中?” “是,是。” 冯县令如实道,“虽现在还没有证据,但却已知道他就是骗子,我怕把他放了,他就跑了,所以暂时将他扣在了大牢里,不过怕也管不了两日了。” “一日足矣。一会你就让你的不良人在牢房里闲聊,说有人要强买钱记医馆。赖三是因为钱掌柜告他才进的大牢,如今听到钱掌柜倒霉,他一定会找人来查看的。” 冯县令惊呆了,“他在大牢里,怎么找人?” 李云暮似笑非笑看了冯县令一眼,“我大理寺的大牢都不敢说是铁桶一块。” 更何况你小小一个南平县了? 这后半截李云暮没有说出的话,冯县令懂,连忙抬手擦了一把冷汗,“对对,李少卿说的对,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他一定能找到替他查看的人。” “我们只要抓到这个人,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赖三的其余同伙,之后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冯县令不明白这个人与赖三同伙有什么关系,却知道李云暮说的都要说对,连连点头,“对对对,这样,我们就能找到赖三诈骗的证据了。” 他见李云暮没有反驳他的话,这才又试探问道,“那我一会就安排人来强买钱记医馆?” “呵!” 沈肆一声冷笑,“敢情是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冯县令看不到?” 冯县令眸光飘忽,看向旁边不良人,这位又是谁? “我表弟。姓沈。”李云暮瞥了眼沈肆道。 “哦,原来是李少卿的表弟,表弟!”冯县令眸子撑大,突然想起来这位表弟是谁了。 第107章 一个老实人 第111章 一个老实人 之前,孟兰心还没有想到买回去药材研究这一点。 洛一禾忽然开药,让她恍然记起,前生在钱家的时候,她曾数次寻死,吃过钩吻、断肠草、雷公藤。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毒药她吃下去之后全没有反应,让她想死都死不了。 现在再回想,说不定是他们家的这些药有问题。 到手的钱,岂有不要的道理? 钱多多快速将银花生收起,心里一边欢呼着今日发财了发财了,一边快速为孟兰心包了一份伤药,又仔细叮嘱了她哪是外服,哪是内用。 “多谢!” 孟兰心看向沈肆,娇滴滴唤了一声,“师兄!你能不能帮我拿药?” “你没手吗?” 沈肆不满的怼了一句孟兰心,嬉笑着凑到洛一禾身边,“洛小娘子,要不要我帮你提药?” 感受着孟兰心快要喷火的眸光,洛一禾灿然一笑,“好啊。虽然我有手,但是能偷懒的时候还是偷偷懒的好。” “哎呀,你这话说的太对了。真应该让太傅也听一听。” 沈肆与洛一禾说说笑笑出门去了,只剩孟兰心一张脸五彩纷呈的变着色。 董小柔迟疑了一瞬,快步跟上了李云暮。 李少卿就住在孟府,他都没有劝说孟小娘子的意思,她一个外人还是别掺和好了。 “小娘子?” 倒是钱多多好心提醒了孟兰心,“那两位郎君和小娘子都走了。”想着自己的确是多收了人家不少钱,钱多多难得发了回善心,“要不我找个药童帮你提药?” “就他。” 孟兰心抬手指向角落里正碾药的药童。就在刚才沈肆质问她没手吗,然后又跑去向洛一禾献殷勤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刚刚扫了一圈,只有这个药童她不认识。 按时间来算,此人应该就是她嫁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田七。 据说,钱多多对田七很是不好,辱骂、责打都是轻的,最招人恨的是动不动就克扣田七的工钱。害的田七母亲病重没钱买药。 最后田七求到了钱多多面前,想预支自己的工钱,没想到被钱多多一顿羞辱给拒绝了,还冲田七放狠话,不管他阿娘病的如何,要是敢耽搁了药店的活,就去衙门告他。 因此,田七连他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最后,他一怒之下便提着柴刀杀到了钱记医馆,砍伤了钱多多,因而被判了死刑。而他砍伤钱多多那日,就是明日。 她之所以能记这么清楚,因为明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行,就他。” 对孟兰心的提议,钱多多没有多想,当下唤道,“田七!还不快滚过来!小娘子看上你去送药那是你的福气,还敢拿架子?我看你又是皮痒了?” 钱多多骂骂咧咧的将药包递给田七,低声交代道,“千万给小娘子拿好了,掉地上了,卖了你和你娘都赔不起!” 田七愤愤看了眼钱多多,钱多多立即炸毛,“怎么着?还敢和我瞪眼了,小兔崽子,我看……” “咳!” 孟兰心一声轻咳,钱多多立即变脸,笑着拍了拍田七的肩头,“仔细点,快给小娘子送去。” 田七提着药包一言不发跟着孟兰心出了钱记医馆。 “小娘子!” 一个南平县的不良人见孟兰心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李郎君、沈郎君他们和县令先走了,让我在这等着小娘子,小娘子快上车。” “多谢。” 孟兰心没有上车,而是看向不良人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驿馆休息。” 她瞥了眼身后的田七,“他知道路,就不用你送我了,劳烦你去和李郎君、沈郎君说一声。” “好嘞!” 不良人看向马车,“这车给小娘子……” “不用!” 孟兰心一口拒绝,“我还是第一次来南平县,一路走过去也正好瞧一瞧南平县的景致。” “那行。”不良人将一块令牌递给孟兰心,“坊门已关,凭这个可在城内畅通无阻。” 说罢,他便招呼着马车离去。 孟兰心这才看向田七,“驿馆你认识?” 田七点了点头,抬手向东指了一下,孟兰心便漫步往东而去。 此时,夜幕已经低垂,一轮圆月挂在树梢,清幽的月光为脚下的路淬上了一层银光。 远处巷子里有狗吠声、吵骂声隐隐传来,近处的路上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孟兰心瞥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田七,放柔了声音道,“你叫田七?” 田七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孟兰心走在他前面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孟兰心忽然问道。 田七一愣,忙扯了扯袖子,将手腕上露出的一道伤痕给盖住。 “是钱掌柜打的吗?” 田七低着头闷闷跟着孟兰心,一言不发。 孟兰心忽然停住脚步,田七也跟着停下,诧异看向孟兰心。 “我们没有人受伤。”孟兰心慢悠悠道。 田七低着头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这可真是个老实人啊! 孟兰心有一瞬间的恍惚,很难想象这样的老实人竟然能做出拎刀砍人的事情。 可也正是这样的老实人,才不惹人怀疑啊。 “这药,是给你的。”她又道。 田七诧异的抬头看向孟兰心,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是给你的。你捣药的时候,我看到你的伤口了。在我家,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若是有伤,那就不许再干活,要好好养伤。 我不知道你家掌柜为什么不让你休息,但我觉得你应该很需要伤药。” 月色幽幽,眼前的女郎若月里嫦娥,气质如兰,声音轻轻柔柔,眸中的关切真真实实。 田七的一颗心仿若被丢到了沸水里,咕咚咕咚的直冒泡。 从小到大,何曾有哪位女郎这样温温柔柔与他说过话?何曾有人这样柔声软语的向他解释过原因?除了他阿娘,何曾有人用这样担忧的目光看过他? “小娘子!” 他哽咽着唤了一声。 “我帮你上药。”孟兰心伸手拿过田七手中的药包。 田七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望着眼前的女郎,就见她打开外用的药,放到小巧的鼻前嗅了嗅,然后眉头皱起。 田七的心就是一紧,不觉胸口就闷闷的。 “怎么了?小娘子。” 第108章 手握先机来布局 第112章 手握先机来布局 “这药,好像有点不对劲。” 孟兰心蹙眉望着田七,“我也学过一点医术,所以才觉得这药有些不对,可一时半会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很多人都这样说。” 田七安慰孟兰心道,“小娘子别想了,没事,反正这要涂上也没什么坏处,我自己来。” 他伸手要去接孟兰心手中的药膏,却被她手一抬避开。 “药怎么可以乱用?更何况我已经察觉这药有问题,若是再给你用,我心里会不安的。” 孟兰心低头将腰间挂着的荷包解下来打开,取出一只绘着兰花的白瓷瓶,犹豫了一瞬,才看向田七道,“这是我自己配的金疮药,取名玉肌散,若你不嫌弃,先用我这个怎么样?” “不嫌弃不嫌弃。不不不,我哪有资格嫌弃小娘子?我就连我家掌柜的药都用不起。我这一条烂命,哪配用小娘子的东西?” 田七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只是头低的更低了,差一点就能塞到裤子里。 “我帮你上药。” 孟兰心打开白瓷瓶。 “不用不用。”田七连连摆手。 孟兰心略略迟疑道,“那你自己来,我要看着你上了药才放心。” 田七还想要推辞,可看到孟兰心眸中的坚持,便点头,“好。” 透明的、泛着花香的药膏涂在丑陋、红肿的疤痕上,不但抹平了手臂上伤疤的疼痛、灼热,更抹平了他心里的那道伤。 “多谢小娘子。” 田七低着头轻声道,“小娘子如此善心,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我虽然没用,以后小娘子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小娘子。”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在月光里,好似随时都会飘散,但只有田七自己知道,他每一字都出自肺腑,他这是在用性命做承诺。 “好啊,现在我有件事就要你帮忙。” “啊?” 田七呆呆看向孟兰心。 孟兰心伸手将他手中的白瓷瓶抢了回来,抿唇一笑,晃了晃手里的这些药,“就是这个了。我觉得你家掌柜的药有问题,可又不知道问题在哪。所以想请你帮我试一试。” “好。” 田七低头开始擦自己刚刚涂上的药膏。 “你做什么?我不是让你试,而是让你找个小动物来试一试,例如,兔子,老鼠,鸡鸭什么的。” “好。” 田七重重点头,今晚就算不睡,他也一定要抓到两只老鼠来试药。 “那明日早一些你去驿馆告诉我结果,好吗?” 田七再次点头,“好。” 孟兰心嫣然一笑,“那咱们说好了,明早我在驿馆的侧门等着你,你不会让我被人嘲笑,不会让我白等的对不对?” 她故意激他。 “当然不会。” 田七保证,就算今夜下刀子,明日一早他也一定会去见孟小娘子的。 今夜没有下刀子,只是他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他阿娘过世了。 若不是钱多多不肯借钱给他,若不是钱多多不肯放他回家,他不会救不回阿娘,不会连阿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田七俯在他阿娘的尸首上痛哭了不知多久,忽然想到了孟兰心问他的话,“你不会让我白等的对不对?” 对,他已经对不起阿娘了,不能再对不住那位真心关切自己的女郎。 田七也没有心情去找老鼠了,只拿破瓦片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划了两下,鲜血直流,他却好似没有看到直接把钱掌柜给的金疮药抹上。 东方隐隐透出一抹亮光,田七重重冲床上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阿娘,你等我,我完成自己对孟小娘子的承诺之后,便去给你报仇。” 他跌跌撞撞到驿馆侧门的时候,孟兰心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对不起,让小娘子久等了。” “你怎么了?” 孟兰心按住自己心底的兴奋,一脸关切的望着田七,“你是不是哭了?” 田七抬头看向孟兰心,想要笑,努力扯了扯唇角,眼泪却先一步滚落下来,他抬手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痛的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又受伤了?” 听着孟兰心担忧的声音,田七心里才好过了一点点,他一把撸起袖子,“我没有去抓老鼠,这是昨晚新划的伤。” 抹过金疮药的伤口,非但没有一点愈合的趋势,反而异常红肿,甚至有了化脓的趋势。 “怎么会这样?”孟兰心狐疑,“这和不用药又有什么区别?” 她之前只是以为钱多多的药差了一点,现在看来,好像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除了没用之外也没有什么坏处。 田七哪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低着头任由孟兰心打量他的伤口,待孟兰心收回目光,他才问道,“小娘子,还有事吗?要是没有,我走了。” “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孟兰心小脸紧绷,盯着田七道,“我想要钱多多的命!” 田七豁然抬头,心倏的跳到了嗓子眼,孟小娘子怎么知道他心里在盘算这个? “我是认真的。”孟兰心才不管他惊不惊讶,径自道,“他若不死,便会害死更多的人。 你想,原本只是一些轻微的病症,两三服药就能好了,可吃了他的药,便成了重病,而重病呢,就会变得无药可治,这与害人又有什么区别?” 田七目瞪口呆,所以他阿娘的病是被钱多多给耽搁了?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孟兰心望着田七扭曲的面庞,眸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你站住!你现在杀了他,之后呢?你再去给他抵命吗?他的命有你的值钱吗?” 田七低头不语,心中却是主意一定,不管孟兰心说什么,他都一定要去杀了钱多多。 “昨晚我打听过了,钱多多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弟弟钱满满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这兄弟两个的关系极其不好。 所以,我有个法子,既能让钱多多去死,也能让你不受牵连,你愿意按我说的去办吗?” 田七重重点头。 孟兰心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会预测天气,今日午时,会有天狗吞日发生,那时候你悄悄把这药粉洒到周兰的安胎药里……” 田七惊得合不拢嘴,“她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呢。” 第109章 颠倒黑白 第113章 颠倒黑白 两个又怎么样?他们托生在周兰肚子里,那就该死! “你不会以为我要杀了那两个未出生的孩子?”孟兰心一脸伤心的看向田七,“在你眼中,我是那么残忍的人吗?” “不、不是的。” 田七的脑袋又垂得几乎能塞进裤腰带里了。 “你放心,这药只会让她肚子疼一下,对孩子是无害的。这可是我师父祝神医调配的药,怎么会害人呢?” 孟兰心将一包药粉递向田七。 “我相信小娘子。”田七接过药粉塞进怀里。 孟兰心又将一个普通的青色钱袋递给他,“这些钱你拿上。” “不!不!”田七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 “不是给你的,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办,可能需要一点钱,你快拿上。”孟兰心将钱袋又往前递了递,这一次田七没有推脱,“还要做什么?” “一会你去医馆和钱掌柜请个假,说今日有事不去医馆。之后,你去找一些乞儿,在茶楼、酒肆散播几句话。”孟兰心压低声音说了两句。 见田七诧异看向她,又解释道,“我发誓,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只是普通百姓不知道罢了。我不想他们到现在还感激那个杀人恶魔。他不配!” “小娘子可真是个大好人。” 田七一脸敬佩的望着孟兰心,“小娘子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在午时之前,你一定要赶回医馆,千万别让人看到你,等到天黑下来的瞬间,你就溜进医馆,把我给你的药粉加到安胎药里,之后赶紧离开,回家去躲一躲。” 孟兰心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田七重重点头,表示自己都记清楚了,不会弄错。 “万一事后,查到你身上……” “小娘子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田七做的,绝对不会牵扯到小娘子。”田七赶紧保证。 “傻瓜!” 孟兰心的一声轻嗔,让田七的心跳莫名快了两分。 “我为何让你散播那些谣言?除了想要百姓不受蒙蔽,更重要的就是想帮你脱罪,到时候你只说是一位姓洛的小娘子让你做的就好。” 不待田七开口,孟兰心就又道,“你不用担心她,别说投个毒,就算杀个人,甚至杀了你们的县令,那位洛小娘子都不会有事的。” 田七点头,大步离去。 孟兰心望着他的背影默默道,我知道你现在活的很痛苦,很想去陪你阿娘,你放心,你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她一转身正撞上董小柔好奇的视线,孟兰心一惊倏的回头看去,田七的身影正好消失在拐角。 她倏的又转回头,看向董小柔试探道,“董小娘子看什么呢?一大早的,你怎么来这里了?” “哦,李郎君说现在就去医馆。我见你不在房中,所以便来找你。” 董小柔的眸光不由又瞟向田七离去的方向,“刚才那人,是钱记医馆的药童?昨日在钱记医馆我好像见到过他。” “那你可听到他说了什么?” 孟兰心一脸神秘,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董小柔听到了刚才她与田七说的话,那董小柔就不能再留了。 哪怕会引起李云暮怀疑,她也要杀了她。 孟兰心垂下的手悄悄从袖袋中摸出一枚银针,夹在食指、中指中间。 董小柔摇头,“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若不是他正巧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我也认不出他来。” 孟兰心莞尔,默默将银针收起笑道,“他说他皮糙肉厚,所以钱掌柜的药对他没用。可药有用没用,与什么人用有什么关系?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了,我昨晚要的伤药就是给他的。原本我是想要沈郎君拿着伤药,由他给药童上药也方便,可……” 孟兰心一声苦笑,轻叹了口气,“昨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过也算老天有眼,钱掌柜正巧让他来帮我提药。 在路上,我便盯着他上了药。刚刚他给我看伤口,那伤口别说愈合,反而有红肿、化脓的趋势了。” 董小柔眸子撑大,“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钱掌柜的药有问题啊,不然李少卿怎么会查?”孟兰心低声提醒了一句。 “那昨晚洛小娘子还买了那么多补药,她吃了不会有问题?”董小柔有些担忧,望着孟兰心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我们要不要提醒她一声?” “你若想要提醒,你就去提醒。”孟兰心淡淡道。 董小柔面色一僵,孟兰心才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一边往回走一边解释道,“若是我与她说,她肯定不会信的。说不定为了与我作对,还非要把那药喝完。” 董小柔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孟兰心也不需要她接话,只又叹了口气,自顾自道,“我与洛小娘子的恩怨,其实起因也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阿兄。” “她四哥杀了太子……” 董小柔整个人僵住,一张小脸惨白。 “你别怕。”孟兰心忙宽慰她,“你看洛小娘子害怕了吗?她这个杀人犯的妹妹都不怕,我们不过是说两句话怕什么?因此事,我阿兄不大愿意娶她。毕竟,这种罪,说不定就牵连到亲家身上了。 可我阿耶坚持,我们兄妹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洛小娘子生怕我阿兄反悔,偷偷给我阿兄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正巧我和夏小娘子去找我阿兄,撞破了她的丑事。 她便嫉恨上了我。后来……” 孟兰心的声音有些涩,仿若在隐忍极大的痛苦,“也不知道她是想要报复我,还是想要给自己找个更好的靠山,她明知道我爱慕沈郎君,还利用乌鸡接近沈郎君。 也不知道她在沈郎君面前说了什么,沈郎君对我的态度便越来越差了。以前亲热的叫我师妹,如今,看我一眼都嫌多。” 说到伤心处,有眼泪不知不觉顺着孟兰心的眼角滚落。 前生,她便爱慕沈肆,最终两人却是有缘无分。今生,她绝对不能再错过沈肆。 第110章 郎君不争气 第114章 郎君不争气 “孟小娘子。” 董小柔听的心里也是涩涩的,取了帕子递给孟兰心。 孟兰心脸上挂着泪珠儿,却是抿唇一笑,“让你看笑话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就觉得亲切,这些话不知不觉的就说出来了。” “小娘子别难过,是非黑白,沈郎君一定能分的清楚。”董小柔柔声安慰她。 “嗯。”孟兰心点头,出口的声音却是蔫蔫的,“希望如此。阿耶总教导我与阿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直也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可是自从遇到了洛小娘子……我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每次我都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要宽容,可每次就总忍不住说上两句酸话,说完自己又后悔不已。” “你这样,已经很好了。若换做是我,说不定早就一包砒霜把人毒死了。” 董小柔心疼的望着孟兰心,对她同情无比。 “我没事的。”孟兰心擦干眼泪,“我们快走,若是迟了,洛小娘子怕不知又要说什么了。” 两人匆匆赶到驿馆正门的时候,沈肆正抱着个鸡笼子与李云暮说话,“说好了,就今日一日,明日就不能再关小黑了。” 李云暮点头,沈肆正欲再提点要求,李云暮眸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今日,就拜托三位了。” “李郎君放心。” 孟兰心与董小柔齐声道。 “先去吃早食。” 一行人在路边寻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摊坐下,要了胡饼、卷饼、清粥、梅花粥,还有两碟羊肉、一碟萝卜干做配菜。 一坐下,沈肆便殷勤看向洛一禾,“要吃卷饼吗?我帮你卷!” 不待洛一禾说话,李云暮已瞪向他,“只准动你自己的,你刚才摸了雪团没有净手。” “洛小娘子才不会嫌弃,是?” 沈肆向洛一禾求证,洛一禾却已讪笑着拿起了胡饼,“我想吃这个。” “那我也吃胡饼。” 沈肆将手中的卷饼扔给随心,拿了一块胡饼。 “太可怕了!” 旁边一桌的书生骤然一声惊呼站起,吓得沈肆手中的饼子差点飞出去。 沈肆怒目瞪向几人,还未开口训斥,便听书生对面的小郎君道,“看你这点胆子,还想弃文从武? 人家洛大将军杀自己人都不眨一下眼的,那可是两万百姓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书生又坐下,“他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 “就他这种人,早晚遭天谴!不信你就瞧着,老天爷一定会示警的。” 小郎君信誓旦旦。 “来来来,你让老天爷给我示一个警看看,要是老天爷没答应你,我今日就缝上你的嘴!” 沈肆过去,居高临下看向两人。 “我们就随便说说的。” “对,随便说说的,也不是我们,大家都这样说。” 两人一人丢下一句,互相搀扶着落荒而逃。 “小胆鬼!” 沈肆冲这两人背影骂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好看向洛一禾道,“这些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就当他们是在放屁!” “沈肆!” 李云暮突然觉得手中的胡饼不香了。 “我就随便那么一说,又没有真的……” “沈郎君!” 洛一禾伸手扯了扯沈肆的大氅,见他看向自己,把一碗梅花粥挪到他面前,“快尝尝这的梅花粥,特别好喝。” “你觉得好喝肯定好喝。” 沈肆瞬间忘了和李云暮斗嘴,乐颠颠的坐下,“呲溜”喝了一大口的粥,“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郑直在一旁看看沈肆又看看洛一禾,最后无奈看向自家又啃起胡饼的郎君,恨不能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胡饼。还吃呢?你忘了,你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之前他还以为他家郎君提出第二项比试,是为了找机会多和洛小娘子相处,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经过这一日一夜,他是看出来了,他家郎君就是纯粹想要洛小娘子来帮忙的! 唉! 郑直叹气,自家郎君不争气,怎么办?还得他上啊! “洛小娘子,”郑直殷勤看向洛一禾,“这还有一碗梅花粥,你还要……” “这是我的。” 李云暮伸手将郑直面前的梅花粥端走,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姿势优雅,韵味十足,却看得郑直当场想去世。 “没事,我吃饱了。”洛一禾笑盈盈化解郑直的尴尬。 郑直讪笑,他家郎君没救了。 吃饱喝足,一行人便去了钱记医馆。 才到门口,沈肆便戏精上身了,左看右看,指着钱记医馆大声道,“开什么铺子啊?这不是有现成的吗?咱们把这医馆买下来,之后重新换个牌子,不就是咱家的了吗?走,进去瞧瞧!” “几位郎君,要点什么?” 钱多多顶着黑眼圈上前殷勤询问。 就为了今日这事,冯县令愣是逮着他排练了一宿。 “要你的店!多少钱,开个价!胆子放大一点,尽管往高里开!”沈肆大咧咧的坐下。 “郎君在说笑?这是我家祖传的铺子,不卖。”钱多多扫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路人,也提高了一点嗓门,背着冯县令为他编的台词,“郎君还是去别处看看。” “不卖?嘿,谁问你卖不卖了?我只问你多少钱?卖不卖是你说了算的吗?”沈肆摇头晃脑,本色出演。 钱多多虽对着冯县令排练了无数次,可还是不由冒出一头冷汗,一下给忘词了。 沈肆也不管,只自顾自道,“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这钱记医馆从今日起就改名沈记医馆了。随心,去订门匾。几位小娘子,清查药材,账簿,算一算多少钱,我出双倍,买了!” “是!” 众人直接忽视钱多多,开始各忙各的。 “沈郎君、李郎君!”钱多多找了个机会凑到两人跟前,“这怎么还要查药材、查账啊?” “做戏做全套不懂吗?” 沈肆不屑瞥了眼钱多多,“莫不是钱掌柜以为我们会趁机昧下你那三瓜两枣?嗤!” 沈肆一把揪下钱袋,打开,随意抓了一把摊开手,钱多多的眼睛一下亮了,金豆子啊! “等最后,钱掌柜若是发现少了什么,这些赔你。” 第111章 天谴来了! 第115章 天谴来了! “好好好。” 钱多多擦了一把差点流出来的口水,冲洛一禾、孟兰心几人道,“查!使劲查!” 这几位小娘子顶多也不过是认识几个字,哪能看出这些药材里的门门道道? 众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路人试探着进来晃了晃,见没人赶他们,胆子又大了点,一点点试探着晃到柜台前,倒是不敢与沈肆、李云暮搭话,只低声询问柜台后面的小药童。 “这是做什么呢?” “这位郎君要买我家医馆。”小药童也是得了冯县令的训斥,照着标准答案回答道,“我家掌柜的不愿意,可人家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一把金豆子。唉!我家掌柜的这回惨了!” 路人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意思是你家掌柜的把铺子卖了?” “谁知道?” 药童耸了耸肩,“人家郎君差人查药、查账的,若是合适,估计就会买,我家掌柜的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要是一会人家查完不满意,我家掌柜的就算是想卖那也没门。” 路人偷偷又打量了一番沈肆、李云暮,这才又故作不经意的晃悠悠的出去,然后迅速与外边还在探头探脑好奇钱记医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吹起了牛皮。 一群人听得直感叹钱掌柜倒霉,然后便将前几日钱掌柜被骗的事情又翻出来说了一遍,之后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洛衍身上。 “你们就睁大眼睛看着,老天爷一定会示警的,会提醒圣人惩罚姓洛的。” “你说老天爷会怎么示警?”有人好奇。 “姓洛的杀人如麻、毫无人性,边境百姓的生活暗无天日,老天爷一定会提醒我们暗无天日是什么样子的。” 一人信誓旦旦道。 “呦?你还知道的挺详细?”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之后如山泉一般汩汩而下。 “那你倒是说说姓洛的怎么毫无人性了?边境百姓的日子又怎么暗无天日了?这相隔千万里,你是有千里眼呢?还是有顺风耳啊?” 一群人望着洛一禾不由呆了一呆,说话之人腰一挺正要再吹一吹牛皮,沈肆已经冷笑一声开口,“洛大将军如何,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我看你们就是皮松了,一会让不良人将你们抓到大牢里,赏你们一顿板子,你们这浑身就舒坦了。” 眼见有不良人往这边而来,闲人们一哄而散。 沈肆这才看向洛一禾,“你莫要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洛一禾冲沈肆勾唇轻笑,“我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只是不想他们当着我的面议论这些。而且……” 洛一禾瞥了眼那群人散去的方向,“沈郎君不觉有些奇怪吗? 我们昨晚无论是在这医馆,还是在酒楼,还是在驿站,都没有听到一个人议论我阿耶,怎么今日忽然大家都议论起他来了?而且还正好都让我听到。” 就好像是在故意说给她听似的。 这句,洛一禾没说出来。 沈肆脸色一变,“我去和李四郎说一说,他聪明,一听就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洛一禾见沈肆去与李云暮咬耳朵,便也没再理会这事,而是转身去柜台继续翻看钱掌柜开的药方。 董小柔迟疑了一下凑近孟兰心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叫一下洛小娘子?她一直都没有想起来看药材。” “或许她是想要另辟蹊径?” 孟兰心也不知道洛一禾在做什么,不过这不妨碍她抹黑她。 “昨日甘尾师叔都说了,她开始学医才半月,能辨别出九十味药,可见是在辨药上下了功夫的,这判断药材好坏估计……” 不会。 这后半截话孟兰心没说,董小柔却也听明白了,便放弃了叫洛一禾的想法,与孟兰心一起继续清点、检查药材。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如孟兰心预料的一般,钱多多闲着无事,已经主动去为周兰熬安胎药了。 洛一禾看的眼睛都快花了,终于从柜底翻出一张药方,上面一角赫然写着李媛的名字。 “就是它!” 洛一禾兴奋的定睛看去,眼前突然一黑。 “怎么黑了?” “怎么回事?天怎么突然黑了?” “大中午的怎么黑了?” “天谴!天谴!” “老天爷显灵了!” “谁啊?踩我脚了!” 耳边一阵兵慌马乱,说话声、尖叫声、脚步声、不小心打翻了东西的叮铃咣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洛一禾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日食!” 她摸黑起来,按着八卦炉的指引避开人到了医馆外面。 天空漆黑如墨,太阳已完全被月亮遮掩。更远处,甚至还能看到两三个星子在闪烁。 洛一禾看得津津有味,耳边叫嚷着“天狗吞日,天谴的”人却更多了。 “不会真是天谴?” 沈肆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若真有天谴,我大理寺也不必存在了。” 李云暮丢下这句话,大步向外而去。 沈肆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经过,忙伸手去抓李云暮,却差了一点,指尖只碰触到他翻飞的大氅,“李四郎!你别走啊!随心。” 黑暗中,李云暮健步如飞,不知道碰到了多少人,无数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老天爷有眼,来一道闪电劈死钱多多!】 【这不会真的是老天爷让大家感受边境百姓的日子?】 【钱袋呢?我记得在这。】 【小翠怕是吓坏了,早知道今日就不来买药了。】 …… “洛一禾!这不是天谴。我也不信这世上会有天谴。” 李云暮站在那个抬头望天的女郎身边一字一字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天黑下来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就看向她,注意到她磕磕绊绊出了医馆,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听到的歌声,“……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飘啊摇啊的一生……” “我知道,这是日食,月亮挡住了太阳而已。” 洛一禾看得入神,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就这一小会功夫,太阳已经露出了小半个,“你看,现在的变化就像月亮的变化一样,日食快结束了。” 肉眼可见的太阳一点点变胖,然后整个脸都露了出来。天光大盛,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云暮凝视着身侧的女郎,神色复杂。 “死人啦!” 惊叫声就在此时从身后的医馆传来。 第112章 剖腹取子 第116章 剖腹取子 医馆内,这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唯有当事人钱满满反应慢了一拍,盯着七窍流血的周兰呆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声死人了说的是周兰。 “兰娘!” 钱满满手中的陶碗、汤勺滑落。 下一瞬,他便扑到了床边,用袖子胡乱的给周兰擦拭眼角、鼻子、唇角流出来的黑血,“兰娘!兰娘你这是怎么了?兰娘你不要吓我啊?兰娘!” 钱满满见血止不住,才又恍然记起钱多多,回头在人群中找到脸色发白的钱多多,“阿兄!你快来看看兰娘,看她怎么了?”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周兰,“兰娘,你再坚持一下,阿兄一定能救你的。” 安慰完周兰,他再次扭头催钱多多,“阿兄!你倒是快来看看兰娘啊!快点啊,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钱多多脸色又难看了一分,艰难开口,“她,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 钱满满瞬间炸了,“你看都没有看,凭什么说兰娘死了?刚刚兰娘还说肚子痛,刚刚我才倒了安胎药给她,安胎药她才喝了一口,她……” “郑直,去查下安胎药。” 李云暮低沉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钱满满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蔫了。 钱多多发白的脸变得铁青,小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郑直的一举一动,眼睁睁看郑直将银针探入安胎药中,眼睁睁看郑直将银针从安胎药里取出,银针漆黑如墨。 “不!这不可能!” 钱多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安胎药可是他亲自抓的,亲自熬的,里面的药全都是真材实料的药,怎么会有毒? 医馆的药童和听到动静来看热闹的路人却炸了锅。 “钱掌柜也太狠了?真杀人啊!” “他狠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田七为了求他给他阿娘看诊,头都磕破了,他不是也没看。后来,还是咱们几个给凑了几十文钱,他才给了两副药。” “还有上个月,那老丈鲜血直流,他不还是让把人扔出去了?” “毕竟那是外人,可这是他弟媳,肚子里还有他嫡亲的侄子、侄女,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他们兄弟俩的关系,那还不如外人呢。” “不能?要这样,钱满满为什么还来这看诊?” “谁知道呢?” …… 这些人嘀咕的声音虽不大,但与此时此刻的钱多多来说,却犹如五雷轰顶。 “你们胡说!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闭嘴!” 洛一禾瞪了一眼钱多多,回头又看了眼周兰高高隆起的腹部,倏的看向李云暮,“周兰已死,此刻若是剖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还能活。可若是再耽搁下去,孩子也必死无疑!” 剖腹取子! 医馆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钱满满打着嗝的哭泣声。 冯县令就是此刻带着不良人冲进来的,“李郎君,沈郎君,你们没事?刚才……” 李云暮抬手,示意他闭嘴,看向洛一禾,“你可以吗?” 洛一禾摇头。 她是个制药的,这些只是学过理论知识,并未实际动手操作过。 李云暮看向钱多多,钱多多摇头摇的像拨浪鼓,“剖腹取子,这事我只是有所耳闻,从未见过。” 李云暮又看向孟兰心。 “我也听说过,若是我师父在,必然可以。可……”从南平县到望山县这一来一回,周兰腹中的孩子怕是都凉透了。 李云暮又看向董小柔,董小柔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我从未听过剖腹取子之事。” “我现在就差人去问问别的大夫?” 冯县令勉强了解了事情经过,赶紧向李云暮提议。 “来不及了!” 洛一禾拒绝了他的提议,看向周兰高高隆起的腹部,“产妇死后,胎儿在腹中只能活五分,半盏茶时间。” 现在大概都已经过去了两分钟,而长平坊除了钱记医馆并没有别的药铺,所以再去找大夫根本就来不及。 “我来!” 洛一禾终于下定决心,看向钱满满,“实话与你说,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只能尽力一试,或许能救活你的孩子,或许不能,你可愿一试?” “我……”钱满满望着周兰犹豫了,“若是救不了孩子,那兰娘岂不是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沈肆被气笑了,看向洛一禾道,“他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心疼,洛一禾,你就别趟这趟浑水了。” “是啊,洛小娘子。” 孟兰心也看向洛一禾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并没有十足把握,救活了,别人未必感激你,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别人一定会怨恨你的。” 虽然她不相信洛一禾会什么剖腹取子,但她是变数,她不敢赌。 万一洛一禾救下了周兰的孩子,那她不是白忙活了? “是啊,洛小娘子,你一片好心人家不领情,这事还是算了。”冯县令也开口劝道。反正周兰已经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若是洛一禾在这出了什么岔子,沈肆、李云暮能饶得了他? 洛一禾也想甩手走人,可毕竟是一条人命,她心里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再次看向钱满满确认道,“你确定不试一试?或许你们的孩子能活呢?那可是你和周娘子的孩子,是你们血脉的延续。” 钱满满犹豫起来,看向周兰,“兰娘,你说呢?你……” “洛小娘子,放手一试!” 李云暮突然出声,“需要准备什么?” “热水!锋利的匕首!剪刀!再找一个稳婆来,小孩子我搞不定。然后,我还需要一个助手。” “匕首我有!” 沈肆从靴子里摸出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这是西域进贡的贡品,削铁如泥。” “我来帮洛小娘子!” 郑直抢在随心开口之前道。 “不行!”钱满满一口拒绝,“你是男子,不行,绝对不行。” “那我来。”孟兰心出声。 只有亲自盯着洛一禾,她才能安心。 “你不行,我不敢用。” 说罢,洛一禾不再看脸色铁青的孟兰心,而是看向董小柔,“小娘子可愿帮我一把?不用你做什么?只帮我递一下东西。” 第113章 活了几个 第117章 活了几个? “好。”董小柔点头。 “热水放这!”洛一禾拉了一个矮几过来。 药童将铜盆放下,洛一禾招呼董小柔,“小娘子和我一起净手。” 她抬头又看向李云暮,“找人拉起一道帷帐,尽量别让他们发出声音,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不用李云暮吩咐,冯县令已经让手下的不良人扯起帷帐。 “我就在外面,小娘子有事唤我一声就好。” 李云暮在帷帐外道。 “好!” 洛一禾应声的功夫已经利索的剪开了周兰的长裙,把高耸的肚子露了出来。 “董小娘子,”洛一禾盯着周兰的肚皮道,“把灯移近一些。” 董小柔将琉璃灯举到周兰身侧,只看了眼周兰的肚皮便别开了眼光,恰看到洛一禾额头、鬓角渗出的密密的汗珠。 原来,她是紧张的。 洛一禾长吐了口气,再一次安慰自己,别紧张,周兰已经死了,不必担心术后炎症什么的,只要割开肚皮、割开胞宫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划伤婴孩就好。 她将匕首抵到耻骨联合部,咬牙划了下去,暗红色的血液迅速流出。 她拿剪下的破裙子擦了一下,眉头微蹙,好像是割的浅了,只划破了皮肤、皮下脂肪,前鞘都没有划开。 “帮我擦一下汗!” 汗珠已垂在了洛一禾眼睫毛上。 董小柔取了帕子白着脸为洛一禾擦汗,不敢看周兰的肚皮一眼。 洛一禾不敢迟疑太久,屏住呼吸在原来的刀口上又划了一刀,这一下差点划破胞宫,惊得洛一禾刷的白了脸,汗珠儿更是如雨一般滚落。 没等她开口,董小柔已探手为她擦掉了汗珠。 洛一禾小心翼翼一点点的划破胞宫,分开,放下匕首,将里面粉嫩的一团抱了出来,“小娘子,剪脐带。” “我、我不行。”董小柔只看了一眼周兰裂开的肚皮就腿软、手软。 “李云暮!稳婆来了没有?” 帷帐上的人影默了一瞬,“来了。” “让她进来!” 帷帐一动,一个婆子进来,一看到这血腥画面忍不住就惊叫一声,“天啊!” “闭嘴!” 洛一禾低低呵了她一声,“快来剪脐带。” “好,好!” 婆子回过神来,快步上前,忍着不看周兰,熟练的剪了脐带,伸手在婴儿嘴里一抹,倒提过来在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哇!”婴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传到帷帐之外,外边一下炸翻了天。 “活了,活了,真的救活了!” “我的天啊,老天爷保佑啊!” “钱郎君,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钱满满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嘴唇嗫嚅着说不上话来,良久才想起来问道,“两个都活了吗?” 帷帐内,稳婆已将第一个婴孩包裹好,望着洛一禾手中的这一个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个,脸都成紫的了,怕是活不了了。” “剪脐带!” “哦哦。”稳婆顾不上再评判这个婴孩,熟练剪了脐带系好,这才试探着将手放到小婴孩鼻前,看向洛一禾,“真死了。” “你清理一下他的口鼻。我试一下!” 稳婆不知道洛一禾要试什么,却乖乖的按她的吩咐为小婴孩清理了口鼻。 洛一禾双指并拢按在婴儿心口处,默默开始为他做心肺复苏。 按压十五次之后,对着婴儿小嘴吹气。 吹了两下,便又开始按压他的小胸脯。 稳婆惊得目瞪口呆,董小柔亦是一脸诧异,恍惚又想起洛一禾救活了刘娘子的事情,莫非也是这样救的? 洛一禾就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下来回重复这两组动作,婴儿脸上的紫色一点点褪去。 “活了,活了!” 稳婆若见了鬼一样望着婴儿又重新起伏的小胸脯。 “剩下的交给你了。” 洛一禾瘫坐在地上。 活了,稳婆就不怕了,熟练的将婴儿倒提起来,在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哇哦。” 婴儿细细的哭了起来,稳婆熟练的三两下便将他包裹好,看了眼洛一禾,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将两个一起抱着出去,“是两位小郎君。” “呜呜……” 帷帐外传来钱满满的痛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酸不已。 “我们出去?” 董小柔看向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洛一禾,神色复杂。 “好。” 洛一禾试了一下没起来,不好意思的看向董小柔,“小娘子能拉我一把吗?我腿软,起不来。” 董小柔弯腰去扶洛一禾。 扶住她手臂的那一刻,才清楚的感觉到洛一禾在颤抖。 “小娘子是在害怕吗?” “两条人命,岂能不怕?”洛一禾坦然承认。 董小柔迟疑了一瞬,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小娘子既然这么害怕,为何又要坚持?” 就连钱满满那个做父亲的,也没有坚持要剖腹取子,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知道那是两条命,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希望再渺茫,总要试一试啊。试过以后,才不会后悔,你看,我们不是做到了吗?” 洛一禾答的自然。 我们? 这两个字狠狠的撞在董小柔心里,她偏头望着洛一禾,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与孟兰心口中的那个洛一禾不是一个人。 “我脸上有花吗?” 董小柔还没有来得及制止,洛一禾的小爪子就摸到了脸上,画了个血脸。 “那个……” “你会针线吗?”洛一禾忽然问道,打断了董小柔的话。 董小柔点头。 “那你能不能把周兰的肚皮缝起来,让她也走的体体面面?” 董小柔脸一白,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能一样吗?” “活人自然是不一样,死人应该都差不多。” 要不是她不会针线,也就不麻烦董小柔了。 “差不多?” “你怕呀?”洛一禾看出了董小柔的害怕,“那算了,我去找稳婆,稳婆应该能做得了这事,对,稳婆有的时候还兼职仵作,她应该没问题。” 洛一禾说着便去撩帷帐,手没有抓到帷帐,却抓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被握住手的李云暮浑身僵住,望着眼前一脸血迹的女郎,差一点抬脚踹去。 第114章 有点太豪放 第118章 有点太豪放 “李、李郎君!” 洛一禾赶紧松手,然后更心虚了,因为李云暮手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不等李云暮看向自己的手,洛一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撩起帷帐包裹住了李云暮的手,“我给你擦一擦,擦擦。” “不必了!”李云暮的脸色铁青,抬手要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必须的!” 洛一禾哪敢松手。 这位可是有洁癖的,曾经为了避免脏兮兮的沈肆扑向自己,轻而易举就答应了把小黑拱手相让。 若是他看见她给他抓的个血手印,一怒之下说不定就定她一个袭击官员之罪。 她可没忘了那锅鲢鱼豆腐汤,在李云暮心里,她可是有前科的。 “洛!一!禾!” 李云暮咬牙切齿,力气又大了一分,手臂一扬,洛一禾原本就还有些腿软,这下被他一带,一个踉跄直接就扑倒在了他身上。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将李云暮包裹,他整个人一下懵了。 董小柔刚刚偏向洛一禾的天平瞬间倒向了孟兰心,洛小娘子,果然有点,有点太过豪放。 “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 李云暮身后,冯县令已经自觉地维护其秩序来,那激动的嗓门,疯狂在暗示李云暮,嘿嘿,小子,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 洛一禾赶紧从李云暮怀中挣出,定睛一看,恨不得自己当场去世。 李云暮今日穿了一件石青色的圆领袍,此刻胸口处明显印着两坨血迹,左大右小,还不对称。 洛一禾心思急转也没找到再次挽救的措施,索性破罐子破摔,先发制人,“李郎君!这可不关我的事。原本我只是想帮你擦掉手上的血迹,谁让你自己不老实?反正不能怪我!” 李云暮被气笑了。 清冷面容上一闪而现的笑容,犹如阴雨连绵中乍现的那一道天光,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让人记忆深刻、留恋不已。 洛一禾看得一时有些痴了。 直到沈肆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看向李云暮的眸光时才回神,啊啊啊,她洛一禾竟然也有被男色所迷惑的时候? 而且这个男色,竟然还是李云暮? “洛一禾,你没事?”沈肆不放心的先问了一句洛一禾,不等她回答,已然瞪向李云暮,“李四郎!你这也太过分了,你自己手上沾了血,凭什么让洛小娘子帮你擦啊? 你可想想清楚,要不是洛小娘子帮忙,现在这可是一尸三命,那传出去,在鼎鼎大名的李少卿眼皮子底下……” “滚!” 李云暮厉声打断沈肆的话。 “好嘞!” 沈肆爽快应声,转身一把拉住洛一禾就走。 “别别,”洛一禾挣扎着要避开,“我身上都是血,别再沾到你身上。” “你放心,我不是某些人,没有那么多的破毛病。” 沈肆意有所指。 郑直将翻得抽过去的眼皮子翻回来,怒其不争的望着自家郎君,郎君啊,这多好的缓和你和洛小娘子关系的机会啊!就这样,嗒没了。 “回驿馆!” 李云暮摔袖而去。 “李少卿,可是有什么发现?” 冯县令没眼色的要去追,被郑直拦下,“这还需要冯县令盯着,不许任何人破坏现场,不许任何人离开,我家郎君去去就回。” 半个时辰之后,李云暮换了一身绛紫色的圆领袍回来,一踏进医馆,就看到一袭大红色圆领袍的洛一禾,弯着腰正逗弄两个小婴儿。 看到他进来,洛一禾忙直起身子没事人一样道,“两个孩子都没事。李郎君现在可以查周兰中毒的案子了。” 李云暮微微颔首,看向钱满满,“你把当事的事情再说一次。” 钱满满点头,“天狗吃了太阳的时候,我娘子突然肚子痛,那个时候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就安慰了她几句。 这时候有光亮透进来。我就去给她倒了安胎药,想着喝点药她就不难受了,谁能想到,那是催命的药啊!” 他怒目瞪向钱多多。 “钱多多!我都和你认错了,就算你心里不满,有什么恨,什么怨,你冲着我来啊,你怎么能给兰娘下毒呢?” “你胡说什么?” 钱多多惊得差点跳起,“我是你阿兄,我怎么能害你?” “你害我害的还少吗?要不是你在中间搅和,我们和耶娘能闹成那样?若不是你撺掇,耶娘会去我们家闹?兰娘会动了胎气?” 越说,钱满满就越火,再想到现在兰娘已死,只留下两个嗷嗷叫的婴儿,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扑向钱多多撕扯起来。 “都说虎毒不食子,我就是信了这句话,没想到,你比禽兽、畜生还不如?” “来……” 冯县令想要喊人拉开钱满满、钱多多,被李云暮一个眼神扫来,倏的闭嘴,老老实实缩着脖子继续看着两兄弟掐架。 “钱满满!”钱多多找准时机,抓住了钱满满的手腕,“我要是想要害你们,我还会亲手给你们熬药?我又不傻!” 钱满满一时僵住。 “也许你就是故意的呢。”李云暮提醒了一句。 “对啊,你就是故意的!店里的药,只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钱满满一用力,将手从钱多多手中挣出,挥拳毫不客气的朝他脸上招呼而去。 “这是我的医馆,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做这样的事?”钱多多怒了,挥手也给了钱满满一拳。 兄弟俩你一拳,我一拳,你薅我头发,我拽你衣领,满地翻滚的互掐,嘴里还不忘吵架。 事实上是他们想忘也忘不了。 因为不管兄弟俩是谁,只要一卡壳,总会有好心人提醒他们一句,然后两人便又能接着吵下去了。 听到最后,来来回回也就成了车轱辘话,好心人李云暮这才出声,“把他们拉开。” “我真的冤枉啊!” 钱多多挣开不良人跪在李云暮面前,“我就是想要挣他们点钱,要不然,才不收他们呢。我给他们用的药都是最好的药。” “是吗?那你就把你最好的药,和一般好的药,还有不好的药都拿出来,让事实说话。” 第115章 药不可貌相 第119章 药不可貌相 钱多多一下呆住,涨红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拿呀!钱多多,你把你的好药拿出来啊!只要你拿得出来,我就相信你没给兰娘下毒。拿呀!你怎么不拿呢?说话就和放屁一样。” 钱满满讥讽了一通,转头看向李云暮,“郎君,看到了?他根本就拿不出什么药,就是他给兰娘下的毒!” “我没有下毒。”钱多多急急辩解。 “没下毒你就把好药拿出来啊!”钱满满红着眼睛瞪着他。 钱多多没了言语。 李云暮看了眼郑直,郑直上前,一脸肃穆望着钱多多。 “钱掌柜,你可能不了解咱们南景的律法,我给你普及一下。像你这种,作为大夫反而给病人下毒,又是一尸三命的,那是要处以绞刑的。” 钱多多不服,“不就周兰自己吗?孩子不是没事吗?” “钱掌柜,你给周兰下毒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她腹中的孩子?并没有!若是考虑了,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毒,所以那两个孩子你也是计划毒死的。 他们之所以活下来,不是因为你仁慈,而是因为洛小娘子厉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你这情况还是会按照一尸三命来定罪的。 到时候不但你要处以绞刑,你的所有财产还要罚没,就连你的妻儿,也要看苦主的意思,或是罚钱,或是贬为奴籍。” “贬为奴籍!他杀我孩子,我就要他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钱满满恶狠狠道。 钱多多一下慌了,那个秘密几乎冲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下。他委屈巴巴的望着李云暮,“我真没下毒。李郎君明察秋毫,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就算没有直接下毒,但用有问题的药,与下毒、与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洛一禾将折好的两张药方拿出来,先将左手叠在一起的两张纸笺晃了晃,“这是钱掌柜昨晚为我写的脉案、开的方子,钱掌柜应该记得?” “这张,”她将右手的纸笺晃了晃,“是给李媛开的方子,这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而李媛,用了你的药之后,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最后,她忍受不了病痛折磨选择了自尽。” 围观的百姓一片唏嘘。 钱多多呆了一瞬,怒了,“她自尽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了她?你们不要看我好欺负,把这些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泼?” “是吗?那按照你的逻辑,从现在起,我堵在你家门口,不管是谁,敢出门,敢爬墙,我便杀了他。 这样,你们被困在家里一年半载,米粮耗尽,全部都饿死在家中,应该也与我没有关系对?毕竟,我只是不让你们出门,并没有不让你们吃饭,更没有杀了你们。” 洛一禾似笑非笑看向他。 钱多多被洛一禾的逻辑深深震撼了,张了几次嘴,竟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洛一禾的声音又冷了一分,“我相信,李媛绝不是被你害死的第一人,也不是被你害死的最后一人。 或许,她一条命不能判你死刑,但这么多人加起来,钱多多,你觉得你还能活?反正都是死,周兰的事情你还是痛快招了。” “洛小娘子说的对。” 郑直被洛一禾这一提醒,忽然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个证人。 “上个月月初,有位铃医在你这买了一大批药,然后那药差点将石大吃死。幸亏祝神医妙手回春,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如今,石大还在祝氏医馆住着,有他这个人证,再加上铃医的供词,足以证明你的药有问题。” “不可能!” 钱多多不信,他的药的确是有问题,但只是没有药效,不是有毒,怎么可能会吃死人?“一定是那铃医诬陷我。” “钱多多,怎么一个个的都来诬陷你?明明就是你黑心烂肺,作恶多端!”钱满满冲李云暮跪下,“求李少卿、冯县令,为我死去的娘子做主!” “放心!” 李云暮看向钱多多,仿若在看一个死人,“有石大、李媛两人为证,足以证明你钱记医馆的药有问题,所以,周兰这一尸三命,你招与不招,意义并不大。” 钱多多呆若木鸡。 “郑直,将钱多多拿下。因此事造成恶劣影响,明日便砍了。” 砍了? 钱多多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冤枉!我冤枉啊!那什么石大,我根本就不认识。我的确是卖过药,但那些药都没有问题,冯县令可以作证。 对,李媛的事情,当时冯县令也查了,证明了我是清白的。” 生死瞬间,钱多多的脑子忽然好用了。 李云暮看向冯县令。 冯县令皮一紧,当即拱手道,“李媛的夫君的确状告过钱记医馆,当时我们来查的那日,钱记医馆也的确没有问题,至于之前、之后有没有问题,下官实在是不清楚啊。” 冯县令不愧是老狐狸,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摘干净了。 钱多多却仿若五雷轰顶,眼见郑直向自己走来,再也顾不得什么秘密了,“我拿药,我现在就去拿药。我真的没有下毒。” 郑直脚步顿住,钱多多一溜烟的跑到柜台后,很快拿了两份黄芪出来。 一份黄芪,切割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份黄芪,有大有小,脏兮兮的。 “你这药差别还真不小。”沈肆咂嘴。 “你说谎!说谎!” 钱满满忽然激动起来,三两下跑去将药罐抱来,咣当一声倒扣在地上,里面的药渣、药汤流的到处都是,他也不嫌弃,就跪在那一堆药渣边上,三两下扒拉出了四五片煮过的黄芪,有大有小。 “看看!大家都看看!他给我们用的是烂药。烂药!他就是要害死我娘子。” “不是的,这是好药,这个才是烂药。” 钱多多指向那份切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黄芪,“这药看着好,实际上没什么用,当然,我敢保证,它也吃不死人。” 都说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药也不可貌相。 洛一禾啧舌,意味深长的看向钱多多,“所以,昨日钱掌柜给我抓的药,都是烂药?” 第116章 一点突破 第120章 一点突破 钱多多一脸讪色,悔的肠子都青了,嘴唇哆嗦半天,才肉痛道,“我、我退钱。” “不止我一个人哟!”洛一禾扫了眼医馆门口围着的看热闹的百姓,弯腰捡起两片干净的黄芪,“你们谁在这买过这种好药,记得来找钱掌柜退钱。” “我!我买过!退钱!” “还有我!” “退钱!退钱!” …… 一群人甭管买过没买过,反正先喊了起来,钱多多捂着心口,一张脸铁青,浑身颤抖着随时都有可能厥过去。 “我家郎君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若是你如实回答,这些钱就不用你退了,不然,十倍赔偿!”郑直俯身凑在钱多多耳边低声道。 “说!我说!什么我都说。” 一听不用还钱,钱多多当即缓过气来了。 “那就跟我们来。” 郑直一把拽起钱多多,跟着李云暮去了后院。 后院无人,李云暮开门见山直接询问,“你刚才说的这些药没用是什么意思?” 钱多多又迟疑了。 “你若不想说,就先去还了钱,然后再去给周兰抵命。” 李云暮摔袖就要走,钱多多一下慌了,扑通跪下,“我说。那些药就是长得像药,其实说是杂草都不为过。” 话一开头,后面的再说起来就容易了。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这药有问题,只是觉得这药品相好、价格反而比寻常的药还便宜了一半,所以便进了一大批。 交药的时候,除了这种品相好的药之外,每种还送来了几两品相差的药,就如郎君刚才看到的那样。我觉得他们小气,当时就抓住送药的人,让他们把赠的药换成品相好的。 他们这时候才告诉我,品相差的这些药是用来救命的,品相好的那些药吃不死人,但也救不了人。我虽不喜欢钱满满,但毕竟我是他阿兄,周兰是我弟媳,我怎么敢糊弄他们? 所以,一开始我就给他们用的是这种救命的药。郎君,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呵!”李云暮冷笑,“你本身就是大夫,难道不知道救人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用没有效果的药拖着,便是害人性命!” 钱多多耷拉着脑袋,讷讷道,“当时我只顾着算能挣多少钱,忘了这些。” “这药你是从何处买的?”李云暮问到关键问题了。他怀疑长安混进去的那批药就是这么回事。 “我……”钱多多想到那人的威胁脸又白了。 “说!从哪买的药?” 李云暮躬身将手搭在钱多多的肩头上。 【说还是不说?说了,净心一定不会放过我。要是不说,眼前这一关就过不去?该死的,早知道就不告赖三了,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呸,芝麻也没捡着,还搭上了自己。钱呀,我的钱呀!】 “是从寒光寺买的?”李云暮突然问道。 钱多多一下瞪圆了眼睛。【他怎么知道?】 “是和净心买的,对?” 李云暮将手从钱多多肩膀上移开,扯出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手指,“若非净心告诉我们,就算有李媛、石大两人为证,我也未必会怀疑你。” “那个不靠谱的秃驴!” 钱多多咒骂一声,再没有什么顾忌,“就是和他买的,他还再三警告我,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就杀了我全家,没想到他自己反而说出去了。” 李云暮不听他废话又问道,“你是从何时开始买的这种药?” “去年六月。我有账本,郎君可以查。” “谁送的药?” “是一位力气很大的净人,姓什么我忘了,不过是个赖头。最初我还以为是和尚,后来才知道……” “姓高,叫高善对吗?” “对对对,就是他。” 再问下去,钱多多便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只一遍遍重复他没有给周兰下毒。 “若是想活命,刚刚我问你的那些,最好谁也不要说。”李云暮淡淡扫了眼钱多多,“净心已经死了。” 钱多多刚刚站起的腿一软扑通又跌坐在了地上。 李云暮与郑直谁也没理他,径直去了前边。 “他不是凶手。”李云暮看向钱满满,“你可有仇人?” 钱满满呆住,想了半天摇头,“若真说仇人,那也就钱多多。除了他,我们两口子,就没和人红过脸。” “对对,这钱二郎是个老实的,要不然这医馆也不能都归了钱大郎。”一位了解钱家情况的路人插嘴道。 李云暮回头看向跌跌撞撞从后院走出来的钱多多,“谁与你有仇?” 众人哗然,悄悄瞥了两个睡过去的婴孩一眼,看看钱满满,又看看钱多多,眸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不!不可能!兰娘不是那样的人。” 钱满满受不了这异样的目光。 “你想什么呢?”郑直嫌弃的看了眼钱满满,“此案若不是遇到我家郎君,钱多多一定罪责难逃。这凶手既不是与你有仇,那必定是与他有仇,想要嫁祸与他,不然好端端的杀害你妻儿做什么?” 钱满满讪讪。 钱多多打了个哆嗦,开始回想自己的仇人,“就刚才说的那李娘子他们家,还有永寿坊的段郎君,城西的宋掌柜、王掌柜,城东的刘婆子、张郎君,城南的张郎君、宋更夫、刘大头,城北的……” “就说最近的。” 李云暮打断了钱多多的话,“只说长平坊内的。最好就在你钱记医馆附近的。或者……” 他眸光轻转,扫了眼医馆内的药童,看客,“医馆内谁与你有仇?” 一般熬药都是药童,钱多多今日熬药是临时起意,那能选择今日在安胎药中下毒的,一定不是预谋,而是临时起意。 既是临时起意,天狗食日的时候,那人必定就在医馆附近,否则,他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他们哪敢?” 钱多多鄙夷的看了眼一个个垂下头的小药童,“这坊内与我有仇的就不多了,一共就两个,与我家医馆隔一家的刘二,还有后面巷子的王六。” “这你还挺自豪?仇人都比我还多了。不,比洛小娘子都还多了。”沈肆听不下去了。 第117章 锅从天上来 第121章 锅从天上来 无辜中枪的洛一禾磨了磨牙,默默后退两步,离沈肆远了点。 郑直已经跟着不良人去寻刘二和王六了,一炷香时间后回来,“刘二在天狗食日的时候摔了一跤,扭伤了腰,王六一直与他家人在一起。” 所以,这两人没作案时间。 李云暮看向医馆内的药童,“你们谁与钱掌柜有仇?” 药童们一个个低着脑袋不说话。 李云暮依次打量五位药童,缓缓道,“你们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但你们能保证所有人都不说吗? 若是有一人说了,其余没说的那可就是包庇罪犯。到时候轻的一顿板子,重的几个月劳役是跑不了的。” “田七!” 一位药童当下出声。 一个人领头,其余的几人便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我们掌柜的老打骂他。有好几次,我见他看掌柜的眼神就是恶狠狠的,很吓人。” “田七他阿娘病了,求掌柜的给瞧一瞧,掌柜的没答应。” “对,后来还是我们给凑了几十个铜板,掌柜的才给了两副药。” “对对,昨日田七想回家看他阿娘,掌柜的又骂了他一顿。” …… 等众人停下来,李云暮才问,“田七呢?” 药童一个个摇头。 “他请假了,说他娘死了。”钱多多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凉,“应该不是他。他家离医馆挺远的。” “是不是,问问就知道了。” 不用李云暮吩咐,冯县令便差人去带田七。 田七来的时候,披头散发,一身麻衣,腰间还系着麻绳。 “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在为他母亲办丧事。”郑直低声与李云暮解释了一句。 “天狗食日之时,你可在医馆?” 不待田七见礼,李云暮直接问道。 田七摇头,“不在,我在家守着我阿娘。” 【他撒谎!】 八卦炉忽然出声,【我看到他了,他踩了那个嘴角有痦子的药童一脚。】 洛一禾记起来了,天暗下来的时候,的确有人叫嚷谁踩他了。 她悄悄挪到那名药童身前,夸张的惊呼一声,“哎呀,谁在你脚上踩了一脚啊?瞧这大脚印子,一会让李郎君比对一下,看看是谁干的好事,让他赔一双鞋子给你。” 药童低头看自己的鞋子,鞋子上虽然有些污迹,但哪能看出脚印子? 洛一禾岂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将他挡的严严实实似笑非笑看向田七,“要不然从你开始比对?” 田七唇一下抿紧了,头也垂了下去。 这模样,答案显然易见。李云暮却还是向田七确认道,“天狗食日的时候,你就在医馆。对吗?” 田七点了点头。 孟兰心心弦绷紧,故作好奇的走到洛一禾身边,看向那药童,“什么脚印?我怎么看不到?” “我骗他的。” 洛一禾答的坦然,“天黑下来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谁踩我脚了,但却没有听到有谁回应说对不起。所以便大胆猜测,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往安胎药里下毒的人,所以他才不出声。” “是你下的毒?”李云暮盯着田七继续发问。 田七又点了点头。 “就算钱掌柜待你不好,不肯医治你母亲,你的怒气完全可以冲他去,为什么要对周兰下手?你可知她腹中还有两个孩子,她也是一个母亲?这是一尸三命! 你这一下害死了周兰母子三人,你可想过,黄泉路上,你的母亲遇到他们,要如何自处?” 田七豁然抬头,“你说什么?她死了?” 他豁然看向孟兰心,怎么回事?小娘子不是说那药只会让她疼一下吗?怎么会出人命?还是三条? 该死的! 孟兰心银牙咬碎,幸亏她现在与洛一禾站在一处,不然田七这样直愣愣的看过来,不是把她暴露了吗? “你、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孟兰心一脸惊诧的走向田七,杏眸圆瞪,“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昨晚说什么我也不会给你伤药的。” 孟兰心说的每一个字,田七都明白,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鼻尖,只有淡淡的、像月亮一样的幽香上下沉浮。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孟兰心愤愤转身走到李云暮身边,郑重冲他行了一礼道,“李郎君,昨晚是他帮我提药的。原本我是想要将那些药带回去检查,后来再路上看到他手臂受了伤,就把伤药给了他。” 李云暮微微颔首,看向田七,“安胎药中的毒药,你从何而来?” 田七望着孟兰心,眸光复杂,忽然咧嘴一笑,“是洛小娘子给我的。” 再次无辜中枪的洛一禾气的几乎跳起,这纯粹是打击报复,“我给你的?我什么时候给你的?何时?何地?可有人看到?” 田七缓缓转过眸光看向洛一禾,还未开口,脸色大变,伸手捂住心口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去。 郑直快一步扶住他,“钱掌柜!” 钱多多跌跌撞撞上前,只看了一眼田七,便知道没救了。 “不行了,这是剧毒。没救了。” 他伸手在田七的鼻前试了试,果然已没了呼吸。 他转头看向李云暮,“郎君,你说这是不是杀人灭口?” 众人的眸光不约而同落到了洛一禾身上,田七刚刚把她供出来,自己就死了,想要不怀疑她都很难。 【小八,你见过比我还倒霉的吗?】 八卦炉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洛一禾长吁了口气道,“第一,昨日之前,我都没有见过钱掌柜,所以与他无仇,无怨。 第二,若我想要杀周兰,我又何必费心费力救她的孩子?第三,若田七与我是一伙的,我又何必诈出他曾来过医馆。所以,此事与我无关。” 围观百姓频频点头,孟兰心一咬牙故作狐疑的出声道,“小娘子这话不对。第一,刚才你替李媛向钱掌柜讨要公道,还说钱掌柜害了李媛性命。足以说明你对钱掌柜是有恨的。 第二,先杀周兰,再救她的孩子,不是更能洗脱你的嫌疑吗?谁会怀疑这样费心费力救人的人呢? 第三,李少卿说田七害了周兰母子三人性命的时候,田七看了你一眼,应该是他也没想到小娘子利用过他之后,还会出卖他? 小娘子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就事论事。” 第118章 差点崩人设 第122章 差点崩人设 不添这一句还好,这句话一说完,洛一禾的火气“噌噌噌”就蹿上来了。这明明是抓着她猛踩,然后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 【小八,你说怎么有这么贱的人,我想抽她!】 【抽啊!】八卦炉跃跃欲试,【反正这事你也没少干。】 对哦,洛一禾猛的反应过来,她现在可不是新时代的洛家大小姐,而是南景朝将军府无恶不作的小娘子,一言不合动手才是正常人设,叭叭的讲什么道理?分析什么案情? 差点崩了人设。 洛一禾笑吟吟望着孟兰心,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我怎么会生气呢?我觉得孟小娘子说的太对了!对的我都手痒痒了。” “啪!” 话音未落,洛一禾猛的抬手一巴掌抽在孟兰心脸上。 孟兰心捂着左脸看向洛一禾,眸中俱是惊诧与愤怒。 “看什么看,第一天认识我啊?” 洛一禾抬手又给了孟兰心一巴掌,“嗯,左右对称,这样才够美。” 她甩了甩自己发麻的右手,“孟小娘子可还有什么发现,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请继续!” 反正我不和你争,也不和你吵,你让我不痛快了,我就给你一巴掌。 洛一禾脸上的目的写的太明确,孟兰心一时呆住。 “你没事?” 沈肆关切的声音响起,孟兰心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便含在了眼眶里,欲落不落,楚楚可怜的扭头望向快步走来的沈肆,委屈的唤了一声,“师兄!” 沈肆一把抓起洛一禾的手腕,“洛一禾,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鞭子呢?以前抽人不是抽的挺溜吗?怎么用手了?” 洛一禾眼角的余光正看到孟兰心气的五颜六色、扭曲的小脸,满心的不快当即烟消云散,冲沈肆嫣然一笑,将自己的手抽回,“这不没带鞭子嘛。” “等回去,我送你一条。” “好啊。” 孟兰心银牙咬碎,从两人身上收回怨毒的眸光豁然看向李云暮。 “李少卿!之前我觉得我可能是误会了洛小娘子,但从洛小娘子刚刚的举动来看,她明显是恼羞成怒。给田七毒药的人一定是她。” 呦呵,这是暗箭转明枪了。 洛一禾正要辩解,就听李云暮淡淡开口,“要不这案子,孟小娘子来查?我这大理寺少卿,孟小娘子来做?” 孟兰心仿若被一把掐住了脖子的鸡,脸涨的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正要插一嘴的冯县令紧紧咬住了后槽牙,窃窃私语的百姓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是透明人。 这位郎君长得俊俏,可好像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要把人砍了,他们县令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们就更不敢瞎起哄了,默默看热闹就好。 见众人安静下来,李云暮才道,“把人带进来!” 当下有不良人押着五个人进来。五人进来之后便自觉跪了下去。 “咦,这不是咱们吃早食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大言不惭的家伙吗?” 沈肆一眼认出从左数的第二位跪着的就是早上书生对面坐的人。就是他先挑的话头议论洛大将军的。 他眸光一转,又发现一个脸熟的。 最后跪着的那个,就是之前在医馆门口领头讥讽洛大将军的。 沈肆凑近李云暮压低声音问道,“他们还真是一伙的?” 李云暮微微颔首,看向好奇的众人道,“今日之前,在南平县,你们可曾听到有人议论洛大将军?” 众人略略一思索,纷纷摇头。 “好像是一夜之间,忽然开始谈论这事的。” “就是,茶馆、酒楼都在说。” …… “你们几个,”郑直走到跪着的几人面前,“往右看。” 自从进来,便老老实实跪着的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右边,正看到地上面容扭曲的田七的尸首,不由惊呼出声,一个惊得更是跳了起来,转身就要跑,被不良人一把揪住给掼在了地上。 “现在,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李云暮漫不经心开口,语调虽轻,可落在这几人耳中,就仿若眼前忽然多了一根晃悠的绳索,但凡他们不交代,那绳索就能套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变得和田七一样下场。 “是田七找的我,给了我钱,让我去说洛大将军坏话的。” “对对对,就是田七,那些话都是田七教给我的。” “我这一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郡城,连长安都没有去过,哪知道边境怎么回事,都是田七说的。” “他让我们到处说这些闲话,还说事成之后,还有钱给。” …… “把他们拉出去,就在外面,每人杖十下,以儆效尤。”李云暮下令。 很快,惨叫声、痛呼声、告饶声便从外面传来。 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李云暮才道,“田七对洛大将军怀有恨意,怎么可能帮洛小娘子做事?他死前指证洛小娘子,反而证明了洛小娘子是无辜的。”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啊啊啊! 孟兰心脸上不显,心里的小人却已经抓狂,恨的差一点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没想到她败坏洛一禾名声的事,竟然帮她洗脱了嫌疑。 “仵作还没来吗?” 李云暮看向冯县令。洛一禾在给周兰剖腹的时候,冯县令便已经差人去找仵作了,只是到现在仵作还没来。 “仵作家不在城里,在城外,离得有些远。”冯县令赔着小心解释。 他话音才落,就听有急促的马蹄声在外边响起,很快马蹄声停在了医馆门口,一个不良人拖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进来,“仵作来了。” “快看看田七他是中了什么毒。”冯县令赶紧道。 这是一会功夫又死了一个? 仵作不敢迟疑,先检查了田七,又查了周兰,这才看向冯县令回禀道,“周兰是中了砒霜之毒,剂量很大,当下吃了人就死了,至于田七……” “老朽惭愧,看不出是什么毒,只知道这毒不是靠食用,而是靠气味。” “这不对啊,”郑直一下就听出问题了,“若是气味,当时田七与我们在一起,为什么只有他中毒,而我们却都没事呢?” 第119章 贪心惹的祸 第123章 贪心惹的祸 仵作略略沉吟,“或许他身体体质特殊,或许有人在之前就给他下了药,然后再闻到什么特定的气味,就会与之前下的药合在一起成了剧毒。 而其余人因为之前没有被下药,所以闻到那种气味也不会出现中毒的症状。” “我觉得谢仵作说的很有道理。”冯县令压低声音与李云暮道,“李少卿,不是我自夸,这就是我们南平县的仵作,你换个地方的仵作,他肯定瞧不出田七是怎么中毒的。” 李云暮颔首,这话他信。 望山县的仵作就有些让人一言难尽,不然徐立就不会含冤入狱。所以,在净心死的时候,他就不止叫了仵作,还叫了甘尾一起检查。 “这岂不是说我们一屋子人都有嫌疑?”沈肆狐疑。 “谁说一屋子人都有嫌疑?有一个人可是特意凑到田七跟前说话去了。” 洛一禾望着脸色铁青的孟兰心,恍然,“我想起来了,李少卿说田七害了周兰母子三人性命的时候,田七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你,孟小娘子?你当时就站在我身边。” 失误了! 孟兰心也没料到南平县的仵作竟然真有两把刷子,看出了她下毒的法子。 都怪她一时贪心,想着让田七拉洛一禾下马,所以给他下了月下销魂,让他指认洛一禾之后再死,没想到…… 她按下纷乱的心绪,故作无事的冷笑一声,“洛小娘子可真会倒打一耙。我若要给他下毒,就不会凑上前去惹人怀疑。再者,我与钱掌柜、周兰、田七都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害他们?” 洛一禾也沉默了,的确,孟兰心没有杀人动机。 不过,这不是她该发愁的事情,她看向李云暮。 岂料,李云暮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长眉微挑,冲同样望着他的冯县令道,“这是南平县。” 冯县令小眼睛瞪大,这是不管了? “我家郎君来此是为了赖三诈骗一案。”郑直压低声音与冯县令道,“周兰的案子都已经帮你到这了,冯县令还不知足?” “知足知足!” 冯县令哪敢不知足,当即挺直腰杆道,“周兰死于砒霜中毒,田七对此已供认不讳。鉴于凶手已死,田七也再无亲人,所以此案就此了结。” “结了?” 钱满满第一个不服,“县令大人,不是还没有弄清楚谁杀了田七吗?” “那是另外的案子。是本县的事情。” “那我娘子就白死了?” “你想怎样?”这话,冯县令听着就来气,“田七不是已经给她偿命了吗?” “我……”钱满满看了眼熟睡的两个婴孩,悲从心来,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按律法,这件案子里有一个人也是有责任的。”郑直不忍心,提醒冯县令,“田七既是钱掌柜的伙计,案子又是在钱记医馆发生的,钱掌柜无论如何也要承担一定责任的。” “对对,”冯县令看了眼钱多多,“本县宣布,这两个孩子,便有你们兄弟二人共同抚养,直到成丁。” 钱多多刚要抗议,便对上了李云暮冰冷的眸光,浑身一个激灵,周兰的事情他是没事了,可还有假药啊,净心都死了,他万一要是折进去,以后家里说不得还要靠钱满满照应一二。 “我同意。” 钱多多立即改口,看向钱满满,“其实就算县令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咱们是一家人,这是我嫡亲的侄子啊。” “阿兄!”钱满满哽咽着唤了一声,两人四目相对。 甭管兄弟俩之前、之后心里是如何盘算的,这一瞬,两人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兄弟之间久违的情谊。 “人找到了吗?” 李云暮看向郑直,郑直点头,大步出了医馆,片刻扭着两个人进来。 “是他是他就是他。”钱多多指着其中一个身形偏胖的男子激动起来,“就是他说是赖三的邻居,要了我三贯钱,带我去找赖三的。”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李云暮看向此人。 这人自从被抓便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己犯在了谁手里,因此李云暮才一开口,他便已经跪倒在地,竹筒倒豆,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小的姓周,单名一个林字,是个瓦匠。家就住在城外的十里坡,与赖三之前并不相识。我那日在城门口等活,赖三就找上我,给了我十个钱,说是雇我半日。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他才告诉我说他雇我不是干活,而是给他帮个小忙。他带我去租了一件体面的圆领袍,然后让我在钱记医馆外面等着。 待他出去,我便进去告诉掌柜的他是个骗子,问掌柜的要三贯钱,然后带掌柜的去隔壁街的小酒馆找他。我也没想到钱掌柜能真的给我三贯钱啊,那可是三贯钱啊。” 到现在,周林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随便说点什么就信了。 钱多多被周林这语气气的一个倒仰,偏偏自己还无力辩解。 “钱掌柜,你再看他是谁?” 李云暮示意钱多多去看那个从进来后一直低着头的男子。 钱多多凑上前去,歪着个脑袋,几乎凑到那男子脸上看了半晌,猛然一声惊呼,“是他,那个脚商,就是他给赖三送的信。” 当日他穿的是一身胡服,还留着大胡子,现在很是穷迫潦倒,一身短袄,胡子也没了,若不是李云暮提醒,钱多多竟然都没认出来。 “小的刘二,就一闲汉。” 刘二不用李云暮询问,便老老实实招了,“那日也是赖三找上的我,给了我十个大钱,一壶酒,领我去租了一身衣服,然后让我在钱记医馆外等着,等他和钱掌柜吵几句嘴之后,进去把信给他。 我明知不妥,一时贪心,就也答应了。” “骗子!” 钱多多恨得咬牙切齿。 “赖三,你可还有话说?”李云暮却是越过众人,看向医馆门口。 看热闹的百姓不由向后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多了三人。两个不良人和一个穿着兽皮坎肩的老汉。 “李少卿不愧是李少卿!我无话可说。” 碰上李云暮,赖三知道就算自己抵死不认也没用。 第120章 给你绝对的公平 第124章 给你绝对的公平 上次,因那几个怂货,他栽了。 这一次,他远离望山县,还特意找的都是生面孔,而且是那种撂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生面孔,没想到,竟然又栽了,还是栽在了李云暮手里。 “李少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他们的?”赖三实在是好奇。 “不能。” 李云暮拒绝的干脆。 他可没有义务告诉赖三,从铃医那查到钱记医馆,又从孙熙口中确定李媛看诊的小医馆就是钱记医馆后,他便派人盯着钱记医馆了。 赖三行骗那日,他的人还在暗中看了一场热闹。所以,南平县的不良人认不出周林、刘二,他的人却能轻松找出这两人。 赖三一张老脸憋红,却又拿李云暮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嘀咕,“是我倒霉。倒了血霉!” 李云暮不再理他,看向冯县令,长眉微挑。 “来人,让赖三签字画押。”冯县令这次聪明了,“将收缴的二十五贯钱退还给钱掌柜。” “不是三十贯吗?怎么只有二十五贯?”钱多多狐疑。 “嗤!”赖三嗤笑一声,“吃酒不花钱啊?租衣裳不花钱啊?我在牢里打点不花钱啊?” “带走!带走!” 冯县令招呼不良人将赖三带走,李云暮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后院而去,冯县令一愣快步跟了上去,一脸好奇的望向李云暮。 “少卿的人已经找到刘二、周林了,为何还要上演强买强卖药铺这一出戏啊?” “你想知道?” 李云暮意味深长的看向冯县令。 “不想不想。”冯县令脑袋差点摇飞了,见李云暮不再说话,这才谄媚问道,“少卿唤我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下官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为少卿效劳。” “田七的案子你几日能破?” 李云暮的话如一同冰水浇了冯县令一个透心凉,还几日,就算给上他几年他也破不了啊。 “嗯?”李云暮尾音拖长了轻嗯一声。 冯县令腿一软,竹竿一样的身子已折成了三截跪倒在地上,“少卿救我!救我啊!” 李云暮轻叹了口气,垂眸看向冯县令,“田七的案子我可以帮你查。” 他偏头看向郑直,“一会让人秘密把田七的尸体送去望山县。” 郑直点头,同情的看了眼一脸感激的冯县令,这个傻县令呦,被他家郎君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李云暮也看向冯县令,“关于钱记医馆的事情,冯县令可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 冯县令一怔,刚想要打个马虎眼,就听李云暮冷笑道,“县令若是想要撒谎,或是避重就轻,还是免开尊口,免得浪费彼此时间。 我相信,赖三诈骗一案,县令也差人找过周林、刘二两人。对?” 冯县令后背一凉。 这是南平县,他治下的县城。在这里,他找不到的人,李云暮找到了。也就是说有许多事情,其实他不说李云暮也是知道的。 “少卿救我,救我啊!” 冯县令瞬间涕泪横流,伸手就想要抱李云暮的大腿。 李云暮的脸一下黑了,一连后退了两步,才铁青着脸开口道,“有话就说,县令若是如此,这些话不如以后回大理寺说。” “是是是。”冯县令擦了一把眼泪,“是我一时起了贪念,收了钱掌柜送的一百两金子。所以,只要牵扯到钱记医馆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金子我没用,一会就给少卿送来。” 李云暮没接这话,似笑非笑看向冯县令,“钱多多那么一个掉进钱眼里的人,一出手就是一百金,他都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告他的时候,让我稍稍偏袒他那么一丁点。”冯县令伸出小拇指比了一小丢丢,试探着看向李云暮,“我什么都交代了,少卿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这要看冯县令的表现了。” 李云暮与冯县令低语了几句,转身出了后院。 冯县令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招呼不良人抬着田七的尸首离开,顺便轰走了看热闹的百姓。喧闹了一日的钱记医馆终于安静下来。 钱多多看着还没有打算走的李云暮,小心翼翼道,“赖三已经招了,我与郎君强买强卖的戏不用再唱了?” 所以,你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李云暮淡淡扫了他一眼,看向洛一禾、孟兰心、董小柔三人,“给你们两个时辰时间思考,谁能说清钱记医馆的药究竟有什么问题,谁便是第二轮测试的第一名。” “这不公平。”孟兰心不满,“田七试过药了,那些药对伤口无效。这是我想到的,可现在,她们都已经知道了。” “公平?”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一下,“你要公平是吗?” “对,李少卿不能偏袒洛小娘子!”孟兰心算是看出来了,洛一禾这个变数不知道有什么狐媚本事,只要她遇到的郎君,一个个的都会不自觉的倒向她。 孟清尘是,沈肆是,夏之安是,如今就连李云暮,也在暗里偏袒洛一禾。 “好!那我就给你绝对的公平!” 李云暮眸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在望山县的时候,我说来了钱记医馆之后需要你们做三件事。一、看看他们药铺中的药是否有假药、或者劣质药。这一点,是孟小娘子发现的。” 孟兰心神色稍缓。 李云暮继续,“第二件事,我让你们看医馆为病人开的方子是否存在问题。这一点,是洛小娘子发现的。 第三件事,我要你们自己发现问题。洛小娘子发现了周兰腹中的孩子还活着,与董小娘子一起剖腹取子,救了两条人命。 孟小娘子,你说,谁是第一名呢?” 孟兰心小脸一片铁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没做什么,都是洛小娘子一个人做的。”董小柔有些不安。 “若不是你帮我,我自己怎么可能完成?”洛一禾望着董小柔认真道,“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救了两个孩子。反正不是我第一,就是你第一,总之和某些人没有关系。” 孟兰心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多那一句嘴呢? 第121章 还是那个洛一禾 第125章 还是那个洛一禾 孟兰心咀嚼着自己心里的懊恼、愤恨、不甘,将它们生生咽下,神色一点点恢复自然,又成了那个无欲无求、仙气飘飘的孟小娘子。 她看向李云暮,“既如此,那便让洛小娘子、董小娘子比试检验药材。我愿意为董小娘子打下手。” 董小柔脸上浮出不安,“不用……” “不用担心。”孟兰心截断董小柔的话,看向洛一禾笑道,“洛小娘子不会介意的,对?毕竟,我给你打下手,你也不放心。” 她浅浅的笑意之中露出一丝挑衅,洛一禾,就算我得不了第一,也绝不会让你拿第一。 “当然不介意。” 听洛一禾这么说,孟兰心当下看向李云暮,“李少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孟小娘子,你听人说话怎么不听完呢?” 李云暮还未开口,洛一禾清冽的声音已然又响起,“我说不介意,是因为根本不需要你打下手。药材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就能给出答案。” 众人齐刷刷看向洛一禾,脸上俱是不可置信。 洛一禾坦然迎向众人眸光,不躲不闪。 “洛小娘子,此时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孟兰心刚刚咀嚼咽下的愤怒与不甘,又翻滚而上。 她都退一步了,为何洛一禾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我从不说大话。这的药……” “洛小娘子!” 李云暮打断了洛一禾的话,“跟我来。” “哦。” 洛一禾乖乖跟着李云暮进了后院。 李云暮望着眼前一身大红色圆领袍,英姿飒爽的俊俏小郎君。她眸光灵动、清澈,举手投足自成风骨。怎么看,如何看,也与恶名昭着的洛小娘子搭不上边。 究竟是一个人在经历生死后会性情大变,还是以前他所听说的洛一禾并不是真的洛一禾? “你果真知道药的问题?” “当然。”洛一禾点头,“钱记医馆的药都没有药性。” 这话倒是与钱多多所说差不多。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的眸光愈发幽深,“此话何解?” “香囊郎君知道?用的久了,或者打开放的时间长了,香囊就会没有一开始那么香。时间再久一点,香囊就会一点香味都闻不到。这就是香气的流失。 而钱记医馆的药,药性都流失了。就例如钱掌柜之前拿出来的黄芪,那看着是黄芪,闻着也是黄芪,但实际上就效果而言,与杂草无异。” 这话,又和钱多多的话对上了。 李云暮恍然想起甘尾那日所说,若天下还有一人能解你的毒,非洛一禾莫属。 难道,她真能解他身上的毒? 心思一转,李云暮便将这念头压下,再次问洛一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黄芪放的太久了?” “若真是放的久了,黄芪药性流失那也说的过去。但再怎么流失,也不会流失的一点药性都没有。就如香囊,就算它再不香,你把里面装着的花果泡一泡或者碾一碾,还是能闻到一丁点香味的。 但钱记医馆的药却是完全没有药性。而且黄芪不是陈年的,是今年的新药。” 这些,洛一禾这种刚接触中医的菜鸟自然不懂,但谁让她有作弊利器八卦炉呢? 药材好不好,八卦炉都不用炼,只看一眼就知道。 “那这种结果是人为?还是意外?”李云暮沉默了一瞬,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若是意外,他便只需要把有问题的药材收缴、毁灭,惩处那些明知道药已经没有药效还要贩卖的商人,可若是人为,所有参与的人,简直是罪不容诛! 洛一禾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需要见到种植这些药物的地方,或许能看出来是意外还是人为。” 李云暮颔首,“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要保密啊? 洛一禾柳眉微挑,“那这比试我是第一吗?” 你敢说不是,我就出去找人评评理去。 李云暮眉心跳了跳,是他刚才想错了,洛一禾还是那个洛一禾。 “是。” “李郎君不愧是李郎君。”洛一禾笑盈盈冲李云暮拱了拱手,“公正无私又正直,李郎君你最棒!” 丢下彩虹屁,洛一禾才不管李云暮是何脸色,一甩袖子,单手负在身后,得意洋洋的就出了后院,看向正与董小柔说话的孟兰心,“李少卿已经宣布我是这次比试的第一名。” “哇!洛一禾,你太厉害了!” 沈肆十分给面子的欢呼一声,然后喊出了最新口号,“洛小娘子,以后也要加油哟!” “那是必须的。”洛一禾笑盈盈道。 “李少卿呢?” 孟兰心并不相信洛一禾的话。她一个才学了几天医术的人能看出来这个,那她这十几年的医术不就白学了? 她看向洛一禾身后,却并不见李云暮的身影。 “他被我的见解、学识、才学、见闻深深折服了,正在回味我说的那些话。”洛一禾甚是得意道。 呵! 她还有才学、才识,谁不知道洛小娘子不学无术? 孟兰心被洛一禾说的话给逗笑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洛小娘子,你说的是反话?” 她话音才落,李云暮已从后院出来,“洛小娘子回答完全正确。此次第二轮比试,洛小娘子第一。” “她怎么说的?”孟兰心不信。 李云暮好似没有听到,“这次在钱记医馆发生的事情,回到望平县之后,我会如实告诉祝神医、甘大夫、董大夫。” “恭喜洛小娘子!洛小娘子厉害啊!” 钱多多陪着笑脸上前冲洛一禾道喜,之后看向李云暮,“李郎君,你们这比试也比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坊门也快关了,嘿嘿……” 你们是不是该走了? “你这是在赶我们走?”沈肆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钱多多一脸讪讪道,“只是我弟媳的身后事还要处理,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怕招呼不周几位郎君和小娘子啊。” 沈肆看向李云暮,李云暮还未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男子冲了进来。 “大夫!大夫!快救救孩子。” 第122章 他是穿越的 第126章 他是穿越的? “还愣着做什么?”沈肆抬腿给了钱多多一脚,“救人啊!” “是是!” 钱多多快步上前看向男子怀中抱着的小孩,小孩不过五六岁年纪,此刻张着嘴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小脸憋的通红。 “小郎君这是卡着了?” “是。”旁边的一位妇人道,“小叔给他买了一包干枣,这一个没看着,就被枣核卡住了。 我们抠也不敢抠,他咽也咽不下去,这都半天了。你看这小脸给憋的,大夫您快救救我家二宝。” 钱多多往小孩嘴里看了一眼,冲几人拱手道,“实在抱歉,我不擅长小儿,尤不擅长这种情况,不如你们去庆安坊白大夫那里去瞧瞧?” “这……”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都傻了眼,从这到庆安坊的距离可不近啊。 “让我看看。” 洛一禾没忍住,大步走了过去。 孟兰心心思一动,也快步上前,更是抢先洛一禾一步开口道,“我师父是望山县有名的祝神医,我学医也有数十年,诸位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给这位小郎君瞧瞧?” 几人岂有不答应之理,连忙将怀中小儿调转了个个,将脸冲着孟兰心,“小娘子菩萨心肠,求求你救救我家二宝。” “求求小娘子了。”几位妇人哀声请求。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救他的。” 孟兰心上前掰着小孩的嘴巴,仔细看了看嗓子眼中枣核的位置,略略迟疑道,“我现在便为他开一副涌吐的药,之后再辅以银针,让他把枣核吐出来。” “好好,小娘子快开药。” 妇人感激的望着孟兰心。 “不知可否让我先为他治一治?”洛一禾到此时才出声。 不待小孩家人说话,孟兰心看向洛一禾,一脸的无奈。 “洛小娘子,这个你也要和我比吗?这不是辨认药材,死背两本医术就可以了,这是人命!你学医不过半月,怎么能……” 她轻叹了口气,什么也不再说,看向钱多多,“劳烦掌柜的给笔墨,我开方子。” 而此刻,二宝的阿娘上前一步将抱着二宝的男人与二宝一起挡在身后,一脸警惕的望着洛一禾,“多谢小娘子好意,不过已经有这位小娘子帮忙了,就不劳烦你了。” “我不开药,不用针。” 洛一禾认真神色看向妇人,“现在,枣核是在他嗓子眼里卡着,万一滑进食道,或是进了气管,那就更麻烦了。 你们现在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让我试一下,二十息的时间就好。若真的成了,你们就不用喝药了。” “洛一禾,你非要……” “你闭嘴!” 洛一禾呵断孟兰心的话。 这一刻,她是真看不上孟兰心。她仗着医术精湛鄙视她,她可以接受,但这样耍小心思阻碍她救人就不道德了。 洛一禾回头越过妇人看了眼男子怀中的小孩,刚刚他的脸是通红,此刻已泛起了一丝青色,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看向迟疑不定的妇人,“让我试试,你愿意看他这么难受吗?” “阿弥陀佛!” 一道佛号就在此时响起,一位身着雪白色僧袍、眉目如画的和尚从门外进来,白衣飘飘,步步生莲。 他在洛一禾面前站定,仿若见了鬼似的盯着她,“洛小娘子?别闹了!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一会弄出人命算谁的?” 孟兰心心情大悦,老天有眼,终于有人看不过去洛一禾各种出风头了。 “是啊,洛小娘子,你就别闹了,这是人命,不是辨认药材,认错了还能改,这要是万一出了人命,你拿什么赔?” “你谁啊?”刚刚还指责洛一禾的和尚,忽然瞪向孟兰心,“小僧与洛小娘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洛小娘子就是再不行,那也比你强。什么玩意,也不找块镜子照照自己,还想要和洛小娘子比?” 孟兰心俏脸涨红,怒气上涌,“你是从哪跑来的疯和尚?”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娘子看小僧是疯和尚,只因为小娘子自己就是个疯婆子。” 孟兰心气的哆嗦着说不上话来,俊和尚完胜。 “你想救他?”和尚又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翻了个白眼。 和尚也不恼,笑眯眯的凑近她压低声音道,“那我教你一个法子,一会你让那孩子站起,身子向前倾,你跪在他身后,用双臂从身后将他拦腰抱住,同时右手握拳,顶住他上腹部。 左手按压在右拳上,然后用力向上、向后,猛烈而迅速地挤压他上腹部,压后就赶紧放手,一次不行就多来两下。” 和尚越说,洛一禾的眼睛瞪的越大。 这明明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她刚刚想用的就是这一招,他竟然也知道,莫非…… 【小八!】洛一禾呼唤八卦炉,【他也是穿越的?】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炉子啊!】 “怎么样?我厉害?听我的,准没错,我现在就把那孩子给你抢过来。” 和尚话音一落,脚步一错,洛一禾眼前一花,那抱在男子怀中的孩童已到了他面前。 “救人啊!” 见洛一禾呆住,和尚不由催了一句。 到此时,被抢了孩子的男子、妇人才反应过来,“嗷——”的叫着就往这冲,试图要把他们家二宝再抢回去。 和尚将二宝丢给洛一禾之后,便拦在了前面,“阿弥陀佛,她在救人!” “救人?哪有这样救人的?” 妇人不信。绕过和尚就要往洛一禾身边扑,就在此时,便听到小孩“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二宝!二宝你怎么样?娘的二宝啊!” 妇人一把将孩子抢在手中,哭着上下打量他。 “我没事。”二宝抽抽噎噎道。 “你是什么……”妇人扭脸想要指责和尚,猛然反应过来,忽的又看向孩子,“二宝,你没事了?嗓子不疼了?” “飞出去了。”二宝张开嘴巴给他们看自己的嗓子眼。 这下他们才相信和尚与洛一禾是在救人。 “多谢师父!多谢小娘子!” 一群人拉着二宝给和尚与洛一禾叩头,之后起身,妇人还不忘瞪一眼之前拦洛一禾的孟兰心,“还神医的弟子呢?我呸!良心坏透了!” 第123章 这是本书 第127章 这是本书? 这一次,孟兰心再也扛不住这打击,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阿弥陀佛!” 和尚望着晕倒在地上的孟兰心连连摇头,“这小娘子心胸狭窄,洛一禾,你以后少和她来往。” 说完这句,和尚才想起来正事,瞪向洛一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问你呢。” 洛一禾一把抓住和尚就往后院去,“我们有私事要说,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钱多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垂头丧气的蹲在了墙角。 沈肆从两人身上收回视线,不放心的看向李云暮,迟疑着道,“要不我还是过去瞧瞧?” “不许!” 李云暮扫了眼后院,看向不甘心的沈肆,“过来帮忙。” 一到后院,洛一禾一把就将和尚推的抵到了墙上,给他来了一个壁咚,“说!你是谁?” “洛一禾!” 和尚抬手便敲了洛一禾一个脑瓜崩,“你怎么和你哥说话呢?你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为了活命都当和尚了,容易吗?” 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在洛一禾记忆中已经死了的洛六郎洛南笙。 不过这也仅指外边的壳,里边的瓤子除非他是胎穿,不然与她一样也是外来户。 洛一禾呲牙一笑,“我的好哥哥,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海姆立克急救法的?” 洛六郎僵住,怔楞一瞬,猛的一拍额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按剧情来说,洛一禾已经死了,我就穿了一下,剧情不应该崩坏这么多。原来洛一禾也被穿越了。” “剧情是什么鬼?”洛一禾有些懵。 “我怎么知道?”洛六郎眸光炯炯的望着洛一禾,“这是女频的文,我就听人说过几句。 快跟我说说,是哪个王八蛋勾搭的北凉人?这妥妥的卖国贼啊。还有,太子是谁杀的?回去咱们自己洗涮冤屈去。” 洛一禾眼睛瞪的溜溜圆,心中已经又开始呼叫八卦炉了。 【小八,你听到没有?这里竟然是一本书!一本书啊!】 八卦炉晃了晃大脑袋,意味深长道,【淡定!淡定!你之前看的那些写唐朝、宋朝什么的也是书啊,难道你能说没有唐朝,没有宋朝吗?】 【这怎么能一样,那是历史,这是小说!】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有什么区别?】八卦炉见洛一禾不吭声了,暗暗松了口气,不管这是哪,关键问题是,它没办法回去啊。 “洛一禾!” 洛六郎抬手在洛一禾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啊?快说啊,究竟谁杀的太子?谁勾搭的北凉人?” “我哪知道?”洛一禾抬手一巴掌将洛六郎的手打落,“在遇到你之前,不对,在这一刻之前,我都不知道这是一本书。” “你没看过?”洛六郎叹息,“我还以为从此我的人生便开了挂,轻轻松松就能扭转乾坤走上人生巅峰呢。” “呵呵。可惜你是和尚,就算走上人生巅峰,也不能迎娶白富美。” 洛一禾冲他泼凉水。 洛六郎叹息,又看向洛一禾,“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快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 洛一禾便将那日在龙口山分别之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洛六郎忍不住拍了拍洛一禾的肩头,“咱们兄妹俩,可真是一对倒霉蛋啊。” 他那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踉跄着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一个商队,他向他们求救之后就晕倒了。 等他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寺庙里,而且成了和尚。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发现小沙弥送来的药里加了曼陀罗。 他想要逃跑,可伤的太重,跑不了,索性就装了失忆。 小沙弥便告诉他,他叫净尘,是寒光寺净字辈的和尚,之前去送药的时候遇到了劫匪,受了重伤,所以失忆了。 从那之后,他的药里便没了曼陀罗,他也顶着净尘的身份在寒光寺住了下来。 “前段日子,我还去了一趟寒光寺。”洛一禾唏嘘,“还抓了一个叫净心的和尚。” “我就说嘛,穿越都穿越了,怎么可能不带点光环?就是因为你们抓走了净心,他们人手不够,看我长得又帅,所以才把我从地窖里放了出来,不然这会我还在地窖里切药呢。” 洛六郎感慨。 “对了,书中的主角是谁啊?”洛一禾想起这个关键问题,就算不能抱主角的大腿,那也要和主角搞好关系,做个好朋友。 “孟兰心啊!她是重生的。前生被洛一禾,哦,不是你,是你的那个小丫鬟嫁给了一个老头,反正是挺惨一生,重生回来就开始报仇了。后来一路开挂,走向了人生巅峰。” 洛六郎皱眉,“不过现在冬梅没死在她手里,她这仇算是报了还是没报?” “还纠结这个?”洛一禾一脸同情的看向洛六郎,“刚刚那位被你气晕过去的小娘子就是孟兰心。” “完了!她最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两人大眼瞪大眼,之后齐齐叹了口气。 “我就不信了,咱们两个比她多了上千年学识的,还干不过她一个重生的古代人?” 洛一禾很快打起了精神,“反正她要是不找我的麻烦,她要做女主就去做女主,可她要是敢来挑衅,我管她女主还是女配,都让她成炮灰。” “对!” 洛六郎伸手拍了拍洛一禾,“咱们兄妹齐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别忘了你是和尚,杀佛合适吗?”洛一禾不配合的再次拆台。 “调皮。” 洛六郎抬手捏了捏洛一禾的鼻子,压低声音悄咪咪道,“忘了和你说了,刚才外面那位披着黑色大氅的是李云暮,现在的大理寺少卿。” “我知道呀。他也在孟府住着。” 洛六郎一怔,定定看向洛一禾,“你求他查太子的案子了?” 没想过这事。 洛一禾讪讪,“他那个人,不大好说话,与我的关系也不大好。” 洛六郎了然,“也不怪你,这是我的任务。大哥之所以选择让我们来梅里,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让你与孟清尘完婚,二是为了找李云暮,请他查太子一案。” “书中是李云暮破的这个案子吗?”洛一禾好奇。 第124章 浮萍生根 第128章 浮萍生根 洛六郎耸了耸肩,“不知道。我并没有看过书。不过根据洛大郎的安排,还有洛六郎的记忆来判断,若有人能侦破此案,还真的非李云暮莫属。” 他抬手揉了揉洛一禾的发髻,与她极相似的凤眸凝视着她,“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接手这个案子。洛家,一定不会有事的。” 之前,他其实并没有将洛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所以,在他自由后,也没有想着去找洛一禾。 因为按照他仅知道的一点内容来看,洛一禾已经死了。那个与他妹妹同名同姓的人物已经死在了龙口山山脚下。 可此刻,望着眼前笑容明媚、英姿飒爽的女孩,这个与他妹妹有着一样名字、一样容貌,甚至连性格都那么相似的女孩,他第一次明白了他穿越到这里的意义。 是上天怜他,让他与妹妹再续一段兄妹缘。 这里不比现代,一个人的出身、身份很重要。 所以,为了她,他一定会让李云暮出手查太子被刺一案,如此,洛家才能洗脱冤屈保住将军府,她才能继续快快乐乐的做将军府的小娘子。 洛一禾呆呆望着洛六郎,他的眼睛里仿若弥散着满天星光,任世间千帆过尽,却只倒映着她一人。无关情爱,却愿以性命相守。 而洛一禾记忆中的洛六郎,也是如此做的,生死关头,让她逃命,他留下用性命为她拖延时间。 洛一禾的鼻子忽然有些堵,心里对洛一禾也生出一丝羡慕,她垂下头,盯着洛六郎雪白僧衣晃动的衣角,“洛南笙,你知道的,我并不是真的洛一禾。” “你是!” 洛六郎扶住洛一禾的肩头,“你以她的身份活着,你便是她。而我,是你六哥。对了,孟清尘那小子怎么样?你可别稀里糊涂就嫁给他? 你放心,洛家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万一,万万一,洛家有事了,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所以,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洛一禾心里暖的一塌糊涂,去她的洛家大小姐,她是将军府的小娘子。 之前她要的只是将军府小娘子这个名号,这一刻,犹如生根的浮萍,她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将军府的小娘子,当做了洛南笙洛六郎的妹妹。 这念头一起,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洛六郎坚持请李云暮查太子被刺一案,因为只有洛家平安,将军府才能在,她才能是将军府的小娘子。 “放心!” 她冲洛六郎灿然一笑,“就算我要嫁人,也不会在洛家这么狼狈的时候嫁人。穿都穿了,怎么也要体验一把十里红妆,到时候,六哥送我出门。” 洛六郎被她笑意感染,唇角不觉扬起,语气更是宠溺至极,“好。我亲自为你把关。” 这一瞬,两人虽谁也没有说什么要守护洛家的话,可心中却齐齐下定了决心,抱住李云暮的大腿,保洛家平安。 “你去请李云暮进来。” “你要请他查太子的案子?” 洛六郎点头。 洛一禾略略沉吟道,“我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他这人性子有点捉摸不定,而且我总觉得太子这事不简单,现在我们提,有可能会被拒绝。 他现在好像在查药材的案子,这件事若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等以后我们再提请求,他估计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钱记医馆有问题?”洛六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洛一禾点头,“钱记医馆的药都没有药性。” 洛六郎勾唇轻笑,“这事,说不定我还真能帮上忙。我来,就是给钱记医馆送药的。而且,我看过他们家的单子,之前钱记医馆的药大都是从寒光寺拿的。” 洛一禾眼睛亮了,所以,要是钱记医馆的药有问题,那就说明寒光寺的药有问题,那有谁,会比洛六郎更适合暗查此事呢? “我去叫他。” 洛一禾转身就向外去,被洛六郎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的身份要不要告诉他?” “当然。他那么聪明的人,就算我们不说,说不定他也能猜出来,还不如坦诚一点。” 洛六郎点头,放开了洛一禾,洛一禾疾步出了后院。 很快领着李云暮进来。 洛六郎便将自己的遭遇与在寒光寺的发现大致说了一遍。 夜色不知何时漫来,庭院幽黑一片,唯有通往前院的路口有隐隐灯光透来,三人立在这里,谁也看不清谁脸上此刻的表情,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如此,我便将这批给钱记医馆的药扣下,回去探一探净一的话?” “不!”李云暮否定了洛六郎的提议,“对药的事情你是不知情的。所以,你要按照原来的计划把药卖给钱记医馆,回去之后再无意中将钱记医馆的事透露出去。” “好。”洛六郎同意。 “你的身份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李云暮略略沉吟,“你还做你的净尘。回去之后也不要轻举妄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弥陀佛!小僧明白。” 洛六郎瞬间变净尘,“李郎君,洛小……” “咯咯咯!” 一阵响亮的鸡叫声打断了洛六郎的话,紧随其后便是沈肆刻意放大的嗓门,“小黑,回来!你回来啊!小黑!” “咯咯咯!” 乌鸡看到洛一禾,翅膀子一扇,直接便向她怀里扑来。 【我被关了一整天,需要抱抱才能安慰。】 八卦炉尽职尽责的翻译着乌鸡的心声,洛一禾一脸嫌弃,却还是伸出了手,只是有一只大手比她更快,一把便扼住了乌鸡的脖子。 “别怕,有我在。” 洛六郎安慰了洛一禾一句,眼见夜色深深,谁也看不到他,另一只手也伸向乌鸡,准备一把扭断它的脖子。 “住手!” “小黑!” 洛一禾的惊呼与沈肆的惊叫同时响起,洛六郎动作顿住,沈肆冲到近前,劈头就去夺乌鸡,洛六郎脚步一错避开。 “你个死秃驴,快放开我的小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 “沈郎君!” 洛一禾斥断沈肆的话,看向洛六郎,“这是我的鸡,叫小黑。它没有恶意的,就是想撒娇。” 第125章 兄妹再起争执 第129章 兄妹再起争执 撒娇? 洛六郎被这个词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见洛一禾还紧张的盯着他手中的乌鸡,手一提,强势就将乌鸡抱在了怀中,还硬是伸手撸了一把。 乌鸡哪同意?脖子一拧就要啄他,却被洛六郎眼疾手快弹了一个脑瓜崩。 乌鸡整个脑瓜子嗡嗡嗡的,洛六郎却已笑着言不由心道,“原来是洛小娘子的鸡啊,小僧就说怎么会有鸡这么活泼,又这么可爱。它能有小娘子这样的主人,真是好福气啊。” 【小黑说它要把你哥啄一脑袋包。】八卦炉幸灾乐祸的翻译。 【告诉它,尽管去,到时候脖子被人扭断了,不要哭就好。】 洛一禾不知道八卦炉是怎么翻译的,眼见乌鸡就变了性子,扭头在洛六郎手臂上蹭了蹭,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洛六郎却不领情,一把将乌鸡塞到了沈肆怀中,“刚才你是找它?拿好了。” “我……” 沈肆刚要破口大骂,被李云暮眼风扫来,把骂人的话又给憋了回去,讪讪道,“我、我就是看你们进来半天没出去,怕这和尚对你们不利,所以来看看。” “阿弥陀佛!” 洛六郎像模像样的宣了一声佛号,“小僧之前与洛小娘子在寒光寺谈的比较投机,所以与她讲了讲佛经,她觉的有趣,便请李郎君也来听了一听。” 沈肆见了鬼似的看向李云暮,你会听佛经? “净心小师父佛法高深,有时间你也听一听。”李云暮面无表情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走。” “回驿馆?不先去吃饭吗?我早就饿了。” “回望山县。” 李云暮大步离去。 沈肆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哀嚎一声,“李四郎,你还有没有人性?” 不管沈肆如何抱怨、抗议,一行人还是出了城,连夜回望山县去了。 至于昏倒的孟兰心,简单,直接扛起来扔马车上。 因此,等孟兰心迷迷糊糊醒来,不但发现天光大亮,还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马车便已稳稳停下,孟清尘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怎么连夜回来了?这一路上辛苦了?” 这温润的、关切的语调如钩子一般,瞬间将孟兰心心底的悲愤、委屈勾起,她眼圈一红,撩开车帘,“阿……” 孟兰心仿若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孟清尘的确就在车外,不过不是在她的马车旁,而是在洛一禾的马车边,正彬彬有礼的伸着手准备扶洛一禾从马车上下来。 他脸上关切、和煦的笑容,比夏日的阳光还要刺眼,刺的孟兰心眼泪都流了下来。 可惜,她羡慕的,有人却不领情。 “多谢孟郎君!” 洛一禾笑盈盈冲孟清尘道谢,却没有扶他的手,而是轻巧的一跳直接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又是冲孟清尘嘿嘿一笑,“让孟郎君见笑了。” 粗俗!野蛮! 孟兰心暗骂。 孟清尘哑然失笑,“是我的错,我一时忘了,洛小娘子是将门之后,身手自然了得。洛小娘子如此风姿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孟兰心惊得都忘了掉眼泪了。这些话是她那个看似温文有礼,实际上却一丝不苟、呆板至极的兄长说出来的吗? “呵呵呵……” 这话成功取悦了洛一禾,她笑的眼睛都弯了,“我会记着郎君的话的,今日虽不行,但日后一定会做到巾帼不让须眉。” “那,洛小娘子,要加油呦!” 这句更成功的让洛一禾笑弯了腰,也正好瞧见孟兰心铁青的脸,满是怒火的杏眸。 哎呀,女主角原来还是个哥控。 那她还是不要碍她的眼了。 “小黑!” 洛一禾冲从后面沈肆马车跳下来的乌鸡招了招手,待它颠颠颠的跑近,这才与孟清尘道,“孟小娘子好像是有事要找孟郎君,我先回去了。小黑,我们走。” 孟清尘目送洛一禾进了大门,这才扭头看向孟兰心,眉头微蹙,“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对不起,我不是将门之后,也没有什么身手,让阿兄失望了。” 孟兰心黑着脸,重重踩着小杌凳从马车上下来,因为太过用力,小杌凳一晃,孟兰心整个人站立不稳便向前扑去,孟清尘快一步上前一把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住。 “怎么下个车都能摔倒?” 孟兰心还未站稳便一把将孟清尘推开,“用不着你扶,你去扶洛一禾。” “孟兰心!你不要无理取闹。” 孟清尘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他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前日在祝氏医馆比试的时候,刘家的丧葬队伍是你请来的?还有那些鼓吹洛小娘子能得第一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孟兰心表情凝滞了一瞬,继而讥笑道,“怎么?我找人捧她你还不高兴了?你不是就想她得第一吗?” “你那是捧她?你明明是想要她名声扫地。” “可结果呢?她名身扫地了吗?并没有!丢人的是我!阿兄安慰我一句了吗?阿兄问过我这次去南平县都发生了什么吗?知道我是怎么被人欺负的吗? 你什么都没有问,一回来就跑去向洛一禾献殷勤!孟清尘,我可是你妹妹啊!” 孟兰心越说越委屈,最后哽咽着恨恨瞪了一眼孟清尘,快步离去。 她离去之后,李云暮才慢悠悠的拖着沈肆从马车上下来,“郑直!你与沈郎君,将在南平县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与孟郎君,还有太傅说一说。” 负气跑走的孟兰心还不知道自己后路被抄,只想着自己被洛一禾压过一头的憋屈,回到幽兰院,即刻让白芷提了热水过来,又往水里扔了很多柚子叶,然后跳进去去晦气。 “白芷!白芷!” 去完晦气的孟兰心唤了两声,不见白芷进来,刚刚散去的怒气又隐隐汇集过来,自己一把扯过布巾包住长发,披了衣服出了浴室,就见白芷撅个屁股正在她书架下摸索着什么。 “白芷!” 孟兰心一声厉呵,快步上前,“你在做什么?” 第126章 错在哪了 第130章 错在哪了? 白芷被唬的一个激灵就要从地上起来,脑袋却“砰”的一声撞在了书架上,撞得她泪汪汪的。 孟兰心也看清了,白芷刚才是在掏书架下垫角的书。 “你拿那做什么?” 白芷忍住痛,低头回禀道,“是小郎君让婢子找两本小娘子的医书,说是要送给洛小娘子赔罪。婢子不敢动小娘子的书,想着这两本反正小娘子都用来垫柜角,不如就送给洛小娘子?” “白眼狼!” 孟兰心气的七窍生烟,“你是谁的丫鬟你心里没点数?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不是和紫苑一样也看上他了?” “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白芷被这句话吓得差点当场去世,连连叩头告饶,“婢子知道错了,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呵!” 孟兰心冷笑,“我瞧你对他可比对我忠心多了,甚至,对洛小娘子,都比对我忠心。” “没有!小娘子息怒!婢子……” “滚!” 孟兰心抬手指向外边,“去给我跪着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你的主子是谁,你该听谁的话再起身,想不明白,你就跪到死!” “孟兰心!” 站在外边的孟清尘再也忍不住进来,侧着身子不看衣衫不整的孟兰心,“你明明知道这是我的意思,何必为难她一个小丫鬟?” 孟兰心怒火中烧,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到底是你在为难她,还是我在为难她?你要讨好洛一禾,你就自己去讨好啊!为什么要用我的书去讨好她?” “不可理喻!我是替你去向她赔罪,不用你的书用谁的?”孟清尘蹙眉道。 若不是郑直从不撒谎,他都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孟兰心做出来的。 虽然没有证据,郑直、沈肆也都没有说是孟兰心,但他却隐隐觉得南平城忽然兴起的关于洛大将军的流言就是孟兰心搞的鬼。 “孟兰心!你找块镜子照一照,看看还能不能认出你现在的模样?” 孟兰心被这句话直接气疯了,也顾不得再按着裹头发的布巾,气势汹汹的冲到孟清尘身边就将他向外推去。 “你滚!这里不欢迎你!去找你的洛一禾去!” 将孟清尘推出门外,孟兰心砰的一声摔上房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孟清尘的声音却又在门外响起。 “孟兰心,三人行,必有我师。洛小娘子有胜过你的地方,你就应该虚心向她学习,而不是给她使绊子,背后陷害她,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自己错在哪了?白芷,起来!” “白芷你敢起来,就别再认我这个主子!” 孟兰心在屋里咆哮。 “从今之后,你留在我院里。” “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白芷连连道谢,果断起身跟着孟清尘而去。 “孟清尘!你混蛋!白芷!你个白眼狼!” 孟兰心暴跳如雷,可惜却没人搭理她。 “洛!一!禾!” 孟兰心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对洛一禾深深的恨意。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救她,不该让人将她从半月湖救出来,不该把她从冬梅的手里救出来。 她好后悔啊! “咚!咚!”的叩门声响起。 “滚!走了就别回来!”孟兰心咆哮。 门外静了一瞬,一个暗哑的声音才响起,“小娘子,是我,文伯。太傅请您现在去一趟问心院。” “现在就去吗?”孟兰心心里有些不安。 “是!”文伯在外边应声,“老奴就在这等着小娘子,小娘子快一点。” “有劳文伯。” 孟兰心急急换衣服,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个时候,她父亲叫她做什么?莫非是问她这次比试的结果?她要怎么说,她得了最后一名?连只学医半月的洛一禾都比不过。 还是说,孟清尘告了她的状? 不,不会的,孟清尘不是那样的人。 孟兰心就这样一路忐忑着到了问心院,文伯替她撩起了门帘,却没有跟着她进来。 孟兰心更忐忑了,却还是打起精神进去,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太傅盈盈行了一礼,“见过父亲!父亲唤我……” “跪下!” 太傅抬头看了眼孟兰心,眸光深深,尽是失望。 孟兰心心里一“咯噔”,缓缓跪下,“父亲!” “父亲?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我孟嘉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简直是丢人!丢祖宗的脸!”孟太傅怒不可遏。 他可以忍受孟兰心平庸,却不能忍受她品行不端。 “父亲?” 孟兰心愕然看向孟太傅。 从小到大,孟太傅对她还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就上次,孟清尘拒婚洛一禾,他都没有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我知道我得了最后一名让您丢脸了,您放心,下一次,我一定胜过洛一禾,一定胜过……” “啪!” 一个茶盏碎在了孟兰心腿边,也打断了她的话。 “从小我就教导你们,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你可以技不如人,但不能德行有亏。你比不过洛一禾不丢人,但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拦她救人,你就丢尽了我孟家颜面!” 孟太傅怒目瞪着孟兰心。 孟兰心心中不服,却不敢与孟太傅叫嚣,只讷讷道,“洛小娘子学医不过半月,我怎知她能救人?我是怕她会害人性命所以才劝阻的,并非真的要阻止她救人。” “呵!” 孟太傅一声冷笑,“这世上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你觉得是我这个老东西看不透,还是李云暮看不透? 到这个时候了,你不反省自己的错误,竟然还要用新的谎言为自己辩解?孟兰心,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济世救人?你这医术不学也罢! 一会,我就给祝神医去信,说我教女无方,你不配与他学习医术,让他把这个名额给更合适的人。” “父亲!” 孟兰心不敢置信望着孟太傅,“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口不对心!” 孟太傅一语戳穿了孟兰心的谎言,抬手指向外边,“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127章 被算计了 第131章 被算计了 “父亲!” 孟兰心抬头仰视着孟太傅,泪眼迷蒙,一脸的小心翼翼,“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还求父亲不要与祝神医提起……” “不可能!” 孟太傅一口打断孟兰心的话,指着外面的手都没有放下,“去祠堂跪着去!” 孟兰心的心在燃烧,血液在沸腾,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冲了上来,直冲脑门子。 “我不去!凭什么我要去?错的又不是我!医不叩门,我从未见过向病人自荐的大夫。我好不容易才拜到祝神医门下,我就要跟着他学医!” 前世今生,她最渴望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嫁给沈肆。第二,拜祝神医为师。 为了能顺利拜祝神医为师,她研究了各种治疗咳嗽的方子,忍着恶心去与满嘴恶臭的老乞丐说话,还要抹掉那差点逼疯她的浓痰。 现在孟太傅却要拿走她跟随祝神医学医的机会,就算他是她父亲,她也不答应! 孟太傅没料到孟兰心竟然敢回嘴,颤抖着手指向她。 “孟兰心!你、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孟兰心毫不退缩,红着眼怒视孟太傅,“什么礼义廉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跟着祝神医学医。父亲要是觉得我碍眼,可以把我赶出孟家,反正这样的事情父亲也不是没做过?” 孟太傅面容扭曲,嘴唇颤抖着,“你、你……” “我说错了吗?大哥不是被你赶出去了吗?在你心里,外人永远都比自家人重要。在你心里,我们这些儿女就是为了你的脸面活着的,做的好是应该,做的不好,便是丢了你的人。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做你的儿女?若是可以选择,我才不要做你的女儿!” 孟兰心不吐不快,前世今生的怨气全部化作利箭射向孟太傅,孟太傅气的嘴唇哆嗦的更厉害了,身子晃了晃,直挺挺的就向后倒了下去。 砰的砸翻了矮几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仿若一盆夹杂着碎冰的凉水兜头泼在孟兰心身上,她火气瞬间没了,只余害怕。 “太傅?” 文伯担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孟兰心惨白的脸更白了,鬼使神差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滚!” 门外再没有声音,孟兰心这才扑倒在太傅身边,急急低声唤道,“阿耶!阿耶你怎么了?阿耶你不要吓我啊?我都是胡说八道的。阿耶!” 孟太傅没有反应,孟兰心此时才想起自己是会摸脉的,颤抖着手扣上太傅的脉息,滞涩的脉息在她指下滑过,惊得孟兰心跌坐在地上。 这是中风之症啊! “阿耶!” 她重新爬起,膝行一步到孟太傅身边,仔细盯着他的面容,他的面容此时还没有扭曲,她试探着伸手再次扣上孟太傅的脉息,很快又收回。 “来……” 孟兰心一把捂住自己的唇,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来人给堵了回去。 她不能叫人。不然,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她将太傅气的中风,那样她就会名声尽毁,成了孟家的罪人,天下读书人的罪人。 到时候别说沈肆,就连祝神医都会瞧不起她。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孟兰心死死盯着孟太傅,心里泛起一丝后悔,若将太傅气晕的是洛一禾多好。 洛一禾! 孟兰心长吁了口气,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门边低声唤道,“文伯?” “小娘子。”文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父亲让你请洛小娘子过来。” “是。” 文伯应声而去,孟兰心快步折回,连拖带拽将孟太傅拖到了屏风后的美人榻上,略一思索,将孟太傅摆了一个盘腿坐在榻上的姿势。 “阿耶!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已经害了大哥一生,不想也毁掉我的生活?阿耶,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孟兰心快步绕过屏风出来,将翻到的矮几扶起,将地上的碎茶盏收拾了,又把水渍擦去,就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快步走了出去,看了眼洛一禾,转身撩起了门帘。 洛一禾冲孟兰心微微颔首,偏头进去。 孟兰心看了眼文伯,示意他还在外边守着,跟着进去,快走一步追上洛一禾,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看了眼屏风,压低声音急急道,“洛一禾!洛家遭此变故,我也很同情你。 但同情并不代表要赔上我哥一生的幸福。所以,你识趣一点,不要死缠着他。他喜欢的人是夏之雪,不是你。你与他的婚约我劝你还是退了。” 洛一禾拨开孟兰心的手,瞟了眼屏风,同样压低声音道,“孟小娘子,这些话,你怎么不和你哥说?怎么不和太傅说?” “你……” 孟兰心柳眉倒竖,恨恨瞪着洛一禾。 啧,女主果然是个哥控。 “好了好了,”洛一禾好脾气的退了一步,“你放心,以后我不敢说,但目前来看,我不喜欢你哥,你哥还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岂料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孟兰心,反而让她更恼了。 “洛一禾!你凭什么不喜欢我阿兄?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我阿兄?你们洛家都快完了,你还敢看不上我阿兄?我告诉你,你给我阿兄提鞋都不配!” “你有病?” 洛一禾好脾气告罄,“有病去找你师父去,别再这晃悠,我怕被你传染的傻了。太傅!太傅!” 洛一禾直接扯着嗓子唤了两声。 孟兰心瞬间偃旗息鼓,“我阿耶在里边。” 洛一禾鄙夷的看了眼孟兰心,大步便往屏风后去。 “见过太傅!” 洛一禾正欲行礼,就听孟兰心一声尖叫,“洛一禾!你怎么可以和我阿耶说这些?来人,快来人啊!阿耶,阿耶你没事?” 孟兰心一阵风似的从洛一禾身边吹过,冲到孟太傅身前,手一伸,便让孟太傅半依在了她怀中,另一只手扣着孟太傅的脉息,一声一声急急的唤着孟太傅,“阿耶!阿耶你看看我啊!阿耶!” 洛一禾望着耷拉着脑袋、面色铁青的孟太傅,大脑一片空白。 守在门口的文伯已冲了进来,“太傅怎么了?” 第128章 良心不会痛吗 第132章 良心不会痛吗? 孟兰心泪眼汪汪的看向文伯,“中、中风。” 她眸光一转看向洛一禾,脸上尽是愤怒,“都是被她给气的了。阿耶明知洛家大厦倾塌,还坚持让阿兄娶她,可现在她攀上了高枝,坚决要退亲,阿耶气坏了。” 我去! 洛一禾终于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了,“孟兰心,他可是你阿耶!” 孟兰心一个重生的,能不知道今日孟太傅出事吗?明知道孟太傅出事,不说事先想办法预防,竟然钻空子用这个来嫁祸她?良心不会痛的吗? “就因为他是我阿耶,所以你说话才这般肆无忌惮,这般戳人心窝?洛一禾!从你到孟府,我阿耶哪里对不住你了? 之前他是将冬梅当做了你,可后来他不也尽心补偿你了吗?非要我把神医弟子这个身份让给你你才满意吗?” 洛一禾简直气笑了,“你有病?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不说救你阿耶,还与我掰扯这些,你是生怕孟太傅死的慢了是吗?” 孟兰心回神,看向眸光在她与洛一禾身上打转的文伯,“文伯!你来照顾我阿耶,我去请我师父,我师父一定能救阿耶的。” 文伯上前扶住孟太傅,孟兰心急急向外跑去。 “来人!快去请小郎君,就说我阿耶被洛一禾气的中风了! 再派人去后面的一间学堂,告诉那些郎君们,今日的课,我阿耶不能给他们上了,他被洛一禾气的中风了。 再派人快马加鞭去城里祝氏医馆请我师父祝神医,让他救我阿耶。” 小厮们领命,狂奔而去。 很快,在孟府求学的学子们蜂拥而来,后面跟着孟清尘。 “太傅现在怎么样?” “怎么会中风?” “我们能为太傅做些什么?” …… “是洛一禾!是她把太傅气中风的。”孟兰心将自己刚刚与文伯说的那些话又对着学子们说了一遍,之后看向脸色铁青的孟清尘。 “阿兄!你看到了?你一心一意待她,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 孟清尘还来不及说什么,学子们已经炸了锅。 “洛小娘子太过分了!” “要我说,太傅就不该收留她!” “就是,真是祸害遗千年。洛家死了那么多人,她怎么不死?” “让她滚出孟府!” “滚出去!” …… “住口!” 孟清尘呵了一声学子们,回头望向立在门口的女郎。她身姿纤细,内里一袭浅绿色的齐胸襦裙,外边披着雪白狐裘,犹如大雪下亭亭玉立的翠竹,坚韧挺拔,冷傲灵动。 她一双凤眸犹似一泓清水,在他们各人脸上转了几转,樱唇微启,“亏你们一个个还自称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难道病人需要休息、需要安静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要不是你……” 孟清尘抬手示意学子们闭嘴,深深看了眼洛一禾,抬步进了房间。 “我看最需要闭嘴的是你。” 孟兰心压低声音瞪着洛一禾,“若不是你,我阿耶也不会变成这样?” “嗤!” 洛一禾嗤笑,毫无畏惧的迎上孟兰心怨毒的眸光,“太傅总会有醒的那一日?等他醒来,谁是谁非一切不就清楚了?孟兰心,难道你还想要弑父?” 孟兰心面色一僵,瞬即后退一步,摆出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竟然还想要把这脏水泼给我?你休想!我师父可是祝神医,他一定能治好我阿耶。等我阿耶醒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孟小娘子没事?” 一只手慢一拍搀住了孟兰心。 孟兰心浑身一僵,缓缓转头看向李云暮,极快又垂下头,摆出一副悲伤的面孔,“多谢李少卿关心,我没事,就是我阿耶……” 她微微挣了一下,却没有从李云暮手中挣出。 心思急转,【李云暮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应该没有露出马脚?】 “我听说,是洛小娘子将太傅气中风了?”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响起。 【别慌!千万别慌!】 “是。”孟兰心低低应声,“她想要和我阿兄退亲,我阿耶没有答应,她便出言不逊。” “我听说,之前太傅是在与你说话,不知道你们都说了什么?”李云暮又问。 孟兰心不安的又挣扎了一下,依旧没有从李云暮手中挣出,【要怎么说?绝对不能提阿耶不让我学医的事情。】 “阿耶训斥了我,说我不该阻拦洛小娘子救人。” 孟兰心选择说了一半。 “太傅为何忽然想要见洛小娘子?”李云暮继续。 【还有完没完了?就知道一碰到洛一禾这个变数,所有人都会倒向她。】 “是我。我和阿耶说洛小娘子和沈郎君的关系比较好,或许看不上我阿兄。我阿耶就决定叫洛小娘子过来问问。”孟兰心故作懊恼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多嘴了。” “是啊,言多必失!” 李云暮意有所指的松开了孟兰心。 孟兰心讪讪,不敢再挑拨学子,侧身从洛一禾身边疾步进了房间。 李云暮这才慢悠悠的从袖袋中摸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手指看向还窃窃私语的学子,“谁说孟太傅不行了?” 众人愕然,“没人说啊!李少卿是不是弄错了?” “既然你们没有认为太傅不行,那聚在这里议论什么?是非曲直,谁对谁错,太傅醒来自会处置,难不成太傅一时病倒,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替太傅做主了?” 李云暮低低的声音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众人后背不由绷直,一个个低垂着头立在那,老实如鹌鹑,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字。 “想要留在这等消息就安静一点,不然,滚!” 冲学子们砸下这个滚字之后,李云暮这才宽袖一甩,大步往房中去了。 黑色的大氅擦着雪白的狐裘而过。 从始至终,李云暮也没有看洛一禾一眼。 屋内,众人望着榻上面容已微微歪斜的太傅,俱是一脸沉重。 “祝神医来了!” 小厮叫嚷着率先冲了进来。 “师父!” 孟兰心小跑着迎了出来,“您快看看我阿耶,他被洛一禾气的中风了。” 第129章 需要乌鸡做药引 第133章 需要乌鸡做药引 “别急,我去看看。” 祝神医大步往房中去。 “咯咯咯!” “祝神医!” 沈肆抱着乌鸡从后面追上了祝神医,“太傅怎么样?” “我也是刚到。”祝神医脚步不停。 沈肆偏头看向孟兰心,“我怎么睡了一会太傅就中风了? 平日里府医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你就不给太傅请平安脉?” 孟兰心心底刚升起的欢喜瞬间化成泡影。 “咯咯咯!”乌鸡咯咯叫着好似在附和沈肆的话。 孟兰心恶狠狠瞪了一眼乌鸡,委屈的抬眸看向沈肆,“阿耶身子一直很好,都是洛小娘子气的了。” 沈肆抬头正看到环臂与胸前依着门框的洛一禾,扭头又看向孟兰心,“你胡说!洛小娘子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孟兰心不再与沈肆废话,眼风扫了眼洛一禾,扶着祝神医进了房间。 “洛一禾,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丢下这句话,沈肆也抱着乌鸡进了房间,不过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将乌鸡塞给洛一禾,“你先拿着,李四郎在。” 沈肆进去没多会,便和孟清尘、李云暮、文伯,还有几个丫鬟、小厮一起退了出来。 “你别担心,”沈肆凑过来安慰洛一禾,“祝神医在为太傅施针,一会太傅应该就没事了。到时候太傅出面,孟兰心就不能再说是你气的太傅了。” 洛一禾微微颔首,心里却浮起一丝怪异之感。 【小八,这不对呀。一会太傅若是醒了,不就戳破孟兰心的谎言了?那你说她图什么?就图别人骂我这一会?】 【我只是一个炉子啊。】八卦炉晃悠着大脑袋感叹。 洛一禾磨了磨牙,【那亲爱的炉子,你能不能给我来点什么真言丹之类的药?】 【真言丹是什么东西?】八卦炉一下来了兴趣。 【就是吃了让人就想说真话,不说真话就难受的药。有没有?】 【我试试。】 【等一下!】洛一禾叫停,将乌鸡丢到地上,手在袖子里往后缩了缩,抓着一层中衣握拳,【好啦,来。】 这样,即便万一出来的是什么痒痒粉,她好歹也能挡一挡。 八卦炉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感觉是颗药丸。 【成了?】洛一禾眸子一亮。 【那当然,我是谁啊?我可是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有我不能练的药吗?】八卦炉得意的扬起大脑袋。 【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八卦炉的大脑袋瞬间耷拉下去,缩了缩粗粗的脖子,【一点点。】 【什么?】 【吃了以后会变胖?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我还是很靠谱的。】八卦炉赶紧解释。 【小八!你太棒了!】 反正这药也不是她吃,别说暂时变胖,就算永久变胖也与她没有关系。 洛一禾悄咪咪的刚将手中的药丸收好,就见门帘一动,祝神医与孟兰心一起走了出来。 “祝神医,我父亲怎么样?” 孟清尘当即开口询问。众人俱看向祝神医。 祝神医面色凝重,“太傅是气血攻心引起的中风,情况不是很好,我已经为他行了针,这是药方……” 他将手中纸笺递与孟清尘,“这药喝下去的越早,太傅醒来的机会就越大。万幸兰心说这些药材你们府上都有,不然就麻烦了。” “我去拿药。” 孟兰心将手伸向孟清尘,孟清尘把药方给她。 “哦,对了,这药还需要乌鸡汤做药引。”祝神医补充道。 “厨房今日没有乌鸡,我现在去买?”守在这里的二胖当即道。 “从这去城里,一来一回至少要大半个时辰,来不及了。” 孟兰心看向蹲在窗下晒太阳的乌鸡,“这不是有一只现成的吗?你现在就把它宰了,褪毛,炖汤,等一会药熬好正好做药引。” “这……”二胖不由看向洛一禾。 孟兰心也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人命关天。我阿耶对你又那么好,你不会连一只鸡都不舍得?” “咯咯咯!” 乌鸡炸了毛,跳着脚的咒骂孟兰心。 洛一禾黑了脸,“我怎么不知道什么药要用乌鸡汤做药引?” “你才学医几日,不知道的多了。二胖,抓鸡!”孟兰心下令。 “不行!小黑不是普通的鸡。”沈肆拦住二胖,看向孟兰心与祝神医,“我这就让随心去城里买乌鸡,不会耽搁事的。” “怎么不耽搁?熬药半个时辰就好了,半个时辰之后你最多能将乌鸡从城里买回来,还需要再炖,那就要至少再等半个多时辰。多耽搁一刻钟,我阿耶便危险一分。沈郎君!” 孟兰心一脸严肃的看向沈肆,“长公主与圣人让你来我孟家,是为了让你和我阿耶学习知识,不是为了让你玩物丧志! 这件事,就算长公主与圣人在,也会同意用这只乌鸡救我阿耶的。你们说,对不对?” “对!一只鸡怎么和太傅比?” “抓鸡!” 一群学子撸袖子就朝乌鸡冲去。 “咯咯咯!” 乌鸡惊叫着挥舞着翅膀子冲向洛一禾。 【救命!快救救小黑啊!】八卦炉急的跳脚,【这个孟兰心,简直坏透了!她拿你没办法,就欺负小黑,还要不要脸?】 乌鸡骂骂咧咧的钻到了洛一禾身后。 “洛小娘子!让开!” “快让开!” “还说不是你害的太傅?若不是你,你怎么会不肯救太傅?” “可笑太傅还那么推崇你,你竟然觉得一只鸡比太傅还重要?” “洛一禾,快让开,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 一群人七嘴八舌,怒气冲冲与洛一禾对峙着。 “我要是不让呢?” 洛一禾腰杆挺的笔直,手中已攥紧了八卦炉新鲜出炉的真言丹,还默默估算了一下自己与孟兰心的距离。 “不让,洛小娘子就别怪我们不讲君子之风了!” “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一群人跃跃欲试,甚至有几位胆大的郎君互相使了个眼色,慢慢向一边散去,准备来一个包饺子,将洛一禾与乌鸡一起包在中间。 【小八,告诉小黑,准备跑!】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就在此时响起。 第130章 被鸡笑话了 第134章 被鸡笑话了 洛一禾望向那个雪白僧衣飘飘、一脸悲天悯人模样的和尚,眸中尽是惊喜与诧异。 洛南笙不是在钱记医馆吗?怎么跑这来了? “阿弥陀佛!” 洛六郎眸光扫过洛一禾,看向将洛一禾围在中间的学子们,“诸位郎君都是太傅的弟子,是名门之后或者未来的白衣卿相,对?” 学子们不觉挺直了脊背,眸中是极力克制的骄傲。能被太傅收为弟子,他们离出仕为官、封侯拜相已比别人近了一大步。 “小僧很好奇,平日太傅都教你们什么?是教你们以多欺少吗?” 学子们的面色僵住,有一两个甚至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愧色。 “或者是教你们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去欺负娇滴滴的小娘子?” 脸上露出愧色的学子更多了,当然也有不服气的,个头明显比旁人高一截的卫长恭尤是。 他冲洛六郎拱了拱手,“这位小师父,你是不了解情况。太傅如今昏迷不醒,他的药急需乌鸡做药引,洛小娘子却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抓鸡,我们并没有要欺负她的意思,只是想要那只鸡。” “咯咯咯!” 乌鸡鸡仗人势,从洛一禾身后探出脑袋,冲着卫长恭破口大骂。 “阿弥陀佛!”洛六郎又宣了一声佛号,“若现在小僧说用你的性命可换太傅性命,你是否愿意换?” 卫长恭怔住,感受到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这才脖子一梗道,“我愿意!” “很好,那若是小僧现在告诉你,用你耶娘性命可换太傅性命,你是否换?” 卫长恭沉默了。 他的性命他可以随意交付,但他耶娘……若他同意,岂不成了不孝之人? 不过很快,卫长恭便回过味来了,看向洛六郎,“小师父这话说的不对,我们要的不是洛小娘子的性命,而是一只鸡,一只鸡又怎么等同于我耶娘?” “对对,就是,和尚,你怕不是破了色戒,故意偏袒洛小娘子?” “就是。” “阿弥陀佛!”洛六郎双手合十,“小僧以为众生平等。在郎君心中,自己性命为轻,耶娘性命为重。可在山贼眼中,你耶娘性命又算什么?不过是头上的一根发钗,钱袋中的两串铜钱。 在你眼中,那只是一只鸡,但在洛小娘子眼中,那却是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如今你要取她亲人性命,还怪她阻拦?是何道理?” 说的太好了! 洛一禾差点给他鼓掌。这话谁说也不合适,唯有洛六郎现在这个假冒的和尚来说最合适,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果然,不止卫长恭,一众学子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反驳洛六郎的话。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若是用你的性命可救我阿耶性命,小师父,你可愿意?”孟兰心死死盯着洛六郎。 又是这个和尚,简直是阴魂不散。 “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倘若小僧性命能救太傅,施主现在便拿去。”洛六郎缓缓闭上眼睛,神情温文,面容姣好,浑身透着出尘之意。 这一点迟疑都不带的表态,让孟兰心鼻子差点气歪了。 一众学子却更能理解为什么这和尚会说出乌鸡是洛一禾亲人的话了,原来在他眼里,的确是众生平等的。 “兰心!不要胡闹!”孟清尘突然出声,冲洛六郎行了一礼道,“舍妹顽劣,让小师父见笑了。” “对不起!” 孟兰心咬牙冲洛六郎盈盈行了一礼,“是我误会小师父了,小师父果然是以慈悲为怀。既如此,还求小师父说服洛小娘子,让她把乌鸡让给我。日后我愿意补偿她一百只乌鸡。” 洛六郎瞥了眼已经调转鸡头,对着孟兰心破口大骂的乌鸡,又看向孟兰心与祝神医,“阿弥陀佛!救太傅的药引,难不成非洛小娘子的乌鸡莫属?这也太诡异了?” “这倒不是,只要是乌鸡就可。只是如今我们府上只有这一只乌鸡。不然我也不想用洛小娘子的乌鸡。”孟兰心一脸的为难。 “阿弥陀佛!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施主稍候。” 洛六郎转身步步生莲的出了问心院,片刻去而复返,左手提着一根绳,右手提着一根绳。 绳上如打绳结一般密密麻麻挂着乌鸡,至少有几十只,黑的白的黄的,杂色的,长毛的,短毛的都有。 这些乌鸡不但腿被绑着,嘴巴也被缠着,因此他们在院里压根就没有听到一声鸡叫, “在路上,碰到一个卖乌鸡的,小僧一时心中不忍,就全都买下来了。黑的,白的,黄的,花的,想要哪一只做药引,女施主随便挑。” 洛六郎很是大方。 “咯咯咯!咯咯咯!” 乌鸡有恃无恐的从洛一禾身后走出,两只翅膀子捂着肚子,咯咯叫着在地上打滚儿,滚一会爬起来,一只翅膀子指着孟兰心,然后又捂住肚子,咯咯咯的叫着滚倒在地上。 任谁也看得出,它这是在笑话孟兰心。 这么通人性的乌鸡,难怪沈郎君、洛小娘子不舍得,众人恍然。 孟兰心的脸黑如锅底,差点将手中还攥着的太傅的药方都给抠烂了,“二胖,去炖鸡!我去熬药。” “净尘师父!” 洛一禾假模假样冲洛六郎行了一礼,快步走进他压低声音道,“洛南笙!你厉害啊!” 就刚才那目下无尘的模样,连她都差一点信了。 “叫哥!” 洛一禾嘿嘿一笑,低低唤了一声,“哥!”然后才想起来问正事,“你怎么买这么多乌鸡?” 他又不是真和尚,洛一禾可不信他刚才骗孟兰心的鬼话。 “送你啊。” 洛六郎望着眼前的女郎,眸中尽是宠溺。 他见她喜欢乌鸡,从南平县赶来的时候,特意拐到城里买了所有的乌鸡,没想到竟然还用上了。 啊啊啊,洛一禾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小八小八,有个哥哥可真是太好了!】 【你不是有一个,是六个。】 【听着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洛一禾心里美的冒泡,脸上却还故意绷着,只是眸中的欢喜藏也藏不住,“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这里了?” 第131章 就是说给你听的 第135章 就是说给你听的 洛六郎眼角的余光瞟了眼周围,双手合十与洛一禾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客气了,小僧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之后,他又压低声音道,“李云暮那个坑货,你们前脚走,我后脚把药材送来,南平县的县令就带着不良人就将钱记医馆给包了饺子,人赃俱获啊! 要不是我会武功,翻墙跑了,这会怕已经被关到大牢里去了。” 所以,他来望山县问一问李云暮,究竟几个意思?能合作就合作,若实在不行,他也不是非要抱他的大腿。 “钱多多呢?” “牢里啊!不但钱多多,就连他铺子里的药童,这次随我一起押送药材的三个僧人都被关到大牢里去了。” “咱们找他问清楚。”说完这句,洛一禾的声音也大了些,“原来净尘师父是找李少卿的,我帮您引荐。” “阿弥陀佛!” 洛六郎乖乖跟着洛一禾走向李云暮。 不待两人开口,李云暮便已道,“随我来。” 到了竹院,不等洛六郎质问,李云暮开门见山问洛六郎,“是不是冯县令封了钱记医馆?” “你果然知道。” 洛六郎与洛一禾兄妹俩齐刷刷看向李云暮,等着他的解释。 “此事我已经查了快两个月,太久了。所以我决定打草惊蛇。”李云暮坦然道。 “那你也可以先告诉我一声啊,我差点就被抓。”洛六郎不满。 “我没把握冯县令会这样做。” 为了一百金,冯县令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钱记医馆草菅人命,是十足的真小人。他没有把握冯县令会按他的吩咐围剿钱记医馆,这可是担着大风险的。 兄妹俩人对视一眼,又看向李云暮。洛六郎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回寒光寺,一切如实说。包括你来孟府的事情。” 洛六郎瞳孔微缩,拱手应道,“是。” “会不会有危险?”洛一禾有点不放心。 李云暮看向洛六郎,“在寮房住着一位来寒光寺为母亲祈福的香客,姓林,叫林墨,若是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或是想要给我传递消息,或是有危险都可以去找他。他是我的人。” 洛六郎颔首,“我还有一个要求。” 李云暮眸光微凝,长眉轻挑,说! 洛六郎后退一步,冲李云暮正儿八经行了一礼。 “我妹妹孤身一人在孟府,我不求李少卿偏袒与她,但也请李少卿稍稍看顾她一分,至少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今日是我正好来了,若是我没有来呢?” 洛六郎不能想象那样的画面。 洛一禾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血脉之间的情谊,心里酸酸痒痒的,“阿兄!你别担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可是洛小娘子,一向都是我欺负别人。” “你总是这样说。” 洛六郎伸手揉了揉洛一禾柔软的发髻,“别怕,凡事都有阿兄。” 他收回手转眸看向李云暮,“此案不管有多大风险,我也绝不退缩一步。案子破了,任何功劳我都不要,只求这段时间李少卿能够看顾我妹妹。” “洛郎君,你误会我家郎君了。” 郑直见李云暮一直沉默,忍不住道,“郎君一到问心院,便已经训斥了那些学子。 而且还差人去请甘掌柜了,还交代我,若是二胖将雪团,哦,不,将小黑带走,就跟上去,悄悄的把小黑救下来。” “如此,多谢李少卿了!” 洛六郎赶紧冲李云暮拱手道谢,又冲郑直也行了一礼,“以后我妹妹也拜托郑郎君看顾一二。” 郑直侧身不敢受礼,只道,“洛郎君放心,这是必须的。” 洛六郎再次与两人行礼,之后拉着洛一禾离开,一出竹院,便放开了洛一禾的手。 “送我出去。” “好。” 两人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往院门口而去,一路上踩着的全都是洛南笙低低的叮嘱。 “反正你也手里有钱,若是住的不顺心,就从孟家搬出去,在城里随便买个院子。” “我会的,哥你就放心。倒是你,千万要小心。要不……”洛一禾迟疑了一下,“你把小黑带走,它能辨认毒药。” 洛六郎轻笑出声,“你还不知道?自从你这鸡闹了那一场,现在寒山寺禁止一切鸡鸭进入。甚至狗也不行。” “这么严重呢?” “做贼心虚呗。”洛六郎忽然声音大了一点,“洛小娘子!孟小娘子这般诬陷你,你那未婚夫孟郎君可曾说什么?” “他说什么?”洛一禾一怔,瞬间明白洛六郎的意思,笑道,“里面中风的是他阿耶,目睹我气倒太傅的是他妹妹,你说他相信谁?” “所以,”洛六郎停住了脚步,瞥了眼洛一禾身后,又望向她,“都是红口白牙,他却选择了相信他妹妹,而不是相信你?” 洛一禾耸耸肩,“他虽没有说,但我觉得他心中对我至少是怀疑的。” 不然,像孟清尘那样风光霁月的君子,不会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与她说。 “呵!”洛六郎冷笑,“既然他信都不信你,你还不与他退婚?留着他过年吗?” “太傅都这样了。以后再说。” 反正,她也没有真的把他当做未婚夫。 “洛小娘子,小僧的话,你记好了,这样的男人要不得。你可千万别被他那翩翩君子的皮囊所迷惑。 小僧对面相还是略懂一二的,那位孟小娘子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就瞧着,今日她没杀了你的乌鸡,明日还会再想别的法子找你的麻烦。还会不停的在别人面前说你的坏话。” 洛一禾盯着洛南笙,总觉得他这话好似不是对她说的。 她秀眉微蹙,就要转头,洛六郎赶紧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娘子就送小僧到这里。放心,李少卿不会责怪小娘子的。阿弥陀佛!告辞!” 洛六郎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微不可察的冲洛一禾摇了摇头,转身翩然而去。 洛一禾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回头,一眼便看到了她身后三丈之外站着的神色复杂的孟清尘。 第132章 回魂汤 第136章 回魂汤 “孟郎君!” 洛一禾冲他微微颔首,便从他身边路过,往回走去。 “洛小娘子,请等一等!” 孟清尘快步追上洛一禾,冲她一揖到底,“对不起!洛小娘子!” “孟郎君这是何意?”洛一禾故作不解。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碰巧听到了净尘师父与你说的话。我很惭愧,当时兰心说是你气的我阿耶中风时,我的确是相信了。 可后来,我便隐隐觉出不对了。想要宽慰你,你却已经不在问心院了。” 孟清尘望着洛一禾的眼睛,一脸真诚。 “没关系。”洛一禾并不在意这些,“太傅的身体最重要,你好好照顾太傅。” 孟清尘望着那一抹越走越远的纤细身影,心中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说是喜欢,又谈不上,说是恼怒,也不太像,好似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有那么一点惆怅,有那么一点懊恼…… 夜色无声笼罩孟府。 就着乌鸡汤喝了药的孟太傅依旧没有一点醒转的迹象,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丁香小院中,洛一禾与翠羽正在用晚膳,乌鸡在墙角的小碗里吃它独家的鼠药拌饭,旁边冒着热气的乌鸡汤中泡着一截小树枝。 只是这事,只有洛一禾与乌鸡知道。 翠羽一直以为,乌鸡汤是乌鸡的配菜,还悄咪咪的问洛一禾乌鸡知道不知道那汤里煮的是乌鸡? “孟小娘子太过分了,小黑这么可爱,她怎么会想着杀了小黑呢?” 翠羽狠狠咬了一块乌鸡肉道。到现在,她还意难平。 托洛六郎的福,今日孟府,所有人都有一大份的乌鸡汤。 “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生气的,是让你小心一些。”洛一禾伸手戳了戳翠羽气鼓鼓的脸颊,“她对付小黑没得逞,说不定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不会?婢子现在可不算是孟家的人。”她的卖身契就在她自己手里,她又不是孟府的丫鬟,孟兰心应该没有理由找她的麻烦? “小黑是孟府的鸡吗?”洛一禾只淡淡反驳了一句,翠羽当下就紧张起来,“小娘子放心,这两日婢子都绕着她走。” “咚咚!”的叩门声就在此时响起,翠羽愈发紧张,“不会是孟小娘子杀上门了?” “她敢?” 洛一禾起身,按住同样起来的翠羽,“你坐着,我去开门。” 门外的人穿着一件黑斗篷,整个脸、还有身形全部都躲在了斗篷下。 若不是他旁边还站着郑直,洛一禾肯定已经摔上门了。 “里边说话。” 郑直硬生生从洛一禾身侧挤了过去,伸手又拉了一把裹在黑斗篷中的人,洛一禾赶紧关上院门,跟着郑直进屋。 到了屋中,那人才摘下斗篷。 “师父?”洛一禾诧异看向甘尾,“您怎么这副打扮?”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就低了下去,还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斗篷晃了晃,“您是不是去做坏事了?怎么不叫上我?” 郑直一脸得一言难尽。 甘尾僵住。 洛一禾嘻嘻一笑这才松手,甘尾不自觉松了口气,“我去看太傅了。” “孟兰心不让你给太傅看诊?” 洛一禾一下就猜到了原委。 甘尾点头,郑直补充道,“不止甘大夫,我家郎君见太傅一直未醒,便提议说多请几位大夫来瞧瞧,孟小娘子拒绝了。她说祝神医说了,太傅的脉象已经正常,醒来是早晚的事情。 后来,还是孟郎君将孟小娘子诓了出去,甘大夫才趁机溜进去瞧了瞧太傅。” “情况很不好?”洛一禾猜测。 郑直没回答,而是看向了甘尾。 甘尾点头,“孟太傅是急怒攻心引起的中风,祝神医给他开的汤药十分对症,再辅以银针,太傅应该早就醒了才对。可我发现太傅心中郁气虽不凝结,但却未散开,这样是不可能醒来的。” “什么意思?” 洛一禾有些懵,祝神医是救了孟太傅还是没救? “孟太傅情况虽糟糕,但依我对祝神医的了解,他应该能救。而且太傅应该早就醒过来才对。”甘尾老实道。 我去! 就为了嫁祸她,孟兰心这是真要弑父啊! 只是祝神医怎么会帮她? 洛一禾将这疑惑压在心底,看向甘尾,“师父有办法救孟太傅吗?” “如今太傅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施针,只能用回魂汤。”甘尾如实道。 “就是你给我的那本书里写的回魂汤?”洛一禾蹙眉,“现在这时节去哪寻找无叶草?” 回魂汤所需药材十分普通,随便一间药铺都能抓到,但难就难在其中的一味叫无叶草的药。 这药十分奇葩,寿命只有一日。 日出吐出新芽,日落叶片掉落,无叶草就真的没了叶,也变成了草。 回魂汤就是需要在汤药快熬好的时候,将无叶草的嫩叶摘下扔到药汤里,然后再煮上一刻钟,回魂汤就算熬好了。 而且必须是现摘现用,别说风干的无叶草嫩叶,就算是摘下放置两个时辰的无叶草嫩叶,都没药效了。 “大青山!” 甘尾吐出三个字,然后又默默补了两个,“深处。” 望山县之所以叫望山县,就是因为无论在县城哪里,抬头就能看到大青山。 大青山的外围经常会有人砍柴、打猎、采药,很少会遇到什么大型野兽。 但大青山深处,那虎穴、狼窝、熊洞是一个接一个,别说猎人,就是附近的守军也几乎从不往大青山深处去。 “太危险了!” 甘尾点头默认了洛一禾的说法,“我去。你去城里给我看店。” “你那店需要看?三天都没一个人。”洛一禾轻哼一声,“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不就怕我在孟府被人当杀人凶手给宰了吗?” “你这丫头!” 甘尾急了,抬手要打洛一禾,手都扬起却又无力落下,“什么话都敢说?” “师父!真不是我。太傅要是对我不好,或是和我有仇,你说我把他气中风,这事我能干出来。可太傅对我挺好的,我气他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洛一禾定定望着甘尾,“所以,师父,你真的不必为了我去大青山。” 第133章 一起去采药 第137章 一起去采药 甘尾也望着洛一禾,眼前的女郎姿容艳丽,尤其是那一双凤眸,明亮媚人,定定的望着你时,就犹如两股泉水,清澈的能倒印出人影,倒映出人心,像极了年轻时的他自己。 当时,他也这样认为的。 人不是他杀的,他无愧于心,也不屑于说明什么。 可正因为他的沉默,流言愈演愈烈,就连一直信任他的师父、师兄都开始动摇,他们或是试探,或是逼问,一次又一次的问他,人是不是他杀的? 不是不是不是! 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可他们对他的怀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如滚动的雪球,越来越多,到最后,他师父恶狠狠的让他交代杀人的经过。 他没有杀人,哪有什么杀人的经过? 他说不出来,他师父便不许他行医。 可笑的是,他师父临死前,最后问的话竟然还是‘人是不是他杀的?’ 到最后,他师父留下遗言,若他在三十五岁之前能收到合适的弟子,那就让弟子继承他的衣钵行医。若是收不到弟子,他便永远不许再做与医药有关的事情,连开兽药铺都不行。 “傻丫头!” 甘尾叹息。 现在有人相信她,可若不及时揭露事情真相,等谣言愈演愈烈,那些相信她的人也会渐渐开始怀疑她。到时候她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不是为了你。我也很好奇我师兄为什么救不了太傅。” 甘尾别开了眸光。 洛一禾撇嘴,她这位师父年纪虽比她大,但却连撒谎都不会,“不管师父是因为什么,你去我就去。” “不行!” 甘尾一口拒绝,“太危险了。” “危险你还去?”洛一禾眨了眨眼睛,不待甘尾开口,她又道,“再危险,有师父在我也不怕。反正,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偷去。山就在那放着,你也不能把它藏起来。” 甘尾无奈望着洛一禾,最终叹气道,“好。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你可不许骗我,不然我真的会自己去的。”洛一禾不放心的又威胁了甘尾一句。 甘尾点头,与郑直匆匆离开。 “小娘子,婢子也和你一起去。”翠羽定定看向送人回来的洛一禾。 “咯咯咯!” 乌鸡在洛一禾面前跳脚。 【小黑说它也要去。】八卦炉不但热心翻译,而且还帮着做起了说客,【你就带小黑去。听说毒药和草药爱混在一起长,有小黑帮忙,肯定能更快的找到无叶草。】 【那,行。】 反正把小黑留下她也不放心,万一孟兰心又起幺蛾子用小黑配药怎么办? 【夭夭说它也要去。】八卦炉再次开口,【小黑说它会照顾夭夭的。】 【行。】 保姆都有了,她还操什么心? “小娘子?”翠羽见洛一禾不说话,低低又唤了一声。 “听到了,你留下。”不等翠羽反驳,洛一禾已按着她坐下,“你想啊,要是我走了,你也走了,孟小娘子再给我们挖坑怎么办?我们一回来不就正好掉坑里吗? 你留下,帮我盯着点她,万一她要是做什么坏事,回来你和我说,咱们也好有个防备啊。” 翠羽眼睛亮了,重重点头,“小娘子放心,婢子一定盯紧了孟小娘子。”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翠羽眼睛瞪大。 “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你自己啊。沈郎君、李郎君他们都还算靠谱,若是有麻烦你可以寻求他们的庇护。” “小娘子你可真是太好了。”眼看着翠羽眼圈又红了,洛一禾忙推着她去给自己收拾行李。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东方才露出白色的微光,洛一禾便已经裹着厚厚的斗篷等在院门口了。 乌鸡缩着脖子蹲在洛一禾脚边,将大半个身子硬塞在洛一禾斗篷里。 “小娘子!” 郑直小跑着过来,招呼洛一禾。 “我师父不是自己走了?”洛一禾小脸绷紧。 “没有,在侧门等着呢。我家郎君,还有孟郎君也一起去。走。” 洛一禾没有动,孟清尘去她还能理解,毕竟太傅是他阿耶,可李云暮跟去凑什么热闹? “因为我哥让你们照顾我?”洛一禾胸脯一挺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也不完全因为这个。” 郑直瞥了眼四周,确认周遭无人这才凑到洛一禾身边道,“按照寒光寺的账本来算,他们寺里的那些田就算全部种植成那种药材,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产量。 所以,我家郎君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有一块秘密药圃,这药圃应该就藏在大青山里。” 毕竟,寒光寺后面就是大青山。 洛一禾恍然,“那走。” 两人一路沿着小路,避着府上的下人到了侧门。 果然,李云暮、孟清尘,还有甘尾已经等在那了。 “师父!” 洛一禾乖巧的唤了一声,上前扶住甘尾,“我扶您上车。” 马车辘辘而行,才走没多远便又停下,洛一禾撩起车帘,却见是一辆马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夏之雪从马车中探出脑袋,看向赶车的月落。 “月落!你这是做什么去?” 车内的孟清尘面色一紧,还未开口阻拦,就听月落抱怨道,“我家郎君要去大青山采药。” “为太傅采药?”夏之雪诧异,“昨日没听祝神医说需要采药啊?” 昨晚她派人就守在祝氏医馆,祝神医一回来她就第一时间打听了太傅的状况,并未听说还需要去大青山采药。 “太傅怎么样?还没有醒吗?”夏之雪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担忧。 “没呢,要不我家郎君能去大青山采药吗?”月落一脸的不满。 夏之雪的车帘放下,就在月落以为他们的马车要让开的时候,车帘一动,夏之雪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到马车旁敲了敲车窗。 “孟郎君,我想和你一起去采药。” 不待孟清尘回话,她已又道,“太傅对我一向很好,又悉心教导之安,我们姐弟一直想要报答太傅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为太傅做点事情,还行孟郎君满足我这个心愿。” 第134章 队伍壮大 第138章 队伍壮大 “夏小娘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此行太过危险,小娘子还是不去的好。”孟清尘拒绝。 “我意已决。若是孟郎君不同意,我这就去问祝神医你们采的什么药,然后和之安一起去大青山。”夏之雪坚定道。 孟清尘眉心微蹙不由看向李云暮,见李云暮微微颔首,这才道,“好,你上来。” “孟郎君你放心,我……” 夏之雪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她没有想到车上除了孟清尘之外还有这么多人,尤其是洛一禾竟然也在。 她的脸不由隐隐泛红,极快垂下了眼眸。 “你的人?”孟清尘看向夏之雪。 “他们这就回去。” 孟清尘不再多言,只扬声道,“走!” 月落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再多言,伸手一甩马鞭,马车继续辘辘而行。 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大青山山脚下,一行人下了马车从山道步行往山中而去。 “咯咯咯!” 乌鸡是洛一禾从未见到过的活泼。欢快的叫着一会就颠颠的跑的没了影,一会又从上面冲下来,绕着洛一禾打个转,之后又咯咯叫着跑走了。 甚至有一次,乌鸡还给她拖下来一条小青蛇。 就连孟清尘都感慨,“难怪沈郎君与洛小娘子如此偏爱这只乌鸡,这哪是鸡,都已经能当猎狗用了?” 【小黑说狗哪能跟它比?】八卦炉尽职的翻译,【往前一拐有条小溪。溪边有人。】 眼见乌鸡咯咯咯叫着又要跑走,洛一禾赶紧道,“就算像只狗,那它也是一只鸡啊。若旁人看到,准把它抓起来做成烤鸡。” 乌鸡腿一软,嗒摔在山路上,之后垂头丧气的跟着洛一禾慢悠悠往上走。 绕过一道弯,众人便听到了泠泠水声,再向上没走多远,便见有一道细细的山泉顺着山势从上叮咚流下,泉水清澈。 “正好有水,我们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走。”郑直打量四周,忽然顿住,“你们看上边,那是不是董大夫?” 洛一禾循着郑直的视线看去,就在离他们上游三四十米的地放,或站或坐或蹲着五六个人,正中坐的可不就正是董大夫。 既是遇到了熟人,几人便也没有在此处停下,继续向上而去。 显然,董大夫一行人也发现了洛一禾几人。 “正巧甘掌柜也在,我这运气不算差了。”董大夫唇角不觉翘起,“小柔,轻舟,你们快去替我拜见李少卿,之后请甘掌柜来给我瞧瞧。” 他们一行人也是进山采药的,只是不巧才到这里,董大夫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情况比较严重,他怀疑可能是摔断了骨头。 果然,甘尾一检查,除了脚腕扭伤之外,还摔断了小腿骨,万幸的是骨头并没有错开,所以不需要正骨,只要上药打上夹板就好。 但进山采药那是不可能了。 “这怎么办?”与董大夫一行一起的一位披着雪青色斗篷的小娘子瞬间就急了,她焦急的看向吴轻舟,“表哥,你能找到无叶草吗?” 吴轻舟微微摇头,他辨认药材还行,但在这莽莽大山中找药,那就难了。 “那阿娘怎么办?” 小娘子愈发焦急,眼光扫过甘尾时,忽然眸子一亮,“你也是大夫?是进山采药的?” 甘尾微微颔首。 “太好了!”小娘子欢呼一声,“我出一金,雇你给我采无叶草,若是找到了我再给你一金。” “婉秋!” 吴轻舟慢了一句,吴婉秋已经叭叭的将话说完。 “表哥?”吴婉秋诧异看向吴轻舟,还没有弄明白情况,“你别在意这点小钱,只要能找到无叶草,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一万金!” 洛一禾狮子大开口。 吴婉秋惊得眼睛瞪的溜圆,“你抢劫呢?” “对啊!是你自己说的多少钱都可以,我自然开价了!只要你给一万金,不但我师父,”她看了眼甘尾,又扫了眼众人,“我们大家都帮你找无叶草。” 反正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找无叶草,顶多到时候分给她两片叶子。 “你……你……” 吴婉秋被洛一禾的话气的跺脚,柳眉才竖,便看到李云暮转过身来,郎艳独绝,举世无双。 她一下看的痴了,片刻低着头走近他,娇滴滴道,“这位郎君!你也不管管那位小娘子?” 洛一禾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默默后退一步,远离吴婉秋。 “滚!” 李云暮简单干脆回了一个字。 吴婉秋怔住,眼圈瞬间红了。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哪个郎君这样对她?她一直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家里有钱,所以那些郎君一直对她趋之若鹜,都从未有人与她大声说过话,更何况叫她滚? “表哥!”她委委屈屈看向吴轻舟。 吴轻舟却已经后悔一时心软,答应带她一起进山了,“婉秋!” 他扯着吴婉秋到了一旁,三言两语将李云暮、甘尾等人的身份与她介绍了一遍,吴婉秋这会不伤心了,只偷眼去看李云暮。 不愧是她一眼看上的郎君,没想到不但姿容出色,还是皇室贵胄,而且竟然还是大理寺少卿,四品官啊。 天呢! 若是她能嫁给他,以后她家的生意还用再看别人脸色? “你在想什么呢?” 吴轻舟诧异看着吴婉秋越来越红的小脸,瞬间恍然,“你也别不好意思,不知者不罪,一会我带你去与他们道个歉,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与你一个小娘子计较的。” “嗯。”吴婉秋乖巧的点头,“都听表哥的。” 吴轻舟诧异的又看了她一眼,这才领着她到了李云暮、甘尾面前,“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妹,从小被娇惯坏了,冒犯李少卿,甘大夫了,还请两位见谅。” “都是婉秋不懂事,还请李郎君恕罪!还请甘大夫恕罪!” 吴婉秋盈盈冲两人各自福了一福。 李云暮转过身去继续眺望远山,甘尾摆了摆手,看向董大夫,“你这腿肯定不能走了,让他们把你抬出去,好好养上两个月。” “多谢甘大夫了。”董大夫也了解自己的情况,对甘尾连连道谢,之后才试探问道,“甘大夫进山是想要找什么药?” 第135章 谁发现的灵芝 第139章 谁发现的灵芝? “无叶草。” 甘尾老实道。 正盯着李云暮的吴婉秋一喜,抬手扯了扯吴轻舟的衣袖,表哥,听到没有?他们也是要找无叶草的,我们可以一起啊! 吴轻舟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看向董大夫,自己却没开口。 董大夫轻笑一声,“看来我这运气不是不差,而是相当不错了。” 他转眸瞥了眼吴轻舟,“我这新收的徒弟舅母病重,需要无叶草救命。求到我这了,我就带他来大青山了,岂料……” 他拍了拍甘尾临时为他固定腿的树枝,“我腿就这样了,显然不能再领他们找无叶草了。不知甘大夫可愿意顺便带上他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大人情。” “董大夫客气了。你也帮过我。” 甘尾认真道。 董大夫一怔才想起来甘尾说的是他兽药铺刚开业的时候,他在百草堂替他卖过几日鼠药。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竟还记得?” 甘尾没再说什么,抬头看了眼吴轻舟、吴婉秋,“那一会就让他们跟上。” “把我这孙女……” “阿翁!”董小柔打断董大夫的话,“我就不去了,我要照顾你。” “机会难得。这无叶草有些大夫终其一生都没有见到过一株,再说,你的医术有我好吗?我还需要你照顾?你怕是想要念叨我才是真的。去去去!” 董大夫故作嫌弃的推了推董小柔。 “小娘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董大夫的。”收到董大夫的暗示,两个药童赶紧表态。 “就这么定了。” 董大夫大手一挥,拒绝董小柔再多说。 因此,等到洛一禾一行人再动身的时候,身边便又多了吴家兄妹,董小娘子三个人,一行人看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乌鸡又恢复了活泼,咯咯咯叫着跑前跑后。 “洛小娘子怎么把它也带来了?”董小柔诧异的看着围着洛一禾转了一圈又跑走的乌鸡,上次去钱记医馆,她就带着。 “它非要跟着……” “咯咯咯!” 乌鸡斜刺里的从上面又冲了下来。 【小黑说它发现了好东西!】八卦炉紧急翻译。 【不会是毒药?】 小黑眼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八卦炉一时也蔫了,与小黑不知道怎么交流的,半天才道,【可能是灵芝。】 那还等什么? “小黑!快,哪呢?” 咯咯咯! 乌鸡得意的叫着头前带路。 吴婉秋虽一直跟在吴轻舟身边,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粘在李云暮身上,此刻见他看向乌鸡,眸光瞬也不瞬,便也装出有兴趣的样子。 “小乌鸡,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吴婉秋娇滴滴的喊着,一步三扭的跟上了乌鸡,见掉进钱眼里的洛一禾竟然也跟着,不由瞪了她一眼,“这是你的鸡吗?” “是呀!” 吴婉秋一滞,冷笑一声,“开个价,我买了!” 女版沈肆啊! 洛一禾感慨,“一万金。” 又要一万金,吴婉秋被气笑了,“你怎么不去抢?这只是一只鸡,你以为是用纯金打造的?就算是纯金打造的,那也不值一万金,你知道一万金有多少吗?开口闭口一万金的。乡巴佬!” 我去! 洛一禾乐了,“一万金足够打造一打你了。不过现在就算你给我一万金,我也不卖给你,因为你,不配!” “你……” 吴婉秋正要发怒,就见乌鸡停下,定睛一看,乌鸡身边竟然是一株灵芝。 “表哥你快来看啊,看我找到了什么?好大一朵灵芝啊! “这是小黑找到的。” 洛一禾纠正她的话。 “什么小黑,那明明是一只白鸡,你说是它找到的就是它找到的啊?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吴婉秋在脸盆大小的灵芝跟前蹲下,伸出手臂虚虚抱住灵芝。 “让开!” 洛一禾小脸沉了下来,抢东西抢到她头上,“别让我和你动手啊!” “表哥! 她欺负我!” 吴婉秋不理洛一禾,只冲着跑近的吴轻舟叫嚷,“明明是我找到的灵芝,她非要抢。” “好大的灵芝!” 董小柔惊叹,之后眸光在吴婉秋与洛一禾身上转了一圈,看向吴轻舟压低声音道,“吴师兄,你千万问清楚啊。”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吴轻舟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吴婉秋将她拉起来,“不就一朵灵芝吗?你就让给洛小娘子,一会甘大夫还要带我们找无叶草呢。” 吴婉秋有些不甘心,看看灵芝,又看看洛一禾,又看了眼甘尾,最后还是忍痛一跺脚道,“好了好了,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就让给你了。你知道这灵芝能卖多少钱吗?有价无市,够你吃喝一辈子了。” “婉秋!” 吴轻舟嗔了吴婉秋一声,见她闭嘴这才看向洛一禾,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采。 灵芝瞬间不香了。 “小黑,既然这灵芝是你发现的,那就是你的了,是吃,是喝,是拿来拉屎垫窝,你随意!”洛一禾看向乌鸡。 “洛小娘子!”夏之雪柔柔的声音响起,“这大青山的东西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吴小娘子一片好心将灵芝让给你,你就算不领情,也不必这么糟蹋东西?说不定这灵芝还能救人性命呢?” “就是!” 吴婉秋冲夏之雪感激一笑,回头看向吴轻舟,“表哥,你看到了?咱们的一片好心成了驴肝肺,人家想要的不是灵芝,是金子。说,洛小娘子,你要多少金?千万别再说一万金了。” 咯咯咯! 乌鸡气的跳脚,明明是它找到的灵芝,这人竟然说是她的。 【小黑说它很生气,它要把这朵灵芝吃光,吃光光。】八卦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太可恶了。要不我给你弄点痒痒粉?】 【不必。】洛一禾赶紧拒绝,【你说小黑想吃?】 八卦炉点了点大脑袋。 洛一禾勾唇一笑,眸光在夏之雪、吴婉秋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说这灵芝是大自然的馈赠,是救人性命的灵药?” 吴婉秋送了她一个白眼,夏之雪点了点头。 “那你们敢吃吗?”洛一禾当下问道。 第136章 吐吐更健康 第140章 吐吐更健康 “泥腿子!”吴婉秋嫌弃的看向洛一禾,“虽说灵芝能生吃,但你见过哪个有身份的人会生吃灵芝?至少也要用来炖羊肉、鹿肉。” 夏之雪点头表示赞同。 洛一禾不屑撇嘴,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巍峨高山,身边枯黄的杂草、碎石,“这是山上,你是来采药的,不是野炊。还炖羊肉、鹿肉,不敢吃就直说,我不会笑话你们的。” “咯咯咯!” 乌鸡用翅膀子指指吴婉秋,指指夏之雪,然后两个翅膀子捂着肚子“咯咯咯”的一阵狂叫,叫的在地上直打滚。 夏之雪小脸涨红,薄唇紧抿。 吴婉秋黑了脸,该死的鸡,竟然嘲笑她。 “谁不敢?”她挑衅的看向洛一禾,“吃就吃。” 洛一禾冲脸盆大的灵芝扬了扬下巴,那就去吃啊。 吴婉秋犹犹豫豫走向灵芝。 “郎君!”郑直靠近李云暮,不管一管吗?这只鸡看上的东西,可十有八九有毒啊。 李云暮微微摇头,看向吴婉秋。 感受到李云暮的目光,吴婉秋脊背挺得更直了,弯腰上去直接从灵芝上掰下一块,奇异的蘑菇的香气瞬间钻入她的鼻孔,可看着手里这黑乎乎、脏兮兮的东西,她实在是下不去口。 她不由看向洛一禾,洛一禾正笑眯眯的望着她。 吴婉秋一咬牙,将手里的灵芝掰开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夏之雪,“呶,这是你的。” 夏之雪呆住。 吴婉秋才不管她什么反应,一把拉起她的手,将其中一半的灵芝就塞在了她手里。 “大自然的馈赠,可别浪费哦!”洛一禾用甜的发腻的声音不厚道的提醒。 “泥腿子!不识好歹。” 吴婉秋愤愤瞪了眼洛一禾,将一根手指大小的灵芝凑到嘴边,闻着那特有的蘑菇的香甜,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表哥!” 她看向吴轻舟,快步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灵芝递向他,“你替我吃。” 说罢,她扭头看向洛一禾,“我表哥和我关系从小就好,我吃他吃都一样。” 说罢回头见吴轻舟只是盯着她手中的灵芝并没有接过去,顿时不高兴了,“表哥!连这点小事你都不愿为我做吗?我耶娘……” 吴轻舟近乎是用抢的拿走了她手中的灵芝,一把塞进了口中,吴婉秋脸上又露出笑容,得意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正看着夏之雪,她不由也看向夏之雪,见夏之雪还拿着灵芝发呆,不由催促起来,“夏小娘子,快吃啊!你怎么不吃啊?这大自然的馈赠可还是你先说的。” “我……” 夏之雪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将手中的灵芝送到唇边,不由看向身旁的孟清尘,大大的杏眸之中露出一丝可怜请求之意。 孟清尘不但没有任何回应,还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夏之雪的眼圈当下泛红了,她极快垂下了眼眸。 “夏小娘子,小的帮你吃。”一旁的月落突然出声。 听到这话,夏之雪倏的抬头没有看月落,反而是看向了孟清尘,是你让他这样做的吗? “夏小娘子?” 月落已再次询问。 夏之雪将手中灵芝递与月落,小声道,“谢谢。” 月落将灵芝塞入口中,很快咀嚼咽下。 吴婉秋得意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看到……” 呕! 旁边的一声呕吐打断了吴婉秋的话,她诧异扭头看去,就见身旁的吴轻舟弯着腰,两手按着腹部,正拼命呕吐。 “表哥!” 吴婉秋伸手想要去扶吴轻舟,手才伸出去,吴轻舟正好白白黄黄的东西吐出来,惊得她倏的收回手,一连后退了几步,“表哥你怎么了?” 吴轻舟还没有回她,那边月落也已经蹲下白着脸大汗淋漓的呕吐起来。 “灵芝有毒!” 就算再迟钝,吴婉秋也反应过来问题所在了,恶狠狠瞪向洛一禾,“你明知道灵芝有毒,还让我吃,你想要毒死我?” “你脑子里装的是那些吗?” 洛一禾冲吴轻舟的呕吐物扬了扬下巴,“灵芝不是你找到的吗?不是你们说那是大自然的馈赠吗?我一个泥腿子,土包子,怎么可能见过灵芝,怎么可能知道它有毒呢?” 大自然的馈赠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吴婉秋恨恨瞪了眼夏之雪。 此刻夏之雪小脸惨白,若不是月落跳出来,这会狼狈呕吐的人就是她了。若是孟清尘看到她这么狼狈丢人的一面,她哪还有脸活下去? 她缓缓抬头,看向洛一禾的眸光透出恨意。 洛一禾毫不畏惧,反正她们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师父!” 她甜甜的叫了一声甘尾,“他们欺负你徒弟,所以,你现在可不许帮他们。” 甘尾无奈望着眼前笑的眉眼弯弯的女郎,无奈叹气,“下次不许如此了。” “好。”洛一禾爽快应声,反正整人的办法多的去了。 “甘大夫!”吴婉秋傻眼了,“你不管我表哥了?” “他没有性命之忧的,”甘尾又补了一句,“吐吐更健康。” “甘大夫!”董小柔冲甘尾行了一礼,“为什么他们服用了灵芝会呕吐?” 甘尾上前,围着灵芝看了半天,恍然,“这不是灵芝,是蛇芝,样貌与灵芝十分相似,只是它的伞盖下有蛇鳞样纹。蛇芝有毒,误食后会出现呕吐、幻觉等症状。” 吴婉秋一脸惊愕的瞪向洛一禾,你早就知道了? 洛一禾却不理她,转眸看向蛇芝,清冽的声音如山泉水一般叮咚而下。 “我家小黑啊,没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吃毒药。这明明是小黑找到的蛇芝,某人啊,却坚持说是自己发现的,哎!堂堂一个人,偏偏要和鸡抢,抢的还是鸡吃的,想不通啊想不通。” 洛一禾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乌鸡在她脚边选了块石头站着,配合着她的动作,也是又摇头又点头,还时不时的“咯咯”叫上两声,好似也在说想不通。 夏之雪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如何,吴婉秋是眼瞅着小脸狰狞起来。 洛一禾哪理她,感慨完,小手一挥,“小黑,去吃你的。” 第137章 真心话大比拼 第141章 真心话大比拼 “咯咯咯!” 乌鸡欢快的从石头上跳下,冲到蛇芝旁边,脖子一伸一缩就啄了一大口。 吃吃吃,毒死你! 吴婉秋恶毒的诅咒着,她可不信有什么鸡喜欢吃毒药。 “舅舅,你放心,只要我能拜到祝神医门下,还怕那些人怀疑咱们的药吗?神医都说好的药,他们凭什么说不好?” 吴轻舟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吴轻舟正冲着一棵歪脖子树点头,他的随从正一脸焦急的低声劝说着他什么。 就见吴轻舟一挥手,对着歪脖子树又道,“舅舅放心,我听说了,这次不止祝神医收徒,他师弟,还有两位望山县有名的老大夫也收徒。 万一我不能通过祝神医的测试,难道我还通不过其余人的测试吗?总之,舅舅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到时候,有那些有名望的老大夫作保,谁敢怀疑咱们家的药有问题?” “小娘子!” 随从劝不住吴轻舟,只能喊吴婉秋,“您快看看郎君,不要让他再胡说。” 再说,可就把吴家的秘密都说出去了。 “表哥!” 吴婉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蹬蹬蹬跑到吴轻舟面前,抬腿踢了一脚他面前的歪脖子树,“表哥,你看清楚,这不是我阿耶,是树!是树!” 吴轻舟缓缓转头看向吴婉秋,“表妹?” “表哥。” 吴婉秋刚唤了一声,吴轻舟已经又神色一肃道,“舅母!这次那些和尚送来的药真不错,别说我,就连刘掌柜都打了眼,这价格我觉得咱们可以稍稍提高一点。” “郎君!” 随从惊得脸色大变,上去就要捂吴轻舟的嘴,却被他一把推开,复又看向吴婉秋,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舅母,我问过了,人参他们说也能种。这简直就是摇钱树。” “表哥!你在说什么?”吴婉秋一头雾水。 “人参啊,他们说了,能种出品相好的人参。” “可阿耶说,在外面买药不能买品相好的药。” 随从的脸煞白一片,“小郎君,小娘子!” 你们快闭嘴!没看到大家看你们的眼神都怪怪的,再说下去,吴家就完了。 “郑直!照顾一下吴郎君!”李云暮开口。 “吴郎君!哎哟,这一口蛇芝吃的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郑直过来,一把扶住吴轻舟,也不管他乐意还是不乐意便将他往一边拖去。 侍从刚想要伸手抢人,吴婉秋便已出声,“多谢郑郎君照顾我表哥。” “郎君刚刚吐完,还是我……” “重山,你怎么回事?”吴婉秋狠狠瞪了一眼吴轻舟的随从,之后含羞带怯的走向李云暮,“李郎君,多谢你让人照顾我表哥。” 这一次,李云暮没有让她滚,而是微微颔首,“客气了。” 吴婉秋心中小鹿乱撞,声音愈发娇腻,“李郎君,你人可真好。” “你们兄妹感情很好?”李云暮瞥了眼被郑直搀着往巨石后去的吴轻舟,又看向吴婉秋,“听吴郎君开口舅舅,闭口舅母的,你们一起长大的?” 吴婉秋点头,又赶紧向李云暮解释,“不过我们真的只是兄妹关系,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意思,我家生意做的大,需要人帮忙,外人不可靠,就只能从自家亲戚里选了。” “你家生意很大?”李云暮好奇。 吴婉秋点头,在李云暮刻意的引导下,将自己的家底揭了个底儿掉。 只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吴家太宠她,还是不放心她,反正吴婉秋知道的消息有限,甚至还没有吴轻舟刚才无意间透出的消息重要。 这边,李云暮在套话,那边,孟清尘与夏之雪却是一脸的尴尬,尤其是夏之雪,一张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原因无它,月落在对着她揭孟兰心的老底。 “小娘子你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一会等你与夏小娘子闹起来,我就带着这边的郎君来找我家郎君。到时候我就说是我家郎君约的夏小娘子。 小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了我家郎君,不让洛一禾骗了他。 小娘子你别伤心,我会杀了白芷为你报仇的。小娘子,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从那次见到你……” 说着,月落忽然身子一歪昏睡了过去。 夏之雪尴尬的看向孟清尘,声音低低,“孟郎君,我……我那日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听说你要与洛小娘子成亲,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你能原谅我吗?” 她可怜兮兮望着孟清尘,眸中满是哀求,哪还有一点县令家小娘子的风采,整个人几乎都低到了尘埃里。 孟清尘叹息,“我想小娘子误会了。我没有怪你。” 仿若有烟花在夏之雪眸中绽开,“你真的不怪我?” 孟清尘点头,“我只是觉得小娘子不应该这样做。这事发生在孟家,我不会让人传出去坏了小娘子名声,但若发生在别处,谁能保证这一点?你毕竟是小娘子,若是名声坏了,以后怎么办呢?” 夏之雪没想到孟清尘生气的竟然是这一点,心里感动无比,“孟郎君!我那日与你……” “夏小娘子!” 孟清尘打断了夏之雪的话,“你要说的我知道,但人无信不立,我与洛小娘子自幼便有婚约,所以,抱歉。我相信小娘子日后一定会能遇到更好的郎君。” 他冲夏之雪微微颔首,快步走向看乌鸡吃蛇芝的洛一禾与甘尾。 “甘大夫!这蛇芝的幻觉大概会持续多久?” 甘尾扫了眼昏迷不醒的月落,又看了眼从石头后走出来的郑直,“一刻钟左右,差不多他们该醒了。” 他话音才落,石头后便传来吴轻舟的惊呼,“重山!重山” 叫重山的侍从小跑着过去,也不知与他说了什么,等吴轻舟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难看。 那边昏睡的月落也醒了,乌鸡打着嗝,将蛇芝吃了个干干净净。 “走!” 李云暮发话,一行人继续往大青山深处而去,只是队伍的气氛有些诡异,唯有乌鸡不受影响,依旧欢快的咯咯咯叫着蹿上蹿下,偶尔还带着洛一禾挖两株药材。 在西天最后一丝光线隐没时,一群人也寻到了一个合适过夜的山洞。 第138章 月夜惊魂 第142章 月夜惊魂 郑直在洞口熟练的生起三个火堆,大家开始忙碌起来。 夏之雪拉着董小柔煮蘑菇汤,吴轻舟与吴婉秋在一个火堆里烤松子和他们带的饼子。 郑直与洛一禾在一个火堆旁烤野鸡,甘尾在洞口附近撒了驱赶野兽的药粉,之后便和李云暮、孟清尘一起收拾晚上他们睡觉的地方。 “咯咯咯!” 早早缩在角落里的乌鸡忽然冲了过来,八卦炉赶紧翻译,【小黑说它要喝汤!】 洛一禾心一紧,倏的看向夏之雪与董小柔,【她俩熬的蘑菇汤?蘑菇汤有毒?】 八卦炉点了点大脑袋,【小黑说那味道太香了。】 乌鸡说香,那就是剧毒的意思。 洛一禾想了想,决定不当这个坏人,她冲郑直勾了勾手指,待郑直凑近,凑过去低声道,“小黑想要喝蘑菇汤。” “这有什么,我去给它要一碗。” 郑直随口就道,说完见洛一禾还定定的看着他,眸子瞬间撑大,不待他将怀疑的话问出口,洛一禾已经道破他的心思,“就是郎君想的意思。” “怎么会?” 洛一禾耸耸肩,她怎么知道。 “郎君!”郑直不敢再犹豫,火烧屁股的冲出洞,把这事告诉了李云暮。 李云暮转身走向董小柔、夏之雪,“我想要一碗蘑菇汤。” “李郎君,稍等。” 夏之雪利索的为李云暮盛了一碗,郑直嬉笑着上前接过,熟练的摸出银针就探进了汤里,见夏之雪呆住,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家的规矩,不是针对小娘子的。” 话音落,他将银针从汤中拿出,银针漆黑如墨。 夏之雪手中的木勺砰的掉在地上,脸色一片青白,“不是我。” “不应该啊。”董小柔也吓了一跳,“所有的蘑菇我都检查过,都是可以吃的。怎么会有毒呢?” 她说着直接拿木碗伸进锅中舀了一口汤出来,自己取了银针一试,银针依旧变黑。 “甘大夫!” 李云暮示意郑直将蘑菇汤递给甘尾,“你能看出这里面是什么毒吗?” 甘尾接过木碗,细细嗅了嗅,又取了随身带的药粉一阵捣鼓才看向李云暮道,“是断肠草。” 众人倏的安静下来,耳边只余火苗发出的哔剥声。 若汤里的是毒蘑菇,那可能是夏之雪、董小柔没看清楚,误放进去的,可现在是断肠草,这明显是有人蓄意投毒。 “是不是你想要毒死我们?”吴婉秋第一个怀疑洛一禾。 不用反驳,郑直已经替她道,“不是洛小娘子,还是洛小娘子提醒的我家郎君。” 吴婉秋一滞,瞬间反驳,“小郎君,画人画皮难画骨,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下了毒,又故意告诉你家郎君,想要博你家郎君好感呢。” 说着,吴婉秋不由露出两分懊恼之色,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吴娘子是属鱼的,只有七息的记忆?之前我就说过了,我家鸡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毒药,是它吵着要喝汤,我才怀疑汤不对的。” 之前乌鸡冲过来冲洛一禾叫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吴婉秋一时讪讪,“那谁这么狠心,下毒想要毒死我们大家?” “各自小心一点。” 李云暮眸光深深,说罢看向郑直,“你去附近仔细看看,看是否还有旁人来过的痕迹?” “郎君怀疑还有别人?” 郑直一惊。 李云暮微微颔首,眸光扫过洞口、洞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这群人彼此关系虽然算不上和睦,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便是寻找无叶草,而且也没有谁与谁有生死大仇,更没有谁与所有人都有仇,所以,下毒的只可能是外人。 郑直领命而去,四处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外人留下的痕迹。 “今晚小心些。” 有了蘑菇汤这个变故,晚上的烤鸡、饼子,众人也都觉得不香了,吃的极少,吃完便几个熟悉的凑在一起彼此依靠着开始休息。 夜色一点点变深,火堆已经只剩了一个取暖的,郑直与重山、月落几人轮流受着。 洛一禾抱着乌鸡,靠着甘尾渐渐昏睡过去。 【洛一禾!】 “咯咯咯!” 八卦炉的唤声与乌鸡的叫声前后脚的响起,洛一禾倏的张开眼睛,模样还有点懵。 【跑!快跑!】八卦炉急急催促,【有好多人,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咯咯咯!” 乌鸡叫着已经向外冲去,洛一禾一把拽起甘尾冲睡眼迷离的众人喊道,“快跑!大家快跑啊!” 说着,她便拖着甘尾向洞外跑去。 郑直看了眼李云暮,二话没说也向东外跑去,“快走!” 孟清尘犹豫了一瞬,也起身出了山洞。 董小柔看向夏之雪、吴家兄妹,试探道,“我们也走。” “要走你们走,我不走,姓洛的肯定是在梦游。”吴婉秋睡眼朦胧道。她现在困得要死,走去哪? 一跑到外面,郑直第一个就发现了问题,安静,太安静了。 冬日的夜里虽说虫鸣声、鸟叫声比其余季节少的多,但却也没有少到像现在这样,就好似周围的一切完全静止了一般。 “郎君!” 郑直挡在李云暮身前,警惕的打量四周,还不忘冲洛一禾招招手,示意他们也躲过来。 洛一禾拉着甘尾正犹豫是继续往外跑,还是跑向郑直,一柄在月色下泛着幽光的剑便从山崖上激射而出,直冲她的心口。 【趴下!】八卦炉跳脚。 洛一禾猛的往前一扑,郑直甩手一颗石子射来,那射向洛一禾的长剑“叮”的一声被打偏,不偏不倚飞到了火堆里,顿时火星四射。 一声嘹亮的口哨就在此时响起。 一个个穿着黑衣,戴着蒙面巾的黑衣人从山崖上、枯树上、草丛中,各个你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手中挥着长剑一言不发便向众人扑来。 郑直挥剑拦住三个,孟清尘挥着一把药杵也像模像样的盯着黑衣人,重山、月落背靠着背,凭空挥拳。 洛一禾一个驴打滚爬起,【有九个呢!小八,这些人是冲谁来的?不会是我?】 第139章 嚣张的怪力小娘子 第143章 嚣张的怪力小娘子 不等八卦炉回答,洛一禾已经推开过来查看她情况的甘尾,“师父!别跟着我!千万别跟着我!” 话音未落,洛一禾一把扯掉斗篷,撒腿就开始狂奔,还不忘叮嘱八卦炉,【小八,让乌鸡跟着我师父。】 冬日的寒风如碎石子一样刮得洛一禾脸生疼。 【追来了追来了,】八卦炉抱着大脑袋惊声尖叫,【他们是冲你来的。】 我去! 洛一禾暗骂一声,咬紧牙关,加快了逃命的速度。原主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都躲到梅里这个小山沟了,还不肯放过她? 跑跑跑! 疾风、枯枝、支棱的碎石全都从洛一禾眼前一闪而过。 【你这样是跑不掉的,快想办法啊。】八卦炉急的团团转,它的小日子刚刚有滋有味两天,可不想就这么挂了啊。 【有办法我还会跑?要不你给来点毒药。随风倒什么的。】 【我试试。】 八卦炉有些心虚,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明显感觉出不是药粉,而是一颗滴溜溜的药丸。 【我再试试。】都不用洛一禾问,八卦炉已经又跳了起来,只是这次脚步沉重了许多。 洛一禾掌心又是一热,又一粒药丸。 【我再试试。】八卦炉垂头丧气。 【别试了!我可不想你消失,这两颗是什么东西?】 洛一禾已经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实在不行,这两颗药丸还能当石子用。 【都是大力丸。】 洛一禾抬手就把药丸拍进了嘴里,一股火辣辣的热流瞬间遍布全身,好似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向前又跑几步,正好看到树边有一块巨石,洛一禾冲过去一把抓住巨石转身就往身后砸去。 她身后的黑衣人见她停下,眸底闪过一抹冷酷,手中长剑一挥正要朝她后心刺去,就见洛一禾转身,一块巨石朝自己飞来。 黑衣人连忙挥剑去挡,下一瞬,巨石带着黑衣人一起飞下了山。 洛一禾呆住,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小八,你这药可真不错。】 八卦炉讪讪,没了以往的得意,只提醒她,【快跑!】 【跑什么?】 洛一禾腰杆瞬间硬了,【一力降十会,懂不懂?】 她左右看了看,咚咚咚跑到一棵光秃秃的枫树前,侧身弯腰右臂环住上半截,左手托着下半截,腰一挺猛然一发力,泥土、碎石滚落,整个树被她倒拔出来。 身后飞速赶来的黑衣人惊呆了,一个个握着长剑踟蹰着不肯上前,洛家小娘子怎么会有这么一身怪力? 他们不肯上前,洛一禾肯啊! 她抱着比她腰还要粗一点的枫树,咚咚咚冲向呆呆愣愣的四个黑衣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毫无章法的一顿乱舞,碎石与枯叶齐飞。 一片混乱之中,黑衣人被抽飞一个,抽断了腿一个,还有一个被碎石击中了眼睛,只剩一个躲的比较远的,暂时毫发无伤。 “来啊!” 洛一禾很是嚣张,抱着已经光秃秃的枫树继续去怼三人,捂着眼睛的黑衣人一时不察又被撞下了山,断腿的急中生智,连滚带爬躲到了一棵枫树后。 最后一人有样学样闪身爬上了树。 洛一禾抱紧了枫树一个旋转,摧枯拉巧,放倒一片枫树,刚刚爬上枫树的黑衣人狼狈蹿下。 “我不过一个小娘子,为什么要刺杀我?” 洛一禾抱着枫树步步紧逼唯一幸存的黑衣人。 黑衣人步步后退,却一直攥着手中的长剑。 “为什么非要我死?” 洛一禾又向前一步,“快说!不然我怼死……” 话未说完,她手一软,抱着的枫树重重落下,若不是她反应快跳了一下,枫树便正砸在她脚上了。 就是此刻,黑衣人手腕一转,长剑直直就朝洛一禾刺去。 月光下,那长剑格外的明亮,就如一点流星,直直朝她飞来,洛一禾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古人诚不欺我,反派果然死于话多。 洛一禾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袭来,洛一禾身上一重,人已被压倒在了地上,一声闷哼在她上面响起。 “孟郎君?” 洛一禾睁开眼睛,正看到孟清尘一脸痛苦的表情。 听到她的声音,孟清尘却还强扯出一个笑容,“洛小娘子,你没事?” 不等洛一禾回答,孟清尘头一耷拉晕死过去。 “孟郎君?” 洛一禾才唤一声,就见银光一闪,一道血雾散开,之后那银光便再次向她眉心刺来。 “叮!”的一声脆响,银光一偏擦着她的发髻而过,刺到了地面上。 不待长剑拔起,又一道银光袭来,黑衣人撒开手中长剑向后退去。 长剑颤悠悠的左右摆动啪啪的打在洛一禾脸上。 咚咚咚! 她的心在嗓子眼里狂跳,【小、小八,我差一点就死了啊。】 八卦炉没有回应,她身上却是一轻,“你没事?” 低低的男子声音在洛一禾头顶响起。 她定睛望去,正看到李云暮鲜红的唇,像玫瑰花瓣一样鲜红的唇。 李云暮将孟清尘随手丢到一边,在洛一禾身侧蹲下,离她又近了许多,“洛一禾,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我、我没事。” 洛一禾回神,想要起来,手臂才一动,那酸爽的劲头,差点让她背过气去,“哎哟!” “伤到哪了?”李云暮上上下下打量洛一禾。 “拉我一把。” 洛一禾没回答,咬牙切齿的将手伸向李云暮,小手不大,却沾满了黄绿的汁液和泥土,手背上还不知沾染了谁的血迹。 李云暮望着那手整个人僵住。 洛一禾后知后觉想起来李云暮的洁癖,暗暗啧舌,龇牙咧嘴的将手又放了下去,然后给自己的小手包了个帕子递向李云暮,“这样行了?” 她怀疑她被孟清尘扑倒的时候摔断了骨头,现在浑身上下,除了脑袋,从头到脚,从皮到肉、到骨头都疼,而且还不是那种简单的疼,是酸疼酸疼的。 李云暮伸手握住洛一禾包着帕子的手用力一扯将她拉起,松手。 洛一禾如融化了一般向地上瘫去。 第140章 提溜回去 第144章 提溜回去 紧急时刻,洛一禾伸手一把抱住了李云暮,避免了自己再与大地来此亲密接触。 “对、对不起!” 洛一禾心虚的道着歉,龇牙咧嘴的试图独自站起,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倒是把自己身上的泥土、血迹全部都成功蹭到了李云暮石青色的圆领袍上。 感觉着自己抱着的这个有血有肉的身子一点点僵硬,洛一禾愈发心虚,“对不起啊,李郎君,我不是故意的。” 【小八,我不是骨头断了?怎么会这样?】 这酸爽,要了命了。 【大、大力丸的后遗症。】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 洛一禾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想起来问八卦炉,【会持续多久?】 【十天!】八卦炉的声音细如蚊蚋。 【十天都这样?】洛一禾想死一死了。 【那倒不是,你现在不止有大力丸的后遗症,还有脱力。等明日情况估计会好点。】 洛一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完全僵硬的李云暮,“那个,李郎君,你看,反正你身上已经脏了,不如把我抱的放到一边。” 眼见李云暮脸上布满寒霜,洛一禾赶紧道,“不抱也行,你站着别动,让我自己轻轻的溜下去。” 说干就干,她揪着李云暮的袍子,哎哟哎哟的一点一点往下顺。 最后手扒住李云暮的腰带,眼看就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了,领子一紧,整个人被一只大手给提溜了起来。 “喂!” 洛一禾怒目瞪向始作俑者,她顺溜下去容易吗? 李云暮却不看她,转身直接将她提的放到了孟清尘身边。 哎呀,把孟清尘忘了。 “孟郎君?” 洛一禾嘶嘶的吸着凉气,伸手在孟清尘脸上拍了两下,“别睡啊,这大冷的天,你这一睡很容易睡死过去的!孟郎君。” 洛一禾想要将孟清尘翻个身看看他背上的伤,努力了两次全都没有成功,不由看向木头人李云暮,“李郎君,反正你的手也脏了,不如顺便将他翻个身?” 一点也不顺便。 李云暮脸上覆着的寒霜变成了冰块。 “郎君!郎君!” 郑直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死死盯着李云暮的唇,“郎君,你现在感觉怎样?” “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这话,郑直是一点都不信。 太医再三交代,他不能动怒,不能和人动手,不然体内毒素便会暴乱,此刻,他唇殷红如血,明显是毒发的迹象。 “我只杀了一人。”算不得动手。 郑直更不信了,一共九个黑衣人,他虽然缠住了四个厉害的,但还有五个追过来了。他家郎君紧随其后就追了过来。 后来孟郎君也追来了,但就凭孟郎君的花拳绣腿,来了也是拖后腿的。他家郎君若不出手,洛一禾能打发五个杀手? “我只杀了一个。”李云暮又重复了一遍,垂眸看向地上一躺一坐的两人,“其余是洛小娘子解决的。” 郑直顺着他的眸光看去,正对上洛一禾幽怨的眼神,郑直讪讪,“洛小娘子,你没事?伤到哪了?” “我没事,就是脱力了,你能不能把孟郎君翻个身,他背上受伤了。” 洛一禾道。 郑直忙蹲下将孟清尘翻了个身,之后查看他背上的伤口,“剑被肩胛骨挡住了,是皮肉伤,没有性命之忧。” 洛一禾松了口气,“我师父呢?” “他在照看吴家兄妹,他们受了点皮外伤。” 郑直瞥了眼听到吴家兄妹就脸黑的李云暮。 明明兄妹俩在洞里一点事没有,非要大呼小叫的冲出来。冲出来就冲出来,吴婉秋还硬要往他家郎君怀里钻,结果就被他家郎君一剑抽回了洞里,然后擦伤了手。 他收回眸光,“咱们现在回去,我背着孟郎君,小娘子自己能走吗?” “应该可以。”洛一禾不是很确定。 她咬牙切齿的一点点站了起来,才走了一步,腿一软就想往下瘫,被李云暮一把揪住了领子,“你骨头呢?” “谁知道?” 洛一禾也很是无奈,难道他以为她这样被吊着很舒服? “这些黑衣人,我会查的。” “好。” “你的力气为什么会那么大?” 李云暮压低声音问。他追过来就要出手的时候,洛一禾豁然转身,用一块块头比她还要大的石头直接砸飞了一名黑衣人。 之后就倒拔了一棵枫树,一顿胡乱挥舞,又打飞了一人,最后竟还用那树扫倒了一片枫树。 他看过了,那不是枯树,而是明年春日便会吐芽长叶的树。 这种树,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抱着一棵树便扫倒一片。 “你看到了?” 洛一禾拧着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看向李云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李云暮说他只杀了一人,其余都是她干掉的。 瞬间,洛一禾怒了,挥手想要揍人,只是手臂才扬起,酸爽就要了命,只能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凉气,用眼神谴责李云暮,“你竟然看着都不来帮忙?” “我要不出手,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李云暮睨了一眼洛一禾。 洛一禾无言以对,半晌想起来孟清尘,“你要早点出手,孟郎君也不会受伤。” “他自找的。” 他都和他说了不要轻举妄动,他的飞刀都要扔出去了,孟清尘一个虎扑自己冲上去了,害他将催动了一半的飞刀又收了回来。 否则,他体内的毒怎么会有发作迹象?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别岔开话题,你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洛一禾如木偶一般晃了晃胳膊腿,“吃药了,现在就是用药之后的后遗症。” “还有这种药?谁制的?” 李云暮心中一片火热,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区区,不才,在下,我。不过没有了,已经被我吃了。以后我也不一定能弄出来,那是之前偶然所得。”洛一禾斩断李云暮心中的幻想。 李云暮别开眸光,脚步快了一分。 “哎哟,慢点慢点,咱们又不赶时间,你看着点路啊,大哥!我的脚踢着石头了。”见李云暮不为所动,洛一禾开始使坏,咬牙伸手背到头后,一把握住李云暮的手腕。 “你要是不慢点,我就把手伸你袖子里了。” 第141章 厉害了,我的夭夭 第145章 厉害了,我的夭夭 李云暮僵住,有一种将洛一禾摔在地上的冲动。 “你答应过我哥要好好照顾我的,说话不算数就不是男人!”洛一禾好似能洞察他的心思,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已经断了他的后路。 李云暮眸光深深看向洛一禾,洛一禾有恃无恐,得意洋洋与他对视,还忍着酸爽挥了挥自己脏兮兮的小爪子。 最终,李云暮妥协,脚步慢了下来。不过洛一禾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两只小爪子死死抱着李云暮的手腕,大有他一撒手,或是走快了,就将爪子伸进他袖筒子里的架势。 “洛一禾,你不要脸!” 尖利的女子的嗓音打破了夜的寂静,话音落,吴婉秋一瘸一拐的便冲到了李云暮与洛一禾面前,伸手就要扒拉洛一禾的手。 洛一禾倏的收回手,李云暮提着洛一禾身形一转避开吴婉秋的手。 “师父,小黑!救命啊!” 洛一禾动弹不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甘尾还未出来,乌鸡已经气势汹汹的扑闪着翅膀子冲了过来,咯咯咯的叫着就往吴婉秋身上扑。 吴婉秋尖叫着跑走。 洞内正给孟清尘上药的甘尾,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董小柔,起身去看洛一禾。 “我来。” 夏之雪从董小柔手中抢过金疮药,“这个我会,你去帮甘大夫看洛小娘子。” 见董小柔出去,夏之雪再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的将金疮药撒在孟清尘的伤口上。 “哦。”孟清尘呻吟一声,悠悠转醒。 夏之雪眸中迸出惊喜,“孟清尘你醒了?痛不痛?你看我竟说傻话,怎么可能不痛呢?你忍一忍,我帮你……” “洛小娘子怎么样?” “你说什么?”夏之雪一时没有听清,微微俯身将耳朵凑近孟清尘。 “洛小娘子怎么样?” 夏之雪呆住,缓缓抬头看向孟清尘,神色复杂,“你都不问问自己的情况吗?” “她怎么样?”孟清尘坚持。 “她还能和吴小娘子吵嘴,还能吆喝乌鸡去啄吴小娘子,你说她怎么样?”夏之雪拿起棉布覆在孟清尘的伤口上,“倒是你,你知不知道你的手臂差一点就废了?” “不是差一点吗?” 孟清尘唇角扬起,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她没事就好。” “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夏之雪不解,“之前,你不是想要与她解除婚约的吗?” 怎么短短半月功夫,就要为她豁出性命。 孟清尘想要再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洛一禾就在此时一脸尴尬的被董小柔扶了进来,靠着洞壁坐下,看向紧张的盯着她的甘尾道,“师父,我真的没事,就是脱力了,歇一晚上就好了。” 甘尾点头,“明日要是还不行,我们就回去。” “那无叶草怎么办?”刚刚回到洞里的吴婉秋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可惜没人搭理她。 惊心动魄的一夜终究还是过去了,山峰浸染了曙色,山头上抹着橙红和胭脂色的霞光。 洛一禾虽胳膊腿还酸爽的要命,但却不至于自己连走路都不能走,因此一行人决定分成两拨,李云暮、郑直、洛一禾和甘尾继续往大青山深处去找无叶草,其余人下山回城。 没了吴家兄妹和夏之雪、董小柔,四人的速度快了不少,当日连夜就翻了两座山头,第三日早上便到了大青山深处。 一路上虽见到了大型野兽的痕迹,但因着甘尾配置的驱兽粉,四人也没有撞到什么猛兽,只抓了一只被乌鸡引来的狐狸,还猎到了一头鹿。 一早起来,乌鸡就格外的兴奋,被洛一禾再三呵斥,还是总忍不住时不时的咯上一声。 【小黑说,肯定有好东西。】八卦炉是一个尽职的小翻译,【夭夭也说有好东西,我也觉得肯定有好东西。】 【你也觉得?】洛一禾诧异了,【你什么时候有感觉了?】 八卦炉狠狠跺了跺脚不搭理洛一禾了,与乌鸡、小杏树不知道叽叽喳喳什么去了。 洛一禾忍着腿酸,开始细细搜罗。 “咯!” 乌鸡叫了一声,立马又憋了回去,在洛一禾面前跳脚。 “有发现?” 乌鸡猛点头,然后颠颠的就向东跑去。 这几人原本就了解乌鸡的德性,这两日又加深了对它的了解,因此都不用洛一禾招呼,便自觉的跟了上去。 然后四人齐刷刷的呆住。 眼前枯黄的杂草中盘着一条比洛一禾的腰还粗的蟒蛇,蟒蛇是灰黄色的,一半身子在草丛中一半身子在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槐树上缠着,乍看上去,好似蛇头是从树上掉下来似的。 此刻,乌鸡正与它小眼瞪大眼。 “郑郎君、李郎君,你们俩打的过它吗?”洛一禾捏着嗓子询问。 “我家郎君不能动手。”郑直先否定了洛一禾的说法,然后讪笑,“我估计不够给它填肚子的。” “师父,驱蛇粉对它有用吗?” 洛一禾小小声的询问甘尾。 “不知道,估计没用。” 【破炉子,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们说的好东西?】 【蛇一身是宝,怎么不是好东西了?】八卦炉仰着个大脑袋顶嘴。 洛一禾一巴掌抽在它大脑袋上,【去,你给我把它抓住!】 【抓住就抓住!】 洛一禾惊呆了,【你能出来了?】 八卦炉没有回应,乌鸡却开始行动了,冲洛一禾“咯”的叫了一声,大模大样的从蛇脑袋底下走了过去。 蟒蛇好似瞎了一样,动都没有动一下。 乌鸡从蟒蛇脑袋地下走过之后,便开始招呼洛一禾。 【小八!亲爱的小八!】 【哼!】八卦炉傲娇的抬起大脑袋。 【你和蟒蛇达成协议了?不对呀,你能听懂蟒蛇说话了?】 【夭夭可以啊。】八卦炉理所当然道。 【厉害了,我的夭夭。】洛一禾赞了一句,笑吟吟的问,【那我们过去,蟒蛇也不会改变想法,咬我们一口?】 八卦炉鄙夷的看了一眼洛一禾,【知道它为什么一半盘在树上吗?吃撑了!撑了!对了,一会你记得给它消食丸,这是夭夭答应它的。】 第142章 蟒蛇很可怜 第146章 蟒蛇很可怜 “你们别动,我先过去。” 洛一禾决定相信八卦炉。 “丫头!” 甘尾才开口,洛一禾便大义凛然看向他,“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你就等着。”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带上驱蛇粉?”甘尾老实道。 洛一禾脸上的大义瞬间垮了,“师父,你这是让我去拉仇恨的?” 洛一禾转身气鼓鼓的大步从蟒蛇头下走过,一时竟也忘了害怕。 蟒蛇老老实实的盘在歪脖子槐树上没动,洛一禾冲三人招手。待三人安全过来,她才伸手问甘尾讨要消食丸。 洛一禾扒开瓶塞,将白瓷瓶倒转,红红的透着酸酸甜甜气味的小药丸一颗颗滚落到洛一禾掌心。 “消食丸一下不能吃这么多。”甘尾蹙眉。 “我觉得这些还不够呢。给它吃的。” 洛一禾扭头看了眼盘在槐树上的蟒蛇,猛然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小八,这怎么给它?】 【包在什么东西里扔给它就行。】 洛一禾取了帕子包住消食丸,“大蛇,你可接好了啊!这掉了我可没法捡。” 她扬手用力一抡,包着消食丸的帕子便朝蟒蛇脑袋砸去,蟒蛇头一扬,血盆大口张开,帕子包着的消食丸稳稳落在了它嘴里,槐树一阵咔嚓作响,蟒蛇的脑袋再次耷拉下来,就好似不曾动过一般。 【它这是吃了多少东西啊?】 洛一禾好奇的感慨。 “咯咯咯!” 乌鸡咯咯的叫声忽然响起,洛一禾循声看去,就见乌鸡站在一个半人高的树桩子上,正冲着下面的杂草狂叫。 几人不用洛一禾提醒,赶紧过去。 四人齐刷刷的再一次呆住了。 枯黄丛生的杂草中全都是白骨,一堆堆、一簇簇,而且这些明显是人骨。 郑直垂眸望着脚边的骷髅头,脸色阴沉如水。 “那是不是个人?”甘尾抬手指向杂草从中露出的半截手臂。 “我去看看。” 郑直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白骨过去,很快背着一个人过来,“甘大夫快帮忙,是徐掌柜。” “徐掌柜!” 洛一禾震惊的望着郑直放下的人,可不是徐立徐掌柜吗? 之前因娘子崔氏被高善害死,他含冤入狱。她为了小杏树去大牢给他送过胡饼、羊肉,他出狱后腊八的时候还给她送了腊八粥。 只是此刻徐掌柜的模样有些凄惨,右手从手腕处齐根断掉,发髻散乱,还沾了不少枯草,浅灰色的长袍上全是斑驳血迹,煞白的脸上透着死气。 “我去杀了那条蛇!” 郑直怒了。 “他的手不是蛇咬的。”洛一禾忽然开口,“你看那伤口很整齐,这明显不是动物能撕咬出来的痕迹。应该是刀剑劈断的?” “那条蟒蛇有毒,若是被它咬了,现在徐掌柜应该已经死了。”甘尾也映证了洛一禾的话。 “就算徐掌柜不是他咬的,那这些人呢?” 郑直指向地上的累累白骨。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李云暮盯着那些白骨突然开口。 “还不是蛇吃完把骨头吐在这了。” 李云暮看向郑直,“我是说,这里是深山,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深山,还正巧都来到此处碰到蟒蛇?” 【洛一禾,我帮你问了,蟒蛇说,这些人的确是它吃的。不过它也没办法,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个屁啊!山林里那么多的动物不能吃吗?】 洛一禾怒了。早知道蟒蛇吃了这么多的人,她怎么会给它消食丸,就该让它难受死! 【动物它没法抓。】 【白长那么大的个子。】洛一禾扭头望着槐树上正看着他们的蟒蛇,要是这条蛇这么没用,他们说不定还真能杀了它为民除害。 【洛一禾,你可别打坏主意,它挺可怜的。】 【你管它叫可怜?那这些人呢?是活该被它吃了吗?】洛一禾对八卦炉投以死亡凝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破炉子三观这么不正。 【它也不想吃,可它动不了,只有这些吃的。】八卦炉小小声的解释。 【什么意思?】 【它的尾巴被钉在了那里。它能活动的范围就这么大。除了这些送上门来的人,它就没有别的能吃的了。】 洛一禾望向地上蟒蛇盘着的那一坨,若蛇动不了,怎么能抓到这么多人? 【你没骗我?】 八卦炉气鼓鼓的望着洛一禾,脑袋上的盖子直跳,【我可是太清天尊用过的炉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和它说,我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它把尾巴解救出来。】 洛一禾快步往地上那一坨而去,才走一步,手臂就被李云暮抓住,“你要做什么?” “我、我……” 洛一禾正想着怎么说,就见乌鸡从树桩上一跃而下,冲到了蟒蛇尾巴盘着的那一坨,“我想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太危险。” “小黑说没事。” 李云暮松开了手,洛一禾快步过去,李云暮迟疑了一瞬跟了上去。 “郎君!”郑直惊呼一声也快步跟上两人。 走到近处,三人才看清,蟒蛇的尾巴不是盘在那里的,而是从地上长出来的,或者说它将尾巴尖藏在了浮土之下。 “我要扒开看看,要是不小心碰到你,你就忍一忍。” 洛一禾冲蟒蛇喊了一嗓子,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蹲下便开始刨它的尾巴尖。 上面十几厘米的浮土拨开,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铜制捕兽夹,捕兽夹夹住了一截蛇尾。 洛一禾顺着捕兽夹又挖了挖,此刻郑直也看出不妥了,帮忙挖另一侧。 整个捕兽夹露出来之后,大约有四尺长,在捕兽夹的两端各有一个铁链,铁链上不知挂着什么埋在地下。 郑直试探着拽了拽铁链,铁链纹丝不动,他抬头看向李云暮,神色凝重,“这是先做的这套捕兽装置,还是先抓到的蟒蛇啊?” 若是先做的这套捕兽装置,那很有可能是意外抓到了蟒蛇,然后又拿蟒蛇没办法,便把这东西扔在了这里,任由蟒蛇自生自灭。 可若是先抓到的蟒蛇…… 想到这个可能,三人后背不由一凉。 李云暮更是幽幽补了一句,“蟒蛇挣脱不出,它又是如何吃掉这么多人的?” 第143章 你懂兽语 第147章 你懂兽语? 李云暮看向甘尾,“甘大夫,徐掌柜怎么样?” “他失血过多,还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情况不大好。”甘尾如实道。 李云暮蹙眉,犹豫了一瞬,“那能不能将他唤醒?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徐立只是一个小药材铺的掌柜,虽出售药材却根本不会进山采药,他是怎么会出现在大青山深处的?还有他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只有徐立才能给出答案。 “正好昨日挖了一株老参,我给他含个参片,扎几针试试。” 甘尾给徐掌柜扎针的间隙,洛一禾问郑直,“这捕兽夹能打开吗?” “应该是可以,不过机关在夹子的背面,所以得先把这东西挖出来。” 蟒蛇的大脑袋忽然从树上抬起,绕着树一圈圈的倒转,将自己的上半身从树上解开,身子一摆便向他们游了过来。 郑直瞬间紧张,长剑出鞘站在了李云暮身前。 【它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请你们救它。】八卦炉急急翻译。 “没事的。” 洛一禾伸手扯了扯郑直的衣袖,“它或许是想要感激我们。” 蟒蛇游到他们身前一丈处停下,半扬起蛇身,瞬间比洛一禾他们高出了一个人。 不过它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冲洛一禾点了点大脑袋。 “你是想要我们救你对吗?” 蟒蛇又点了点脑袋。 “李少卿!徐掌柜醒了。”甘尾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李云暮急急走向甘尾与徐掌柜,洛一禾与蟒蛇道,“你等一下,我们很快就救你。” 悠悠转醒的徐掌柜已经从甘尾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处境,望着李云暮、洛一禾一时五味杂陈,脸上似悲似喜,良久才感慨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徐掌柜!” 洛一禾有些同情这个倒霉蛋了,简直比她还要倒霉。 “凡事你要往好处想,至少现在你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你想想你阿娘,如果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该多伤心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掌柜露出一抹悲戚的笑,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之前呢?在你昏倒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洛一禾换了一个问法。 “崔氏的家人来收拾崔氏的遗物,发现崔氏的一个白玉镯子不见了,非让我拿出来。我之前也的确见过崔氏戴那白玉镯子,可镯子真不在我这。 我厌烦了他们的纠缠,就去了县衙大牢,想要问一问高善可曾见过那个镯子。只是牢头告诉我,高善已经判了死刑,不能探望。 我要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和尚从大牢里出来,我想到高善就是寒光寺的净人,便追上那和尚问他是不是去探望高善了? 和尚就问了我是谁,得知我的身份后说在一间寮房正巧发现了一个白玉镯子,我就跟他去取。上了马车后没多久我就睡着了,直到刚刚甘掌柜将我叫醒。” “又是寒光寺!” 郑直咬牙切齿,“我看寒光寺里住的哪是慈悲的和尚,明明就是地狱的恶魔。” “慎言!” 李云暮嗔了郑直一句,看向徐掌柜,“那和尚之前你在寒光寺见过吗?” 徐掌柜摇头,“之前我去寒光寺买药,都是净心师父招待的。除了他,便只认识清风、清月两位小沙弥。” “徐掌柜好好休息。”李云暮扭头看向洛一禾,“你和我来。” “哦。” 洛一禾乖乖跟着李云暮到了一边,半晌不见李云暮说话不由看向他,“你想问什么?” 李云暮凝视着洛一禾,“你懂兽语?” 洛一禾眸子撑大,“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我唐突了。”李云暮想到自己的情况,瞬间改口,“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办法与那条蛇沟通?我想知道这些白骨是偶然路过的人,还是固定来的人?” 这意义可完全不同。 洛一禾迟疑了一下道,“那我试试?” 【小八,你快问问大蛇。】 “拜托了!”李云暮难得郑重了神色,“若是能再得知一些别的线索就更好了。你放心,此事,出你口,入我耳,再不会有人知道。” 洛一禾想要强调自己不懂兽语,可又想到这两日乌鸡和她是怎么相处的,李云暮都看在眼里,估计早就怀疑她了。 罢了,洛一禾破罐子破摔冲李云暮道,“好。” 随即,她便将八卦炉告诉她的话转达给李云暮,“这些人都是被人扔到这里的。蟒蛇没有吃的,就只好吃他们了。来扔人的都是光头,而且扔完就走,从不在这停留。” “他们是哪个方向过来的?” 李云暮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洛一禾看向蟒蛇,李云暮也看向蟒蛇,见它的头正指向东北方。 “李郎君!”洛一禾试探着询问,“我们能不能把蟒蛇放了?” 李云暮凝眸望着蟒蛇,洛一禾赶紧把八卦炉翻译过来的话告诉他,“蟒蛇说,它不吃人了,人太难吃了。” 李云暮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有了李云暮的许可,洛一禾便毫无负担的指使郑直开始干活,两人忙活大半日,这才将铁链那头挂着的两个石墩子挖出来。 郑直望着地上这将近两人高的大坑看向李云暮,“这要说不是故意用来对付蟒蛇的都没人信。” 他下到下面打开捕兽夹的机关,蟒蛇倏的收回自己的最后一截尾巴。 或是尾巴尖被捕兽夹夹的时间太久,没了灵性,蟒蛇游动的时候仿若拖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可饶是如此,蟒蛇也很高兴,在地上快乐的翻滚着,在歪脖子槐树上爬上爬下,直到咔嚓一声将槐树绞断才罢休。 【小娘子!】八卦炉突然兴奋的开口,【蟒蛇说它知道哪有无叶草。】 【真的?】 【当然,离这不远。】八卦炉很是得意,【我就说肯定有好东西。】 【对对对,你最厉害了。】 洛一禾刚想唤甘尾,一时又愣住,她怎么告诉甘尾跟着蟒蛇走呢? “怎么了?” 李云暮察觉了洛一禾的迟疑。 “蟒蛇知道哪里有无叶草。” “不是有雪团……”李云暮看向那只跟着蟒蛇撒欢的乌鸡,第一次改口,“不是有小黑吗?” 第144章 大自然的奇迹 第148章 大自然的奇迹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一只雪白的乌鸡得意洋洋的蹲在蟒蛇头顶,四个人跟在蟒蛇身后穿梭在树林与乱石间。 “咯咯咯!” 乌鸡从巨蟒头顶一跃而下,冲着一片植物咯咯咯的叫。 甘尾抬头看了眼已经落到山顶的太阳,又看向这片小苗,“无叶草,是无叶草。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无叶草。” 无叶草极其难得,一株都难见,这里竟然有一片,少说也有二三十株。 他看向李云暮,“我们在这等一夜,明日一早取新出的嫩叶。” “好,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我们去那边……”李云暮抬手指向东边,“看看。” 他们刚才一直向北,此刻再拐向东,正是蟒蛇所指得东北方向。 甘尾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峡谷是蟒蛇的地盘,应该不会有猛兽过来,所以徐掌柜一个人也是安全的。 洛一禾知道李云暮的目的,自然不会反对,一行人挥手告别了大蟒蛇便往东边而去。 越往东走,郑直越觉得怪异,他左看右看,蹙眉看向李云暮。 “郎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边的树落叶落的比较晚。”洛一禾一语道破郑直的怪异之感。 郑直恍然。 从他们进入大青山之后,山是光秃秃的,树是光秃秃的,直到进到深山里,树上才偶然挂着一些枯叶,石缝间偶尔还藏着几株未被冬天发现的黄绿色的草。 可这个峡谷里,刚才在那头还不觉得,这头树上的叶子也落,但更多的还挂在树上,枯叶甚少,大都是那种深秋时的黄绿色的叶子,甚至还有一小株火红的枫树。 “这里比旁的地方暖。”李云暮补了一句。 “那里便到尽头了。”郑直指着前边。 李云暮颔首,看向洛一禾,蟒蛇不会骗你? 【小八?】 【当然不会!】 “咱们过去看看,说不定是从山上溜下来的。”洛一禾凑近李云暮压低声音道。 李云暮微微颔首,继续向东。 最东边是一棵洛一禾叫不上名字的树,树干也是洛一禾一个人抱不住的,长得那叫一个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更绝的是它的树叶。 靠着山壁的那一面树叶是绿色的,而远离山壁的那一面树叶是黄绿色的。 “这树不是长在了季节的分叉点了?”洛一禾感慨着绕着树滴溜溜转了一圈,“不行,我得摘两片叶子留个纪念。” 她探手摘了一片黄绿色的巴掌大的叶子,绕到树后又去摘绿色的叶子,竟然发现够不着。 洛一禾后退一步猛的一跳,扯下一片叶子,落下时脚一滑,整个人不觉往后退去,踉跄了几步才站住。 “洛一禾!” “洛小娘子!” “丫头!” 李云暮、郑直、甘尾的惊呼声前后脚响起,李云暮脸上还看不出太多表情,郑直、甘尾脸上完全就是放大的震惊。 身后有东西? 洛一禾缓缓回头,身后是一条只能一人通过的小道,抬头是窄窄的一线天,并没有任何东西。 “洛一禾!” “洛小娘子!” “丫头!” 李云暮三人的唤声还继续响起,而且眸光乱扫,好像是正在寻找什么。 “你们怎么了?”洛一禾诧异。 “你在哪?”李云暮一边问一边走向洛一禾,一脸的凝重。 洛一禾一眼便看出李云暮并没有看她,只是眸光毫无焦点的望着前方。 “郎君!危险!” 郑直一把拽住李云暮,“我去。” “你们做什么?” 洛一禾从缝隙中走出,看向郑直惊得瞪圆的眼睛,不由回头看去,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身后是陡峭的山壁,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 我去! 洛一禾转身又试着走了回去,没有任何阻碍,然后又走了出来,依旧没有任何阻碍。 大自然可真是鬼斧神工啊! 洛一禾惊叹,看向三人,“你们跟我来。” 她转身再次走进那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李云暮紧随其后,然后是郑直、甘尾。 “为什么在外面看不到这条路?”郑直一脸好奇。 “应该是光线的问题,不然到晚上你举个火把来看,应该就很容易发现了。”洛一禾领头顺着一线天往里走,大概走了三十多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步之后,更是仿若从寒冬到了春天。 放眼望去,俱是绿色,浓绿、淡绿、墨绿、深绿、浅绿,全部都是盎然的绿意。 “这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郑直感叹。 “禁声!”李云暮呵斥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看每一个苗圃,几乎都是一样大小,这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走。” 几人放轻了脚步,走进离他们最近的一片苗圃,里面的植株有半人多高。 “这是药?” “对,是白芷。”甘尾一眼就认了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赞道,“这里温度适宜,水分充足,这些白芷长势很好,等到了二月、八月,把它的根……” 甘尾突然怔住,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李云暮,“如今外面是寒冬,这里却温暖如春,所以这些药材的采摘应该也不能按照外面的时间来计算。”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以为这些药如何?” 洛一禾只能认出这些是白芷,又没有仪器分析,她怎么会知道药效如何?不过她有作弊器。 【小八?】 【一堆杂草。】八卦炉不屑撇嘴。 洛一禾冲李云暮摇头,“没有药性。” 她眸子倏的一亮,“这就是那些药。” 不等李云暮说话,她小跑着冲到下一个苗圃,都不用她开口,八卦炉已经一脸嫌弃道,【杂草!】 【杂草!】 【还是杂草!】 【那你能看出为什么这些药会变成杂草吗?】洛一禾试探道。 【你采些药给我,我炼炼看。】 洛一禾身子一矮,躲在一片紫苏后,悄咪咪伸手扯了一把紫色的叶子。 叶子从她手上莫名消失。 八卦炉如跳大绳一般跳了两下,【这从根上就坏了,你找找水源。】 “可是有什么发现?” 李云暮已经跟了过来,神色凝重。 这么好的一处宝地,竟然全用来种这些害人的药材,不管这背后的人是谁,不管牵扯到多少人,他都绝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45章 魔鬼在人间 第149章 魔鬼在人间 洛一禾心思一转,起身看向李云暮,“植物生长有三样东西不可缺少,阳光,空气,水。” 阳光与空气若是有问题,他们到了山谷便能察觉,所以…… “你怀疑水?” 洛一禾颔首。 李云暮唤来郑直,让他在前面探路,他们三人跟在后面。 三人越走越是心惊。 举目之处全是整齐的苗圃,里面种植的药材,无论是寻常的半夏、川柏,还是常用的黄芪、紫苏,还是可能救命的三七、当归,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品相良好,可实际上却犹如杂草,一点药效都没有。 甘尾脸色阴沉如水,气的语不成调,“李少卿!这事你一定得管。别说全部用这些药材,就算是开的方子里其中一味用了这种药材,都是害人性命啊!” “甘大夫放心。” 李云暮神色肃穆。 就在此时,前面探路的郑直折返回来,压低声音道,“郎君,前面有一群僧人,正在烧火准备晚膳。那边还有几排竹舍,应该就是他们平日住的地方。” 郑直口中的僧人,此刻全都围到了篝火边,一个身形肥硕的僧人赤着上半身,满头大汗的翻转着火上的烤山羊,肉香浓郁,不时有羊油滴落到篝火中,引起“哔”的一声爆响。 “净空师兄,差不多就行了,这肉香味勾的我难受。”一个圆脸的和尚冲身形肥硕的僧人叫嚷。 净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向叫嚷的僧人,“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你不就出去三天吗?三天不吃肉就馋成这样?” “我不是馋肉,我是馋净空师兄的手艺啊。外边的那些肉哪有净空师兄做的好吃。”圆脸的和尚一脸讨好。 “要我看,不是外面的肉不好吃,是在外面吃肉,咱们得藏着掖着,偷着背着人,哪有在这药谷里肆意快活,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旁边的僧人打趣。 圆脸僧人附和,“对对对,净凡师兄一语中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还好意思说?”旁边有僧人看不下去,抬手一巴掌抽在圆脸僧人的后脑勺上。 “就叫你出去办了这一回差事,你瞧瞧你干的都叫什么事?杀了高善不就完了,非要节外生枝,把那姓徐的还给带来?结果怎么着,净明师兄还得替你出去补漏子。” 圆脸的和尚讪笑不敢反驳。 旁边有僧人做起了和事佬,“徐家就剩一个老东西了,一根麻绳就能解决,净明出去也不费事,正好还能看看南平县是怎么回事?” “要我说那姓冯的就是活腻了,这两年名里暗里他收的好处还少吗?到如今说翻脸就翻脸,真应该让净明把他也给了结了。” “好了,什么了结不了结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可是僧人。” “蜜汁小山羊——大家伙尝尝怎么样?”净空将烤山羊取下,分成几块给众人。 “真他娘的香!快把我屋里的红梅酒拿出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哈哈哈……” 这声罪过罪过博来一阵哄堂大笑,之后这群僧人便开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肚子填了个半饱之后才又开始说起闲话。 “那边传话说,暂时不要往外送药,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年前要赚一笔大的吗?” “十有八九就是南平县闹得。” “这药材不送,”一个僧人恨恨咬了一口羊肉,“呸”的一声吐出碎骨茬子,“咱们得损失多少钱啊?” “你这是掉钱眼里了?不送药,咱们正好养一养那片参田,那才是金疙瘩呢。随随便便卖出去一支,就能顶咱们运一次药的钱。” “这么赚钱呢?” “那当然。” “既如此,为什么咱们不把这便宜的药材拔了,全部改种人参呢?那咱们不就能天天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吗?” “啪!”之前给了圆脸和尚一巴掌的僧人又给了这人一巴掌。 “你个憨货!人参是什么?那是救人命的玩意。寻常普通百姓,还有那些泥腿子能买得起吗?能买得起的都是有钱人家。 这样的人家若真出了岔子,会不查一查这人是怎么死的?到时候查出这人参有问题,顺藤摸瓜,咱们不就全完了?你能杀了一家,你能把买人参的人家全都杀了?” 挨了一巴掌的僧人讪笑,“还是师兄透彻。” “凡事多动动脑子。之前咱们卖的那些药,为什么不都卖给一家医馆?真是因为咱们没有吗?咱们这么一大片药圃,要什么药没有?还不是为了隐蔽? 你熬一剂药,一点药味没有,这能行吗?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药有问题啊。你要是这一剂药里有一两味没有味道,那谁能看得出来?就算出了事,那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啊。懂了吗?” “懂了懂了,多谢师兄教导。” 说话的僧人甚是自得,站了起来,挥手指向黑夜中一片片的药圃。 “唯有细水长流,才是发财之正道。那些人参虽然能赚大钱,但却不能由咱们露面卖,更不能卖给与咱们常来常往的药铺,都记住了?” “记住了!” 僧人齐声应答。 夜黑如墨,深谷寂静,因此他们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的传到了不远处金银花药圃前站着的四人耳中。 四人眸光明明暗暗,犹如旁边藤架上攀爬的金银花,半边雪白,半边金黄。 怒火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在洛一禾肺腑之中横冲直撞,撞得她心肝脾胃肺都疼。 她从未如此愤怒过,被人取代身份,被人差点烧死在柴房,被人冤枉下毒,被人冤枉气病了太傅,她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这是一群什么和尚,一群魔鬼还差不多。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洛一禾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李云暮!这些人,你一定一个都不能放过。” “放心。” 李云暮淡淡吐出两个字,两个字却都咬的极重。 “我相信你。”洛一禾望着黑夜里不停变化着形状的篝火,“这个案子,不管你需要我做什么,不管是否危险,只要你用得到我,尽管说,我必不推辞一句。” 第146章 李郎君也来泡温泉 第150章 李郎君也来泡温泉? 李云暮从远处收回眸光看向身边的女郎,她一身男子装扮,眸光坚定,朗朗如日月入怀,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他一时有些困惑,眼前这个,真是洛小娘子吗? 远处的僧人吃饱喝足,不知是为了消食还是为了巡视,已经四散开来,四人悄无声息原路退了回去。 从一线天出了这片世外桃源,郑直忍不住愤愤,“他们天天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也不怕佛祖气的从神龛上跳下来将他们一掌劈死。” “可怜徐掌柜。”甘尾感慨。 那些僧人的话他们可都听到了,他们不但对徐掌柜下手了,甚至连他阿娘都没有放过。 想到那个跪在孟府门口,求李云暮为徐掌柜伸冤的老妇人,想到那个陪她在丁香小院住了一晚上的老妇人,洛一禾不觉也叹了口气。 “若是我们现在去救人,你说还来不来得及?” 谁也没有回答她。 洛一禾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她心中便已经知道结果了。杀人的和尚早已经走了,他们从这里出去最快也要两日,怎么赶都是来不及的。 四人静默的走了许久许久,洛一禾忽的停住脚步看向李云暮,不待他询问,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到一边。 “蟒蛇说和尚只从这边扔过人,那他们是从哪进到那个山谷的?一定还有一个出口。” 洛一禾松开了李云暮的手腕,一拍额头恍然道,“我知道是谁把蟒蛇钉在这里了,一定就是那些和尚。 如此,就算是有人误闯入这里,也会被蟒蛇惊走或者吃掉。这样,蟒蛇就成了他们的看门狗。谁会发现峡谷里的这个秘密入口?” 李云暮僵硬的望着洛一禾。 就见她回身又看向那秘密入口,“我猜,一线天这个入口也不是所有的和尚都知道的,你说是不是?” 半晌没有等到李云暮的回答,洛一禾不由回头看他,“问你话呢?” “或许。按舆图看,此处正在寒光寺后面。所以我猜测,从寒光寺到这里有一条秘密通道。等到夜深之时,我与郑直再去查探一番。” “我也去。”洛一禾当即接口,“水源还没有找到。” 李云暮略略犹豫,点头同意。 夜色苍茫,枯树峭壁已看不清楚,只有黑巍巍的山峦轮廓,孤星在齿状的山巅闪烁。 洛一禾一行三人再次通过一线天到了满是药圃的山谷,再次到了那片金银花的药圃。 查探地形的郑直闪身过来,“南边有个温泉,竹舍后边有一条小路不知通往何处。我看过了,那些和尚都睡了,也没有人巡逻。” 洛一禾嗤笑,“他们压根想不到会有人发现这里。” 所以,怎么会安排人巡逻? “咱们分头行动,我去查看温泉,你们去看看那些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李云暮迟疑了一瞬,点头,“好,你自己小心,若是有危险……” 他看向蹲在洛一禾脚边的乌鸡,“让小黑放开嗓子叫几声。” 洛一禾点头,“你们也小心。” 顺着郑直指得方向往南走了二百多米,洛一禾便明显感觉到温度又升高了许多,空气也湿湿黏黏的。 “果然是温泉。” 洛一禾蹲在水池边,将手伸进去掬起一捧水,眨眼她掌心中捧着的水就不见了踪影。 【是水的问题吗?】 洛一禾问又跳大绳的八卦炉。 【不是水,水里有东西。】八卦炉的声音隐隐透着兴奋,它仰着个大脑袋看向洛一禾,【我想吃水里的东西。】 洛一禾一僵,【水里是什么?】 要是什么蟾蜍蛤蟆的,她可不去给它抓。 【丹药。】八卦炉不是很确定,【应该是一枚已经变质了的仙品丹药。】 【和你来自一个地方的丹药?】洛一禾试探问道。 【不知道,这个要吃过才知道。】八卦炉眼巴巴的望着洛一禾,谄媚的笑着,【仙子!好仙子!你就去看看。】 乌鸡也来凑热闹,蹲在洛一禾身边,拼命拿它毛茸茸的脑袋蹭洛一禾的脚背。 【仙子!我要是吃了这个,说不定以后再炼的药就没有后遗症了。】八卦炉抛出诱饵。 洛一禾想想自己此刻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冒出来的酸爽,隐隐有些动心,【你都说是变质的药了,真的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不会不会,若是任由它在这水里,才会有副作用呢。你也看到了,用它泡的水浇灌的药材徒有其表,没有药效。若这丹药没有变质,应该会催生出品相、药性都更好的药才对。】 八卦炉向洛一禾交了老底 【原来如此。行。】 洛一禾看向乌鸡,“小黑,你在这看着啊,要是有人来了提醒我一声。” 乌鸡点了点脑袋,洛一禾扯下斗篷,腰带,脱下圆领袍,只穿着肚兜、中裤跳了进去 哗! 暖融融的水包裹着她,还挺舒服。 【下面,在下面!】八卦炉急急为洛一禾指路。 洛一禾吸了一大口气,闭气往下沉去。 这温泉池子不大,还挺深,她这一口气几乎要没了的时候,也没听八卦炉说到了。 她只能浮出来换气,然后再潜下去。 如此几次,才听八卦炉尖叫,【到了到了,向前,洛一禾,不,仙子,向前一点,再向右,摸!】 洛一禾摸到一块和她脑袋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是它是它就是它。】八卦炉激动的手舞足蹈。 【拿去。】 洛一禾话音都未落,她手中的石头已经不见了,“咣当”一声掉进了八卦炉里。 【洛一禾!我要闭关,你不要欺负小黑和夭夭啊!还有,最重要的,你可千万别死了啊。】 【呸!你个乌鸦嘴!】 洛一禾一巴掌抽在八卦炉脑袋上,连着他脑袋里的石头都咣当响,【闭你的关去,你不要走火入魔。】 她一边腹诽着八卦炉一边往上浮,“哗!”的一声从水中钻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对上一双满是震惊的眸,还有微微张着的红唇。 “呵呵……”洛一禾尴尬的笑了笑,伸出小爪子挥了挥,“李郎君,你也来泡温泉啊?” 第147章 滚出孟府! 第151章 滚出孟府! “郎君,怎么了?” “别过来!” 李云暮快速转身,一把捂住郑直的眼睛,硬生生将他转了个身。 郑直呆住。 他家郎君不是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更不轻易去碰别人吗? 李云暮此刻哪还记得这些,听着身后哗哗的水声,然后便是布料特有的那种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一向清冷如玉的面庞不觉染上了两抹云霞。 “我好了。” 洛一禾绕到李云暮身前,一边与他说话,一边歪着头拧头发上的水,“李郎君要泡就。” 李云暮的唇陡然间变红。 郑直惊得瞪圆了眼睛,“洛小娘子,你竟然在这泡温泉?你就不怕那些和尚发现?” “郑郎君若是嗓门再大点,估计那些和尚就真发现了。” 洛一禾将湿哒哒的头发胡乱挽住,“那些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真的。” 郑直心情沉重,“头上的戒疤是真的,身份文牒也有,就是寒光寺的和尚,而且都是净字辈的。那条小路的尽头在一间竹舍里,非常大的竹舍,我家郎君怀疑竹舍里有可以通到寒光寺的地道。” “这些回去再说。” 李云暮看了眼洛一禾湿哒哒还往下滴水的发髻微微蹙眉,“这水可有问题?” “之前有,现在没有了,里面放了东西,不过那东西已经被小黑吃了。” “咯咯咯!” 乌鸡抗议,不是它吃的。 洛一禾抬腿踢了它一脚,不说你,难道要说八卦炉吗? 乌鸡垂头丧气,转个身将屁股给了洛一禾。 洛一禾神色不变的看向李云暮,“小黑想要泡温泉,被我拒绝了,闹脾气呢。” 李云暮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追究她的话是真是假,“以后用这水浇药材不会出问题了?” “现在不行,因为这水已经被污染了,得过段时间,等这些水流动着换成新的,再去浇,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李云暮颔首,三人回到了外边。 待洛一禾靠着山壁睡去,郑直才悄咪咪凑到李云暮身边,“郎君,你的病是不是好了?” 李云暮挑眉。 “昨晚,洛小娘子握了您的手腕,您回来没有换衣服,连擦都没有擦一下。” 李云暮陡然僵住。 郑直毫无所觉,继续道,“还有刚刚在山谷的时候,你捂了我的眼睛。” 李云暮垂眸看向自己的手,隐隐有砍了自己手的冲动。 “准备水。” “啊?” “我要净手。” 郑直抬手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让你嘴贱,再让你嘴贱,没事找事? 夜在郑直的懊恼与李云暮一遍一遍的净手中过去,东方渐白,鸟雀打破了山谷的沉寂。 甘尾支起小锅开始熬药,洛一禾蹲在那片无叶草之前,静静的看它们犹如昙花般一点点展出嫩叶。 “可以采了。” 甘尾一声吩咐,洛一禾便拿出随手带的小剪刀剪了三片无叶草的叶子丢进药汤里,又过了一刻钟,还魂汤便算是熬好了。 甘尾将它倒进特质的裹着牛皮的竹筒,盖好盖子看向李云暮,“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让郑直送你们出去。” “你不走?”洛一禾诧异看向李云暮,“和尚的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我还不确定那条小路是否通往寒光寺。” 这是一条可以给寒光寺定罪的铁证,他一定得弄清楚。 “而且,还有那晚的黑衣人,我还要查一查他们的底细。”李云暮又补了一句。 洛一禾略略迟疑,“既如此,郑郎君也不必送我们,我和师父带着徐掌柜慢慢出去就行。” “小娘子不必担心,昨日郎君已经传信让林墨赶来,最迟今晚他就能到。”郑直说着已经背起了徐掌柜,洛一禾便不再推辞。 回去不必寻无叶草,又抄了近道,所以虽然带着徐掌柜,他们却也只用了两日的时间就出了大青山,比来的时候足足快了一日。 “正巧今日腊月二十三,太傅醒来还不耽搁祭灶。” 郑直打趣道,“洛小娘子,你和甘大夫去给太傅送药,我这就折回去找我家郎君去了。” “郑郎君小心。” 洛一禾叮嘱了一句,甘尾将身上还剩下的驱兽粉、驱蛇粉,乱七八糟的药全都塞给了郑直。 “洛小娘子?” 洛一禾回身,见招呼她的竟是孟府看门的小厮,“大毛?你怎么在这里?” “是孟郎君让我在这里等着小娘子的。都等了四天了,等的我心里毛毛的,总怕小娘子出什么事。”大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想起刚刚看到的郑直。 “郑郎君不回去吗?” “他还有些事,我们先回去。” “好嘞!小娘子这边。” 大毛主动背起徐掌柜,引着洛一禾与甘尾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就往孟府而去。 到了孟府,几人才下马车,就被人团团围住。 “洛小娘子,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一名青衣小郎君一脸气愤的瞪着洛一禾,“就知道你们洛家没一个好人,这里不欢迎你,滚!” 洛一禾失笑,抬手指向他身后的门匾,“看清楚了没有,这里是孟府,不是你家,轮不到你做主。让开!” 青衣小郎君没有让开,那日给洛一禾留下深刻印象的卫长恭却冲了过来,“洛一禾!你还回来做什么?是想要来看太傅的笑话吗?” “咯咯咯!” 乌鸡不服,跳着脚的冲这些人叫骂。 它这一叫,瞬间勾起了这些小郎君们的心事,“就是因为你舍不得一只鸡,害的太傅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是她将太傅气中风的,她怎么可能会让我们救太傅?” “洛家的人简直坏透了!洛四郎前脚杀了太子,洛一禾后脚就把太傅气的中风,这次咱们要是让洛一禾再进孟府,怕她会要了太傅性命!” “对!让洛一禾滚出孟府!滚出梅里!” “滚出去!滚出去!” 十三四个小郎君站成一排,牢牢将孟府大门堵上。 “这是怎么回事?”甘尾有些不安。 洛一禾不以为意,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孟兰心又煽风点火了呗。 她看向一脸正义、愤怒的少年郎们,“好!就算你们讨厌我,不让我进去,那甘大夫呢?他来可是为了救太傅,让他进去总可以?” 第148章 不愧是洛小娘子 第152章 不愧是洛小娘子 “甘大夫?”卫长恭看向洛一禾身边的甘尾,冷笑一声,“他一个兽药铺的掌柜,好意思称自己是大夫?” 众郎君放肆大笑,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一位白衣郎君一手扶着同伴的肩,一手指着甘尾,“还救太傅,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你究竟是想要救太傅呢?还是想要杀太傅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洛一禾冷了脸。 “你与他蛇鼠一窝,还不知道我们什么意思吗?” 卫长恭上前一步,隔断了洛一禾怒视白衣郎君的视线,不屑的扫了眼甘尾,眸光又转向洛一禾,“也是,毕竟是那么不光彩的事情,甘掌柜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下一瞬,他便抬高了嗓音喊道,“甘掌柜杀了人!为了一张咳疾的方子杀了人!千金派的人禁止他行医,就怕他心术不正,再杀人。” 甘尾脸色铁青。 “你胡说!”洛一禾愤愤瞪向卫长恭,“我师父才不是那样的人。” “祝神医都默认了,难道祝神医会说谎?”有人不屑质问。 “就是,事情虽已过去多年,但千金派的很多人却还都记得。” “洛小娘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一问。” …… 卫长恭抬手制止了众人的七嘴八舌,看向甘尾,“总之,太傅的身体有孟娘子和祝神医照料,不劳甘掌柜、洛小娘子操心,孟家也不欢迎你们,你们走!” “滚!” 小郎君们再次起哄。 “是我连累你了。”甘尾突然出声。 洛一禾诧异看向甘尾,直直盯着他那泛着淡淡忧愁的眸子,仿若能看到他的心,“师父杀人了吗?没有?既然没有,说什么连累?” 甘尾诧异,“你相信我没有杀人?” “当然。” 洛一禾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甘尾,“师父耿直的连撒谎都不会,若是杀人,怎么可能瞒到今日?早露馅了。” 甘尾怔住,望着洛一禾的神色一言难尽,就连心中翻涌而上的感动都凝固住,然后化为泡沫。 洛小娘子可真不愧是洛小娘子,这安慰人的方式都令人这般恼火。 “小黑。” 洛一禾却没有理会甘尾复杂的心情,看向蹲在她身边的乌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黑,你给我往里冲!冲进去找孟郎君,只要你找到他,我就给你一包砒霜。” “咯咯咯!” 乌鸡将爪子在地上点了两下,仰着脑袋望着洛一禾。 “行,两包。” 洛一禾话音才落,乌鸡翅膀子展开,“咯咯咯”的叫着就向那一群郎君冲去。 洛一禾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遮掩,所以这些人听的是一清二楚,在听到她让乌鸡往里冲的时候就已经紧张起来,此刻见乌鸡冲来,一个个赶快猫腰撸袖子准备将这只该死的鸡一举拿下。 咯咯咯! 乌鸡机灵的在他们胯下钻来转去,乱转的间隙,还不忘一会给这个来一翅膀子,一会给那个来一口,只眨眼功夫,孟府门口就是一片鸡飞狗跳。 洛一禾笑吟吟转身将裹着牛皮的竹筒交给大毛,“从侧门去找沈郎君,让他把这个给太傅喝了。” 大毛一时迟疑。 “这是李少卿的意思,出了事,有他。”洛一禾毫不客气的扯起李云暮的虎皮,大毛再不犹豫,接过竹筒一溜烟的跑了。 “洛一禾,你就是个卑鄙小人!” 之前笑的张狂的白衣郎君被乌鸡连啄了三口,手背都泛出血来,却连乌鸡的一根鸡毛都没有捞到,只能将怒火再转向洛一禾。 洛一禾也不恼,笑吟吟的望着他就接口,“你这就不讲理了,只许你们以多欺少,不许我兵行奇招吗?小哥哥,你扪心自问,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究竟是我卑鄙一点,还是你们更卑鄙一点?” 白衣郎君呆住,俏脸一点点涨红。 就在此时,一位小厮冲了出来,“住手!刘郎君快住手!宋郎君住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小心太傅知道了将你们赶走。” 众人喘着粗气住手,乌鸡颠颠的跑到扶着门框站着的孟清尘身边,“咯咯咯!” 孟清尘缓缓蹲下,抬手抚了抚乌鸡的小脑袋,乌鸡僵住。 孟清尘却已起身,看向众郎君,“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将来即便不入朝为官,那也是一方大儒,要教化一方的。将来,你们就这样凭借自己的喜好来教化他们吗? 我听闻洛四郎谋害太子之事时,震惊不比你们少,但洛四郎是洛四郎,洛小娘子是洛小娘子,他们怎能混为一谈? 你们可知道,洛小娘子为了给太傅寻药,一个小娘子进了深山七日。” 有人面色讪讪,低下了头,有人不服,“我看她是为了逃避责任。” “甘掌柜可是杀过人的,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话你们没听过吗?再者,祝神医亲口说甘掌柜杀人了吗?并么有。” 卫长恭怔住。 的确,他们那日质问祝神医甘掌柜是否为了方子杀人?祝神医只是沉默,既没有说他杀人,也没有说他没杀人,所以他们便都自以为祝神医的意思是甘掌柜杀了人。 孟清尘缓步走下台阶,冲洛一禾行了一礼,“多谢小娘子为我阿耶寻药。” “郎君客气了。” 洛一禾侧身避开孟清尘的礼。 “请。” 洛一禾回头看向马车,“徐掌柜还在车上,他受伤了。” 孟清尘看向刚刚阻拦诸位郎君的小厮,小厮当即冲洛一禾笑道,“小娘子放心,我会照顾徐掌柜的。” “谢了。” 洛一禾道了声谢,跟着孟清尘往孟府去,刚到门前台阶处,就见孟兰心聘聘婷婷走了出来,一脸怒气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你差点害死我阿兄还不够,还来孟府做什么?害我阿耶吗?” “孟兰心!”孟清尘抬眸看向孟兰心,“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想救阿耶,想保护阿耶!我倒是想问问阿兄,你想做什么? 你明知道洛一禾害阿耶中风,明知道我师父在救治阿耶,还要找洛一禾,找没有行医资格的甘掌柜,你就那么恨阿耶吗?” 第149章 热血少年郎 第153章 热血少年郎 孟清尘薄唇紧抿,望向孟兰心的眸中尽是失望,“你心虚了!” 孟兰心心跳乱了一拍,可此刻却也只能破釜沉舟,看向门口站着的郎君们,“诸位!太傅到今日还未醒,你们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她自己便给出了答案,“因为有人在太傅的药里下毒。” “真的假的?难怪祝神医说喝了汤药太傅就会醒转,可太傅直到今日都没有醒来。”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太傅下药,我们定然不能轻饶了他。” “对,绝不能饶了他。” 众人议论一波之后才看向孟兰心,“小娘子,是谁给太傅下的药?” 孟兰心没有回答,只同样失望的看向孟清尘,“一个我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的人。” “孟郎君?” 众人不敢置信。 “我也不愿相信。”孟兰心语调沉重,“可我师父昨日才告诉我说,今日太傅可能会醒来,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莫要让他再动怒,这边我的好阿兄就请回了洛一禾和甘尾。” “孟郎君,你真给太傅下药了?” 有郎君质问孟清尘。 “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孟兰心望着孟清尘一字一字道,“就是他,给太傅下的毒。说不定当日气的太傅中风的事情,他也有份。” 众人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 看着将洛一禾、孟清尘围起来的少年郎,孟兰心眸中闪过一抹狠戾。阿兄,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这也是为你好。 若你现在就被赶出孟家,日后就不会气死阿耶。孟家也不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孟兰心!” 沈肆的声音骤然在孟兰心身后响起,“你再说一次,是谁气的太傅中风的?” “洛一禾,再说一次……” 孟兰心倏的转身,却仿若被人掐住脖子,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身后站着的不止有沈肆,还有背着孟太傅的随心。 孟太傅的一张老脸青红交加,若不是之前沈肆反复给他做了思想工作,他这会肯定又要气晕过去。 “太傅! “太傅!” 众郎君发现了孟太傅,纷纷围了上来,齐齐冲孟太傅行了一礼之后,卫长恭开口,“太傅现在感觉如何?” “还没死。不过早晚会被你们气死。” 孟太傅望着一脸愕然的少年郎,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做个夫子,不然为什么大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如今兰心也变得让他陌生,还有眼前这一群少年郎,一个个都是糊涂蛋。 “太傅!”沈肆等不急了,催他道,“您快告诉大家,是谁将您气的中风?又是谁故意不让祝神医救您?又是谁不顾危险去给您寻药的?” “洛小娘子!”孟太傅看向洛一禾,“老夫教子无方,愧对你啊!二郎,替我与洛小娘子道歉。” “是!” 孟清尘应声,转身冲着洛一禾一撩前襟跪下,唬的洛一禾跳开,赶紧弯腰就扶孟清尘,“不必如此,孟郎君快起来。” 她抬头看向孟太傅,“在大青山的时候,孟郎君还救过我的命,若不是他,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死翘翘了,所以,真的不必行如此大礼。” “好好,你们彼此能互相扶持,老夫甚慰啊。” 孟太傅看着两人难得露出一抹姨母笑,之后眸光转向孟兰心,脸色瞬间晴转狂风暴雨。 从见到孟太傅的那一刻,孟兰心就知道她完了。 她腿一软跪下,“阿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错在何处?” 孟太傅的声音不辨喜怒,不等孟兰心回答,他已继续道,“你错在还留着一寸良知,没有一包砒霜毒死我。是?” “不、不是的。”孟兰心惊起一头冷汗,她心中才动了这个念头,没想到孟太傅竟然就说了出来。 “阿耶,我没有,我真是想要学医。所以……” “学医去害人吗?” 孟太傅截断孟兰心的话,“我收回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岂止是没有医德,你是没有礼义廉耻之心。你妒忌洛一禾在前,顶撞老夫在后,见老夫晕倒,不思救治,反而顺水推舟嫁祸洛小娘子。 之后,你还煽动他们围攻洛小娘子,还想要污蔑你兄长……你这样的女郎,我孟家要不起,来人,将她关去地窖,年后送入青云观。” 孟兰心一下急了,“阿耶,我错了,真的错了,您就饶过我这一回。我听您的,不学医,我再不学医了。” 一入青云观,那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她这一生就完了。 “晚了!” 孟太傅挥手,当即有小厮上前将孟兰心拖了下去。 众学子此时哪还不明白,他们是被人当猴耍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愧的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见他们如此,孟太傅斥责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只沉着脸道,“你们还不快向洛小娘子赔罪?” 众人齐齐冲洛一禾行了一礼,又齐声道,“洛小娘子,对不起!” “都是老夫教导无方啊。”孟太傅一脸羞愧。 “太傅!他们很好啊。” 洛一禾清冽的声音响起。 孟太傅诧异看向洛一禾,众学子更是一脸怪异的望着洛一禾,洛小娘子这也太能拍马屁了?他们都指着她鼻子让她滚了,她还说他们很好? “身为少年,自当有一股热血之气,若一个个都冷冰冰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才是我南景的悲哀。 如今,他们敢为太傅出头,敢斥责我谋害太傅,日后,他们必定能为更多的百姓发声,能护他们幸福安康。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洛一禾顺口就背了几句少年中国说,听得众学子们一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长啸一声,就连孟太傅也听的热泪盈眶。 “所以,我说,你们很好。只是以后不管你们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们问一问自己,你们亲眼所见的、亲耳所闻的,真的就是真相吗?还是这些,只是别人想要你们看到的,想要你们听到的。” 第150章 这是表白吗 第154章 这是表白吗? 学子们一时寂静无声,之后不约而同冲洛一禾长长一揖,“受教了!多谢洛小娘子!” 他们抬头再看向洛一禾时,眸子都亮晶晶的,虽谁也没有说出口,但心中却认定了,洛家的小娘子都能这般光明磊落、身怀大义,洛家的其余儿郎定然不会差了。 至于洛四郎谋害太子,这事肯定有蹊跷。 “我家二郎能与洛小娘子定亲,实在是高攀了。”孟太傅一脸感慨的看向洛一禾,为什么他的儿女没有这般胸襟? 不过还好,洛小娘子很快就是他们孟家的人了。 想到此,孟太傅不由看向孟清尘,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做什么?快请洛小娘子进去啊! 孟清尘还没有动,沈肆已经得意洋洋的凑近洛一禾。 “怎么样,我来的及时?你不知道,文伯那个老顽固只听孟兰心的话,根本不让我见太傅,还是我急中生智,让随心打晕了他,这才救了太傅。” “厉害!” 洛一禾冲沈肆竖了个大拇指,“我就知道沈郎君一定能行。” “那是。” 沈肆得意的扬起下巴,瞬间脸又垮了下来,眼尾的朱砂痣都透出一丝怒气,“洛一禾,你不厚道啊!你和李四郎去大青山为什么不带我?我一起来,人全跑了?” “原本我是想要叫沈郎君的,是李少卿不许,我也没有办法。” 洛一禾毫无愧疚的将锅甩给李云暮。 “就知道是他。哼,等……” “沈郎君!” 孟太傅看不过去沈肆与洛一禾嘀嘀咕咕,“你送老夫回去,老夫与你有话说。” “我……”沈肆张了几次嘴,没敢拒绝,只低声与洛一禾道,“我让厨房给你做了水盆羊肉了,一会就给你送去。” “知我者,沈郎君也。” 洛一禾两眼放光,这几天在山里虽也吃肉,但都是干的,就想吃口带汤的。 “咳!” 孟太傅又咳了一声,沈肆这才一脸不情愿的一步三挪跟上孟太傅。 “我送你回去。” 孟清尘上前与洛一禾道。刚刚他着实被孟太傅惊了一把。他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孟太傅给他使眼色。 洛一禾颔首,“你的伤怎么样?让我师父给你瞧瞧。” “皮肉伤,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孟清尘看向甘尾,“我阿耶就拜托甘大夫了。” 甘尾点点头,跟着沈肆、孟太傅走了。 孟清尘与洛一禾并肩往丁香小院而去,一边走,孟清尘一边忍不住打量身边的女郎,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她那激动人心的话语,“……潜龙腾渊,鳞爪飞扬。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每次小娘子都能让我刮目相看。”孟清尘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我想,以后若是能日日与小娘子在一起,日子也一定多姿多彩。” 洛一禾怔住,这、这是和她表白吗? 【小八,我要说什么呀?】 问完,洛一禾才想起八卦炉闭关了,那晚从药谷出来后就与她失联了。 “呵呵。”洛一禾干笑。 孟清尘也笑,笑的如徐徐的春风,吹开了十里桃花。 洛一禾便醉在了这春风里,忘了尴尬。 “上元节这日可好?” “啊?什么?”洛一禾回神。 “我说我们的婚期定在上元节那日可好?”孟清尘又重复了一次。 不是刚表白吗?怎么就扯到婚期了? “不不不,这太快了,我们互相还不了解。”洛一禾一口回绝。 “那,小娘子想要知道我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孟清尘一脸真诚望着洛一禾。 洛一禾呆住,她并没有什么想问的啊。 “小娘子!” 翠羽的声音仿若天籁,在路口响起,洛一禾如蒙大赦,“孟郎君,这事不着急,以后再说,我先回去了。翠羽!” 洛一禾欢快的冲到翠羽跟前,揉了揉她冻的通红的小脸蛋,“冰冰凉,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小娘子。” 翠羽后退一步躲开洛一禾,将手里两根竹签来回倒腾着搅和的一团东西递向她,“快拿着,麦芽糖,婢子都给你拿半天了。” 洛一禾扒拉扒拉了记忆,接过那两根竹签,抬起一根,蜜黄色半凝固的糖汁便向下流去,她赶紧用另一根竹签接住往上一扯,如此反复,让糖汁一直在两根竹签上打转。 “从哪里来的麦芽糖,还挺好玩。” “今日祭灶,厨房特意熬的,婢子知道小娘子要回来,就特意去厨房给您拿的。”翠羽见洛一禾玩的不亦乐乎,不由也露出笑容,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娘子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是有点累。” 主要是大力丸的后遗症,那酸爽无时无刻不在。 “等回去婢子给小娘子敲敲腿。” 翠羽贴心道,见洛一禾只搅着麦芽糖并不吃又催道,“小娘子快吃,不然一会凝固了,就不好吃了。” “嗯。” 洛一禾低头吃了一小口,就听翠羽在一边絮絮道,“小娘子以后还是不要再去大青山了,实在是太危险了。孟郎君伤成那样,月落也死了,婢子一连两日都没有睡着,就怕小娘子……” “你说什么?”洛一禾打断翠羽的话,“月落怎么了?” “死了呀。” 翠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洛一禾,“小娘子不知道吗?他被猛兽一口给吞到肚子里了,连骨头都不剩,太可怜了。孟郎君心疼月落,给了他家好大一笔钱。” 怎么会? 那晚遭遇黑衣人,月落只是被刺伤了手臂,之后第二日就跟着董小柔他们出山了。那里还算是大青山的外围,根本就没有什么猛兽。 “你听谁说的?” “府上的人都这样说。”翠羽撩起门帘让洛一禾进去,“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也不清楚,”洛一禾也不确定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否又碰到了猛兽,“你还听说其余人受伤了吗?” 翠羽摇头,将洛一禾的斗篷挂好,为她打来热水,“婢子就知道月落被野兽吃了。孟郎君受了很重的伤。” 洛一禾四仰八叉的在美人榻上躺下,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声音还未落,乌鸡就跳到了她床头,“咯咯咯”的冲她叫着,爪子还在水绿色的褥子上一点一点的。 “小黑是不是受伤了?”翠羽诧异看向乌鸡。 第151章 砒霜不见了 第155章 砒霜不见了 “不是,它是怕我赖账。” 洛一禾一眼就看穿了乌鸡的小心思,挥手将乌鸡从床上赶下去,看向翠羽道,“你把我师父给的砒霜拿两包出来给它。” 乌鸡仰着小脑袋巴巴望着翠羽,催她快去拿。 “这乌鸡也真奇怪,不爱吃粟米爱吃砒霜,吃了还没事。” 翠羽碎碎念着打开柜子,蹲下抽出下面的梨木小箱子,乌鸡小眼睛一亮,冲了过去,脖子一伸一缩嘟嘟啄了两下小箱子。 快打开! “你这记性可真好,知道我就把砒霜放在这里面。”翠羽打开箱子,一下怔住。 “咯咯咯!” 乌鸡跳着脚不干了,见翠羽没有表态,转身两三步就又冲到美人榻上,一边“咯咯咯”的抗议,一边用爪子点着水绿色的褥子。 虽没有八卦炉翻译,但洛一禾却已猜到,乌鸡在骂她大骗子,向她讨要砒霜。 她坐起看狐疑向翠羽,翠羽垮着一张小脸也望向她,“小娘子,砒霜没有了。” “不应该啊,我记得上次和师父足足要了十包呢。”实际上是甘尾给了她五包,她自己顺手又多拿了两包,回来以后发现乌鸡竟然夹带私货,悄咪咪的藏了三包。 上次,她只给了乌鸡一包,应该还有九包才对。 “一包都没有了?” 翠羽点头。 “你仔细想一想,上一次你见到砒霜是什么时候?”洛一禾严肃了神色,这可是剧毒啊,随便在哪里撒点,那就是一条命。 翠羽急的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就上次小娘子让婢子给小黑拿砒霜,婢子给小黑拿了一包,当时还嘀咕小娘子放这么多砒霜真是太危险了。” 洛一禾的眸光转向乌鸡,“你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偷砒霜?” 乌鸡跳了起来,不等它破口大骂,就听洛一禾道,“你要是骗我,我今晚上就改喝乌鸡萝卜汤。” 乌鸡落在地上,掉了个身子,将屁股冲着洛一禾。 “九包你都偷了?” “咯咯咯!” 乌鸡抗议,伸出一个爪子点了一下,又一下。 “你拿了两包?” 乌鸡点头。 如此,还有七包呢? “翠羽姑娘,洛小娘子在吗?” 就在此时,一个婆子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翠羽看了眼洛一禾,将小箱子重新塞回柜子里,快步出去,片刻回来道,“小娘子,来的是负责打扫祠堂的冯婆婆,她说有话要与小娘子说。” “让她进来。” 翠羽走到门口,撩起门帘,一位穿着灰色短袄的五十多岁婆子进来,冲洛一禾行了一礼,“见过洛小娘子。” “冯婆婆不必多礼。你找我有事?” 她确定,她并不认识这位冯婆婆。 冯婆婆低着头直言道,“不是我找小娘子,是孟小娘子想要见小娘子,托我来请小娘子的。” 孟兰心? 洛一禾踟蹰,虽然孟兰心是女主,按理说她应该抱紧她的大腿,但孟兰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她还是躲着她点好了。 “不好意思,一会要我去城里,没有时间去见她。而且,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要见面的必要,所以冯婆婆还是请回。” “是!”冯婆婆应声,人却没走,反而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团在一起的青色帕子,“洛小娘子还请看看这个。” 孟兰心可是交代她了,若是洛一禾不肯来,就把这个拿给她。 洛一禾狐疑,冲翠羽微微点头,翠羽接过冯婆婆手中的帕子,展开,脸色大变,转身急匆匆走到洛一禾身边,背对着冯婆婆挡住她的视线将帕子里的东西给洛一禾看。 “小娘子。” 帕子里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包砒霜。 是甘尾特制的砒霜,因为包着砒霜的纸上有一个画圈的兽字。 “收起来。” 洛一禾从美人榻上滑下来,伸腿勾过鞋子穿上,“既然孟小娘子这么想见我,那我就去看看她。” “小娘子?” 翠羽伸手抓住洛一禾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婢子和你一起去。” “沈郎君让厨房给我做了水盆羊肉,到现在都还没有送过来,你去厨房催一催。”洛一禾倾身凑到翠羽耳边压低声音道,“去了厨房找二胖,让他将所有入口的东西都验验毒。” 翠羽瞳孔一缩,震惊的望着洛一禾,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小娘子放心,婢子这就去催。” 她转身将洛一禾的斗篷给她拿来披上,三人一起出了丁香小院。 “小黑!” 洛一禾停步等乌鸡跟上,弯腰将它抱起,故意放慢了脚步,“小黑,一会你看一看孟小娘子身上可有砒霜?若是有……就抢过来,抢到的都归你。” “咯咯咯!” 乌鸡小眼睛冒光,挣扎着从洛一禾怀中跳出,挺胸抬头斗志昂扬的冲在了前边。 洛一禾跟着冯嬷嬷走过了祠堂,在祠堂后一个偏僻、荒凉的小院门口停下,“地窖就在这院子里,里面条件简陋,还请小娘子见谅。” 冯婆婆推开院门,院中墙角满是枯草,屋檐上有两张半垂的蜘蛛网,其余倒还勉强算得上干净。 冯婆婆径直走到北墙边,弯腰将地上的锁打开,掀开木板,露出一条向下的土台阶。 “孟小娘子就在里边。” 洛一禾并没有下去,而是唤了一声,“小黑。”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冲了下去,片刻又上来冲洛一禾叫了两声,复又跳了下去,洛一禾这才沿着台阶缓步下去。 地窖冰冷、潮湿,只有靠右的墙上隔一丈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洛一禾裹紧了斗篷,又往里走了走。直到听到孟兰心唤,“洛小娘子,”她这才停下脚步,看向从墙角站起的孟兰心。 孟兰心也望着洛一禾,阴影中她的神色复杂。 前生,她栽在了假冒洛一禾的冬梅手中,今生,她又栽在了真正的洛一禾手里。 这真是传说中的那位不学无术、恶名昭着的洛小娘子吗? 孟兰心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每走一步,她脸上的阴郁、不甘、愤怒便褪去一分,走到洛一禾面前时,已经又是那个仙气飘飘、目下无尘的孟小娘子了。 第152章 不听不听我不听 第156章 不听不听我不听 洛一禾一言不发的望着孟兰心,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重生的女主为什么非要见她? “见过洛小娘子!” 孟兰心冲洛一禾盈盈福了一礼。 洛一禾依旧不说话,孟兰心也不介意,缓缓冲她跪了下去。 洛一禾侧身避开,孟兰心却依旧毕恭毕敬冲她磕了三个头,这才抬头仰脸看向她,“我让冯婆婆请洛小娘子来,是为了向你道歉。对不起,洛小娘子!” “我原谅你了。”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干脆道,“你快起来,我走了。” 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洛小娘子!” 孟兰心急急起身,快跑两步拦在洛一禾面前,“洛小娘子!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洛一禾摇头,拒绝的干脆,“我做事只看结果,对起因、经过不感兴趣。” 变数果然是变数,太难缠! 孟兰心讪笑,“是!小娘子不在意,但我还是想要说给小娘子听。” “不听不听我不听。” 洛一禾抬手捂住耳朵,绕过孟兰心就要跑。 孟兰心傻眼了,纵使她有千万条妙计,那也要洛一禾肯听她说完,肯按照她说的去做才行。 “洛小娘子!” 孟兰心一把拉住洛一禾的手腕,“砒霜!你不想知道你院子里的砒霜去哪了吗?” 洛一禾没理她,而是看向乌鸡,乌鸡垂头丧气的蹲在一边。 这是没有? 没有八卦炉在,一点也不方便。 “小黑?” 洛一禾看向乌鸡,乌鸡转身给了她一个屁股。 洛一禾瞪眼,孟兰心却已趁机道,“只要洛小娘子听我把话说完,我就告诉你那些砒霜在哪。” “说。” 洛一禾将自己的手从孟兰心手中抽出,她倒要听听这个重生的女主能说出什么花来。 孟兰心微微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在按原来的计划卖关子,而是直接道,“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洛小娘子,并不是我讨厌洛小娘子。 其实,认真说起来,我与洛小娘子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曾经我还帮过洛小娘子,对?” 洛一禾缓缓点了点头,她还是冬梅的时候,的确是孟兰心帮了她一把,否则那晚她可能就被冬梅和张妈妈抓回去揍死了。 “当日你落水,也是我让人去救的你。” 孟兰心苦涩一笑,轻叹了口气,“扪心自问,我对洛小娘子其实是佩服的。我心里也并不讨厌洛小娘子。” 她盯着洛一禾,借着昏暗的橘黄色的灯光,想要从洛一禾脸上找到一点好奇,一点诧异,可看了半天,她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无法,孟兰心只好继续唱自己的独角戏,“我这样做,其实是受之雪所托。洛小娘子应该也知道,我和之雪是好朋友,她有所求,我自然想尽力帮她。” 夏之雪? 洛一禾想起在大青山针对她的夏之雪,又想到她撞破夏之雪给孟清尘下药时的情景,心思微动,“她喜欢孟郎君?” 孟兰心点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是县令家的小娘子,想要找个如意郎君不难,可却为了孟清尘,放下了一切颜面,变得她自己都不认识她自己了。” 她抬头看向洛一禾,“这是之雪的原话。她想要嫁给孟清尘,哪怕做妾,可孟清尘拒绝了她。之雪很伤心,一度想要寻死,我看不过去所以才想帮帮她。 因此,我才处处针对小娘子,想要我阿耶厌烦你,想要孟清尘厌烦你,可惜……” 孟兰心叹了口气,“对不起,洛小娘子!” “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是,不会原谅。洛一禾笑盈盈看向孟兰心,“那其余的,孟小娘子还有没有想说的?” 孟兰心一时怔住,怎么会这样? “看来是没有了,那小娘子能不能告诉我,我屋里的砒霜都去哪了?” 孟兰心将心底的愤懑压下,迅速调整战略措施。 她眸光真挚的望着洛一禾,“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针对小娘子,也不会再反对你与我阿兄的婚事,你能不能替我向我阿耶求求情?” 这才是孟兰心叫她来的目的? 洛一禾后退一步,“不好意思,我和太傅认识没几日,真的不熟。” 孟兰心一滞,却还是再次请求道,“那你可愿意帮我去和他说几句好话?我看得出,我阿耶很喜欢你,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这个……”洛一禾讪讪,“我这人嘴笨,不会说好听话。” 怒火“噌”的一下从孟兰心心头蹿起,“这么说,洛小娘子是不肯帮我了?” “肯呀!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说,我一会让二胖给你送来。”洛一禾一脸真诚的望着孟兰心。 “你……” 孟兰心气的差点给洛一禾一巴掌,她后退一步,望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女郎冷笑,“好,洛一禾,你好的很。你就不想知道你的那些砒霜在哪吗?” “孟小娘子,你还是好好休息,瞧瞧你这记性都差成什么样了?我一开始就问你,你偷我的砒霜放哪了?是你一直不肯说,现在却又问我想不想知道?” 洛一禾摇头叹息,“算了算了,你休息。” “洛一禾!” 孟兰心气呼呼的冲上来要拽洛一禾的手臂,有人却更快一步抓住洛一禾的手腕,将她拉过去,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孟兰心前冲的动作顿住,缓缓后退一步,“阿兄!” 孟清尘没理她,而是回头看向身后的洛一禾,“你没事?她有没有伤害你?” 洛一禾摇头。 “孟清尘!” 孟兰心忍不住吼了一声。 孟清尘回头看向她,“孟兰心,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劝你打消你的念头。我们走。” 他拉着洛一禾的手,头也不回的便向外去。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孟兰心急急去追,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猛的向前一滑,身子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站住!” 她忍着疼痛跑起来去追,却只看到砰的一声紧紧关上的地窖的门板,还有那一方消失的明亮光线。 第153章 逃走了 第157章 逃走了 周遭瞬间陷入幽暗,只有孟清尘的声音从头顶上清晰传来,“只此一次,若再有下次,孟家容不得你。” “老奴知错了!” “孟清尘!洛一禾!”孟兰心高声叫嚷,“你们下来,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们别走!” “小娘子,小郎君和洛小娘子已经走了。”冯婆婆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孟兰心颓然靠着潮湿的墙壁滑坐在地,双臂环抱着膝盖。 她都已经那般卑微了,都已经给她跪下,给她磕头了,她为什么不肯帮她向太傅求情呢?明明只要她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呢? 有不知名的虫子嚣张的从孟兰心脚边爬过,见她没有反应,掉头又爬了一次,然后大摇大摆的爬上她的脚,头一仰一个猛子就要扎下来的时候孟兰心动了。 她脚猛的一甩将虫子甩下去,不等虫子翻身,她已经半蹲下,抬腿一脚又一脚的踩向虫子。虫子瞬间化作一滩肉泥,孟兰心尤不肯放过,一下一下的狠狠踩着,就好似她脚下踩的是洛一禾。 她重生一世,难道就是为了青灯古佛?难道就是为了给洛一禾做垫脚石?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孟家既然容不下她,那她就走! 反正用不了多久,孟家就会倒大霉,到时候等孟家成为全天下笑话的时候,她倒要看看她的好阿兄,好阿耶,还能不能对她这么无情? 不对,那时候她阿耶已经被她阿兄气死,哪还能看到这些? 或许到那时候,她阿耶就会明白,她之所以不让祝神医救他,其实是为了他好。 孟兰心缓缓站起,拍了拍斗篷上的泥土,仰头唤道,“冯婆婆!” “小娘子?” 冯婆婆颤颤应了一声,生怕孟兰心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赶紧道,“小郎君刚才说了,不能再让人来探望小娘子了。” “冯婆婆,你误会了。” 孟兰心一边低头从腰间挂着的荷包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将里面的一粒药丸倒在帕子上,一边道,“我好像被虫子咬了,咬在了背上,又痒又痛,我够不着,冯婆婆能不能帮我上点药?” “好,小娘子等着。” 孟兰心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缓步走到台阶旁边,仰着头,看那地窖的盖子掀开,明亮的阳光铺洒下来。 之后便是冯婆婆蹒跚下来的身影,好似怕孟兰心跑了,她往下走了三个台阶之后,还抬手将地窖的盖子从里面盖上。 “小娘子?” “冯婆婆,你快帮我看看。” 孟兰心后退一步,待冯婆婆下来,她转过身去,冯婆婆凑上前来,正要细看,孟兰心又猛的转过身来,一手勾住冯婆婆的脖子,一手将帕子向她嘴上捂去。 “啊!” 冯婆婆惊得大叫,嘴巴张开,正巧让孟兰心将那一粒药丸拍进了嘴里。 孟兰心松手,后退一步,看向弯着腰拼命干呕的冯婆婆,“没用的。对不起,冯婆婆,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没有办法。若是洛一禾答应替我求情,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所以,你若是要怪,要恨,就去怪洛一禾,就去恨洛一禾。” 冯婆婆望着孟兰心还想要说什么,一张嘴流出来的全是血,之后身子缓缓倒下。 孟兰心嫣然一笑,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沿着台阶向上,而后推开地窖的门板走了出去,很快又盖上了门板,又上了锁。 孟兰心轻车熟路的绕到西院,顺了一身丫鬟的碧色短袄换上,之后便往马棚去了。冯嬷嬷说了,洛一禾一会要去城里。 去城里,自然要坐马车。 马棚里此刻停着三辆马车,孟兰心从草垛旁找了一把半截的铡刀,砍断一辆车的车辕,又弄松了一辆车的轱辘,然后爬上最后一辆马车,藏到了车座下的暗格里。 没多久,就听到外边传来车夫骂骂咧咧的声音,继而马车一晃,便开始走了。 没多久,马车停下,有人上来了,洛一禾的声音响起。 “孟郎君,有我师父,其实你不用陪我一起去的。” “那就权当我送甘大夫。” 洛一禾无话可说,只能让孟清尘跟着,抬手无聊的想要撸一撸乌鸡,乌鸡头一缩,从她手下溜走,将屁股对着她,却狗腿的将头在甘尾小腿上蹭了蹭。 洛一禾磨牙,又不是她故意要赖它的砒霜的,是孟兰心那个缺德鬼把砒霜偷走了啊。 她也让乌鸡去找了,不是乌鸡自己没找到吗? “小黑被小娘子照顾的很好,越来越有个性了。”孟清尘被眼前这一人一鸡无声的互动给逗乐了 “估计它都忘了它是鸡了。” “咯咯咯!”乌鸡抗议,给来了一串清脆的鸡叫。 “闭嘴!知道你是鸡了。”洛一禾投降,扭脸看向唇角含笑的孟清尘,试探问道,“孟郎君,你们从大青山出来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甘尾诧异的看了眼洛一禾,也看向孟清尘。 孟清尘唇角的笑容凋零,轻叹了口气,“你是听说月落的事情了?” 洛一禾点头。 孟清尘继续,“什么也没发生。那晚划伤月落的剑有毒,当时看着没事,谁也没有留意,谁料第二日走着走着月落就不行了。我不想让他们多想,就说月落被猛兽吃了。” 洛一禾神色凝重,是被她牵连了啊。 “洛小娘子!”孟清尘望着她,眉心微蹙,“那晚我仔细看过那几个黑衣人,总觉得与那日在梅林刺杀你的黑衣人有些像。日后小娘子出门定要万分小心。” “还是少出门。”甘尾耿直道。 “是,听师父的。”洛一禾乖巧应声。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马车便进了城,洛一禾撩起车帘向外看了了一眼,对车夫道,“在那个卖胡饼的摊子前停下。” 她收回眸光看向甘尾,“师父去给吴家兄妹送无叶草,我从那边穿巷子过去看看徐刘氏。” 徐刘氏便是徐掌柜的阿娘,就在后边那条街上住着。 “我陪你一起去。”孟清尘当即道。 洛一禾还未表态,甘尾已出声,“好,就这么定了。” 第154章 又见夏家人 第158章 又见夏家人 洛一禾拒绝的话咽下。 马车就在此时停下,洛一禾与孟清尘下了马车,抬头就瞧见圆圆的落日停在低空,炊烟袅袅升起。身边有牵着幼童的老翁将刚买的冒着热气的胡饼撕开,吹了吹,递了一小块给幼童。 胡饼的香气直往洛一禾鼻子里钻。 “咯咯咯。” 乌鸡的叫声,成功的阻止了洛一禾来一张胡饼的话,她垂眸看了眼乌鸡,扭脸看向身边的孟清尘,“走。” 两人一鸡穿过巷子向右一拐便到了徐刘氏家。 她家大门虚掩,洛一禾站在门口试探着唤了一声,“徐婆婆?” 没人回应。 洛一禾看了眼孟清尘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一半的面积都被围了起来做成了菜园子,不过这会菜园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排用细竹子搭的架子。 房子更少,只有一间正房,一间偏房。 “徐婆婆?” 洛一禾唤着走到正房门口,往里一看,心一沉,抬腿跨过门槛就冲了进去。 房内一根麻绳从房梁上垂下,徐刘氏就挂在麻绳上。 “徐婆婆!” 洛一禾抱住她的双腿,想要把她从麻绳上放下来,手臂才一用力,那酸爽的感觉就直冲天灵盖。 “小娘子!我来。” 孟清尘话音未落,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便响起,紧跟着十几个不良人就冲了进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杜郎君?” 洛一禾看向领头的不良人,正是望山县的不良帅,与他们一起去过寒光寺的杜桑。 “冬梅!哦,不,洛小娘子!孟小郎君!”杜桑诧异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徐掌柜受伤了,托我来替他向他阿娘报个平安。” 洛一禾看向杜桑身后的不良人,“你们这是?” “刚有人报案,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徐刘氏家,所以我家县令便让我们来看看情况。”杜桑说着一挥手,当下有两个不良人上前将徐刘氏从麻绳上放了下来。 洛一禾看向徐刘氏脖颈,一眼便看到了深浅不一的两条绳印。 “这不是自杀,是谋杀啊。” 杜桑也发现了问题,抬头看向不良人,“你们四处翻找翻找,再向邻居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不良人一哄而散,杜桑又低下头查看徐刘氏的尸首,“这都死了三四天了。”他抬头看向洛一禾,“徐掌柜什么时候出的门?” “我是在三天前在大青山遇到徐掌柜的。”洛一禾望着徐刘氏的尸体,心里沉甸甸的,那些和尚真的一根麻绳吊死了徐刘氏。 她忍了又忍,还是将凶手就是寒光寺和尚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娘子!”孟清尘感觉到了洛一禾的愤怒与哀伤,轻声安慰她道,“夏县令是个好官,一定会抓到杀害徐婆婆的凶手的。再者,还有李少卿呢?” 洛一禾点头。 杜桑也看向洛一禾道,“小娘子放心,这事我家县令一定会查到底的。一会,还请小娘子和郎君同我一起回一趟县衙。或许我家县令还有话要问。” 两人点头,等不良人查完便跟着杜桑去了县衙。 不过七八日没见,夏县令仿若一下老了十几岁似的,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眼睛下明显挂着两个黑黑的眼袋。 见洛一禾盯着自己看,夏县令讪讪一笑,“太傅身子一直没有好转,我虽然知道帮不上什么忙,却也跟着着急上火的。” “有劳县令挂念。清尘感激不尽。” 孟清尘冲夏县令行了一礼,感激的看了眼洛一禾,“多亏洛小娘子与甘大夫寻来无叶草,如今我阿耶已经醒了,甘大夫说休养上几个月就没事了。” 夏县令一怔,笑道,“若是如此,那可就真是太好了。等过两日封了印,我就亲自去探望太傅。” “孟二!” 少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落下之时,披着雪白色斗篷的少年郎已冲了进来,一脸欢喜的望着孟清尘。 “你怎么样?妹妹说你来了,我还不敢相信。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我每次问我妹妹,她都把我赶出去。我想要去看你,阿耶又怕我给你们添乱,拦着不让去。你究竟伤的怎么样?” 孟清尘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啊?嘿嘿。”夏之安傻笑,“我这不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吗?你都不知道,最近我都快要憋坏了,你不来寻我,沈郎君也不来寻我。” 夏之安猛然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再次咧嘴一笑,“你的伤,究竟怎么样?” “皮肉之伤,已经没事了。” 孟清尘抬手将夏之安唇角黏着的一粒芝麻抹掉,“你这是又偷吃什么了?” “才没有偷吃,是光明正大吃的。芝麻饼,二平刚刚买的,还有,你要不要吃?” 夏之安说着就要往外跑去给孟清尘拿芝麻饼,这一转身就看到了洛一禾,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清澈的眸中隐隐透出几分怒气,像极了那日的夏之雪。 “我偷吃你的芝麻饼了?”洛一禾柳眉微挑。 夏之安更怒,冷哼一声,“洛一禾,你太过分了!枉……” “夏之安!” 女子急急的怒喝声响起,一直躲在门外的夏之雪快步进来,一把拽住夏之安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 夏之安不服,“她一个欺负人的恶人都不怕,你一个被欺负的怕什么?放心,有哥在。” 他扭头恶狠狠瞪向洛一禾,奶凶奶凶的道,“亏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欺负我妹妹,还想要毒死她?你坏透了!” “你妹妹?”洛一禾诧异。 孟清尘起身走到洛一禾身边压低声音道,“他和夏小娘子是双生子,前后只差了半盏茶时间,那个稳婆是个糊涂的,一时忘了谁先出来的。 这两人从小就谁也不服谁,大了便商量好阿兄、阿姊轮着来,今日应该是之安做阿兄,夏小娘子做妹妹。” 他话才说完,夏之安就过来将他拉到了一旁,“孟二,你不要离她那么近。她都害你受伤了,你还不躲着点她?” 第155章 与众不同的女郎 第161章 与众不同的女郎 三人出了县衙,上了马车,孟清尘才望着羽毛乱七八糟的乌鸡感叹,“洛小娘子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娘子,好一招围魏救赵,不然小黑就真的危险了。” “也不算围魏救赵,我是真的想揍夏之雪,只可惜自己功夫不行,不然定能脚踢大黑狗,拳打夏之雪。” 洛一禾说着弯腰把乌鸡从地上拎起来,仔细检查它有没有哪里受伤。 孟清尘呆住,望着眼前粗鲁的拨弄着鸡毛的女郎,一时五味杂陈。 若别的女郎听到有人如此说,不是腼腆一笑,说郎君过奖了,就会面露得意,说除了围魏救赵,她还知道破釜沉舟、声东击西…… 可眼前这位女郎,非但毫不在意这些夸奖,反而自黑了一把。 “咯咯咯!” 乌鸡被洛一禾粗鲁的动作弄的不满,大声抗议,洛一禾抬手一巴掌就抽在了乌鸡屁股上。 “还有脸叫呢?我差一点都跟着你喂了狗。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我怎么和你说的,要老实点,本分点,这才几日啊?你眨眼就忘了?” 自上次给李云暮的鲢鱼豆腐汤投毒事件之后,洛一禾便加强了乌鸡和小杏树的思想教育工作,没想到这才多久,乌鸡就又闯祸了? 乌鸡不服,“咯咯咯”叫着抗议。 可惜没有八卦炉为它翻译,洛一禾也不知道它叫的是个什么鬼,自顾自的训斥,“小黑啊,你要明白,你是一只鸡,不是一条鱼,你不要像鱼学习,不能只有七息的记忆。” 甘尾瞠目结舌,孟清尘眉眼俱是春风与笑意,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与众不同的女郎。 那边乌鸡见自己抗议无果,终于想到它是有证据的,挣扎着挣脱洛一禾的魔爪跳了下来,浑身抖了抖,就如八卦炉跳大绳一样,“嗒”一截小树枝不知从何处掉了出来。 小杏树!她扒拉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这货把小杏树藏到哪了? 洛一禾又想到乌鸡都已经开跑突然又折回去又抓又挠的动作,“你刚刚折回去是为了这截小树枝?” 乌鸡点了点头,爪子抓着小杏树往上一抛,身子向前一冲,小杏树落在乌鸡雪白的羽毛上不见了踪影。 好,算你有良心。 洛一禾决定不数落乌鸡了。 乌鸡却又再次抖了抖,这回抖出了一片发黄的纸片,纸片打着转儿飘落到洛一禾脚边,她弯腰捡起,眸子倏的撑大。 纸片上写着一个兽字,兽字外边还画着一个圈。这是她从甘尾那里拿的砒霜的包装啊。 “你找到砒霜了?” 乌鸡点了点头。 “厉害了!” 洛一禾冲乌鸡竖了一个大拇指,将纸片给甘尾与孟清尘看,“这便是我丢失的砒霜的包装,难怪小黑在孟府找不到,原来是孟小娘子把砒霜给了夏之雪。” 她看向孟清尘,“她是什么时候给的啊?” 去大青山之前,砒霜还在,所以孟兰心一定是这段日子偷走的。可这段时间孟兰心一直守着孟太傅,而夏之雪又未来过孟府。 孟清尘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微凛,“等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查一查府上的人。” 洛一禾没再纠结,看向小黑,“你找到了几包?” 乌鸡爪子一曲一伸,一曲一伸,一直重复了五次。 “五包?”洛一禾试探道。 乌鸡点了点小脑袋。 “还有四包。以后见夏之雪出现的时候,我们饮食还是要小心一些。” 洛一禾叮嘱完甘尾与孟清尘,弯腰再次把乌鸡捞了起来,“下次,就算要找药,也要小心一点,或者告诉我让我去找。知道了吗?记着,你是一只鸡。” 乌鸡垂头丧气的转了个身,将屁股给洛一禾。 “祝氏医馆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洛一禾看向甘尾,“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甘尾看向孟清尘,“看好她,赶紧回去,一会城门就出不去了。” 说罢,甘尾猫腰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祝氏医馆。 “甘掌柜来了!” 有药童笑吟吟的从柜台后迎了上来,“祝神医在里面等着您了,您这边请!” 甘尾愣了一瞬,跟着药童进了后院。 祝神医的房间亮着灯,一个端坐在桌边的身影倒影在窗上。 “祝神医,甘掌柜来了。” 药童敲了敲房门回禀,之后推开房门示意甘尾进去。 “坐。” 祝神医放下手中书卷,冲自己对面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你知道我要来?” 甘尾开门见山问道。 祝神医轻笑,“我知道你去大青山寻无叶草了,自然知道你会来,其实,无叶草我这里有。” 祝神医说着起身进了里间,片刻端着一个彩瓷花盆出来,花盆里栽着一棵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小苗。“这是上次我进山的时候寻到的,试着移了回来,没想到竟然活下来了。” 甘尾将视线从无叶草上转向祝神医,“为什么?” “因为兰心说有人想要害太傅,她求我暂时不要治好太傅,给她一点时间抓到凶手。我想着我手里有无叶草,左右不过是让太傅多睡几日,便同意了。” 祝神医将无叶草放到暖炉边,重新坐下看向甘尾,“怎么不坐下?”他提起茶壶边斟茶边问,“怎么样?想要谋害太傅的凶手抓到了吗?” 他将茶盏推到对面给甘尾。 甘尾点头。 “是谁?”祝神医好奇。 “你徒弟。” 祝神医呆住,“兰心?太傅是她阿耶,她怎么会……” 甘尾没有回答,甩袖直接走人。 祝神医也不介意,抬手将对面的茶盏又拿了回来,看向里间,“出来。” 一位女子娉婷走出,盈盈冲祝神医行了一礼,“多谢师父。” 祝神医摩挲着茶盏看向眼前的女郎,柳眉杏眼,姿容秀丽,气质绝尘,可就是这样的女郎,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得去手。 “这声师父就不必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 他之所以不救孟太傅,的确是孟兰心的请求,但最重要的却是孟兰心给他的一张治疗烫伤的秘方。 第156章 真正的目的 第162章 真正的目的 “师父!” 孟兰心腿一软冲祝神医跪下,“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师父。我之所以忤逆我阿耶,不让师父救他,就是因为他不愿我跟着师父学习医术。” 祝神医轻轻啜了口茶,“太傅说的没错,你这心性的确不适合学医。” “师父!我这里还有两张秘方,您看看可否喜欢?”孟兰心从袖袋中摸出早准备好的两张纸笺毕恭毕敬的双手举过头顶递了过去。 祝神医神色复杂,“我记得太傅并不通医术。” “府上学子万千,偶然听他们提起,我自己又翻阅古籍,用心琢磨了一番,才有的这些秘方。”孟兰心的话滴水不漏。 反正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她前生在钱家看到的秘方。 可笑钱家兄弟,守着宝贝秘方不用,竟然选择走歪门邪道。 祝神医接过纸笺打开,缓缓看下去,眸中迸射出亮光,“这君臣佐药搭配的妙啊!” 良久,他才看向孟兰心,“你想要什么?” “兰心别无所求,只希望师傅留下兰心,兰心想要继续跟随师傅学习医术,日后兰心若是再得了好的方子,一定会全部献给师父。” 孟兰心诚恳道。 祝神医看了眼手中的秘方,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孟兰心,一时有些纠结,他也不隐瞒自己的纠结。 “若只说在医学上,你的确有几分天赋,但你心性太过争强斗狠,与学医一途并无好处,还会给师门惹来无尽麻烦。” “师父,弟子的确好强,但却不斗狠。” 她抬头眸光灼灼的望着祝神医,好似想要把自己的心剖开给他看一般,“刚才我去送狗给夏之雪,并不是单纯的想要那狗咬死洛一禾的鸡,解一解心头之气,而是为了让她们两个起争端。 以我对洛一禾的了解,她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夏之雪放狗咬伤她的鸡,更何况,阿兄还跟在洛一禾身边,所以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夏之雪。” 祝神医眉头微蹙,“夏小娘子不是你的手帕交吗?你这样坑她不好?” “我怎么会坑她?现在她有多委屈,明日将洛一禾踩在脚下的时候她便有多痛快。” 前生,祭灶的第二日,皇后便八百里加急送来懿旨,因天狗食日的缘故,责令县令夫人代她申斥洛一禾。 今生,虽然出了洛一禾这个变数,许多事情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但天狗食日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所以,皇后斥责洛一禾的懿旨明日,不,今晚也一定会到。 到时候,夏之雪便是奉旨羞辱洛一禾。 夏之雪有多痛,羞辱洛一禾就会有多狠,到时候再随随便便使点手段,洛一禾就死定了。 这才是她今日送狗,挑唆夏之雪对洛一禾动手的真正目的。 孟兰心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我得到可靠消息,皇后因为日食的缘故下旨申斥洛一禾,旨意应该今晚就到。” 她话音才落,就听药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祝神医!夏县令差不良人请神医去给贵人看诊。” 祝神医看了眼孟兰心,扬声问道,“可知是什么贵人?” “宫中来传旨的内侍。” “我知道了,我随后就去。” 药童的脚步声远去,祝神医才看向孟兰心,“之前你说上午的时候你就被关进了地牢?” 所以,你这消息是如何得知的?又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还望师父见谅,这是我的秘密。但我保证,以后但凡有什么对师父有用的,或者不利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师父。” 孟兰心重重冲祝神医磕了一个头,“还求师父留下我,让我继续跟在您身边学习医术。将来若是可能,也救孟家,救我阿耶,阿兄一命。” 祝神医叹息。秘方他尚且还能忍住不动心,可这孟兰心手中的情报、消息来源,让他如何不动心? 他弯腰将孟兰心扶起,“你既是是从孟家逃出来的,孟兰心这个名字以后还是不要用了。” “还气师父赐名。”孟兰心十分上道。 “曾经我有个徒弟叫秋箩,一次采药的时候不幸坠下山崖,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从今之后,你便以秋箩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秋箩多谢师父。”孟兰心改口改的那叫一个快。 “之前你和我说你想要考太医院,现在呢,还想考太医院吗?” 孟兰心重重点头,“要考的。我想去长安看看我阿耶、阿娘曾经生活的地方,想要去见一见我的那位大嫂。” 祝神医略略沉吟,“其实想要入太医院,不是只有参加太医院的考试这一条路的,只要你的名声够大,自有人来请你。” “像师父一样吗?” 祝神医笑而不语,良久才道,“即便你考入太医院,那也要从最底层的医正做起,想要做到太医,没个十年八载是不可能的。可倘若你名声在外,被请入太医院,那至少也是太医。” 孟兰心眸子亮了,这可是一条捷径啊! “秋箩多谢师父教诲!” “戴上面纱,秋箩,你随为师一起为宫中贵人看诊。” 祝神医拿起了自己的大氅。 他日,孟兰心若是真有这份造化,在民间名声大噪,又进太医院,到时候只要爆出她是他的徒弟。他的名声自然会更上层楼。 夜,黑漆漆的,污染了每一个角落。 许久,许久,东方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红彤彤的太阳硬生生挤出来,将不温暖却明亮的阳光洒满丁香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小娘子,你醒了!” 翠羽见洛一禾睁眼,颠颠的跑过去,一脸的欲言又止,却强忍着问她,“小娘子身上可还酸痛?现在要不要起身?婢子去给小娘子打水。” 洛一禾故意不问,“好,你打水,我去跑圈。” 见翠羽瞪大了眼睛,她又补了一句,“就跑一圈,不多跑。” 等洛一禾龇牙咧嘴的跑完一圈回来,翠羽连眉梢都挂上了小心思:小娘子,我有话说,我有大八卦,你快问问我好不好啊? “翠羽,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洛一禾揉了一把翠羽的小脸蛋,一边洗脸一边道,“想说什么,快说,把我家翠羽憋坏了,我会心疼的。” 第157章 这旨不能宣 第163章 这旨不能宣 “小娘子!” 翠羽红了小脸,跺了一下脚,见洛一禾的发丝要掉盆里了,还是没忍住上前帮她拢起,“冯婆婆死了。” 洛一禾顿住,偏头看她。 翠羽又道,“孟小娘子也跑了。” “她杀了冯婆婆?”洛一禾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女主也太狠了点。 翠羽摇头,“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还是昨夜厨房去给孟小娘子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冯婆婆死在了地窖里,孟小娘子也不见了踪迹。” 洛一禾啧舌,女主不愧是女主,都被关到了那种地方,还能跑了。 “这事,太傅知道吗?” 翠羽摇头,“小郎君发话了,让暂时瞒着太傅。小娘子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漏了,不然万一太傅有个什么闪失,那些缺心眼的读书人又要怪罪小娘子了。” 洛一禾忍俊不禁,“好,听你的。” “洛小娘子!不好了不好了!洛小娘子!”大毛大呼小叫冲进院里,“洛小娘子,您快出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洛一禾将帕子递给翠羽,快步出了房门,“出什么事了?” 不会是又有什么黑锅甩来了? “夏小娘子领着衙门的不良人、夏家的护卫杀上门了!就在门口,叫小娘子出去见她呢。”大毛一脸忧愁的望着洛一禾,“小娘子什么时候又得罪夏小娘子了?” “我也想知道。” 洛一禾抬头,看着被浮云遮住一半的太阳,叹气,“可能是我长得太美了,她妒忌我的美貌。” 大毛呆住,翠羽也是目瞪口呆。 “就是这样,”洛一禾郑重的点了点头,看了眼大毛和翠羽,“你们可千万记住了,以后不要轻易妒忌人,妒忌让人面目全非。” 她初见夏之雪是在孟兰心的幽兰院,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却也觉得那是一个天真烂漫,又有几分腼腆的小姑娘。 再见便是她扛着小杏树在孟府大门口的时候,夏之雪与夏之安站在一起,仿若一对仙童,不但长的美,还善良正直、有义气,让她一时感动当时就准备大出血请他们吃鹿肉。 可想想在大青山时的夏之雪,还有昨晚用狗挟持小黑的夏之雪,哪还有一点点小仙女的模样,简直面目可憎。 “小娘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翠羽已经适应了洛一禾的怪言怪语,比大毛先一步清醒过来。 “对啊,小娘子,咱们怎么办?”大毛也巴巴看向洛一禾。 自他昨日偷偷溜进来给太傅送药之后,先是被太傅,后是被孟清尘狠狠夸奖了一番,所以,他已经自动把自己与洛一禾化为一拨的了。 “什么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看看去。” 孟府大门口,夏之雪揣着手炉,唇角噙着冷笑立在那里,昨晚洛一禾有多嚣张,一会她就让她多狼狈。 等着等着,洛一禾没来,在孟府求学的小郎君们却一个个出来了,互相之间也没有商量,却隐隐将夏之雪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夏之雪俏脸含怒。 “见过夏小娘子。” 卫长恭冲夏之雪行了一礼,“不知道夏小娘子大张旗鼓的来太傅府所为何事?” “我来找洛一禾!”夏之雪理直气壮。 “找洛小娘子,大可不必带这么多人?”卫长恭扫了眼夏之雪身后的不良人与护卫,“看夏小娘子这架势,不像是访友,倒像是寻衅。” 卫长恭声音陡然一冷,“你要是访友,孟府欢迎你,若是寻衅,还请速速离去,孟府可不是夏小娘子能随便胡闹的地方。” “孟府不欢迎你,快走!” “快走!” “走!” 小郎君们喝着倒彩赶人,夏之雪小脸涨红,“你、你们放肆!” “我们再放肆,也比不上夏小娘子。” 卫长恭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夏之雪气的一个倒仰。 孟兰心没说错,洛一禾果然是个狐媚子,不止沈肆、孟清尘,瞧瞧孟府的这些小郎君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被洛一禾灌了什么迷魂汤,这般维护她? “洛一禾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可知道她做过的那些龌龊事?” “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洛小娘子做过什么我们不清楚,但我们清楚,她绝不会像夏小娘子这般咄咄逼人,背后说他人是非。” 卫长恭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更绝的是他话音才落,小郎君们竟然齐声道,“对!洛小娘子绝不会如此!” 夏之雪气的血气翻涌,“我是来传旨的!皇后娘娘的懿旨!诸郎君,要阻拦我宣旨吗?要与皇后娘娘作对吗?” 她话音才落,身后的马车车帘一动,一位面色发白,穿着惨绿色锦袍、带着幞头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下来。 “丁公公!” 夏之雪冲他行了一礼。 站在大门口的洛一禾也从记忆中将这人扒拉出来了,丁永昌,皇后未央宫的二总管,为人八面玲珑,甚是圆滑。 可这个时候他不远千里来孟府,还指名道姓要给她宣皇后的懿旨,皇后是谁,那是太子的亲娘啊,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不会是要她小命的? 这旨不能宣! “丁公公!” 洛一禾笑吟吟的颠颠的从台阶上跑下,从夏之雪身边跑过,挤到丁永昌身边,热情的挽起他的手臂,“丁公公您怎么来了?昨儿太傅还与我念叨丁公公,没想到今日丁公公就登门了。 走走走,咱们去瞧瞧太傅,您还不知道?前段日子太傅病倒了,一连数日昏迷不醒,昨日刚刚醒来,要不说您来的这真是巧啊。” 丁永昌完全被洛一禾的热情洋溢给弄懵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洛一禾挽着胳膊给搀进了孟府,身后还跟着一群小郎君。 这个时候,他若是说不去见太傅,好像不大合适。 可若是去见太傅,那他来孟府的任务怕是要完不成了? “洛小娘子,杂家……” “丁公公,别担心!”洛一禾打断他的话,“您这穿戴一点问题都没有,脸色虽然看上去不大好,但更能显出您千里迢迢来拜见太傅的诚意啊! 等到回长安,圣人知道了,也知会夸丁公公办事妥帖,您说对不对?” 第158章 小嘴叭叭的 第164章 小嘴叭叭的 “对对。” 丁永昌笑眯眯的应着,应完怔住,对个屁啊,他的确是要见太傅,但是要在宣完旨以后。毕竟,洛一禾与太傅的小郎君有婚约,他见了太傅再宣旨,太傅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他身子微僵,正要将手臂从洛一禾手中抽出,洛一禾小嘴叭叭的又开始了,“丁公公您从长安来,最近圣人身子怎么样?进食进的可还香?” “一切都好。” “那皇后娘娘呢?她身体怎么样?” 丁永昌愣住,扭脸看向洛一禾,你还有脸问?你心里不清楚吗? 洛一禾那是一点不清楚,挽着丁永昌一路走一路的碎碎念。 “逝者已矣,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丁公公没事一定要多宽慰宽慰皇后娘娘,她若是再因悲伤过度病倒了,太子殿下在地下也不能安心啊。” 洛一禾说了什么,自己没意识到,但他们身后跟着的小郎君们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频频冲洛一禾使眼色,洛小娘子,长点心,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太子可是你四哥杀的啊! “洛小娘子!”丁永昌再次试图要挣开洛一禾停下。 “哎!” 洛一禾脆生生的应着,好似一无所觉的搀着丁永昌继续走,却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丁公公,您来梅里,长公主殿下知道吗?有没有让您给沈郎君捎东西?沈郎君可想念长公主殿下了。 还想念圣人,若不是前两日太傅病了,说不定他已经回去探望长公主殿下和圣人了。 哦,对了,您知道李少卿也在这吗?之前只听闻李少卿的威名,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他真人比传说中的还要俊俏,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的一双火眼金睛,那些做了坏事的人在他面前根本就无所遁形。而那些没有做坏事的人,即便被判了死刑,他也会帮他们伸冤……” 这话,好像意有所指啊! 丁永昌看向洛一禾,洛一禾笑的灿烂、明媚,“丁公公,小心门槛!” 这句话说罢,她扭头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太傅,丁公公看您来了。” 得! 都到了问心院门口,不见太傅也得见了。 丁永昌深深看了眼洛一禾,这真是将军府的那位蛮不讲理、臭名昭着的洛小娘子吗?究竟是传言有误,还是她隐藏的太深啊? “丁公公!” “哎哟,太傅,您怎么出来了?”丁永昌将小心思压下,快步上前扶住孟太傅,“您这大病初愈的,可千万要注意身体,老奴扶您回去歇着。” 望着进了房间的两人,洛一禾大大出了口气,转身看向目瞪口呆望着她的小郎君们,腰杆一挺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热情好客是我南景的美德。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齐刷刷摇头,心中升起一种怪异之感,或许就是因为洛小娘子太过热情,以至于丁公公都忘了洛家与太子,与皇后的梁子了? “快给我来杯茶。”洛一禾看向跟过来的翠羽,刚才一路上她嘴巴都不敢停,说的嗓子都冒烟了。 “小娘子!” 翠羽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茶盏过来,将手中倒满茶的茶盏递向洛一禾,洛一禾没接,伸手拿过茶壶,就着壶嘴,直接咚咚咚的喝了一壶茶。 喝完长舒口气,见小郎君们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咧嘴一笑道,“我是真的渴了。” 众人忍俊不禁,洛小娘子果然还是个小娘子。 跟在众人身后的夏之雪却气的太阳穴处青筋突突直跳,这都叫什么事啊?不是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洛一禾,让她无地自容吗?怎么成了和她勾肩搭背? 还有孟府的这些小郎君们,一个个的都吃错药了?瞧瞧那看洛一禾的目光,又是敬佩,又是崇拜,现在竟然还透着一丝丝的宠溺?这是想干嘛? 夏之雪银牙咬碎,手中的帕子也恨不得绞碎。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丁永昌从房中走了出来,意味深长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冲他灿然一笑,“丁公公,有事您说话。” 丁永昌的万千感慨生生憋住,“皇后娘娘有懿旨……” 他看向夏之雪,你来宣旨的话还未说出口,洛一禾神色一肃,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公公宣旨。” 小郎君们一个个也都跪了下去。 夏之雪死死咬着唇,却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跪下。 这都跪倒一片了,丁永昌能怎么办,只好自己宣旨了。 “皇后娘娘懿旨,骠骑大将军府小娘子洛一禾不修私德、不知礼仪、不学无术、诡谲无行、金漆饭桶、有口无行,为天下之不耻,上天以日食为警……” “等一下!” 洛一禾突然出声,丁永昌愣住,他宣了半辈子的旨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打断懿旨的。洛小娘子果然不愧是洛小娘子,够张狂! “丁公公,皇后刚才前面说的那些话都对,但有句不对。” “哪句不对?” 丁永昌迅速汇集一百条反驳的理由,就听洛一禾道,“上天以日食为警这句不对……” 嗯? 丁永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念的圣旨里唯一没有责骂洛一禾的一句吗? “从习俗、民情上来讲,上天怎么可能那么糊涂,专门为我一个小娘子示警,一般说上天示警那可都是大事,是……” 丁永昌白了脸,就见洛一禾嘿嘿一笑,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之后又道,“但实际上,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完全一点根据都没有。 什么天狗食日,不过是因为月亮挡住了太阳光。而天狗食月,也不过是地球挡住了太阳光。这个《尚书》中早有记载。” “可是洛小娘子,白天没有月亮啊?怎么可能挡住太阳的光?”有小郎君不信。 洛一禾回眸看向问话的蓝衣小郎君,“那我问你,此时此刻,望山县可有人正在用膳?” 蓝衣小郎君点头。 “可有人如厕?” 蓝衣小郎君面色微红,却还是点头。 “可有人沐浴?” 蓝衣小郎君依旧点头。 洛一禾下巴微扬,“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有人用膳了?还是看见有人如厕了?还是看见有人沐浴了?” 第159章 被耍了 第166章 被耍了 洛一禾一脸呆滞的摇头,“夏小娘子,你也知道我不学无术、不修私德,这些东西我从未学过,所以,你能不能慢一点,再慢一点?好不好?” 若不是她声音软软,表情可怜,夏之雪都要以为洛一禾在戏耍她了。 “那你这一次可要看好了。” 夏之雪忍住心中怒气,将刚才的一套动作又缓慢来了一遍,之后看向洛一禾,“这次,看明白了吗?” 洛一禾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刚才你是哪个手拿香来着?右手吗?左手点火,我左手比较笨,万一点不着怎么办?” “是左手拿香,右手拿火烛。”夏之雪纠正道。 洛一禾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不信,“你再来一次自己看看。” 夏之雪怒气冲冲又来了一遍,之后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可怜兮兮看向沈肆、孟清尘,还有早就不满了的丁永昌,“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学不会?” “是夏小娘子教得不好。”沈肆想都不想道。 孟清尘点头,“夏小娘子,你应该多些耐心。若是多问上你两次,你就面目狰狞的,我看这规矩不学也罢,哪个菩萨愿意保佑一个面目狰狞的信徒?” 夏之雪俏脸涨红,心中怒火熊熊。 丁永昌笑呵呵打圆场道,“不如夏小娘子先教别的?等洛小娘子熟悉这些规矩之后,再教这个。” “是。”夏之雪应声转眸看向笑眯眯望着她的洛一禾,恨不能撕烂她那张笑脸,“洛小娘子,咱们不如先学一学礼?” “好啊好啊。” 洛一禾一口同意,“《说文》中说,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最初的礼只是祭祀中的规矩,之后历代变迁,经过无数人的补充,礼已成贵贱、尊卑、长幼、亲疏的社会秩序。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礼,就是各自都依规矩行事。对?” 夏之雪脸色铁青,沈肆、孟清尘、丁永昌目瞪口呆,日后谁若是说洛小娘子不学无术,他们就跟他急。 洛一禾笑吟吟的继续,“《释名》中说,礼,体也。就是说人体体面面便是有礼。可《韵会》中说,孟子言礼之实,皆文思二者。说一个人心怀仁义,便是有礼。 那夏小娘子,你能不能告诉我,若有一人,他出身显赫,衣冠楚楚,可却奸杀了一贫民女子,之后又登门道歉,许以重金,他这是有礼呢?还是无礼呢?” 夏之雪瞠目结舌。 “夏小娘子,说话呀!” 洛一禾一脸的求知欲,夏之雪死死咬着唇,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 “啧!”沈肆啧舌,不屑睨了眼夏之雪,“孟二,她这是不是就是太傅常说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是!”孟清尘答的那叫一个干脆。 “你们太过分了!” 夏之雪跺脚,转身就跑,手腕却被洛一禾一把拽住,“夏小娘子,你可不能走啊!你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教导我的,现在撂挑子,不就是抗旨吗?” 夏之雪涨红的小脸惨白,整个人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沈郎君,孟郎君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洛一禾看向沈肆、孟清尘。 沈肆点头,“看在洛小娘子的面子上,这事我不说。” “我也不说。”孟清尘道。 洛一禾又看向丁永昌,“丁公公,夏小娘子年纪还小,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了?” 呵! 丁永昌是一团鸡毛堵在胸间,上不去下不来,明知道洛一禾此刻在戏耍夏之雪,可有沈肆与孟清尘在,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听洛小娘子的,我不计较。” “没事了,夏小娘子,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夏之雪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瞬间爆红,她若是能回答出来,她也就不生气了。 “敢问洛小娘子高见?” 洛一禾一脸惊诧,“夏小娘子莫不是糊涂了?我不学无术,有口无行,金漆饭桶,一个饭桶哪会这么高深的问题?” 这不是说她还不如饭桶,夏之雪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丁永昌只能再次打圆场,“这个问题夏小娘子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今日就先教点别的。” “是!” 夏之雪应声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惜月!把蒲团拿进来。” 她看向洛一禾,“站有站样,坐有坐样,不如我先教小娘子坐姿……” 她扫了眼蒲团,“洛小娘子可以随意先坐下,我看一下你的坐姿。” “好啊。” 洛一禾蹲下,夏之雪眸中闪过快意,不等那快意布满她澄澈的眼睛,洛一禾倏的又站了起来。 “还是不要看了。我知道我自己坐没有坐样。不如夏小娘子先给我示范一下,我照着你的样子来坐。保证一次就学会。” 夏之雪呆了一瞬,拒绝道,“不行!莫非洛小娘子还想要我示范几十遍?你坐,我告诉你问题在哪,这样不更快吗?” “不必那么快,反正我也没事做。”洛一禾笑眯眯道,“还请夏小娘子给我做个示范。” “不就是坐一下吗?你们两个推三阻四的有意思吗?”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声音落下之时,人已近了佛堂,径直走向蒲团,“我来给你们做示范。” 说着,夏之安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洛一禾脸色一变,“不要!” “不要!” 夏之雪叫的更惨,但却还没有压住夏之安杀猪般的惨叫声,“啊,哎哟,哎哟,痛死我了,哎哟!” 他颤颤跪起,那蒲团就好似粘在了他屁股上,鲜血顺着蒲团,顺着他月白色的长袍往下直滴答。 “之安?” 孟清尘上前扶住夏之安。 “夏之安,你没事?”沈肆弯腰看向夏之安的屁股,脸皱成一团,“这一下,你屁股可全成筛子了。” 他回头看向一脸土色,眼泪嗒嗒直掉的夏之雪,“夏之雪,你这心肠也太狠毒了。” 夏之雪摇头,泪眼迷蒙的看着几人,“我没想到之安会坐上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160章 被爱迷了眼 第167章 被爱迷了眼 “没想到之安会坐上去?那你想到谁会坐上去了?洛小娘子吗?” 孟清尘冷冷望着夏之雪,“你这不是教导洛小娘子规矩,你这是谋杀!像你这般心思恶毒的人,还配教导别人?” “就是,”沈肆附和,睨向一旁丁永昌,“丁永昌,你就是这样选的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是老奴识人不清!” 丁永昌弓着腰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是老奴瞎了这一双眼,没看清楚这夏小娘子是个什么货色。是老奴辜负了皇后娘娘的美意。” 夏之雪如坠冰窖,凉意丝丝缕缕浸入骨髓,呆呆的看着孟清尘长臂穿过夏之安的双腿将他抱起。 她多么希望此刻在孟清尘怀中的人是她! 孟清尘抱着夏之安起身,回头看了眼身后佛龛中的菩萨,又看向夏之雪,以往满是春风的眸中此刻尽是冰雪,“夏之雪,菩萨看着呢。” 他抱着夏之安大步而去,“来人,快去请府医!再派人去城里请甘大夫!” 沈肆急急跟上去看情况,走了两步想起洛一禾,又倒回来一把将她拉走。 佛堂,除了宝相庄严的菩萨,便只余脸色沉沉的丁永昌和满脸泪痕的夏之雪了。 “夏小娘子!” 丁永昌看向夏之雪,“杂家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挑衅洛一禾的?就你这水平,给她提鞋都不配,还想要教导她?做梦会比较快!” 这话如一把淬着毒的刀扎在夏之雪身上,痛的她浑身颤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是啊,究竟是谁给了她勇气,让她来找洛一禾晦气的? 而她,又是为什么要来找洛一禾晦气的? 对,是因为孟清尘。 可是之前,她就知道孟清尘与洛一禾有婚约,也因此,她将对孟清尘的喜欢一直放在心底,一直默默的在远处看着他,连靠近都不敢,更何况表明心迹了? 后来为什么变了?为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是孟兰心告诉她,说孟清尘喜欢她,对她情根深种,只可惜被洛一禾缠上,所以从那时候起,她心里就恨上了洛一禾。 可孟清尘真的喜欢她吗? “惜月!”她抬头看向一脸担忧望着她的小丫鬟,“你说,孟郎君喜欢我吗?” “小娘子这么好,谁不喜欢?” “我要听真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吗?” 惜月咬了咬唇,迟疑道,“若真要说喜欢,婢子觉得孟郎君好像更喜欢小郎君,你看小郎君受伤,他急成什么样了,可从始至终,却都没有想过小娘子也会难过。” 夏之雪呆住,孟兰心的话又回响在她耳边,“因为我二哥喜欢你啊。你与夏之安是同胞姐弟,他见到夏之安就如同见到你,所以才想对夏之安好一些,再好一些……” 好到可以对她视而不见吗? 夏之雪踉踉跄跄起身。 惜月上前搀扶,却被夏之雪一把拨开了手,她步履踉跄,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一定要找孟清尘问清楚。 静心院中,夏之安杀猪般的惨叫连绵不绝传出。 听着这叫声,夏之雪小脸愈发惨白。 她犹豫良久却依旧向门口站着的沈肆与洛一禾走去,到了近前冲沈肆福了一福,“沈郎君,能否麻烦你请孟郎君出来一下,我有话要与他说。” 沈肆冷笑,“有什么好说的?要是道歉的话……” “沈郎君!” 洛一禾打断沈肆的话,“你就去叫一下。” “行。” 沈肆转身进了厢房,片刻孟清尘出来,未下台阶,只面无表情的看向院中的夏之雪,“你放心,之安我会照顾好他的。” 夏之雪窘迫的扫了眼一旁的洛一禾,看向孟清尘,“孟郎君,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清尘没有接话,倒是洛一禾一把拉住晚了一步从房中出来的沈肆,“咱们去那边凉亭坐坐,夏小郎君叫的太惨了。” 夏之雪目送洛一禾与沈肆远去,眸光再次转向孟清尘,“孟郎君,你可曾喜欢过我?” 孟清尘眉心微蹙,“这个问题,夏小娘子已经问过我了,我记得我也已经回答过了。” 夏之雪却好似未听到孟清尘的话,紧紧盯着他,“你可曾喜欢过我?” “没有。” “一点都没有吗?哪怕一丁点,一丁点都没有吗?”夏之雪仰着头望着孟清尘,姿态卑微,面容哀婉。 孟清尘却神色未变,“没有。” “可是兰心说你喜欢我?说你对我情根深种?” “呵!”孟清尘轻笑,脸上却覆上了一层寒霜,“她的话也能信?夏小娘子好歹也是才女,难道你宁愿相信别人说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吗?” “我……” 夏之雪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良久鼓起勇气不甘心的又问,“可是你为什么对之安那么好?” “因为他值得。” 孟清尘答的干脆,“他与夏小娘子虽是双生,但心思比夏小娘子纯澈了不知多少。不止我对他很好,在孟府求学的郎君们个个对他都很好,夏小娘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 难道你觉得沈郎君对他不好吗?沈郎君可是大长公主殿下的独子,不也与之安称兄道弟吗?” 夏之雪呆住,是啊,难道沈肆也喜欢她? 这绝不可能! 所以,孟兰心骗她,孟兰心一直在骗她…… “啊,你轻点啊, 哎哟!”夏之安的惨呼再一次从身后的厢房传出。 夏之雪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就好似那些银针不是扎在了夏之安的屁股上,而是扎在她的心上。 孟清尘没了耐心,“夏小郎君这段日子就留在孟府养伤了,夏小娘子请回!” 丢下这句话,孟清尘转身就进了厢房,脚步急切。 夏之雪失魂落魄,呆呆望着孟清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望着那晃荡的藏蓝色布帘归于平静,望着府医背着药箱匆匆离去,她这才转身,踉跄着向外而去。 停在西墙的夕阳,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第161章 意外之客 第168章 意外之客 “唉!” 洛一禾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了口气,一个被爱迷了眼的小姑娘。 “你叹什么气啊?”沈肆却没有这种感慨,“你放心,一会我就去找丁永昌,说以后教导你的事情我来!怎么样?” 洛一禾偏眸看向沈肆,唇角扬起,露出一抹灿烂笑容,“那感情好啊,以后就请沈郎君多多指教喽!” 沈肆甚是得意,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垂在胸前,露出几分指点江山的风发意气,“好说,好说。” “呵呵呵……” 洛一禾被他逗得笑弯了腰,沈肆自己也乐了,肩膀耸动着笑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胜过西天的云霞。 夕阳也似被少年、少女的欢乐感染,捂着嘴巴偷偷滑下了西墙。 这日之后,孟府过年的气氛就愈发浓郁了,下人们一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又是打扫,又是洗涮,又是割肉,又是杀鸡宰鸭,又是准备祭祀用的摆件、贡品。 留在府上的小郎君们也一个个忙的团团转,又是以诗会友,又是忙着排练傩戏。 眨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洛一禾服用大力丸的后遗症总算全部消退,可惜八卦炉还是没有反应,而她每日依旧钻研寒光寺济华法师的《九针之法》。 只是越研究,洛一禾便越觉得济华法师的《九针之法》滞涩、拗口,好似哪里有问题,可具体让她说哪里有问题,她又说不上来。 洛一禾合上笔记,看向一旁榻上认真剪窗花的翠羽,“翠羽,李郎君回来了没有?” “没有。小娘子寻李郎君有事?”翠羽头也不抬的回道。 “就是随便问问。” 她从大青山与李云暮分别到今日已是第八日,就只算回道孟府的日子,也第五日了,李云暮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那位俊俏的和尚六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洛一禾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丢到一边,起身在翠羽对面坐下,“翠羽,你能不能给我剪个小像啊?” “什么是小像?” 翠羽好奇看向洛一禾,手中剪刀不停,一枝桃花在她手上灼灼绽开。 “就是照着我的模样剪。” 翠羽摇头,“婢子不会,小娘子会吗?你教一教婢子,等婢子学会了再给你剪。” 洛一禾十分遗憾,“我也不会,我连你手里的桃花都不会剪。” “小娘子要学吗?婢子教你。”翠羽扬了扬手中的红纸,洛一禾还未答话,大毛的声音就在院中响起,“洛小娘子!洛小娘子有人找你。” 翠羽放下手中剪刀快步出去,片刻回来与洛一禾道,“小娘子,永庆坊的刘郎君要见你。” “刘郎君?”洛一禾狐疑。她好像不认识。 “小娘子忘了,就是你和甘大夫拦住他家下葬的队伍,救的他家娘子。” “丧葬队伍啊!” 洛一禾瞬间想起给她喊号子的刘家丧葬队伍,心中虽疑惑刘郎君来的目的,却还是让翠羽将人请了进来。 进来的却不止是刘郎君,还有刘娘子,刘娘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包裹。 “见过小神医。” 两人齐齐与洛一禾行礼,洛一禾忙招呼两人坐下,“两位不必多礼。我现在还只是学徒,可不敢当什么小神医,不过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小神医的。” “是,小娘子以后定然会成为小神医。” 刘娘子赞了一句,低头看向怀中包裹,眉眼瞬间温柔,她缓缓将怀中包裹拉开一点,洛一禾才发现那里包着的是一个婴孩。 “小娘子!” 刘娘子抬头看向洛一禾,“我们夫妇二人冒昧上门,是想求小娘子救救我这可怜的孩子。” 说着,她向下一滑,抱着婴孩就要冲洛一禾跪下,洛一禾连忙跳起上前扶住她,看向她身边同样要下跪的刘郎君,“你们有话直说就行。孩子怎么了?” 她这一问,瞬间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刘娘子将怀中的包裹递给刘郎君,在他怀中打开,抱出里面裹着的襁褓,“小娘子您瞧瞧。” 洛一禾凑近,襁褓中的婴儿大眼睛小鼻子,生的十分招人疼,就是这肤色,蜡黄蜡黄的,甚至连眼白,也有些泛黄。 “小儿黄疸?”洛一禾算了算日子,“他这样多久了?” “到今日正好半月。”刘娘子一脸的忧愁,“他刚这样的时候,我们便请了百草堂的林大夫来瞧,说是小儿黄疸,让我们多给他喂点水,先不要喝药,过几日再瞧瞧。 过了几日,我们看他连眼角都变黄了,便又请了林大夫过来,林大夫给了方子,让喝药,我们买了最好的药,可喝了这么久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刘娘子说着不觉就红了眼圈,泪珠儿在眼眶里更是滴溜溜的打转。 “小娘子是不知道,那些药有多难喝,每次喂他吃药,我们都能急出一身汗来,可到最后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这些罪不都白受了……” “玉娘!你与小娘子说这些做什么?” 刘郎君递了个帕子给刘娘子,叹了口气看向洛一禾,“让小娘子见笑了,妇人心软,每日喂药孩子哭她也哭,喂完不见孩子好,她又哭,如今眼睛都快哭瞎了。” “母子连心,我明白的。”洛一禾看向刘郎君,“你刚才说林大夫看过?那之后呢?你们可曾再请林大夫瞧过?” “请了,不止请了林大夫,望山县的大夫除了祝神医不在,在的几乎都请了,说法都差不多,开的方子也都差不多,我们买了最好的药,可就是不见效果,实在没有办法,求小娘子救救小儿啊。” 刘郎君声音也哽咽起来。 “翠羽,去请我师父。” 为了照顾夏之安,孟清尘将甘尾留在了孟府。 翠羽应声而去,洛一禾又看向刘郎君,“可否给我瞧瞧几位大夫的方子?” “好,好。” 刘郎君从腰间荷包拿出一叠纸笺,一张一张为洛一禾说明,“这是林大夫第一次开的方子,这张,是第二次开的方子,这张是董大夫的方子,这个是李大夫的方子,这个是齐大夫的方子。” 洛一禾一张张看过去,眉心微蹙。 第162章 城中秘闻 第169章 城中秘闻 “小娘子,这药方可有问题?” 刘郎君觑着洛一禾的脸色询问,李娘子也巴巴望着洛一禾。 “没有。这些药方虽有些出入,但用的主要药材都是茵陈与金银花,都算是对症。”洛一禾如实道。而且即便在现代,茵陈、金银花也是治疗小儿黄疸药物中的主要成分。 “既然对症,为何我家小儿一直不见好转?我买的药可都是最好的药。” 刘郎君失魂落魄看向刘娘子怀中小儿,“莫非这真是天谴?” “要是天谴,那就冲我来,别为难我儿。”刘娘子再忍不住泪如雨下。 “别哭,快别哭了。哪有什么天谴?” 洛一禾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安慰。 甘尾便是这时候进来的,洛一禾仿若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快步迎了上去,“师父,你快看看刘郎君家的小儿子,我瞧着是黄疸。看了几位大夫开的方子,好像也都对症。” 甘尾上前仔细查看了小婴孩,又看了林大夫几人开的药方,“这些方子,的确对症。”他抬头看向刘郎君,“那药呢?” “药?”刘郎君一时愣住。 “药!”洛一禾恍然,猛的一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她看向刘郎君,“你刚才说你买的都是最好的药?你如何断定那是最好的药?” “品相看上去就比旁的药好一大截,而且是吴家的药。吴家,小娘子知道?那是咱们零陵郡最大的药材商,他们好多药材都是要供往太医院的。” 刘郎君说起这个,不觉挺直了腰身,“这寻常人家都是买不到的,我这次是出了重金,又托了朋友,这才买到。” 洛一禾与甘尾对视一眼,心下戚戚,不会是托人买到假药了? “孩子太小,不能施针,我回去看看我那是否还有药。” 甘尾大步离去,洛一禾看向刘郎君,“那药,刘郎君还有剩吗?” 刘郎君看向刘娘子,“玉娘?” 刘娘子轻轻拍着怀中婴孩,身子微微晃着,声音也放轻了许多,“还有两副,原本夫君是说吃完再来求小娘子的,可我实在心慌的厉害,就央他现在来瞧小娘子。” “麻烦刘郎君回去把药取来,我要看一下。” 刘郎君应声吩咐人去取,洛一禾又唤来翠羽,“你去请随心过来一趟。” 随心来的很快,“小娘子寻我?” “我想请你帮我去城里买些茵陈和金银花。每个药铺的都要一些。”洛一禾压低声音嘱咐随心,“你稍微装扮一下,装成穷人的样子去买药,若有人问你,你就说是嫂嫂家小儿黄疸。” “小娘子放心,这个我最在行。”随心颠颠的跑走了。 洛一禾转身回屋,见刘娘子怀中的婴孩已经睡着,便让她把婴孩放到了美人榻上,让翠羽照看着,之后扯着刘娘子,又喊上刘郎君到一旁说话。 “城中我记得并没有吴记药铺啊?你们这是托人托到外县去了?”洛一禾好奇。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吴家的药寻常人家他不卖,所以他虽在长乐坊有个小铺子,但那铺子却常年不开门,真有人想要药找上门去才能买到。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望山县还有家吴记药铺。” 刘郎君仔细为洛一禾解释,刘娘子随后又补充道,“而且他家那小铺子上的牌匾写的也不是吴记药铺,而是只有吴记两个字,所以不少住在长乐坊的人都不知道那是间药铺。” “那在县衙他是怎么登记的?” 洛一禾愈发好奇。 她跟在李云暮身边几日,虽不了解南景的律法,但却知道,在南景所有与药物有关的铺子都必须在县衙登记造册,县衙断不会允许一间卖药的铺子只单纯叫个吴记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吴家有钱,什么事办不成的。”刘郎君不以为然,“而且我们还听说,吴家的第十二房姨娘与县令娘子是远方的表姐妹。” “未必是远方表姐妹,”刘娘子一脸的不懈,“也可能只是同宗,什么表姐、表妹的,都不过是一个说法,这要真论起来,我与县令娘子也能算是表姐妹。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承蒙县令娘子照顾我们,即便我们送上厚礼,也未必能得见县令娘子。” 刘娘子自嘲的笑了笑,“当然,我们所谓的厚礼,只是在我们自己眼中,放到别人眼里,或许就不值一提了。 小娘子是没看到,吴家的那位姨娘给县令娘子这位表姐送的年礼,恨不得前面的车进了县衙,后边的车还在城门口。” “玉娘!” 刘郎君嗔了一声,看向洛一禾,“小娘子莫要听她胡说,哪有这么夸张,不过二十多辆马车大概是有的。” “那不少了。” 而且,这么多东西,岂是一个姨娘能拿得出来的?不过是吴家借着姨娘的名号给夏县令送礼罢了。 不对啊,洛一禾心中忽的一凛,好端端的,吴家给夏县令送什么礼? 她看向刘郎君、刘娘子,故作震惊,“吴家可真够有钱的。他们每年都送这么多的年礼吗?” 刘郎君、刘娘子互视一眼,齐齐摇头,“那倒不是。每年虽然也有,但没有今年这么夸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求夏县令办事呢,还是说夏县令已经给他们办事了? 洛一禾心中狐疑,却没有再问,又与两人说了会闲话,小婴孩便醒了,刘娘子赶忙抱着去喂奶,甘尾便在此时回来,带着一包药。 “我那茵陈不多,只够一天的药。” “那就先喝这一天的,我让随心去城里买了,到时候还请师傅一起看看那些药的药性如何。” 甘尾狐疑看向洛一禾,“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药效吗?” 洛一禾呆住,她的作弊器还没有反应啊。 “之前只是看看,现在刘郎君家的小孩等着用药,我不是怕出错吗?”洛一禾讪讪。 甘尾点头,“谨慎一点是好的,我去熬药。” 等药给小婴孩灌下,穿着一身短袄的随心就抱着一个大包裹回来了,“小娘子,城里的每个药铺我都买了一些茵陈、金银花,你瞧,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去。” 第163章 尝出来的问题 第170章 尝出来的问题 随心说着解开包裹,露出了一堆面目狰狞的面具。 “这是什么?” 洛一禾好奇,拿起一张红漆漆恶鬼的面具凑到脸边,通过面具眼睛处的空洞看向随心。 “傩戏的面具,小郎君们排了一出《捉黄鬼》,这恶鬼的面具不好做,就在城里定了,刚才我正好顺路给他们取回来。 小娘子有没有喜欢的?除了这个阎罗……”随心翻出来一张阎罗王的面具,“不能送给小娘子,旁的小娘子尽管选。” “就这个好了。”洛一禾将手中的红鬼面具放到一边,看向下面的药材。 药材是一包包包好的,每包上面随心还都细心的给贴了一张小纸笺,上面写明了是哪个药铺。 “城里所有的医馆、药铺我都去了,包括祝氏医馆。” “吴记药铺呢?” 洛一禾突然问。 随心愣住,“小娘子是不是记错了,城里没有吴记药铺。” “哦,那可能是南平县的药铺,我记错了。多谢了。” “小娘子客气。那我去给郎君们送面具了,小娘子要是有事让翠羽再去找我。” 随心抱着面具离去,洛一禾将药包一一打开摆了满满一桌子,然后……傻眼了。 没了八卦炉这个作弊器,她只能认出这些药材的确是茵陈与金银花,然后还能看出有些药材炮制的比较干净、整洁,有些药材相对就差了一些。 但这些都是品相,并不代表着药性,应该怎样判断药材的药性呢? 不懂就问。 洛一禾虚心向甘尾求教,“师父,你是如何辨别药材药性的?” “尝一尝。” 甘尾捻起一小搓金银花放到嘴里,一点点咀嚼着,“气清香,味甘,微苦,嗯,能算得上中等了。” 他转身倒了一杯白水,涑口,之后眸光轻转,落在刘郎君从家中取来的吴记的药包,伸手也捻了一小搓金银花放到嘴里,一点点咀嚼着,“同样的量,吴记的金银花只有清香的气味,不甘甜,也不苦。” 说罢,甘尾看向洛一禾,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尝尝。 洛一禾有样学样先捏了一撮吴记的金银花,放到嘴里嚼了嚼,诧异看向甘尾,“什么味道都没有,哪有什么清香?” “仔细品。” “哦。”洛一禾乖乖又嚼了半天,终于尝到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香气,“有了有了。” “这个。” 甘尾抬手指向祝氏医馆的那包药材,洛一禾乖巧的从里面翻出一撮长相不错的金银花扔到嘴里,一嚼,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张嘴就想要吐,可对上甘尾等着她评判的目光又忍住了。 “师父,这哪有什么甜味,就是苦了。” “仔细品。” 【小八!】洛一禾前所未有热情的呼唤八卦炉,【小八!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啊?我好想你啊。】 在洛一禾觉得自己整个舌头都被泡进胆汁里许久以后,终于从嗓子眼处泛起了一丝丝的甘甜,“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甜。” 甘尾递来一盏白水,“涑口。” 洛一禾直接将舌头伸到茶盏里涮了涮,心中无限崇拜神农氏,尝百草,这哪是一般人能干的事! 终于,她缓过气来,甘尾伸手指向百草堂的药材。 “还要尝?” 甘尾点头,“把这些药材来回尝三遍,你大概就能分辨出谁家的茵陈、金银花药性强了。” “会不会中毒啊?”洛一禾忐忑。 甘尾沉吟,“可能身子会有些不适,但每个大夫都是这样过来的。洛一禾,加油!” “师父,师父!” 洛一禾并不想加油,伸手去拉甘尾,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拽住,只能垂头丧气看向桌上的药材,视死如归的捻起百草堂的金银花放到嘴里,有些苦涩,但却没有祝氏医馆的苦味那般重。 同样是金银花,差别也太大了点,这是怎么回事? 洛一禾将药一一试过,不止三遍,刘郎君与刘娘子抱着孩子走的时候她没有发现,夜幕降临她也没有发现,只咀嚼的腮帮子痛的发木的时候她才停下。 “小娘子?” 翠羽心疼的看向洛一禾,“孟郎君下午的时候来过,他说孟府的药库还有一些茵陈和金银花,已经给刘郎君和刘娘子拿上了,所以,小娘子不必再试了。” “不是茵陈和金银花的问题,是我可能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你帮我去找江护卫过来。” “天已经黑了。”翠羽迟疑了一瞬,“不能明日吗?” 洛一禾神秘一笑,“月黑风高才好办事啊。” 翠羽惊得瞪圆了眼睛,却也没有多问,只重重点头,“婢子这就去找江护卫,不会让人发现的。” “好。” 翠羽快步离去,洛一禾转身将桌上的药材收拾了,只将祝氏医馆的药材单独放在一旁,有些事情,她必须还要再验证一番。 很快,江汉跟着翠羽进来,低着头冲洛一禾行了一礼,“小娘子有事尽管吩咐。” 洛一禾看不清江汉的脸,凑近弯腰往上看去,江汉忙侧过身子避开洛一禾探究的目光,“小娘子还是不要看了,再吓着小娘子。” 这些日子他的伤已经都好了,只是脸上的疤痕愈发丑陋了。 “不就是一道疤吗?有什么好怕的,等过段时间我研究研究祛疤的药给你。” 洛一禾不以为意,凑近江汉压低声音交代了两句,之后故意道,“注意安全啊,万一你折进去了,我可不会救你。” “小娘子放心,这点小事若都办不好,江汉也不配留在小娘子身边。”江汉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冲洛一禾拱拱手,快步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翠羽,你去问府医要上二钱金银花,然后再去厨房找上一把干稻草。” “干稻草咱们小厨房就有。金银花、茵陈下午的时候孟郎君给小娘子留了一包,说是让小娘子验药的。” “那太好了。” 洛一禾拉着翠羽去了小厨房,煮了一小锅金银花水,然后将稻草丢了进去。 “小娘子这是做什么?” “明日你就知道了。”洛一禾探身去够锅盖,腰间挂着的钱袋子碰到了锅沿,“扑通”掉进了锅里,钱袋子中的铜板叮叮当当掉出来大半。 第164章 见钱眼开的小鬼 第171章 见钱眼开的小鬼 “小娘子你没烫着?” 翠羽紧张的打量洛一禾,确认她没事这才看向锅里,浅黄色的金银花汤上浮着的是密密麻麻的稻草,铜板,钱袋一个都看不到。 “铜板沉到锅底了,小娘子去歇着,婢子来捞。” “不用了,明早等锅凉了再捞。” 洛一禾拦住翠羽,“明早你起来先把这些稻草捞出来,然后放在锅里添一勺金银花水,之后用小火烘干。” “是。” 因惦记着这事,第二日翠羽比以往早起了半个时辰,等她将稻草烘干,正好洛一禾也跑完圈,洗漱完。 “小娘子?”翠羽巴巴望着洛一禾,等着她揭秘稻草的用途。 洛一禾拈了一根稻草放到嘴里,看向翠羽,“张嘴。” 翠羽诧异,却还是乖乖张开了嘴,洛一禾又拈起一根稻草放她嘴里,“尝尝什么味道。” 翠羽的小脸瞬间垮了,“好苦啊。” “是不是和金银花水一样?”洛一禾笑眯眯的嚼着稻草问道。 翠羽吐了口中的稻草,咚咚咚一连喝了几大口水这才道,“这可比金银花苦多了。” “你去请我师父。” “是!” 翠羽快步而去,很快回来,甘尾却没有跟来。 “夏县令来了,说是来接夏小郎君,孟郎君请了甘大夫去向夏县令交代注意事项。 哦,对了,夏县令还带了一支傩戏班子,说是要和府上的小郎君们比试一下《捉黄鬼》这出戏,给太傅解闷。府上的人都去看热闹了,小娘子要不要去?” 翠羽眸子亮晶晶的望着洛一禾,小娘子去,去! “走!咱们也瞧热闹去。” “咯咯咯!” 乌鸡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蹦三尺高的冲到了洛一禾前面,颠颠跑两步停下,回头看看洛一禾,好似催促她快去看热闹。 “小黑,你安分点,今日府上有外人,他们可不认识你,你要是乱跑,说不定就被人抓住炖成了乌鸡萝卜汤。” 洛一禾冲着乌鸡叫嚷。 “咯咯咯!”乌鸡气的破口大骂,也不理洛一禾了,自个儿骂骂咧咧的走了。 “小娘子!” 翠羽无语望着洛一禾,“小黑又生你气了。” “对它,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包砒霜不能解决的,若是不能,那就两包。” 翠羽想了想,乌鸡的确如此,便也不再理会,欢欢喜喜跟着洛一禾去看傩戏去了。 《捉黄鬼》里的角色有阎罗、判官、牛头马面,各种小鬼和被捉拿的黄鬼。黄鬼是灾害、疾病、邪恶的象征,阎罗领着百鬼沿途祈福,之后将黄鬼捉住,算是将疾病、灾害驱逐,这戏便算跳完。 孟府的小郎君们,还有夏县令带来的不良人都装扮上,一下就出了两个阎罗,两个黄鬼,然后还有一群的红鬼、绿鬼、牛头马面…… 锣鼓一响,两队人就全乱了套,一时也分不清这是你的马面还是我的马面,反正逮谁是谁,只管跳的欢快就好。 府上的下人们随着傩戏的队伍一路欢呼着往问心院去。 偶尔扮做阎罗王的人还会停下,随意指到一人,便有牛头马面领着两三个小鬼过来将这人围住,手舞足蹈的跳舞,意为为此人驱邪祝福。 “小娘子!我家小娘子!” 翠羽冲离得最近的一个戴着阎罗面具的人招手,然后推了一把洛一禾,阎罗王当即指向洛一禾,牛头马面领着两个红鬼一个绿鬼过来,围着洛一禾开始跳舞。 “赏钱。” 翠羽提醒洛一禾。 洛一禾点头,乐滋滋的跟着他们一起跳,完了一鬼抓了一把铜钱给他们。 都走到前边的阎罗王看到了,忽然停下也指向洛一禾,又一组牛头马面领着一群小鬼将洛一禾围住,翠羽乐的拍手,“小娘子来年必定有大福气。” 我怎么看着像是见钱眼开。 洛一禾心中腹诽,却依旧乐呵呵的跟着这一组的牛头马面又跳了一遍舞,之后同样的每个鬼给了一把铜钱。 “小娘子,必定有大福气。” 翠羽挤了过来,扯着洛一禾追着队伍继续往前围观,这时候总的祈福舞已经跳的差不多了,两个阎罗都在寻找黄鬼。 不知是哪个阎罗看到洛一禾,又是一指,两个牛头,一个马面,领着一群小鬼乌泱泱的就围了上来,围着洛一禾开始载歌载舞。 翠羽傻乎乎的鼓掌叫好,“我家小娘子最有福气了。” 呵呵!他们是看我人傻钱多。 跳完,洛一禾照旧每个鬼给了一把铜钱,往前才走了三四步,一个阎罗又指向洛一禾,小鬼们哗啦啦的又围了上来。 “哦!哦!” 这次不但一群小鬼,就连孟府的下人们也觉得有趣,一窝蜂的跟着围了上来,只有翠羽傻乎乎的在圈外眸子亮晶晶的拼命鼓掌。 这回,洛一禾索性将钱袋子提出来,将剩下的铜板全都倒给了阎罗。 再之后,阎罗总算不惦记为她祈福了,一路欢快的跳着就到了问心院,两个阎罗分别又给孟太傅,夏县令祈了福,黄鬼也在此时冒出来,两队小鬼哗啦啦上去抓黄鬼。 “这段时间之安让太傅费心了,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给太傅送点什么,正巧衙门排了傩戏,便带他们来给太傅凑个热闹。还望太傅日日顺心,身体早日康复。” 夏县令起身望着孟太傅恭敬道。 “夏县令有心了。” 孟太傅摆手示意他坐下,“我这也是身子不行了,不然我定也要与他们跳上一跳的。” “是我疏忽了。”夏县令一脸懊恼,“外面凉,这傩戏也结束了,我扶太傅进去。” 夏县令扶着太傅进了房间。 洛一禾瞅了瞅正在接受鞭打的两个黄鬼,还有正看得兴奋的翠羽,拎了拎自己空荡荡的钱袋子,眼珠儿一钻悄咪咪的也忘房间而去。 她得问问夏县令,是不是克扣了不良人的工钱,怎么跳个傩戏,就逮着她这一只肥羊猛薅羊毛? “太傅!夏县令!” 洛一禾在门口唤了一声,撩起门帘就走了进去,还未看清房中的人,后脖颈一痛,人便晕了过去。 第165章 乌鸡和小杏树在行动 第172章 乌鸡和小杏树在行动 “县令,是洛小娘子?”房中一位穿着红鬼装扮的人看向夏县令,“要不要杀了她?” 夏县令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孟太傅,又看向被拖进来的洛一禾,“一并带上!她可是洛府的小娘子,洛衍的女儿,咱们此去边境,说不定还能用得上她。” “那就带上。” 【洛一禾!】 八卦炉气的跳着脚咆哮。 它去炼丹之前和洛一禾说什么来着,看好了自己的小命,别把自己给玩没了,现在倒好,它一睁眼,就看到洛一禾被捆的像粽子一样。 【洛一禾!洛一禾!】 洛一禾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未看清周遭景物,便觉手腕、脚腕都火辣辣的痛。 【洛一禾!】 八卦炉跳着脚又唤了一声。 洛一禾回神,惊喜的看向跳脚的八卦炉,【小八,你终于出关了,你这是……】 洛一禾后退一步,仔细打量眼前的炼丹炉,以前看起来金灿灿的炼丹炉,变成了银色,【你怎么褪色了?】 【你才褪色了!你全家都褪色了!我这是修复了一点炉灵。】 八卦炉的火气很旺,大脑袋上的盖子也跟着叮铃咣当作响。 【小八,你吃炸药了?】 洛一禾一脸狐疑的打量八卦炉,怎么几日不见脾气暴涨啊,【还是说,这是你炼化了那颗有问题丹药的后遗症?】 【你看外面。】 洛一禾看向外面,便看到了被捆成粽子的自己,还有微微晃动的车帘,这是行进的马车中啊。 她记忆也一点点复苏,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这是被绑架了?在孟府被人绑架了?那孟太傅、夏县令呢?也被绑架了吗?谁这么大的胆子?】 八卦炉仰着个大脑袋看她。 洛一禾后知后觉明白八卦炉为何恼火了,面色讪讪,【这也不能怪我啊,这属于天降横祸!小八,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想你。】 八卦炉大胖脸涨红,竟是害羞了,【你、你还是想想怎么逃跑……】 八卦炉怔住,忽然兴奋的绕着洛一禾转了一圈,【小黑和夭夭来救你了。】 说完这句,八卦炉便不理洛一禾了,片刻,车帘一动,一只白色的不明物体飞了进来,不偏不倚落在洛一禾脸上。 【小八,你让乌鸡把它屁股挪开。】 乌鸡身子一晃从洛一禾脸上跳起,“咯”的叫了一声,猛然想到此时境况,便将后面的叫骂硬生生逼了回去,小眼睛眸光不善的瞪着洛一禾。 一个一个都是大爷。 洛一禾挤出笑脸,“小黑啊,这个时候你还能来救我,我真的是太感动了,但是只凭你怕不行,不如你去给李郎君,他不行,他还在大青山,你去给沈郎君或者孟郎君报个信,让他们来救我?” 乌鸡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头一点啄在捆着洛一禾脚腕的麻绳上,脖子一生一缩又啄了两口,麻绳断开。 之后,乌鸡也不上前,就站在那里,小脑袋高高昂起,怎么样,我厉害? “小黑,你太厉害了!回去就奖你一包砒霜,不,两包!” 乌鸡满意了,颠颠颠上前,跳到洛一禾身后,嘟嘟啄了两口,绑着洛一禾手腕的麻绳应声而断,之后它张开翅膀子一抖,掉出一截灰色的小棍子。 小棍子就在洛一禾的注视下,一点点吐出绿色枝蔓,枝蔓一圈圈盘旋绕了几圈停下。 这是一条鞭子啊! 而且还是一条有思想、有主见的鞭子! “小黑,夭夭,你们太厉害了。”洛一禾扒拉掉手腕上、脚腕上的麻绳,握住小树枝,轻轻挥了挥,很是得力。 “净明师父,你怎么过来了?”车夫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马车一晃停下。 净明! 寒光寺的和尚,杀害徐刘氏的凶手。 洛一禾心中一凛,悄悄凑到车门边,撩起一点缝隙向外看去。 来的却不是和尚,而是一个披散着头发、一脸大胡子的胡商,只是他一说话就露了痕迹。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净明师父,你是想咱们一起玩完是?我现在叫格里郎。” “是是,”车夫讪笑着改口,“格里郎,你怎么过来了?” “前面李云暮正带人拦路检查,到时候,你便说我染了风寒,身体虚弱,不能下车。”净明交代完,一撩车帘就钻进了马车。 确切说,是他的脑袋才探进车厢,便被洛一禾手中的长鞭缠住脖子将人拽了进来。 “走!” 洛一禾模仿着净明的声音瓮声瓮气喊了一声。 车夫没有多问,一甩马鞭,马车继续辘辘而行。 净明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死死瞪着洛一禾,可惜洛一禾手中的长鞭不止缠住了他的脖颈,还从他脖颈之后绕下去缠住了他的双臂,双腿。 【堵住他的嘴!】八卦炉热心指导。 洛一禾一把揪下净明的假头发,又从他身上搜罗出一块帕子,胡乱裹着假头发就往他嘴里塞去,缠着他脖颈的绳子微松。 “唔,咳!” 净明被刺激的闷咳。外边的车夫感慨,“格里郎!听这声音就觉得你病得不轻啊。” 车内,净明没有回应,车夫也不以为意,继续赶车向前。 洛一禾再一次托八卦炉狠狠夸赞了小杏树一波,这哪是鞭子,简直是如意绳索,想要捆谁就捆谁,都不用她操心。 “瞪什么瞪?”洛一禾凑近净明低声威胁,“再瞪,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被勒着脖子的感觉不好受?可这比起徐刘氏受的罪差远了。” 净明瞳孔微缩,他杀徐刘氏的事无人知晓,洛一禾是怎么知道的? 洛一禾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了什么,别人不清楚,你的那些师兄、师弟还不清楚吗?” 不可能! 他们绝对不可能出卖他! “若不是他们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洛一禾忽然吸了吸鼻子,又用力吸了吸,索性直接伸手探入净明怀中,片刻摸出一个钱袋,打开,倒出一把铜板,将其中几个捡起凑到鼻前嗅了嗅。 一股金银花的味道,她的钱。 第166章 绑一赠一的赠品 第173章 绑一赠一的赠品 洛一禾看向净明,“你今日在孟府跳傩戏了?” 净明恶狠狠瞪着洛一禾,恨不得能一根麻绳吊死她,哪会回答她的问题。 洛一禾却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自道,“夏县令说傩戏是不良人排的,若你混入其中,别人发现不了你,但那些不良人一定会发现。可为什么没有人举报你?” 究竟是不良人没注意还是……不对,她可是在孟府被绑架的。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从问心院被偷偷摸摸的运出来,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难不成那一队跳傩戏的都有问题? 还有,她可是在问心院被绑架的。这些人又怎么能断定她一定会去问心院,一定会进太傅的房间? 洛一禾心中一凛,这些人的目的不是她,是太傅! 她只是绑一赠一的赠品。 再想到刘娘子说的吴家给夏县令送的夸张年礼,洛一禾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一心为民、兢兢业业的夏县令可能才是幕后主谋。 她眼珠儿一转看向净明,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瞪什么瞪,别看你长得这么凶悍,不过一个小喽啰罢了,夏县令才是主谋对不对?” 净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望向洛一禾的眸光愈发阴毒。 这个小娘子绝对不能留! 洛一禾却从他那一瞬的凝滞看出,她很有可能猜对了。 李云暮拦路还不知道是为了搜什么,她现在若是贸贸然的跳出来,说不定没见到李云暮,就会被这些人给解决,可若是一直不出声,万一李云暮不是查人,把太傅给放过去怎么办? 赌一把! 洛一禾捏着嗓子冲车夫道,“把车赶到最前面,我要第一个过去。” “这顺序不是您安排的吗?”车夫不解。 “我想到一件事,或许能让他们直接放行。”洛一禾语音一顿,故意不耐道,“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些是你该问的吗?” “是,格里郎!” 车夫心中不满,却依旧赶着车脱离队伍,往前赶去。 “毛三,你要做什么?” 当下,有人就发现了这辆马车的不对劲。 洛一禾心悬起,小心翼翼挪到车门旁边,若是有个万一,她要么制服进马车的人,要么跳车逃跑。 “阿里郎说他和前面的差爷可能认识,说两句好话,说不定就直接放行了。”毛三压低声音含混说了一句。 问话的人虽狐疑,却没有再多问。 往前走了不远,又有两个问话的,毛三也都是如此说,很快这辆马车就成了车队的排头兵。 洛一禾悬着的心放下,小心挪到净明跟前,掀起他的外袍,揪出里面素白的袍子,呼叫八卦炉,【小八,我要撕下来巴掌大小的一块布,你让小黑过来在袍子上啄几口。】 乌鸡大摇大摆的过来,踩着净明的腿,脖子一伸一缩,嘟嘟嘟,在素白的袍子上打了一圈孔,又几下,孔连成线,一块帕子大小的袍子完美掉落。 厉害! 洛一禾冲乌鸡竖了个大拇指,之后将手在车厢的缝隙里蹭了蹭,黑乎乎的指头在素白的袍子上横七竖八画了一堆线条。 她这边刚画完,马车一晃停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来?要到哪去?路引呢?”车外传来男子不耐的声音。 “我们做点小买卖,从望山县来,要去郡城。这是我们的路引。” 毛三从怀中摸出路引递给检查的士卒。 士卒仔细看了看,往后又看了眼浩浩荡荡的车队,眸光转向马车,“车里面的人是谁?” “是我家二掌柜阿里郎,病了,所以不便下马车。” “李少卿可在?” 洛一禾捏着嗓子问。 “这位郎君认识李少卿?” “我是他救命恩人。你把这个给他看,他便知道我是谁了。”洛一禾将乌鸡帮忙裁下来的那片素白袍子小心翼翼从车帘缝隙中递出去一点。 毛三忙抽过那片袍子递给问话的士卒。 士卒狐疑打开,鬼画符啊。 “我就在这,不走。”生怕那小兵将她当做骗子,洛一禾赶紧又补了一句。 士卒犹豫了一瞬,转身看向同伴,“看好了他们。” 若真是李少卿的救命恩人,他跑这个腿就是功劳,若这人是骗子,反正也跑不了,他一会定让他们好看。 “郑郎君!” 士卒小跑着在他们临时的营帐前找到郑直,“刚刚拦下的商队中有个叫阿里郎的,说他是李少卿的救命恩人。他让我把这个给李郎君。” 郑直失笑,“骗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么明目张胆的骗子可……”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转身匆匆进了营帐,“郎君,你看这个。” 他将手中那片素白色的袍子展示给李云暮,在别人眼中这或许是鬼画符,但他们却清楚的知道,这是洛一禾说的曲线统计图。 “洛小娘子被绑架了?” 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又不与他们见面,还说是李云暮的救命恩人。 “有可能!” 李云暮眸光微凝,“你调集弓箭手,将车队暗中围起来,若是情况不对,所有人,杀无赦!” “是!” 郑直应声快步离去,李云暮缓步出了营帐,看向还待在原处的士卒,“此人的确是我救命恩人,还劳烦你带我去见他。” “不敢不敢,李郎君这边请。” 士卒被李云暮的一声劳烦激动的红了脸,引着李云暮到了毛三的马车边,“人就在车上,不过据说是病了。” “故人相见,李郎君何不上车一叙?” 洛一禾捏着嗓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云暮抬步要上车,匆匆赶来的郑直快一步挡在他身前,车里情况不明,太危险了! “郎君,你这两日身子也不好,若是被阿里郎传染了怎么办?还是我代你与他叙旧?” “不必!” 李云暮绕过郑直,一撩车帘进去,抬头看到车内的情形顿时怔住。 这与他预料中的情形完全相反啊! 不是洛一禾被劫持了,而是她挟持了别人! “嘘!” 洛一禾冲李云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之后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李云暮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猫腰往里走了两步,在洛一禾身边停下。 第167章 不解风情 第174章 不解风情 洛一禾抬手勾住李云暮的脖颈,垂下的黑乎乎的手指差点戳到李云暮脸上,他整个人僵住,脸色一点点变白。 洛一禾哪留意到这些,凑近他耳朵低声道,“这些人之前扮做跳傩戏的混进了太傅府,绑架了我。幸亏小黑来救我。不过我怀疑太傅也被他们绑架了,就在这车队中。现在怎么办?” 灼热的气息铺洒在李云暮脸庞,一点点染红了他如玉的脸颊。 “说话呀,现在怎么办?” 洛一禾等了一会不见李云暮有反应,不由催道,“若是现在包围这些人,会不会伤到太傅?我就是顾忌这个,所以才想办法引你过来单独见面。” “你、你……”李云暮说话开始结巴了。 洛一禾诧异打量他,才发现自己快要戳到他脸的黑乎乎的手指,倏的将手收了回来,讪讪一笑,“我没有笔,所以沾了点灰给你画的。” 她一把揪过净明的袍子,仔仔细细擦起了手指。 李云暮一脸无语,忍了又忍,从自己袖袋中摸出帕子递向洛一禾。 “不用!” 洛一禾继续在净明的袍子上蹭手指,“都给你弄脏了。” 李云暮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松手,任由帕子从手中滑落,脸色阴沉沉的,车内的气温都冷了下来。 洛一禾诧异看向他,有点委屈,“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会放这辆马车先行,放松他们的警惕。之后同时检查后面的车辆。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在马车里都不要出来。” 丢下这话,李云暮转身就下了马车。 “你们可以走了。”李云暮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洛一禾赶紧捏着嗓子回道,“多谢李少卿,改日再会。” 没有任何回应。 洛一禾撇嘴,将李云暮的帕子捡起来抖了抖塞到怀里,有洁癖了不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 “阿里郎!”毛三却是一脸兴奋,“您可真有办法,能让李少卿乖乖听你的。” “闭嘴!” 洛一禾叱了一声,言多必失,说多了万一露馅怎么办。 她这念头才起,就听身后传来“杀啊,冲啊”的喊声,继而便是叮叮的金戈交击声。 “阿里郎?”毛三有些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群废物!我都打点好了,他们尽坏事。”洛一禾故作不满,“你把车停到一边,去打探一下情况。” “好嘞。” 毛三将马车停下,慌慌张张去打探情况,洛一禾笑嘻嘻看向目睹了全程的净明。 “你看到了?你们大势已去,所以有什么赶紧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拒不交代,牢底坐穿。怎么样,可有什么想说的?” 净明猛点头,洛一禾抬手揪掉他嘴里塞着的假发,净明张嘴一口浓痰就要啐向洛一禾,腮帮子才鼓起,他咽喉出的绳子陡然一紧,愣是将他那口要出口的浓痰又给勒了回去。 “不知悔改!”洛一禾不屑撇嘴。 身后车帘一动,却是郑直探头进来,“小娘子你没事?” “没有。那边搞定了?” “已经都解决了,一共抓住二十三人,射杀六人,太傅,还有夏县令都救出来了。” “你说什么?”洛一禾愣住,“夏县令也被绑架了?” “可不是,寒光寺的这帮僧人简直比土匪还像土匪。”郑直狠狠瞪了眼车上的净明。 洛一禾猫腰出了马车,看向郑直,“他就是杀害徐掌柜母亲的凶手,你找根绳子把他绑了,现在绑着他的是我的鞭子,我还要用。” 郑直当下唤来士卒,将净明重新捆绑,将洛一禾的长鞭替下递换给她,“洛小娘子这鞭子是用什么材质制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秘密。” 洛一禾一把将夭夭从郑直手中抢过,团团塞到了袖子里,犹豫了一瞬看向郑直,“你觉得夏县令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才能虽说有点差强人意,但却一直谨小慎微、兢兢业业,也能务农劝桑,总的来说,也算是不错的父母官了。小娘子为何问这个?”郑直好奇。 “我在想他会不会被人收买?”洛一禾直言。 “这不可能?我家郎君还在这呢?他要是选择这个时候被人收买,岂不是自掘坟墓?”郑直仔细又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洛一禾心里却依旧忐忑,【小八,你说呢?】 【你去问他不就知道了?】八卦炉不屑的转了个身。 洛一禾磨牙,【我要是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这……】 对哦,洛一禾忽然想起,她还有一颗真言丹,之前打算给孟兰心用的,后来洛南笙赶来的及时,就没用,正好可以给夏县令用,是人是鬼一问便知。 “太傅和夏县令呢?” 洛一禾看向郑直。 “就在前面,小娘子小心脚下。”郑直领着洛一禾到了他们临时的营帐。 “洛小娘子!过来!” 一进营帐,孟太傅就冲洛一禾招手,待她上前,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幸亏小娘子没事,不然我这一生都心里难安。” “太傅放心,我厉害着呢。”洛一禾故做得意的扬起下巴。 太傅神色稍缓,“再厉害,也是个小丫头啊。” “都是我一时疏忽,竟然没有察觉贼人混入了傩戏的队伍,倒是牵连太傅与洛小娘子了。”夏县令一脸愧疚的看向洛一禾。 “没事,夏县令你也不是故意的。” 洛一禾大度的挥挥手,扭头再次看向太傅笑眯眯道,“太傅,我给您把把脉?看看您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 说罢,她又压低声音小声道,“万一我把脉说的不准,太傅可千万不要笑话我。” 孟太傅拒绝的话当下咽了回去,自己将袖子挽起把手腕伸向洛一禾,“来。夏县令也受了惊吓,你给我把完脉,也顺便给他瞧瞧。” “可以吗?” 洛一禾转眸巴巴望着夏县令,大大的眸子中闪烁着祈求与小心翼翼。 “我这两日身子也不适,你一会也给我把把脉。”一旁静默的李云暮忽然开口,之后看向夏县令,“夏县令信不过洛小娘子?” 第168章 真言丹的威力 第175章 真言丹的威力 “怎么会?”夏县令哪还敢拒绝,“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烦洛小娘子。”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洛一禾笑眯眯的抢答。 “那就麻烦洛小娘子了。”夏县令没得选择。 “你们放心,就算我诊的不对,还有我师父呢。” 洛一禾向三人又保证了一句,这才扣上太傅的脉息,姿势标准,摸了一会她也能清楚的感动到太傅脉息的跳动,可却不知这样的跳法究竟是医书上说的沉脉、数脉,还是虚脉? “嗯,受了点惊吓。” 洛一禾有模有样的感慨,将手从太傅手腕上移开看向夏县令,夏县令当即将袖子撸起,将手腕伸向洛一禾。 洛一禾生疏的摸上夏县令的脉息,片刻同样感慨,“夏县令也受了惊吓。” 她从荷包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正巧师父给我的安心丸还有两粒。” 她从瓶子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给夏县令,“定心安神的,没病也能吃。哦,这是我师父说的,不是我。” 在洛一禾的注视下,夏县令无奈将药丸放到嘴里。药丸入口即化,倒没有什么苦味。 他看向孟太傅,“甘大夫的这药不错。” “那当然。”洛一禾将小瓶子放到一边,笑眯眯的看向夏县令,“你真的是被绑架的?” “怎么可能?” 夏县令张口就道,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被吓白了脸,讪讪看向太傅与李云暮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话,即便逃跑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夏县令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洛一禾却恍然,“果然你才是主谋。我就说明明傩戏是不良人排练的,怎么寒光寺的僧人混进去了,不良人都没有发现?原来这都是你的意思。” 夏县令眸子撑大,真心话拦也拦不住,“你怎么知道的?” “谁让他们一个个的太贪心,从我遇到他们到问心院,他们找我讨了四回赏钱。不巧的很,我那袋钱昨晚正好掉进了金银花的汤锅里。所以,根据那些铜板的味道,我就认出人了。” 洛一禾不紧不慢的为夏县令解惑。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夏县令一脸的懊恼,话一出口,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说说,你为什么绑架孟太傅?” “当然是为了威胁李少卿。” 夏县令抬手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张贱嘴,再说下去,就死定了。 “郑直,将夏县令捆起来,让他好好说话。” 李云暮虽不知道洛一禾是如何做到的,但却也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夏县令撒腿就跑,才跑了一步,就被郑直一把拽住手臂,往后一扯一送反剪在身后捆了起来。 “是吴家让你绑架的太傅?” 洛一禾凑近夏县令又问。 夏县令有心紧咬牙关不说,可奈何嘴巴不听他的,“是吴远山的意思。” 洛一禾看向李云暮、郑直,吴远山是谁? “是吴婉秋的父亲,吴轻舟的舅舅,吴记药材的真正掌柜。”郑直出声为洛一禾解惑。 洛一禾转脸又看向夏县令,“吴家给你送这么重的礼,就是为了绑架太傅?” “不是,他是想要让我为他们兜底,想要我帮他们消灭证据。” “你逃跑了?夏小郎君、夏小娘子他们怎么办?” “我没有逃跑,我只是被绑架了,他们找不到我,悲伤之下,便只能回老家去了。”夏县令左摇右晃,却没办法让自己住嘴。 “所以,你们这是分批逃跑?”洛一禾讥笑,“说什么来孟府接夏小郎君,不过是打着这个名号来绑架太傅罢了。你绑架太傅倒也罢了,为何将我也绑上? 难道你还计划用我威胁李少卿?李少卿刚正不阿,心中最看不上我这种人了。” “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碰到洛衍,他知道他女儿在我手里,或许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夏县令想砰砰撞大墙。 “你们要逃往边境,逃去北疆?”李云暮的声音冷若寒冰,“你们要叛国?” “是!这案子你都查出来了,南景哪有吴家的容身之地,所以吴家计划逃往北疆。” 夏县令绝望的望着李云暮、洛一禾。 “为什么?夏澜!”一直静默的孟太傅也忍不住出声,“这些年你一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难道都是假装的?” “不是的!我知道我没本事,只能安安分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只想着辛辛苦苦熬够年岁,能够往上升一升。可是我娘子她收了吴家的重礼。 若是我不帮忙,吴家就要把这事捅出去,到时候不但我的仕途完了,我娘子还要入狱,之雪、之安就成了罪奴。 我倒也罢了,可之雪、之安何其无辜?” 夏县令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些年,他娘子与吴家有来往他是知道的。每年吴家年礼,他也知道的,毕竟,他娘子也给吴家回礼。 可谁能想到,吴家每年送来的年礼中都有夹层,夹层中都藏着金饼子。 只那些金饼子的数量,他这一家谁都逃不过,谁都活不了。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上了吴家的贼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寒光寺的和尚去大牢里杀了高善。他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道,吴家竟然还会大张旗鼓的给他送了那么多的年礼。 而且,送礼是假,将吴轻舟、吴婉柔送到他府上藏匿才是真。 他能怎么办? 自从向吴家妥协之后,他便陷进了吴家的泥沼,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吴家在长乐坊开有一家吴记药铺,夏县令可知道?”洛一禾再次出声。 夏县令知道拦不住自己的破嘴,破罐子破摔的点点头。 “这么些年来,吴家一共就通过我娘子求我了这一件事,说是他们不愿将精力放在零散售卖药材上,所以长乐坊的药铺,只挂吴记,不写明药铺。” “你看,从那时起,你便错了。” 洛一禾眸光灼灼望着他,“若是这小事你能拒绝吴家,说不定吴家早就露出了自己的嘴脸,或者放弃了对你的腐蚀,又何至于到今日?” 第169章 勿以恶小而为之 第176章 勿以恶小而为之 夏县令呆住,觉得洛一禾有点小题大做,“那只是一件小事啊。”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你还是好好交代你都做了什么?尤其是和吴家,和假药有关的事情。” 夏县令不想说,可他的嘴巴不乐意,而且,桩桩件件记得比他还清楚。 “五年前,我娘子回去给我岳母过寿,说是见到了她表妹兰娘,两人一见如故,从那一年开始,过年的时候,兰娘便会送年礼过来,我家娘子也会回礼。那年他们的年礼里还没有夹带金饼子。 直到三年前,他们送来的年礼看着与以往一样,我们谁也没有多想,照常回了礼。直到半年后,我家娘子要在府上举办宴会,想起来吴家送来的一对梅瓶,便去库房取了拿来用。 拿礼物的婢子毛毛躁躁,不小心打翻了盛梅瓶的匣子,金饼子从里面滚了出来。我们又检查了吴家所有的年礼,又发现了一些金饼子,林林总总一共二十金。 我和娘子心里不安,我家娘子便带着这些金饼子去了郡城,想要把这些金饼子还给她表妹。 谁料一月后,我家娘子带着一堆礼品回来了,说这些金饼子是她表妹托她保存的。 还说如此是因为吴家的大娘子太凶悍,心思又多,所以这些金饼子不敢藏在自己娘家,只能托付给她,算是为她将来留一条后路。为此,她愿意拿出五分之一做酬劳答谢我家娘子。 我们心里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却还是动心了。 之后的两年,吴家再送来的年礼,除了正常的礼物,便夹着一盒金饼子,我家娘子就照常收着。直到前几日,吴家小郎君送来帖子,说是要登门拜访。 结果来的不止是吴家小郎君,还有吴远山。他一见我就拿出一本账册,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吴家每年送来的年礼和金饼子。 他说我已经收了他那么多钱,应该给他办点事了。他让我杀了高善,我不敢,他便让我放寒光寺的和尚去探监,那和尚才走,大牢里便传出了高善的死讯。 我明知道和尚是凶手,吴远山是幕后主谋,却还是替他们做了遮掩,说高善是羞愧自杀。 我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道才过了两日,又一个和尚找上门来了,拿着吴远山的令牌,说他杀了徐掌柜的母亲徐刘氏,让我替他找个替罪羊。 我去哪找替罪羊去? 只能让不良人每天都在徐刘氏家周围晃悠,若有人问就说是有人报案。结果他们带来了孟清尘和洛一禾,但凡换个人我就能安排他们背锅,可这两人……” “你还挺遗憾?” 洛一禾打断夏县令的话,后背惊起一身冷汗。难怪那日见到夏县令时觉得他一下苍老了许多,这么多事压着,不失眠才怪? “是有点遗憾。”夏县令面庞扭曲的八字胡都翘起来,还是没有阻止得了口吐真言,“原本我想见徐掌柜,是想先给他洗脑,让他误以为他娘是被流窜的贼人所害。 谁想,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洗脑,吴家又有人找上门来了,说让我杀了徐掌柜。” “你杀了徐立?” 洛一禾怒了,这夏县令腐败的速度简直是摧枯拉巧,一溃千里。 “我试了一次,没成功。我心里也慌,就决定拖一拖。谁知,吴家又出幺蛾子,大张旗鼓的来给我送年礼,一下来了二十二车。 这下,别说望山县,整个零陵郡的人都知道我与吴家有瓜葛了,他这是想要彻底的把我绑到他们的船上。还不止于此,那年礼里还夹杂这两个人。” “吴婉秋和吴轻舟?”李云暮出声。 夏县令一滞,苦笑出声,“李少卿不愧是李少卿,这都能猜得出来。” “我们抄了吴家,吴家上上下下都在,只有吴婉秋、吴轻舟不见了踪迹。据吴家的下人交代,吴婉秋和吴轻舟一直在吴家大娘子身边伺候,只是前几日忽然就不见了人。” 郑直耿直出声解释。 夏县令呆住了,“吴家已经被抄了?那我把太傅劫持到哪去啊?” “你们原本的计划呢?”李云暮又问。 “我带人假装为太傅表演傩戏,找时机绑架太傅,我也装作被绑架的样子,之后我们一路向北,吴远山会派人在路上接应我们。 我家娘子发现我失踪之后,会带着之雪、之安,还有吴家的小娘子、小郎君一起回老家,说是找岳母帮忙,其实也是往北去,路上同样会有人接应他们。” “郑直!带一队人火速赶往望山县,接管县衙,将夏府的人都控制起来。” “是!” 郑直大步而去。 “李少卿!李少卿!”夏县令这会慌了,“我的罪我认,但之安、之雪是无辜的啊。” 他又看向孟太傅,“太傅!这几年,之安一直跟在您身边学习,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也清楚。哦,对了,前些日子他受了伤,一直就在孟府养伤,根本就不在家。 所以我做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情。还请太傅救救之安啊!” 孟太傅望着夏县令长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少卿!李少卿!求求您救救之安、之雪啊。” 夏县令可怜兮兮转向李云暮,“就看在我把所有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你的份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之安、之雪。他们真的还只是孩子啊。” 李云暮冷冷望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夏县令,“夏县令,你说错了!不肯高抬贵手的是你,不是我。若你真想着为他们好,又何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错再错,再再错! 他们若真的参与此事,砍头、发配,那是遵照律法来的。他们若没有参与,为奴为妓,那也是受你牵连。” 连坐! 洛一禾心底着实震撼了一把。 所以,若是她谋杀太子的事情不查清楚,不但洛四郎得死,洛大郎也得死,还有现在还在征战的她阿耶、阿娘,洛二郎都得死。 甚至他那位光头哥哥,也得死。 不行,绝对不行! 洛一禾看向李云暮,眸光炽热。 第170章 这下尴尬了 第177章 这下尴尬了 李云暮心有所感,转身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可是有话要说?”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李少卿太厉害了!我们才分别几日的功夫,您就查到了吴家,还把他们给连锅端了!真是太厉害了!我对你的敬仰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洛一禾的彩虹屁不要钱的送上。 李云暮僵硬着转过身,唇角极快翘了一下,瞬间恢复如常。 “马屁精!”夏县令口吐真言的效果还没结束。 李云暮缓缓又转过身,看向洛一禾,洛一禾忙回以亮晶晶的崇拜目光,外加灿烂的能驱散一切阴云的笑容。 “洛小娘子,你也很厉害。” 洛一禾一怔,试探道,“李少卿,这是礼尚往来吗?” “嗯。” 李云暮应声。 【哈哈哈……】八卦炉笑的脑袋上的盖子都掉了。 洛一禾讪笑,她就多嘴问这一句,这窗户纸不捅破多好,现在太尴尬了。 “咳!” 孟太傅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李少卿这是在搜什么?” “寒光寺的僧人。” 李云暮答完,“太傅失踪,孟府肯定乱了套,我这就差人送太傅与洛小娘子回去。” 送走孟太傅与洛一禾,李云暮也没有在这路口继续守着,快马赶去了望山县,望山县衙的不良人正与郑直带去的护军在县衙门口对峙。 “公然围攻护军,你们这是想要谋反吗?” 李云暮一扯缰绳止住快马,也不从马上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些不良人。 不良帅杜桑上前冲李云暮行了一礼,“李少卿明查!我等不敢,只是郑郎君说夏县令犯了法,怎么可能?他明明是被歹人绑架了!” “杜桑!” 李云暮眸光越过杜桑,看向他身后一个个紧握着长刀的不良人,“最近你们可排练傩戏了?” “自然,每年过年县衙都是要跳傩戏的。” “排练傩戏的有多少人,你应该清楚?” 杜桑点头,李云暮继续,“夏县令去孟府的时候带了一队不良人表演傩戏,不良人少了多少?少的人可能凑够一场傩戏?” 杜桑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不需要够一场戏的人数,我们是与太傅府的小郎君们合跳,所以就带去了三个人。” “孟府离这也不远,你可快马去问一问,今日表演傩戏的究竟是一支队伍,还是两支队伍?让开!”李云暮声音忽的一冷,仿若利剑骤然劈下,堵在衙门口的不良人讪讪退向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你们是不良人,是一心要悔过、要赎罪的人,所谓对错,不是因为他是县令,是你们的上司,而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做的事可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不良人讪讪不敢多言,李云暮翻身下马,黑色的大氅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他环视了一圈不良人。 “圣旨来之前,由林主簿暂代县令之职,还望诸位郎君同心协力,可以让望山县的百姓过一个平安年!至于你们的夏县令,很快就会押解回来,到时候你们若有疑问,尽管去问。” “不良帅!” 众不良人看向杜桑,“李少卿说的真的假的啊?” 他们虽口中这样问着,可心中对李云暮的话却已相信了九成,“夏县令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杜桑扫了一圈在场的不良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刘虎、张兴、张权他们三人。” 那么多不良人,夏县令单单挑了他们三个,这三人说不定也犯了事。 “他娘的,昨儿老子还借给刘虎二百个大钱,他要是敢做这事,老子扒了他的皮!”一位大胡子的不良人愤愤。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分头去他们三家看看。” 不良人散去,县衙内,郑直正向李云暮回禀望山县的情况。 “幸亏我们赶回来的及时,若是再迟上一点,夏大娘子就领着人跑了。长乐坊的吴记我们也去查了,在那还抓到两个和尚和几个吴家的下人。” “等吴远山押解过来,即刻带来,现在带吴婉秋、吴轻舟。” 李云暮雷厉风行,即刻开审。 很快,两人便被护军押了进来。 吴婉秋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吴轻舟身上,小脸煞白。 或是因为隐藏身份潜逃的缘故,两人都没有穿锦衣华服,吴轻舟是一身灰色的短袄,粗使下人的装扮,也没了初次相见争夺神医弟子资格时的少年风发意气,脸色惨白,神情呆滞。 吴婉秋是一身碧色的裙袄,明显是丫鬟的装扮,也没了大青山相遇时的刁蛮骄纵,一双杏眸里盛满了惊慌,仿若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还不跪下?”护军催促。 吴轻舟拉着吴婉秋跪下,抬头见站在他们面前的却是李云暮,神色愈发复杂。吴婉秋的瞳孔却渐渐聚焦,眸中也隐隐有光彩流动。 “李郎君!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放肆!” 护军呵斥,“李少卿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再敢多话,小心打你们板子。” “是是!”吴轻舟讪讪应声,看向吴婉秋低声道,“表妹!你清醒一点!” 如今,李少卿还是李少卿。 他们却再不是吴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了,而是阶下囚。 吴婉秋红了眼圈,死死咬着唇,却不敢再放肆。 “你们为何这身装扮?又为何会在夏府?”李云暮开门见山询问。 “李郎君不都清楚吗?”吴婉秋声音涩涩,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 李云暮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望着吴轻舟。 “我们也不知道,舅舅让我们这样做,我们便这样做了。”吴轻舟低声道。 “问都不问缘由?”李云暮嗤笑一声,“无论是吴郎君,还是吴小娘子,看起来,可都不像是这么听话、顺从的人。” “小郎君,小娘子,不会是还幻想着你们的舅舅,阿耶会来救你们?等一会,就会有人将他押解过来。” 郑直冷冷看向两人,“所以,有些事情,你们现在再不说,就真的什么都不必说了。” 第171章 吴家被坑了 第178章 吴家被坑了 吴婉秋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滚落,可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能哭的地方,抬手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动着。 吴轻舟想要安抚她,手都抬了起来又无力落下,他能安慰她什么呢? “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的确是问了舅舅为什么要来夏家?可舅舅没说,只说吴家大祸临头,让我们来夏家避避风头。 若过几日,吴家平安无事,他再派人来接我们。表妹说什么都不肯走,是我将她打晕带走的。” “吴家的药材,你了解多少?”李云暮继续。 “我偶尔也帮舅舅算算账,跟着车队去各地送药材,若说了解,还真不怎么了解。”吴轻舟低着头道。 “是吗?” 李云暮似笑非笑看向吴轻舟,“当日在大青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哦,我想想,当日在大青山你说了什么,你的随从,还有你的表妹没有和你说?吴小娘子,不如你现在告诉他?” 吴轻舟后背发凉,转眸看向吴婉秋,希望她能提醒他两句,可吴婉秋这会只顾着伤心她再不能做吴家小娘子了,哪注意到了他问询的眼神? “还是我与小郎君说,毕竟,小郎君与我说的更多。” 郑直好心道,“小郎君说,若是你能拜到祝神医门下,那些怀疑你们吴家药有问题的人就会闭嘴,毕竟神医都说好的药,谁敢说不好?” 吴轻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郑直继续,“你还说,这次不止祝神医收徒,其余老大夫也收徒,就算你过不了祝神医的测试,难道还过不了那些老大夫的测试吗?有那些有名望的老大夫作保,谁敢怀疑你们的药?” 吴轻舟汗如雨下。 “你还说,那些和尚送来的药很不错,不但你,就连刘掌柜都打了眼,这价格你觉得还可以稍稍提一提。” 吴轻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还说,人参也能种,而且是品相极好的人参,一颗人参就是一棵摇钱树。” 吴轻舟摇头想要否定这些,却不知如何开口,不由再次看向吴婉秋,这些话,我真的说过吗? “吴婉秋,你告诉他,他那日吃了蛇芝后是不是说了这些?千万不要撒谎!”李云暮陡然出声。 吴婉秋一滞,看向吴轻舟点头,“我和重山怎么拦都拦不住表哥,表哥好像疯了一样,什么都往外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吴轻舟急红了眼。若是他早些知道,或许就能想到李云暮已经盯上了他们吴家,或许就能让吴家避免了这场灾难。 吴婉秋有些委屈,“我是想和你说来着,是你不让我提李郎君的。” “那是因为你一说起李郎君的那副嘴脸,着实想让人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吴轻舟很想撬开吴婉秋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说,每次提到李云暮都是一脸的花痴表情,谁想让她说啊? “表哥,你凶我。”吴婉秋刚刚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泛滥成灾。 “吴郎君,现在可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哦,忘了和你说了,寒光寺也已经被护军包围,逃出去的那些和尚,除了已经被当场击杀的五人之外,其余全部缉拿归案。” 李云暮事实开口,看着一脸震惊的吴轻舟,不疾不徐道,“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若是三息后你不说,我便当你拒不交代。三……” “让我想想。” “二!一!” “我说,我什么都说。”吴轻舟崩溃了。 这么多人都被抓了,就算他不说,别人也会说,到时候他反而会因拒不交代罪加一等。 “说。” “吴家一直以来都很认真的在经营药材,不敢说每日如履薄冰,但却也真的严守质量关,不容一味品相不佳的药材出现在吴记的药铺中。 为此,吴家更是买了很多田地,专门用来种植药材生意。只可惜种药材并不像种粮食那样简单,所以不能保证每年都有收获,因此还特意与寒山寺的僧人签订了契约,收购他们所有的药材。 直到五年前,我们吴家被坑了。祝神医找上我们吴家,说他进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山谷。” 郑直与李云暮极快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吴轻舟。 吴轻舟低着头继续,“他说那山谷四季如春,谷中还有一处温泉,谷里还有许多药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块药田。 他想要用那处山谷的位置换我们吴家珍藏的百年雪莲,还有治疗外伤的一个秘方,外加一百金。我舅舅考虑再三同意了,跟着祝神医去了大青山。 见到了他口中的山谷,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片山里有巨蟒,后来我舅舅发现山谷的另一侧,其实离寒光寺非常的近,所以花重金贿赂了寒光寺的僧人,从寒光寺往秘密山谷打通了一条密道。 之后让我吴家的一部分世仆剃度为寒光寺的僧人,专门打理那处世外桃源,又花重金雇人将那条大蟒处理了。 那山谷的药材长得特别快,品相特别好,我舅舅高兴坏了。说是将那些药卖出去,一年的时间就能回本了。谁知道那些药一卖出去,就吃死了两个人。 我舅舅又赔了不少钱帛,才将这事压下,后来一番查验才知道,那山谷里面的药材根本没有药性。我舅舅以为是之前药材的问题,所以便将山谷里的药全部毁掉,重新种植。 可结果长出来的药依旧没有药性。 为了这个山谷,吴家前前后后一共搭进去了好几百金,几乎濒临破产,没有办法,底下的人试探着就往外卖了卖那些药,没想到还挺好卖的。 后来,我们想出了办法,一半用山谷里的药材,一半用外边的药材。” 吴轻舟没有说的是,他们卖着卖着,就改了配比,先是山谷里的药材占六成,然后是七成、八成,甚至九成,偶尔还有十成。 李云暮心里沉甸甸的,静默良久才看向吴轻舟,“你们既是被祝神医坑了,那后来你们可有找过祝神医?” 第172章 扶还是不扶 第179章 扶还是不扶? 吴轻舟摇头,“舅舅非但没有找过祝神医的麻烦,还希望我能拜在祝神医门下。李少卿,我知道的都说了,这算不算将功赎罪?” “我会根据其他人供词酌情考虑,来人,让他签字画押!” 负责记录的师爷快步上前,将长长的供词摊在吴轻舟面前,指点着他在末尾签字、按手印。 鲜红的、如血的指印灼伤了吴婉秋的眼,她抬头巴巴看向李云暮。 “李郎君,我呢?我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阿耶、阿娘从来不在我面前谈论家中生意的事情。李郎君,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一边说一边膝行向李云暮,郑直突然看向门外,“洛小娘子,你来了。” “你们先忙,我等一会。”洛一禾乖乖道。 女子清冽的声音从吴婉秋身后传来,仿若有魔咒一般,将她整个人定住。她死死盯着地面,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数日前,她还趾高气昂骂洛一禾泥腿子,见钱眼开,数日后,洛一禾站着,她却卑微的跪着成了阶下囚。 “带下去。”李云暮发话。 “走!”护军毫不客气的训斥两人,吴轻舟起身,伸手又拉起了吴婉秋。 吴婉秋抚开他的手,低着头,努力挺直腰杆,过门槛的时候,脚却没有抬起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愣愣的便往洛一禾身上栽去。 完了! 吴婉秋万念俱灰。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一双手臂撑住了她。 “你没事?” 吴婉秋缓缓抬头,正对上洛一禾关切的眸光,心里忽然像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钝钝的疼。 她一把抚开洛一禾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话说完,她自己便再忍不住冲着洛一禾嚎啕大哭,哭的毫无形象,眼泪、鼻涕一起流,脸上擦着的粉被冲出一条条的沟壑来。 “你、你别哭啊。” 洛一禾懵了,“你不想我扶你,下次你摔倒的时候我不扶就是了。” “哇——” 吴婉秋哭的更凶了。 洛一禾头皮发麻,试探着改口,“要不下次我还扶你?” “哇——” 又迎来吴婉秋的一波痛哭。 “那我究竟是扶你还是不扶啊?”洛一禾困惑了。 “哇——” 吴婉秋哭着跑走了。护军急急去追。 吴轻舟深深看了眼洛一禾,快步而去。 直到这兄妹俩不见了踪影,洛一禾才茫然回头看向李云暮与郑直,“我该扶还是不该扶啊?” 郑直无语望天,这哪是扶不扶的问题?若不是他对洛一禾已经了解,肯定会以为她在故意气吴家小娘子。 李云暮直接给出了答案,“吴婉秋是在为自己哭。不久前,她还与你一样是吴家娇宠的小娘子,可如今,她却很可能会被流放,或者被发卖充入奴籍。” 又是连坐! 洛一禾心里沉甸甸的。 “洛小娘子在为她不忍?”李云暮觑着洛一禾的神情询问。 洛一禾点头,“命运无常。” “其实洛小娘子应该感激洛星河。” 洛一禾诧异,怎么扯上她大哥了? 李云暮眉心微蹙,“洛小娘子还不明白?洛星河为何拼命将你送到梅里,为何让你与孟二完婚,就是在用洛家满门的功绩还有孟太傅的面子,保你性命。 否则,洛小娘子此刻的下场与吴婉秋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些,洛一禾隐隐的都知道,可此刻被李云暮这般直白的点出,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他们呢?会死吗?” 李云暮颔首,“刺杀太子,等同谋逆。洛家所有的功绩都用来保你了,所以,认罪的洛北歌要死,不良于行的洛星河要死,洛大将军、洛夫人,洛家一个都逃不掉。” 我的郎君啊! 郑直眼皮子翻的都抽了筋,好端端的说吴家的事情,怎么扯到洛小娘子身上了?这虽然是事实,但也没必要现在说出来?你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呢。 可惜李云暮看都不看他一眼,望着洛一禾,幽幽又补了一句,“包括洛南笙。” 洛一禾呆滞,一颗心酿在了醋坛子里一般,酸酸涨涨的厉害。 李云暮静默半晌,没有等到洛一禾为自己辩白,为洛家辩白,薄唇轻启,又道,“这次假药案,洛南笙也是有功的,我会将这些如实禀告圣人。 不过有皇后娘娘在,这些功劳未必能保住洛南笙。但不管是否能行,我回长安的时候,是一定要带走洛南笙的。” 洛一禾倏的抬头,气鼓鼓看向李云暮,白帮了你这么多忙! 我的郎君啊! 郑直将自己的脑袋抓成了鸡窝,你再这样,洛小娘子一定不会救你的,你就要和洛家一起玩完了。 李云暮神色未变,静静望着洛一禾,半晌还不见她为自己辩白,为洛家辩白,也不见她请他查太子被刺之事,再次开口。 “至于洛小娘子,还是早些与孟二完婚,不然到时我也得将你一并带走。” 凭什么啊?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太子!我四哥也没有! 这话都到了洛一禾嘴边,硬生生又被她咽了下去,她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开口求李云暮查太子之死被拒绝了,她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难了。 所以,她必须在李云暮这刷足了好感,再求他此事。 她将心中的怒气、不甘、愤懑全部压下,扯起唇角冲李云暮灿然一笑,“好的,多谢李郎君提醒。” 李云暮面色一滞,就听洛一禾笑吟吟又问,“那若是我为南景做了大贡献,是不是就可以求圣人法外开恩了?” “呵!”李云暮冷笑,“谋杀太子,等同于危害江山社稷,那是诛九族的大罪,究竟有什么功绩可以让圣人连诛九族的大罪都能赦免?既然洛小娘子有此心,那就加油。” 李云暮摔袖而去。 喂喂喂! 洛一禾惊诧的望着大步而去的李云暮,这怎么又生气了? 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他都要抓走她六哥,又要抓走她了,她都没生气,他反而恼上了。 洛一禾心中腹诽,身体动作却是非常迅速的,向前蹿了一步伸手拽住李云暮的袖子就把人拉住了。 第173章 简直就是一个小恶魔 第180章 简直就是一个小恶魔 李云暮的眸光一点点看向洛一禾拽着他袖子的手,“放开。” 洛一禾才不放,抬头瞪着李云暮。 “你都不问问我来做什么吗?难不成我从梅里跑到县城就是为了扶吴婉秋一把?” 生怕自家郎君将洛一禾彻底给得罪死了,郑直顶着鸡窝冲了过来,讨好的冲洛一禾笑着,“我家郎君这是忙糊涂了。洛小娘子来可是有什么事?莫不是太傅有什么吩咐?” “那倒不是。” 洛一禾撒手,打开腰间挂着的荷包,从里面摸出一叠纸笺,将最上面的一张递给郑直,“这个是孟府失窃物品的清单。寒光寺的那群假和尚不但绑架了太傅,还顺手偷了不少东西。” “这群土匪!” 郑直暗啐了一口,想要将清单展示给李云暮看,李云暮却已然抬步又走了。 “这个是城中所有药铺金银花、茵陈的药性对比图。” 洛一禾又拿出一张纸笺,这清单可是她尝了一下午的药尝出来的,而且刚刚又让八卦炉确认了一遍,更改了两家药铺的排名,所以准确性绝对没问题。 李云暮的脚步顿住,转身折了回来。 洛一禾悄悄撇嘴,脸上却忙扬起笑容,为两人道明缘由,指点着上面的药铺道,“你们看,相对而言,百草堂的药性是最强的,之后便是钱记药铺,就是徐掌柜的那个邻居,最差的是回春堂。 可就算药性最强的百草堂比起孟府存放的金银花、茵陈还是差了一点。” “祝氏医馆又是怎么回事?” 李云暮看向一边单独被圈出来的祝氏医馆,他家的药材并没有参与排名。 “这就是我来找李郎君的另外一件事。” 洛一禾从荷包中拿出一小搓稻草递向郑直,“你闻一闻这个是什么味道?” 郑直狐疑接过凑到鼻前,吸了吸鼻子,“金银花?” “嗯。”洛一禾点头,“祝氏医馆的药材就像这样。” “都是稻草?” 郑直没有明白洛一禾的意思,倒是李云暮试探询问,“你意思是说祝氏医馆药材的药性都是染上去的?” 洛一禾点头,“我也是怕冤枉了他们家,毕竟那可是祝神医的医馆,所以昨晚又让江护卫偷偷溜进了祝氏医馆,偷了一些药材出来。 现在,我虽不敢确定他们家的药材百分之百都是这样,但至少有八九成就是这种的。” “去祝氏医馆。” 李云暮说完不由看向洛一禾。 不等他开口,洛一禾连忙举手道,“我和李郎君一起去,帮你们辨认药材。” 祝氏医馆大门大开,几个药童正头抵着头议论着今日进城的护军,就听到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却是他们在谈论的护军涌了过来,瞬间紧张起来。 随后,就看到李云暮与洛一禾进来,一个药童忙迎了上去,“李郎君!您来了,是找祝神医吗?他最近不在,等回来,我一定转告祝神医。” “你们都过来,我家郎君有话要问。” 郑直将几个小药童叫到一边,冲洛一禾点了点头,洛一禾开始一个药柜一个药柜的检查。 “李郎君这是在找什么?” 药童有些不安。 李云暮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祝神医去了何处?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他只说有一个病人请他,至于具体是哪,何时回来,祝神医没有交代,我们也不敢问啊。”药童讪讪。 “郑直,去看一下祝神医的房间。” 药童还未答话,得到消息的王掌柜就快步从后院赶了出来,冲李云暮行了一礼,“李郎君!这是出了什么事?” “祝氏医馆,涉嫌售卖假药!去查祝神医房间!” 李云暮冷声下令,护军跟着郑直一拥而入,王掌柜试图拦了两下,发现根本拦不住,这才又看向李云暮,“李郎君,这话从何说起?” 李云暮却没理他,看向贴墙放着的一排排药柜,“这些药材,只祝余一人处理不了?” 王掌柜心里咯噔一声,李云暮竟然直呼祝神医的大名,莫非真知道了什么?不应该啊。 “若祝余要在祝氏医馆中选一人帮忙,王掌柜觉得他会选谁?” 李云暮陡然转身看向王掌柜,幽深的眸光直透人心,王掌柜脸一白,额头沁出密密汗珠。 “会选你吗?” 王掌柜后退一步,讪讪,“我不明白李郎君什么意思。” “你明白。” 李云暮冷冷道,“事到如今,王掌柜还想要为他隐瞒?还是说你要一力承担祝氏医馆造假、售假的罪行?只怕你这一条命不够。” 王掌柜后退一步,扶着柜台踉跄站住。 “制假一事,虽说隐秘,但这么大的量,这么长时间,若有人有心,一定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的。你说对不对?王掌柜?” 王掌柜脸上血色褪尽。 李云暮薄唇轻启,“这么多药童,王掌柜能确保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说完这句,李云暮再不理他,随手召来一名药童去一边问话,说上几句,抬头看了眼王掌柜,微微颔首,又继续与那药童说话。 一名药童完了就换下一名。 王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纠结着是不是要坦白,就觉肩膀一重,回头却见是洛一禾。 “王掌柜!这没有药性的药材放到水里煮的确是会染上药性,但却不能持久?能保持几日?三日还是五日?三日五日之后怎么办?重新再煮一遍?还是就这样卖了? 若是就这样卖了,那药效肯定大打折扣,那就说明有人买了你们家的药,本来两三天能好的病症,却要吃上十天半月才好。 若是重新再煮,那怎么能保证它不会变质?肯定有肠胃不好的人吃了拉肚子?” 洛一禾笑眯眯的望着王掌柜,“你说我若重金悬赏,会不会有人来举报祝氏医馆?” 王掌柜呆若木鸡。 “药材的事情王掌柜可以推脱自己不知情,可这么多人出了状况,你,推脱的掉吗?” 洛一禾眨着眼睛望着王掌柜,一脸天真好奇,可落在王掌柜眼中,简直就是一个小恶魔。 第174章 我与李郎君齐名 第182章 我与李郎君齐名 【可她现在已经知道冬梅才是罪魁祸首了啊。】 洛一禾磨了磨牙,【行!既然她认准了洛一禾,那我也绝不让她失望。重生的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带外挂穿越的呢!谁怕谁啊?】 【对!】八卦炉看热闹不嫌事大,【咱们弄死她!】 【闭嘴!】 洛一禾笑眯眯的望着郑直,眸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还有什么?” “没,没有了。”郑直赶紧收尾,“不过,夏小娘子还让我给小娘子带句话,祝你和孟郎君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洛一禾呆住,李云暮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与案情无关的事情不需要说。” “是!夏之雪说她们那日除了计划怎么对付洛小娘子之外,她便只与她抱怨了几句吴家,说吴家每次来人,夏县令就会不高兴。她总觉得夏县令好像有什么心事,问夏县令,夏县令又不肯说。” 这就足够了。 洛一禾轻叹。孟兰心是重生的,肯定知道假药案是吴家的主谋,只要她把她的怀疑与祝神医这么一提,祝神医这个始作俑者不跑路才怪。 “瞧瞧,他这是心虚。”吴远山不甘心的叫嚷。 “来人,将他带下去。”李云暮下令,“让他交代清楚那些药都卖给了哪些药铺,尤其是长安那边。” 当下有人将吴远山给拉了下去,王掌柜不安看向李云暮。 “李少卿,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虽说替祝神医打理着医馆,但都是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直崇拜他的医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签字画押,你与此事究竟有没有关系,自会有人查实。” 李云暮话音落,师爷忙拿着王掌柜的供词让他签字,之后自有护军将他带下。 见李云暮看向自己,洛一禾识趣的赶紧告退,“我这就回去。对了,我六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寒光寺的药材清点完毕,洛郎君就能回来了。小娘子放心,寒光寺已经没有危险了,而且,林墨和他在一起呢。”郑直赶紧道。 洛一禾颔首,转身欲走,就听李云暮道,“在大青山刺杀你的黑衣人与那日在孟府梅林刺杀你的黑衣人应该是一起的。” “发现了什么?”洛一禾好奇看向李云暮。 李云暮摇头。 郑直出声解释,“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发现。他们十个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穿的是最寻常的黑袍,用的是最寻常的兵器。可正因如此,才能看出他们是一路人。” 洛一禾心思一转,“那毒呢?从他们兵器上淬的毒入手。” 郑直诧异,“他们兵器上没有淬毒。小娘子怎么会认为他们在兵器上淬毒了?” 洛一禾愣住。孟清尘明明说那晚划伤月落的剑有毒,所以第二日走着走着月落就不行了。 “小娘子?”郑直唤了一声,试探着问道,“可是你发现了什么?”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没有说月落的事情,只道,“我想着那晚在蘑菇汤中他们能下毒,或许在武器上也淬了毒呢。” “没有,我们仔细检查过了。在蘑菇汤中下毒应该是他们临时起意,因为就在我们休息的那个山洞西面就有一小片断肠草,而且有新被人摘过的痕迹。” “你都有什么仇人?”李云暮忽然问道。 洛一禾讪笑,“你也是在长安混的,我仇人有多少,你多多少少应该清楚?李郎君应该问,长安城中,谁与我没仇?这我还好想一点。” 李云暮表情凝滞,看向眼前女郎的眸光复杂无比。 她一个女郎,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郑直努力憋着笑,良久才将笑意咽下,清了清嗓子看向洛一禾道,“之前小娘子在孟府梅林遇刺时,我和我家郎君一度怀疑黑衣人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可如今,皇后娘娘却下了懿旨让丁公公不远万里来训斥你,所以,那些黑衣人绝对不会是她派的。小娘子还是想想谁与你有仇,又有这个实力,能不远万里派人来追杀你?” 洛一禾仔细扒拉扒拉了记忆,愈发尴尬,“与我有仇的,十有八九都有这个实力。” “没想到洛小娘子还是长安的公敌。” 李云暮实在没忍住。 洛一禾嘻嘻一笑,“几乎与李郎君齐名。长安城因李郎君的名声治安好了一大截,因为我的名声,闹事的也少了一大半。” “我怎么不知道?”郑直耿直询问。 “你想啊,他们都盘算着怎么来找我的麻烦了,哪还有时间互相斗殴闹事,这闹事的不就少了一半吗?”洛一禾说的那叫一个正义凛然。 郑直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算?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李云暮脸上覆上薄薄秋霜。 “那倒不必。”洛一禾见势不妙,溜之大吉,“李郎君辛苦了!李郎君最厉害!李郎君,加油呦!我先回去了。” 洛一禾转身撒腿就跑。 “洛小娘子还真是与众不同、令人惊叹啊!”郑直感慨。 “呵!”李云暮冷笑,转身脸上的秋霜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油嘴滑舌。不像个小娘子。 不像小娘子的洛一禾一个侧跳出了衙门的大门,才站定就看到了大门前立着的翩翩俏郎君。 “孟郎君?你怎么也来了?” “阿耶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顺便我也去看了看之安。”孟郎君扬起唇角轻笑,笑容却如天与海尽头的白帆,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意味。 想到那个送她桂花糕的少年郎,洛一禾心里涩涩的。 “夏小郎君还好吗?” 这句话问完,她就后悔了,现在这种情况,夏之安怎么会好? “我明日也去看看他。”给他带上桂花糕。 “明日在孟府看他就好。”见洛一禾诧异,孟清尘才解释道,“之安身上的伤还未好,我与阿耶愿意为他作保,又交了保证金,等手续办完,明日就能接他回去了。咱们回。” “嗯。”洛一禾点头,忙又叫停,“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得去看看刘郎君。” 第175章 有外挂的日子美滋滋 第183章 有外挂的日子美滋滋 “我陪你一起。” “好啊。” 洛一禾爽快同意。 马车向左一拐穿过两条街便到了永庆坊,才到坊门,隐隐就听到了哭声,等走到最里边的刘家,那哭声已经令人抓狂。 “小娘子来了。” 府上的下人连忙去报信,刘郎君很快满头大汗的迎了出来,“洛小娘子!孟郎君!”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汗珠,苦笑一声,“让两位见笑了,正好在给小儿喂药。” 他话音才落,便有一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跑过来道,“郎君快去看看,小郎君又吐了,还打翻了药碗,娘子也哭的厉害。” “把药重新再倒一碗,不,先倒温水。” 吩咐完小丫鬟,刘郎君撒腿就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洛一禾与孟清尘还在,忙又倒了回来,一脸讪色,“对不……” “快走!”洛一禾打断他的话,带头往里去。 刘郎君慌忙追上,引着洛一禾到了主院。 在主院门口,就能听到婴孩震天的哭声中还夹杂着妇人极力压制的隐隐的抽泣。 “小娘子来了,快别哭了。” 刘娘子吸了吸鼻子,将婴孩交给奶娘,不好意思看向洛一禾。 “让小娘子见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他一哭,我就忍不住,以前我也不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变得这么软。” “这说明小郎君有个好娘亲啊。”洛一禾宽慰了她一句,看向奶娘怀中一抽一抽的婴孩,眉心微蹙,“每次喂药都这样吗?” 刘娘子点头,“其实也不怪他,我尝过了,那药实在是太苦了。就算加了蜜糖,也掩盖不住苦味。” 就这说话的功夫,小婴孩又吐了一口。 刘娘子更伤心了,“折腾了半天一共就喂进去这一口,这又吐出来了。” 洛一禾叹息,眸子忽的一亮。 【小八,你说我制不苦的药可以吗?理论上这个并不难,将药物里的有效成分提出来,然后调配一点蜜糖,或是制作成药片,外面加上糖衣就可以了。】 越说,洛一禾越兴奋。 【不止如此,我还可以做成药。若是成药大面积推广,有多少人就不用巴巴的求大夫了,你说,这算不算大功绩?】 【我只是一只炉子啊,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说的什么不苦的药,不就是提纯吗?这个我在行啊。】 对哦。八卦炉之前能提纯天仙藤的汁液,提纯茵陈与金银花应该也不在话下。 【亲爱的小八,你真是太厉害了!】 【那当然。】八卦炉得意的扬起大脑袋,【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用过的八卦炉,我可是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走!我现在就给你露一手。】 “刘娘子!”洛一禾看向刘娘子,“你给我拿两副药,一点蜜糖,我来给小郎君做一剂小儿的药。” “好。” 洛一禾拿上药包歉意看向孟清尘,还未开口,孟清尘已经抢先道,“小娘子去忙,不用理会我。” 洛一禾没再多言,去了小厨房,将小丫鬟们打发出去,关上房门,手中药包瞬间消失。 【这些都要提炼吗?】八卦炉捡出黄芪、平川几味药,【不用这些,药效会更好。】 洛一禾惊诧的看向八卦炉,【你懂配药?】 八卦炉呆住了,片刻欢快的跳了起来,【我就说嘛,那颗丹药虽然变质了,但灵气不少,我怎么可能只是恢复一丢丢炉灵,原来是升级了啊。】 【升级?】 八卦炉得意的扬起大脑袋,【你要是问我治什么病用什么方子我不知道。但你要是给我看了方子,我就知道怎么搭配最能发挥药效。】 【厉害了,我的小八!】 洛一禾兴奋的两眼冒光。祝神医还要挖空心思的到处收集秘方,而她有八卦炉在手,再烂的方子那也是秘方啊。 八卦炉叮铃咣当开始炼药,洛一禾盘算着回去找来各种药方,让八卦炉改一改,改成她的独家秘方。然后她就可以凭借着这些秘方大杀四方。 果然,有外挂的日子美滋滋啊! 【好了!】 八卦炉将药液倒入碗里,难得贴心一回,【蜜糖也调进去了。】 洛一禾舀起一小勺尝了尝,甜滋滋,喝了一勺想两勺。 “试试喂这个。这是两日的药。你每次喂他三勺就好了。”洛一禾将盛着琥珀色药液的小碗递给刘娘子。 刘娘子点了点头,才拿起小勺,婴孩嘴巴一瘪,就开始哭上了。 刘娘子眉头轻蹙,洛一禾眸光一转道,“你用勺子背在他嘴唇上抹一下。” 刘娘子诧异看了眼洛一禾,还是照她的话,将勺子背在小婴孩嘴巴上轻轻抹了一下。 正嗷嗷大哭的婴孩仿若被按下了暂停键,还咂了咂嘴。 “蘸点药,再抹一下。” 刘娘子依言照办,小婴孩不哭了,巴巴盯着刘娘子手中的小勺子。 “可以喂了。” 刘娘子舀了一勺试探着送到婴孩唇边,婴孩迫不及待的就吮吸起来,没有了又巴巴看向刘娘子。 不用洛一禾提醒,刘娘子赶紧又舀了一勺药喂他。 三勺药喂完,婴孩意犹未尽,大大的眼睛依旧望着刘娘子。 “真的都喝了。” 刘娘子看向洛一禾,眼泪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玉娘!”刘郎君忙递了帕子给刘娘子,“他不哭不闹的喝了药了,你怎么又哭了?” “我这是高兴,高兴的。” 刘娘子抹着眼泪看行洛一禾,“小娘子这药多少钱?多少钱我们都买。” “对对,只要每次喝药他都能这样,多少钱都没问题。要是早能这样喝药,说不定他都已经好了。”刘郎君感慨。 “不用,你们忘了,我用的是你们的药。这是两日的药,你们喂的时候可以温一温,两日后……” “两日后我去孟府找小娘子取。”刘郎君截断了洛一禾的话。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洛一禾告辞,刘郎君急急将一个青色荷包递向她,“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洛小娘子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们心里不安。上次洛小娘子参加比试,若不是孟小娘子提醒,我们都没想起来去给小娘子助威。” 第176章 少男少女美如画 第184章 少男少女美如画 “你说什么?” 洛一禾愣住。丧葬队伍不是沈肆找来的? “就上次,祝神医招徒比试的时候,多亏了孟小娘子提醒,否则我们都没想起去给小娘子加油。这个小娘子一定收下。” 刘郎君将荷包冲洛一禾又递了递,洛一禾接过,刘郎君冲她长长一揖,“洛小娘子,加油呦!” “多谢,我会的。” 转身,洛一禾脸上的笑容便凝滞了,原来,孟兰心这个重生女暗戳戳的给她送了这么多大礼,她要是不回礼,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孟清尘,孟清尘叹息,“对不起,洛小娘子。” “你道什么歉啊?孟兰心是孟兰心,你是你,就算你们是兄妹,我也不会将你们混为一谈的。只是,”洛一禾话音一转,“我要是把孟兰心逃跑、还有几次害我的事情告诉太傅,你会不会不高兴?” 孟清尘怔住,抬手为洛一禾撩起车帘,示意她先上车。 到了车上,他才试探道,“若我不高兴,你还会说吗?” “当然。” 洛一禾理直气壮道,“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哪有让别人欺负我,还不还手的道理?” “所以,小娘子不是在问我,是在通知我?”孟清尘一语道破洛一禾的目的,见洛一禾点头,他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你要是不说,我也会与阿耶说的。” “孟郎君果然是清风朗月。” 洛一禾赞了一句,低头打开沉甸甸的荷包,里面是满满的铜钱,她乐颠颠的把铜钱倒在一旁座位上,一枚一枚开始数,眉梢眼角都是欢喜,好似她数的不是铜钱,而是金饼子。 “小娘子为何这般开心?”孟清尘诧异。 “这是我自己挣得钱啊。”洛一禾答的理所当然,“还是我第一次挣得钱。不过,”她抬头看向孟清尘,“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早晚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钱。” “你不是有钱吗?” “那是洛家的,不是我的。自己双手挣得钱拿着才最心安。”洛一禾嘿嘿一笑,低头又继续数钱,“六百六十六个。刘郎君可真大方。” 要知道,翠羽攒了好几年才攒了三百二十七个铜板。 洛一禾将荷包系好,看向孟清尘,嘿嘿一笑道,“孟郎君,你觉得我今日做的不苦的药怎么样?” “小娘子,很厉害。”孟清尘真心赞道。 “那你说,要是我专门做这种不苦的药来卖,会不会很挣钱?”洛一禾巴巴望着孟清尘。 孟清尘略略迟疑了一瞬,还是实话实说道,“难。因为很多人家都会制一些蜜丸。养生的、消食的、治疗咳疾的都有。只不过因为蜜丸炼制花费极大,又不能长久存放,所以寻常人家吃不起这个。 我观小娘子的药水,效果要比蜜丸还显着,肯定十分不易,这般花费,寻常百姓肯定接受不了,至于簪缨世家,他们都有自己的药师。” 洛一禾只觉自己眼前金光闪闪的大道无情被劈断了。 她的伟大功绩还没有开始就夭折了。 “郎君,小娘子,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孟清尘猫腰下了马车,伸手想要扶洛一禾,手都伸出去又缩了回去,果然,洛一禾一蹦直接跳下了马车,连杌凳都不踩。 两人默默进了孟府去了问心院,洛一禾忽的看向孟清尘,“那成品药呢?若是我制治疗感冒、发烧、止血的这些常用的药,能不能卖出去?” 不等孟清尘回答,她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她阿耶就有金疮药,之前孟兰心也送了她消疤的玉肌散。还是之前孟清尘的话,有钱人家其实都有这些,没钱的穷人用不起。 “若是我把制药的成本降下来呢?” 孟清尘脚步顿了一瞬,“这样倒可以一试。” 洛一禾露出灿烂笑容,“那我就先试着把成本降下来,我就不信了,若是治疗感冒、咳嗽的成平药,比请大夫、抓药的花费还要少,他们还不买成品药?” 夕阳的余晖落在少女的脸上、身上,为她淬上一抹温柔的光晕,她清澈的凤眸望来,温柔之中便生出一抹挺拔、坚韧。 纵使她只是一名小娘子,也不敢让人轻视她分毫。 孟清尘有一瞬的心悸,或许,他真的可以与她在一起。 晚风袭来,将他青色的大氅与她雪白的斗篷扬起,又叠在一起。 落日,少年少女相视而望,衣袂翩跹,这如画的场景落在窗口孟太傅眼中,太傅浑浊的眼眸瞬间就柔和起来。 “文伯,看,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就说之前那个洛一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假的就是假的。” “是是,”文伯笑着附和,“还是太傅慧眼如炬。” “把黄历拿来,我要给他们挑个好日子。” 太傅刚掐算完,孟清尘与洛一禾便一前一后进来了。 “父亲!” “见过太傅!” “来,这边坐。”太傅招呼洛一禾在他身边坐下。 洛一禾没有动,扭头看了眼孟清尘,你说还是我说? “怎么,有话与我说?”孟太傅的声音里都透出了一丝笑意,“说,我会同意的。” “阿耶!”孟清尘跪下,“对不起,我骗了阿耶。” 他将孟兰心毒死冯婆婆出逃,之前一而再、再而三陷害洛一禾,还挑唆夏之雪对付洛一禾的事全部都交代了。 洛一禾早已踱步到了太傅身边,紧紧盯着太傅的脸色,轻轻为他拍着后背,以免他急怒攻心撅过去。 “你起来。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教导好他。” 他转头看向乖巧为他顺气的洛一禾,脸上愧色愈重,“洛小娘子,让你……” “我没事!真的。” 洛一禾急急打断太傅的话,“太傅无需自责,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不好与太傅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傅重重点头,眸光炯炯望着洛一禾,“从今日起,我孟嘉便再没有这个女儿。” 他片头看向文伯,“你一会去祠堂,将她的名字从我孟家族谱上划去。从今之后,她便再不是我孟家人。” “一禾,”孟太傅看向洛一禾,已经完全换了一副表情,“你觉得上元节如何?” 第177章 孩子都提上日程了 第185章 孩子都提上日程了? “上元节?” 洛一禾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孟太傅说的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眸子一下亮了,“很好啊。那天晚上也不用宵禁,大街上全都是灯的海洋,还有各种耍把戏的、猜灯谜的、卖小食的小摊……” 洛一禾扒拉出了记忆中过上元节的场景,那叫一个热闹,她的几位阿兄更是如护花使者一般守着她,任她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看到什么要什么。 反正她只管抬手一指,自有阿兄给她拿下她要的物件,自有阿兄掏腰包付钱,还有阿兄向她推荐什么更好吃,什么更好玩。 若是偶尔碰到一两个来寻她晦气的,她都来不及出声,她的几位阿兄就撸袖子上了,找她晦气的人顷刻作鸟兽散。 等回府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在前面蹦蹦跳跳,几位阿兄、连同他们的随从,手里捧着的、身上挂着的全都是她的物件。 饶是如此,回去之后,她的阿耶、阿娘还会拉着她,仔细询问可玩好了,可吃好了,然后还会横眉立眼的训斥几位阿兄没有照顾好她,因为她的唇角粘着一点糖屑。 那些鲜活的记忆涌上来,化作水雾迷了洛一禾的眼。 “这是想起长安,想起家了?”孟太傅轻叹了口气,“从今之后,你就把这里当家,我们会像洛将军,洛小将军一样待你的。” 洛一禾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重重点头,“嗯。”之后又望着孟太傅,红着眼圈笑道,“多谢太傅。” “那咱们就把好日子定在上元节。” 孟太傅的眸光在洛一禾、孟清尘身上流转一圈,“如此每年上元节,你们也能想起自己大婚时的情景,你侬我侬,相守一生。” 洛一禾瞪大了眼睛,怎么就大婚了?还你侬我侬、相守一生? “太傅!你不说让我们先相处相处吗?”洛一禾看了眼孟清尘,讪讪看向太傅。 “你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太傅看向身边的文伯。 文伯笑着冲两人道,“你们就不要瞒着太傅了,太傅都看见了。你们刚才在一起的那场景,真是比画里画的都美。” 太傅脸上的神色随着文伯的话变得慈爱起来,“只是大婚,又没有催你们要孩子,不用怕。” 怎么孩子都提上日程了? “太傅!” 洛一禾绕到太傅面前跪下,眸光坚定的望着他,“我知道太傅如此安排是为了我好,但太傅,我是要回长安的。我四哥没有杀太子,我也没有杀太子,我只是被当时的情景吓坏了,然后跑回了家。 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是我杀了太子,又变成是我四哥杀了太子,但我是一定要回长安,把此事查清楚的,这个污名,我洛家,不能背!” 太傅静静望着洛一禾,洛一禾的眸光没有丝毫退缩,那是一种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万丈深渊,我亦往矣的坚持。 他缓缓起身走到洛一禾面前,将她亲自扶起,“你能这样想,很好,真的很好。” 太傅转眸看向孟清尘,“不过这也不耽搁你们大婚。等你们成亲之后,我让清尘随你一同回长安,帮你查清此事。” 不不不,她不是找帮手的。 “太傅,我……” “我累了。”孟太傅截断洛一禾的话,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让我好好歇一歇。” 洛一禾反驳的话只能咽下,随着孟清尘出了问心院,一路郁郁寡欢的回了丁香小院。 “洛小娘子!” 孟清尘叫住要推门进去的洛一禾,认真道,“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我阿耶虽不在长安,但长安却有不少他的学生故旧,我会一个一个去说服他们,让他们也帮你的。”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也不能因为感动就稀里糊涂与孟清尘成亲啊。 “孟郎君,你真的是个好人。只是你也知道,这毕竟事关太子,洛家与我的前途都未卜,就不要再把你牵连进来了。” “我不怕被牵连。” “可是……” “你是在介意之前我没有认出你吗?”孟清尘打断了洛一禾的话,向她走近一步,直视她的眼睛,“你是在介意我与冬梅差一点就成亲了吗?” “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 孟清尘不解,又向洛一禾靠近了一步,见洛一禾想要后退,才又放柔了声音道,“你放心,就算不靠我阿耶的蒙荫,凭我自己的学识我也能封侯拜相,绝不会委屈了小娘子。” 说罢,孟清尘转身而去。 洛一禾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叫住他,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丁香小院。她究竟要怎么与孟清尘说,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问题,而是她压根就不想成亲啊。 才进丁香小院,她心中的郁闷便被沈肆嘚瑟的声音给驱散。 “看看你喜欢吃什么?砒霜、鹤顶红、断肠草、钩吻、见血封喉、一步倒,喜欢哪个吃哪个?” “咯咯咯……” 乌鸡的叫声谄媚的让洛一禾忍不住都呲了呲牙。 她定睛一看,就见乌鸡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沈肆靴子上来来回回的蹭啊蹭啊,那忠心表的,叫一个让人叹为观止。 “嘿嘿,小黑,看,跟着我好?你要是以后跟着我,我保你每日都吃香的喝辣的,不不不,我保你每日都有砒霜、鹤顶红、见血封喉,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弄来什么,而且还管饱,怎么样,跟着我?” “咯咯咯!” 乌鸡欢喜的叫着,脑袋点的差点没把鸡头甩下来。 “乖了,快吃!”沈肆狠狠撸了两把乌鸡,指着它面前一溜摆着的毒药,“这些都是你的。吃。” “咯咯咯!” 乌鸡又在沈肆的靴子上蹭了蹭,脖子一伸一缩开始大快朵颐。 沈肆蹲在它旁边继续给它洗脑,“我和你说,别人想要毒药那压根都买不到,只要我想要,他们就得给我送来,我不是和你吹,整个南景就没有……” “沈郎君!” 洛一禾再也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沈肆的话,“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挖我墙角的?” 第178章 他带着他的乌鸡又来了 第187章 他带着他的乌鸡又来了 犹豫良久,沈肆招呼随心走人。 “不要小黑了吗?”随心好奇。 “等明日小黑大杀四方后,让李四郎去要,归根结底,那是李四郎的鸡。等他要回去了,我再抢他的。”这样,他就既能要回小黑,也不得罪洛一禾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竟然变了天,天色阴沉沉的,大朵大朵的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好似随时要塌下来似的。 “洛一禾!” 沈肆裹紧了大氅站在丁香小院门口喊洛一禾,“快点,这天像是要下雪了。万一真下下来,斗鸡场今日就不开门了。” “来了,来了,马上就好。” 洛一禾应着,提着一个食盒急急出来,乌鸡骂骂咧咧跟在她身后。 “这是给小黑准备的?”沈肆好奇看向食盒。 “不是,给夏郎君的。一早孟郎君进城就把夏郎君接过来了。我让翠羽给他做了一些桂花糕,还有绿豆糕、红豆糕。” 洛一禾招呼沈肆,“走,咱们先给他把这个送去。” 沈肆眸子亮了,“正好咱们可以叫上之安,一起去杀那赵十一的威风。” 洛一禾觉得这事不靠谱,“夏小郎君还有伤呢。” “怕什么?找人抬个软轿就好了,不行抬个门板也行。想当年,我腿都断了,也没耽误去斗鸡啊,可惜那时候没有小黑,若是有的话,金三那小子怎么能赢?” 沈肆现在回想起来还愤愤不平,转脸看向洛一禾,“我这样也是为他好,他老一个人呆着多没劲,出去散散心,心情好了,伤势也好的快。”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行。”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静心院,白芷快步迎了上来,“沈郎君,洛小娘子。” “夏之安呢?带我们去见他。” 白芷有些为难,“夏小郎君说,他谁也不想见。” “我是谁吗?我是沈肆,他不见别人,总不会不见我?还有洛小娘子,我们又不是外人,快点带路。不然我就一间一间找了。”沈肆不耐。 “沈郎君,洛小娘子这边请。” 白芷妥协,领着两人到了后院的一间偏僻厢房,“夏小郎君就住在这里。” “夏之安!我来看你了。” 沈肆叫嚷着一把推开房门,“老缩在房里有什么意思?咱们去长乐坊,去杀杀赵十一的威风去。” 床上躺着的夏之安没有任何回应,反而一把拉起被子,将头也蒙了进去。 “夏之安,你这是什么意思?”沈肆不高兴了。 “沈郎君!”洛一禾低低唤了一声沈肆,看向从头到脚都裹在被子里的夏之安,“夏小郎君,我让翠羽做了一些桂花糕,你不是最爱吃桂花糕吗? 一块甜滋滋的桂花糕下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快起来……” “滚!” 夏之安低低的咆哮打断了洛一禾的话。 “夏之安!”沈肆愈发不悦。 “走!你们都走!我不想见到你们!”夏之安哑着嗓子喊道。 “走就走,好像谁稀罕来看你似的。” 沈肆一把拉起洛一禾的手腕就要走,洛一禾赶忙挣脱,把食盒放到矮几上,“我把糕点给你放这了,你想吃的时候再吃,除了桂花糕之外,还有红豆糕、绿豆糕。” “走!快走!”夏之安咆哮。 沈肆气冲冲拉着洛一禾就出去了,“他都赶你走了,你还与他说那些做什么?”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毕竟他家中遭逢巨变,心情不好。” “你不要给他脸上贴金了?他哪是心情不好?他是自暴自弃!” 沈肆冷笑,“每年下狱的官员不知多少,这种人,我见多了。一个人四面楚歌不可怕,若自暴自弃,那可真是没救了。” 他瞟了眼洛一禾,“就像我们相识的时候,你也不过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丫鬟,那时候也没见你自暴自弃、自艾自怜啊?自己站不起来,谁也帮不了他。” 洛一禾诧异看向身边的少年郎,他眼尾的朱砂痣依旧红如血,他唇角的讥诮也没有半分掺假。 可她从未想过这个玩世不恭的少年竟是如此的通透,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下一息,通透的少年郎便不见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沈肆又冒了出来,“快走,一会下雪,那可就真便宜赵十一那个混蛋了。” 所幸天气虽然一直阴沉沉的,但两人赶到长乐坊的时候依旧没有雪花飘落。 或是新年将至的缘故,长乐坊的人特别的多,甚至秦楼楚馆白日都开了门,有郎君三两个结伴进进出出,悠扬的曲调时隐时现飘出。 再往前,走狗的,斗鸡的应接不暇。 “这个就是赵家的斗鸡场。”沈肆指着一家最大的斗鸡场道,“今日之后,长乐坊便再无赵记斗鸡场。” 沈肆说着看了眼随心,随心会意,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一脚踢飞一只正乱跑的斗鸡,“赵十一!给我家郎君滚出来。” “这是谁活腻了?敢来我赵家……”赵十一的话没说完,便已看见门口立着的沈肆,当下谄媚笑着,躬身迎了上来,“沈郎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转头看向隐隐要围上来的小厮们,“一个个都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吗?这位是沈郎君,大长公主府的沈郎君,以后见到他就如同见到我,知道了吗?” “是!”小厮们躬身应声,悄悄退下。 赵十一狗腿的看向沈肆,“沈郎君今日想来玩什么?” “玩什么?”沈肆冷笑,往左走了一步,让出身后的洛一禾,洛一禾也跟着往旁边挪了一步,毛茸茸的白色乌鸡就暴露在了赵十一面前,赵十一的脸倏的绿了。 上次就是这只鸡,啄死了他高价买回来的三只斗鸡,偏偏他还连个屁都不敢放。 原本以为巴结上了沈肆,这种麻烦就不会再有了,没想到沈肆又来了,带着他的乌鸡又来了。 “呵呵。”赵十一笑的比哭还难看。 沈肆哪管他,“把你们现在的常胜将军请出来,和我的小黑大战三百回合。” 哪能三百回合,连三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赵十一心思急转,“不好意思,沈郎君,如今我们斗鸡场改规矩了,不能自带斗鸡,只能挑选斗鸡坊里的斗鸡来斗。” 第179章 斗鸡,我是认真的 第188章 斗鸡,我是认真的 “呵!”沈肆冷笑,“你这规矩是现改的?” “不是不是,沈郎君就是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赵十一弓着腰缩着脖,一脸的小心翼翼,“还不是上次沈郎君带来的乌鸡大杀四方,把我给打怕了。 我怕别人也有样学样,那我这斗鸡场可就真开不下去了,所以这才改了规矩,若想斗鸡,只能从我斗鸡场里的鸡选,外面的鸡一律不能用。” 赵十一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暗暗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是他脑袋瓜转的快,今日一定死定了。 半晌,不见沈肆言语,赵十一有些心虚,抬手唤来两名小厮,“如今咱们斗鸡场的规矩,是不是不许用外边的斗鸡?” 哪有这规矩?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却齐刷刷的点头,“是。” “沈郎君,”洛一禾扯着沈肆的衣袖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就用他们斗鸡场的鸡斗,小黑能命令他们。” 刚刚八卦炉才给她翻译了,乌鸡也是鸡,是可以和斗鸡场里的斗鸡交流的,到时候只要他们许以好处,斗鸡自然会乖乖听乌鸡的话。 沈肆惊诧的看了眼乌鸡,“没想到小黑还有这本事。”下一瞬,沈肆心中更如百爪挠心一般,这可是他的鸡啊。他一定得撺掇着李云暮要回来。 “好,就按你的规矩来。三局两胜。”沈肆看向赵十一,眸光冰冷,“不过彩头得有我们定。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这……”赵十一讪讪,“这不合规矩啊。” “那就双方来定,你说出你的条件,我们说出我们的条件。”洛一禾出声,“谁赢了,就按谁的来。” “你要是再敢说这不合规矩,赵十一,你信不信我拆了你这斗鸡场?”沈肆望向赵十一的眸光不善。 “理当如此!洛小娘子说的太合规矩了,就照这个办。”赵十一见好就收,不敢再挑战沈肆的底线,一脸讨好的对两人道,“一会选鸡的时候,沈郎君先选。” 沈肆毫不领情,“这不废话吗?难不成你还想先选?你怎么不上天呢?” 赵十一讪笑,引着两人到了鸡舍。 这鸡舍盖得有点像科举考试时的号监,每间都不大,也就一人宽,占地面积最多有半平米,但对与一只鸡来说,那是够够的了。 “这一排都是上品的斗鸡,每只鸡一个房间。”赵十一指着这一排鸡舍为两人介绍,“沈郎君、洛小娘子从这里选就行了。 若万一想要搏一搏运气,找一找沧海遗珠,可以去后面的鸡舍,那里每间鸡舍被上下隔开,住的是两只鸡。 还有最后面的一排鸡舍,那里全都是赌徒们用来博运气的斗鸡,每只鸡一个鸡笼子,一排放着,若是沈郎君、洛小娘子有兴趣,也可以去那边看看。” 沈肆睨了一眼赵十一,“你这一套也就忽悠忽悠那些不懂斗鸡的小郎君们,对我没用。 上次我就看过了,你后边的那些鸡,一个个长得是挺漂亮,毛羽茂密、顺滑,可它们不是我家小黑,长那么多毛,那就是找揍呢!” 沈肆指着第四间鸡舍的一只青黑色斗鸡,“我就选这只乌云盖雪了。” 他凑近洛一禾为她低声解释道,“你看这只鸡,毛羽乌黑,还带一点青绿色的亮闪,你猜它出生的时候是什么颜色?” “黑色?”洛一禾试探着说了一个,见沈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又改了口,“绿色?” “不对,是白色的。所以它才叫乌云盖雪啊。这种鸡天生就能打。你看它脑袋,脑门宽厚,眼窝深大,小脸皮紧薄细致,耳环又小,嘴巴既粗直又长尖,肯定是个狠角色。” 洛一禾频频点头,冲沈肆竖了一个大拇指,“沈郎君,厉害!” “那当然,这斗鸡,我要说第二,很少有人能说第一的。”沈肆甚是得意。 洛一禾讪笑,压低声音道,“其实沈郎君随便选一只就好了,不管赵十一选哪只鸡,小黑都会说服它不要动手的。” 只被动挨打,别说乌云盖雪,随便一只斗鸡都能赢? 沈肆愣了一瞬看向洛一禾,义正言辞道,“斗鸡,我是认真的。” “那我还用不用让小黑去说服赵十一的鸡?”洛一禾试探。 “当然。”沈肆答的那叫一个干脆。 “行。” 洛一禾被认真斗鸡的沈肆打败了。 两人这边说完悄悄话,赵十一也已经将他的斗鸡选出来了,那是一只大红色的斗鸡,毛羽鲜艳若熊熊燃烧的一把火。 “这个叫白绒。”沈肆觑着那只斗鸡低声为洛一禾讲解,“与咱们的乌云盖雪一样,出生的时候也是白色的绒毛。好家伙!” 沈肆感慨一声,示意洛一禾看斗鸡的腿,“这种腿叫七瓣腿,你看,它腿的一段纹路像七片花瓣。还有这爪子,爪片大,爪细,还又干又长,趾间的角度也大,蹬抓起来十分厉害!” “那真要比起来,这两只鸡,谁赢谁输?”洛一禾好奇。 沈肆微微摇头,“不好说。只看这外形,是五五分,不过这是赵十一的斗鸡场,他敢选这只白绒出来应战,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不过,一会他就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了。” “赵十一,你想要什么彩头?”沈肆似笑非笑看向赵十一。 “嘿嘿!” 赵十一干笑,抱紧了大红斗鸡,“我知道沈郎君是贵人,我这彩头若是要的少了,那就是看不起沈郎君,所以,我要十金。” “啧!”沈肆啧舌,“你这斗鸡场,一年也挣不了一金?你一口气要了十几年的收入,果然胆子很肥啊!” 要不怎么敢骗到他身上? “嘿嘿,”赵十一讪讪,“我要的少了,这不是沈郎君也没面子嘛!” 沈肆意味深长望着赵十一,轻笑,“也是,那我也给你这个面子,我的彩头,不多不少,也要十金。” “当然当然,这样才最公平。” 赵十一没有任何推辞。原因无它,前两日乌云盖雪与白绒刚斗了一场,白绒稳赢。 第180章 来玩把大的 第189章 来玩把大的 “沈郎君,洛小娘子,这边请。” 赵十一这边领着沈肆、洛一禾往最大的斗鸡场去,那边斗鸡场的小厮们已经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向来玩的郎君、小娘子们介绍今日斗鸡的盛事,然后极力游说他们下注。 所以,等洛一禾、沈肆到最大的斗鸡场时,那里已经闹哄哄的围了许多人。 “看到没有,那只是乌云盖雪。” “赵郎君手里的那只呢?” “白绒。瞧瞧那大长腿,瞧瞧那强健的身子,要我看,这场,赵郎君的白绒准赢。” “那可不好说,我瞧着那位郎君与小娘子手里的乌云盖雪更胜一筹,瞧那眼神,那就不是一般鸡能有的眼神。” …… “赵十一!你这是连蚊子腿上的肉都不放过啊。” 沈肆的眸光从闹哄哄的人群上收回看向赵十一,赵十一只讪笑,“主要我是想要他们见识见识沈郎君的威风。” “好,这话,我爱听。” 他看了眼洛一禾,见她点头,直接示意随心将乌云盖雪丢进了三尺高圆木围成的场子里,“那咱们就闲话少说,开始。” “郎君们!小娘子们!谁还要下注?赶紧的,铜锣一响,比赛正式开始,就不再接受下注了,你们可就错过一次小赚一笔的机会了。” “来来来,赶紧下注,赚笔小钱给心爱的小娘子买个胭脂、头花,欢欢喜喜过新年了。小郎君不下一注吗?一注十个铜钱,吃不了亏,上不了当,转手说不定就能拿回三十个铜钱。” 小厮们火力全开,鼓动着来看斗鸡的众人下注。 见此情景,沈肆眼珠儿一转,“赵十一,既然玩了,你敢不敢玩个大的?” “沈郎君有何高见?”赵十一乐的拖延一会时间。 “我们两边的赌注都改成一赔十,赢的人收钱,输的人赔钱。怎么样?” 赵十一还未回答,听到沈肆提议的看热闹的郎君们已然欢呼。 “好好好!赵郎君,快同意啊!” “赵郎君,你可千万别怂!” “好,就依沈郎君所言。”赵十一爽快同意,给他送钱,他岂有不要的道理? 一赔十,赌一赌,搏一搏,一个铜板变十个,这等好事,谁会错过?在场的小郎君、小娘子一窝蜂的去下注。 待众人都下注完了,赵十一这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狂喜将手中的白绒丢进场子里。 “咚——”铜锣响起。 “打打!” “咬死它!” “快去抓它!” “挠死它!” 围观的小郎君们振臂高呼为自己下注的斗鸡加油助威。 可场中的两只斗鸡却好似没睡醒一般,你不动,我不动,那叫一个稳如泰山。 “白绒,上!上啊!”赵十一急了,顾不得沈肆在场,撸着袖子鼓动他那只大红色的斗鸡。 可惜斗鸡就像聋了一般,非但没有一点上前斗狠的意思,反而直接趴在了地上。 沈肆的乌云盖雪一步一步走近白绒。 “白绒,你在做什么?起来!起来蹬它啊!起来啄它啊!”赵十一急眼了。 下注白绒赢的小郎君、小娘子们更愤怒,“赵郎君,你这选的什么鸡啊?你行不行啊?还开斗鸡场呢?我看你还不如回家去种地。” “白绒!” 赵十一喊的太阳穴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终于白绒动了,缓缓起身,优雅的走到了乌云盖雪面前,然后,又卧下了。 乌云盖雪脖子一伸一缩啄了一口白绒。 “白绒!”赵十一咆哮。 大红斗鸡身子一晃,嗒躺倒在地,两条粗壮的大腿伸的直直的。 “不行了!就这?赵十一,你糊弄谁呢?赵十一,赔我的钱!” “赢了赢了!我刚才下了一百二十个大钱,现在有一千二百个了,发财了发财了。” “哎呀,我下少了!” …… 人类的悲喜从来不是互通的,看热闹的小郎君、小娘子们明显分成两拨人,一波起舞狂欢,一波唉声叹气,恨不能暴揍赵十一一顿。 “这、这场比试不算,白绒病倒了。” 赵十一的话音还未落,大红斗鸡从地上一跃而起,冠羽倒竖,恶狠狠的瞪着赵十一,就好似在质问,谁病了?谁病倒了? “赵郎君,赖账可不是好习惯!” 沈肆似笑非笑看向赵十一,大有他敢赖账,立马打断他腿的架势。 洛一禾笑盈盈的又补一刀,“夏县令如今下了大牢,望山县管事的事沈郎君的表哥,大理寺的少卿,不如我们请他来评判评判。” “不必了不必了。”赵十一认怂,那李云暮就是个煞星,夏县令上赶着想要巴结他,结果把自己巴结进了大牢,他若见了李云暮,不知道又会翻出什么陈年旧事。 “赵郎君愿赌服输,诸位下注乌云盖雪赢得可以去找赵郎君领钱了。”沈肆大声嚷了一句,欢呼雀跃的郎君们更加开心了,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赵郎君!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赵郎君!从哪领钱?” 我没钱! 赵十一想要大声咆哮,但碍于沈肆在场,不敢废话一句,只能忍痛让小厮们去发钱,之后更是将这些小郎君、小娘子们直接赶了出去。 偌大的斗鸡场,只剩沈肆、洛一禾几人。 “沈郎君,已经欠我十金了哦。”沈肆心情愉悦的提醒。 “我知道。”赵十一愤愤看着随心手中的大红斗鸡,“沈郎君把这只鸡给我,我要剥了它的皮,喝了它的血,吃了它的肉。” 若是白绒血战到底不敌乌云盖雪,他还没这么气,可这鸡完全是放水让乌云盖雪赢的。 “呀!刚刚我为了表示白绒帮我赢了这场比赛,已经答应替它养老了,赵郎君不会让我言而无信?”沈肆用最歉意的表情说着最欠揍的话。其实也就是之前乌鸡许诺给乌云盖雪的条件。 赵十一气的抓狂,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怎么会?那咱们开始第二场。” “好说。这次,我让赵郎君先选。” 赵十一毫不客气,选了一只乌黑的斗鸡,见沈肆只让随心随便抓了一只,心思一转提醒道,“沈郎君若万一输了,可别反悔?” 第181章 不讲武德 第190章 不讲武德 “我可不像某人。” 赵十一也不多言,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这次,若赢了,我要五十金。” “好,我也要五十金。” 沈肆示意随心将抓来的青色斗鸡扔进斗鸡场,赵十一则小心翼翼将他的黑色斗鸡放进场子里。 “咚——” 铜锣敲响,比赛正式开始。 青色的斗鸡趾高气昂的绕着黑色斗鸡转了一圈,黑色斗鸡虽眸光凶狠,但却也是一动不动。 “黑红!上!上啊!” 赵十一扒着围栏叫喊,恨不得自己能代替斗鸡出战。 “青紫!上!上啊!” 沈肆学着赵十一的样子,也挥拳叫嚷。 他话音才落,青色的斗鸡怒气冲冲便冲向了黑色斗鸡,才到近前,腿忽然一软就跌倒了,然后不等它爬起,黑色斗鸡开始动了。 翅膀子一拍,整个鸡凌空飞起,稳稳落在青色斗鸡翅膀子上,一双利爪死死抓住它的翅膀子,脖子一伸一缩,一簇簇带血的鸡毛就被啄了下来。 洛一禾被这血腥、残暴的场面惊的后退了一步。 沈肆神色凝重,也退到洛一禾身边,“你没事?” 见洛一禾点头,他才问道,“怎么回事?这鸡不听小黑的话?” 【这个赵十一,不讲武德!】八卦炉气的跳脚,【他下药了。还下了两种,在鸡翅膀子上抹了狸膏,虽然小黑已经安慰青紫了,但青紫本能还是害怕这骚狐狸味。 不仅如此,赵十一还给他的鸡抹了蟾蜍汁,这会那只黑色的鸡已经疯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他玩阴的。” 洛一禾低声将八卦炉给她说的情况与沈肆说了一遍,这话才说完,那边青色的斗鸡已经被活生生啄死了。 “承让!承让!” 赵十一松了口气,若是真让他赔沈肆十金,他肯定会被他父亲打断腿赶出赵家。 “有你的,赵十一。” 沈肆冷冷看着赵十一,正犹豫要不要戳破他的好事,洛一禾忽然出声,“第二局,赵郎君胜了,现在咱们开始第三局。” 沈肆诧异看了眼洛一禾,却也没有多问,只道,“第三局的彩头,我要五十金,外加赵记斗鸡场。” “还有赵郎君。” 洛一禾幽幽补了一句。 “对,还有你。你要是输了,我要你做我的狗奴。”沈肆眯眼看着赵十一。 赵十一心慌慌,讨好笑道,“沈郎君、洛小娘子,咱们已经比了两局,一胜一负,不如就此作罢,什么彩头我也不要了,咱们就当是玩闹了一场。” “呸!” 沈肆啐了一口,“我沈肆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说好了三局两胜,那就是三局两胜,别说少一局,少半局都不成。赵十一,说,你想要什么彩头?” “我……”赵十一迟疑了一瞬,咬牙道,“若是我侥幸赢了沈郎君,我想要做望山县的县尉。” “呵,想管着不良人啊,行,我答应你。别说望山县的县尉,就算你想要做长安县的县尉我也答应你。” 赵十一眼睛一下亮了,“可以吗?我可以要求做长安县的县尉吗?” 那可是圣人脚下,就算只是一个县尉,那也给他们赵家光宗耀祖了。 “当然,前提是,你赢了。” “好,沈郎君,你先去选鸡。” 赵十一眉梢眼角俱是喜色,他有狸膏、蟾蜍汁两样法宝在手,什么样的鸡赢不了? “沈郎君!” 洛一禾拉着沈肆低语了两句,沈肆颔首,亲自去选鸡。 不过他没有从单间的鸡舍选鸡,也没有从双鸡的鸡舍选鸡,而是从最后一排的大鸡舍中选了一个瘦不拉几的的花色斗鸡。 这鸡乍看上去,就剩一双强健的大长腿了。 赵十一则又选了一只黑色的斗鸡,体型与上一只差不多,但背上有一撮毛不是红色而是紫色,而且目光比上一只凶狠多了。 他看向随心手中的花色斗鸡,“沈郎君怎么选了一只这样色的斗鸡?您也知道,这斗鸡中,青、黄、紫、皂四个颜色的鸡才是商品。” “我说它行,它就行。它就是我要找的那刻沧海遗珠,赵十一,你到底敢不敢比?若是不敢直接痛快认输。”沈肆不耐。 “比,比。” 赵十一小心翼翼将他的黑色斗鸡放到场子里,他有什么不敢比的?就算他不用狸膏、蟾蜍汁,这只花色斗鸡也不是他黑紫的对手。 沈肆示意随心将花色鸡扔到场子里。 “咚——” 铜锣声还未落,黑色斗鸡已经扑扇着翅膀向花色斗鸡扑去。 【跑!】洛一禾通过八卦炉、小杏树、乌鸡开始转播着指挥花色斗鸡。 花色斗鸡二话不说,扭脸就跑。 【贴着围栏跑。】 洛一禾提醒,花色斗鸡开始跑大圈,身上抖动的毛羽几乎擦着围栏的木桩。 黑色斗鸡哪肯罢休,扑闪着翅膀子猛追不舍,有几次差一点就追上了花色斗鸡,可惜不是翅膀子被木桩给挡住了,就是嘴巴啄在了木桩上。 “黑紫,啄死它!”赵十一心急火燎的给他的斗鸡加油。 沈肆看出了几分意思,慢悠悠的为花色斗鸡加油,“快跑!跑!加油!” 跑了不知多少圈,花色斗鸡速度不见变慢分毫,黑色的斗鸡却已露出疲态,慢慢的停了下来。 【去啄它!它要是一动,扭脸就赶紧跑。】 这就是有名的机动战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花色斗鸡刹住脚步冲向黑色斗鸡,还未到跟前,黑色斗鸡脖颈出的翎羽根根竖起,花色斗鸡转身就跑,黑色斗鸡紧追不舍,新一轮的追逐战又开始了。 如此反复了几回,黑色斗鸡彻底蔫了,花色斗鸡都冲到了近前,它也没反应,急的赵十一出了一头的汗。 【现在进入第三步、第四步,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只啄它的腿。】这只鸡只有腿上没毒。 “黑紫!蹬它呀!啄它呀!”赵十一拼命呐喊,可惜场上形势已经逆转,变成黑色斗鸡在逃,花色斗鸡在追着打。 渐渐的,黑色斗鸡躺平任啄,一动也不动了。 “赵郎君,好像是你输了呦。”沈肆笑呵呵看向身上袍子都被汗水打湿的赵十一。 第182章 一传十,十传百 第191章 一传十,十传百 赵十一腿一软瘫坐在地,额头的汗珠嗒一声掉在地上,洇出一个椭圆形的水印。 他一点点抬头看向沈肆、洛一禾,颓败之中露出一抹凶狠。 “砰!咔咔咔……”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围着斗鸡场有大腿粗细的木桩子断了一片,木屑与尘土一起飞扬。 “哎哟,不好意思,赵郎君。”随心毫无歉意的道歉,“不小心踢了一脚。” “你和他道什么歉?”沈肆睨了随心一眼,“现在这是我们的斗鸡场,你想怎么拆就怎么拆,甚至一把火烧了都没问题。” 赵十一眸中刚露出的凶狠荡然无存,迅速跪好,冲沈肆砰砰叩头,“沈郎君!求求您高抬贵手,给我留一条活路。若是我家阿耶、阿祖,知道我将斗鸡场输出去,一定会活活打死我的。” “那不能。” 赵十一倏的看向沈肆,眸中迸出一抹惊喜,就听沈肆慢悠悠道,“现在,连你都是我的了。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怎么可能随便打你?” 赵十一眼中的火苗熄灭,“沈郎君!我、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但我的斗鸡场……” “不行!” 沈肆一口截断赵十一的话,“之前就说过,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所以,现在这不是你的斗鸡场,而是我的斗鸡场。” 他偏头看向随心,“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产业,但毕竟是我第一次置办的产业,你说殿下会不会高兴?” “当然高兴,一定会夸郎君长大了。”随心昧着良心道。 赵十一如丧考妣,良久忽然朝沈肆膝行两步,抬手噼里啪啦给了自己一通耳刮子,之后将一张肿胀的脸扬起,哀哀出声。 “沈郎君!我这人愚蠢呆笨,若是哪里得罪了沈郎君,还请沈郎君明示,不然我这猪脑子永远也想不明白。” “你快别侮辱猪了。你哪是脑袋不好使,你是太好使了,好使的将别人都当傻子。”沈肆讥讽道。 赵十一一怔,又凶狠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一时贪心,收了孟小娘子的钱,还收沈郎君的钱,我他妈不是人,我就是个畜生。” 沈肆与洛一禾极快对视一眼,又看向赵十一,“孟兰心让你做什么了?” “和沈郎君一样,让我多找些人,给洛小娘子助威。真的,”赵十一抬手起誓,“若是我有一个字撒谎,就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他收回手,讪讪看向沈肆,“正因为孟小娘子让我做的事与沈郎君一样,所以我一时发了昏,收了两份钱,干了一件事。我退,我把钱都退回去。” 话说完,不等沈肆开口,赵十一一咕噜爬起蹬蹬蹬跑走,很快又跑了回来,将钱袋打开,露出里面的银花生与羊脂玉佩,“这些我都没动。” 随心弯腰捏起一颗银花生,给沈肆与洛一禾看了看,“真是孟小娘子的东西。” “真的,我不敢骗沈郎君的。若当时,沈郎君与孟小娘子的要求不一样,我也不敢这样。”赵十一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沈肆瞧瞧。 “我们不一样。”沈肆愤愤,有些委屈的看向洛一禾,他的想法怎么可能与孟兰心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人一样? “我明白的,沈郎君是真心为我好,孟小娘子却是想要捧杀我。” “就是这样。”沈肆满意了。 赵十一苦着一张猪头脸,委屈至极,小娘子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他这种小人物怎么知道? “刘家的丧葬队伍可是你找来的?”洛一禾出声。 赵十一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是。只是那日沈郎君正好问了,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就胡乱应承说是我。” 洛一禾拉着沈肆去了一旁,“沈郎君,这个斗鸡场你要吗?” 沈肆一脸嫌弃,“你想要你拿去。” 洛一禾莞尔,看向赵十一,“赵郎君,你帮我办件事,办的好了,沈郎君就把这个斗鸡场还给你,若是办的不好……” “这斗鸡场我就一把火烧了。”沈肆接口。 “办的好,我一定办的好。”赵十一赶紧保证。 洛一禾低头从荷包中拿出一打纸笺打开,上面画着两个人的画像。 “孟兰心,祝神医。” 沈肆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是谁,诧异看向洛一禾,“这是谁画的?怎么会那么像?” “我啊。沈郎君要是喜欢,等回去我也给你画一幅。” “好。说定了。” 洛一禾点头,将那叠画像递给赵十一,“我要你散播三条消息,第一,祝神医六年前为秘方杀人又嫁祸自己的师弟,如今售卖假药,浪得虚名,不配行医。” 赵十一惊得瞪圆了肿胀的眼睛。 “你放心,这话我敢让你传,就绝对保证真实性。若是你有所怀疑,可以去问李少卿。” “我信,我信。”赵十一赶紧道。 “第二,孟兰心蛇蝎心肠,见死不救,接连毒杀孟家两名下人,又给孟太傅下药,致使他中风昏迷。如今,孟太傅已经将她逐出孟家。还有,她身上携带砒霜与各种剧毒,遇到她的人请十万分小心。” 赵十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再次撑大,看了眼沈肆,不见他反驳,连忙点头,“我记住了,记住了。” “第三,若有人能将这两人捉拿送至县衙或者孟府,赏金百两。若有人遇到他们及时举报行踪的,只要查实,赏钱一贯。” “洛小娘子放心,一日功夫,我就能让这消息传遍零陵郡。” 赵十一拍着胸脯保证,之后一瘸一拐的回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自己的罪行,赵家虽恨他惹事,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别人家都忙活着过年,赵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却都忙着说闲话,放信鸽,更有赵十一的那些狐朋狗友,半夜三更的让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走街串巷、打着哈欠的散播这些流言。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 几乎是一夜的功夫,这消息就传遍了零陵郡。甚至枫桥镇这种小地方都听到了这消息,而且还见到了孟兰心、祝神医的小像。 “掌柜的。” 枫桥镇唯一客栈的伙计将正在换桃符的掌柜给拉住,拉到客栈外一个没人的角落。 第183章 丧家之犬 第192章 丧家之犬 “掌柜的,发财的机会来了。你记得咱们店里现在还剩下的那两位客人?” “你想做什么?”掌柜一脸警惕看向伙计,“我这是正经客栈,做的也是正经生意。杀人越货的事不能干。” “掌柜的你想哪去了,我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胆啊。”小伙计腹诽一句,忙附在掌柜耳边将刚听来的流言说了一遍。 “我仔细看过那画像了,就是咱们店里这俩人。只要咱们把他们抓起来,一百两黄金啊,我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这么多钱。”小伙计搓搓手,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掌柜狐疑,“这消息是真的假的?” “牵涉到孟太傅肯定是真的啊。前段时间我可是听说了,孟太傅的确是病了,咱们县令还专门差人去探望过。掌柜的您想啊,太傅那么多的门生,若这事是假的,那肯定早跳出来澄清了。” “那这么说是真的了?”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不,咱们要是把他们扭送到孟府,别说一百两黄金,说不定还能换一个跟太傅求学的名额。” 这话,一下打动了掌柜的,他踌躇着道,“只咱们两个人可不行,万一给咱们下毒了怎么办?” “那咱们多叫几个人。” 很快,一群身强力壮的郎君们将枫桥客栈团团围住,直扑祝神医和孟兰心的住处。 “你们要做什么?” 祝神医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袍,看起来仙风道骨,一脸平和的望着围上来的郎君们。 “我呸!”一名身形壮硕的郎君啐了一口,“看着的确是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干人事,你这个杀人凶手,坏良心的庸医。” “你们胡说什么?” 祝神医还没有发话,孟兰心已经忍不了了,跳出来道,“你们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他是赫赫有名的祝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祝神医。” “我呸!他是杀人抢人秘方,还嫁祸给他师弟,卖假药的庸医。别以为你们躲在这里就没事了,你们干的好事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了。” “你与她废话什么,她自己就不是什么好鸟,连杀了自己府上的两个人,还把太傅气的中风。” “你说错了,太傅已经把她逐出孟家了,那已经不是她府上,是孟府。”旁边的人纠正道。 “对对,”之前说话的郎君点头,恶狠狠的朝两人扑去,“识相的,你们就束手就擒。” “为了一百金,兄弟们,冲啊!” 一群郎君嗷嗷叫着冲了上来,又嗷嗷叫着往后退去,一群翘着尾巴的毒蝎子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如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 “我就说这两个人心思毒着呢,这么多蝎子要是跑到镇子上,那得多少人倒霉。” “废话,要不是坏透了,孟太傅能出重金抓他们吗?拿火,快拿火!” 众人去找火的间隙,祝神医与孟兰心火速退进了房间。 “怎么办?”孟兰心无措望着祝神医。 “孟兰心,你可真不简单,还杀了两个人?”祝神医看向孟兰心的眸光复杂,他怎么会收了一个这样的徒弟? 孟兰心一滞,忽然冲着祝神医笑道,“所以,我才是你徒弟啊。你不也杀了人,还嫁祸给甘尾。难怪之前卫长恭问你甘尾有没有杀人,你保持沉默,你一个杀人凶手……” “你闭嘴!” 祝神医厉声打断孟兰心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心的喽?” “胡说!我也不知道那些药竟然没药效。”祝神医脸色沉沉,正是那铃医的死,让他知道,他在大青山找到的那个山谷,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一个巨坑。 “反正不管怎样,你都杀了人,我们师徒是一样一样的,谁也不要瞧不起谁。” 孟兰心似笑非笑望着祝神医。 祝神医还想要反驳,已经有焦肉味从外面飘来,两人再不敢迟疑,推开临街的窗户,虽然不太高,但也是二楼,乍看上去还是有些吓人的。 “师父,怎么办?” “绳子。”祝神医从包裹中将采药时用的麻绳拿出一边绑在窗棂上,一边丢到窗外。 “师父,你的书还有药材,要不要带上?”孟兰心忽然开口。 “当然。”祝神医抓山去拿自己的竹箱,孟兰心已经握着麻绳从窗外往下溜了。 “你个孽徒!” 祝神医呆住了,孟兰心竟然是为了自己先逃跑才提醒他的。 孟兰心哪理他,抓紧时间往下滑,祝神医也顾不得纠结太多,一咬牙直接将他的宝贝竹箱从窗户丢了下去。 孟兰心正好滑落到地上,胡乱将散乱的书籍,匣子塞到竹箱里,一边提着跑一边大喊,“祝神医逃跑了!祝神医跳窗逃跑了。” “孽徒!” 祝神医气的心肝脾胃肺乱颤,手一个没抓稳,从绳子上滑落,脸朝地就砸了下来,鼻子一酸,鲜血瞬间糊了一脸。 “抓住他!抓住他!” 烧蝎子的郎君们分出一半人来去追祝神医,祝神医再没了仙气飘飘的模样,白色的袍子上都是污渍与血迹,刚穿过一条巷子,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不是别人,正是抢了竹箱逃跑的孟兰心,她一路狂奔,转了两圈竟迷了路又给转了回来。 “你个孽徒!” 祝神医伸手就去抢他的竹箱,孟兰心哪肯放手,两人撕扯在一起,竹箱被一把拉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这边,在这边!” 喊声、脚步声清晰传来,两人暂时放弃嫌隙,胡乱将地上的物件扔到竹箱里,两人撒腿就跑,戚戚若丧家之犬,又如过街老鼠。 街口的火堆中不时有孩童投掷青竹,噼啪的爆竹声连绵不断在火堆中响起。 “给我,让我也扔一根。” 孟府中,洛一禾也来了兴致,从随心手中接过一截青竹丢到燃烧的火堆里,烈火熊熊,噼啪的爆竹声再次响起。 “没想到小娘子爱玩这个。” 翠羽又递了两根青竹给洛一禾,洛一禾抬手一掷,将青竹丢入火堆,伴随着噼啪的响声与一群人绕着火堆随意起舞。 一根青竹又飞进了火堆,噼啪的爆竹声响起,洛一禾隔着火堆看向投掷青竹的郎君,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 第184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 第193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 “李郎君!” 洛一禾一蹦一跳的迎了上去,“太傅刚刚还说,一会若是你再不回来,就让孟郎君去接你,案子怎么样?都结了吗?” 李云暮颔首,也不知是被洛一禾明媚的笑容感染,还是被这暖融融的篝火温暖,漆黑如墨的眸子泛出一点暖色,牵着唇角都翘起了一点。 “太厉害了!” 洛一禾冲李云暮竖了一个大拇指。虽说涉案的人员都已经抓捕归案,但审讯、口供、笔录这些,寻常人没个十天半月功夫搞不定。 “其实应该谢谢你。”李云暮唇角的笑意又浓了一分,被橘黄色黄光映照着,犹如暖暖的、浅浅的朝阳。 洛一禾不由想,倘若他唇角的笑意再浓一分又会是什么模样?倘若他纵声大笑又是什么模样? 想了半天,洛一禾无奈放弃,她想象不出来。 再定睛去看李云暮,他唇角的笑容已经敛去,不是又得罪他了? 洛一禾茫然去看郑直,郑直解释道,“我家郎君是从小娘子的统计表中得了启发,将问询的内容也做成了表格,这样护军只要照着问话就行,之后将有牵连的人排在一起再做卷宗,省了不少事呢。” “李郎君着实厉害。”洛一禾再次惊叹,这不就是现代的审讯记录吗?举一反三,而且还不是一个领域的,厉害。 “李郎君,太傅有请。”文伯出来相请,李云暮冲洛一禾微微颔首,跟着文伯而去。 “洛一禾!” 男子不满的声音响起,洛一禾循声望去,笑容骤然再次绽开,举着双手就扑了过去,“阿兄!” 洛南笙给了她一个热情拥抱。 两人分开后,他还是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洛一禾的眉心,“洛一禾,可真有你的,我都在这站了半天了,你愣是没有看到我。” “呵呵……”洛一禾有些心虚,眨着眼睛望着洛南笙,“有、有吗?” “阿弥陀佛!是、这样的。” “对!” 两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下面响起,洛一禾眸光下移,便看到了豁牙小沙弥清风,还有胖乎乎的小沙弥清月,“清风,清月!” 豁牙小沙弥咧嘴一笑,猛然想到自己的豁牙,连忙抬手捂住小嘴巴,“洛,小娘子,你,还记得,我们?” “我们以为你都不认识我们了?”胖乎乎的清风也仰着头望着洛一禾。 “怎么可能?我记得你们教孙郎君给李娘子做过药,还帮我买过胭脂水粉。”洛一禾蹲下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光头小可爱。 两个小和尚拼命点头示意洛一禾说的对。 “放爆竹。”洛一禾一人给了他们一根青竹。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将青竹丢入篝火,然后捂着耳朵尖叫往后跑出十几步才站定,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由都咧嘴笑了,豁牙的清风赶紧又抬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洛一禾笑盈盈看向洛南笙,“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他们现在是我的人。哦,一会你别忘了给林墨十贯钱。现在我还赊着账呢。” 见洛一禾一脸懵,洛南笙才又解释道,“寒光寺的僧人虽不是主谋,但却也算从犯。” 他看了眼一脸天真的清风、清月,“哪怕像他们这么大的小沙弥,也被牵连,和其余僧人一样,或是被罚去做苦力,或是被贱卖为奴。这两个小家伙帮过我一次,要不然我都已经暴露了。” 洛南笙收回眸光看向眼前少女,心中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回长安查清太子遇刺的真相,以免这事情牵连到她。 洛一禾偏头见洛南笙正盯着自己看,眸中的宠溺浓的化也化不开,不由勾唇笑了,弯腰拿了两根青竹,一根递给他,“放爆竹。这可是名副其实、货真价实的爆竹。” 两人相识一笑,抬手一起将青竹扔进火堆里,青竹发出一连串的噼啪的响声。 “小娘子!小郎君!” 翠羽过来唤两人,“团年饭要开始了。” 洛南笙、洛一禾眸子刷的都亮了,虽然他们记忆中也有每年的团年饭,也就是现在的除夕团圆饭,但记忆中的,与真切的感受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 “走!” 洛一禾拉着洛南笙进去,向太傅与沈肆、孟清尘,还有一众郎君介绍了洛南笙的身份,又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是和尚的造型,之后在太傅下首落座。 洛一禾打量着眼前的大条桌,与洛南笙挤眉弄眼,像不像会议室开会的感觉? 洛南笙微微颔首。 太傅留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禁不住感慨,“洛大将军好福气啊!” 瞧瞧人家的孩子,无论郎君,还是小娘子都那么的懂事、深明大义,瞧瞧他府上的郎君、小娘子,孟太傅第一次有些妒忌洛衍那个莽夫了。 文伯察觉了孟太傅的情绪,凑过去低声问道,“太傅,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太傅颔首,便有丫鬟鱼贯而入,送来的却不是菜,而是酒,屠苏酒。 “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与酒。”文伯说罢,提着酒壶一时犹豫了,不知是该给清风、清月两位小沙弥斟酒,还是先给十二岁的冯小郎君斟酒? “给他们先。”洛南笙出声。 “阿弥陀佛!”两个小光头齐刷刷念了声佛号。 豁牙的清风道,“出家人,不能,喝酒。” “对!”胖乎乎的清月重重点头。 “你们已经还俗了。忘了吗?” 洛南笙笑吟吟看向两个小不点,两人一怔,齐刷刷的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对哦,还俗了。” “哈哈哈。” 孟太傅被两人逗乐了,在座的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小光头低着头,对视一眼,扭扭捏捏的把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文伯赶紧为两个小可爱倒上屠苏酒,没有酒味,只有一股浓浓的中药气息。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诗词中引人遐想的美丽场景在洛一禾脑袋里咔嚓碎掉。她悄悄凑近洛南笙,“一会我也得喝吗?” 这哪是酒,是药啊。 第185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194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必须喝。”洛南笙认真望着洛一禾,“我想你在新的一年平安喜乐、无病无灾无痛。” “好。” 这灼热的眸光让洛一禾乖乖认怂,她看向捏着鼻子一口气干了屠苏酒的两个小光头,自己再怎么也比他们两个强。 文伯已经提着酒壶给徐小郎君斟完酒,转到了洛一禾面前为她斟酒。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忍住没捏鼻子,秉着呼吸一口气将屠苏酒喝完,之后咂咂嘴凑近洛南笙提醒他道,“没有酒味,但也不像是一般中药汤,算是有点怪味的水。” “嗯。”洛南笙含笑点头。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沈肆在对面忽然把脑袋伸过来,好奇的打量两人。 洛一禾眼珠儿一转,“我就是好奇济华法师怎么样了?” “好奇他做什么?他就不是什么好人。”沈肆对济华法师的印象不大好,“那晚你们前脚才出来,他后脚便让净一下去,还不是怕你们偷了他的东西。不对呀!” 沈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向李云暮,“那地窖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云暮微微颔首。 “我说呢,这老东西,坏得很。他是不是也得砍头?” 李云暮摇头,郑直已经凑了过来为沈肆与洛一禾解惑,“当时他一被抓,我们什么都还没问,他就全招了,净心还记得?” 洛一禾点头,就是他打翻了一库房的药架,还想要嫁祸给乌鸡。 “我们把他刚押回县城,人就死了。甘掌柜查出他被人下了姬美人。”郑直压低了一点声音道,“济华法师自己交代,说是他将姬美人下到了水里,然后让清风去给净心送的水。” 洛一禾不由看向豁牙小沙弥,他与胖乎乎的清月正头抵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除了这事,济华法师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包庇。他明明察觉了寒光寺的药材销售数量不对,非但没有追究,反而还帮着净心他们遮掩。” “他这是收了什么好处啊?”洛一禾回眸看向郑直,有些不解济华法师的做法。 当时她看得真切,济华法师对李媛的惋惜是真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包庇假药? 郑直摇头,“据他自己说,他发现寒光寺多出了一批药,正准备举报的时候发现多出来的那些药竟然没有药性。 他好奇那些药的药性是怎么流失的,所以才帮着净心他们隐瞒。就是希望在事发之前,可以弄清楚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静默,良久洛南笙幽幽道,“天才与疯子只是相差一步。” “洛郎君这话说的好。就是这样。原本他是绞刑,不过之前他救过的冯家,就是给他们寺里捐钟的那个冯家,为他出了三金免了死刑,如今在县衙为不良人、囚犯看诊赎罪。” “便宜他了。”沈肆有些不满。 郑直叹了口气道,“都已经吃了这么大亏了,也没见他长教训。在牢里还追着吴家人问那些药为什么会没有药性?” 他看向洛一禾,“从吴家找不到答案,他就开始堵我。问我那些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被他问的不胜其烦,就告诉他是有人下毒了。 他又问我下的什么毒?如何下的?那些流失的药性又去了哪里?你说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 洛一禾略略沉吟,“下次,你可以告诉他,流失的药性变成了肥料,不然那些药材为什么比寻常的药材长得好?” 郑直眉开眼笑,终于能堵住济华的嘴了。他都快被济华烦死了。 几个人悄悄话说完,孟太傅也饮完了屠苏酒。 屠苏酒撤下,换成了花椒酒,又上了五辛盘,看着红红绿绿白白甚是好看,再仔细一瞧,竟是葱、蒜、韭菜、蒜薹、香菜的拼盘。 洛一禾啧舌,难怪叫五辛盘,果然够辛辣。 之后又端上了一盆麦芽糖,清风、清月两个小光头眼睛倏的亮了。 孟太傅象征性的舀了一点,便示意文伯将麦芽糖放到清风、清月面前。 “谢谢太傅。”两个小光头齐声道谢,这才乐滋滋的坐下,美滋滋的搅起了麦芽糖。 “汤中牢丸来了。” 一众丫鬟端着瓷盆进来,洛一禾往里看了一眼,转眸看向洛南笙,无声道,饺子。 “小心烫。” 洛南笙先给洛一禾夹了一个饺子,之后才为自己夹。 “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可真好。”沈肆看的酸溜溜的,忽然觉得有个姐姐或者妹妹也挺不错的。 “不用羡慕他们,你的妹妹也不少。” 李云暮优雅的吃完口中饺子道。 沈肆瞬间想起皇宫里的那些小公主,还有李云暮的妹妹,身子不由抖了抖,算了,什么姐姐妹妹的,还是不要的比较好。 他眼珠儿一转,筷子倏的就伸向了李云暮碗中。 好似早料到他会如此,他筷子伸出的时候,李云暮已经将碗拉到了一边,沈肆的筷子落了个空,撇嘴道,“小气!我就是想尝尝你的牢丸和我的有什么不一样。” “都一样,都一样的。”文伯在后面打圆场,“再给沈郎君来一碗。” 饺子吃罢,在孟府求学的小郎君们就装扮起来,开始跳他们排练许久的《捉黄鬼》,之后是《洞中仙》。 扮做神仙的小郎君鱼贯退下,只剩一位仙气飘飘的小娘子在空地上盘旋起舞,她旋转着,旋转着,就转到了洛一禾面前,之后开始在她面前翩翩起舞。 “这是要赏钱吗?”洛一禾不确定的看向洛南笙。 不等洛南笙回答,沈肆已拍着桌子起哄道,“洛小娘子,人家邀你共舞呢,上啊!加油!” “加油!” “加油!” 两个小光头没心没肺的跟着沈肆一起拍着桌子起哄。 “切!我还能怕了她不成?” 洛一禾起身,跟着小娘子到了空地正中,正要扭腰摆臀来一段热舞,悠扬的琴声就在此时响起,若山涧流水汩汩而下,一群小郎君穿着书生的长袍一拥而入,将洛一禾围了起来。 邀她共舞的小娘子却一个转身退了下去。 洛一禾正诧异,幽幽的歌声便在门口响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186章 我还是小看你了 第195章 我还是小看你了 孟清尘一边唱着一边走了进来,小郎君们围成的圈自动裂开一个口子将孟清尘放进去。 待他这句唱完,众人便跟着一起合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众人合唱的声音落下,孟清尘接着唱下一句,“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众人又跟着合唱,“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 待到最后一句,“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落下之后,小郎君们一哄而散,转身都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钟鼓,齐齐拍着桌子来奏乐。 孟清尘深情款款的望着洛一禾,微微抬手示意大家停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洛小娘子,我与你虽没有一见钟情,却也算再见相知。 你可愿做我的娘子?让我陪着你一起白头到老?不管风霜雨雪,不管前途是否艰难,都让我与你一起面对?” 洛一禾懵了。这是求婚啊?孟清尘怎么忽然来这么一出? 她怎么办? 她茫然看向洛南笙,怎么办呀? 洛南笙还没有回应,长桌上坐着的小郎君们已经再次拍着桌子起哄,口里还叫嚷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洛小娘子,你就答应孟郎君?” “孟郎君真是有心了!” 洛南笙起身快步走向窘迫的洛一禾,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后看向孟清尘笑道,“不过这事,你不能问她答不答应,而是要先问我答不答应?” 说罢这话,洛南笙转身看向孟太傅,冲他郑重行了一礼道,“太傅见谅。 我妹妹与孟郎君虽自幼就有婚约,但在我们来梅里之前,连孟郎君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更别提品行、学识、性格、看待问题的态度。 当然,我相信由太傅教导长大的孟郎君品行绝对没有问题,但是我还是想要亲眼看一看,替我,也替我的五位阿兄,还有我阿耶、阿娘,看一看孟郎君有多么优秀。 这样,我才能放心。他们也能放心。请太傅见谅!” 洛南笙再次冲孟太傅行了一礼,转身又冲孟清尘行礼,“请孟郎君见谅。” “是我孟浪了。”孟清尘赶紧还礼,“我只想着讨洛小娘子欢心,忘了顾虑洛郎君的感受。” “多谢孟郎君明白我这个做兄长的心。”洛南笙含笑道谢,转身再次看向孟太傅,“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诗词歌赋,愿为太傅舞一段剑,还请太傅莫要嫌弃。” “六哥,我为你伴乐。” 说罢,洛一禾压低声音问洛南笙,“《十面埋伏》怎么样?” 洛南笙颔首。 洛一禾便抱了琵琶做在了一旁,转轴拨弦三两声,金戈铁马的意境便已经有了。 她纤细的手指在琵琶弦上快速跳跃,之后动作骤然放缓,项羽走投无路被大军包围的场景便不觉浮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她手顿了一瞬,然后手指快速跳跃起来,几乎能看到道道残影,银瓶乍裂水浆迸,听的人一个个热血沸腾,血脉喷张。 而场中,洛南笙的剑也轻轻从脖颈上划过,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琵琶声戛然而止。 厅中一片哀寂,良久太傅击掌道,“好!太好了!” 众人跟着一起击掌、拍桌子叫好。 待安静下去,孟太傅才又道,“洛小娘子与洛小郎君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他的眸光落在洛一禾身上,“之前你慷慨激昂的那番话,我便觉得小看了你。可我今日才发现,我还是小看了你。” 这首琵琶曲,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弹的。 这样的女郎,能嫁入孟家,真的是他们孟家之福。 “是太傅宽宥。”洛一禾笑盈盈行礼 “洛一禾会弹琵琶吗?”沈肆却是凑近了李云暮。 李云暮嫌弃的往后扯了扯身子避开他,“不知道。” 沈肆也不是找他问答案的,自言自语道,“没听说过呀。哼,好个洛小娘子,以前肯定是藏拙了。” 李云暮不由看向正笑盈盈与洛南笙说话的女郎,她以前真的是藏拙了吗? 应该是,若不然为何洛南笙没有一点诧异? 那她还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可惜,他听不到她的心声。 心中这念头才起,李云暮自己就愣住了。 他自己清楚,他有多讨厌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因为那些看上去道貌岸然、正义凛然的人,内心也会龌龊不堪、一地鸡毛。 有人一脸慈爱的、笑吟吟的望着他,“四郎,你是我们的骄傲。”心中却在骂他,“你个野种,怎么不去死?你要是死在外面该多好。” 李云暮低下头,端起自己面前的花椒酒,辛辣的感觉从喉间滑落,将他心中不快的回忆压下。 当当当—— 钟鼓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众人纷纷起身,与孟太傅行礼,“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之后又互相拜过年,晚宴才算结束。愿意守岁的继续守岁,愿意放爆竹的也可以去放爆竹,弹琴、下棋、联句更是随意。 洛南笙带着清风、清月两个小光头跟洛一禾回了丁香小院,四人再加上翠羽围着火炉烤栗子守岁。 “小娘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孟郎君?” 豁牙的清风瞪着大眼睛望着洛一禾。 清月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显然这个答案他也想知道。 “谁说的?你们两个小不点,还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洛一禾狐疑打量两人。 “徐小郎君说,喜欢,就会答应。是?”清风看向清月。 清月重重点头,“徐小郎君说,小娘子就喜欢这一套。有人给他大姐送了一首诗,他大姐便答应嫁给那人。有人给他二姐弹了一首曲子,后来那人就成了他二姐夫。 有人带着小郎君给他三姐跳了一支舞,前段时间,他们两个就成了亲。还是他给孟郎君出的主意,他让我们问问你,为什么不答应?难道你不喜欢《关鸠》这首诗,若是换成《在水一方》你会答应吗?” “会吗?”清风也好奇的跟着问。 第187章 白玉双鱼玉佩 第196章 白玉双鱼玉佩 “哪个徐小郎君啊?这一会功夫都教了你们什么啊?”洛南笙抬手给了两个小光头一人一个暴栗。 “哎哟!” 两个小光头先后惨呼一声,捂着光溜溜的小脑袋,眼睛却还是巴巴望着洛一禾。 “就是那个只比我们大一点点的徐郎君啊,小娘子,我们答应了他,替他问问的?”胖乎乎的清月委屈道。 清风点头,“说。” “我没有不喜欢他。”洛一禾缓缓道。 清风小手从光头上滑下,瞪圆了眼睛,“喜欢,为什么,不答应?” “也没有喜欢他。” “与他们说这些做什么?你们明日见了徐小郎君,告诉他,他若是想知道,让他自己来问。”洛南笙一手一个提起两个小脸纠结的小光头,直接丢到了门外。 “翠羽,你送他们去睡。”洛一禾赶紧打发翠羽去看着点,伸手刚拿起一枚栗子,洛南笙已经去而复返,抬手打落她手中的栗子。 “你别动!烫!我给你剥。” 洛一禾托着下巴望向认真剥栗子的洛南笙,“洛南笙,你对我太好了。” “我是你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洛南笙头也不抬到,将剥好的栗子放在一个白瓷小碟子里,推到洛一禾面前,“吃。” 洛一禾拈起一颗栗子直接放到嘴里,糯软甜香,“好吃。” “好吃我再给你剥。”洛南笙慢悠悠的剥着栗子瞥了眼洛一禾,“说说,你对孟清尘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洛一禾实话实说,“毕竟我刚来到这里,还没想过谈情说爱。” “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洛一禾轻叹了口气,“我也说不好。之前,我觉得他就是那种风光霁月、心胸坦荡之人,依洛一禾的名声,那是绝对配不上他的。” “胡说!” 洛南笙斜了洛一禾一眼,“这世上,只有别人配不上你,没有你配不上别人的说法。” 洛一禾唇角忍不住翘起,“洛南笙,你这样说,我会骄傲的。” “你就该骄傲。” 洛一禾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家伙就是个妹控。她伸手拉过小碟子,拈了一颗板栗放入口中,继续刚才的话题。 “可后来,与孟清尘打交道打的多了,我就觉得有点看不透他。” 洛南笙剥栗子的动作顿住,“他城府很深?” 洛一禾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感觉看不透他。明明许多事情他都做的很坦荡,可我总觉的隔着点什么。你要是问我隔着什么,我又说不上来。” “你觉得他有问题,那他就一定有问题。”洛南笙武断的下了结论。 洛一禾一怔,“我没觉得他有问题啊?就是说他有些让人看不清。” “李云暮那才是老狐狸呢,你可觉得他看不透?”洛南笙忽然问道。 洛一禾怔住。这还真没有。 而此刻,兄妹口中的李云暮刚刚躺下,迷迷糊糊才合上眼睛,郑直就凑在他耳边唤道,“郎君!郎君!” 李云暮眼帘半掀,声音没了以往的低沉清冷,尽是慵懒,“嗯?” “林墨带着张大郎来了。” 这张大郎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将扇套给了徐掌柜母亲,指点她来孟府喊冤的那位。 “什么时辰?”李云暮越过郑直看向窗,窗如泼墨。 “不是来拜年的,是张大郎有所发现。” 李云暮眸中的迷离瞬间褪去,翻身坐起,“请他们进来。” 他穿上靴子才下地,郑直已经带着林墨与张大郎进来,张大郎踉跄一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云暮面前,“李少卿!我三弟定然是已经糟了歹人毒手,还求您为他做主!” 他将手中攥着的玉佩双手捧着递向李云暮。 那是一块双鱼形的白玉玉佩,两条鱼头尾相连,鱼眼、鱼鳃、鱼鳍、鱼尾全都雕刻的栩栩如生,两条鱼的鱼嘴有孔。 孔里有一丝红痕,鱼鳞上是斑驳的汗渍。 郑直赶忙接住,李云暮的眸光从双鱼玉佩上移向张大郎,“这是令弟的玉佩?” 张大郎点头,垂手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下,赫然又是一块双鱼玉佩,与他刚刚递给李云暮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们兄弟三人的玉佩出自同一块玉料,也都是我舅舅所刻,在我们十岁的时候送我们做生辰礼。这三块玉佩看似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在这里……” 他指着双鱼围成的圆孔,“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很小的一个字,我的上面写的是正,因为我叫张元正,我三弟叫张元玉,他上面……” 他看向郑直手中的玉佩,“写的是玉。” 郑直将手中玉佩举起,眯着眼睛使劲看了半天,转头冲李云暮点头。 张大郎悲悲切切道,“若非三郎已经遇害,他断断不会将这玉佩遗失。而且,李少卿,你看玉佩鱼嘴里的红痕,我怀疑那就是三郎的血。” 郑直凑着油灯看了半晌,扭头看向李云暮,“的确像是干涸的血迹。” “玉佩从何而来?” 张大郎只顾着抹泪,倒是林墨开口道,“今晚我与张大郎无聊,便去整理了最近收缴的赃物,在赃物堆中看到的这个玉佩。只是……” 林墨讪讪道,“咱们先是抄了吴家,还有吴家的几个管事,又抄了寒光寺,夏家,还有祝氏医馆,那些护军不懂规矩,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混丢在了一起,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这玉佩是从谁家抄出来的。” 李云暮睨向林墨。 林墨后背一僵,赶紧道,“是我一时疏忽,没想到告诉他们这些。” 见李云暮别开眸光,他这才悄悄出了口气继续道,“我想着,左不过是从这几家抄来的,问一问总会有人知道。可奇怪的是,牢里的人我都问遍了,谁也没有见过这个玉佩。 我想,或是有人无意得了这玉佩忘了,或是得了这玉佩的人已经死了?” 郑直翻了个白眼,耿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只找到了这个玉佩,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呗。” “我……” 林墨愤愤瞪向郑直,恨不得撕烂他的嘴,瞎说什么大实话。 李云暮没理这俩,看向张大郎,“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打探令弟的下落,可有什么发现?” 第188章 借口不能乱找 第197章 借口不能乱找 张大郎无力的摇摇头。 “没有任何发现。与他相识的几人都说他给太傅留了一封信后就不辞而别了。那信我也看到过,的确是三郎的笔迹,只是信上说的什么舅舅病重,却是子虚乌有之事。 不过那几位郎君也说,三郎在离开之前曾经收到过一封信,只是信上写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又过了两日,三郎便留信离开了。 驿站、马车行我都去问过了,没有人见过三郎。” “雁过留痕,事情只要做过必定会有痕迹。”李云暮看向郑直与林墨,“正好这两日也无事,你们就拿着玉佩将吴家、寒光寺、夏家的人一一问过,无论是谁,只要能提供线索,便可以减刑。” “明日,不,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啊。” 郑直不太想动弹。 “你有亲可访,有友可寻吗?”李云暮横了一眼郑直,默默捅刀。 郑直仿若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梅里,又不是长安,他哪来的亲朋好友? “所以,新年的假日与你有何用?”李云暮面无表情拔刀,“还不如干点正事。” 心好痛。郑直却还是只能乖乖应声,“是!” 新年的太阳才刚刚升起,郑直与林墨就带着张大郎去了县衙。 丁香小院准备睡懒觉的洛一禾却是被清风、清月两个小光头稚嫩的童言童语给吵醒了。 两人在外边一个问,“小娘子究竟,什么时候,才醒?” 一个很大声的“嘘!不要吵醒小娘子,她一会就醒了。” 一个又问,“一会,过去了吗?” “还没有?” “一会,过去了吗?” “嗯。” “小娘子,为什么,还不醒?” “清风、清月,你们两个给我进来。”洛一禾忍无可忍,把两个蹲在她门槛边的小家伙叫了进来,“你么找我有事?” “徐小郎君,走了。是不是,因为,我们?”清风可怜兮兮望着洛一禾。 “走了?什么意思?” “徐小郎君留下一封信说他三姐姐病重,所以他便赶回家去了。” 清月把话说完整,“可是昨日徐小郎君和我们说她三姐姐快生孩子了。生孩子不是每个小娘子都要做的事情吗?怎么能算是病呢?” 不等洛一禾回答,清风已经扯了一把清月的衣袖,“所以,他是因为,我们,才走的。” “你们欺负他了?”洛一禾诧异。 两个小光头齐刷刷摇头,“他让我们帮他问问小娘子为什么没有答应孟郎君,可是我们没有问到答案,他会不会生气了,所以走了。” 清风点头,表示清月说的正是他想说的。 洛一禾失笑,“你们今日见到他了吗?” 两个小光头齐刷刷摇头。 “这就是了,你们都没有见到他,他怎么知道你们没有给他问到答案呢?” 两个小光头怔住,互视一眼,齐刷刷点头,“对哦。”两人瞬间不纠结了,手拉着手转身走了,才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小娘子,生孩子,是病吗?” “生孩子不是病,但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得病,怀孕的时候也可能会得病,而且有身孕的妇人会比寻常人更容易生病,例如发热,咳嗽,都有可能。” “哦。”两个小光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们,没问题了,小娘子,睡。” 睡个屁啊。 洛一禾不情愿的起了床,一想反正起都起了,不如跑两圈? 绕着丁香小院跑了两圈回来,就见一袭绯色锦袍的孟清尘正提着一个竹篮立在丁香小院门口。 他见洛一禾过来,灿然一笑,将手中提着的绿莹莹竹篮递向她,“我是不是第一个来给你送春饼的?” 洛一禾呆呆望着晨光下的少年,面如冠玉,笑容璀璨,皎皎如朗月入怀,哪有什么隔山隔水的看不透? “洛小娘子?”孟清尘又唤了一声,见洛一禾回神,这才长长一揖,“昨晚孟浪了,还请小娘子原谅我的情难自已!” 洛一禾眸子撑大,这是赔礼道歉还是再次表白啊? 孟清尘好似被洛一禾震惊的小模样取悦了,轻笑出声,“我与小娘子说笑的。我答应小娘子与你试试相处,自然会信守承诺。若是有一日小娘子觉得与我相处的还算满意,请一定要告诉我。” 这话,成功让洛一禾再次呆滞。 “拿着。” 孟清尘将手中装着春饼的竹篮递给洛一禾。 洛一禾接过,“孟小郎……” “小郎君!” 有小厮高声喊着孟清尘跑近,然后停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团团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 “小郎君!您快去看看,徐家来人了。” 孟清尘一怔,“这是等不及来接徐小郎君的?谁想徐小郎君更急,连夜就走了。” 他扭头看向洛一禾,“我去看看,改日邀小娘子一起去城里看傩戏,上百人一起跳,声势很是浩大。” 说罢,不等洛一禾回应,孟清尘已转身翩然而去。 初四便到了孟清尘说的改日,他一早便来丁香小院请洛一禾去看傩戏。 “不好意思啊,孟郎君,”洛一禾讪讪道,“初一我去看我师父,他便带我去看了傩戏,初二我哥又带我去看了一遍傩戏,昨日,沈郎君软磨硬泡,我又跟他看了一遍傩戏,实在不想看了。” 一百多个人戴面具跳舞乍看是挺震撼的,可再看就是群魔乱舞,再再看,她都已经能准确的说出他们下一句的台词,下一个的动作了。 孟清尘哑然失笑,“借口果然不能乱找。” 他认真看向洛一禾,“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请洛小娘子帮个忙的。 今日初四,衙门也正式开始办差,吴家、夏家的人这两天就要被送去郡城发卖,之安我已经办妥了,如今,他已经是自由身。他求我买下夏小娘子。 你也知道,我与夏小娘子的关系有点尴尬,我怕我出面她会拒绝,所以想要请洛小娘子帮忙做个说客。” 洛一禾愣住,她与夏小娘子的关系好像也不大好? “拜托洛小娘子了。” 孟清尘冲洛一禾长长一揖。 第189章 十个铜板 第198章 十个铜板 洛一禾拒绝的话就再说不出口,只能道,“好。可万一……” “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怪洛小娘子的。之安也不会怪洛小娘子的。” 孟清尘截断洛一禾的话。 “好,我尽力。” 两人直接坐马车去了县衙。或是县衙刚开衙的缘故,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闹哄哄的,你推我搡,你撕我扯,喧哗的声音压过了一切。 孟清尘清了清嗓子,“劳驾!让一下。” 没人动弹一下,甚至都没人听见。 孟清尘有些窘迫,抬高了嗓音又道,“劳驾!诸位,让一下,请让一下!” “孟郎君!你这样是不行的。” 洛一禾看不下去了,一手拽住孟清尘手腕,一手往两边扒拉人,“让让,让让,我有急事,火烧屁股的急事!” 人群自觉、不自觉的终于给两人让出一条路来。 孟清尘被洛一禾牵着,茫然的走在嘈杂的人群中,听着洛一禾随口就把屁股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却第一次没有觉得屁股这个字眼粗俗。 穿过人群,进了县衙,洛一禾才松开孟清尘,“应该这样,孟郎君太温柔了。” 孟清尘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洛小娘子如此,也不粗俗,很是英姿飒爽。” “那是。” 洛一禾得意的扬起下巴,恍然想起正事,又看向孟清尘,“现在去哪?大牢吗?” “嗯。” 两人到了大牢,洛一禾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牢房比上次她来探望徐掌柜的时候拥挤了很多。 “洛一禾!” 女子惊诧的唤声响起,洛一禾循声看去,又眯了眯眼睛,才确认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满身污渍的女子是吴婉秋。 吴婉秋见洛一禾这般打量她,自觉已经变成铜墙铁壁的脸皮不觉又红了,心中虽觉得屈辱,可她却依旧冲洛一禾跪了下来。 “洛小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娘好不好?求求你,请甘大夫,或者随便一个大夫来看看我娘好不好?” “好。” “以前都是我的……”吴婉秋的声音戛然而止,豁然抬头看向洛一禾,有些不确定,“你、你答应了?” 没有趁机折辱她,没有提任何条件,就这样答应了? 洛一禾点头,“不过举手之劳,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若不是我现在不会诊脉,我都能帮忙瞧。来人。” 洛一禾扬声唤来狱卒,给了他一把铜钱,让他去一趟兽药铺请她师父过来一趟。 “等一下!” 一个妇人突然出声。 “阿娘?”吴婉秋诧异看向妇人。 吴娘子却没有理吴婉秋,而是拼命的抬着头看洛一禾,“你、你就是骠骑大将军府上的洛小娘子?” 洛一禾点头。 “你、你过来。” 洛一禾狐疑,却还是走近了牢柱,蹲下,免得吴娘子还要扯着脖子望她。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吴娘子的脸色如土,果真是不大好。 “你是不是信不过我师父?那你可有信得过的大夫,我让人去给你请。” 吴娘子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无叶草你们没用吗?”洛一禾的眸光转向吴婉秋。 吴婉秋还未回答,吴娘子已经道,“用了。用了之后我的身体好了很多,只是吴家遭逢大变,我这身子一下又垮了。治不好了。” “阿娘!” 吴婉秋哽咽着唤了一声,“我不许你这样说。” “好,我不说。”吴娘子宠溺的看了眼吴婉秋,又看向洛一禾,“小娘子能否给我十个铜板?” “哦。” 洛一禾也没问她做什么,从钱袋子中数出十枚铜板,又看向吴娘子,“够吗?不够我再给你些。” “足够。” 吴娘子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将苍白的手从牢柱之间穿过去,洛一禾便将十枚铜钱放到了她掌心,她握紧铜钱,将手又从牢柱间收了回去,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十枚铜钱,这才又看向洛一禾。 “洛小娘子,你是个好人。” “不不不,”洛一禾赶紧摇头否认,“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有钱,所以十个铜钱对我不算什么。” 吴娘子冲着洛一禾温温柔柔的一笑,也没反驳她的话,将手中的铜钱塞到胸口,又摸摸索索拿出一块绢帕,绢帕上隐隐写着字。 要喊冤了? 洛一禾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两眼放光的望着那帕子。 吴娘子却没有将帕子递给洛一禾,而是将手指凑到了唇边,狠狠咬了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指尖。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 吴婉秋惊呼一声,就要扑过来,却被吴娘子抬手制止。她将染着血的手指在绢帕上画了两下,然后又按了一个指印,转眸看了眼吴婉秋,唇角扬起一抹复杂的笑。 很快,这笑容褪去。 吴娘子转头看向洛一禾,将手中的绢帕从牢柱之间递给她。 “你要是真有什么冤……”洛一禾的话戛然而止,死死盯着绢帕上的三个大字,“卖身契。” 她一目十行的往下扫去,却是吴娘子将吴婉秋十个铜板卖给了她,上面的日期,却不是今日,而是一个月前,而且日期上还盖着郡城衙门的官印。 这就说明这卖身契是过了明路的,是官府承认的。 “吴娘子,你这是……” “章郎君!” 吴娘子没有理会洛一禾,而是冲远远站在一旁,刚刚拿了洛一禾一把铜钱,不知是否该去找大夫,也不想把铜钱还回去的狱卒。 章狱卒快步上前,“何事?” “你们应该放了吴婉秋,吴家的事情与她没有一点关系。因为,她是洛一禾的丫鬟,是洛家的人。”吴娘子盯着狱卒道。 她语句说的虽缓慢,但态度却异常的强硬。 狱卒呆住了,再回想刚刚在他眼前明晃晃发生的一幕,气的差点笑了。 “吴娘子,你这是将我当傻子呢?还是把律法当做儿戏?吴婉秋是囚犯。囚犯你懂不懂?就算你是她阿娘,你也没有资格卖她!” 吴娘子迎着狱卒愤怒的眸光,没有丝毫退缩,语调还是轻轻柔柔的,态度却是坚决无比的,“律法我懂,现在我的确没有资格卖他,但半月前,我应该有资格?” 第190章 被赖上了 第199章 被赖上了 “半月前的确是有,但吴娘子莫要将别人当做……” 章狱卒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洛一禾将绢帛递到了他面前,郡城的官印也刺红了他的眼。 “这这……” 这理论上说,的确是可以的,可吴娘子这明明是偷奸耍滑钻空子啊?谁能想到她身上竟然还藏着一个半成品的卖身契? “这是有效的,对?” 吴娘子轻笑了一声,好似赢了全世界一般。 “我不同意!我不承认!” 吴婉秋比狱卒更震惊,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她娘竟然将她给卖了,还是卖给了洛一禾,还只卖了十个铜钱? “你是我女儿,所以,这不需要你同意。哦,不对,现在你已经不是我女儿了,你是洛小娘子的丫鬟,从今之后,你的生死、荣辱、全都在洛小娘子一念之间。” 吴娘子望着红了眼圈的吴婉秋缓缓道。 “吴娘子,”洛一禾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她只是想顺手帮个小忙,可没想买什么丫鬟,尤其是吴婉秋这样性子的丫鬟,一点都不可爱,还是翠羽最可爱。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你的医药费我给你出了。这个……”洛一禾将绢帕从牢柱之间递了进去,“你还是收回去。” “洛一禾,你什么意思?” 吴婉秋心碎成了渣,她阿娘把她十个铜板卖给洛一禾,洛一禾竟然还不要? 洛一禾诧异看向吴婉秋,“你不会真的想给我做丫鬟?” “我才不想呢!” 吴婉秋想都不想的反驳。 “所以,我让你娘收回这个卖身契,有什么不对?” 吴婉秋呆住,是啊,这不是好事吗? 吴娘子却没有接这绢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洛一禾将绢帕改递给吴婉秋,“要不,这身契给你,你自由了。” “这是官契,要到官府那里盖章才能解除契约,而且小娘子仔细看,那上面写着呢,五年之内,她不能赎身。” 洛一禾瞪圆了眼睛,所以,这是赖上她了? “阿娘!我不要给人做丫鬟,我不要。阿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阿娘……”吴婉秋泪如雨下。 她这一哭,吴娘子的肠子就仿若被人扯来扯去一般,鼻子更是一阵酸来一阵酸。 可她却还是硬起心肠道,“吴婉秋!快跟你家小娘子走。” “我不走!” “那我现在就死。” 吴娘子说着猛然回头砰的一声就撞在了牢柱上,鲜血当下顺着她的额头、牢柱往下流。 “阿娘!” 吴婉秋惊的都忘记哭了,她膝行向吴娘子,“阿娘,阿娘你别这样,阿娘你……” “走不走?” 吴娘子决绝的望着吴婉秋,大有她敢说一个不走,她就再一头撞向牢柱。 “走!我走!” 吴婉秋嘶吼着,踉跄着爬起,跌跌撞撞的走到牢门口,将牢门上的铁链扯的哗啦作响,“我走!我走!开门!开门!快开门!” 章狱卒惊得目瞪口呆,这事,谁同意了? 他什么时候同意放了吴婉秋了? 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吴娘子扭头看向他,顶着满脸的血痕,“你若不同意,我就撞死在这里。就说是被你逼死的。” 章狱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却还是冷笑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这样你女儿就能躲过去,说不定以后她死的更惨。” 他恶毒的诅咒着打开了牢门,一把将吴婉秋扯了出来。 吴娘子缓缓转头看向洛一禾,洛一禾忙将到了嘴边的‘我还没答应呢’这话咽下,“好,那就让她先跟着我。可我洛家的情况吴娘子想必也清楚,所以,这是福是祸真的说不好。” 所以,你真的不用再想想吗? 再想想! 吴娘子却阖上了眼皮,重新躺了回去,好似刚才这几番话,这撞柱子的闹剧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生命力。 “犯人只能让济华法师来瞧。” 被这一出闹得,章狱卒也歇了徇私舞弊的心思。 “那行,劳烦你请济华法师给她瞧瞧。”洛一禾又抓了一把铜板给章狱卒,章狱卒满腹的火气这才消了一丁点。 洛一禾也识趣的很,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去请,只起身走向站在一旁默默等着的孟清尘,“久等了。” “没有。”孟清尘瞥了眼还站在牢门口的吴婉秋,“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今日?” “是啊。” 洛一禾附和,早知道今日跟孟清尘来这一趟会被人赖上,她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两人继续往牢房深处走去。 洛一禾也没叫吴婉秋,吴婉秋抿了抿唇,委委屈屈的看了眼吴娘子,见吴娘子双眸紧闭丝毫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只能低着头一步一挪的、委屈的远远跟上洛一禾。 眼见洛一禾在夏之雪的牢门边停下,吴婉秋心思一动,悄咪咪的往前挪了两步,夏之雪和她一样也要变成洛一禾的丫鬟了吗? 牢里的夏之雪,不等孟清尘与洛一禾开口,已经自己道,“你们是来买我的?” “是之安托我来的。” 孟清尘直接道明缘由,“夏小娘子放心,等出去之后,我会像对之安一样,给你自由。” “自由?”夏之雪轻笑,“不为奴为婢,就是自由了吗?只怕更苦。” 孟清尘略略迟疑,“若是夏小娘子忧心日后生活,这个完全可以放心,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足够……” “不必了!” 夏之雪打断孟清尘的话,似笑非笑看向他,“孟郎君说给我钱,那是以什么名义给呢?朋友?主子?夫君?相好的?” 孟清尘薄唇微动刚想要说什么,夏之雪却已经抬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名不正、言不顺,钱也不清不楚。我夏家已经因为不清不楚的钱惹来满门灾祸,我绝对不会再吃一次这样的亏。” 孟清尘没有办法了,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心思转了转,望向夏之雪试探道,“夏小娘子,那我买下你可以吗?你放心,等出去之后,我就将卖身契还给你。 当然不是白还给你的,你要想办法自己挣钱,要还给我卖身契上价格的三倍!怎么样?” 第191章 谁的祖宗 第200章 谁的祖宗? 夏之雪轻笑,“洛小娘子这算盘打的可真好……”她顿了一瞬,“不过,我同意。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出去之后,你不能干涉我要做什么。”夏之雪定定望着洛一禾,见她眉头微蹙,又补充道,“放心,我只是想要去青云观。” 洛一禾眸子撑大,“你要出家?” 夏之雪轻笑,笑容如冬天落尽叶子的树,萧索又苦涩,“我已经没有家,何来出家一说?我只是想要去青云观为我阿耶、阿娘、弟弟祈福。” “不!你是在逃避。”洛一禾一眼便看穿了夏之雪的心思。 “我没有逃避,我若是想要逃避,早就一根腰带吊死在牢里了。”夏之雪缓缓抬头看向牢柱,好似是计划着在哪挂腰带。 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这句话在洛一禾唇边翻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她望着夏之雪消瘦的侧脸还是提醒道,“青云观看似远离红尘,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你躲在那里未必比在外面过的好。” “洛一禾!” 夏之雪猛的看向洛一禾,眸光锐利,“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惹人讨厌吗?就是因为你太自以为是。” “呵!”洛一禾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你知道为什么孟兰心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你吗?就是因为你喜欢被人骗。 你只喜欢听自己想要听的,只喜欢看你自己想看的。你不但让别人骗自己,而且还自己骗自己。” 夏之雪小脸涨红,连眼圈都染上了红色,愤愤瞪着洛一禾。 洛一禾毫不畏惧,冲她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讨厌,总是一针见血戳穿你的小心思。” 说罢,她转脸看向孟清尘,“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孟郎君。这里又阴又潮又冷的,还有股尿骚味,实在是太难闻了,我先出去了。” 夏之雪眸子骤然撑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粗俗的话,是一个小娘子能说出来的?她眸光不由又转向孟清尘,他正望着洛一禾,俊俏如玉的脸庞是感激还有愧疚。 “辛苦洛小娘子了。” “好说。” 洛一禾挥挥手潇洒而去,孟清尘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处这才回头。 夏之雪从孟清尘如玉的侧脸上收回视线,低头苦笑,或许从她喜欢上孟清尘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注定输了。 而缩在不远处的吴婉秋,眼睁睁看着洛一禾从她身边路过,然后目不斜视的远去,彻底傻了。她现在怎么办? 尤其是被陪着洛一禾的章狱卒恶狠狠的一瞪,吴婉秋就更慌了,她若是坚持留在牢里,不说她娘会继续以死相逼,就这个狱卒,也一定会想法设法折磨她。 想到此,吴婉秋再呆不下去,一咬牙,急急去追洛一禾。 “洛一禾!” 洛一禾停住脚步,就站在牢房门口,回首看向追来的吴婉秋。 她身后是明媚阳光,铺洒在她身上,好似为她镀了一层金光。吴婉秋一时有些晃眼,良久听到洛一禾又说,“没事我就走了。” 这才想起自己叫住洛一禾的原因,“我怎么办?” “刚才我与夏之雪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咱们也可以一样来。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然后给上我三十个铜板,就算赎身了。” 洛一禾认真道。 “我阿娘刚刚告诉你了,五年之内不能赎身。” “你傻啊!”洛一禾瞪了吴婉秋一眼,“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狱卒知道,孟郎君知道,我阿娘也知道。”吴婉秋望着洛一禾耿直道,“旁边牢房的人说不定也听见了。” 洛一禾无语,一时也闹不清这小祖宗究竟什么意思,干脆扭脸走人。 吴婉秋犹豫了一瞬,又委委屈屈的跟了上去。 衙门口闹哄哄的一堆人已经不见了,此刻全被请到了大堂。 看起来人多,不过却只是两家人,为了一桩事。 都不用这两家人中的任何一个开口,刘主薄已经巴拉巴拉与李云暮道明原委。 这两人一家姓唐,一家姓冯。唐家就住在梅里镇,冯家住在离梅里镇不远的梅北镇。在两个镇子之间有一片坟地,唐家说那里埋着他们家的祖宗,每年除夕、中元都要去祭拜一回。 冯家却说那里埋着的是他们家的祖宗,每年除夕、中元也都要去祭拜一回。 然后每次祭拜,两家人就大闹一场,都说对方无理取闹,惊扰了自家祖宗。 然后隔日,七月十六,还有春节开衙的第一日,大年初四就会告上衙门,年年如此,岁岁如此,一坚持就坚持了七八十年,都已经快成了望山县的风景了。 七月十五祭祖,七月十六去看冯唐打官司。 大过年的没事干,走啊,去看冯唐打官司? 望山县的县令都换了四五十任了,可这片坟地依旧没人能说清里面埋的是唐家的祖宗,还是冯家的祖先。 “这不,今日正月初四,两家人就又来了。”刘主薄朝这伙人扬了扬下巴,“这两家,还都有家规,事关祖先,只要家里能动弹的,都必须到场。 你看那唐家老翁,都七十多了,这不曾孙子背着也来了,还有冯家的老妇人,这也六十多了,还有那两个奶娃娃。 而且因为这祖宗的事情,冯唐两家不许通婚,别说两家的大人,就算是两家的小娃娃见了面,也会鼻子朝天哼上一声,然后背道而走。” “那里埋的究竟是谁家祖宗?”郑直忍不住好奇。 刘主薄摇头,“这真没人能说的清,不然能闹七八十年吗?曾经有县令也挨着问过两个镇子的老人,可谁也说不清楚,有说是唐家的,也有说是冯家的。 “没有挖开看看?”郑直心思一转。 刘主薄眼睛豁然睁大,“两家都认为下面埋的是他们家祖宗,怎么可能让挖?” “或许他们是想要那块土地呢?”郑直瞟了眼这堆人,两家的人口都不在少数。 “不可能!”刘主薄直接否定了郑直的猜测,“那地方没多大,还都是乱石,开垦的价钱都比重新买一块地贵了。” “那里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郑直脑洞大开。 第192章 滴血认亲 第201章 滴血认亲 刘主薄摇头,“之前有县令专门请风水大师看过,就寻常一坟头,与宝地一点边都不沾。” 郑直再想不出别的可能,不由看向李云暮,“郎君你怎么看?” 李云暮从一群人身上收回眸光,却没有回答郑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谁最能忽悠?” “那必须是洛小娘子啊。” 郑直毫不迟疑举荐洛一禾,“别的不说,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冬梅,她不也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的沈郎君护下了她吗?” 郑直试探着看向李云暮,“郎君找她有事?正巧她刚刚和孟郎君去了大牢。” 李云暮微微侧身,郑直乖觉的将耳朵凑了过去,连连点头,眸子亮晶晶道,“郎君放心,这事找洛小娘子准没错。” 他一溜烟的跑走,李云暮看了眼不良帅杜桑,杜桑会意,抬高嗓门吼了一声,“肃静!” 叽叽喳喳捡着陈谷子烂麻子吵的正欢的冯家、唐家人倏的都住了口,齐刷刷看向杜桑。 “你们要是想吵架,就去外面吵去,要是想请李少卿为你们辨个是非,那就安静点。” “李少七!” 唐家老丈趴在自家曾孙背上,说话漏风道,“我么要告冯家,天我么的祖宗,他么四强盗。” “李少卿!”一位三十多岁的白面郎君替唐家老丈又做了一个同声翻译,“我们要告冯家,抢我们的祖宗,他们是强盗,还请李少卿明察。” “呸,你们才是强盗。” 冯家的一位郎君先回了一句嘴,被杜桑一瞪,缩了缩脖子才看向李云暮,“李少卿,我们要告唐家,抢我们的祖先,他们才是强盗,请李少卿明察。” “究竟是你们谁家的祖宗,看一看不就清楚了。”李云暮淡淡道。 “怎么看?”两家人异口同声问道。 “开棺,滴血验亲。” “不行不行。”唐家老丈急的差点从曾孙背上掉下来。 “李少卿,这绝对不行。下面是我们的祖宗,我们给他添了这么多烦忧已是罪过,若再开棺惊动他们,那等我们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我们的祖宗?”唐家郎君道。 “对,这事绝对不行!” 冯家也不同意,“我家先人已入土为安,我们做子孙的怎么能惊扰他们?” “只惊扰一次,之后多烧纸钱,与他们说明原委,他们会原谅你们的。不然,你们试想一下,若下面埋着的不是你们先祖,你们每年去祭拜他,那又有谁去祭拜你们真正的先祖呢?” 两家人都静默了,互相对望着,或是想到了李少卿说的那个场面,他们一群人去祭拜一个陌生人,管人家叫祖宗,而自家真正的祖宗孤零零的却收不到一点供奉,不由打了个寒颤。 “要不就按李少卿说的办?” “滴血认亲怎么认?” 冯家郎君更是问出了众人心中疑惑。 “这个……”李云暮抬头看向跟着郑直进来的洛一禾,“要问洛小娘子。” 郑直在衙门口拦住洛一禾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她说过,因此李云暮话音一落,洛一禾便接着道,“我们常说血肉骨亲,自然是滴血入骨。 若是你们的血可以融入骨头,那埋着的必定是你们的先祖,若你们的血从骨头上滑落,那白骨必定与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这靠谱吗?”一位小郎君不大相信。 洛一禾眸光瞬也不瞬盯着他,“你是冯家的还是唐家的?” “冯家的。” “是不是你们冯家其实知道,那坟里埋着的人与你们冯家无关?”洛一禾一脸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脸色都吓白了的冯小郎君。 旁边,他阿耶看不下去,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看向洛一禾道,“小娘子不敢胡说,我们冯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确定那里埋着的是我们冯家的先人。” “胡说!那埋着的明明是我们唐家的祖宗。” “好了!” 眼看两家人又要吵起来,洛一禾赶紧叫停,“既然你们都确定那是你们的祖先,那又何必怕滴血验亲?就算你们做的再不好,天下哪会有不认自家儿孙的祖先?所以,你们怕什么?” “我们唐家不怕,验!必须验!”唐家人甚是得意的看向冯家。 “我们也不怕!”冯家人将适才质疑的小郎君扒拉到了后边,“小娘子说的对,我们的先人怎么可能不认我们?我们的血一定能滴入骨头。验!” 两家人雄赳赳、气昂昂看向洛一禾与李云暮,恨不得现在就放血。 “走,咱们去坟地。”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郑直说的没错,若论忽悠人的功夫,洛一禾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挑的这些人抢着要滴血验亲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就出了城,到了梅里镇与梅北镇交界的坟地。 才到这里,唐家人就怒了,“谁?究竟是谁,竟然在我们坟地里动土?” 冯家也怒了,“这是坏了良心了,埋东西埋到别人家祖宗身边,这是要遭报应的啊!” 两家人一通叫骂,年轻的郎君们竟是齐刷刷动手,互帮互助的在一块新土处忙活着挖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洛一禾好奇。 唐家一位妇人一边擦眼泪抹鼻涕,一边哀声道,“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往我们坟地里埋东西。” “的确是新土,有人刚动过的痕迹。”郑直查看完与李云暮回禀。 “你们除夕来祭拜的时候还没有?”李云暮看向那妇人。 “没有!绝对没有!” 唐家妇人睨了一眼冯家的人,“那时候只有冯家在,地上顶多留下一些我们两家打斗的痕迹。” “呸!” 闻言,冯家人啐了这妇人一口,“也就你们唐家不讲究,每次最后还不是我们收场?”他看向李云暮,“每次我们都会将这里仔仔细细打扫干净,毕竟一年也就上元、除夕两次来祭祖。” “啊——” “哎哟!” 惊呼声连绵不绝的从冯家、唐家小郎君口中传出,更有几个直接吓得跌坐在地。 第193章 验不验 第202章 验不验? “这是挖出什么来了?” 洛一禾好奇上前,一眼便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手,手指纤细,也并不大,比她的手顶多大一圈。 “天杀的!” 唐家老祖这次是真的从自家曾孙背上掉下来了,拍打着地上的泥土道,“会遭报应的!” “阿祖!”一位小郎君拍着唐家老祖的后背,“您消消气,不管是谁把这小娘子埋在这,都一定不得好死。” “下地狱!” “对,下地狱。” 这边,少年郎安慰老人,那边,李云暮已经让唐家、冯家的人都退到了一边,由郑直和杜桑带着不良人接手继续挖,免得不慎损坏了尸身。 尸体很快挖了出来,却不是之前众人以为的小娘子,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郎君。 当尸体脸庞上的泥土擦去大半时,别说郑直,就连洛一禾都认出了这人。 “是徐小郎君。” 除夕屠苏酒,给清风、清月倒完,就轮到了徐小郎君,所以洛一禾对他印象比较深,更何况,之后两个小光头还巴拉巴拉给她讲了许多徐小郎君姐姐的故事,还追着问她喜不喜欢孟清尘? 为了这个,新年第一天都没有让她睡到自然醒。 可现在,那个清风、清月刚刚交上的新朋友,人心鬼大的小少年,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长埋在地下。 若不是冯家、唐家争祖先,若不是李云暮一时心善,想要化解冯唐两家近百年的恩怨,想出了这么一个滴血认亲的主意,怕是要明年中元节才能发现徐小郎君的尸体? “手腕、脚腕都有被捆绑的痕迹,手臂、大腿、背上、腹部全是鞭痕。” 杜桑简单的查了一下尸体,看向李云暮回禀,“我能看出来的就这么多了。这么个小少年,凶手能下如此狠手,必定凶残至极,一定要尽快把人抓住。所以,得请仵作。” “去请啊。”郑直随口道。 杜桑犹豫了一瞬看向李云暮,“李少卿,这种案子,线索越多,越能尽快抓到凶手,可我们县的仵作,水平只比我好一点,让他来……怕是没用。 不如李少卿给我一封书信,我去请南平县的谢仵作,他很厉害。” 自上次和李云暮去了一趟南平县,在钱记驿馆见识了谢仵作的风采,杜桑就更看不上他们望山县的这个仵作了。 “不必了。”李云暮看向郑直,“去请洛六郎。” “我哥?” 洛一禾诧异。 “洛小郎君或是怕吓着小娘子,”郑直凑近洛一禾低声解释了一句,“洛小郎君很擅长查验尸体。” 说完,郑直急匆匆骑马跑走了,洛一禾暗暗啧舌,她记忆中的洛南笙可不会这个。【小八,我是不是一直没有问洛南笙是做什么的?】 【没听见过。不过这尸体上好像有股药味。】 【什么药?】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炉灵受损的小炉子。只能感应出这么多。】 洛一禾也不计较八卦炉恶劣的态度,眸光四转,看着周围光秃秃的树木,【小八,你说夭夭能不能和这些大树聊聊天?】 【你是不是傻?这些树又没有开智,就是一截木头,木头会说话吗?你让它们说一个我听听。】 好,没有捷径可走。 洛一禾低头又看向徐小郎君的尸体,不由轻“咦”了一声,“行李呢?” 她看向李云暮,“徐小郎君是要赶回家,怎么可能不带行李?” “已经让人找了。” 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洛一禾暗暗冲李云暮竖了一个大拇指,唐家有人鼓起勇气问李云暮,“李少卿!要不滴血验亲的事情改日再来?” 毕竟,这都出了人命了。 “不必。” 李云暮看向冯家、唐家的人,“你们请你们的祖先棺椁。” 不良人将徐小郎君的尸体挪到一旁,唐家、冯家再次合作去挖自家祖宗的坟。 棺椁已经腐朽,一种刺鼻的腐败味道翻江倒海涌出来。 “不必开棺。”洛一禾赶紧提醒,“随便摸一块骨头出来就行。” 七八十年了,这木头怕是都已经沤烂了,一开棺,棺材肯定成渣渣,到时候李云暮化解矛盾不成,还会变成这两家的仇人。 “我来!” “我来!” 得,摸骨的事情,冯家与唐家又吵了起来,李云暮才不惯着他们,直接看向杜桑,“你去。” “这怎么行?”两家都不干了,“这是我们的祖先啊。” “说不定不是呢?”李云暮面无表情道,冲杜桑扬了扬下巴。 杜桑再不犹豫,轻手轻脚滑进坑里,从腐拦的一个不规则洞口伸手探了进去,白着脸把手又缩了回来,他手中正握着一个手骨。 “行吗?” 杜桑巴巴看向洛一禾,生怕她说一句不行。 “行,是骨头都行,这个不挑。用你们谁的血?” “我!我的!” 唐家老丈高举起自己干巴巴的手臂。 洛一禾怀疑那手臂能不能抽出血来,赶忙提醒道,“用年轻人的最好,不都说,长着爱幼孙吗?” 她这话音才落,冯家与唐家便各推出了一个小毛娃,一个还在襁褓中,一个才蹒跚学步。 “太小的也不行,毕竟哭闹起来会惊了你们祖先。” 两家虽没有商量,最后却都一致推出来了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郎,不巧的是,徐家这边的少年郎正是在县衙质疑洛一禾的那位。 “自己划破手指,把血滴在骨头上就行。” 洛一禾将仔仔细细擦抹干净的手骨放下,唐家的少年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嫣红的血珠嗒落在洁白的手骨上,立刻沁了进去。 “进去了!进去了!” 唐家人互相诉说着这个好消息,唐家老丈更是激动的冲裸露的棺椁跪下,连连叩头,“祖宗放心,以后必定不会有外人来打扰你。” 洛一禾看向冯家的少年郎,“你还验吗?” “验什么验,我们唐家的血已经滴了进去,这说明就是我们唐家的祖先,你们冯家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 “对,冯家的人,快滚,我们祖宗不想看到你们。” 冯家少年郎脸色惨白,洛一禾冲他挑了挑眉,“你还要验吗?” 第194章 你太天真了! 第204章 你太天真了! “当然。他们活着差一步就在一起,死后,他们的儿子又怎么会让他们再分离?自然是将他们的坟迁到了一处。” 洛一禾为故事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由小娘子破涕为笑,“太好了!” “其实,一点都不好。” 洛一禾看了眼一众红着眼睛的小娘子、妇人,还有小郎君,“这两个故事,除了能为你们解惑,为什么你们冯家、唐家的血能融入白骨之外,还告诉小娘子们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有小娘子好奇问道。 “没有成亲之前,千万不要与男子有肌肤之亲。” 唐家、冯家老者频频点头,觉得洛一禾这话说的太对了。虽说如今民风开放,但女子若是坏了名声,与亲事上还是有些艰难的。 他们这头还没点下去,就听洛一禾又道,“不然万一日后碰到自己更加喜欢的郎君怎么办?” 众人呆住。 洛一禾继续道,“故事你们不是都听了吗?第一个故事中的女子,假如不是因为有孕,又怎么会委曲求全? 若她全力抗争,说不定就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算没有与他在一起,谁知道日后是不是会碰到一个更喜欢的? 第二个故事中的女子更是如此,若是没有身孕,老翁一死,她大可以拍屁股走人,从此以后海空凭鱼跃,天空任鸟飞,想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何必将自己大好的年华都白白浪费?所以,女子……” “洛!一!禾!” 李云暮咬牙切齿,前面故事讲的挺好,冯家、唐家彼此相望的目光都已经有了和解的冲动,她这临时教的道理又算怎么回事? 洛一禾回头看了眼李云暮,向众人睁眼说瞎话道,“看,李少卿也同意我的说法。女子当自重、自爱,首先要更爱自己,然后再去爱别人。” “手骨,谁去放回去?” 李云暮不敢再让洛一禾说话,谁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果然,这句话成功的将冯家、唐家的注意力拉了回去,唐家老丈人看看冯家老妇人,“要不,你们来?” “你们来?” “不如你们一起?”生怕两家又吵起来,李云暮难得热心肠建议了一回。 “好,我们一起。” 就刚刚滴血的唐家小郎君与冯家小郎君两人合伙将手骨放入了棺椁,之后两家又一起将棺椁重新掩埋,整理坟头。 “大郎啊,你看冯家那二小子是不是和咱们三郎有点像,浓眉大眼的。” “阿耶没说我还没注意,您这一说,这两人瞅着还真像。” 这是唐家。 冯家那边亦是如此,一个小娘子扯着老妇人,“祖母,你瞧唐家的二娘子是不是和姐姐长得很像?你看,唇角都有颗痣呢。” 老妇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还真是。看来洛小娘子说的没错,说不定我们冯家与唐家百年前还真是一家人。” …… 等坟头重新修好,两家人离去的时候已经约着改日一起吃饭,一起来祭祖了。 刘主薄是目瞪口呆,“这闹了快百年了,没想到这两家竟是一家人,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刘主薄,你太天真了。” 洛一禾看向年过三十的刘主薄认真道。 刘主薄怔住,想到之前在衙门的时候李云暮问郑直谁最能忽悠人,眼睛不由撑大,“难道这是假的?” 洛一禾耸了耸肩,“都百年了,真的假的,谁知道?他们和和睦睦的总比打打闹闹的好?对,李郎君?” 洛一禾偏头看李云暮,李云暮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李云暮将自己的食指伸出,上面还有嫣红的一个针眼。 “呵呵,”洛一禾讪笑,“那个,我怕疼。再说了,我又不傻,自己扎自己做什么?” 眼见李云暮面上覆上寒霜,洛一禾声音骤然抬高,送上彩虹屁,“你看啊,李郎君只用一滴血便解决了冯唐两家上百年的问题,实在是厉害!厉害!” 刘主薄不明所以,冲李云暮作揖道,“李少卿真是英明!” 说罢,他又看向洛一禾,“小娘子,这滴血认亲究竟可信还是不可信?” “当然不可信了。一共就那么几种血型,血相不相融完全是个运气活。不信你回去做个试验,将衙门的人都召集起来,每人滴一滴血,总有几个人能融到一起的。” 洛一禾说完才觉如芒在背,缓缓转身,正对上李云暮探究的目光,糟了,好像一时嘴快了。 “一共几种血型?” 李云暮薄唇微启。 说还是不说? 【小八!】 八卦炉装死。 “难道这是甘大夫的不传之秘?”李云暮幽黑如墨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危险的味道。 “四种!” 洛一禾答的干脆,顺着李云暮的梯子嗖嗖往上爬,“虽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也是我师父研究了这么多年才研究出来的心血。”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给甘尾普及一下血型的知识。 李云暮还想要再问,便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循声看去,却是郑直带着洛南笙赶来。 “哥!” 来的简直太及时了,洛一禾心中欢呼着,人也已一阵风似的去迎洛南笙了。 洛南笙一惊,赶紧扯住缰绳,一个鹞子翻身直接从马上飞下,大步迎上洛一禾,脸上是难掩的慌张,“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洛一禾凑近他压低声音,“我只是好奇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洛南笙没有回答,而是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洛一禾,确定在她脸上没有找到丝毫害怕、恐惧的痕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法医。你会不会害怕?” “害怕什么?”洛一禾的眸子都亮了,“你厉害啊!真没想到你竟是做这个的,这样我们洗脱罪名的可能性不就又多了一分吗?” 洛一禾一怔,狐疑看向洛南笙,声音压得更低了,“你说,老天这样安排,是不是就是特意让我们来帮助洛家洗脱罪名的?毕竟,洛家一家可都是英雄。” 第195章 试探太傅 第206章 试探太傅 “放心,保密原则我们懂的。” 一朵黑沉沉的云飘来,遮挡住苍白的阳光,天地间的光线瞬间昏暗下来。 李云暮的眸光从相携着离去的洛一禾兄妹身上收回,抬手看向自己的食指,那里是一个红红的针眼。 “郎君的手怎么了?” 郑直看到了针眼,凑上前来想要细看,李云暮却已垂下了手,看向他,“此案,你觉得与张三郎的案子是否很像?” 郑直一怔,“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们都是留信谎称家中有人病重,从而急急离开的孟府,离开之后便再无踪迹。” 郑直心中一凛,迟疑道,“难道张大郎的猜测是正确的?凶手是……” 孟太傅三个字,郑直没敢说出来。 虽说当日在长安的时候,张大郎跪在长公主、他家郎君面前,用性命发誓,是孟太傅害了张三郎,可此刻,看着眼前徐小郎君的尸体,郑直还是不敢相信,孟太傅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云暮却没有这个顾忌,“未必是孟太傅,但此人很有可能就在孟府。” “为什么?”郑直不解,“郎君可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李云暮望向已蒙上麻布的徐小郎君的尸首,“假若徐家真有人病重,那么一定是子时之后赶到了孟府,或是有书信到了孟府,如此,徐文楠才有可能会留信急急离去。 可若如此,第二日一早,为何又会有徐家的人来?而且前后只差几个时辰的功夫?” “所以,除夕夜里根本没有徐家的信或者人,是凶手哄骗的徐小郎君。”郑直会意。 李云暮微微颔首,“徐文楠虽年幼,但能被孟太傅收为弟子,必然聪慧异常,不似寻常十一二岁少年,若不了解他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将他哄骗去?” “所以,凶手认识徐文楠。”郑直后背惊起一层白毛汗,“若此人与张三郎也相识,那、那……” 他定定看向李云暮,“凶手定然就在孟府,可他与这些小郎君们又有什么仇、什么怨下得去如此狠手,徐小郎君还是个孩子啊。” 李云暮轻轻摇头,“一会回到孟府之后,你去打听一下除夕那日徐文楠的行踪,看他都与谁在一起,又都说了什么?再打听打听他可与谁有矛盾?” “是!” 郑直应声,回到孟府便去打听这些,李云暮则直接去了问心院。 “李郎君来了。” 文伯笑呵呵冲李云暮行了一礼,看向叠在窗上的两个人影,“是丁公公来看太傅,顺便与太傅辞行的。” 李云暮微微颔首,“劳烦文伯替我通传一声。” 文伯颔首,挑帘进去,很快出来,“李郎君,快请。” 李云暮抬步进了暖阁,看向榻上跪坐的太傅,躬身行了一礼,“太傅!” “见过李少卿!” 丁永昌赶紧给李云暮见礼,“老奴明日就要回长安,李少卿若是有书信要送与王府,老奴可帮忙捎带一二。” “不必了,多谢丁公公美意。” “不敢当。” 丁永昌再次看向太傅,“那老奴就告辞了,明日走的时候就不再来与太傅辞行了,望太傅保重身体,岁岁安康。” “公公一路顺遂。” 丁永昌再三冲两人行礼之后躬身退下。 孟太傅看向李云暮,抬手招呼他来自己身边坐下,“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晚来可是又有什么事情?” “太傅见谅。” 李云暮在孟太傅身边坐下,低垂着眼眸看着太傅肉皮松散的手,“我的确有件事情要告知太傅,不是好事,还请太傅有个准备。” 孟太傅神色肃然,“可是那逆女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不必与我说,该抓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绝不会为她求情。” “不是孟小娘子。”李云暮伸手握住太傅的手,“是徐文楠徐小郎君。” 孟太傅诧异看向李云暮。 【难道徐文楠也做了恶事?我做人不会这么失败?儿子,儿子品德不端,女郎、女郎心思歹毒,再教出一个做了歹事的弟子,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他、他怎么了?” 良久,孟太傅才问出这句话。 “死了。” “你说什么?”孟太傅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梅里镇与梅北镇相接的那块坟地,就是冯家、唐家一直争抢的坟地里,发现了徐文楠的尸体。”李云暮如实道。 “怎么会这样?” 孟太傅的手颤抖起来。【徐家这一辈可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啊!】 李云暮不着痕迹将自己的手收回,为太傅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太傅,喝口茶。” 他收回手,从袖袋中摸出帕子正要擦手又僵住。 该死的,这帕子就是洛一禾塞回来的那块,他怎么没丢了呢? 他捏着帕子迟疑了一瞬,直到察觉孟太傅的眸光落在他脸上,这才神色不变的一点一点擦拭起手指来。 “还有什么,你说,我这身子受得住。” 李云暮将帕子重新塞回去,看向太傅,“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徐文楠应该死于大年初一的辰时,但在死之前被人虐待了两个时辰。” 孟太傅何等聪慧,瞬间明白李云暮的意思,“李郎君怀疑凶手在孟府?” 李云暮颔首,“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梅里,除了要调查之前告诉过太傅的假药案,还接了另一桩案子,张元玉太傅可还记得?” 孟太傅颔首,“他也是我的弟子,他……” 他顿住,豁然瞪向李云暮,“他不是失踪,也是遇害了?” 李云暮点头,“他的兄长找到了他的双鱼玉佩,所以,很有可能……” 后面的话李云暮没有再说,孟太傅已然明白,呼吸瞬间重了许多。他扶着矮几忽然跪起,拱手看向李云暮,“李少卿!” 李云暮扶住太傅手臂,“太傅不必如此。”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孟太傅拂开李云暮的手道,“离开长安之后,原本我就应该归隐,不再收授弟子,是圣人再三劝说,我才又开始招收弟子。 如今,在我孟府出了这样的事,不止我孟嘉蒙羞,也会累及圣人名声,还望李少卿一定查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第196章 抄一百遍经文 第207章 抄一百遍经文 “太傅放心!此案我既然碰到,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云暮保证道。 “好!”孟太傅定定看向李云暮,“我孟府上下,无论什么人,李少卿若需询问,尽管去问,谁若不配合,全部依法处置。 我孟家,无论祠堂还是地窖,只要李少卿有需要,随便查,谁若阻拦,我家法伺候。” “太傅大义!” 李云暮冲孟太傅行了一礼,“徐文楠留下的书信,太傅可亲自看过,的确是他笔迹吗?” 太傅颔首,“是,不够当时我只留意信中内容,并未仔细辨别。文伯!” 他看向应声进来的文伯,“徐小郎君留下的那封信呢?” “在。” 文伯很快将信取来,孟太傅到处信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递向李云暮,“的确是徐文楠的字迹。或是,他留下书信,离开后恰巧遇到了凶手?” 李云暮看着手中信道,“他信上说他姐姐病重,可我们一起吃团年饭的时候,并未看出他有什么不妥,那他又是何时得知姐姐病重的?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的确蹊跷。文伯,你去请卫长恭过来一下。”吩咐完文伯,孟太傅才向李云暮解释,“学子那边的事情卫长恭最了解。” 他话音才落,刚刚出去的文伯已然又疾步走了进来,“太傅,翠羽姑娘过来说,丁公公不知为何突然要见她家小娘子。” “这个丁元昌。”孟太傅眉头微蹙,“你扶我去看看。我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洛一禾的事情,他掰开了、揉碎了的都给丁元昌解释过了,他也一再向他保证不会去找洛一禾的麻烦,谁知道,临走又来这一手。 “太傅。” 李云暮起身,“夜色已深了,还是我去瞧瞧。” “也好。”孟太傅没有坚持。 此刻丁香小院中,丁元昌正大模大样的坐在高凳上,背舒舒服服的靠着贴着垫了锦垫的靠背,似笑非笑望着眼前的女郎,“洛小娘子,最近玩的可好?” “挺好的。” 洛一禾笑吟吟的回答,长腿一伸,用脚勾过来一把长凳,就在丁永昌的对面坐下,身子微微向前倾着。两人这架势,一点都不像是丁永昌来找茬,倒有几分像是老友要交心。 而洛一禾,也是这么做的,屁股刚坐好,当下就聊起了家常。 “丁公公呢?玩的可好?可看了城里百姓跳的傩戏?等回到长安,也可与皇后娘娘、圣人讲一讲。” “呵!” 丁永昌被逗乐了,他是来找茬的好不好?他还有皇后娘娘交代的重任没有完成呢好不好?现在这情景传出去,好像还弄得他与洛一禾挺熟似的。 “洛小娘子不愧是骠骑将军府的小娘子啊,杂家什么都不佩服你,就佩服你这勇气。” “好说好说。” 洛一禾乐滋滋的好似是听了什么夸奖一般。 “杂家不是夸你。”丁永昌直接泼了一瓢凉水。 洛一禾毫不畏惧,“没关系,我就当您是夸我。” 我呸! 谁用你当了? 丁永昌决定不绕弯子了,洛一禾太能装糊涂了,“杂家来是想要告诉你,明日杂家就要走了,就要回长安了。” “哎呀,丁公公怎么走的这么急呢?怎么不过了上元节再走呢?你瞧瞧,我都还没有来得及请你吃饭呢?只能等下次了。丁公公一路顺风啊!” 洛一禾愉快的起身冲丁永昌行了礼,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丁永昌,你怎么还不走呢?咱们的客套程序都已经走完了。 丁永昌一口气憋在胸间,最后都化成了一抹冷笑,“洛小娘子把东西拿来,杂家现在、即刻、马上就走,绝不碍小娘子的眼。” 洛一禾赶紧翻找记忆,莫非当日太子遇刺的时候,洛一禾还顺走了什么东西? 扒拉了又扒拉,除了两手的血,什么都没有。 她狐疑看向丁公公,“公公明示,什么东西?” “洛小娘子年纪不大,这记性可不怎么好。当日皇后娘娘的懿旨,除了让你学规矩之外,还要每日抄一卷《金刚经》,一卷《地藏经》。抄好的经书呢?” 我去! 这事她还真忘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当日丁永昌还让她学规矩,可自从沈肆胡搅蛮缠将教导她规矩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之后,丁永昌就再没提过学规矩的事。 不算除夕,大年初一,这段日子,她也见过丁永昌好几次,他也从来没提过什么抄经书的事情,她还以为这事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丁永昌见洛一禾久久不语,冷笑一声,“洛小娘子莫不是把皇后娘娘的懿旨当做了耳旁风?还是说,洛小娘子想要抗旨啊?” “怎么可能?”洛一禾当即反驳。 “没有就好。”丁永昌起身,抚了抚长袍上的褶子,“杂家是腊月二十四宣的旨意,今日是正月初四,杂家也不为难小娘子,就把这十日抄的《金刚经》、《地藏经》交给杂家就好。 日后的,杂家到时候再差人来取。” 丁永昌将他白皙的、微胖的手伸向洛一禾。 “呵呵!” 洛一禾干笑,心思急转,“今日不是还没有过去吗?这抄经自然要夜深人静的时候抄,所以……” “罢了罢了。那就把这九日抄的《金刚经》、《地藏经》拿来。”丁永昌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九份、十份怎么能够表示我对娘娘的敬意呢?纵然只有十日时间,那我也是必须恭恭敬敬的给娘娘抄上一百份的。不过,因为一百份数量有点多,所以我需要连夜整理一下。” 洛一禾笑眯眯的望着丁永昌道。 她话音才落,棉布门帘一动,翠羽的声音伴随着李云暮的身影同时出现,“小娘子,李郎君、孟郎君、卫郎君来了。” 丁永昌讥讽的话语瞬间咽下,收手,似笑非笑望着洛一禾,“洛小娘子不愧是洛小娘子,对皇后娘娘果然一片丹心。 杂家就给你一夜的时间,让你好好整理整理自己抄录的经书,明早杂家来取那一百份的《金刚经》和一百份的《地藏经》。” 第197章 你这是想跑路吧 第208章 你这是想跑路? 丁永昌转身与李云暮、孟清尘行了一礼,碎步离去。 李云暮瞬也不瞬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是打算连夜逃走吗?” 他来的路上正巧碰到郑直领着孟清尘、卫长恭往问心院去,知道丁永昌来找洛一禾的麻烦,孟清尘、卫长恭便也跟了过来。 才到门口,就听到洛一禾大言不惭的说她抄了一百份的《金刚经》和《地藏经》。 “洛小娘子,你太冲动了。”卫长恭一脸真诚,“要是十份,我们帮着你抄一抄,明日说不定还能交差,这一百份,就算是所有人现在一起动手,怕是也来不及啊。” “那么多呢?”洛一禾微微诧异。 孟清尘狐疑看向洛一禾,“小娘子以前没有看过《金刚经》、《地藏经》?” 洛一禾点头,毫无愧色的反问,“我看着像是会读经文的人吗?” 孟清尘失笑,“难怪小娘子张口就说一百份。《金刚经》全文一共五千一百七十六字,《地藏经》全文一共一万七千一百九十九字。两者合计近两万两千四百字。 抄写经文不可涂改、不可有污迹,抄写的时候若是写错一字,一整页就要全部重写。” 皇后这个黑心肝的,果然是没安好心啊。 现在用的是毛笔,两万多字,她就算是从早写到晚,一天也写不完一份啊。 这是打根上就想要找她的茬啊。 “所以,洛小娘子是准备要跑路吗?”李云暮慢悠悠再次开口,“只要你不带上洛六郎,我就当没看见。” 我谢谢你啊! 洛一禾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跑。” “不如我们去求一求我阿耶,让他与丁公公好好说一说。”孟清尘提议。 “对,丁公公一定会给太傅面子的。”卫长恭附和。 “不必了!” 洛一禾一口拒绝,“我自有办法。” “洛小娘子是想要写上一句一百份《金刚经》吗?”李云暮眸光微闪,“任你舌灿莲花,丁永昌都绝不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说了抄一百份就抄一百份。” 洛一禾下巴微扬。 “对!咱们抄了!不就一百份吗?不让他知难而退,难道还要让他蹬鼻子上脸吗?”洛南笙大步进来。 李云暮深深看了眼这脑袋有坑的兄妹俩,转身而去,“郑直,看着点,别让有人跑了。” 我的郎君啊! 郑直真想要冲过去摇醒他家郎君,明明是让他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偏偏要这样说话,你这是生怕不将洛小娘子得罪死吗? 你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呢。 瞧瞧人家孟郎君,多会来事。 “小娘子之前随意写的什么东西,可否给我一篇?我照着你的字迹抄两份。”孟清尘看向洛一禾真诚道,“虽说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能多写一份也是好的。” “对,对,”卫长恭跟着附和,“我回去找其他同窗,让大家都帮着洛小娘子抄,咱们能抄多少抄多少。” “多谢两位好意,不过我们可以的。” 洛南笙拒绝。 “洛小郎君应该也不喜欢念经?”孟清尘含蓄提醒,那么多的字,就算让他来抄,一日也只能勉强抄完一份。 你们两个,真的抄不完。 “若是我们写不完,再请你们帮忙。”洛一禾也含蓄拒绝了两人。 “那行。”孟清尘与卫长恭离开之后,兄妹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声,“活字印刷术!” 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用这个了,十份与一百份就没什么区别了。 “翠羽,哪里有黄泥?” 洛南笙看向翠羽。 “半月湖边就有。” “我去取泥。” 洛南笙当即行动起来,洛一禾则让翠羽找出了之前丁永昌送来的《金刚经》和《地藏经》,一目十行翻过,之后闭目快速统计了一下,她要印刻的字块字数。 不多,两千块足矣。 只是这烘干不知道需要多久?看来明早还得让人拖延丁永昌…… 【咳!】 八卦炉突然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小八?】 【我是太清天尊用过的炉子啊。】八卦炉仰着银光闪闪的大脑袋道。 【对对,你最厉害。】洛一禾敷衍,心里还盘算着让谁去拖延丁永昌。 【洛一禾!】八卦炉绷不住了,【我!我!是炼丹炉!烘干什么的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吗?】 对哦。 【小八小八,你太厉害了。】 洛一禾一把按住跳脚的八卦炉,送上彩虹屁,【我怎么忘了,我家亲爱的小八是无所不能的、最最厉害的炉子呢。】 【哼!】八卦炉得意扬起胖脸。 洛一禾又疯狂的送了八卦炉一波彩虹屁,洛南笙已经将黄泥弄了回来,与郑直一起挑水、和泥,弄成一块一块的,洛一禾躲在房中,直接用粗粗的竹子在上面刻一个反着的字。 一块刻好,转眼就消失,再出现便已经成了硬巴巴的一块黄泥模子。 这个还不能用,因为字是凹陷的。 所以,她重新拿一块软的黄泥按在这个模子上,抹平,之后轻轻的倒出来,再交给八卦炉,之后一个当下就能用的凸起来的活字就做好了。 【夭夭说,它可以帮你往外倒模。】 八卦炉的话音刚落,乌鸡脚边的小树枝便吐出两根长长的藤蔓,缠着洛一禾刚刚抹平的黄泥轻轻一晃就倒出了一个软的凸起的字模,洛一禾左手接过递给八卦炉,右手出来就是凸起的活字了。 有了夭夭的帮忙,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洛郎君,咱们这是做什么啊?”郑直摔泥巴摔的肩膀都酸了,“这天可是都快亮了啊。” 依照丁永昌的性子,肯定会早早登门来找茬啊。 “好了,哥,郑郎君,你们进来帮忙。” 洛一禾将《金刚经》第一页的经文已经排好。 “洛小娘子,你们是想要用泥字来代替抄写的经文?可就算这样行得通,以一敌百,丁公公那怕是也行不通?” 郑直说着走近看向那泥刻的字,猛然一拍脑袋道,“哎哟,我的洛小娘子啊,你这字都刻反了!这怎么办啊?要不你还是跑路?” 第198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209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等一会要是不行,我就跑路。” 洛一禾说着已经与洛南笙一起往排好的第一页《金刚经》上刷墨,还不忘招呼郑直,“郑郎君,拿纸过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雪白的宣纸铺在黑漆漆的墨块上,洛南笙眸光一转,从窗台边取了一个细颈的花瓶过来,握着轻轻一滚,放下花瓶,与洛一禾对视一眼,两人一人捏着一角小心翼翼将宣纸从模块上揭下。 “呀!” 郑直抬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雪白的宣纸上是抄录的工工整整的《金刚经》。 “这、这是怎么回事?” “拿着。” 洛一禾将手中的这张递与郑直,又拿了一张洁白的宣纸铺在模块上,洛南笙用花瓶滚过,洛一禾轻轻揭下。 “哎哟,又一张!” 郑直惊呼着凑上前来,看看洛一禾手中的经文,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这张经文,一模一样。 “这、这……” “如此,我是不是不用跑路了?”洛一禾唇角扬起一抹得意。 “跑什么路?” 男子急急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声音还未落下,人已裹挟着寒气冲了进来,一把拉过洛一禾。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丁永昌那个老东西去,就说是我不许你抄那些乱七八糟经文的。我看他还敢不敢要经文?他敢再要,我就打断他的腿,让他这辈子都留在梅里。” “放开!” “沈郎君!” 洛南笙与洛一禾的声音同时响起,洛一禾将手腕从沈肆手中挣出,“沈郎君,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沈肆怔住。 昨日赵十一来给他拜年,也算是感激他高抬贵手,将斗鸡场又还给他,他被赵十一吹捧的迷迷糊糊的,一时不察就多喝了两杯。 刚刚醒来,听到随心说昨晚丁永昌去找洛一禾的麻烦了,什么也不顾就冲了过来。 “沈郎君,你看。” 洛一禾当着沈肆的面又印了一页《金刚经》,这才道,“如此速度,一百份是不是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是啊!”沈肆打量着字模,抬头看向洛一禾,“这是你做的?” “我和我哥,还有郑郎君一起做的。”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做,只帮着活了点泥。”郑直可不敢贪功,进来之前,他压根都不知道这些泥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洛小娘子不愧是洛小娘子!”沈肆跃跃欲试,“我能不能试一试?” “当然。” 沈肆小心翼翼拿起一张宣纸在洛一禾的指点下覆在涂了墨的活字上,接过洛南笙手中的花瓶轻轻碾过,之后小心翼翼揭下宣纸,“呀,真的成了,成了!” 他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洛一禾,“我也要帮忙。” “好啊。” 几人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晨光微现,凌乱的脚步声在院子中响起。 “洛小娘子!” 洛一禾出去一瞧,却是卫长恭领着十几个少年郎来了,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叠宣纸,“你们这是……” “洛小娘子!” 卫长恭将众人手中的宣纸收拢过来,“我们连夜抄了《金刚经》与《地藏经》,可惜时间太短,这么多人也只抄出来两份。这虽然解决不了小娘子的麻烦,却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小娘子,莫怕,我们会联名写信给圣人,请求圣人免除了小娘子的责罚。” “对,小娘子,不但我们,我们还会找别的同窗,联名给圣人写信。” 红彤彤的朝阳一下从墙头跳了出来,将温暖的光洒向院中立着的少年郎们,映得他们愈发朝气蓬勃。 当日,是他们指责她害了太傅,是他们拦住她不让她进孟府,今日,也是他们连夜奋笔疾书为她抄写经文。 洛一禾心里感慨万千,感激万千,冲众人盈盈一福,“多谢诸位郎君!多谢!” 她接过卫长恭递来的厚厚的一叠宣纸,“这正是我需要的。我知道诸位郎君一夜未眠,现在肯定都已经累了,但我还有一件事想请诸位郎君帮忙,不知可否?”“ “洛小娘子尽管说,我们不累。” “对!我们都还精神着呢,要做什么,洛小娘子尽管吩咐。” “帮我印经文。” 洛一禾让洛南笙帮忙将他们做的字模搬出来,大致讲解了一下怎么用这些字模印刷,众人很快上手忙碌起来。 洛一禾穿梭其中,一边为他们介绍这些字模是如何做的,一边顺手又刻了不少常用的字出来。 “小娘子!” 卫长恭最先品出味来,“你这不是让我们帮你,是你在帮我们啊?” 他如此一说,有的小郎君顿时恍然,看向洛一禾的眸光愈发敬佩、感激。也有反应慢的郎君悄悄扯了扯身边人,“此话怎样?” “呆子!这些字模都已经刻好,就算我们不帮忙,洛小娘子自己也能做好,顶多用的时间长一点而已。可现在,你是不是也学会了这种印刷的方法?若是再需要什么书籍,不就能快速印刷了吗?” 旁边的郎君也插话道,“这一两份还不显,假如需要上百份、上千份的文章,这好处是不是就出来了?” “洛小娘子大义啊!” 众人说着就要停下手中活计与洛一禾见礼,洛一禾连忙阻止,“郎君们别这样说,我们算是互帮互助,一会还要仰赖郎君们帮我整理。” “看来我抄的这些用不上了。” 孟清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洛一禾循声看去,就见孟清尘捧着一个檀木匣子立在院门口,眸中俱是血丝,素白色的长袖上还沾染着一点墨迹。 这是匆匆写了一夜啊。 “用得着,用得着。” 洛一禾赶紧快步上前去接,“多谢孟郎君。” 孟清尘却没有松手,“小娘子莫要骗我,有这种印刷术,别说百份,就算两百份、五百份都不在话下。” “那不一样,孟郎君也知道丁公公事多的很,万一他嫌弃我字迹没有变化呢?有了郎君的这份正好。” 孟清尘松手,轻笑,“我阿耶知道了,定然又要说他小看你了。还要做什么,我也来帮忙。” “洛一禾,都好了。” 沈肆的喊声在屋中响起。 第199章 两面三刀的狗东西 第210章 两面三刀的狗东西 “来了来了。” 洛一禾应了一声,看向孟清尘笑道,“不用了,都好了,孟郎君一夜未睡,赶紧回去补一觉。” 她晃了晃手中的檀木匣子,“多谢了。” 说罢,她转身小跑而去。 孟清尘的目光跟随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到了屋门口,这才收回,收回的眸光滑过院中聚集在一起的小郎君们,他们有的把自己手、脸都弄的脏兮兮的在做黄泥字模,有的聚在一起不知低声讨论什么…… 可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犹如那已爬到枝头的红日一般。 “孟郎君!” 卫长恭快步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快来看看洛小娘子都做了什么,洛小娘子不愧是洛小娘子,实在是我等的楷模,是我等读书人的知音。 你瞧,这些字模都是用黄泥制成,制作方法便宜、又简单,可使用起来却比书局的那些胶板好用多了,到时候太傅想要印多少书没有,大家就不用再手抄了。 你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怎么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呢?” “卫兄这话说的不对。” 见卫长恭诧异看来,孟清尘眸光一转,轻笑道,“这法子可一点都不简单。不然为什么偏偏只有洛小娘子想到了?” “是是。”卫长恭随声附和,眸光依旧粘在那些字模上,犹如在看稀世珍宝,之后看向孟清尘,眸中是难掩的羡慕,“还是孟郎君好福气,能娶到这样一位蕙质兰心的娘子。” “是啊,孟郎君好福气。” “之前我还替孟郎君不值得,可现在只有羡慕的份了。” 几位郎君围了过来。 孟清尘轻笑,“的确,能娶到洛小娘子,是我的福气。” “丁公公来了。” 大毛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报信。 几乎他话音才落,丁永昌便领着人虎虎生风的大步走了进来,“洛小娘子,杂家来取《金刚经》、《地藏经》了,一晚上的时间,你不会还没有整理好?若是耽搁了杂家……” 丁永昌的话戛然而止,看向从房中走出的沈肆,赶忙躬身行礼,“见过沈郎君!老奴一会就要动身回长安了,郎君可有什么要老奴带给大长公主殿下的?” “呵!” 沈肆冷笑,转身绕到丁永昌身后,抬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丁永昌身形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丁永昌,好你个狗奴才,你真是好大威风,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洛小娘子的规矩我来教,洛小娘子的事情我来管,你倒好……趁着我醉酒,就跑上门来欺负她? 我打死你个两面三刀的老混蛋!我打死你个狗奴才!” 沈肆一边骂一边上脚踹,丁永昌左躲右闪,连连告饶,“小郎君恕罪!恕罪啊!您都说了您罩着洛小娘子,您就算再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寻她的麻烦啊。 但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老奴也不能不守啊。不然回去,老奴的狗头不保啊!小郎君!” 丁永昌一个转身抱住沈肆的大腿,不给他机会再踹人。 “沈郎君,皇后娘娘的懿旨就是让洛小娘子每日抄写一份《金刚经》、一份《地藏经》,按旨意到今日,老奴应该带回去十一份。 老奴已经想尽办法为洛小娘子开脱,让她抄录九份就行了,是洛小娘子自己非要抄录一百份的,老奴不答应,她还和老奴急。” 丁永昌一边说一边懊恼,早知道沈肆这个混不吝的会这么早醒来,他就不亲自上门来拿经文了。 “若不是你逼迫她,洛小娘子能说这话?”沈肆对丁永昌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老奴……”丁永昌正欲再次求饶,眼角余光正瞧见李云暮与孟太傅过来,当下松开沈肆哀嚎,“太傅,救救老奴,救救老奴,您要是再不来,老奴可就死在这里了。” “丁永昌!你个两面三刀的老东西!” 沈肆怒了,刚刚还抱着他的大腿求饶呢,这会转脸就告他的状了。 他抬腿正准备再来两脚,随心已经一把拽住了他,压低声音劝道,“郎君,太傅在呢,咱们就给太傅个面子,不然万一太傅一个不高兴,让你和丁永昌一起回长安怎么办?” 沈肆冷哼一声,收手,眸光不善的瞪着一溜烟跑起来躲到了孟太傅身后的丁永昌。 “太傅啊,你给杂家评评理,杂家只是……” “太傅!李郎君!” 洛一禾上前行礼,之后笑眯眯的看向丁永昌,“丁公公,你都一把年纪了,与沈郎君计较什么?再说了,沈郎君这般行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后娘娘、圣人也是知道的啊。 难不成他在圣人面前能耍无赖,在丁公公面前反而不能了?” 丁公公后背一凉,“不不不,杂家没有这个意思。杂家只是觉得如今白日时间短,想要早早赶路,不然就不怕来不及了。” “原来丁公公与我想到一处去了,翠羽!” 洛一禾声音落下,翠羽与郑直,还有洛南笙抱着厚厚的宣纸过来,“这些便是我为皇后娘娘抄写的《金刚经》、《地藏经》。” “都是?”丁公公狐疑上前,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我对皇后娘娘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每次抄写之前,我都要焚香祷告、平心静气,争取做到每一份都工工整整、认认真真、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洛一禾信口胡说。 丁永昌上前翻了几页,果然,笔迹一点不差。 可这怎么可能?这些日子,洛一禾东跑西跑,什么都做了,就是没有抄写经书,就算她抄了,也不可能抄这么多啊? “这可全是我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啊,丁公公一点要一张不落的帮我带回长安。若是丁公公觉得少了,不如再多住几日,我再给您抄它个百份?” “不用了!”丁永昌即刻拒绝。 他是要快马回长安的,怎么可能带这些累赘?这堆经文他可是出门就要扔的。 “我昨日给圣人送出去的信已写明此事,说不定回去圣人也要查看这些经文。”李云暮幽幽开口。 第200章 剖腹自证清白 第211章 剖腹自证清白 丁永昌僵住。 李云暮薄唇微启,又道,“毕竟洛小娘子之前声名狼藉,圣人一直忧心她与孟郎君的婚事,如今将这些经文送回去,再附上太傅与我所书洛小娘子今日来的所作所为,圣人也能安心,不是吗?” 丁永昌明白了,这些经文,他必须得一页不差的带回去。 而且,回去之后,他还不能说一句洛一禾的坏话。 否则,圣人定然会治他一个诽谤之罪。 丁永昌再一次后悔了,他今日究竟为什么要跑这一趟呢?洛一禾灰头土脸的模样没看到,倒是自己的脸皮都被人扯下来摔在地上了。 可他却还只能深深受下,“杂家明白。太傅与李少卿放心。” 丁永昌不敢再多留,赶紧招呼人接过一百份的《金刚经》和《地藏经》,灰头土脸离去。 “洛小娘子,快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印刷这些经文的?” 孟太傅已经从李云暮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好奇的看向洛一禾道。 “太傅,我已经学会了,我给你示范。”沈肆硬生生挤了过来。 “字模是烧制的?” 李云暮走近洛一禾问道。 “对哦。” “那你是如何烧制的?”李云暮紧紧盯着洛一禾的凤眸。 郑直和他说了,昨夜他和洛南笙在门外活泥,制成巴掌大小的泥快,然后送到屋中,等他们忙完,将院子略略收拾,洛一禾就已经将所有字模都制好了。 根本就没有时间烧制。 “呵呵。”洛一禾也想到了这个破绽,讪笑道,“理论上是应该烧制的,但我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吗?所以就用了一些特质的药水,然后随便扔到火盆里一烧就成了。 你不许问是什么药水,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不传之秘。反正若是你想要印书,就用黄泥做好字模去烧就行了,其实也不止黄泥,用木头刻制也可以,主要我这是赶时间。” 说罢,生怕李云暮再多问,洛一禾当即溜到了太傅身边。 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一下,又压了下去,看向拿着字模使劲嗅的郑直,“别闻了,哪有什么药水?” 郑直狐疑看了眼不知与孟太傅说什么的洛一禾,又看向李云暮,“洛小娘子骗了郎君?为什么啊?难道这烧制的法子比印刷术还要珍贵?” “这就要问她了。” 李云暮领着郑直到了院子里,“问话问的怎么样了?” “郎君们都说除夕那日,徐文楠没有任何异常。下午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在梅林偷偷排练了孟郎君唱的《关鸠》,当时也没有察觉他有什么不妥。 至于仇人,就更没有了。因着徐文楠年幼,其余郎君本就对他十分谦让、爱护,再加上徐文楠自己性情活泼,又细心,还会为旁人考虑,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至于除夕那晚最后在一起的人,就是清风、清月两个了。今早我也问了清风、清月,他们说那晚徐郎君和他们说了他家三个姐姐的故事,还说他三姐姐有了身孕。其余就再没有别的线索了。 只能看林默那边了。” 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让林默连夜赶去郡城徐家去了。 李云暮颔首,正要开口,就见大毛引着不良帅杜桑大步进来。 “李少卿!刘主薄让我请您去一趟县衙,百草堂的董家和林家闹起来了。董小娘子差一点剖腹自尽。” 杜桑压低声音道,“刘主薄说,若是洛小娘子方便的话,顺便再叫上她。” 李云暮颔首,郑直去唤洛一禾。 三人到了马车上,杜桑一边赶车一边才与三人说事情的经过。 董大夫、林大夫一直都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夫,两人私交也颇为深厚,董大夫的孙女董小柔与林大夫的孙子林子言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前年,两家便定了亲,就准备今年二月二的时候给两人办喜事。 结果今日一早林子言领着林家的人就跑去了董家,说是要与董小柔退婚,询问他退婚的原因,他说是因为董小柔不守妇道,与人珠胎暗结。 这罪名,董家怎么肯依? 为了以证清白,当即就把董小柔找了出来,又特意请了大夫为她诊脉,谁知一诊,结果董小柔真的有孕在身。 林家这下就得意了,当即要求董家退还聘礼,可怜董大夫骨折还未好,在房中一着急从床上摔了下来,刚养了几日的骨头又折断了。 一时董家鸡飞狗跳,谁也没留意,董小柔就摸到了刀子,说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林子言的事情,说她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更何况怀孕,要剖腹以证清白。 幸亏百草堂的小伙计拦的快,肚子都划破了。 见董小柔如此刚烈,董家也不干了,当下便将林家告到了衙门,刘主薄请了济华法师去给董小娘子诊脉,结果还是喜脉。 但董小娘子就是坚持自己没有怀孕,坚持要剖腹证明自己的清白。 刘主薄没有办法,只能让杜桑来请李云暮了。 三人赶到县衙的时候,大堂地上一片血迹,董小柔青绿色的锦裙更是被染红了一半。 “董小娘子!” 洛一禾赶紧上前扶住脸色苍白的董小柔,“你这是何苦呢?” 董小柔苦笑,声音虚弱至极,“他们都不相信我,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做过,怎么能担此污名。” 她看向李云暮,“还求李少卿为我做主。” 董家人,哗啦啦跪下,坐在担架上的董大夫冲李云暮拱手,“还求李少卿为我们做主啊。” “求李少卿做主!” 林家人也哗啦啦跪倒一地,林子言愤愤瞪着董小柔,“明明是她不守妇道,如今还要以死相携,求李郎君还我一个公道。” “是你说的,她有了身孕?”李云暮看向林子言。 林子言颔首,“我这可不是妄言,大夫已经诊出来了,就连济华法师也如此说,他一个出家人总不会撒谎。” “他连杀人都敢,更何况撒谎?”洛一禾毫不客气的拆台。 李云暮看了眼洛一禾,洛一禾倏的地下头,李云暮收回眸光再次看向林子言,“怀孕如此私密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第201章 一点贪念 第212章 一点贪念 林子言偷偷瞥了眼身边妇人,正犹豫是否要将她供出,李云暮已看向那妇人,“你是如何得知董小娘子有身孕的?若敢虚言半字,衙门的板子有你受的。” 妇人脸色一变,瞬间求饶道,“民妇不敢隐瞒。我是听珠翠阁的崔娘子说的。年前,我去取我在珠翠阁定的珠花,就是这个。” 妇人伸手将她头上簪着的一朵珠花拿下。 “之后,我让她照着这个样子再给我做几朵,中间不要用金丝点缀,换成彩羽,待二月二三郎与董小娘子大婚的时候戴。 那崔娘子便欲言又止的,我几次追问,她才与我说,董小娘子早与别人好上了,而且至少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血口喷人!” 董大夫撑着身子骂道,“我家丫头整日与我寸步不离,不是帮我打下手,就是在学习医术。前段时间因着祝神医招收弟子,更是全部心神都用在这上面,还与人欢好?她哪有时间认识旁人?” 他愤愤看向林子言,“这些,旁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你们两个不是经常在一起切磋医术吗?” 林子言讪讪,“所以,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好了!” 李云暮打断两人的扯皮,看向那妇人,“你继续说。” 妇人点头,“起初,这事我也不信。可那崔娘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董小娘子原本是想要堕胎,但因为她身体弱,怕堕胎会损了母体,与寿命、以后的子嗣有碍,所以才决定将孩子留了下来。 还说董家为了瞒住此事,连安胎药都不敢在望山县买,而是去临县买的,是一个叫钱婆子的专门去办的这差事,办完之后,就给了一笔钱,让钱婆子回来老家去了。 她也因着与这钱婆子的儿子是邻居,才偶然听到的。还告诉我,这钱婆子并未回老家,若是我不信,尽管去问。” “所以,你就去问了?” “没有没有!”妇人连连摆手,“怎么说我也是做嫂子的,怎么也不好插手小叔子的事情,这事我就压在了心里。 昨晚,我去我婆母院中,正听到我婆母与一婆子说话,那婆子虽未指名道姓,可我却听出来了,她说的就是董小娘子的事情,笑话的就是我们林家啊。 我一个没忍住就冲了过去……” “呵!素日倒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那么能藏话,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能一直瞒着。要我瞧,你就是诚心想要看二郎的笑话。” 旁边年长的着深蓝色裙袄的妇人一声冷笑,眸光不善的开口。 妇人急急辩白,“阿娘,我没有,只是我觉得……” “觉得这事不与你相干,总觉得这是林家的事情,怎么着也笑话不到你们孙家去,是不是?” “放肆!” 李云暮一声冷喝,“本官问话,谁若再改插话,掌嘴二十!” 李云暮又看向那年轻妇人,也就是林子言的大嫂,“你继续说。” “是。之后事情就说破了,当时,婆母就要二郎去与董娘子退亲,是祖父拦下了,今早趁着祖父没醒,婆母便让二郎去了董家退亲,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董小娘子的情况如何?” “情况不大妙。” “快,快扶我看看。” 董大夫哪听得了这个,当下挣扎着就要起身,洛一禾忙冲他道,“董大夫,您别急,若是您再摔着,谁来救董小娘子?” 救? “快抬我过去!”董大夫拍着门板喊道,李云暮也在此时下令,“来人!去将钱婆子、崔娘子请来!” 不良人很快将两人带来。 两人跪下正欲行礼,就听洛一禾高呼一声,“董小娘子!”紧跟着便是董大夫的一声声悲呼,“丫头!丫头!银针!快取银针,参片,拿参片!” “董大夫!”洛一禾扶住了董大夫,“您别这样,就让董小娘子安心去。” 她转身看向李云暮,“李少卿!董小娘子临死前还说她并未有孕,请仵作好好验尸。” “小娘子!” 董家人哀哭一片,林家亦是神色讪讪,有些狼狈。 “崔娘子!钱婆子!” 李云暮看向两个妇人,眸光冰冷。 “是!”两人应声,互视一眼,便都恭敬低着头。 “妇人口舌,就算闹到衙门,最多也只是罚些银钱。可如今却出了人命,董小柔因你二人口舌而死,你们打板子、流放、拔舌都是轻的。 一个不好,那是要给她抵命的。你们两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两人瑟瑟,面露惶恐,不待想好如何应答,李云暮已然道,“传仵作!稳婆!” 他转眸看向郑直,“去把咱们的仵作也请来。免得有人徇私。倘若查明董小柔体内确有珠胎倒也罢了,倘若没有,本官定然严惩你们二人,以肃望山县民风。”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钱婆子再不敢迟疑,膝行上前,竹筒倒豆道,“是崔娘子叫我那般说的,她给了我二百钱,让我去林家说那些闲话。至于董小娘子有没有身孕,我真的不知道啊。” 林家人傻眼了,齐刷刷看向崔娘子。 董家人望向崔娘子的眸光则含着泪,含着恨。 崔娘子如芒在背,当下磕头求饶。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之前董家小娘子来我这里定制珠钗,我只是贪图她那颗宝石又红又亮,便用西域的琉璃染了红蜡做了一个假的宝石。 谁料董小娘子来取珠钗的时候一下便看出了端倪,我都答应重新给她制作,不收她一文钱了,她却还不依不饶,嚷嚷的我一下跑了好几个客人。 我正在气头上,正好林家娘子来拿珠钗,我知道她是董家小娘子未来的嫂嫂,便有的没的在她面前诋毁了董家小娘子几句。可说完我就后悔了,万一林家真的去问钱婆子怎么办? 我便赶紧找到钱婆子,许了她二百个大钱,告诉她,若是林家人来问,就这般说上一番。我只是想要给董小娘子添添堵,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所以,是你信口胡说的?” 林家嫂嫂看向崔娘子,见她点头,诧异道,“那董小娘子为何会真的有孕?” 第202章 为何有孕 第213章 为何有孕? “真有孕了?” 崔娘子一脸诧异,回头看来眼董小柔,只看到她裙子上的一片血迹,却为看清人如何,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豁然回头看向李云暮。 “大人,这可真不与我相干,我只是胡说八道几句,谁知道瞎猫碰到死耗子,就真有这么回事,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董家小娘子不检点。” “你放屁!你个杀千刀的,偷换我们家的宝石,被撞破,竟然还敢污蔑我家小娘子?你这珠翠阁就是黑心的铺子,大人,像这种店铺,就该查封了。” 董家的妇人忍不了了。 崔娘子撇嘴,“自己做了不干不净的事情,还不许人说嘴了。” “你知道董小娘子有身孕?” 被李云暮眼刀飞过,崔娘子脸一白,赶紧摆手,“不知道,不知道,我都是胡说八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少卿!”董大夫望着李少卿,双眼通红,声音沙哑,“我这个孙女的品行我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 李云暮不为所动,只望着他道,“之前,你也为董小柔把过脉,她的脉象如何?” 董大夫面皮涨红,眸光黯淡下去,却还是道,“脉象圆润如珠,是滑脉。” “这不就是喜脉,不就是有孕吗?”林家有人撇嘴。 董大夫张了张嘴,却只是叹了口气。 “可董小娘子并没有身孕啊。”洛一禾诧异出声。 “这是你为她诊的脉象?”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哑然,她总不能告诉李云暮,是八卦炉没有感觉到董小柔身体里有生命能量? 她心思一转,看向同样巴巴望着自己的董大夫,“依董大夫您看,董小娘子的脉象像是有几个月的身孕?” “两月多,不足三月。” “这就对了,”洛一禾看向李云暮,“大年初二的时候,我师父带我去看傩戏,路过百草堂的时候正瞧见他们在门口义诊,我和师父就过去帮了一会忙。 当时我还拉了董小娘子做工具人,让我师父教我把脉,我师父说董小娘子的脉象不大不小、不浮不沉,十分康健。怎么才三日功夫,忽然她就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了?” “或是甘掌柜弄错了,毕竟他是兽医。”一直静默的林子言出声。 洛一禾当下不干了,“你才是兽医!呸!你连兽医都不如。我师父医术高超,他绝对不会看错的。” “那她是怎么回事?”林子言看了眼董小柔。 “这你要问李少卿,查案的是他,又不是我。” 洛一禾这锅甩的叫一个漂亮。 李云暮静了一瞬,看向林家,“今日是谁第一个替董小娘子把脉的?” “是,是我。” 一个着皂衣的婆子应声。 “你是大夫?” “她不是,她是我的奶娘,跟着我嫁到林家的,在林家待了这么多年,行医问诊不敢说,但诊个喜脉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顾忌董家小娘子的名声,我便让王妈妈先去给董小娘子诊了脉。” 林家年长的那位妇人,也就是林子言的母亲代为回答。 “王妈妈,你上前来。” 王婆子看了眼林母,起身上前正欲跪下,被李云暮扶住,“不必跪了,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第一,当时你见到董小柔的时候,她头上可簪着一朵红色的绒花?” 王婆子眉头蹙起,【簪了还是没簪?哎呀,当时只想着怎么尽快给她扎一针,只想着别被人发现了,怎么没留意她头上戴了什么花呀?】 “王妈妈?”李云暮催了一句。 “簪了!” “第二个问题,当时你为董小娘子把脉,她可是喜脉?” 【当然不是了,若是的话,我怎么可能再多此一举给她一针?也多亏我家娘子做了两手准备。】 “当然是喜脉,脉象滑利如走珠。”王婆子张嘴就道。 李云暮后退一步,从袖袋中抖出帕子,一边擦拭着手指一边凝视王婆子,“你撒谎。” 王婆子腿一软跪下,“大人明察,老婆子不敢欺瞒。” “董小柔根本没有簪绒花,你却说她簪了。” “我上了年纪,一时记错了。”王婆子当下改口,“现在想起来,她头上的确没簪绒花。” “洛小娘子。” 洛一禾乖乖向侧面让了一步,将董小柔的发髻露了出来,上面正簪着一朵红色的绒花。 “哎呀,果然是簪了的,我还以为我记错了。”王婆子口风变得那叫一个快。 “是吗?倘若你们去董家只是验证董小柔有没有身孕,见到她之后,难道不该是上下打量她、观察她,看看她与素日有什么不一样吗? 可是你却没有,你给董小柔扎的针上的毒从何而来?” “什么毒?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王婆子心乱如麻,额头顷刻沁出密密汗珠。 李云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问的是,你给董小柔扎的针上的毒从何而来?你却反问什么毒,而不是什么针,可见,你的确是给她扎了一针。” 王婆子目瞪口呆。 李云暮继续,“这针的功效是什么?是让董小柔的脉象看起来像是喜脉?” “你怎么知道的?” 话出口的瞬间,王婆子更是懊恼,恨不得给上自己两个嘴巴子。 “说出实情!或者一顿板子之后再说出实情,自己选。”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 “来人!将她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打完再拖进来。” 李云暮截断了王婆子的话,当下有不良人上前,拽着王婆子就向外拖去。 她求饶声还没有断,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着惨叫就响起了。 “我招!我招!” 不良人很快就将王婆子拖了进来,不等李云暮问话,她便直接道,“我是林家的奴婢,只是听主子吩咐做事,是我家娘子让我到了董家之后,先给董家小娘子诊脉。 若是喜脉还罢了,若不是,就用淬了六月红的银针戳她一下。” “血口喷人!王妈妈我待你不薄,你竟然……” “将林子言拉到一旁,林氏若是再说一字,杖林子言十下。” 林母眼睛瞪圆,却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再插嘴。 李云暮这才看向王婆子,“她为何要这样做?” 第203章 真相竟是如此 第214章 真相竟是如此 “我家娘子一直想要让二郎娶她娘家的侄女,可是我家老太爷没同意,反而给二郎定下了董家小娘子,所以我家大娘子一直对这门婚事不满。 此次听了钱婆子的话,当下便动了退亲的念头。可又怕董家小娘子已经堕胎,拿不住她的把柄,所以便准备了淬过六月红的银针。 大人,知道的我都说了。我只是听从主子吩咐办事,我知道错了。还求大人宽恕。” 王婆子连连告饶。 李云暮这才看向林母,“你有何话说?” 林母低下头,无言以对。 “阿娘!”林子言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母亲,“我之前不是就和你说过吗?我不喜欢表妹!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啊?” 大堂一片静默。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峰回路转,最后的真相竟是这样。 一点贪念,几句闲话,又点燃了执念,搅黄了一段姻缘,还差点搭上几条性命,两家幸福。 有泪,从董小柔眼角滚落,顺着太阳穴流入发髻。 她缓缓睁开眼睛,红着眼望向洛一禾,我还要继续装死吗? 见洛一禾摇头,她才强撑着要坐起,洛一禾赶紧上前扶住她,她看向董大夫道,“我要退亲。” 董大夫点头。 “我董家,小门小户,家中孩子更是纯良懵懂,高攀不上你们林家,董小柔、林子言的婚约自今日起作废,一会还请将董小柔的庚帖送还。” 董大夫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之后他看向李云暮,“此事,还劳烦李少卿做个见证,看着他们还回我家小柔的庚帖。” “好。” “多谢李少卿!” 董大夫拱手道谢,又转头看向林家,声音掷地有声,“从今之后,我董、林两家再不相交,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至于百草堂,有我董家人,就绝不能有你们林家人。你们林家人留下,我们董家则即刻退出。” “不至于!不至于!” 林大夫跌跌撞撞进来,直奔董大夫,跪在他身前,“董大哥,真不至于。” 他看向董小柔,“柔丫头,这次是我林家对不起你。等你嫁入林家,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他又看向董大夫,“你放心,我回去就让我儿休了家中毒妇,至于小柔,她与子言本就是青梅竹马,就这么毁了姻缘……” 他扭头看向呆愣的林子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给柔丫头赔罪?” 林子言乖乖上前,深情望着董小柔,“对不起,小柔,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不想和你退亲,我不能没有你,我错了。 小柔,我只是乍然听到你有孕的消息,一时头脑发了昏才说出那些混账话的,你就原谅我?” 董小柔身子颤抖着,泪水无声留下。 洛一禾低头看向怀中人,低声问她,“你要原谅他吗?” 董小柔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再看见他,看见他的每一眼,都让我觉得恶心。”她看向董大夫,“祖父,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董大夫扒拉开扯着他袖子的林大夫,“事情都闹得满城风雨了,你现在才出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你不就是想要看看小柔究竟有没有身孕?若是有,这场婚事就由着你那好儿媳、好孙子折腾的退掉,若是没有,你再出面,就像现在一样。 林三春,你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好啊!只可惜,你算错了一点,我董家,都是有骨气的人。从你们闹上林家的那一刻起,从你们有心算计柔丫头的那一刻起,我们两家就只能老死不相往来!走!” 李云暮冲一旁使了个眼色,当下有不良人上前去帮着董家人抬门板,又抬了一顶软轿给董小柔。 董家人刚离去,百草堂的掌柜便派人来了,奉上五十两银子婉转辞退了林大夫。 林大夫本就严肃的面庞,更是阴云密布,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李云暮这才看向林家娘子,“六月红从何而来?” “长乐坊有家叫人面桃花的胭脂铺,表面上是卖胭脂,可暗中却是卖这些内宅会用到的各种药物。”林家娘子如实交代。 “刘主薄,剩下的交给你了。” 见李云暮离去,郑直招呼洛一禾快步跟了出去,“郎君,咱们现在去那间胭脂铺吗?” 李云暮颔首,看向跟着他们出来的杜桑,“城里有一间这样的铺子,不良人竟然都不知道?” “刚才林家娘子也说了,那铺子里卖的都是后宅妇人的药物,这不良人大都还没有娶亲,就算娶亲的,也只有一个娘子,哪用的上那种东西? 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人面桃花的存在了。 我这就带人去封了人面桃花。” 杜桑知道李云暮尤其重视药材、尤其是售卖毒药这类的铺子。 李云暮颔首,杜桑便带了一队不良人先行赶去人面桃花。 “洛小娘子!”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你是如何知道董小柔没有身孕的?不要说甘大夫说的,若是甘大夫说过这样的话,来的路上,杜桑说董小柔有孕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说了。” 果然,李云暮就是李云暮。 洛一禾讪笑,送上彩虹屁,“李郎君可真是厉害,一眼就看穿我说谎了。” “所以呢?”李云暮长眉微挑。 “这个纯属老天爷赏饭吃,就像看到那些药材,我就能感觉出它们没有药性一样,看到董小娘子,我就能感觉到她没有怀孕。” 洛一禾信口胡扯,“只是我说我感觉出来的没有信服力,所以才扯了我师父的虎皮。” 李云暮深深看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洛一禾暗暗松了口气。 等三人到人面桃花的时候,人面桃花的掌柜、小厮都已经跪在门口。 “李少卿!” 杜桑拿着一个厚厚的名册上前,“这是从暗格里搜出来的,上面记录着昨夜林家娘子来买六月红的事情。” 郑直忙接过名册,一眼便看到了最上面一行的记录,顺手又往后翻了两页,眼睛一下瞪圆了,“郎君,你看这个。” 第204章 清新脱俗的辩解 第215章 清新脱俗的辩解 郑直手指的地方赫然写着一个他们熟悉的名字——月落。 时间是半年前,买的是魅药。 “再往前翻。” 郑直唰唰又往前翻了几页,果然再次发现月落的名字,买的依旧是魅药,与之前的那次间隔小半年。 “谁是掌柜?” 李云暮转眸看向跪在门口的几人,杜桑看向最左边跪着的体态丰腴、风韵犹存的妇人,“是她,花娘子。花娘子!过来!” 花娘子起身,一步三摇的走到几人面前,看向李云暮,眸中含泪,摆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小郎君,如今生意不好做,所以我们卖胭脂的同时也卖给娘子们一些药,帮助她们解决各种烦恼,不知这犯了何错?” 李云暮蹙眉后退一步,“好好说话!魅药的用途是什么?” 花娘子娇弱的神情瞬间消失,含情脉脉望着李云暮道,“增添闺房之乐的药。有的女子或者男子动情慢一些,用了魅药之后,就可以让他瞬间动情,如此鱼水之欢的时候才能和谐。小郎君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我不知道,但你一个胭脂铺卖这种药,就说明你想去县衙的大牢参观参观。” 李云暮声音陡然一冷,“杜桑!将人押回大牢,严加看管,倘若这些卖出去的药里牵涉了人命,再好好与她算账。” 眼看不良帅上前就要抓她,花娘子瞬间慌了,扑通一声跪下,再不敢搔首弄姿,“民妇知错了!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求大人高抬贵手,饶过民妇这一回。” “为何把那些买药人的信息都记录下来?” 花娘子吞吞吐吐,一脸纠结。 “带走。” “我说!我说!”花娘子不敢再犹豫,怯怯看了眼李云暮道,“毕竟我这生意见不得光,我就是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什么后路?”郑直诧异。 花娘子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记录这些就是好知道他们谁家有钱,谁家没钱。万一我哪日手头不方便,也好去找他们借些银两救救急。” “呵!”洛一禾乐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把敲诈勒索说的这般清新脱俗。” 花娘子讪讪,“也、也不算勒索,等我有银子了,会还的。” “月落!你对此人可有印象?”李云暮看着花娘子再次看口。 洛一禾诧异看了眼李云暮,也看向花娘子。 花娘子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有!他是孟太傅府上的人,我印象深刻。我从来没想过孟太傅府上的人也会来我这买药。所以特意留意了他。 我还记得第一次他来买药的时候,还问我这魅药是男子用的还是女子用的?我便告诉他是女子用的,当时我见他有些犹豫,连忙又补充说男子用也可,效果更佳。 后来,他便买了走了。当时我还琢磨呢,这么俊俏的一个小郎君,没想到竟然是断袖。” 洛一禾凑近李云暮,“这不对呀,在大青山的时候,月落不是说他喜欢孟兰心吗?怎么可能是断袖?再者……” 洛一禾看了眼那花娘子,“买这种药,难道不是偷偷买吗?谁还会傻的把自己的真实姓名、还有住址告诉她。” 李云暮微微颔首,望着花娘子继续,“你是如何知道他叫月落的?他自报的家门?” 花娘子讪笑。 “要是想不起来,可以去大牢里慢慢想。” 李云暮威胁了一句,花娘子瞬间怂了,讪讪道,“毕竟是从我们店里出去的顾客,我这也是为他们的安全考虑,就偷偷让人暗中护送他们回去,顺便再向旁人打听打听他们是谁。 免得万一他们出个岔子,我这人面桃花说不清楚。” 人才啊! 洛一禾不由冲花娘子竖了个大拇指,竟然将盯梢打探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可惜月落死了。”郑直有些遗憾。 “或许孟郎君知道什么呢。” 李云暮示意郑直将名册还与杜桑,又看向他道,“把这些人先押回大牢,然后照着名册上的记录都去瞧一瞧,看看可出过什么岔子。” “是!” 杜桑应声,招呼不良人将人面桃花的人带走,洛一禾三人则直接回了孟府去静心院找孟清尘。 白芷诧异打量眼前三人,眸光落在了洛一禾身上。 “我家郎君不是在小娘子的丁香小院吗?小娘子怎么又来这里找他?” “孟郎君一直没有回来?” 洛一禾诧异,他们都出去大半日了,孟清尘不会还在研究活字印刷? 白芷点头,犹豫了一瞬看向洛一禾道,“小娘子,婢子能不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 “当然。” 洛一禾跟着白芷走到了墙根下,白芷停住脚步冲洛一禾福了一福道,“婢子知道孟小娘子做过许多对不起小娘子的事情,但我家小郎君没有。” 她定定望着洛一禾保证道,“真的。之前小娘子搬到丁香小院的时候,我家郎君就让月落给小娘子送去了金饼子,其实那不是孟小娘子还给小娘子的,而是我家郎君自己的。 他有几次与孟小娘子吵嘴,都是因为他要给小娘子找医书。还有昨晚,他为小娘子抄了一夜的经文。他是真的喜欢小娘子的。” 洛一禾讪讪,“你家郎君是个好人。” 白芷点头附和,“婢子再没有见过比他还好的人,小娘子一定不要辜负他啊。” 洛一禾笑了笑没接这话,眸光一转扯开话题道,“夏小郎君身子好了吗?” 初一的时候她还特意来给夏之安送过一次春饼,可惜没见着人。 “应该还没有,婢子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夏小郎君了。我家郎君说夏小郎君得的是心病,让我们顺着夏小郎君,不要去打扰他。”白芷如实道。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屁股上的伤估计好了,只是心上的伤迟迟不肯愈合。 等她回到丁香小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李云暮与郑直站在丁香小院的门口,孟清尘正从院中走出来。 他没有看李云暮,而是先看向她,唇角扬起一抹和煦的笑意,待她走近道,“洛小娘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205章 猜不到的心思 第216章 猜不到的心思 “什么?” “我阿耶说,活字印刷功在社稷,功在天下读书人,只凭此一项,便可保下洛六郎性命。他和我所有同窗会联名上书给圣人说明此事。” 洛一禾眸中绽出惊喜,郑直却是惊得瞪圆了眼睛,恨恨瞪了眼自家不争气的郎君,郎君,别憋着了,快说啊!说你今早已经把这个消息送去长安了。 李云暮没有任何表示,洛一禾惊喜的声音已然响起。 ”真的?太好了!是不是这种小发明、小创造都能抵罪?” 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复杂的他们弄不来,简单的她与洛南笙还真可以再做一些。 “也不是所……” “所以在洛小娘子心中,你们洛家是有罪的?洛六郎也是有罪的?” 李云暮在郑直的期盼中终于开口了,还是抢了孟清尘的话,可这话音一落就让郑直恨不得自己原地去世。 洛一禾脸上的笑容也僵住,“当然没有。” “既然无罪,又何来抵罪一说?” 李云暮斜了洛一禾一眼看向孟清尘,开门见山道,“对月落,你了解多少?” “李少卿为何询问月落的事情?”孟清尘诧异,“可是他犯了什么事?” 李云暮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孟清尘却已明白,拱手笑道,“是我孟浪了。月落是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对他很了解。直到前些日子在大青山听他说出那些话,我才发现,我竟然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月落是怎么死的?”李云暮换了一个问题。 孟清尘看了眼洛一禾,轻叹道,“这事我与洛小娘子之前说过。月落不是死于猛兽之口,而是死于黑衣人之手。那晚他被刺伤,当时我们也没注意,第二日走着走着他忽然就不行了。 吴郎君与董小娘子都说他是中了毒,已经无药可救。黑衣人毕竟牵扯到洛小娘子,我不想别人非议她,所以便说服他们几个,就说月落死于猛兽之口。” “洛小娘子!” 郑直不满的看了眼洛一禾,难怪她那日会问为什么不从黑衣人的毒入手?待他追问,她却又说只是随口说说,竟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李云暮也看向洛一禾,眸光深深沉沉,如浓的化不开的墨,深的看不见底的井。 完了! 洛一禾心中哀嚎一声,这段日子在李云暮这刷的好感度怕是要归零了? 啊啊啊…… 她有些抓狂,不由看向孟清尘,可却也不能怪他,孟清尘就是孟清尘,风光霁月,不会撒谎。 李云暮也看向孟清尘,“我们查过,黑衣人的刀剑上并未淬毒。” 孟清尘一脸震惊,“这怎么可能?吴郎君、董小娘子的医术虽比不上董大夫、甘大夫,但简单的中毒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他们都说月落是中了毒,没救了。” “月落的尸体呢?” “就葬在了大青山。哦,离发现蛇芝的地方不远。”孟清尘道,“是我们一起埋的。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或许什么事都没有。” 李云暮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不时传来小郎君们欢笑的丁香小院,“以后若是有需要,我再找孟郎君,现在没事了。” “好。”孟清尘看向洛一禾,还未开口,李云暮已道,“洛小娘子,还有一点案子的事情我要与你说。” 孟清尘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下,冲洛一禾微微一笑,转身进了丁香小院。 这是要找她算账? 洛一禾讪讪看向李云暮,“我不是故意瞒着李郎君的,毕竟那是孟郎君的私事,所以我才没说的。谁知道月落竟然还会买那种药。” “你想要我如何谢你?”李云暮看向洛一禾。 啊? 洛一禾怔住。 “刚刚董小娘子的案子,多亏洛小娘子机智,让董小娘子装死,不然想要崔娘子、钱婆子说实话,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 还有昨日冯家、唐家的争坟案,也多亏了洛小娘子帮忙演戏。” 郑直认命的替李云暮解释,巴巴看向洛一禾,拼命使眼色,小娘子快说啊,让我家郎君给你查太子被刺一案。 这样,洛小娘子就能和他们一起回长安了,顺便还能给他家郎君解毒。 洛一禾没猜出来郑直挤眉弄眼什么意思,望着李云暮试探道,“我什么要求都能提吗?” “还是实际一点比较好。”李云暮委婉提醒。 直接让圣人免了洛家的罪这种要求说了也是白说,还是直接提出让他查太子遇刺一案比较实际。 他看着眼前女郎,就见她忽然胸脯一挺,下巴一抬,一脸的大义凛然道,“李郎君这话就见外了,能帮助李少卿查案,那是我的荣幸!说起来,倒是我要好好谢谢李郎君,能够给我这样的机会。 别人一听到我的名声,那直接能吓的后退三十里,倒是……” “洛一禾!” 眼见洛一禾越说越不靠谱,李云暮不得不打断她的话,“你真的没有什么所求?” 洛一禾呆呆望着李云暮,好感度归零之后就这么难搞吗?还是她最近拍马屁的功夫退步了?她都这样说了,他还不满意? 眼见李云暮脸色越发阴沉,洛一禾赶紧道,“当然没有!就像李少卿为这些人洗冤无所求一样,我也……哎哎,李郎君,李郎君……” 洛一禾唤了两声,却还是没有留住大步流星离去的李云暮。 郑直恨恨跺脚,“洛小娘子!你也太自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为洛家考虑考虑,眼看这战事就停了,洛大将军一回到长安,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牢狱之灾啊! “郎君!郎君!”郑直疾步去追李云暮,洛一禾望着飞奔而去的主仆两人呆住,这是脑子都进水了? 她表现的还不够大公无私吗? 还不够吗? 洛一禾晕晕乎乎进了丁香小院,正看到吴婉秋一把将翠羽推开,将手中的宣纸绷直就要撕。 “吴婉秋!” 洛一禾呵斥一声快步过去,扶住踉跄的翠羽,看向一脸愤怒的吴婉秋,“你撕一个我看看。” 第206章 洛家的风骨 第217章 洛家的风骨 吴婉秋僵住,小脸渐渐涨的通红,却还真不敢撕手中宣纸。 洛一禾这才看向翠羽,“怎么回事?” “太傅印了一些诗词,说是要随信一同寄给圣人,可是墨一直没有干,我便拿着来院中晾晒,见吴小娘子一个人坐在那发呆,便请她帮忙。结果……” 翠羽低下了头。 “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凭什么听你的。”吴婉秋不敢和洛一禾叫板,只不服气的瞪了眼翠羽。 “呵!”洛一禾冷笑,“长脾气了?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抬手指向门口,“现在就走,离开这。” 吴婉秋红着眼圈看了眼洛一禾,脚下却如扎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外边的确天大地大,可她什么都不会,出去之后要怎么活? “不走是?你确定?” 洛一禾挑了挑眉。 吴婉秋的眼泪又开始嗒嗒掉了,翠羽心中不忍,悄悄扯了扯洛一禾,“小娘子,我没事的,你就不要怪吴小娘子了。” “你错了!” 洛一禾看向翠羽,“如今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吴小娘子,而是一个小丫鬟。不对,她现在的身份连你都不如。她娘十个大钱把她卖给了我,而你现在是自由身。” “洛一禾!” 吴婉秋没有料到洛一禾会这般戳她的伤疤,红着眼睛嚷了一句。 “我说错了吗?”洛一禾才不理她,只看向翠羽,“一会我就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从今日起,她就是你的丫鬟了。” “啊?”翠羽呆住。 吴婉秋更是震惊的连哭都忘了,“洛一禾,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能!” 吴婉秋嚎啕大哭。 “再哭,我就把你的嘴缝上。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就算我打死你都没问题。” 吴婉秋死死捂住嘴巴,愤愤瞪着洛一禾,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却不敢哭出声。 洛一禾便不再理她,看向翠羽,“一会给我一个铜板,我把她卖给你了。不许不同意。” 翠羽瞥了眼完全傻了的吴婉秋,乖乖点头,“是。” 洛一禾叮嘱翠羽道,“以后她就是你的丫鬟了,有什么事情都让她去做,不然你这一个铜板不就白花了吗?” “小娘子说的对。” 翠羽看向吴婉秋,认真道,“你要乖乖听话,我不会打你的。” “哇——” 吴婉秋终于忍不住,哭着跑走了。她实在是太惨了,她的身价从十个铜板变成了一个铜板,而且还由洛小娘子的丫鬟,变成了洛小娘子丫鬟的丫鬟。 “小娘子?” 翠羽有些不放心。 洛一禾却不以为意,“别理她,她自己冷静冷静就能转过弯了。” 在大牢,她能为了她阿娘给她下跪,求她,自然也能很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若是适应不了,那就只能再适应了。 “洛小娘子。” 身后忽然传来孟太傅的声音。 洛一禾回头冲孟太傅灿然一笑,“太傅!” “我今日还得再说一次,我还是小看洛小娘子了。” 孟太傅说着就要冲洛一禾行礼,唬的洛一禾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他,“太傅不敢如此。” “你值得我一拜。你可知道为什么天下的读书人少?是那些儿郎真的不爱读书吗?不是的,是读书太贵了。普通百姓,举一村之力,才能勉强供一人读书。 若是将这活字印刷推广下去,那书的成本就会比之前少一半还多,只这一项,我南景便有多少人可以拿起书本,可以向学。有多少人可以改换门庭,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孟太傅说着说着,红了眼圈。 这是他教授弟子的时候所期盼的,没想到洛一禾一夜之间便达成了他终生的期盼。 洛一禾看了眼一旁含笑的洛南笙,又看向孟太傅,“太傅这话真的严重了,我可没有想这么多,都是被丁公公给逼出来的,这一着急,才想了这么一个招。” “这样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丁永昌了?” 孟太傅轻笑,却因着洛一禾的不居功,反而看向她的眸光更慈爱了,朝卫长恭伸手,“把信拿来给洛小娘子看看。” 洛一禾接过,上面主要写了活字的制作,用途,和推广之后为南景带来的巨大变化,之后便是对她和洛南笙的各种夸奖。 再下面,便是孟太傅、孟清尘、卫长恭……这些人字体不一的签名,以证实以上内容全部属实,没有一字虚言。 洛一禾抬头,眸光扫过孟太傅和蔼的面容,小郎君们一个个兴奋的面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激。 她看向孟太傅,“我想要添一句,可以吗?” “当然。” 孟太傅话音落,卫长恭已经将毛笔递给了她。 她便在那些为她与洛南笙歌功颂德的话之下,那些签名之上写道,活字印刷可以制成,多亏了太傅,还有下面这些小郎君们的意见,支持。陛下若是要奖赏,就奖赏他们。 “洛小娘子。” 太傅定定看向洛一禾,“你知道这封信送到长安之后意味着什么吗?” 它至少可以保你一位兄长的性命。 “我知道。但我不需要。我兄长本就是无辜的。” “好!”孟太傅将手中信笺递与卫长恭,“你们都看看,这便是骠骑将军府的小娘子,这便是洛家的风骨。” “洛小娘子!”卫长恭冲洛一禾行礼,“我会给家中修书,详细说明洛小娘子的品性,说明洛家的风骨。不敢说助洛小娘子一臂之力,但我敢保证,我卫家,绝对不会落井下石!” “我江南吕家也不会!” “我长岭刘家也不会!” …… “多谢!” 洛一禾看了眼洛南笙,两人齐齐与众人行了一礼。 朝堂波云诡谲,能保证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洛郎君!孟郎君!” 郑直小跑着进来,“徐家来人了,还请洛郎君、孟郎君去看看。” “我也去!” 洛一禾喊了一声,看向孟太傅,见他颔首,也快步跟了出去。 “洛小娘子!” 孟清尘走在洛一禾身边,从荷包中拿出一张纸笺递与她,“这个忘了给你了,你收好。” 第207章 是否继续验尸 第218章 是否继续验尸? “什么?” 洛一禾狐疑接过,打开,卖身契三个字映入眼帘。 “夏小娘子的卖身契,她已经去了青云观,说是等挣够银钱就来赎回自己的身契。”孟清尘在一边解释道。 洛一禾将卖身契重新递还孟清尘,“这个还是孟郎君留着,当时就那么一说,夏之雪其实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孟清尘没有接,“就算她心里明白,她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还是小娘子拿着,免得日后她来赎身契,一看身契在我这,再生出什么旁的波折。” 洛一禾略略沉吟,“也好,那我把钱给你。” 她说着摘下荷包就要给孟清尘取金葫芦,却被孟清尘伸手按住,“洛小娘子,你我之间,何至于这般客气?” “这不是客气……” “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是我洛家不差钱。” 洛南笙接过洛一禾的话,不着痕迹挤在两人中间,将孟清尘隔到一边,之后伸手拿过洛一禾手中的卖身契,瞟了眼。 “夏之雪,不错,这身契我收着了。日后她若有钱就赎身,若是没钱,做我的丫鬟,被看添香也不错。” 洛南笙将卖身契胡乱塞进自己袖子里,伸手拿过洛一禾的荷包,倒出一个金葫芦,一把扯过孟清尘的手,将金葫芦拍在他手中,“如此,我们就两清了。” 之后,他将荷包一扯青色的系带系好,弯腰重新挂在洛一禾腰间,揽住她的肩膀,旁若无人道,“一会徐家要是让验尸,你就别去了。” “不要,我想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我告诉你,那味道,那画面,至少能让你三天吃不下去饭,再饿瘦了怎么办?这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要是再有什么……” 两人走的远了,洛南笙后边又说什么,孟清尘没有听见,却只看到洛一禾曲臂捣了一下洛南笙,洛南笙闪躲之后,再次搂住洛一禾,两人就这样勾肩搭背、旁若无人的走了。 “孟郎君!” 郑直半晌不见孟清尘跟上,不由唤了一声。 “来了。” 孟清尘应着,加快了步子去追三人,目光却依旧落在欢笑、打闹的兄妹二人身上。 而此刻,孟府待客的花厅却是沉闷的令人窒息。 徐家一家老小全都来了,一个个或坐或站,巴巴望着李云暮,只盼着他能说一句,他们听到的消息有误,徐文楠没事,还活着,哪怕是断了胳膊断了腿也行啊。 “节哀!” 李云暮缓缓吐出两个字。 仿若天崩地裂,先是徐家老太太哀嚎一声“我的心肝儿——”之后便是徐家大娘子,一声声“我的儿……”还有徐文楠的三个姐姐全都哀声痛哭起来。 徐家老太爷更是红了眼圈,他儿子七年前过世,徐家可只有徐文楠一个男丁了,现在,徐文楠也出事,徐家不就绝后了吗? 他咬着后槽牙道,“李少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云暮将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徐家老太太和徐家大娘子听到孙儿惨状更是双双晕了过去,徐家老太爷重重一拳砸在小几上,小几上的茶盏叮叮直跳。 “李少卿!若是你能抓到凶手,我徐家全部家财愿意双手奉上!我一定要让这个凶手碎尸万段!” “找出凶手,是我的职责。只是……”李云暮略略沉吟道,“如今线索太少,需要进一步验尸才能得到更多线索,不知可否?” “进一步验尸是指什么?”徐老太爷面色沉沉。 “或许会对尸体有一定损伤!” 刚刚醒转过来的徐家大娘子直接又晕死过去,倒是徐家老太太竭嘶底里的喊道,“不行!绝对不行!我孙儿已经死的这么惨了,怎么能再让他死无全尸?此事绝对不行!” “就为了一个全尸,你愿意让他死不瞑目,愿意让凶手逍遥法外?”洛南笙大步进来,看向徐家老太太,认真道,“我现在只需要取胃溶液,只是戳一个孔,不会损伤太大的。” “不行!绝对不行!” 徐家老太太根本就听不进去,愤愤瞪着洛南笙,好似是他害得徐文楠惨死一般,“大和尚,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你的亲人,你愿意?” “我愿意!” 洛南笙答的干脆,“人死后不过一具皮囊,数十年后就是一抔黄土,有什么比抓到凶手,比找出真相更重要呢? 看那凶手行径,定然不是初犯。若是不将他绳之以法,说不定就会有下一个徐郎君受害。徐小郎君天资聪慧,为人正直、善良,不管是为他自己,还是为旁人,他都绝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老太太神色犹豫,看向徐老太爷。 洛一禾赶紧再接再厉劝道,“你们放心,我哥会缝合的,别说到时候小郎君是穿着衣服的,就算不穿衣服,也绝对看不出伤口。再者,这伤口比起凶手对他造成的损伤,可是小多了。” “我的心肝儿——” 徐家老太太悲从心来,又嚎哭上了。 李云暮看了眼洛一禾,洛一禾讪讪低下了头,好像一不小心多说了一句。 洛南笙不着痕迹向旁边移了一步,将洛一禾挡在身后,这才又道,“当然,要不要继续全看你们的选择。 若是继续,或许就能找出新的线索,更快抓到凶手。若是不继续,李少卿也会继续搜集线索找出凶手的。” 花厅一阵静寂,唯有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心里发酸、发堵。 “验!” 徐家老太爷终于下定决心,这凶手不让他徐家好过,他徐家赔上一切,也一定要抓到这凶手,这样他孙儿在地下才能瞑目。 “郑直,你带洛郎君去县衙。” 李云暮当即下令。 “我也去。” “我也要去。” 徐家大姐姐、二姐姐几乎同时道。 “不行!我还有话要问你们。”李云暮冲郑直使了个眼色,郑直与洛南笙赶紧离去。 李云暮看向徐家众人,“你们府上可有谁病重?” “没有。”徐家老太爷摇头。 果然。 李云暮将徐文楠留下的信递与徐家老太爷,“你们看看这封信,可是徐文楠的笔迹?” 第208章 三千溺水,只取一瓢 第219章 三千溺水,只取一瓢 再看见这熟悉的字迹,想到写这字迹的人与他已是天人永隔,徐家老太爷终于绷不住了,老泪纵横,哆嗦着道,“是、是文楠的字迹,是他写的。” 他狐疑看了眼裹着厚厚狐裘、戴着帽子的徐文菊,又看向李云暮,“可他三姐姐没有生病啊。” 徐家的丫鬟将信小心翼翼捧着又挨个给徐家大娘子、徐家大姐姐、二姐姐看过,几人俱是点头道,“是文楠的笔迹。” 待信传到徐文菊手中,她亦是流着泪道,“是文楠写的。可他为什么要说我生病了呢?我是除夕一大早生下了龙凤胎,所以差人来给他报喜,想让他也高兴高兴,谁料……” 徐文菊将手中的信递还给小丫鬟,就在小丫鬟要把信拿走的时候,她忽然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腕,“等一下,我再看看。” 她将信又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 “可是有什么不妥?”李云暮询问。 徐文菊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他,“这字迹的确是文楠的字迹,可这称呼……他平日里的确是唤我三姐姐,但写信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称呼的。” 她这样一说,徐家另外两个姐姐也醒悟过来,频频点头,“对对,他平日是叫我们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可写信的时候却一直称呼的是莲姐姐、芷姐姐、菊姐姐。” 徐文菊这下有了底气,看向李云暮,“他信上写的是三姐姐病重,若是按他素日的习惯应该是菊姐姐病重,你说他是不是想要提醒我们什么?” “可能是。”李云暮也不确定,“也可能这信不是他所写。” 他转头看向一直静默的孟清尘,“这信是卫长恭发现的?” 孟清尘颔首,“信是从门缝塞到卫郎君房里的。” 他看向徐家众人解释道,“卫郎君年纪最长,跟着太傅的时间也长一些,所以学子的事情都是他负责。若有人有事请假都是与他打招呼,或是给他留信,让他转交太傅。” “不管这信是文楠被胁迫写下的,还是凶手写下的,是不是说明凶手对孟府的事情很了解?”徐家老太爷此刻脑子是从未有过的灵光。 “是!” “好!”徐家老太爷豁然起身,直愣愣望着李云暮,“那李少卿告诉我,这凶手是不是也离孟府不太远?” “是!” “我徐家出钱,搜查梅里,以及附近三十里所有人家,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线索。”他定定看向李云暮,“搜查过程中损坏了什么,我徐家赔!安抚费,我徐家出!还请李少卿成全!” 徐家老太爷缓缓跪下。 “好!我答应你。” “多谢李少卿。” 孟清尘看了眼李云暮,上前扶起徐家老太爷,“十分抱歉,出了这样的事。就从我孟家开始搜。有我孟家打头,旁人也不会太过反对。” “好,就从孟家开始。”徐家老太爷没有异议,看向李云暮,李云暮也点头,“今日天色已晚,我差人去县衙通知不良人与护军,让他们明日一早就过来。” 他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小黑可否借我一用?” “当然!我这就去找它。” 有了清风、清月两个小萝卜头,乌鸡算是有了伴,两人一鸡,夹带上小杏树,整日在府上东游西蹿,洛一禾都已经有好几日没看到它了。 “洛小娘子!” 孟清尘追了出来,“我陪你一起去。刚刚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它了。” “好。” 两人找了半天,最后在梅林找到了跑的正欢的两人一鸡。 “小黑!”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冲了过来,翅膀子一拍,就要往洛一禾怀里钻。 洛一禾闪身避开,得意的看向扑了个空的乌鸡,“还来这一套?瞧瞧你那白毛都变黑毛了,一会回去洗澡。” 咯咯咯! 乌鸡不想洗澡,它是一只鸡,又不是个人,为什么要天天洗澡? 洛一禾蹲下安抚它道,“洗的干干净净的才够威武啊,我给你接了一个大活,说不定很快你就名垂青史了。” 乌鸡将屁股给她,表示并不感兴趣。 “五包砒霜。”洛一禾悄咪咪的低声开出条件。 【十包!】 八卦炉替乌鸡翻译。 “小黑,你不地道啊!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五包!若是搜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全归你。” “咯咯咯!” 乌鸡挺胸抬头,还拿翅膀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这事包在它身上了,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往丁香小院去了。 洛一禾起身,孟清尘望着她笑道,“难怪小黑都成了精,原来洛小娘子从来不把它当成一只鸡看。” 洛一禾讪笑,自吃了开智丹,它就已经变鸡精了。 “或许,这就是洛小娘子与别的小娘子不一样的地方。” 洛一禾诧异看向孟清尘,正对上他含着深情的星眸,“在别的小娘子眼里,别说一只鸡,就算下人,那也不可能与他们平等说话。洛一禾!” 孟清尘朝洛一禾走近一步,又一步,“越靠近你,越觉得你与众不同。三千溺水,我只想要你这一瓢,可否?” 洛一禾心情复杂,“孟郎君,你……”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孟清尘截断洛一禾的话,“我说过了,我会等你,等你发现我们很合适。好了,走。不然说不定小黑一激动又拐了弯。” “哎呀,这事小黑干得出来,我先走了。” 洛一禾再不敢与孟清尘磨叽,急急赶回丁香小院。 轻风拂过,暗香浮动,可这浮动的暗香哪有女郎翻飞的衣袂动人? “翠羽!翠羽!” 洛一禾冲进丁香小院,“小黑回来没有?” “回来了,婢子在给它洗澡。” 翠羽的声音从小厨房传出,洛一禾脚步生风的冲进小厨房,就见翠羽蹲在木盆边,与清风、清月一起给乌鸡搓洗着羽毛,乌鸡是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烦躁的还是舒坦的。 吴婉秋红着眼圈蹲在一边,一脸的委屈。 见洛一禾看向吴婉秋,翠羽解释了一句,“她害怕小黑。” 洛一禾撇嘴,“你诬陷人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害怕啊。” 第209章 气气更健康 第220章 气气更健康 那时候她哪知道这是一只成了精的鸡啊?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要翻旧账了。”吴婉秋委委屈屈道。 “就翻!”洛一禾毫不给她面子。 “哇——”吴婉秋再一次被气哭又气跑了。 “小娘子!” 翠羽无奈看了眼蹲下给乌鸡浇水的洛一禾。 洛一禾嘿嘿一笑,“气气更健康。没事你也多气气她。” 翠羽瞪圆了眼睛,就听洛一禾又道,“她吴家卖假药害死多少人,等她出去要是有人认出来她是吴家人,只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小娘子,你真是,活菩萨!”清风极力咬着字道。 “才不是。”洛一禾抬手弹了清风一脸的水珠儿,另一只手也没忘了雨露均沾,给清月也弹了一脸的水珠儿,“我是闲着无聊,逗逗她解闷呢。” “小娘子!” 清风、清月咯咯笑着,将手上的水胡乱甩向洛一禾。 洛一禾不甘示弱,继续回击。 乌鸡瞬间精神抖擞,翅膀子展开一扑棱,完胜,一群人全都成了落汤鸡。 “小黑!” “咯咯咯!” 乌鸡在木盆里扑腾着惊起水花一朵朵,张狂的叫嚣着,来啊,来啊! “幼稚!” 洛一禾果断退出,“你和清风、清月玩。对了,清风、清月,明日李郎君要借小黑搜查毒药,你们看好了它。” “放洗,小娘子。”清风忽的捂住漏风的小嘴巴。 洛一禾忍不住笑了,“一会我去厨房要骨头汤,多喝点,牙齿长得快。” 清风用力点头。 洛一禾才出了小厨房,就见白芷领着一群人进来。 “小娘子!” 白芷冲洛一禾福了一福,“我家郎君说小娘子昨晚一夜未眠,今日又奔波了一日,着实辛苦了,所以特意让厨房给小娘子多做了些好吃的。 只是我家郎君不知道小娘子喜欢吃什么,便让厨房将小娘子素日常叫的菜都做了一份,这是水盆羊肉、鲜鱼脍、鹿肉丁、乌鸡汤,还有一些开胃小菜,还有冷面,三色米。” 白芷报一样,便有端着这菜的丫鬟进去放下,之后她看向捧着两个长颈美人瓶,美人瓶中插着红梅的丫鬟道,“这是我家郎君特意从梅林剪的红梅,美景美食,愿小娘子能有个好心情。” 不给洛一禾说话的机会,两个小丫鬟将长颈美人瓶放下,与白芷一起冲洛一禾行了礼便退下了。 “哇!好香啊!” 清风、清月欢呼。 乌鸡也跟着咯咯咯的叫,八卦炉的声音也在洛一禾脑海中响起,【夭夭说它要吃鲜鱼脍,它还没有吃过鲜鱼脍。小黑说它要预支半包砒霜,拌三色米。】 “行。” 洛一禾能说什么,自家的妖精自家宠着。 吃完,洛一禾便将人和鸡统统赶走睡觉去了。 第二日才醒来,桌上便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洛一禾狐疑看向翠羽,“大早上的怎么弄这么多?” “不是婢子,是孟郎君差白芷姑娘送来的。” 翠羽笑眯眯的望着洛一禾,“孟郎君对小娘子可真好,你都不知道,吴婉秋看得眼睛都直了。然后婢子都还没有气她,她不知道怎么就又生气了。” 洛一禾耸耸肩,“清风、清月和小黑呢?” “去搜查了。一早文伯便差人来通知,今日要彻查,所有人都原地待着,不准随意走动,不准出入府门,要不是孟郎君送早膳过来,婢子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话音才落,洛南笙的声音便在院中响起,“妹妹,你起了没有?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豆浆,油条,要不……” 洛南笙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洛一禾,以及她面前满满一桌的各色点心,“翠羽太厉害了。” “不是婢子做的,是孟郎君送的。” “正好,我吃。” 洛南笙坐下,将手中的食盒递与洛一禾。 “油条,快尝尝。以前我觉得这个做着挺简单的,今日在厨房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弄出来,不过二胖已经学会了,下次你想吃,直接让他给你炸就好。” “好。”洛一禾拿起油条咬了一口,是那个味道。 只是明明才两个月没吃油条,可却觉得好像已恍若隔世了。 洛南笙见洛一禾情绪有些低落,主动挑起话头道,“你知道我昨日验尸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 “你不是说徐文楠身上有股药味吗?我取了他的胃溶液,里面有大量的催情剂。那鸡吃了,眼睛都红了,然后像疯了样乱跑乱叫。 李云暮知道后,请来了你师父瞧那只鸡,还有从人面桃花铺子里搜出来的魅药,结果确定徐文楠死前吃了魅药。现在,月落成了最大嫌疑人。” 果然,洛一禾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事给吸引了,“这怎么可能?月落不是死了吗?” “谁知道?李云暮已经差人带着吴轻舟去大青山找月落的尸体了,若是能找到尸体,就说明月落已经死了,若是找不到尸体,很有可能此案的凶手就是月落了。” 洛南笙如实道。 洛一禾擦了擦手,喝了一口豆浆,放下碗这才看向洛南笙,“你说,孟清尘对这事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还不一定是月落。等搜完了……” “小娘子!小娘子!” 胖乎乎的清月气喘吁吁冲了进来,一把拽住洛一禾的手腕就将她往外拖,“您快去看看,郑郎君说要把小黑炖了汤呢。” “它又干什么了?” 洛一禾不敢犹豫,跟着清月就跑。 “等等我。” 洛南笙一把扯下衣架上搭着的兔毛滚边斗篷,大步追了出去,把斗篷给她披上,“这天还冷,小心得了风寒。” 静心院中,郑直喘着粗气看向上蹿下跳的乌鸡,尽量放缓了声音道,“小黑!只要你把刚刚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一会我就给你一包砒霜。” “咯咯咯!” 乌鸡两个翅膀子一张,满身都写着无辜,我没拿! “我都看见了!” 郑直气的一个倒仰,这还是他看见的,没看见的,这只鸡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呢? “小黑,你还是拿出来,不然一会洛小娘子来了,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小黑!” 洛一禾的吼声响起。 第210章 乌鸡要进化 第221章 乌鸡要进化 “咯咯咯!”乌鸡指着郑直向洛一禾告状。 郑直一言难尽的看向疾奔而来的洛一禾,“小黑把搜出来的毒药都藏了起来,刚才要不是我正巧看见还不知道呢。” 洛一禾看向脸红脖子粗的乌鸡,“把药拿出来。” 乌鸡转身把屁股冲着洛一禾,显然不乐意了。 【洛一禾!小黑说你是个大骗子,以后再不相信你了。】 洛一禾一头雾水,【我骗它什么了?】 【昨日不是你说,今日搜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毒药都归它吗?】八卦炉友情提醒。 洛一禾怔住,好像她的确说过这话,她讪笑着看向八卦炉,【亲爱的小八,你帮我和它好好说说呗,那些药可以给它,但不是现在,等这案子结了都归它。】 八卦炉不知道怎么与乌鸡说的,洛一禾就见乌鸡一溜烟的跑走了。 “小黑!小黑!” 洛一禾急了,好不容易李云暮开口向她借一次鸡,她再把事情弄砸了,她与李云暮的好感度怕是要下降成负数了。 小黑哪理她,脚下生风跑的更快了。 “郑郎君!”洛一禾看向身边一脸震惊的郑直,“愣着做什么,追呀!追上它不要与它废话,直接一把抓过来,先把那些药抖落出来再说啊。” 郑直脸上的震惊变为懊恼,“抓不着。小黑的身手越来越灵活了。” 当初,他遇到这只乌鸡,一只手就能将它抓住,可现在,他上蹿下跳半日,连它的一根毛都没有碰到。若非如此,他会与它废话? 他巴巴看向洛一禾,“怎么办?小娘子。这闹得动静挺大的,我家郎君怕是一会就过来了。” “你们继续搜!我去找小黑,你放心,它藏起来的毒药,我一定让它一样不落的交出来。”洛一禾顺着乌鸡跑走的方向追去,洛南笙没有丝毫犹豫,也追了过去。 【小八,它去哪了?】 【不知道。】 【你知道!】洛一禾郑重了神色看向八卦炉,【快说!它去哪了?若是它吃了那些毒药,李云暮可不会以为那是小黑自己的想法,会以为是我教唆的。 我若是得罪了李云暮,谁来帮我查太子的案子?太子的案子不查清楚,我这脑门上就悬着一把剑,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到时候我死了,你能跑得了吗?】 牵扯到炉命,八卦炉瞬间妥协,【它去了梅林。】 洛一禾一个急刹车,向左一转直接往梅林方向跑去。 【洛一禾!其实这不能怪小黑。】八卦炉犹犹豫豫开口。 【你放心,它一个才开智的鸡精,我不会和它计较的。】等秋后再算账。好好和她谈条件不行吗,还学会跑路了。 【小黑可能是要进化,所以最近才对毒药没有抵抗力。】 【嗯。】 洛一禾随意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八卦炉说了什么,跑步的动作都慢了一拍,【它还会进化?】 八卦炉讪笑,低着大脑袋道,【我不是炉灵不全吗?所以,也不知道这事。后来炉灵补上一点,隐约才想起来。 之前它在大青山不是吃了一个蛇芝吗?要不是蛇芝被吴婉秋掰走了一小块,可能它都已经进化了。】 命运啊! 洛一禾感慨了一下,狐疑看向如今银光闪闪的八卦炉,【它进化是怎么进化的?和你一样,变色?】 八卦炉不满了,瞪了一眼洛一禾,【我又不是鸡,我怎么知道,等着看喽。我给你叫住它了。】 洛一禾抬头看去,远远近近都是红艳艳的红梅,间或夹杂着两株白梅,哪有乌鸡的身影? “小黑,你出来。” 洛一禾话音落下,乌鸡从一棵梅树后探出了小脑袋,小眼睛警惕的望着洛一禾,大有她敢来抓它,它立即就撒丫子跑的架势。 “我去帮你抓它。” 紧跟着赶来的洛南笙道。 “咯咯咯!” 乌鸡叫骂了一句,脖子一缩又藏回了梅树后。 “不用,哥!我和它谈谈,要是软的不行,你再来硬的。” 洛一禾安抚了洛南笙一句,又在心中呼叫八卦炉帮它翻译,【你告诉小黑,我那现在所有的砒霜都给它。等这事忙完了,还带它去大青山找蛇芝。】 “咯咯咯。” 乌鸡的脑袋又从树后探出,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小黑,搜查一结束我们就去大青山。你今日搜出来的药也不是不给你,而是现在它们是证据,还要靠它们抓坏人呢。” 洛一禾放缓了语气道。“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我一直都记着,是你们救了我,不然我现在都不知道被夏县令给带到哪去了。” “咯咯咯。” 乌鸡满意了,欢快的从梅树后跑出,颠颠的冲到洛一禾面前,翅膀子一抖,噼里啪啦,纸包、药瓶,还有红红黑黑的药丸、药粉、药粒掉了一地。 “这、这都是今日搜出来的?” 洛一禾震惊了。 毒药管控的这么严格,小小的一个孟府,竟然还能找出这么多。 乌鸡点点头。 洛一禾蹲下准备扒拉那一堆毒药,被洛南笙拦住,“我来。” “你认识?” “小看我不是?”洛南笙得意的扬起下巴,“虽然我是学法医的,但是基本的药还是……” 洛南笙很快说不出话来了。 药包、药瓶上没有任何标记,打开不是粉末,就是红色、黑色的药丸,闻着有的没味,有的还香香甜甜,让人想要尝一尝。 洛一禾偷笑,“还是我来。” 洛南笙讪讪,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一脸崇拜的看着洛一禾,“我妹妹可真厉害。这个我认识。” 他一把抢过洛一禾手中刚刚打开的一包黄色的粉末,将药粉赶紧又包了起来,嘴上也与洛一禾解释道,“这是魅药。小心别着了道。月落身体里就有。人面桃花的铺子里也有,连包装都一样。” 他包好魅药看向洛一禾,“所以,这包魅药是从谁房间搜出来的?” 洛一禾看向乌鸡,乌鸡仰着小脑袋,不知是在看天,还是在看那红梅朵朵。 “小黑?” 洛一禾不让它装糊涂,“你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第211章 尸体不见了 第222章 尸体不见了 乌鸡想了半天,“咯咯咯”的叫了两声,然后啪嗒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八卦炉同声翻译道,【小黑说,它好像找到这个不久后就看到了夏之安,夏之安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似的。小黑在他身边跳了半天,他都不理它。】 “小黑在学夏之安。”洛一禾与洛南笙解释了一句,“看来这魅药应该是在静心院找到的。” 洛南笙颔首,动手开始收拾凌乱的毒药,“应该是月落的房间。一会问问孟清尘月落的房间有没有人清理就知道了。” 两人带着乌鸡回去,有洛南笙盯着,乌鸡老实多了,发现毒药,自己也不悄咪咪强占了,乖乖的“咯咯”叫两声,等着洛南笙来拿。 洛一禾则把魅药的事情与李云暮说了,李云暮领着她就去找了孟清尘。 孟清尘与卫长恭此刻正陪着徐家人,一来宽慰他们的丧子之痛,二来看看能不能再了解什么新的情况。 李云暮与洛一禾没有进去,而是让一名小丫鬟将孟清尘叫了出来。 “月落的房间?” 孟清尘脸色一白,望着眼前两人,“可是在他房中搜到了什么?” 不等两人回答,他已叹了口气道,“从大青山回来之后,我原本是计划让月落的家人来收拾一下他的东西,也算是留个念想。 可先是忙着照顾阿耶,之后又是阿耶被绑架,又忙着过年,就还没顾得上让他家人过来,所以他房间还是一直保持原样。” 他迟疑了一瞬,不解看向李云暮,“就算在他房间里搜到什么,应该与他也没有关系?他已经死了啊。” “在没有见到他尸体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好似是为了验证李云暮的话,他话音才落,就有人急匆匆跑来,跑近了才看清是林默。 “郎君!” 林默顾不得与李云暮行礼,一口气道,“没有找到月落的尸体。这案子,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 “不可能!”孟清尘不敢相信,“是我亲手把他埋下去的,还用我的帕子盖在了他脸上。当时董小柔、夏之雪、吴轻舟……” “就是吴轻舟带我们去的你们埋尸的地方。”林默截断孟清尘的话,“事实就是,没有发现月落的尸体。” 孟清尘盯着林默良久,才转眸看向李云暮,“李郎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他害了徐小郎君?不,不可能!” 孟清尘摇着头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他倏的又看向李云暮。 “在大青山的时候,月落说他喜欢兰心。他喜欢的是女子,怎么可能会、会……”孟清尘试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口徐文楠的情况,只委婉道,“做那样的事?再说,他与徐郎君也无冤无仇啊!” “孟郎君,你真的了解你这个侍从吗?” 李云暮看向孟清尘。 孟清尘面如土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李少卿!可是找到凶手了?” 徐家老爷子在厅中留意到外边几人神色,扶着小厮走了出来。 “还没有。” 徐家老爷子眸中的光彩黯去。 孟清尘望着徐家老爷子,忽然一撩长袍跪下道,“对不起!” 徐家老太爷呆住,手握紧了小厮的手臂,怔怔望着孟清尘,“孟郎君这是何意?是你做的?” “不是!” 孟清尘一口否定,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月落的事情老实交代了,“待李少卿查明,此事倘若真是月落所为,我,我会尽我所能补偿徐家的。” “补偿?你如何补偿?你能让我孙儿重新活过来吗?能吗?” 徐家老太爷一脸怒色的瞪着孟清尘,低声咆哮,“什么钟鸣鼎食之家?什么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什么当世大儒?狗屎!全是狗屎!要我看……” 他环视四周,“这简直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他倏的看向李云暮,“李少卿!你不会因为这是太傅府,就包庇他们?” “不会。”李云暮淡淡道,“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徐家老爷子死死瞪着李云暮,好似是在琢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良久才喃喃道,“不会就好。不然,就算去长安告御状,此事,我徐家也绝不罢休!我等着李少卿给我,给我们徐家一个交代!” 他转眸恶狠狠剜了一眼孟清尘,扶着小厮从他身边走过,走到花厅门口,“老婆子!春秀!走!我们走!” “去哪?”徐家老夫人不解看来。 “去哪都行,总之不能再留在孟家,这个地方,让我恶心!”徐家老太爷咬着后槽牙道。 刚才他喊的那些话,徐家老夫人耳背没听见,但徐家大娘子,还有徐家的三个姐姐都听见了,几人红着眼睛望着徐家老太爷,“是孟家人做的?” “八九不离十!” 徐家老太爷已经转身,再次重申了一遍,“走!” 他扶着小厮从跪在地上的孟清尘、站在一旁的洛一禾、李云暮身边走过,脚步一转,往府门口而去。 徐家老夫人追出来,见孟清尘跪在地上,上前想要扶他,被徐家大娘子一把拉住,狠狠瞪了一眼孟清尘,扶着徐家老夫人就去追徐家老爷子了。 徐家大姐姐、二姐姐扶着三姐姐出来,三姐妹径直走向孟清尘。 孟清尘的头低的更低了。 “孟郎君?”徐家三姐姐望着他唤了一声。 孟清尘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徐家三姐姐一下怒了,推开扶着她的两个姐姐,一把抓住孟清尘的玉冠,迫使他抬起头来,抬手便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杀了你,再和你说一句对不起,行不行?你说,你说呀!” “徐三娘子,冷静,你冷静!” 卫长恭急急奔过来,想要扯开两人,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你问他,有没有误会?”许三娘子睚眦欲裂。 “徐娘子!” 洛一禾看不下去了,上前解释道,“就算此事是月落所为,与孟郎君也不相干。毕竟,孟郎君只是月落的主人,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更何况,现在还只是怀疑月落,并没有确定一定是他所为。” 第212章 他是真的喜欢我 第223章 他是真的喜欢我 “若不是他纵容,一个下人,敢做出这样骇人的事情?” 徐家三姐姐瞪向洛一禾,忽的冷笑,“我知道你,洛家的小娘子!你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难怪为他说话,蛇鼠一窝!我呸!” “此事与洛小娘子并无干系。”孟清尘急急为洛一禾辩解。 这话更是惹恼了徐家三姐姐,她一把又薅过孟清尘,“与她无关,就是与你有关了,我打死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打……” “三妹!三妹!” 徐家另外两个姐姐赶忙拉住她,“你忘了大夫说什么了?忌大悲、大怒,为了这种人,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她们看向李云暮,“我们应该相信李少卿!我们就等着。” 说罢,两人扶着徐家三姐姐疾步去追徐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了。 “孟郎君!” 卫长恭将披头散发的孟清尘扶起,“就算是月落害了徐小郎君,您又何必与他们道歉呢?再说,这事情不是还没有定论吗?还不一定是月落做的呢。” “我知道。” 孟清尘咧嘴欲笑,一扯唇角却痛的“嘶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解释。 “你也看到了,徐家三娘子刚刚生产,徐家老爷子、老夫人年纪都大了,他们若一直这样憋闷着会出事的。心中的情绪适当宣泄一下,对他们的身体也好。” “可你也不能将自己给他们当出气筒啊?”卫长恭有些心疼孟清尘。 “无碍的。倘若日后查明此事真是月落所为,他们拿我做出气筒是应当的。若日后查明此事与月落无关,徐小郎君也算是我的小师弟,我替他略略尽孝也是应当的。” 他扭头看向怔住的洛一禾,脸上浮出一抹歉意,“倒是连累了洛小娘子,与我一起被骂。” 洛一禾有些愧疚的冲孟清尘竖了一个大拇指,“孟郎君真是风光霁月、品行高洁,竟是这样的心思,刚才我还暗自觉得你多事呢。” 孟清尘轻笑,唇角才扬起,眉头就又痛的蹙起,“小娘子不怪我就好。” “怎么会?”洛一禾转眸去看李云暮,却已不见了李云暮的身影,不由撇了撇嘴,回头又看向孟清尘,“你没事?要不要去看看府医?” “心口有点痛。”孟清尘将袖子挽起,将手腕伸向洛一禾,“你不就是大夫吗?帮我看看。” “那个洛小娘子,孟郎君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刚才想起来,太傅交代我的事情还没做完,我走了。”卫长恭有眼色的匆匆离去。 “我……” 洛一禾有些为难的看向孟清尘,“我把脉不太行。” “没事,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的。这次不行,下次就行了。若这次不试,下次不还是不行吗?”孟清尘将手腕又往洛一禾面前递了递,星眸之中尽是鼓励。 “好。” 洛一禾没再犹豫,一手稳住孟清尘的手,一手扣上他的脉息,静心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低声询问他,“除了心口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想想。”孟清尘望着近在咫尺的女郎,“睡不着算不算?” “算。” “吃什么都没有味道,算不算?” “算。” “心情起伏不定,一时会兴奋无比,一时又无比失落,一时心里泛着酸,一时心里泛着甜,算不算?” 洛一禾诧异看向孟清尘,“这是什么怪病啊?我看你脉象没这么严重啊。” “怎么没有?”孟清尘望着洛一禾的眼睛,好似要看进她的心里,“我心里时时刻刻想着一个姑娘,想的时候,辗转反侧,夜夜难眠,念她的时候,茶不思、饭不香。 想到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便觉得如吃了蜜糖一样甜,想到她对我的疏离,我心里又酸涩无比,好似有刀在心尖划过。” 这……要命啊! 洛一禾的呼吸渐渐急促,莲瓣似的小脸肉眼可见爆红起来。 “洛一禾!”孟清尘好似没有察觉洛一禾的异样,头又凑近了一些,说话间吐出的灼热气息,直接铺洒在她的小脸上,“你说,我得的这是什么病?” “我、我不知道。” 洛一禾觉得自己呼吸不畅,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回去看看医书,或者问问别人,下次告诉我,好吗?”孟清尘温柔的声音在洛一禾耳畔呢喃。 她压根就没有考虑,便已经点头道,“好。” “那我等着。” 孟清尘将手从洛一禾手中移开,放下挽起的衣袖,“洛小娘子适才一直搭在我脉搏上,应该明白我刚才所言,句句出自肺腑。” “啊?”洛一禾傻了,她刚才手一直没撒开吗? 孟清尘轻笑,虽脸上带着指印,眼下带着乌青,可却毫不遮掩他公子如玉的气质,“那我去见我阿耶了,徐家的事情,还有月落的事情,我都得先和他说一下,免得日后有万一他身体受不住。” 他微微颔首,转身而去,素白色的大氅在他身后飘扬,乌黑的青丝也跟着飞舞。 “该死的月落!” 洛一禾磨了磨牙,难怪他会喜欢孟兰心,原来与孟兰心就是一路人。 洛一禾晕晕乎乎回了丁香小院,一天都有些魂不守舍,耳边尽是孟清尘的温柔若夹杂着淡淡花香的三月春风的声音,我这得的是什么病? 【小八,他这是真的喜欢我啊?我该怎么与他说呢?】 【我只是一个炉子。】八卦炉拒绝与洛一禾探讨这个问题。 洛一禾哼哼唧唧自己躺倒在床上去想了。 她不讨厌孟清尘,甚至有点喜欢他。但也仅仅是喜欢,就像是粉丝对爱豆的喜欢一样,因此,她总觉得她与他之间隔着什么。 别说成亲,一想到做男女朋友,她心里就发慌。可这话,她该怎么与孟清尘说呢? 洛一禾想到睡着也没想清楚,第二日醒来跑了一圈回来,桌上又是琳琅满目的各种点心、小吃,“还是孟郎君让人送的?” “嗯。” 翠羽招呼着洛一禾坐下,“白芷姑娘说,一会还有惊喜给小娘子,让小娘子用完早膳不要出去。” 第213章 送到心坎里的惊喜 第224章 送到心坎里的惊喜 “什么惊喜?” 洛一禾没有惊喜的感觉,反而心里毛毛的,这两日孟清尘给她的惊喜已经太多了,再多她就真的不知道如何招架了。 “婢子不知。” 翠羽倏的回头看向将脑袋悄悄探进来的吴婉秋,“你要进来就进来?探头探脑的像什么样子?做下人最忌讳如此。” 吴婉秋僵住,脑袋都忘了收回去,呆呆望着翠羽。 洛一禾慢悠悠的放下手中酥饼,瞥了眼她,“这也就是你家主子好脾气,若是换成我,一个丫鬟敢这样不声不响、探头探脑的,直接拉出去就是一顿板子。” 吴婉秋眼圈又红了,她为自己做了两日的心理建设顷刻崩塌。 可洛一禾依旧不肯放过她,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哭什么哭?谁亏待了你还是怎地?若不想做,把钱还上,还有你这几日吃的、住的钱也还上,立刻就可以滚蛋了。” 吴婉秋彻底傻了,“凭什么我吃的、住的还要给钱?” “你是做丫鬟的,可这几日了,你做过一件丫鬟该做的事情吗?没有!我看你不像丫鬟,倒像大爷,吃的、住的自然要收钱了。” 吴婉秋无言以对,可怜兮兮看向翠羽。 翠羽点头,“小娘子说的对。” “哇——” 吴婉秋再一次哭着跑走了,直接跑出了丁香小院。 洛一禾没事人一样拿起竹筷,继续吃,“这才哪到哪啊,就受不住了,还得好好练。” “小娘子一心为她好,只怕她自己看不清,反而还要恨上小娘子。”翠羽有些为洛一禾报不平,“小娘子何不与她说清楚?” “翠羽,你误会了。”洛一禾喝完最后一口莲子粥,“我可没有为她好,我只是想要找点乐子。只是巧了,这乐子的结果可能对她有那么一丢丢好处。” 翠羽抿唇一笑,将帕子递给洛一禾让她擦嘴,“小娘子就是口是心非。” 她接回帕子的动作突然顿住,狐疑看了眼外边,“我怎么听到好多脚步声?不会是吴婉秋跟谁告了小娘子的状?” 翠羽急急跑了出去,才出房门,又折了回来,脸上没了慌张,尽是笑意,“小娘子快出来瞧瞧。” “什么?” 洛一禾狐疑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院门口排着一队的人。 白芷正站在队首,见洛一禾出来,盈盈冲她行了一礼,“婢子见过洛小娘子。” “这是做什么?” 白芷看了眼身后的人群,略略抬高了点声音道,“我家郎君说,小娘子大义,要为府上的人义诊,有病看病,无病求个心安。我家郎君便给他们放了半日的假,拜托小娘子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 洛一禾有些心虚,她纸上谈兵还可以,真的给人看病,不行啊。 “洛小娘子!” 白芷好似知晓洛一禾心思,快步走近她,压低声音道,“您别担心,我家郎君还请了林大夫。 您先为他们把脉,之后林大夫再把脉,他会把脉象、病症、用药都写下来。到时候小娘子瞧瞧林大夫写的,之后再为他们把一次脉。” 这哪是让她给他们义诊?明明是让他们当工具人让她学习把脉。 这个惊喜,的确送到了她心坎里,让她无法拒绝。 “多谢你家郎君了。” 白芷莞尔笑道,“小娘子喜欢,便是对我家郎君最好的答谢。林大夫马上就到。翠羽,找两张长案就放在门口,别让他们进来弄乱了院子,还要你们费心收拾。” 她扭头看向洛一禾,“这也是我家郎君特意交代的。” 说罢,白芷便拉着翠羽去搬长案了。 长案刚刚摆好,林大夫气喘吁吁的带着一名药童就赶到了。 “洛小娘子!”林大夫拱手与洛一禾见礼。 “见过小娘子!”药童低着头也与洛一禾见礼。 洛一禾到此时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药童,正是林大夫的孙儿,逼得董小柔剖腹的林子言。 不等洛一禾开口,林大夫就已经道,“事情孟郎君都与我说清楚了,咱们现在就开始?” 见他如此,洛一禾便也没多言,“拜托林大夫了。” 初始,洛一禾只能感觉出脉搏跳动,最多能感觉出脉搏跳的是否强劲有力,可渐渐的,她便品出了一点不同。 再加上林大夫与林子言在一旁的点拨,细细的讲解,慢慢的她能自己分清这脉象是浮是沉,是迟是数,也能隐隐感觉出脉形。 八卦炉那个小机灵,更是根据这些人的脉象,就如心电图一般画出了脉形图。 几人的脉形图放在一起互相比较、印证,洛一禾对脉象的了解简直是一瞬千里。 诊到最后,她判断出的脉象与林大夫所写已经相差无几,不同只在对强度的判断上。 诊完最后一人,洛一禾看了眼已经落到了西墙的夕阳,冲林大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林大夫!翠羽!” 翠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向林大夫,“小小谢礼,还请林大夫收下。” 林大夫没有接,望向洛一禾道,“洛小娘子不必如此,谢礼孟郎君已经给过了。” “这不一样,孟郎君给的是请林大夫出诊的费用,我给是为了答谢林大夫的尽心。”她看得出,林大夫是一点都没有藏私,在掏心掏肺的教她。 “我虽尽心,但更赖于小娘子天资聪慧!”林大夫望着洛一禾真心赞道,“我教过的弟子之中,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小娘子这般有灵性的。” “林大夫过奖了。”主要是她还有八卦炉帮着作弊,“谢礼……” “小娘子!” 林大夫打断洛一禾的话,唇角扬起一抹苦笑,看了眼身边低着头的林子言,又看向洛一禾,苦涩的笑容里又添了几许懊恼。 “若小娘子想要谢我,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帮我和董家说和一下,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林家错了,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再有,我会像对待亲生孙女一样待小柔。” 林大夫说罢,扭脸看了眼林子言。 林子言识趣的跪下,“小娘子,求你帮帮我。我是真心喜欢小柔的。” 第214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226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众人闻声往后一看,赶忙让出路来。 “李少卿!” 林大夫顾不得再怒瞪洛一禾,赶忙冲李云暮见礼。 “李少卿!” 林子言狼狈起来,与李云暮行礼。 李云暮径直走到林子言面前停下,“我说不良人怎么寻不到林郎君,原来林郎君来了孟府。郑直,将林郎君送去大牢。” 林大夫大惊失色,看了眼同样脸色剧变的林子言,又看向李云暮,惶恐道,“李少卿!不知言儿犯了何错?” 他用眼角的余光怯怯扫了眼洛一禾,总不能因为他们试图道德绑架洛一禾就下狱? “私闯民宅!” 李云暮淡淡道。 林大夫一头雾水,“言儿何时私闯民宅了?” “是啊,是不是弄错了?”林子言也不解。 “林郎君年纪不大,记性可不好。董家。难不成你那日去的时候,是董家把你请进去的?”李云暮回头看了眼完全呆住的郑直,轻咳一声。 郑直回神,暗自腹诽,郎君你突然要给林子言按个罪名,也要先与我打个招呼,“林郎君,请。” “阿祖!” 林子言惶惶不安望向林大夫。 “李郎君,可是董家告我们了?”林大夫心中五味杂陈,董家这是铁了心与他划清界限了啊。 “这是孟府,不是衙门,不谈公事。” 李云暮淡淡道。 林大夫张嘴结舌,不谈公事还把林子言给抓了? 眼看郑直扯着林子言远去,林大夫也不敢再墨迹,匆匆与李云暮拱了拱手去追郑直。 “翠羽!”洛一禾冲翠羽使了个眼色,翠羽小跑着追上郑直,将荷包给了林子言。有郑直盯着,林子言也不敢不收。 “你倒是大度。” 李云暮从翠羽那收回眸光,看向洛一禾。林家都这样挤兑她了,还给人家送钱。 “一码归一码。他的确是用心教我了。至于刚才的事情,”洛一禾狡黠一笑,“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李郎君怎么过来了?” 洛一禾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要诊脉吗?我学会了,要不要试试?” 李云暮僵住,觉得自己手上那个已经看不见的针眼,隐隐又疼了起来。 “不必。我来是与你说件事的。小黑今日帮忙破了一个悬案。” “真的?” 洛一禾心情雀跃,她与李云暮的好感度是不是可以往上涨一涨了,“什么案子?李郎君方便说一说吗?我让翠羽准备茶水、点心。” “不必。半年前,梅北镇有位新娘子新婚之夜暴毙,尸体不见踪影。今日搜查到一个农户家里的时候,小黑找到了魅药。 后来一问,才发现这家的女主人就是那位暴毙的新娘子。而她的相公,便是当初救下她,又掳走他的人。” 洛一禾见李云暮闭嘴不言,诧异道,“完了?” 李云暮颔首。 洛一禾抓狂,这故事别说换做沈肆来说,就算是换做郑直来说,也不会就这样干巴巴的两句就完了,那一定是荡气回肠、惊险异常啊。 好似是看出了洛一禾的不满,李云暮又补了一句,“哦,这人叫贾宗。” 洛一禾瞪眼,她是好奇这个吗? “贾宗手脚不干净,不但偷活人的东西,也偷死人的。”李云暮再补一句。 “哦。” 洛一禾已无力挣扎。 “大年初一,他也在坟地游荡。” 李云暮又挤出来一句,洛一禾倏的望向他,眸子亮的吓人,像李云暮这般惜字如金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那就说明,“他看到杀害徐小郎君的凶手了?” 李云暮颔首。 “是月落吗?要不要我画个画像,让他认一认?” “没看到脸,只看到了一个背影,男子,身形匀称。” “没了?”洛一禾有些丧气。 李云暮颔首,略略迟疑,提醒道,“小黑是帮了大忙的,你好好想想,要我如何谢你?” 洛一禾条件反射似的胸脯一挺,“举手……” 她话还未说完,李云暮已然转身大步而去。 “李郎君?”洛一禾试探唤了一声,见李云暮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看向一旁翠羽,“刚才我反应慢了吗?” “小娘子在说什么?”翠羽不解。 算了,她都没弄清楚李云暮想要做什么,翠羽这个小糊涂蛋就更别提了。 “走,”洛一禾热情的挽住翠羽,“回去我给你把把脉,检验一下今日学习的成果。” “婢子身体好着呢。” “我知道,我看看有多……” “洛小娘子!” 有男子的声音在洛一禾身后响起,她停住脚步回头,却见孟清尘快步而来。 “孟郎君!” 洛一禾松开翠羽,冲孟清尘福了一福,“谢谢你今日请了那么多人来给我练手。” 孟清尘没有动,仔细的打量着洛一禾的神色,见她是真的与自己道谢,愈发忐忑,“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林大夫会这样。” “我知道。”洛一禾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孟清尘却依旧自责,“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如今林大夫不在百草堂了,在家闲着,却没想到他会打这个主意。刚刚我与阿耶在商量如何保证学子安全的事情,所以过来的晚了些。” “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吗?”洛一禾张开手臂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再说,今日林大夫的确尽心尽力的教我了,我受益匪浅。不管怎样,我都是要谢谢孟郎君的。” 孟清尘望着她叹息,“你与我,不需要这么客气的。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孟郎君,你可别拿这话哄我妹妹?” 洛南笙不知从哪冒出来,硬生生挤到两人中间,先是上下打量洛一禾,“你没事?” “看我像吃亏的样子吗?”洛一禾得意的扬起下巴。 洛南笙笑了,转身看向孟清尘,脸上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瞬间不见了踪影。 “就算是血脉至亲,也没有谁为谁做什么是应该的。我妹妹心思单纯,你可别给她灌输这种不良之言。到时候,再让她傻乎乎的、掏心掏肺的去给你做什么。” 孟清尘拱手告罪,“洛郎君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是最好。”洛南笙截断孟清尘的话,赶苍蝇般摆手道,“时候不早了,我妹妹饿了,要吃饭了,你回去。” 第215章 不是被穿了吧 第227章 不是被穿了? “哥!” 洛一禾嗔了洛南笙一声,还未再说什么,孟清尘已冲两人拱手道,“是我思虑不周。” 他看向洛一禾,唇角含着笑,语气温柔又体贴,“你今日忙了一日,原本就累了,是该早点吃饭,早点休息。那我就告辞了,明日再来看你。” 话音落,他便转身而去,洛南笙直接拉着洛一禾进了丁香小院。 洛一禾压低声音问他,“孟清尘得罪你了?” “没有啊。”洛南笙不解看向洛一禾,“不是你说看不透他,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我可没有后半句。”洛一禾急急撇清。 洛南笙失笑,“嗯,是我添上去的。” 他扯着洛一禾快步进了房间,“快点,我都饿死了,中午的时候就给了一块饼子,那饼子还硬的能把人牙给硌掉。” “那这伙食也太差了。” 洛一禾招呼着洛南笙坐下,“翠羽,先给我哥盛碗汤,让他喝口热的再吃。” “是!” 翠羽应着,不过盛汤的却是吴婉秋,洛一禾惊诧的看她小心翼翼盛了汤,又恭恭敬敬的端着放到洛南笙面前,看了她一眼,略略犹豫,将她面前的碗端起,也给她盛了一碗汤。 “小娘子今日也在外面吹了一日,也先喝口热汤。” 这话是从吴婉秋嘴里说出来的? 洛一禾震惊了,心中小鼓乱敲,吴婉秋不会也被人穿了? 早上她说她两句,她还哇哇大哭着跑走,现在就跟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狐疑盯着后退的吴婉秋,好似是不认识她一般,“你是谁?” 吴婉秋错愕,“我是吴婉秋啊。”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吴婉秋身子一矮冲洛一禾跪下,“洛小娘子,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在欺负我,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在帮我。” “你怎么知道的?”洛一禾诧异,怎么忽然就开窍了? “孟郎君和我说的。” 吴婉秋不知想到了什么,腼腆一笑,抬头看了眼洛一禾,又极快垂下眸光道,“他说吴家的名声现在很差,若是我自己不能强大些,出去就会被别人的口水淹死。 小娘子这样打击我,其实就是为了磨练我。不过……” 她又抬头看了眼洛一禾,“我觉得小娘子完全可以和我直说,害得我白白恼了你好几日。而且要是小娘子和我说了,说不定我早就能做一个合格的丫鬟了。” 得,这一句话便将吴婉秋彻底暴露,她还是那个娇气又无脑的吴婉秋,完全没有被人穿越。 “一个合格的丫鬟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洛南笙斜了吴婉秋一眼。 翠羽也忙上前,低声劝她,“你怎么能这样和小娘子说话呢?” 吴婉秋有些委屈,泪珠儿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却硬是给憋了回去,“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我教你。”翠羽将吴婉秋拉起。 兄妹俩没再理会这两人,洛一禾给洛南笙夹了一个鸡腿,“贾宗是怎么回事?” 洛南笙夹住鸡腿的动作一顿,“你知道了?” “李郎君说了两句,就两句。”洛一禾难掩脸上的遗憾,洛南笙唇角不由勾起,大大咬了一口鸡肉才慢悠悠道,“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老天有眼。” “贾宗就是一个什么都偷的小混混,半年前,知道有一家新娘子下葬,想着里面肯定陪葬了不少值钱的物件,白天人家下葬,晚上他便来挖坟。 正巧新娘假死醒来,他便将人打晕带回自己家去了。他想要霸占新娘子,新娘子不从,他便将不知从哪顺来的魅药下到了水里,顺手将纸一扔,纸就飘到了床底下。 这事他自己都忘了,小黑从床底下把那纸找出来,一吓唬,那家伙便将什么都招了。巧的是,他最近犯的案子就是大年初一刨徐文楠的坟了。” 洛南笙擦着嘴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徐文楠身体上的伤口左右对称、又匀称,凶手那般追求完美,将他埋下之后怎么任何掩盖都不做? 事实上,凶手做了。不但找了旧土洒在新土上,还撒了一些枯叶,做了一些脚印。只可惜,这凶手在前面做,贾宗便躲在后面瞧。 所以,凶手前脚离开,他后脚就给挖开了,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自觉晦气,这才胡乱又把徐文楠埋了。” 洛一禾恍然,“所以,冯家、唐家一到那里就发现有人动了土。这还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轻叹了口气,“可惜他没有看到凶手的正脸,不然这案子就破了。” 洛南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可没准。人的记忆力也是有欺骗性的,或许他看到过凶手的正脸,只是这时间太短,他一时没想起来,总之,他是一个重要的证人。” 他揉了揉洛一禾柔软的发髻,“明日还有一日,说不定能发现第二个贾宗,雁过必定留痕的。” “嗯。”洛一禾轻嗯,拍开洛南笙的手,推着他转了个身,将他向外推去,“快回去睡,明日还要忙一天呢。” “明日我来吃早饭。”洛南笙笑得意味深长。 “好。” 洛一禾没反应过来,直到第二日清晨洛南笙堵住孟清尘不让他进来,她才明白昨晚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这是早就算准了孟清尘会来。 “真巧啊。”洛南笙笑眯眯的望着孟清尘,“我说来我妹妹这蹭口吃的,孟郎君就送来了。” 孟清尘唇角也扬起,若刚刚跳出地平线的第一抹朝阳,温暖明媚。 “是真巧。我想着洛郎君这几日为了徐小郎君的事情辛苦了,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点好吃的,说是送到这,再请翠羽姑娘去叫你,正巧洛郎君在,倒是省了这一趟。” “那是巧。”洛南笙接过食盒,转身走了一步,好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孟清尘,“要不孟郎君和我们一起吃?” “不了,我还要去给阿耶送早膳。” 孟清尘冲洛南笙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洛一禾这才将脑袋探出来,冲洛南笙啧舌,“哥!你这可落了下乘了,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你小心眼。” 第216章 别坑我 第228章 别坑我 “我就小心眼。” 洛南笙毫不在意的将食盒放下,将里面的点心、饭菜端出来,“快吃!” 洛一禾嘻嘻笑着在洛南笙身边坐下,拿了一个胡饼用匕首划开,往里面夹上羊肉、水芹递与洛南笙,“给。多吃点。省的中午又没得吃。” “嗯。”洛南笙接过大大咬了一口,看向洛一禾道,“好吃。” 洛一禾唇角扬起,洛南笙又大大咬了几口,看向她道,“等徐文楠的案子破了,我们就和李云暮提一提太子的案子,怎么样?” “嗯。”洛一禾点头,虽然她心里也没谱,可总要试一试的。 李云暮,看在我们这么帮你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殊不知,几乎在同一时刻,竹院的李云暮也停下了手中的竹筷,看着郑直,问着差不多的问题,“太子的案子,你怎么看?” 郑直顿时来了精神,“之前,我觉得这事准是洛小娘子做的。可现在,我感觉,这事,准和洛小娘子没关系。洛小娘子是什么人啊?她要是真杀了太子,肯定不会跑路的。” “咳!”李云暮轻咳。 郑直嘿嘿一笑,“我是假设,假设。再说洛郎君,就冲他这检验尸体的水平,肯定也不能把太子的尸体扔哪不管啊,这里边定然有隐情。” 他也觉得有隐情,可洛一禾为什么不说呢? 李云暮看向郑直,“沈肆呢?这几日怎么不见他?” “沈郎君啊,不是被太傅抓去做功课,便是跑去斗鸡场了。年前他不是抢了赵记斗鸡场吗,现在正照着长安城里的斗鸡场改建呢。” 郑直回头看了眼沙漏,“不过这个时辰,应该还在。” “请他过来。” 李云暮起身去了书房,没多会,门帘一动,沈肆嬉皮笑脸的就进来了,走到他的长案对面,身子一弯,手臂撑着长案凑近他,“四郎!听说你想我了?” 李云暮身子往后仰了仰,靠着椅背,“你抢了别人的斗鸡场?” “哪个混蛋造我的谣?我那是赢来的,赢来的!” 沈肆嘿嘿一笑,“还是洛一禾和小黑帮我赢的呢。对了,说起来,小黑之前可是你的鸡啊,你不要了吗?” 李云暮挑眉看向沈肆。 沈肆瞬间神色一肃,“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讲道理的人。小黑不是你百里挑一找来炖汤的吗?被我借用了几日,我知道,那是你的鸡。” “所以呢?”李云暮轻声问道。 “要回来啊!”沈肆理所当然道,“你的鸡,自然归你啊。” 他讨好的绕到李云暮身后,抬手想要给他捏肩,被李云暮身子一偏躲开,沈肆嘿嘿一笑,举手道,“好好,我不碰你。” 他探身拿过茶壶,给李云暮斟了一杯茶,呼呼的吹了几下,又讨好的递给他,“喝茶,表哥,喝茶。” 李云暮接过茶盏,看向沈肆,“我要回来,然后再送给你,好不好?” 沈肆大喜,眉开眼笑,“知我者,表哥也!” “呵!” 李云暮冷笑一声,“叮”的将茶盏放到长案上,“你就是这样和别人做朋友的?” “这不是你的鸡吗?我是替你……”沈肆讪讪,编不下去了。 “你说,洛小娘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李云暮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茶盏。 沈肆眼睛倏的瞪圆了,“李四郎!你不能这么不地道啊!这是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不许告诉她。”他不放心的凑近李云暮,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会告诉她的,对不对?” 李云暮迎向他的目光,“这么关心她?” “哪有,”沈肆不好意思的别开头,“只是你也知道,她名声不好,就我这么一个朋友,若是知道我……” 说到这里,沈肆忽的懊恼起来,他脑袋里是怎么冒出抢小黑这种想法的? 他懊恼的一甩袖子,又看向李云暮,向他确认道,“四郎!你不会告诉她的,是?” 李云暮微微颔首,沈肆瞬间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四郎你最好了。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甭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都没问题。“ 李云暮摇头,“除了吃,你还能想到什么?” 沈肆后退一步,脸上浮出警惕之色,“你不是又要给我挖坑?李云暮,如今就咱们两个在这,你可不能坑我啊。” “想什么呢?” 李云暮顺手拿起长案上的一本册子朝沈肆砸去,沈肆偏头躲过又笑,“我就那么一说。你说,我还该想到什么?” 李云暮薄唇微动,“太子。” 沈肆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犹豫良久看向李云暮,“舅舅虽然对我好,但死的毕竟是太子,我让舅舅放了洛家,舅舅怕是不会同意?” “你可真敢想。” 李云暮被气着了,也不再与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你觉得洛一禾会杀太子吗?” “她又不傻,太子虽讨人厌,但也不必杀他啊。”沈肆坦诚道。 “所以,洛家是不是冤枉的?”李云暮挑明。 “对啊。洛家是冤枉的,我这就给舅舅写信,告诉他此事。”沈肆转身要走,被李云暮一本书砸中后背,他回头不解看向李云暮,“我又做错什么了?” “你红口白牙说她是冤枉的,她就是冤枉的了?” 沈肆一怔,瞬间讨好笑道,“不是有四郎吗?有你出马,还有什么摆不平的?” “苦主呢?苦主都不喊冤,我是吃撑了吗?”李云暮脸色骤然一冷,抬手指向外面,“滚!” “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沈肆有些措手不及。 “郑直!” 李云暮扬声唤道,郑直小跑着进来,凑近沈肆,“沈郎君,时候不早了,太傅这会应该用完早食了?” “不好!” 沈肆一溜烟的向外跑去。 太傅吃饱就该找他了,他要是再不走,今日又要被太傅扣下了。 跑出了小竹院,沈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转个弯先去提醒提醒洛一禾。这小糊涂蛋,放着李云暮这么大一个人不知道利用。 才转了个弯,沈肆就看到一名女子冲孟清尘福了一福,转身而去,孟清尘转身低着头往他这边而来。 第217章 长安,我要回去了 第229章 长安,我要回去了 “孟二!” 沈肆唤了一声,孟清尘不知在想什么,没听到。 “孟二!” 沈肆直接一把将就要擦着他而过的孟清尘拽住,“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狐疑看了眼刚刚孟清尘与那女子分开的地方,“不会是你又沾花惹草弄了个夏之雪?” 他放开孟清尘,严肃了神色道,“孟清尘,你要是敢对不起洛一禾,我饶不了你。” 孟清尘苦笑,“沈郎君想到哪去了?刚才那个是吴婉秋。她昨日抱怨洛小娘子欺负她,我开解了她几句,刚刚正好碰到,她与我道谢,我就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好好照顾洛小娘子,再没有旁的了。” “真的?” “若是不信,沈郎君可以去找吴婉秋求证。”孟清尘坦然道。 “那我就真的去问了啊?”沈肆试探。 孟清尘轻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问。” 沈肆满意了,咧嘴笑道,“那你刚才想什么呢?我叫了你两声,你都没听见。” 孟清尘叹了口气道,“今日是之安他母亲的生辰,从早上起来,我见之安情况就不大好,有些担心他,只想着怎么宽解他,一时没有留意。” “有什么好宽解的?”沈肆撇嘴,“都这么长日子了,他自己还想不明白,谁也帮不了他。” 他抬手拍了拍孟清尘的肩膀,“孟二,有的时候,你对他照顾的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孟清尘微微点头,长吁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可是看到他那样,放手不管,我又不忍心。” “就你最好心。菩萨都比不过你。”沈肆摆手道,“好了,你快去安慰夏之安。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 每日抄家灭门的不知道多少?有他这自怨自艾的时间,还不如想想以后自己怎么活,好歹能让他耶娘走的放心些。” 孟清尘僵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算了算了,做你的好人去。”沈肆知道这话孟清尘说不出口,索性也不为难他。 孟清尘歉意一笑,转身而去,沈肆则继续往丁香小院而去。 “洛一禾!” “沈郎君?” 洛一禾放下手中铅笔,看向大步进来的沈肆,冲他勾手道,“来来来,我给你诊个脉,看看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你行不行啊?” 沈肆一脸嫌弃,撸了袖子将手腕伸给洛一禾,眸光四转,既不见翠羽也不见吴婉秋,不由诧异道,“你的丫鬟呢?平日就是这么伺候你的?” “我自己要静一静,让她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洛一禾冲沈肆笑道,“张嘴,我看看舌苔。” “哪有看舌苔的?”沈肆碎碎念着张开了嘴,洛一禾点头,“没错了,就是上火了。这两日多喝点下火的茶,金银花就不错。” “一会我让随心买去。”沈肆凑近洛一禾,“吴婉秋怎么样?还老实吗?要是不行,你就把人卖了或者赶走,你可别听那吴家娘子的鬼话,什么官契五年不能赎身,有我呢。我说行就行。” 洛一禾忍不住弯了眉眼,“好,哪日若是我想卖了她,就找你。” 沈肆得意一笑,“你还没说,她老实吗?” “还行,前些日子每日哭唧唧的,昨日孟郎君点拨了她两句,还没见她再哭。” “看来孟二没撒谎。” 沈肆嘟哝一声,见洛一禾挑眉问他说什么,嘿嘿一笑道,“洛一禾,咱们是朋友?” “当然。” “那你再帮我训练一只斗鸡呗。”沈肆可怜兮兮看着洛一禾,“我不求它像小黑一样厉害,比别的斗鸡厉害就行了。” 洛一禾讪讪。 “行不行你给句话啊?”沈肆有些急了。 “我尽力,尽力。”洛一禾赶紧道。 沈肆咧嘴笑道,“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够义气。” 他回头瞥了眼门口,确认没人这才又看向洛一禾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太子的死与你、与洛家都没有关系,你要不要申冤?” 洛一禾震惊的看着沈肆,有些感动。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提出让她申冤的外人,竟然会是墙头草一样的沈肆。 “你别怕,只要你开口,我就让李四郎来查。有他出面,这天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怎么样?” “李郎君会同意吗?”洛一禾不确定道。 “怕什么?”沈肆拍胸口道,“有我呢,他敢不同意?那咱们说定了,你改日和李四郎说一说这事。” 沈肆起身,时间不早了,再磨叽下去,他今日怕就真的溜不了了。 “沈郎君!” 洛一禾叫住沈肆,沈肆狐疑,“怎么?还有事?” 洛一禾摇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训练出一只厉害的斗鸡。日后万一碰上更厉害的,咱们就叫上小黑,一定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哈哈哈……” 沈肆纵声大笑,手掌竖起拍向洛一禾,“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洛一禾抬手,两手相击的巴掌声“啪”的响起,沈肆乐颠颠的溜走,洛一禾重新坐下,整理昨日的脉案,将八卦炉画的脉象图,自己也画了一遍。 只是忙碌的过程中,唇角一直高高扬起。 有了沈肆敲边鼓,李云暮应该会同意? 长安,我要回去了! “小娘子!” 翠羽又移了一盏琉璃灯过来,“你写写画画都一整天了,快歇会。” “马上。” 洛一禾将最后一幅脉象图标住好,与之前的放在一起,这才伸了个懒腰,看向窗户,窗已染上墨色,不由感叹,“天都黑了,时间过的真快。” 她又转头看向翠羽诧异道,“我哥还没回来?” 翠羽摇头,“没有见到小郎君。” “洛小娘子!” “咯咯咯!” 郑直的唤声与乌鸡咯咯咯的叫声就在此时在门外响起。 “让他们进来。” 翠羽快步过去刚撩起门帘,乌鸡已经咯咯咯叫着冲了进来,跑到洛一禾面前蹭了蹭她的腿,一脸乖巧讨好。 洛一禾顺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看向进来的郑直,“我哥呢?还没查完吗?” “已经搜完了,是又出了命案,洛郎君在验尸。” “又查出一桩案子?”洛一禾惊得瞪圆了眼睛。 “不是,是贾宗死了。” 第218章 孟家大郎君 第231章 孟家大郎君 “文伯!” 沈肆耍赖,一把拽住文伯的袖子左右摇晃起来,“你去和太傅好好说一说,就给我放一日的假?” “去大青山一日回不来。” 沈肆一噎,“那就让我……” “学习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可废。郎君刚有些进步,莫要让太傅失望啊。”文伯真诚的望着沈肆,“太傅的身体你也知道,他现在给你上课可是用命在给你上啊。” 这话沉甸甸的压下来,沈肆的什么心思便都歇了,扭头看向洛一禾,“要是碰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可别忘了我。” “好。”洛一禾点头。 “要是碰到坏人,你就赶紧跑。”沈肆又提醒了一句,之后才一步三挪、三回头的跟着文伯和卫长恭走了。 “洛郎君!” 默默看了一场好戏的郑直拉着林默出场了,“贾宗的尸体出现了一些新的状况,我家郎君想请洛郎君去看看。” 林默补充道,“那尸体我看了,中毒的症状没有了。” “怎么可能?”洛南笙不信,贾宗的尸体是他亲自检验的,无论是从尸体表面呈现出的状态,还是他体内体液的测试,全都说明他中毒了。 林默神色凝重,“所以才想请洛郎君去看看。洛郎君,咱们走?” “郎君放心,正巧我家郎君要随甘大夫去大青山,我们会照顾好洛小娘子的。”郑直见洛南笙看向洛一禾,认真道。 洛南笙放心了,只叮嘱了洛一禾两句便跟着林默急匆匆走了。 郑直暗暗松了口气,悄咪咪的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珠,他家郎君也真是的,想要和洛小娘子一起去大青山就直说啊,非要折腾他。 让他大半夜的就跑去徐家住的客栈,将贾宗的重要性以及他的死透露给徐家,又赶去找林默,原本是打算编一个尸体状况的,谁料贾宗的尸体真出了新情况。 带着林默回到孟府,他又悄咪咪的去找太傅告了沈郎君的状。 如此一番折腾,总算是把孟清尘、洛南笙、沈肆给弄走了,可其实这只要他家郎君一句话的事啊。 “你家郎君要去大青山做什么?” 洛一禾好奇看向郑直,昨晚她说去大青山的时候可没听郑直说李云暮要去。 “去瞧瞧之前埋月落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郑直将李云暮的借口拉了过来,心中却是腹诽,那里林默带着人几乎掘地三尺的查过了,要是有什么发现早就发现了。 不过他脸上却笑道,“我家郎君已经在门口马车上等着了,一应物品都准备好了。” 孟府的门口,此刻可不止停着李云暮坐的马车,还跪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石青色圆领长袍,披着同色的大氅,跪的身姿笔直。 只是无论马车中的李云暮还是门房的小厮,既没有人上来劝他,也没有人替他去报信。 “咯咯咯!” 乌鸡欢快的叫着冲出了府门,也发现了这中年男子,颠颠的跑过去,绕着这人滴溜溜转了一圈,中年男子既没有挥手去赶,也没有抬头看乌鸡一眼,就好似自己是块石头似的。 “这是……” 洛一禾狐疑看了眼郑直,郑直轻轻摇摇头,看了眼马车,示意上车再说。 “小黑!” 洛一禾唤了一声乌鸡,抬手指了指马车,乌鸡翅膀子一扇飞到车上,钻了进去。洛一禾扶着甘尾先上了马车,自己偏头又看了眼那中年男子,这才上车。 马车辘辘而行,走了一会,洛一禾才出声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孟清儒!” 李云暮言简意赅。 见洛一禾依旧是一脸懵,郑直解释道,“就是孟大郎。太傅的长子。小娘子应该没有见过他,十八年前,太傅就是因为他辞官回的梅里。” 洛一禾恍然,“难怪我觉得他有些眼熟。不过他这是又怎么了?” “回到梅里之后,太傅便将他分了出去,自己不见他,也不许他回孟家。或是听到太傅身子不大好的消息,所以想要来看看太傅。” 郑直叹了口气,“太傅这气性也太长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原谅他。” “太傅不知道?” 洛一禾猜度。 “怎么不知道?我今日去寻太傅的时候,还特意与他提了提,不过他当做没听到。” 郑直正要叹气,见李云暮眼风扫来,立即闭嘴,暗暗庆幸,幸亏洛小娘子没有问他去找太傅做什么。 洛一禾这会正哗啦啦的翻着记忆。 虽然她没有见过孟清儒,但孟清儒的传说却一直是聚会中人们议论的话题。 曾经,孟清儒是太傅的骄傲,也是所有小郎君的榜样,所有小娘子的意中人。 后来,他娶了长安最有名的才女,温家小娘子温姝,两人恩恩爱爱甜如蜜,一年后便有了孩子。 再后来孟清儒不知从何处听到了关于温姝的流言,便疑心温姝红杏出墙,对她大打出手,更是摔死了他们的孩子。 到此时,孟太傅才知道这小两口的矛盾,严厉斥责了孟清儒,之后亲自写下和离书,让孟清尘、温姝签字,又将温姝收为义女,求圣人在温姝日后遇到心上人的时候为她赐婚。 处理完这些,孟太傅又写下告罪书,觉得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不配为太傅,不配为太师,请求辞官回梅里。 不是那种装腔作势的辞官,是抬着棺椁辞官的,说若是圣人不允,他就撞死在宫墙上。 圣人哪敢不允,可又不忍心他的才学被埋没,所以一再劝说,最终保留了他太傅一职,让他回了梅里,广收弟子。 孟太傅离开三年后,温姝便又嫁了人,如今孩子都和洛一禾差不多大小了,孟清儒却还是没有得到孟太傅的原谅。 洛一禾不由轻叹了口气,“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 “好像是。” 郑直也不是很确定,迟疑了一瞬,又补了一句,“至少没有正儿八经的大娘子。” 就在此时马车一晃停下,车夫的声音响起,“郎君,小娘子,到了,再往前车过不去了。” 第219章 闯祸了 第232章 闯祸了 “咯咯咯!” 乌鸡欢快的叫着跳下马车,颠颠的就往山上蹿。 洛一禾与甘尾也没有什么必须要采的药,几人便也没走小路,索性跟在乌鸡身后在山里乱转。 “蘑菇!” 洛一禾才发现树下一片稀疏的红伞伞、白杆杆的蘑菇,乌鸡就已经欢快的蹦跶过来,脖子一伸一缩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得,有毒。 洛一禾再不看一眼,继续向前。 她不知道乌鸡是如何感知这些药材的,但跟着乌鸡一路下来却的确找到了不少好东西,二十年份的人参就挖到了三颗。 要知道这可不是大青山深处,还算是外围,经常会有猎人和采药人光顾的。 就连李云暮都有些眼馋乌鸡了,“洛小娘子,我很好奇,究竟是我选的鸡好呢?还是小娘子训练的手法独特呢?” 能将一只平平凡凡的乌鸡变得这般通人性、这般鬼灵精。 洛一禾干笑,抬头看天,“哎呀,时间不早了,咱们要不去看看月落埋尸的地方,不然再走,可就进深山了。” “出来的时候再看。”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不等他开口,洛一禾一把揪住甘尾,指着路旁的一丛杂草,“师父师父!这是什么草药?” “没有药。”甘尾毫不给面子,“只有草。” 洛一禾僵住,郑直别过脸去偷笑,李云暮的唇角极快扬起,望着那个僵在那里的红衣少年郎,深邃的眸子里浮出点点星光,洛一禾,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咯咯咯!” 乌鸡的叫声从远处传来,算是给洛一禾解了围,她立马冲乌鸡叫声的方向跑去,“我去看看小黑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她话音才落,天地一暗,飞沙走石,树木、草丛哗啦啦直响。 “洛小娘子!” 郑直脸色一变,飞奔过去查看,到时竟发现他家郎君比他还快了一步,斜站在洛一禾身前,一手扯着大氅将他们两人都罩住,他们身后是东倒西歪的树木,飞扬的尘土。 “丫头!” 甘尾气喘吁吁跑来,见洛一禾无碍,这才放下心来,狐疑看向这一地的狼藉,“这是什么猛兽?” “小黑!” 洛一禾扒拉开李云暮冲还未散尽的尘土喊道,这就是乌鸡刚才叫唤的地方。 “咯咯咯!” 乌鸡的叫声在尘土里响起,片刻一只灰头土脸的鸡骂骂咧咧的跑到了洛一禾面前,一边抖着翅膀子,一边冲那还未落下的尘土叫骂。 【是那只巨蟒。】八卦炉提醒。 其实也不用它提醒,尘土落下,巨蟒的身影已经毫无遮掩的出现在几人面前,它大大的脑袋耷拉在空中俯视着几人,吞吐着蛇芯的蛇口中,口水滴答滴答直落。 地上都被砸出了一个个小水坑。 洛一禾心倏的提起,【它这是几个意思?不会是想要吃我们吗?】 【放心。】八卦炉鄙夷的看了眼洛一禾,【它是很高兴又见到你们,哦,主要是小黑。】 洛一禾忍住一巴掌抽在八卦炉脑袋上的冲动,保持着微笑看向八卦炉,【你问问它,它不在那个山谷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这可不算深山,随时都有可能碰到猎人或者采药人,到时候谁打谁啊? “它还认得我们。” 李云暮从巨蟒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洛一禾,“是?” 洛一禾诧异了,“你怎么知道的?”若不是八卦炉说,她都没看出来。 “因为你不慌。” 洛一禾僵住。 李云暮愉悦的别开眸光,又看向巨蟒,若有所思。 【它说它来看看是哪个混蛋把有毒的垃圾丢到了深山。】八卦炉翻译,【哦,它还让我告诉你们,说它刚才不是故意的,是一时太高兴,忘了收敛一下。还有,它想问你要个药。】 【什么药?它不是又吃撑了?】 八卦炉还没回答,眼前的巨蟒动了,大脑袋和前半截身子往后一扬,蛇尾一摆,又是一阵飞沙走石。 洛一禾眼疾手快一把扯过李云暮的大氅盖住脑袋,李云暮伸出去的手抓了个寂寞,然后整个人僵住。 灰尘散去,洛一禾松手,长出了口气,“大蟒蛇,你再动的时候慢一点,你这动静太吓人了,是,李……” 洛一禾的话戛然而止,呆呆望着李云暮一脸的尘土,恍恍惚惚想起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啊啊啊!闯祸了! 她和李云暮的好感度啊! 她还计划等到他们两人气氛正好的时候,她和他提一提太子的事情,这这这……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洛一禾赶紧道歉,也顾不得巨蟒了,一把从袖子里扯出帕子,踮着脚尖胡乱就往李云暮脸上抹去。 郑直吓的魂飞天外,上一个这样对他家郎君的人被砸到了墙上。 “小娘子,还是我……” 我来的话还未出口,李云暮压抑的快要炸裂的声音已经响起,“洛!一!禾!”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她还没解释完,眼前一花,已经没了李云暮的身影。 “洛小娘子!”郑直愤愤跺脚,“你们就在这,哪也别去。” 匆忙交代了这一句,郑直急急往李云暮消失的方向追去。 “李郎君会武功啊。” 洛一禾感慨着看向甘尾,却见他一脸凝重,心中当下又忐忑起来,“师父?你怎么了?你放心,一会他怪也只能怪我,不会牵连师父的。” “你不知道。”甘尾的眉头蹙的更厉害了,李云暮的情况不能动用内力。 “咯咯咯!” 乌鸡跳着脚叫,见洛一禾看它,抬抬翅膀指向一边。 洛一禾顺着它所指看去,竟看到了巨蟒眼中的几分委屈,挠了挠头,“你怎么了?” 巨蟒的尾巴晃了晃。 【它说它的尾巴不受它的控制,它也不想让尾巴碰到那些树木,不想一动就飞沙走石,可是它的尾巴不受控。它想让你救活它的尾巴。】 八卦炉翻译。 洛一禾此时才想起,之前巨蟒的尾巴是被铜钉钉死在地下的,估计肌肉什么的都已经坏死了,所以才会这样。 “咯咯咯!”乌鸡忽然兴奋起来,小眼睛亮晶晶的跳来跳去。 八卦炉实时翻译,【它说只要你救了它的尾巴,它就给小黑一朵蛇芝。】 第220章 巨蟒翻脸了 第233章 巨蟒翻脸了 【这怎么救?】 洛一禾傻了,就算是现代的医疗水平,肌肉坏死也只有截肢一条路,【给它截了那截尾巴?】 八卦炉静默,巨蟒的大脑袋猛然凑近洛一禾,洛一禾惊得跳到一边,大蛇嘴中的涎水嗒落在洛一禾刚刚立着的地方,腐酸味弥漫而起。 【小八,什么情况?】洛一禾惊魂未定。 【它说不许割它的尾巴。】 【不割不割!快告诉它我不割。】 洛一禾生怕自己慢一句,巨蟒一口把她给吞了。 果然,巨蟒的大脑袋又挪了回去,一双巨大的眼睛巴巴的盯着洛一禾,就算洛一禾不通兽语,却也感受到它强烈的意愿,救我的尾巴!快救我的尾巴! “咯咯咯!” 乌鸡也跳着脚催洛一禾,快点给它瞧啊!快点快点! 洛一禾偏头看向甘尾,“师父!若是蛇尾巴坏死一截怎么处理?” “割……” “咯咯咯!”洛一禾学了一声乌鸡叫,偷眼看了下巨蟒,见它并没有反应这才望向一脸惊诧的甘尾,嘻嘻一笑道,“我明白了,师父。” “咯咯咯!”乌鸡不满洛一禾的不作为,在她靴子上啄了一口,翅膀子指着巨蟒,你倒是快给它治啊。 洛一禾被赶鸭子上架,盯着巨蟒的尾巴尖道,【小八,你告诉它等一下别乱动,我先试试它尾巴坏死到什么程度了。我不是要伤害它的,你和它说清楚。】 【巨蟒说它不动,让你尽管治。】 洛一禾走近巨蟒的尾巴尖仔细打量着,明明是尾巴尖,却比她的腰还粗,她抬手按了按,想想这力道对巨蟒来说应该就如落上的一只蚊子,一咬牙,从袖袋中摸出匕首。 【让它忍一下。】 【来。】八卦炉转达了巨蟒的意思。 洛一禾深呼了口气,拔出匕首,看向甘尾,“师父,你往后退点。” 万一巨蟒没忍住,一个神龙摆尾再扫到甘尾。 甘尾依言往后退了两步,就见洛一禾匕首举起“噗”的一声刺入蛇尾,有血迹渗出。 “你要杀了它吗?”甘尾赶紧提醒道,“小心别弄破了蛇胆。它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蛇胆肯定能解百毒,把蛇胆小心点挖出来!” 有了这蛇胆,说不定李云暮身上那古怪的毒就能解了。 “师父?”洛一禾震惊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杀巨蟒了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咯咯咯!” 乌鸡跳着脚的狂叫。 巨蟒忽然动了,沉重的尾巴一摆,洛一禾便如炮弹一般被扫了出去,砰的撞在树上,撞的洛一禾气血翻涌,口中直泛腥甜。 不等她回神,就见她那亲爱的师父手脚并用的在空中狂舞,竹筐、药锄、人参、草药从高空乱掉,却是甘尾被巨蟒直接缠住给卷到了半空。 “师、师父!” 洛一禾挣扎着扶着树爬起,看向巨蟒,“你这是要做什么?放了我师父。” 喊完,她恍然才想起,巨蟒不是乌鸡,听不懂她的话。 他们之所以能交流,是因为八卦炉将她的意思转达给小杏树,小杏树再翻译给巨蟒,巨蟒回话也是这样倒腾回来的,先告诉小杏树,小杏树告诉八卦炉,八卦炉再翻译给她。 巨蟒为什么忽然翻脸了? 【小八,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我师父说要杀了它取蛇胆,它应该也听不懂啊?】 八卦炉有些心虚,【小黑一时嘴快让夭夭给翻译了,原本是想要威胁巨蟒的,谁想到……】 啪! 洛一禾一巴掌抽在八卦炉的大脑袋上,【你怎么变了个色,智商也变了?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够给它塞牙缝的,还威胁它?你怎么不上天啊?】 八卦炉讪讪,缩了缩粗粗的脖子,抵着看不见的小手手,【我想着小黑进化,一时激动,就给忘了。】 洛一禾能怎么办?只能忍下这口气,【你快和它好好说说,让它把我师父放了,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我治它的尾巴还不行吗?】 她心里暗戳戳打定主意,等巨蟒放了甘尾,她就给巨蟒用个拖字诀,然后拉着甘尾走人,以后再不来大青山。 【巨蟒说放了你师父可以,不过它要一个人质。】 八卦炉怯怯望着洛一禾道。 【那不就是要我吗?】 这里除了甘尾就是她,哪还有个人能做人质? 【行!让它放了我师父,抓我。】洛一禾豁出去了,八卦炉反而不干了,【不行!你要是做了人质,谁给它看尾巴啊?小黑,小黑说它去。】 【鸡质也行?】 【在蟒蛇眼中,都是一样的。】 洛一禾狐疑看向蔫头耷脑的乌鸡,显然这家伙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了。 洛一禾蹲下,小声问它,“你真的愿意去做鸡质?” 乌鸡抬头看了眼洛一禾,点了点鸡头,“咯咯咯。” 八卦炉的同声翻译响起,【小黑说你太笨了,跑得慢,肯定不是大蛇的对手,它说不定还能溜走,你只能给大蛇填肚子。】 这浓浓的嫌弃啊,撩拨的洛一禾心头火起,抬手指着巨蟒,“去,赶快交换!” 巨蟒身子一颤,眼看就要把甘尾摔下,洛一禾煞白着脸急急喊道,【小八,让它轻点放下来,不敢扔啊。】 这么高扔下来,甘尾不摔死也得摔个重度骨折。 巨蟒长身一摆,将已经撒开的甘尾又卷住,身子往前一耸将他丢到了地上,血盆大口张开,啊呜一下便将乌鸡给吞了。 洛一禾惊呆了,都忘了去扶甘尾。 “小黑!” 洛一禾怒气冲冲瞪着巨蟒,将刚刚收起的匕首又摸了出来,【小八,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鸡质吗?怎么把它给吃了?】 【小八?】 洛一禾又呼叫了一声,八卦炉才出声,【没吃,小黑就在巨蟒嘴里,巨蟒说你要是治不好它的尾巴,它就把小黑咽下去。】 洛一禾气的磨牙,可惜鸡在巨蟒嘴里,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快步去看已经自己爬起来的甘尾,“师父,你没事?” 甘尾摇头,“它怎么忽然发疯了?” “你都要挖它的蛇胆了,它能不疯吗?”洛一禾压低声音道。 甘尾一脸震惊,“它能听懂我们说话?” 第221章 进化后的丹药后遗症 第234章 进化后的丹药后遗症 洛一禾哑然,有些心虚道,“或许……是看懂了,我又不是蛇,我怎么知道。师父你没事?” “我没事。”甘尾看向地上七零八落的草药,“就是可惜了这些草药。” 说着,他已经捡起药篓去捡了,洛一禾赶忙上去帮忙,两人七手八脚将地上的草药,摔成两截的人参捡起。 “师父,你去那边休息,我给大蟒蛇看看尾巴。” “你会看?”甘尾现在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被巨蟒给听去,又翻了脸。 “它是蛇,又不是人,胡乱看看呗,再说万一我不行了不是还有师父吗?”洛一禾笑眯眯的把甘尾哄走,转身走向巨蟒,看向她刚才扎了它一刀的地方。 虽然被匕首扎破,但伤口却出血很少,只是往外冒了一些血珠,而且这些血珠的颜色也偏暗沉。 【能治吗?】八卦炉怯怯询问。 洛一禾点头,却与八卦炉说着相反的话,【不可能!除非断尾。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救了小黑逃跑?你有没有什么让人,不,让蛇昏迷的药,咱们放倒它。】 【洛一禾!】八卦炉忽然跳起,脑袋上的盖子叮铃咣当直响,【你怎么不问我能不能治啊?】 对哦。 洛一禾眼睛亮了,笑眯眯的望着八卦炉,【亲爱的小八,你有没有什么丹药可以治好它的尾巴?】 【当然!】八卦炉得意的扬起大脑袋,【我是谁啊?我可是太清天尊……】 啪! 洛一禾一巴掌抽在它大脑袋上打断了它的话,【有办法你不早说,看我干着急,很好玩吗?】 八卦炉瞬间怂了,缩了缩脖子,【我、我一时给忘了。】 洛一禾咬着后槽牙呲牙笑道,【那还等什么,来!】 八卦炉不敢废话,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八卦炉的声音已然响起,【这是断续丸!】 【让它张嘴。】 巨蟒把脑袋低下嘴巴张开。 乌鸡“嗖”的从巨蟒嘴巴里蹿出,骂骂咧咧的跳着脚、抖着翅膀子上的口水。 洛一禾则将刚到手的还热着的药丸直接丢进了大蟒蛇的嘴巴里。 “小黑,你没事?” “咯咯咯!” 乌鸡挺胸抬头,还没有开始展现自己的威武,飞沙走石又弄它一个灰头土脸。 “咯咯咯!”乌鸡尖叫着跑走,洛一禾也不敢停留,跟在乌鸡身后拼命狂奔,路上还不忘顺手拉上甘尾。 可拉着甘尾才跑了两步,便听身后的动静小了,不由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尘土、碎石落下,却不见了巨蟒的身影。 “这是跑了?”洛一禾诧异。 “咯咯咯!”乌鸡也发现不对了,什么也不顾,直接冲进了尘雾中。 “小黑!” 洛一禾唤了一声,八卦炉的声音已经在她脑海中响起,【小黑说大蟒蛇说话不算数,答应了它蛇芝,竟然跑路了。这个大骗……】 八卦炉气愤的声音戛然而止,大脑袋忽然垂了下去,粗粗的脖子缩了缩,不着痕迹往一边挪了挪,又挪了挪,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回事?】洛一禾一眼便看穿了它的心虚,眸子倏的撑大,【不会是你都进化了,练出来的丹药还有后遗症?】 八卦炉耷拉着个脑袋,【我炉灵不全,这里还没有灵气,而且用的还是……】 【停!】洛一禾叫停了八卦炉的老生常谈,【你就痛痛快快的告诉我,这次的后遗症是什么?】 刚刚她还想呢,若是巨蟒真的好了,她就让八卦炉再炼一颗断续丹回去给洛星河,这样他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你自己看。】八卦炉说不出口。 我看什么? 洛一禾狐疑看向那片尘雾,尘雾已经淡去,能看到一只鸡在里面狂舞,像是疯了一般,跳来跳去,脑袋更是甩的几乎要掉下来。 “小黑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甘尾都看出乌鸡的不对劲了。 或是听到了甘尾的这话,乌鸡甩着脑袋,展着翅膀子颠颠的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洛一禾才发现乌鸡嘴里还叼着一只蚯蚓。 它脑袋晃来晃去,蚯蚓便跟着摆来摆去,甩的几乎要断成两截了。 “一只蚯蚓看你高兴的,等回去,我让翠羽给你捉上几十只,天天让你吃的饱饱的。”洛一禾感念乌鸡刚才勇于做鸡质,赶紧许诺道。 乌鸡一怔,看了眼洛一禾,嗒一声将嘴里的蚯蚓吐了出来,蚯蚓身子一扭就要跑,乌鸡抬腿,毛茸茸的爪子啪的就把蚯蚓按住,任蚯蚓身子扭成麻花,也逃不脱它的鸡爪。 “咯咯咯!” 乌鸡仰着个脑袋放声大叫。 这叫声,就算是不通鸡语的洛一禾、甘尾都能感觉出它的欢喜了。 这是高兴疯了啊? 【这蚯蚓是个宝贝?】 洛一禾试探着蹲下去看乌鸡爪子下的蚯蚓,八卦炉气若游丝的声音在洛一禾脑海中响起,【它不是蚯蚓,是巨蟒。】 洛一禾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又看向乌鸡爪子下的蚯蚓,不,巨蟒,果然,它的颜色不是蚯蚓的那种暗红,而是和巨蟒一个色号的暗黄。 就在洛一禾的注视中,乌鸡把自己的爪子抬起,蚯蚓,不,巨蟒身子一扭又要跑,嗖嗖在地上才蹿出半搾长,乌鸡的爪子毫不客气的就又落了下来。 “咯咯咯!” 乌鸡小人得志的张狂大笑,之后爪子一抬,脖子一伸,再次将巨蟒叼在口中,拼命甩着鸡头以报刚才被巨蟒吞入口中的仇。 这报应来的可真够快的。 洛一禾一点都不同情巨蟒,不过再看向蔫哒哒的八卦炉时,愈发的一言难尽了,之前八卦炉的丹药后遗症如乌鸡,只是爱吃毒药,如夭夭,变异了,爱吃肉,通兽语,可现在,巨蟒变蚯蚓。 【是进化了。】洛一禾感慨。 八卦炉更蔫了。 【不过有一点,你比以前进步了。】洛一禾缓缓又道。 八卦炉倏的抬起大脑袋看向洛一禾,就见她咧嘴一笑道,【比以前更不靠谱了。】 【洛一禾!】 八卦炉怒了,叮铃咣当跳脚,【你不厚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第222章 别别扭扭 第235章 别别扭扭 【好了,好了,】洛一禾毫不走心的安慰炸皮的八卦炉,【我又没说你什么,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八卦炉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转了个身,不搭理洛一禾了。 洛一禾乐滋滋的去看还盯着乌鸡的甘尾,“师父,你看什么呢?” “小黑嘴里的蚯蚓是不是变种?怎么是暗黄色的?”甘尾蹙着眉,“小黑一向喜欢有毒的东西,是不是说明那条蚯蚓有毒?蚯蚓的毒我还从没见过。” 洛一禾心虚,赶紧向左一步挡在甘尾身前,阻断他看向乌鸡的视线,垮着小脸道,“师父!你快给我把把脉,我觉得我刚才摔出内伤来了,怎么哪哪都疼?” 果然,甘尾的注意力瞬间转到洛一禾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她的脸色,“把手伸过来。” “这是怎么了?” 郑直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洛一禾心虚的越过甘尾、郑直,看向在他后面而来的李云暮,李云暮依旧是那身绛紫色的锦袍,黑色的大氅,不过显然都已经洗过了,上面别说污渍,一点尘埃都没有。 “不小心摔了一下。” 甘尾看了眼洛一禾,虽不解她为什么避重就轻,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没事?”郑直看向甘尾。 李云暮虽没有上前,耳朵却不由竖了起来。 “气血有些翻涌,休息休息就好,没有大碍。”甘尾收回了手。 郑直松了口气,左右环视,“那条蛇呢?” 洛一禾不由看了眼还在乌鸡口中垂死挣扎的巨蟒,决定还是撒谎,“刚刚还在,忽然就走了。” “这里还不算深山,而且有巨蟒留下的气息,野兽应该不会来,今晚就在这休息。”李云暮开口。 “好好好!”洛一禾狗腿的赶紧附和,然后送上成套的彩虹屁,“还是李郎君考虑的周全,不愧是李少卿,做什么事情都那么细心、周到,简直是无人能及。” 甘尾别开脸不去看洛一禾。 郑直嘴角直抽抽,洛小娘子的这夸奖实在是、实在是牵强! 李云暮冷哼一声,别开脸,左右环视,寻找过夜之地。 果然将这家伙得罪死了,洛一禾心中哀嚎,太子的事情看来暂时不能提了。 她小心翼翼的凑近李云暮,李云暮不着痕迹向旁边挪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嫌弃的看了眼洛一禾,忍了又忍,不由看向郑直,“咳!” 郑直小跑过来,眸光在这两人身上一转,瞬间就明白他家郎君的臭毛病又犯了。 “咦!”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凹陷下去的山壁,“那是不是个山洞?郎君,咱们去看看。” 之后,他又看向洛一禾与甘尾,“洛小娘子,甘大夫,从这往上走两里,就是那条小溪,你们去洗涮洗涮,我给你们准备晚膳。” 洛一禾狐疑看向甘尾,甘尾头发上夹杂着枯草不说,脸更是像被人按着在地上摩擦过一样,斑斑点点全是灰土。 瞬间,她就反应过来,她的形象绝对比甘尾好不了哪去,因为她也被巨蟒弄得灰头土脸,还在地上滚了几圈。 难怪李云暮的嫌弃都遮掩不住了。 啊啊啊,失策,失策啊! 洛一禾心中哀嚎着扯着甘尾就走,“郑郎君不说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浑身都痒痒,哪里都不舒服,咱们快去洗把脸。” 走了两步,洛一禾又想起来另一个更脏更臭的家伙,“小黑!快走,洗澡去!” 乌鸡甩着脑袋跟上。 眼见两人一鸡走远,郑直这才提醒浑身紧绷的李云暮,“郎君,他们走了。” 李云暮斜了眼郑直,什么话也没说,往他刚刚指的那块凹陷的山腹走去。 走到近处,两人才发现,这可不止凹陷一点,往里都有快两丈深了,都可以说是一个小山洞了。 郑直先一步进去,以免里面有什么野兽的粪便,李云暮能当场炸了。 才进去,郑直就愣住了,“郎君!” 李云暮快步进来,顺着郑直的视线看去,没有野兽,也没有骷髅、尸体,只有一床灰色的褥子,一个破旧的竹箱。 “有人在这里住过。”李云暮凝眸望着那个竹箱,“把箱子盖合上,看看从左数第九根竹篾上是否有一块灰色的烧过的痕迹。” 郑直依言查看,惊喜的回头看向自家郎君,“有,好像是烛台烫下的痕迹。” “这是祝余的箱子,我在祝氏医馆的时候看到过。” “祝神医?”郑直惊诧的放下竹箱,又去抖了抖褥子,抖出来两片干枯的叶子,之后再没别的发现。 郑直扔下褥子感慨,“他与孟兰心是无处可去,躲到了这里啊。” “若是我们早两日来,说不定能将人堵个正着。”李云暮盯着竹箱上的灰尘有些遗憾。 从这灰尘厚度来看,这两人走了不会超过三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能找到他们。”郑直将竹箱、褥子丢了出去,迅速将山洞打理了一番,在洞口又生上火,抓了两只野鸡烤上。 洛一禾与甘尾就是踩着鸡肉的香气回来的,洛一禾没敢往李云暮跟前凑,先悄咪咪的凑到郑直身旁,“我这下干净了?” 郑直不知道是被火烤的还是怎的,脸有些烫,看了眼假装闭目养神的自家郎君,压低声音与洛一禾道,“小娘子多多担待,我家郎君不是故意针对小娘子的,他是真的见不得脏兮兮的东西。” “我知道,爱干净,讲卫生,这是好习惯。”洛一禾笑眯眯的道,心中叫骂,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李云暮眼皮掀开看了眼洛一禾,“言不由衷!” “衷!怎么不衷?我这全都是肺腑之言,病从口入,身上脏兮兮的,容易生病,是?师父!”洛一禾看向甘尾。 甘尾点头,“嗯。” 洛一禾满意了,回头又看向李云暮,“郎君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去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你说出来,不管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李云暮刚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眸光深深望着洛一禾,“沈郎君来梅里,是要和太傅做学问的,你少教他这些花言巧语。” 第223章 小手摸大手 第236章 小手摸大手 洛一禾呆住,脸上还算平静,心中的小人已然暴起,一把将李云暮揪住,就像乌鸡对待巨蟒一样,将他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她发誓,等太子的案子水落石出后,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她要是能再多看他一眼,她都不姓洛! 只是现在…… 洛一禾扯了扯唇角,没扯动,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 不管了。 洛一禾将手在地上一按,起身,走到李云暮身前蹲下望着李云暮,“听李郎君的意思,沈肆也说过同样的话,是吗?” 李云暮微微颔首,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他说话的时候是离李郎君很远呢?还是……”洛一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只手一起抓住李云暮的左手,“像这样,问李郎君想要吃什么?” 李云暮整个人僵住,目光僵硬的看向洛一禾的手,她手指纤细,手背干干净净,小手此刻正在他手背手心上来回摩挲,留下一片片黑乎乎的污迹。 李云暮整个人顿时不好了,“洛一禾!” “哎!”洛一禾脆声应着,笑眯眯的望着李云暮,晶亮的凤眸中闪烁着狡黠。 “原来李郎君喜欢这样问话啊,我记住了。还有一点,我要纠正李郎君,沈郎君说的那些话可不是我教的。是个人都知道这样说。” 她意味深长的望着李云暮,将言外之意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你连这都不知道,还算个人吗? “洛!一!禾!” 李云暮咬牙切齿,却不敢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拽回,怕会蹭到更多的污渍,只能僵硬的保持原状。 “哎!”洛一禾又是脆生生应了一声,自说自话道,“还有一点李郎君或许不知道,我问你想要吃什么,并不是真的关心你想要吃什么,而是与你客气客气。 你只需要回答说,不用,谢谢,就好。你要是真说你想吃什么,哪怕是说吃条鱼,那都是尴尬。所以……” 她压低了一点声音,“李郎君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洛一禾嫣然一笑,又继续道,“李郎君还有何指教?没有了?那我去吃鸡了?” 她松开李云暮的手,笑眯眯的走向目瞪口呆的郑直,“看鸡,都烤焦了!” “哦哦!”郑直回神,赶忙将烤鸡从篝火上取下。 洛一禾一把接过,“这黑乎乎的东西,想来你家郎君是吃不下去的,算了,我和我师父就勉为其难的替你们吃了。” 她将上面的一只鸡另串到一根木枝上递给甘尾,自己留下了下面的一只。 甘尾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接了过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洛一禾笑眯眯的坐在他旁边也啃起了自己的,还不忘招呼乌鸡,“小黑,你要不要吃一口?虽然不好看,但是可香了。” 郑直呆呆看向自家郎君满是寒霜的冷脸,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这才发现李云暮的左手全是黑乎乎的手印,惊恐的看了眼大口啃鸡腿的洛一禾,又看向自家郎君。 李云暮霍然起身。 郑直正纠结着万一他家郎君与洛小娘子动手,他究竟是拦还是不拦?李云暮已然脚下生风的走出了山洞。 郑直松了口气,快步追了出去,觑着李云暮的脸色道,“这洛小娘子也太过分了!我今日总算明白为什么说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郎君也没说什么啊,她怎么就……” “闭嘴!” 李云暮叱断郑直的话,到此刻他还觉得自己的手毛毛的,就好似洛一禾软软绵绵的手还在他手上来来回回摩挲一样。 “那我再给郎君烤只鸡?” 见李云暮没有反对,郑直脚底抹油,“我去抓鸡。” 李云暮的这只鸡是什么时候吃到肚子里的洛一禾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吃饱之后,胡乱擦了擦嘴,就靠着甘尾黑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才睁眼,就对上了甘尾兴奋的眸光。他晃了晃手中昨日郑直交给他的枯叶,难得与洛一禾说了一串的话。 “我知道这叶子是做什么用的了。不是用来入药的,是用来做棉布包扎伤口的。需要这般仔细包扎的伤口定然是伤的很重。所以,我师兄或者孟兰心他们两人中一定有人受伤了。” “厉害!” 洛一禾冲甘尾竖了个大拇指,昨日见着这叶子,她发现不是药材便没有留意,只当是祝余、孟兰心两人无意带进来的,没想到还能看出这么一条消息。 “咯咯咯!” 乌鸡得意洋洋的站在洞口催促着洛一禾。 【小黑让你快去和它一起找蛇芝。】 【巨蟒告诉它蛇芝在哪了?】 八卦炉晃了晃大脑袋,它都有些同情那条小虫子了,【连它五十年前偷了鸟蛋的事情都交代了。】 洛一禾笑弯了眉眼,起身到了洞外,没事人一样冲低声不知正说着什么的李云暮、郑直挥了挥小爪子,“李郎君、郑郎君早啊!” “洛小娘子早。”郑直回应,偷眼看了眼自家郎君,低声提醒他,“郎君,别忘了解毒的事啊。” 李云暮微微颔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洛一禾软软绵绵的小手正在摸自己手的错觉。 “咱们去找蛇芝,小黑说它知道蛇芝在哪。” 郑直看了眼李云暮,替他应道,“好。” 之后又讨好的跑到洛一禾面前,将一个饼子递给她,“还软着、热着呢,小娘子先胡乱垫两口。” “多谢!” 洛一禾接过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跟着乌鸡往深山而去,不过这次走的方向却与上次截然相反。 在太阳滑落西山的时候,八卦炉的声音终于在洛一禾脑海中响起,【前面就到了。过前面那个坡的时候小心些,巨蟒说那里被污染了。】 【被污染了?】洛一禾诧异。 八卦炉点了点大脑袋,【巨蟒就是这么说的,它说它之所以出深山就是为了这事。它的朋友棕熊在这不小心吃了块肉,然后就死了。秃鹫在这叼了口肉,也死了。】 洛一禾看了眼前面兴奋的已经飞起的乌鸡,便隐隐猜到这污染是怎么回事了,她一把扯住甘尾,又叫住郑直、李云暮,“前面有剧毒,你们先在这等一下,我过去看看情况。” 第224章 有尸体 第237章 有尸体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剧毒?” 郑直诧异,却是拦住了洛一禾,“小娘子在这等着,还是我去看。” “我能听懂小黑的话,知道哪里危险。”洛一禾谢绝了郑直的好意,小心翼翼往眼前这个只有十几米的小山坡爬去。 才往上走了两步,乌鸡已经展着翅膀子从上面掠下来,嘴里,“咯咯咯”的狂叫着。 【什么情况?不是剧毒吗?】 【小黑说它是一只有骨气的鸡,就算三天不吃毒药,也绝对不吃这种毒。】 八卦炉学着乌鸡的语调给洛一禾翻译。 洛一禾愈发警惕了,抬步正要往上走,有人越过她先一步上去了。 “李郎君?” 洛一禾诧异,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不是让你们等着吗?” “小黑下去了。” 李云暮脚步不停。 洛一禾怔住,乌鸡下去了,所以谁上都一样,李云暮的未尽之意她明白。 可正因为明白,所以心里才忽然觉得暖暖的,原来这家伙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洛一禾颠颠的快步去追李云暮,“李郎君。昨晚对不起啊。” 李云暮脚步微顿,继续向上,洛一禾看不见的唇角却极快翘了一下,小娘子就是小娘子,这么容易就变了想法。 “别上来!” 李云暮神色凝重,他已经闻到了一股腐烂、腐败的味道,而且不是一般的枝叶腐烂,是死人的味道,不出所料,这上面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有尸体?”洛一禾也闻到了,她小心翼翼跟在李云暮身后站到了小坡上,小脸瞬间垮了。 就在他们前面七步之外,躺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已看不出面容,胸脯也不知是被秃鹫给啄了,还是被黑熊给咬了,总之许多肠子似的东西流淌在外边。 “是中毒死的。”话出口,洛一禾赶紧又找补了一句,“刚刚小黑闻到这味很兴奋。” 难怪乌鸡不肯吃了,这毒药是拌到了尸体里啊。 “你看他腰上的丝绦,是不是有些眼熟?”李云暮忽然出声。 洛一禾忙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一截已分辨不出颜色的丝绦,然后她就再看不出别的了。 洛一禾讪讪,“我看不出来。” “郑直!” 李云暮冲山坡下的郑直挥了挥手,郑直三步并做两步蹿了上来,“我的天啊!这怎么会有一具尸体!” “看他的丝绦。” 郑直凝眸看去,瞬间惊呼,“打的是团锦结。” 他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青色丝绦,看向李云暮,“与我的一样,我的这条是紫苑姑娘送的。” 李云暮盯着郑直手中的青色丝绦看了看,又看向那截不辨颜色的丝绦,“明显,这两条丝绦出自一人之手。他应该是月落。” 他看向震惊的洛一禾解释道,“依这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此人死了至少有半月。在大青山,有紫苑编织的团锦丝绦,死于中毒,半月之前。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月落。” 的确。 但洛一禾依旧难掩震惊,“若月落已经死了,那杀害徐小郎君的凶手又是谁?” 之前,他们查到的所有证据都对月落不利,可月落已经死了,自然不可能是凶手。 李云暮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意图嫁祸月落,此人必定是孟府的人,而且还不是寻常人,不然如何知道月落的埋尸之地?” “郎君以为是有人故意将月落的尸体又刨了出来?”郑直有些不敢相信,“或许是野兽呢?” 李云暮睨了一眼郑直,继续看那尸体。 洛一禾压低声音与郑直道,“若是野兽,肯定不会把尸体刨出来,之后再好心的把坑埋上。” “对哦。” 郑直恍然,林默回来的时候可是说了,挖下去之后才发现没有月落尸体的。 “再者,”洛一禾又补了一句,“月落是中毒死的,身体里含有剧毒,野兽咬他一口,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根本就拖不到这里来。” 说着,她朝前面扬了扬下巴。 郑直凝眸看去,枯黄的杂草从中掩着一头棕熊。 “小娘子慧眼如炬。” 郑直拍了一句马屁,看向李云暮,“郎君,凶手会不会是孟家大郎君?太傅虽然不准孟大郎回孟府,但据我所知,孟二郎却常常去看望孟大郎,与他说太傅的事情。 在孟府求学的小郎君们对孟大郎也十分尊重,偶尔碰到,也会一起吟诗作画、探讨学问。所以,他对月落,对孟府的事情一点都不陌生。 更何况,十八年前,孟大郎就能摔死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这些与他无亲无故的小郎君了?” “慎言!” 李云暮横了一眼郑直,“没有证据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你仔细查一下这周围,看看可有什么遗漏。” “李郎君,”洛一禾看向李云暮,“月落的尸体你打算如何处置?要带回去吗?” 李云暮摇头。 “那一会我把他烧了,然后挖个坑再埋了。”见李云暮看来,洛一禾赶紧解释,“一来可以让他入土为安,二来他尸体有毒,动物吃了死了还罢,若是没死被人猎到……” 后面的话洛一禾没再说,李云暮已颔首,“你跟小黑去找蛇芝,这边,让郑直处理。” 洛一禾没反对,叫上乌鸡,小心翼翼从一旁的坡边下去往前才走了一百多米,就看到了一株脸盆大小的蛇芝。 “咯咯咯!” 乌鸡欢快的冲上前去,脖子一伸一缩吃了起来。 【小八,小黑进化后会怎样?会和你一样昏睡吗?还是会忽然变大?或者变小?或者变色?】洛一禾有些忐忑,更关键的是,乌鸡若是突然变得太离谱,她不好解释。 八卦炉有些心虚,【我也不清楚。】 好。 洛一禾蹲在一旁画着圈圈等乌鸡,眼见脸盘大小的蛇芝变成一半,又变成月牙,然后一点不剩。 乌鸡“咯”的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要开始进化了?】洛一禾瞪大了眼睛。 【进化完了。】 【完了?】洛一禾不敢置信,【这就完了?没有飞沙走石?没有霞光异彩,没有任何异常就完了?】 第225章 抓住一条大鱼 第238章 抓住一条大鱼 【你是不是傻?】 八卦炉翻了个白眼不理洛一禾,乌鸡估计是撑着了,也不理洛一禾。 洛一禾便回去给郑直帮忙,等忙活到半夜总算让月落入土为安,还给他陪葬了一只棕熊、一只秃鹫。 几人也不敢在这过夜,便决定往回再走一段。 才走两步,郑直便凑到洛一禾身边,“小娘子,你有没有觉得小黑长个了?” 洛一禾倏的看向乌鸡,乌鸡正耷拉着个脑袋,迈着醉鬼的步子,摇摇晃晃跟在他们后面,倒没看出来什么明显变化。 “你看错了?” “估计是看错了。” 又往前走了二里,四人在密林中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将就着休息。 饶是如此,洛一禾依旧睡到了天光大亮,醒来就见三人都围着乌鸡。 “这是……” 洛一禾的话还未出口便已戛然而止,她已经明白几人围着乌鸡的原因了。 乌鸡的确是长个了,就像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比之前高了半个鸡身,也胖了半个鸡身。 之前与斗鸡相比,乌鸡就是个小矮个,现如今,把乌鸡扔到斗鸡群里,那它也是威武雄壮,鹤立鸡群,比那群斗鸡还要高出一个鸡头。 “不让你吃毒药,你就要吃毒药,瞧瞧,后遗症出来了?虚假肥胖。”洛一禾搜肠刮肚为乌鸡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之后,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可怜兮兮看向甘尾,“师父,你快给小黑看看?看它是不是中毒了?” “看过了。” 甘尾一如既往的耿直,“它健康的不能再健康。” “或许毒素的作用就是让它变高变胖。”李云暮幽幽出声,似笑非笑看了眼洛一禾。 洛一禾讪讪。 郑直羡慕的声音响起,“若有这种毒药,我也想吃点。” “走!”李云暮终止了这个话题,“路上赶一赶,晚上说不定就能到孟府了。” “咯咯咯!” 乌鸡响亮的叫了两声。 “小黑知道近路。”洛一禾将八卦炉翻译的话告诉了两人。 几人跟上小黑,果然在傍晚时分就出了大青山,在夜幕四垂的时候到了孟府。 “小娘子!” 翠羽迎上洛一禾,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大块头乌鸡,“这是小娘子为沈郎君找的斗鸡吗?看着就很威武啊。” “咯咯咯!” 乌鸡怒了,在翠羽面前跳来跳去,看清楚了,是我,是我!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一条道走到黑,“它就是小黑,不知道吃什么中毒了,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黑?”翠羽惊诧的打量着乌鸡,洛一禾害怕她追问,连忙道,“快准备热水,我想洗澡,还想吃东西,还想睡觉。” “正好有刚烧的热水,婢子这就给小娘子去打水。”翠羽瞬间将乌鸡的异常给忘了。 “怎么就你自己?吴婉秋呢?” 洛一禾左右看了看,不见那个爱哭鬼。 “婢子也不知道,这几日每到吃饭的时候都不见她人影。”翠羽一边说着一边往小厨房而去。 洛一禾也没再追问,洗了澡,吃了饭之后才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然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日一醒来,翠羽就小声与她道,“洛郎君来了,都等了小娘子一个多时辰了。” 洛一禾赶忙起身洗漱去见洛南笙,一眼便看到他眼底的乌青,“你这是做贼去了?” 怎么看着比她还狼狈? “熬了几个晚上,我们可能冤枉月落了,凶手另有其人。”洛南笙故作神秘的说完,却见洛一禾没有一点惊诧的反应,不由狐疑,“你知道了?” 洛一禾点头。 “谁嘴这么快啊?不对啊,这事除了我和林默就没人知道啊。”而林默,昨晚在县城,根本就不在孟府。 “我们在大青山找到了月落的尸体,按照尸体的腐烂程度看,月落都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应该就是之前与孟清晨、吴婉秋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死了。” 洛南笙露出恍然之色,洛一禾追问道,“你这边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洛南笙点头,“抓到了一条大鱼。” 原来他那日去了县衙之后,发现的确如林默所言,贾宗的尸体上没了任何中毒的症状,他去百草堂请教了董大夫,之后怀疑可能是凶手的毒具有挥发性。 毒挥发掉了,尸体上自然就查不到了。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甘心,便与林默一合计,决定来个引狼入室,于是便对外宣称,贾宗只是假死,如今已经抢救过来了。 之后,便将贾宗送去了百草堂,他们在暗中秘密监视。 终于,在前天晚上,有人耐不住来看望贾宗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孟家的大郎君孟清儒。 “是他!”洛一禾想起在小土坡上郑直的那些话,与洛南笙坦言道,“郑直也觉得他可疑。现下是不是可以直接抓人了?” “人我们都已经扣下了。就等着李云暮回来,问问下一步怎么办呢。”洛南笙压低声音道。 而此刻,李云暮已经赶到了望山县,正打量着孟清儒,比起那日跪在孟府门外的模样,看上去孟清儒又憔悴了不少。 “你与月落的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话,孟清儒明显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李云暮要问他为什么要去看贾宗。 “他是二郎的侍从,经常会替二郎送东西与我,我也会托他带东西给二郎。” 李云暮颔首,“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年前我父亲中风的时候。是他告诉我父亲中风的消息,也是他偷偷带我进了孟府见了我父亲一面。”孟清儒叹了口气,“他老了。” “不仅老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受不了任何刺激。”李云暮盯着孟清儒一字一字缓缓道,“就算他不让你回孟家,就算他嘴上不认你这个儿子,但在心里,你却依旧是他的儿子。” 孟清儒摇头,显然是不认同李云暮的这话。 “他把孟兰心从族谱上除名了。可对你,却没有。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在他心底,你还是他的儿子。” 孟清儒错愕。 李云暮趁机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认识贾宗?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死活?” 第226章 你来顶罪吧! 第239章 你来顶罪! 孟清儒摇头,“我不知道什么贾宗。” “所以,你半夜溜进百草堂是为了看星星、看月亮?”郑直一脸讥讽的望着孟清儒。 孟清儒面色一僵,脸上浮出一抹薄怒,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垂下了脑袋。 李云暮睨向郑直,朝门外扬了扬下巴,出去。 郑直不服气,他在撒谎,他就是凶手。 见李云暮不为所动,郑直悻悻走了出去,又为两人带上房门。 李云暮走近孟清儒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胡凳旁,松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手却未从他肩膀上移开,“前晚,你去百草堂是为了杀贾宗?” “当然不是!” 孟清儒想要站起又被李云暮按的坐下,喃喃道,“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想要看看贾宗有没有醒过来,只有他醒来,才能抓到凶手。只有抓到凶手,阿耶心中的郁结才会散去,身体才会好转。阿耶,都是我……】 “除夕之夜,你在哪?”李云暮突然出声,打断了孟清儒的胡思乱想。 孟清儒苦笑,“在孟府……墙外。” 【阿耶,你知道吗?我与你只有一墙之隔,却是冰火两重天。我能听到府里爆竹声声,能听到小郎君们欢笑的声音,甚至能想到那些画面…… 可我,却只有呼啸的寒风,只有可望不可即的温暖。就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这辈子就再没有机会得到你的一个笑脸了吗?难道一个人做错了一次,就永远都是错吗?】 李云暮薄唇微抿,忍着一巴掌抽在孟清儒后脑勺的冲动继续按着他的肩膀问他,“一整晚都在孟府墙外?” 孟清儒缓缓点头。 【阿耶,你不知道?我一点点听着府中热闹起来,一点点看着夜色浓郁起来,又一点点看着夜色淡去,听着府中安静下来,那一晚,是那么长,又是那么短,阿耶,你……】 “那你可看到过什么人出入孟府?”李云暮太阳穴处青筋跳了跳。 孟清儒摇头,这次总算没那么多心理活动了,“没有,我是在东墙外站着的,那里离大门、侧门、角门都有段距离。”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发现我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李云暮铁青着脸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真的没杀徐文楠?” 孟清儒扭脸看他,“在李少卿眼里,杀过一个人,就会杀第二个吗?错过一次,就会错第二次吗?” 【是了是了,十八年了,我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我能做个好人,更何况……】 李云暮将手从孟清儒肩头移开,从袖袋中摸出帕子,用力的擦拭着掌心。 “既然你没有做过,为什么不坦言相告呢?难道你不希望我们抓到凶手,不希望孟太傅解开心结?” 孟清儒看向李云暮,“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不清楚。徐文楠出事之后,我知道阿耶身子又不好了,我想去看看他,可他还是不肯见我。 后来我就听人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指证凶手的贾宗,又被凶手给下了毒,也不知道董大夫能不能把人救回来。 我就想要去看看董大夫究竟有没有救了贾宗?我又怕这件事被我父亲知道,更上火,所以就决定晚上偷偷去,谁知道刚进百草堂,就被抓了。” 他盯着李云暮的眼睛道,“李少卿,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贾宗已经死了?” 李云暮颔首。 孟清儒有些无措,“那怎么办?凶手还能不能抓到?” “那就要看孟郎君愿不愿意我们抓到了?”李云暮意味深长看向他。 “我当然愿意,只要能抓到凶手,让我做什么都行。”孟清儒信誓旦旦。 “好。既然凶手想要你来顶罪,那你就来顶罪。这样与你、与旁人都好。” 孟清儒错愕,可对上李云暮深邃的眸光,他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他的意思,猛的点头道,“好!我来顶罪!” “你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李云暮扬声唤道,“郑直!” 郑直进来,李云暮看了眼孟清儒道,“把他押入大牢,关到最里面,自己一个人一间牢房,左右都不要安排人,然后从护军里挑两个可靠的来看着他。” “是!”郑直满意了,一把拽过孟清儒,“我就说他是凶手。” “他不是。”李云暮唇角勾起,“他是在帮我们找出凶手。”他看向孟清儒,“对了,你是听谁说的贾宗的事情?” “宋寅,吕子秋。不过他们不知道我听到了此事。” 李云暮颔首,很快便让不良人找来了宋寅、吕子秋。 两人都是太傅的弟子,与李云暮并不陌生,李云暮也不与他们绕圈子,开门见山问道,“你们都很关心贾宗的死活?” “那当然,”宋寅坦诚,“他若是醒了,就能知道是谁杀了徐小郎君了。” “不管凶手是谁,我们绝不能让他好过。”吕子秋一脸义愤。 “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贾宗此人的?” 李云暮盯着两人询问。知道此事的不过几个人,即便当日跟着去搜查的不良人,却也只知道贾宗的娘子是自己挖出来的,而不知道贾宗看到了杀害徐文楠的凶手。 两人明显一愣,一脸诧异的望着李云暮,“此事大家都知道啊。” 李云暮挑眉,“大家?” 两人齐齐点头,对视一眼,宋寅开口道,“茶楼的博士、府上的小厮、丫鬟、婆子,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李云暮与郑直对视一眼,这凶手可真够狡猾的,搅浑了一潭水,他自己躲在暗处浑水摸鱼。 李云暮转回眸光看向两人,“贾宗已经死了。” “死了?” “那他可说凶手是谁了?” 两人巴巴望着李云暮。 李云暮颔首,“他说那晚他看到了孟清儒。” 两人目瞪口呆。 “贾宗在撒谎?”宋寅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孟大郎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吕子秋也不信。 “我也不相信,”李云暮话音一转,“但孟清儒自己承认了。” 郑直配合的长叹一声,“要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还是太傅看人准啊!” 第227章 洛一禾察觉破绽 第240章 洛一禾察觉破绽 宋寅、吕子秋晕晕乎乎离开了县衙,回来孟府。 这消息也随着二人很快传到了孟府,传到了孟府每一个人耳中。 洛南笙一脸感慨,“难怪孟家自此没落,成了众人嗤笑的存在。有这样一个儿子,太傅也够倒霉的。” 洛一禾亦是长叹了口气。 在这个动不动就连坐的时代,一颗老鼠屎,那是绝对绝对要坏一锅粥的。 “可惜了孟清尘这般风光霁月……” 洛一禾突然顿住,洛南笙诧异看来,她望着他道,“不对呀。孟清儒不是被太傅赶出孟家了吗?虽然他没有从族谱上除名,但这十八年来,太傅都没有让他踏进孟府一步,对?” 洛南笙点头。 “那孟清儒犯了事,应该连累不到孟家啊?毕竟,这些年太傅不认他的事,所有人都知道的。这样的话,孟清儒犯了事,大家应该夸太傅慧眼如炬才对啊?” “是哦。” 洛南笙也察觉出不对了,“难道后面还出了什么事?” “看书的是你啊。”洛一禾无奈望着自己这个便宜哥哥,还是他提醒她孟兰心是重生的呢。 “我也没看过,我就是知道这么回事。”洛南笙有些后悔,当初他就应该把这书借来仔仔细细的看一遍的,这样的话,那他就能预知一切了。 “咱们不纠结这个,只说现在的情况,此案是不是很恶劣?现在是不是闹得很大?” 洛一禾定定望着洛南笙,待他点头之后才道,“假如凶手是孟清儒,对孟家虽然也有影响,但绝对不是覆灭性的。” 洛南笙脑洞大开,“若凶手是太傅……”他抖了抖,“这简直是釜底抽薪,孟家死定了。” “不管凶手是谁,但最后,李云暮都抓到了真凶,是?”洛一禾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要不然,孟家也不能玩完。 “若现在,我们就告诉他凶手不是孟清儒,而是另有其人。等到最后,他验证了我们说的话是对的,你说,他会不会高看我们一眼?到那时,我们再说太子的事情,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洛南笙望着眼前的少女,她眸中仿若有一片星河在闪烁,这星河映衬的她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 他不由后退一步,故作夸张的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的打量洛一禾,“这是谁啊?这是谁的妹妹啊?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呵呵呵……” 洛一禾被他逗得笑弯了腰,良久直起腰身,眉梢眼角都还是细碎的笑意,“哥,你这究竟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主要是夸你,捎带也夸夸我自己。”洛南笙凑近洛一禾,“谁让我有一个好妹妹呢,还不能炫耀炫耀,得意得意了?” 洛一禾不由又笑弯了眉眼,可很快,笑容便在她脸上凝结,之后溃散。 洛南笙狐疑回头,就看到孟清尘不知何时来的,立在门口,披散着发髻,顶着一双黑红的熊猫眼,嘴角也挂着血迹,左侧的脸颊还有几道抓痕。 “你这是和谁打架了?”洛南笙难掩嫌弃。 “哥!”洛一禾嗔了一声洛南笙,让孟清尘进来坐下,拿了药箱过来,这才问他,“这是怎么弄的了?不会是徐家?” 孟清尘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落寞、哽咽,“是我们对不起徐家。” “你别这样说,事情还没有到最后,说不定凶手不是你哥呢?”洛一禾打开药箱,翻找着药粉。 孟清尘幽幽叹了口气,“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哥已经认罪了。是我不好,我平日里应该再多关心关心他的,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 有泪,顺着孟清尘眼角滚落。 “秋天的时候徐小郎君还给他带过柿子,还说,要是他喜欢,等下次柿子熟了的时候,让人再给他送来。他还是个少年郎啊,我哥怎么就……” 他伸手想要拉洛一禾的手,却被洛南笙一把握住。 孟清尘整个人僵住,讪讪将自己的手从洛南笙手掌中拽回,低着头,摸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强笑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孟郎君!”洛一禾弯着腰与他平视,“你风光霁月,你哥哥我相信定然也不差。你放心,李少卿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她直起腰,拿出一个白瓷瓶,一小块棉布,“我帮你上点药,不然你这样被太傅看到,他要多伤心啊。” 孟清尘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悲伤,红红的眼睛望着洛一禾,感激道,“谢谢你。洛小娘子。” “你还是谢我。”洛南笙一把抢过洛一禾手中的药与棉布,“我来给你上。我妹妹笨手笨脚的,哪会做这些?” 孟清尘僵住,洛南笙已经将药粉倒在棉布上又按在他的脸上,“嘶——” “哥!你轻点!” 洛一禾缩了缩脖子,这药上的,她看着都疼。 “没事,没事。”孟清尘替洛南笙回话。 “你看,人家都说我上药上的好。”洛南笙睁着眼说瞎话,回头见洛一禾盯着他给孟清尘上药,眼珠儿一转催道,“他这有我照顾,你快去忙正事。” 啊? 洛一禾撑大了眼睛,什么正事? “我妹妹最厉害了!” 洛南笙挑了挑眉,暗示了一句,洛一禾恍然,唇角勾起,“好。那你轻点。” 嘱咐完洛南笙,洛一禾偏头看向孟清尘,“孟郎君,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这伤口注意这两日不要见水。” “小娘子有事就去……” 不等孟清尘的话说完,洛一禾已经一扯披风快步出了房间。 等到李云暮抓到真凶,孟清尘就不必受这种委屈了。 “咯咯咯!” 乌鸡不知从何处溜达回来,正巧见到洛一禾出门,颠颠的快跑了两步,翅膀子一扇,一头就扎进了她怀里。 洛一禾被这力道冲的蹬蹬蹬后退几步,依着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站好,右手揪着乌鸡的脖子,左手托着它的屁股将它举起,与它的一双小眼睛平视。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几斤几两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小黑了,这种跳跳抱抱的游戏已经不适合你了,知道吗?” 第228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241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乌鸡翻了个白眼。 洛一禾也不管,只威胁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炖了汤!” 洛一禾一抛,乌鸡顺势跳到地上,骂骂咧咧跑到一边,一甩头,一条小蚯蚓不知道从何处被它甩出来。 之后,乌鸡脖子一伸啄起小蚯蚓往空中一抛,等它落下的时候,一翅膀子扇上去,之后盯着蚯蚓,等它又要落下来的时候,一翅膀子又把它扇上去…… 洛一禾看得目瞪口呆,【小八,它从哪抓的蚯蚓?】 八卦炉十分同情的看了眼洛一禾,【你看清楚了,哪是蚯蚓,是巨蟒。小黑在向你示威呢!】 【我弄死它!】 洛一禾反驳了一句,猛然看向八卦炉,【巨蟒是永远这样,还是会变回去?】 乌鸡、小杏树的症状是不可逆的,但她之前吃了大力丸,后遗症之后,力大无穷的症状便没有了,所以,她得问清楚。 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八卦炉回话,她就知道,这货也不清楚。 洛一禾同情的看了眼乌鸡,但愿巨蟒永远这样,不然乌鸡死定了。 洛一禾不再理会小人得志的乌鸡,琢磨着孟清儒的事情到了小竹院,正碰上刚回来的郑直与李云暮,洛一禾唇角迅速扬起,绽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 “好巧啊!李郎君!郑郎君!” 李云暮眸光深深望着洛一禾,“无事不登三宝殿。” “怎么会呢?”洛一禾就当听不懂李云暮话中的讥讽,笑眯眯的凑过去,“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李郎君说,关系到你的名声。” 李云暮挑眉。 “孟清儒不是凶手。” 洛一禾扔下这个炸弹,等着看李云暮的反应,李云暮没有反应,别说眼皮,长长的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她不由扭脸去看郑直,郑直也是毫无反应。 洛一禾蹙眉,后退一步,狐疑打量两人,“你们心里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当……” 李云暮横向郑直,郑直倏的闭嘴,趁李云暮扭回头的时候,冲洛一禾拼命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李云暮啊! 洛一禾冲李云暮竖了个大拇指,“李郎君厉害!刚才我还琢磨着怎么说服李郎君,倒是我见识浅薄了,我都能想到的事情,李郎君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你是如何想到的?” 洛一禾一怔,眨了眨眼睛,进入瞎扯模式,“这作案,要有作案动机,孟清儒都不住在孟府,就算认识徐郎君,也不过点头之交,有什么事犯得着虐杀他? 作案时间,他又不在孟府,如何能那么精准的把我徐郎君离开的时间,而且还不止徐郎君,不是还有好几位郎君吗?一个可以说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那么多次,他这瞎眼猫未必也太厉害了点?” “那洛小娘子以为,凶手是谁?” 李云暮向洛一禾走近了一步,洛一禾心头一跳,“李郎君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贾宗的事情,你与谁说过?” 洛一禾一愣,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谁也没说啊,不是你告诉我的吗?然后我哥也和我说了几句。” 她倏的看向李云暮,明白了他的用意,“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李云暮颔首,“我只与你说过此事。” “你怀疑是我泄露了消息?” 李云暮只望着她,没有说话。 “当然没有,我家郎君只是随口问问。”郑直一阵抓狂,好不容易昨日这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一点点,这是又要崩吗? 李云暮深邃的、探究的眸光并没有因为郑直的话而有收敛的趋势。 洛一禾火起,“我谁也没说,爱信不信!” 好心当做了驴肝肺!虽然她的好心也掺杂着一点私心,但怎么也是对他有好处的。 她气哼哼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又道,“用你那不聪明的脑子想一想,若是我要阻碍你查案,怎么还会巴巴的跑来告诉你我的发现?哼!” “小娘子!” 郑直唤了一声,却没有留住洛一禾要离去的脚步,眼见他家郎君一言不发转身就进了院子,郑直一跺脚,快走了两步追上了李云暮。 “郎君!你怎么和洛小娘子这样说话呢?” 李云暮脚步不停,“鱼饵都洒出去了,鱼随时有可能上钩,也可能脱钩,她离远点不好吗?免得误伤。” 郑直一怔,望着李云暮轻摇的大氅,“可洛小娘子不知道这些啊,她会以为郎君小心眼。” “重要吗?” 李云暮进了书房。 “不重要吗?”郑直嘟囔着跟着进了书房。 “你的毒还要她解呢。她要是误会你,不肯给你解毒怎么办?她可不是寻常小娘子,师父说什么就听什么,我看她与甘大夫,她倒像是师父。” 李云暮睨了眼郑直,她本来就是。至少,在血型的事情上,她是甘尾的师父。 虽然甘尾说四种血型是他教给洛一禾的,但可惜甘尾实在不擅长撒谎,就算不听取他的心声,他都知道他在说谎。 郑直叹了口气,将此事先抛在一边,“郎君!你说贾宗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李云暮没有回答,手指无意识的轻叩着长案,笃!笃!笃…… 一声声若敲击人心,又若敲击战鼓。 他倏的停手,看向郑直,“吴家娘子过世七日了?” 郑直颔首。吴家娘子把吴婉秋十个铜板硬塞给洛小娘子之后,就昏迷不醒了,济华法师施针也不过是让她多熬了两日。 “吴轻舟是个识趣的,放他出来,让他约上吴婉秋去给吴家娘子上炷香。” “是!” 郑直应声就要去安排,才出书房,又折了回来,“郎君,林主簿来了。说是他病好了,特意来拜见郎君。” “呵!” 李云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当日夏县令下狱,不良人围攻郑直,他向那些不良人保证,他只查案,望山县的政务全部交由林主簿负责。 他这话刚说完,林主簿就病倒了。 无奈,他只能选了在县衙中时间最久的刘阔暂代主薄,打理望山县的一应内务。如今,一切都步上正轨了,新县令也快到了,他的病就好了? “让他进来。” 第229章 有一点点心虚 第242章 有一点点心虚 一位贼眉鼠眼,留着八字胡,穿着褐色圆领袍、头发花白的男子跟在郑直身后进来,进来跪下就拜。 “鄙人林有才见过李少卿!” 叩首之后,林有才抬起头,小眼睛望着李云暮,一脸讨好,“多谢李少卿抬举,让林某代夏县令掌管望山县内务,可恨林某身子不争气,一场小病,缠绵到今日方好,还请李少卿莫怪!”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李云暮淡淡道。 林有才谄媚一笑,很是感激,“多谢李少卿体谅。之前不能为李少卿分忧,林某愧疚、自责不已,如今身体已经好转,自此便为李少卿上刀山、下火海,绝不迟疑半步。” “上刀山?下火海?”李云暮长眉微挑,“原来林主薄生病是怕我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啊。” 林有才有些心虚,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怎么可能?我对李少卿仰慕已久,能为李少卿做事那是我家祖坟上冒青烟,是我八辈子积来的福分,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这上了年纪,身子不争气。” 他叹了口气,脸上浮出一抹庆幸,“还好,老天待我不薄,让我身子好了,可以为李少卿当牛做马了。” “你这样的牛马,我可不敢用。” 李云暮淡淡一句话,却让林有才脸色大变,他陪着万分小心试探道,“李少卿此话何意?” 李云暮起身,走到林有才身前。 “这些日子林主薄一直病着,可望山县没有病,每日的民生、外务、吏治、政事一样都不少,刘阔做的挺好,我也已经上折子给御史台,让他来做望山县的主簿了。 至于林主薄,反正你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正好回家颐养天年。” 林有才如遭雷击,怎么会这样? 可李云暮接下来的话,更如五雷轰顶。 “其实我理解林主薄,毕竟年纪不小了,孙子都能议亲了,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想求个稳字,所以不愿意掺和望山县,不愿意掺和我带来的这一滩浑水。因此就病倒了。 可现在突然这病就好了,我猜一猜是为什么啊? 林主薄与林大夫都姓林,应该是亲戚?林家岌岌可危,林大夫求到了林主薄那里,碍于亲戚的情分,外加上钱帛动人心,林主薄的这病就不得不好了。” 林有才惊恐的望着李云暮,不明白这事他怎么就知道了? 李云暮讥笑一声,继续,“让我再猜一猜,林主薄回去之后会做什么?首先,应该是将林子言从大牢里放出来?之后再找找董家或是百草堂的晦气,看看有没有机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将事情翻转一下?” 林有才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这是他在书房与林大夫密谋的事情,他敢确定,绝对没有人能听到,可眼前这位是怎么知道的? “想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李云暮挑眉。 林有才茫然点头。 “去牢里慢慢想。” 林有才怔住,就听李云暮道,“郑直,林有才收受贿赂,还意图贿赂本官,将他送入大牢,听候发落。” “不不不,李少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高抬贵手,将我当个屁放了!”林有才连连叩头告饶,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真不该一时贪心,听了自家婆娘的撺掇帮林大夫。虽然他们都姓林,的的确确也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可早都出了五服了,素日也鲜少往来。 “带走!” 李云暮后退一步,避开了林有才想要抱他大腿的手,郑直一把将林有才揪起,拖了出去,之后不放心的进来询问,“郎君,是真把他关大牢里?还是吓唬吓唬?” “大张旗鼓的关进去。至于如何处置他,就等新县令来了再说。” 郑直会意,如今非常时期,不能有一点意外,像林有才这种不稳定因素,还是塞到大牢里安全点,正好也能杀鸡儆猴,让其余有小心思的人都安分点。 听着外面的动静没了,李云暮才转身回到长案后重新坐下,想到林有才刚刚拍的马屁,心中不由涌起厌恶之意,可恍惚间,又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是了,洛一禾好像也常说什么李少卿不愧是李少卿的话,只是为什么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厌恶呢? 李云暮眉心微蹙,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而更奇怪的却是洛一禾,她气冲冲从小竹院跑走,回到丁香小院的时候脸上早没了一点怒色,全是慌张。 完了完了完了。 要帮忙没帮上,竟然还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 李云暮质问她的时候,她是愤怒的,可愤怒瞬间便散去,她的确没有与人说过此事,但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她与洛南笙说话的时候没有背着人。 当时,翠羽和吴婉秋都在,翠羽不会与人乱说,但吴婉秋可就说不准了。 “这是怎么了?” 正一边吃果子,一边看乌鸡耍把戏的洛南笙,诧异起身看向失魂落魄的洛一禾。 洛一禾心虚的看向他,“我可能闯祸了。” “有哥在。不怕。”洛南笙安慰道,“再说,现在天已经有个窟窿了,还怕什么?” 他对着洛一禾骤然撑大的眼睛,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髻,“说,什么事?” 洛一禾没回答,反而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洛南笙。 洛南笙狐疑,也垂眸看了眼自己,又看向洛一禾,“怎么了?被我迷倒了?” “是啊是啊!”洛一禾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仔细一看,原来我哥也是个美男子呢。” “你想要做什么?” 洛南笙警惕的望着洛一禾,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不做什么,我就是实话实说。” 洛一禾亲热的挽住洛南笙的手臂,将他拖到房中,之后关上房门,这才将李云暮的话,与她对吴婉秋的怀疑说了一遍。 “你都不知道我吼他的时候有多心虚,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弥补一下。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揪出凶手。” 第230章 威胁巨蟒 第243章 威胁巨蟒 洛南笙颔首,“那还等什么?我去找吴婉秋。” “别呀!”洛一禾一把拽住他,“以她那脾气,你这样去问肯定不说。不如咱们给她来个美男计。” “不行不行!” 洛南笙一口拒绝。 可不待他后面的话出口,洛一禾已经按着他坐下,“就这样定了。我给你好好收拾收拾,肯定迷得她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是谁,保证你问什么她答什么。” “你怎么还有假发?” 洛南笙惊恐的望着洛一禾手里抖着的长发。 “是冬梅的。之前我不是把她和她阿娘的头发都给绞了吗?不知道她从哪找的假发。”洛一禾说着给洛南笙套上,“这好像是女子的发型,我给你换换。” 一顿折腾之后,洛一禾总算满意的放过洛南笙,让他去找吴婉秋偶遇了。 她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还没凉,洛南笙就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 洛一禾将手中的茶盏推向他,“喝口水,慢慢说,是不是她把贾宗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洛南笙摇头,“你的美男计失败了。她对我不感兴趣。” “不会?” 洛一禾上下打量洛南笙,长眉入鬓,凤眸潋滟,鼻若悬胆,唇若涂朱,无论从哪看,这都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美男子啊,吴婉秋那个小花痴竟然不动心? 洛南笙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如此。我与她一句话都没说完,她便说她有事忙,让我有什么事情找翠羽去。” 难道吴婉秋只喜欢李云暮那一款的? 洛一禾狐疑,却不好问洛南笙,“她忙什么去了?” 洛南笙这口气叹得就更是悠久了,“她不肯说,还不让我跟着。” 他豁然起身,“我再去瞧瞧。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一个小丫鬟,还反了天了?” 望着洛南笙匆匆又离去的背影,洛一禾也犯了愁。 她望着玩巨蟒玩的不亦乐乎的乌鸡叹气,“小黑,你说你个头长这么大有什么好的?” 若以前,还能让你悄悄去跟踪跟踪吴婉秋。现在,就它这体型,根本没有藏身之地。而且,一看到乌鸡,就知道是她的。 【小黑不行,巨蟒可以啊。】八卦炉忽然出声。 【真的?它不是语言不通吗?】 【让它带上夭夭,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八卦炉鄙夷的看了眼洛一禾。 洛一禾瞪向八卦炉,【你是不是傻?小杏树就算不吐藤蔓,那也有一搾长,巨蟒现在最多也就一搾长,它怎么带上它?再说,它也没有手,没有爪子啊。】 八卦炉怔怔望着洛一禾,好似有什么事情它忘了和她说了。 【仙子有所不知,这开了灵智的动物,自己就有自己的储物空间。巨蟒也算开了一点灵智,所以,它也是有一个储物空间的,可以把夭夭放到里面。】 洛一禾恍然,难怪乌鸡每次能藏那么多东西,除非它自己愿意,不然旁人怎么抖落也抖落不出来,原来还有储物空间一说。 【嘿嘿,】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让巨蟒带夭夭一起去,保准吴婉秋发现不了。】 洛一禾扭脸看向乌鸡,这事估计还得这位鸡大爷同意。 “小黑啊!来!” 洛一禾冲乌鸡招了招手,乌鸡转了个身,将屁股给了她。 洛一禾起身走了过去,“我要和沈郎君买一批毒药,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我给你炼啊?断肠草的汁怎么样?” 乌鸡小眼睛亮了,颠颠跑到洛一禾近前,将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在洛一禾大腿上蹭了蹭。 洛一禾凝视着乌鸡,总觉得乌鸡在占她便宜,可她有证据也不能拿出来。 “你的巨蟒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啪嗒! 乌鸡一翅膀子将巨蟒扇到了洛一禾脚边,洛一禾捏着巨蟒的脑袋将它提溜起来。 【小八,让小杏树给翻译一下。】 【巨蟒不同意,它说不做这样的事。】 洛一禾对巨蟒投以死亡凝视,【真不做?】 巨蟒的小脑袋点了点。 【有种!】 洛一禾松手,巨蟒嗒掉在地上。 “小黑,吃了它!” “咯咯咯!”乌鸡想都不想,跳过来,一口就朝巨蟒啄去。 【做做做!】 八卦炉紧急同声翻译。 洛一禾抬手拦住乌鸡,将它扒拉到了一边,“让它再多活几日。” 巨蟒瘫在地上,没有一点蛇样。 【它这是在做什么?】洛一禾狐疑。 八卦炉笑得贼兮兮的,【估计它有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 巨蟒在地上艰难翻了个身,一枚红彤彤的果子不知从何处滚了出来。 洛一禾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乌鸡眼急嘴更快,笃的一下进了它的肚子。 巨蟒在地上艰难的又翻了个身,一支都快成了形的人参不知从何处掉了出来,参须根根齐全。 “这人参得有几百年了。” 洛一禾看不准人参的确切年份,但却能断定一定超过两百年了。 她弯腰将人参小心翼翼捡起来,第一次对巨蟒同情了两分。【你告诉它,我不会亏待它的。】 巨蟒并没有被安慰到,依旧瘫在地上,又打了个滚,地上的一截小杏树不见了踪影。 洛一禾弯腰将地上的巨蟒捏起,就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却是洛南笙去而复返。 见她看来,洛南笙道,“吴婉秋回来了。” 他话音才落,洛一禾便看到吴婉秋从门外进来,眼圈红红的。 “洛小娘子!” 吴婉秋径直冲洛一禾跪下,洛一禾快步上前,不着痕迹将巨蟒丢在她发髻上,【小八,告诉巨蟒,让它藏好了。】 之后,她才弯腰去扶吴婉秋,可扶了一下,却没有扶动。 “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件事想要求小娘子,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洛一禾后退一步,“说。” “今日是我阿娘的头七,我想去给她上炷香。”吴婉秋说着眼泪嗒嗒直落。 洛一禾诧异了,“你娘不在了?” 吴婉秋点头,“她不让人和我说,若不是表哥来找我,我都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小娘子,求求你,就让我去……” “去!” 洛一禾打断吴婉秋的话,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道,“你去。” 第231章 窃听风云 第244章 窃听风云 “多谢小娘子。”吴婉秋起身。 洛一禾已解下钱袋,给她抓了一大把的铜钱,“买些香烛纸钱。” 吴婉秋接过,定定望着洛一禾,“这些钱,我会还你的。” “那我等着。” 吴婉秋将钱收好,快步出了丁香小院,又出了孟府,一身麻衣的吴轻舟就等在门口。 “表妹!” 吴轻舟迎上吴婉秋,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递了一方素白帕子与她,“你别太难过,若是舅母看到你这个样子,在地下也会不安的。” “表哥!”吴婉秋抽抽噎噎道,“阿娘是不是还生我的气?不然为什么她都不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还对我瞒着她过世的消息?” “我的傻妹妹!舅母就是因为在意你,所以才不让你去看她,才瞒着你她过世的消息的。”吴轻舟耐着性子低声宽解她道,“如今你已经是洛家的丫鬟,去牢里见她,洛家会忌讳的,对你也不好。” “洛小娘子不是那样的人。”吴婉秋哽咽道。 “是!洛小娘子是好人,大度,不与你计较这些。可旁人呢?旁人总会对你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吴婉秋静默了,只低低的抽泣。 吴轻舟也没有再说什么,轻叹了口气,静静的陪着她。 而就在两人看不到的吴婉秋的后脑勺上,一场大战却开始上演了。 一出了孟府,巨蟒就如下山的猛虎,出了笼子的猛兽,根本就不记得洛一禾吩咐的事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它要逃离那只可恶的鸡! 巨蟒身子一抖,将小杏树抖了出去。 可惜,小杏树没有如它预料的一般嗒一声掉落,而是紧紧的贴在了它背上。 什么情况? 巨蟒翻了个身,掉到了吴婉秋的后脖颈处,若是平时,吴婉秋早就察觉不对了,可这会她正伤心,也没感觉到凉意。 【你想跑?】小杏树问巨蟒。 【傻子才不跑呢?不跑回去还让那只傻鸡戏弄吗?大爷早就受够它的窝囊气了!早知如此,当初,大爷就一口吃了那蠢鸡。】 巨蟒恶狠狠的说道,可惜如今它不仅身子小,就连这声音也是细细弱弱,没有半点威慑力。 【不准跑。】 【大爷就要跑!】巨蟒使劲抖动着身子,想要把小杏树从它身上抖落下去,【你个蠢木头,快放开大爷!】 【爬上去,不然我吃了你。】小杏树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它能为洛一禾做点事,怎么能出岔子呢? 【吃吃吃,大爷让你吃,你一个木头还……嗷!】 巨蟒嗷的一声惨叫,嗒一声从吴婉秋的后脖颈跌到了座椅上,它怀疑它后背少了一块肉。 【虽然你的肉不好吃,但我也可以勉强吃。】小杏树的声音响起。 【别别别,大爷错了!不,我错了!】 巨蟒瞬间怂了,乌鸡那傻货只是戏耍它,可从来没有伤害过它,这一截不起眼的小木头,那是实打实的咬啊,一咬就是一块肉啊! 【你不跑了?】小杏树犹犹豫豫,不大相信巨蟒。 【不跑,不跑!绝对不跑!】巨蟒赶紧保证。 小杏树又犹豫了一下,【好,反正你这么小,就算跑也跑不快,我的藤蔓伸出去,就能把你扯回来。】 巨蟒蔫了,最后一丝想要逃跑的心思也没了,【我真不跑。】 【把我收回去,爬上去。】小杏树下令。 巨蟒不敢犹豫,身子一抖,它背上的小杏树消失不见,它呲着牙,一步三滑的顺着吴婉秋的后背往上爬。 终于,在吴婉秋下车的时候再次爬到了她的后脖颈,之后咬着她的头发一荡,把自己荡到了发髻上。 “我还没有买香烛。” “我都准备好了。”吴轻舟将白麻绳系在吴婉秋腰间,又给她簪了一朵白绒花。 “我娘就葬在这里?” 吴婉秋看着眼前的小土堆,不起眼的木牌,再想想以前在吴家祭祖的时候见到的那些白条石砌成的坟茔,更是悲从心起,腿一软跪了下去。 吴轻舟在她身边跪下,摆好贡品,将香烛点燃递给她,自己又拿了三支,“就这,还是李少卿发话,才能有的待遇。那个章狱卒,要直接把舅母扔到乱葬岗呢。” “他就是恼恨阿娘藏了我的卖身契。”吴婉秋想到那人,心中涌起恨意。 “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事的确不合规矩。”吴轻舟赶紧宽慰道,李云暮让他出来是套吴婉秋话的,他若撩拨的吴婉秋去对付那狱卒,他的小命估计就玩完了。 “表哥!你怎么帮着外人?” 吴婉秋瞪向吴轻舟,可再看到他身上的麻衣,消瘦的面庞,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缓缓又垂下了头。如今,她已经不是吴家的小娘子,他也不是吴家的小郎君。 她是洛一禾丫鬟的丫鬟,而他,还是阶下囚。 他们,能保住小命都不易了,有什么资格去恨别人? “表妹,洛小娘子对你可好?”吴轻舟看了眼眼前的牌位,“你和舅母说一说,说一说这些日子你在孟府都是怎么过的?舅母一定十分想听。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啊。” 吴婉秋轻轻点头,看向简陋的墓碑。 “阿娘,你别担心,我现在过的很好。你看人看得很准,洛小娘子她是个好人。虽说我是丫鬟,可她对我,对翠羽,都不像是对丫鬟。 你知道吗?之前她老是笑话我,我还以为她是故意报复我,后来孟郎君和我说,她是为了磨练我,为了我好。” 吴轻舟心思一动,轻声引导,“你与孟郎君很熟?” 吴婉秋点头,“嗯。我喜欢与他说话,与他说话的时候,我好像就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是啊,”吴轻舟轻声附和,“孟郎君是个好人。有他能开解你,我也放心了。不过我有些好奇,你都与他说什么?不会每次见面都哭哭啼啼说洛小娘子欺负你了?” “才不是!”吴婉秋横了一眼吴轻舟,“只有第一次的时候我哭过,他开解过我之后,我就明白洛小娘子的用心了。” “那你们说什么?”吴轻舟故作好奇。 第232章 怀疑一个最不可能的人 第245章 怀疑一个最不可能的人 “也没什么,就是随意说说。” 或许说话的时候想到了孟清尘,吴婉秋脸上的悲苦之色淡去,甚至浮出一丝丝发自心底的欢喜。 吴轻舟却是心慌慌,忍着抬手晃醒她的冲动,继续他的任务,“那其他人呢?对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和你无话不谈的?” 吴婉秋摇头,“我现在每日都跟在翠羽身边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丫鬟,哪有时间与人闲聊?” “那与孟郎君不是有时间?” “是我去厨房取饭的时候,正好会碰到孟郎君,有时候我们就会停下聊几句。” 吴婉秋脸上的悲苦之色又融化了,“温润如玉,谦谦公子。我以为只有话本子上才有这样的人,没想到,世间真会有这样的人。” “他与洛小娘子有婚约,而且都快要完婚了。” 吴轻舟虽不忍心,却还是不得不提醒吴婉秋一句。洛一禾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她如今的身份,若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洛一禾想要弄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知道!”吴婉秋的声音里明显有了两分不悦,她望着吴轻舟自嘲一笑,“表哥以为我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她垂下头,往火盆里添了一把纸钱,似是与吴轻舟说,似是自言自语,“不管不顾、肆无忌惮,是需要本钱的。” 可随即,她又偏头看向吴轻舟,“表哥不知道,孟郎君说,在大青山的时候,他就觉得我与众不同了。” 吴轻舟微微瞠目。 “你别不信,是真的。他说我性子骄纵若那肆意绽放的红艳艳的海棠。这次风波,他原本以为我会凋零,没想到我依旧顽强的留在枝头。 他说他才知道是他看错了,我不是娇弱的海棠,而是迎风傲雪的红梅。” 吴婉秋红肿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 这话哪个小娘子受得住?吴轻舟叹息,难怪吴婉秋对孟清尘赞不绝口了。只是,李云暮交代他的任务还没有一点进展啊。 “孟郎君说的没错。”吴轻舟附和了一句,再次试探道,“别人呢?就没有人再夸过你吗?” 吴婉秋摇头。 “你应该也与别人多交流交流,不然怎么知道没人会像孟郎君那样赏识你?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孟郎君,你还和别人说过话吗?没有?” “怎么没有?”吴婉秋当即反驳。 “那你说说看,有谁?说不出来了?” 吴婉秋沉默了。 激将成功的吴轻舟傻眼了,“真没有啊?” 吴婉秋讪讪,也不算没有,“和厨房的总管二胖也说过话。” 吴轻舟微微松了口气,脸上却更是狐疑,“骗我的?你与他说什么了?” “洛小娘子要吃水盆羊肉,要吃八宝甜酪,要鲜鱼脍……”吴婉秋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吴轻舟的神色却微微有些凝重,“所以,除了孟郎君,你就不和外人接触?” “还有洛小娘子和翠羽啊。”吴婉秋对吴轻舟的说法不满。 “好好好,我也就是担心你。”吴轻舟怕真的惹急了她,心思急转决定主动出击,觑着她的神色问道,“最近贾宗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你也小心点。” “就是那个从坟里挖出个新娘的小偷?”显然,贾宗的经历,让人对他印象深刻。 见吴轻舟点头,她狐疑道,“他不是被抓进大牢了吗?” “谁知道有没有同伙呢?这种人活人、死人都偷,可怕。哦,对了,孟郎君知道此事吗?” 吴婉秋点头。 “你与他说的?” “嗯。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说让你提醒一下他。”吴轻舟将火盆彻底熄灭,扶着膝盖起身,又弯腰将吴婉秋扶起,“你是怎么提醒他的?与我说一说,我看他有没有把这事放在心里。” “就是把洛郎君与洛小娘子说的故事与他说了一遍啊。”吴婉秋将那日洛南笙与洛一禾说的故事,又大致与吴轻舟重复了一遍。 吴轻舟一字不差记下,旁敲侧击又询问了一些事情,见的确从吴婉秋嘴里问不出什么,这才将人送回了孟府,他则悄悄去了小竹院找李云暮汇报情况。 而吴婉秋一回到丁香小院,巨蟒便在小杏树的命令下,迅速从她身上溜下来找到了洛一禾。 小杏树便将这次窃听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遍。 【这么看起来,孟清尘的嫌疑很大啊。】八卦炉啧舌,【真看不出来他会是这样的人。】 洛一禾也不敢相信这事会是孟清尘泄露的。 “或许他是无意说出去的呢?毕竟,他就是个老好人,看见谁不如意都想要安慰几句。你忘了,当初我还是冬梅的时候,他也说洛一禾或许不是传言中的样子。” 【也是。】八卦炉瞬间就被洛一禾说服了,【要不你问问他,把这事都说给谁了?】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决定还是把这事交给洛南笙。 可洛南笙得知事情前因后果之后,却与洛一禾的看法截然相反。 他一脸严肃的望着洛一禾,“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说,吴婉秋把这事泄露给谁,谁就可能是凶手。” 不等洛一禾回答,洛南笙又将他们之前的推论搬了出来,“你觉得谁获罪,最有可能让孟家沦为笑话,让孟家覆灭?之前我怀疑太傅,可现在我严重怀疑孟清尘。 你看,你都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更何况旁人?只有这样的人是凶手,反差才足够震撼,足够崩塌人们对孟太傅的信任。” 洛一禾真心不愿相信此事与孟清尘有关,但却又觉得洛南笙说的对。 她心里沉甸甸的,晃晃悠悠走到小竹院,在院门口徘徊了又徘徊,踟蹰了又踟蹰,每一步都比暮色还要沉重。 “洛小娘子?” 郑直诧异看向在门口转悠的洛一禾,“你是来找我家郎君的?我给你叫他。郎君!洛小娘子来了。” “我……” 洛一禾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郑直已经利索的叫人,然后带着一个低着头的人匆匆离去。 洛一禾凝视着那人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你有事?”李云暮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第233章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第246章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没有!” 洛一禾嘴比脑子快了一步。 迎着李云暮狐疑的眸光,气氛瞬间尴尬了。洛一禾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把孟清尘可能是凶手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无论是巨蟒和小杏树偷听来的消息,还是洛南笙根据书中孟家结局反推回来的最大可能性,她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讪讪一笑,“那个,我、我是想要去看夏之安,然后想问问沈郎君要不要一起,就,就走到这来了。那个,我先走了。” 洛一禾冲李云暮摇摇小爪子就要跑,就听李云暮低低的声音道,“正巧,我也多日不见夏之安了,我与你一起去看他。” “啊?” 洛一禾愣了一瞬,脸上瞬即堆起笑脸,“好啊好啊,有李郎君一起,这次,夏郎君应该不会不见我了。”正好她一路再想想怎么说孟清尘的事情。 暮色悄悄扯下厚厚的帷幕,暗沉沉的夜来了。 昏暗中,两人静默的并肩而行,谁也没有提上午的尴尬,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步伐却是出奇的一致。 “李郎君!洛小娘子!” 白芷诧异的看向忽然到访的两人,缓缓行了一礼道,“我家郎君去了问心院,太傅刚刚晕倒了。 ” 洛一禾心头一跳,这是知道孟清儒是凶手了?若万一日后发现孟清尘才是真凶,太傅的身子怕是熬不住。 李云暮却已开口道,“我们是来看夏郎君的。” “夏郎君走了。”白芷又补了一句,“一个时辰前刚走。” “去哪了?”洛一禾诧异,“他身子好了?” “婢子不知。” 李云暮眸光微凝,望着白芷缓缓道,“夏家被查封,夏澜、夏家娘子此刻在大牢里,不许探视。夏之雪在青云观,青云观不接待男客。他能去哪?他若有地方可去,又岂会过年都留在孟府?” 白芷有些慌了,“这个,婢子真的不知道啊。夏郎君这些日子脾气不好,婢子也不敢多问。” 李云暮不再理会她,大步往后院夏之安住的厢房而去,洛一禾快步跟上,心中七上八下,“李郎君,夏小郎君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想到那个递给她一块桂花糕,又帮她找冬梅出气的少年郎,会变成如徐文楠一样的尸体,洛一禾胸口就堵的厉害,心也一抽一抽的疼。 千万不要如此! 千万! 夏之安之前住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曾经有人住过的痕迹。 “你打扫的房间?”李云暮回头看向跟着过来的白芷。 白芷点头。 “夏之安前脚才走,你后边就打扫房间,我该夸你勤快呢?还是说你凉薄?”李云暮冷冷的声音响起,白芷脸色煞白一片,腿一软跪下。 “婢子、婢子……” “是不是你故意苛待夏之安,所以他一走,你就赶紧毁灭痕迹?”洛一禾打断她的话。 “不不,不是的。是郎君吩咐婢子做的。”白芷吓出了一身冷汗,“其实婢子也没怎么打扫,婢子过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是这样了,婢子就照常收拾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夏之安走的时候,还顺便将房间打扫干净了?” 李云暮盯着白芷,见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他打扫房间,就没有一点声响传出?你就一点都没听到?” “婢子下午的时候去厨房给太傅炖鸡汤了,不在院中。”白芷有些委屈。 “你出去。去拿一些蜡烛过来。” 白芷如蒙大赦,急急退了出去,很快送来一大束蜡烛。 这些蜡烛一一被点燃,放在房间各处,把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李云暮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打量房中陈设、布置,洛一禾看的越来越心慌,“李郎君,有件事我想与你说。” “说!” 李云暮没有回头,继续保持着半蹲着查看长案底部的姿势。 “贾宗的消息,有可能真的是从我这边泄露的。我与我哥说话的时候,翠羽和吴婉秋都在。我问过翠羽了,翠羽从未与人说过此事。 而吴婉秋,只告诉了一人,便是孟二郎孟清尘。” 李云暮倏的回头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眸光定定道,“我怀疑,孟清尘就是凶手!我知道我说这话,很难让你相信,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可事实上,他的确有最大嫌疑。 我不求你相信我,只希望你多注意一下他,万一呢?就算我们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如果证明他不是凶手,皆大欢喜,我与他当面道歉都行。若万一证明他是凶手……” 洛一禾默了一瞬,继续,“我们从现在开始防范,总能好一些。” 洛一禾轻吁了口气,静等着李云暮的嘲讽,或是冷笑,准备着为自己的辩解之词,然后她就听到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响起。 “好。我们就如此,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洛一禾诧异看向李云暮,“你相信我?” 李云暮长眉微挑,“洛小娘子希望我不要相信你?” “不不不。”洛一禾摆手,心头如释重负,“我是怕李郎君不相信我。我去找小黑,它鼻子最灵了,这房里要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它一定能发现。” 洛一禾说着转身就跑,跑出了门口,又折了回来,与还在观察长案底部的李云暮道,“李郎君,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他没这个胆子! 这话到了李云暮嘴边又被他咽下,望着洛一禾应声道,“好。” 洛一禾再不多说,转身跑走。 听着那咚咚咚的脚步声远去,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一下,之后神色又恢复凝重,打量着长案的底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他挪动脚步到长案的另一头,这一头下面也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痕迹很新,应该是才弄上去的。 可要做什么事情,才能在长案一头一尾的底部划出两道这样的痕迹? 李云暮起身,后退一步打量长案,心头一跳。 这长案的长度正好能躺下一名成年男子。 若是有人躺在这里,有麻绳绕过长案底部正好就能将人捆住,牢牢的捆在长案上。 第234章 去求证 第247章 去求证 李云暮的心也有些沉了,神色也愈发凝重,缓缓转身细细打量床架。 “咯咯咯!” 乌鸡得意洋洋的叫着冲了进来,小脑袋四处瞧了瞧,回头茫然看向紧跟在它身后进来的洛一禾,“咯咯咯!” 【小黑问你毒药呢?】八卦炉翻译。 【我要知道还找它来做什么,让它自己找。】 话说完,洛一禾便反应过来了,看向乌鸡,【房间里没有毒药?】 乌鸡点了点脑袋,有些丧气,原本还以为能大吃一顿,结果扑了个空。 “我那还有呢,等回去,看看你是想吃钩吻,还是想吃鹤顶红,管够!”跟着来的沈肆见不得乌鸡垂头丧气,当下许诺道。 “咯咯咯!” 乌鸡瞬间高兴了,颠颠跑到沈肆身边,在他大腿上蹭了蹭。 李云暮已看向洛一禾道,“没有也正常,毕竟这房间都已经打扫过了。” 就算有毒药,应该也被处理了。 洛一禾明白李云暮的意思,可心绪却有些复杂,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现在怎么办?” “去问孟郎君。他总应该知道夏之安的去处。” “夏之安走了?” 沈肆到此时才发现这儿的情况。 洛一禾点头,“走了,不知道他去哪了。可他能去哪啊?” “你们这是操的什么心?”沈肆不满的看了眼两人,“谁还没几个亲戚朋友?他都那么大的人了,用得着你们操心?” “他望山县哪有亲戚朋友?”洛一禾不满,“他父母在牢里,夏之雪在青云观。” “你也说了望山县,别的地方就没亲戚了?”沈肆蹲下撸着乌鸡毛茸茸的小脑袋道,“他娘前几日生辰,或许是他想到了他外祖?” “你怎么知道他母亲生辰?”洛一禾狐疑。 “孟二说的啊。” “什么时候说的?”李云暮追问。 “什么时候?”沈肆仰着头想了想,“哦,就你找我说话那日。从你那出来,我去找洛小娘子,路上正好碰到孟二,见他心事重重的,就问了一句。” 沈肆感慨,“孟二就是太君子了,还以为自个是菩萨,谁都能渡。这边忧心夏之安,那边还不忘……”他看向洛一禾,“替你宽解你的丫鬟。” 洛一禾凝眉,“吴婉秋?” 沈肆点头,“对啊。”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李云暮狐疑。他安排了吴轻舟去套吴婉秋的话,才知道这消息,沈肆这个一天瞎晃悠的怎么也知道了? “碰到的呀,还是那日。远远的,我就看见他和吴婉秋在说话,后来我俩走了个脸对脸,他不但没看见我,就连我叫他都没听到。等一下!” 沈肆按住啄着他袖口往外拖的乌鸡,加快了语速道,“我以为吴婉秋对他图谋不轨,就拦住了他,一问才知道他在宽解吴婉秋,之所以有心事就是因为夏之安了。 所以,孟二都没着急,你们着什么急啊?夏之安说不定去他外祖家去了。走走!” 沈肆起身,看向两人,“我和小黑玩去了。”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被乌鸡给拽走了。 洛一禾、李云暮同时看向对方,心都往下沉了沉。 贾宗就是那日死的。 “我们去看太傅。” 李云暮神色凝重,他必须得去求证了。 “好。” 洛一禾心慌慌的跟上李云暮,在问心院门口又扯住他的衣袖,担心道,“太傅的身子怕是经不住这么劲爆的消息。” “我知道。” 李云暮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袖。 洛一禾赶紧撒手,讪讪道,“我……” 她歉意的话还未出口,李云暮已经出声道,“走。” “李郎君!”文伯冲李云暮行了一礼,挤出笑容看向洛一禾道,“洛小娘子也来了,太傅看到你肯定高兴。” “太傅现在怎么样?”洛一禾藏好自己的满腹心事,笑着问。 “现在好多了,正与小郎君说话呢。” 文伯说着扬声冲里面喊了一嗓子,“太傅!李少卿与洛小娘子来了。” 喊罢,他撩起门帘示意两人进去。 一股混杂着檀香的热气迎面扑来,让洛一禾有一瞬间的恍惚。 “小娘子是不是觉得里边太热?”孟清尘已察觉她的不适,“我让人把火盆移出去两个。” “不不不!” 洛一禾摆手制止,“我就是在外面冻的时间长了,有点不适应,正冷呢,冷。” 说着,她凑到火盆跟前,将手伸出去在上面烘烤起来。 太傅凝重的神色不觉缓和,转眸看向西墙的窗,“把窗户开一条缝。” “不用……” “不碍事的!”孟太傅打断洛一禾的话,扶着李云暮靠着锦垫坐起道,“正巧也觉得闷,之前让他开个窗,他不肯,算是借了你的光了。” 洛一禾讪笑着悄悄瞥向正推窗的孟清尘,他一袭月白色的圆领袍,腰间系着一根镶嵌着白玉的同色腰带,端的是长身玉立,风姿无双。 “一禾!” 太傅出声,将洛一禾的注意力拉回,见太傅冲她招手,洛一禾便笑着走上前去,依言坐在了榻边,“之前我就想来看太傅,又怕打扰太傅休息,若不是正好碰到李郎君,我自己还不敢来呢。” 太傅轻笑,“你这丫头。明明是李郎君唤的你,还要假装自己也想来看我?” 洛一禾故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太傅怎么知道的?” “小丫头,就是嘴上抹了蜜。” 洛一禾故作羞涩的低头一笑,正瞧见李云暮使来的眼色,顺势身子一侧挽住孟太傅的手臂,“真心话,一直我都想与太傅亲近亲近,可又怕太傅嫌弃我胸无点墨、不学无术?” “谁敢说你不学无术,我第一个不依!”太傅横了眼洛一禾,好似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致,“你倒是和我说一说,平日里你都学了什么?” “啊?” 洛一禾搜肠刮肚的寻找合适的书本,李云暮却已冲孟清尘使了个眼色,两人去了外边。 “太傅的情况怎么样?”李云暮低声询问。 孟清尘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大好,尤其是听说了我哥的事情。李少卿,我不相信我哥能做那样的事。” “我也不信。” 李云暮握住孟清尘的手臂,“我们去那边说。” 第235章 凶手是他 第248章 凶手是他 【李云暮竟然不怀疑孟清儒?】 孟清尘跟着李云暮到了一旁,不待李云暮开口,他已经一脸真诚的望着李云暮道,“虽然我哥以前的确做过不好的事情,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如今虽有些寡言少语、性情怪癖,但却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现在,李云暮,你怀疑孟清儒了吗?】 李云暮眉心微蹙,握着孟清尘手臂的手却不觉加大了两分力气,“孟大郎性情果然如此?” 孟清尘一怔,好似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转身避开李云暮的手臂,却被李云暮紧紧握着不能转身,只能讪讪道,“他人挺好的。真的。府上的郎君都可以作证。” 【哥!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你自己也说自己活得生不如死,那就不如去死好了。】 李云暮忍着甩开孟清尘的冲动,尽量放缓了声音道,“你说的这些,我会查的。徐文楠与孟清儒可认识?两人可曾见过面?” 【当然,不然怎么将嫌疑引到他身上?】 孟清尘点头,“见过。”他脸上浮出一抹愧色与懊恼,“还是我带他去看的我哥。” 他望着李云暮的眼睛真诚道,“当时,他们相处的很好。我哥还说,徐小郎君文采斐然,很有他当年的风采。看着他,就好似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李云暮颔首,“张元玉呢?” 孟清尘微怔,【张元玉不是死了吗?难道是发现他的尸体了?不会。这会他的尸体应该都被啃成渣了。】 “张郎君怎么了?李少卿怀疑张郎君?不可能?他去年自离开后就没有回来。”孟清尘保持着脸上恰如其分的错愕。 “我只是想到张元玉也是留了一封书信离开后,便再不见踪影,所以猜测他会不会与徐文楠一样遭遇了不测。” 李云暮盯着孟清尘,孟清尘坦然笑道,“应该不会。张郎君的人缘很好,谁会想害他呢?” “但愿如此。” 李云暮轻叹了口气,“那应该就是张元玉遇到了什么困境,所以才将他的玉佩典当。哦,孟郎君对他的玉佩可有什么印象?白玉的双鱼玉佩,两条鱼头尾相连,中间有一个孔。” 【玉佩被夏之安拿走了,难道他拿去典当了?幸亏他要死了,不然这下就麻烦了。】 孟清尘心中庆幸,沉吟出声,“见过的。张郎君一直戴在身上,我从未见他取下过。若他真的将玉佩典当,怕还真是遇到了麻烦事。” 夜,如浓的化不开的墨。 而眼前这个人,仿若就浸染在这墨中,他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能清楚的感觉道那些肮脏的、污浊的、黑乎乎的东西正顺着他的每一个毛孔往他身体里钻。 李云暮强忍住一掌劈死孟清尘的冲动,“我记得徐文楠与夏之安也很熟,劳烦孟郎君带我去见见夏之安。” 【夏之安,不知道这会他死了没有?就算没有,应该也快了。说起来,还真是应该多谢洛一禾。要不是她让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也不会这么快让夏之安体验这极致的快乐。】 “真不巧,夏郎君已经走了。”孟清尘轻叹了口气,“他说在这里,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知道如何面对以前的朋友、同窗,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阿耶。 我劝了很久,可惜没用,他还是执意离开。他说等到找到安稳的地方,会给我写信的。” 李云暮紧紧抿着唇,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就在孟清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李云暮又问,“你猜,夏之安会去哪?” 【大青山。他会和月落一样,尸骨无存,可惜之前时间紧迫,不然将徐文楠也送到大青山,就不会惹下这一堆的麻烦了。】 孟清尘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或许会去青云观与夏小娘子道个别。” 李云暮松开了孟清尘的手臂,手却保持着握东西的姿势,掩藏在了宽袖下,忍着恶心问了最后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卫长恭他们谁与徐文楠还比较熟悉?” 孟清尘略略思索,“还是卫郎君。徐小郎君年纪小,许多事情都是他在照应。” 李云暮颔首,转眸看向透着橘色光芒的窗,听着隐隐传来的太傅的笑声,“看来他们谈的很愉快。” 孟太傅与洛一禾聊得岂止是愉快? 若不是洛一禾是个女郎,年纪又比他小的太多,他都恨不得拉着她与她结拜成异性兄弟了。 此刻见到孟清尘进来,顿时两眼放光,“二郎,你可心悦洛小娘子?” 李云暮狐疑看向洛一禾,见她唇角的笑容呆滞,便又瞥向身边的孟清尘。 孟清尘脸上的错愕已然褪下,唇角翘起,露出惯有的三月春风般的笑容,“当然。” 他眸光转向洛一禾,“我与小娘子说过的,我一直等着你,直到你觉得我们合适。” 不合适! 永远都不会合适的! 洛一禾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口,只能讪笑着腼腆的低下头。 太傅笑得合不拢嘴,“小娘子害羞了。既然你不喜欢上元节这日,那二月初二怎么样?之前我就算过了,这日也是个好日子。” “呵呵!”洛一禾尴尬的想要挖个洞钻到地下去。 孟清尘适时为她解围,“阿耶,这事你总得让洛小娘子与她兄长商量商量。” “对对,是我糊涂了。”孟太傅看向洛一禾,“一禾啊,回去好好与你阿兄商量商量,二月初二真的是个好日子,错过了,下一个好日子就要到五月份了。” 他长叹了口气,“我这身体,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 “阿耶!”孟清尘低低唤了一声,“您别这样说!甘大夫不是说了,只要您按时用药,不要动怒动气,会慢慢好的。” “不动怒动气?”孟太傅重复着这几个字,讥笑一声,他如何能不动怒,如何能不动气? 他叹了口气,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压下,看向孟清尘,“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你送洛小娘子与李郎君回去。” 孟清尘冲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人鱼贯出了问心院,孟清尘看向洛一禾,“我送小娘子回去?” 第236章 找秃鹫帮忙 第249章 找秃鹫帮忙 “不用了,我……”她眼角的余光见李云暮冲她点头,话锋一转道,“那就麻烦孟郎君了。” “不麻烦,走。” 李云暮目送两人离去,瞥了眼四周,见四周无人,身形一动,化作一只大鸟直接掠过小院回了竹院。 “郑直,水,皂豆!” 郑直急急端来水,李云暮将手探入水中浸湿,抹了皂豆,一遍一遍的用力的搓洗着,洗的双手发红,却依旧感觉孟清尘龌龊的心思附在他的手上,令他作呕。 “郎君这是怎么了?”郑直有些不安。 “我已经查到凶手是谁了。”李云暮头也不抬,继续搓洗着手,“是孟清尘。” “孟郎君?”郑直诧异,“郎君是不是想要说孟清儒?” 李云暮抬头,幽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盯着郑直,“凶手就是孟清尘!他杀了徐文楠,杀了月落,杀了张元玉,还有那些失踪的人,怕也是糟了他的毒手,还有夏之安。” “准备一下,咱们去大青山。” 李云暮终于将洗的通红的双手从铜盆中拿出。 “是!”郑直老实应声,取过李云暮的大氅,两人正要出门,就见一个人影翻墙而入,郑直心神一紧,正要上前却已看清翻墙进来的人是林默。 “又不走门?”郑直抱怨了一声。 林默讪讪,没想到自己翻个墙,竟被抓个正着,匆匆上前与李云暮行了一礼道,“郎君,南平县出事了。钱记医馆的钱家上下十五口人全都被人毒杀。 钱多多、钱满满两个兄弟,钱多多家的三个孩子,还有钱满满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全都遭了毒手。冯县令只查到出事前有一男一女,男的还是个瘸子,进了钱家。 钱家出事后,却不见这两人。冯县令说他将县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这两人,问郎君可不可以报一个钱家遇到了土匪?” “还真能想得出,”李云暮黑了脸,“报上去,等刑部下文让他剿匪,我看他去哪剿?再杀几个百姓冒充土匪吗?” 林默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云暮略略犹豫,看向郑直,“你速去南平县,查一下此案究竟怎么回事,这等灭门惨案,传回长安,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说不定,到时候,又丢给他让他来查。 还不如现在就弄清楚,免得将来再跑一趟。 郑直不放心,“那大青山……” “我去和洛小娘子借上小黑,有它帮忙,不比你慢。”李云暮截断郑直的话。 林默憋着笑低下头去,郑直咬了咬后槽牙,将我比鸡强的话咽下去。毕竟,比一只鸡厉害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郎君,”他看向李云暮,“不如您请洛小娘子和你一起。毕竟只有她能听懂小黑说了什么,能让小黑干活。不然万一小黑半路尥蹶子……” 洛一禾可不仅能听懂乌鸡说什么,还能听懂兽语,有大青山的野兽帮忙,找夏之安一定能快一点。 想到此,李云暮颔首,“我和她一起去。”他看向林默,“你回去找人盯紧了孟清尘,他手上有七八条人命,只是现在我们没有证据抓人。” 林默目瞪口呆,见李云暮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不由拽住郑直,将他扯到了一边,“郎君说的是孟清尘?我没听错?” 看,觉得他家郎君说错的可不止他一个。 “没听错,就是孟清尘,孟家二郎,他……” 郑直将李云暮与他说的事与林默说了一遍,而李云暮此时已经找到了洛一禾,只说夏之安可能被丢到了大青山,洛一禾二话没说,包了一包点心,抱上乌鸡就跟他走了。 夜,黑黢黢的。这种黑却不是千篇一律的黑,远山、近树、山岗、丛林,都有不同的颜色,或黑或浓或浅或淡的黑,犹如一幅丹青水墨画。 李云暮与洛一禾两人两马便在这水墨画上快速的移动着,任寒风将两人的大氅、斗篷吹的猎猎作响。 很快便到了大青山脚下。 两人将马随意拴在一棵树上,洛一禾看向李云暮,“怎么找?”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她的小脸被风吹的有些白,更有几缕发丝肆无忌惮的贴在脸颊上,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 李云暮蹙了蹙眉,抬手将那缕发丝挑起,替她抿到了耳后。 洛一禾目瞪口呆,死死盯着李云暮的手。 李云暮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整个人僵住,耳朵尖都微微有些红。他僵硬的放下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看向一旁甩着尾巴的黑马。 “你通兽语,能不能问问大青山的野兽,看看他们有没有谁见到过夏之安?或者有没有见到什么受伤的人?晕倒的人?” 洛一禾傻了。 【小八,他说的这能行吗?】 八卦炉摇了摇大脑袋,【我不行。夭夭也只有有灵气的动物才行。哦,夭夭说,它可以问问山间的小杏树有没有见过人?】 李云暮见洛一禾半晌不语,狐疑看向她,“这让你很为难?” “不是,我只是知道一两种兽语,毕竟兽和兽也是不一样的,要不怎么有个词叫鸡同鸭讲。”洛一禾搜肠刮肚的解释。 【洛一禾!】八卦炉突然出声,【巨蟒说它可以帮你问问秃鹫。】 “那你知道什么动物的兽语?” 一听到李云暮的问题,洛一禾想也不想就道,“秃鹫!” “据说,就算将尸体埋在地下三尺之处,秃鹫在高空也能闻到尸体的气味。有它们帮忙,可真是太好了。”李云暮微微松了口气,环顾左右,“我先帮你找一只秃鹫?” 【用不用他找秃鹫?】洛一禾赶紧问八卦炉。 【不用。巨蟒说它与秃鹫有特殊的信号。】 “不用,我有我的办法,就是……” 一会估计就是巨蟒与秃鹫谈话的场面,这着实有点诡异,李云暮还是不看的好,“李郎君能不能回避一下?” “好!我四周去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痕迹。你自己小心。” 洛一禾颔首,见李云暮的身影消失,赶忙让乌鸡将巨蟒丢了出来。 第237章 变故又生 第250章 变故又生 巨蟒都变成蚯蚓大小了,要如何给秃鹫发射信号洛一禾不知道,但巨蟒被丢出来没一会功夫,的的确确落下来了一只秃鹫。 秃鹫站在树杈子上,警惕的望着洛一禾,与她身边的两匹马。 “咯咯咯!” 乌鸡仰着脖子叫了几声,低头一口将巨蟒叼住,然后冲秃鹫摇头晃脑,快来,你的朋友在这呢。 秃鹫双翅展开滑向树梢,可却没有停下的局势,爪子一伸直接就朝乌鸡脑袋上招呼过去。 乌鸡一个俯冲,从秃鹫脚下滑过,转身一翅膀子就朝秃鹫扇去。 虽说乌鸡是只鸡,但现在它的个头一点都不输与秃鹫,甚至看着比秃鹫个头还要稍猛一点。眨眼功夫,秃鹫和乌鸡就打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洛一禾有点懵。 【两人,哦,小黑和这只鸟互相看不顺眼,小黑嫌弃秃鹫一身黑,秃鹫嫌弃小黑一身白,然后就掐起来了。】八卦炉连猜带蒙道。 洛一禾气的一个倒仰,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当做武器挥舞着去隔开这打的正欢的一鸟一鸡,“小黑!我们是来找夏之安的,是来救人的,等救了人之后,你再和这只破鸟打也不迟啊!” 乌鸡跳到一旁暂时退出战斗圈,洛一禾松了口气,一口气没吐完,变故又生,之前被乌鸡丢到一旁的巨蟒如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巨蟒,然后身子往前一伏,血盆大口张开,啊呜一下便将乌鸡给吞了。 之后,巨蟒二话不说,转身就跑,飞沙走石,树木咔嚓咔嚓倒了一片。 “小黑!” 洛一禾急了,赶紧去追。 乌鸡在巨蟒肚子里,小杏树在乌鸡身上,巨蟒这一口是把她的小妖精都给吃了。 【破炉子,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巨蟒怎么说变身就变身了? 【我也不知道。】八卦炉已经完全傻了眼。 “你给我站住!把小黑还给我!”洛一禾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巨蟒砸去,巨蟒乱蹿的身形一顿。 八卦炉的盖子一跳,【跑!洛一禾!快跑!】 洛一禾转身正要跑,巨蟒长长的身体一摆已将洛一禾卷起举到了空中。 “小黑!夭夭!”洛一禾趁机冲着巨蟒的大脑袋唤了两声。 没有回应。 【你还是小心你自己!这摔下去,你的小命就没了。】八卦炉急的跳脚。 就在此时,一抹银光激射而来,不偏不倚,正中巨蟒的左眼。 巨蟒吃痛,身子一绷、一晃,洛一禾便被甩了出去。 “啊——” 洛一禾的惊叫才出口,领子一紧勒住了她的脖子,却是李云暮伸手将她给提溜了回来。 之后缓缓落地。 李云暮松手,洛一禾嗒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才缓过一点力气,便抬头看向李云暮,“你就不能抱住我?” 电视、电影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女主从高空跌落,男主飞上前去一把抱住女主,然后女主依在男主怀中旋转着落地。 怎么到了她这,就是被人提溜着后衣领子给提溜回来? 可一对上李云暮清冷的面庞,殷红如血的唇,洛一禾满腹抱怨的话就烟消云散了,算了,好歹他还把她提溜回来了,万一嫌弃的不想伸手救自己就更麻烦了。 洛一禾拍了拍屁股起身,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李云暮的唇,“你涂胭脂了?” 话出口的瞬间,洛一禾便知道自己又嘴快了,转眸四顾,赶紧岔开话题,“咦,巨蟒呢?跑了?” 李云暮摇头,大步上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抹银光,却是他刚刚扔出去的飞刀。 “咯咯咯!” 乌鸡的叫声吸引了洛一禾的注意力,她循声跑过去,就见乌鸡正扇着翅膀子抖身上的不明液体。 【小黑和夭夭都没事。】 八卦炉的声音响起,【巨蟒的左眼受伤了又变回去了,这会正被小黑踩在脚下。它说它错了,它不该挑唆的秃鹫和小黑掐架,不该想要吃了乌鸡,它愿意将功补过,让秃鹫帮忙去找人。】 洛一禾冷笑,这巨蟒不是沈肆变得,怎么比沈肆还要墙头草的厉害? 【好!让它找,要是找到夏之安,今日之事我便不与它计较,若是找不到,我看还不如让小黑吃了它。】 【巨蟒问,要是找到了夏之安,能不能给它点药,它眼睛疼的厉害。】 八卦炉尽心翻译道。 【让它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先找到人再说。】 洛一禾可不敢再相信巨蟒了。 等着乌鸡把身上酸酸臭臭的不明液体抖落的差不多了,刚才那只秃鹫又飞了过来,在他们头顶一圈一圈的盘旋。 【秃鹫找到人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夏之安。】 “李郎君,跟着秃鹫走。” 李云暮再顾不得研究巨蟒是如何突然消失的,与洛一禾一起跟着秃鹫往大青山深处跑去。 乌鸡骂骂咧咧的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一鸡在山林间左弯右绕转了有半个时辰,前面带路的秃鹫终于停下,“嘤——”的一声尖叫之后,又有两只秃鹫向它飞来,之后三只秃鹫一展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看向刚刚两只秃鹫待的地方,那里依稀好像躺着一个人。 “夏之安!” 两人快步上前,李云暮从怀中摸出夜明珠往前一递,两人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上躺着的的确是夏之安,不过却是剩下半张脸的夏之安,他右侧的脸颊被秃鹫啄了几口,不但眼睛处成了一个窟窿,就连脸颊上,也有两个破洞。 偏偏他左侧的脸颊完好如初,能清晰的看到这个俊俏少年郎曾经的模样。 “夏之安!” 洛一禾跪了下去,右手的双指并起按在他脖颈处的大动脉上,那里没有一点动静。 “夏之安!夏之安!” 洛一禾又唤了两声,李云暮在她身边蹲下,声音低低,“他死了。” 是的,死了。 秃鹫只吃死尸,开始啄食他的身体,显然他已死了。 可洛一禾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相信那个笑嘻嘻凑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块桂花糕的少年郎,就这样死了。 第238章 桂花糕惹的祸 第251章 桂花糕惹的祸 “夏之安!我给你带了桂花糕。” 洛一禾将一直揣着的点心拿出来,打开油纸包,却沮丧的发现桂花糕不知是她被巨蟒卷起的时候,还是被李云暮提溜着落下来的时候,亦或是在密林中奔跑跌倒的时候,已经碎成了渣。 就如同夏之安残破的脸庞。 洛一禾悲从心来,鼻子一酸,泪珠儿终于掉了下来。 她红着眼睛,梨花带雨的望向李云暮,“你说,要是我们再早来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下他了?” 李云暮摇头,“若是没有秃鹫的帮忙,我们现在怕是连他的尸体都还没找到。” 洛一禾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望着他自言自语道,“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夏之安的情况有些不对,他只是被针扎破了屁股,明明都用上了我师父的药,怎么可能半个月还不好? 我明明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为什么就没有多想一想,没有去看一看呢?” 李云暮叹息。谁能想到孟清尘会是这样的人呢? “还有,”洛一禾抽噎着道,“初一的时候,我去给他送春饼,他不肯见我,我其实应该去看看他的。还有之前我给他送桂花糕,他却让我滚。 那是他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呀,他的意思或许不是让我滚,而是在向我求救呢?” 洛一禾深深的自责。 之前,李媛死在她面前,她只是感叹这里的医术落后,恼恨那些制假药的、卖假药的人没了良心。 可现在,她可能明明有机会救下夏之安,却因为她的大意,她的迟疑,错过了时机。 “其实,我在竹院门口徘徊了很久,若是我早些告诉你,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救下他?”她哀哀的望着李云暮,心中的愧疚一阵阵翻涌而上。 这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洛一禾!” 李云暮的声音骤然一冷,“错的不是你,错的是害人的人,错的是孟清尘!是他伪装的太好,骗过了所有人。再者,你是谁啊? 你既不是大理寺的官员,也不隶属刑部、衙门,只是因为怕被太子一案牵连而出逃的小娘子。与夏之安更是非亲、非故,你以为你的这点热心就能打消别人对你的怀疑,就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了? 你的火候,比起孟清尘,可差远了!” 这话听的洛一禾心头火起,竟然说她是装的,还把她和孟清尘相提并论,就他那样的畜生,也配和她的名字一起提起? 洛一禾手一扬,将油纸包中碎成渣渣的桂花糕劈头盖脸砸向李云暮。 李云暮措手不及,慌忙抬手去挡,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被桂花糕渣击中,弄了个灰头土脸。 “洛!一!禾!” 李云暮豁然起身,桂花糕的渣渣顺着他清隽的面庞、肩膀、手臂滑落。 啊啊啊,她干了什么? 怒火退下,理智回笼,洛一禾只剩下怂了。 她缓缓起身,讪讪望着李云暮,“那个,我要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李云暮死死瞪着她,眸光几乎能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我也不信。” 洛一禾破罐子破摔索性自己招了,从袖袋里摸出帕子,抬手想要给李云暮擦一擦,想到他的洁癖,手又僵在空中,一时不知是该给他擦还是不擦? 而她的嘴巴却一直没停歇的碎碎念,“我就是太生气了。你怎么能拿我和孟清尘那个人渣比呢?” 说到孟清尘,洛一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公子如玉,谁料却是心如蛇蝎。就如寒光寺的那些和尚一样,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转身就举起了屠刀。 佛口蛇心,不是个东西!畜生!不,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喂,李云暮!” 洛一禾往前冲了一步,接住了直挺挺往后倒的李云暮,“李少卿?李郎君?” 李云暮双眸紧闭,脸上是斑驳的桂花糕的渣渣,唇,殷红如血。 洛一禾鬼使神差伸手轻轻从他唇上擦过,然后将手凑到跌落在地上的夜明珠旁,手上并没有血痕。 【小八,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个炉子啊!】 八卦炉一如既往的在关键时候靠不住。 洛一禾不由看向一旁乌鸡,“小黑,桂花糕被人下毒了?” 乌鸡摇了摇它的小脑袋。 “李少卿?” 洛一禾看看地上躺着的夏之安的尸体,看看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李云暮,再听听远处夜鸟“磔——磔——”的叫声,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你不是大夫吗?】八卦炉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声犯蠢的洛一禾。 对哦。 洛一禾讪讪,一把薅过李云暮的手,将手指扣在他的脉息上,【小八,不对呀,这脉息跳的太慢了,比府上年纪最大的老赵的脉息还慢,我去!】 洛一禾松开了李云暮的手,扒开了他的眼皮,看不清。 【小八,让小杏树帮我举一下夜明珠。】 乌鸡“咯咯”叫了两声,甩出一截小棍子,小棍子自己把自己插在土里,一头吐出绿莹莹的藤蔓,缠住夜明珠,举到洛一禾正上方。 莹润的光泽包裹着两人的身影,还有一旁静静躺着的夏之安的尸体,和乌鸡的身影。 远处,夜色茫茫,夜鸟时不时发出“磔——磔——”的叫声。 更远处的孟府,亦是不平静的。 孟清尘不觉就踱步到了夏之安的房间,可惜,这里已经没有了等着他的少年郎。 “郎君!” 白芷低低唤了一声,见孟清尘看向她,这才鼓足勇气问道,“夏小郎君去哪了?” 孟清尘不语,静静的望着白芷。 白芷有些窘迫,垂下了头,讪讪解释,“不是婢子要打听的,是今日李少卿与洛小娘子来了,都问夏郎君去哪了?李少卿还发了脾气。” 孟清尘瞳孔骤然一缩,快步走到白芷面前,又放缓了语气,“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郎君刚走,他们就过来了。”白芷不敢隐瞒,“他们硬闯到夏郎君房间,又叱责婢子夏郎君刚走,就打扫房间,还点了许多蜡烛,好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孟清尘望着白芷,眸中明明灭灭,垂下的手更是紧紧收拢成拳,良久,松开,抬手缓缓抚上白芷的脸颊。 第239章 好大一口锅 第253章 好大一口锅 洛南笙狐疑回头,就见一群小郎君,身着彩衣,腰上系着腰鼓,一边敲击着,嘴里一边吟唱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唱完散向两边,露出一身月白色锦袍、披着同样大氅的孟清尘。 “洛郎君!” 孟清尘冲洛南笙长长一揖,“为了佳人,我愿逆流而上!还请洛郎君能够同意我与洛小娘子的婚事。我对她的心,日月可鉴!” “你有病?” 洛南笙之前就看孟清尘不顺眼,如今已经认定他就是杀害徐文楠的凶手,对他,更不会丝毫客气。 “就凭你?还想要娶我妹妹,你早死了这条心。” “洛郎君,你这话有些过分了,孟郎君是一片真心,他是真的喜欢洛小娘子的。”有小郎君看不下去了,替孟清尘出头。 “是啊,你这话也太过分了。” “好了!” 孟清尘抬手,制止他们再说下去,一步一步走向洛南笙真诚道,“我知道洛郎君待洛小娘子如珠似宝,在我心中,她亦如珠似宝,还请洛郎君给我……” 他忽然顿住,呆呆望着洛南笙后面,“白芷?” 他快走走了两步,越过洛南笙到了他身后,“白芷!” 孟清尘豁然转身,不可置信的望着洛南笙,“你杀了她?” “不是我!” 洛南笙懵了,此刻他也终于知道他闻到的那夹杂在暗香中的异味是什么了,那是鲜血的味道啊。 孟清尘却好似没有听到,失望、伤心的看着洛南笙。 “洛郎君!是我要约你来这里的,是我想要求娶洛小娘子的,白芷她只是一个传话的丫鬟,你杀了她做什么?” “不是我!”洛南笙怒了。 这简直是天降大锅,“我也刚来这里,还没有走到这,你们就过来了。” “你撒谎!” 一位小郎君指着洛南笙石青色的锦袍道,“若不是你,你衣服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洛南笙,洛南笙自己也低头,果然他锦袍上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吴婉秋! 到此刻,他才明白吴婉秋往他衣服上洒了什么。 “这不是血,这是假的!” 洛南笙急急道。 “我们亲眼所见,你还说是假的?”小郎君们自然不信,一个个开始声讨洛南笙,上纲上线,从洛南笙又扯到洛家。 “诸位!” 孟清尘听够了抬手制止众人,看向洛南笙,“我相信洛小娘子的兄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如洛郎君说一说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你算哪根葱啊?”洛南笙是看到孟清尘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是你约我来的梅林,不会是你把人杀了,就等着我来,栽赃给我的?” 孟清尘呆住,好似么有料到洛南笙会说这样的话。 “少装模作样了,徐文楠就是你杀的?”洛南笙趁胜追击。 孟清尘后退一步。 这下,小郎君们忍不了了,“洛南笙,你杀了人,竟然还污蔑孟郎君?” “孟郎君,现在是人赃并获,你就不要为他说话了,他就是凶手!” “对,他就是凶手!” “送他去见李少卿!”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七手八脚的围上洛南笙推搡着他就要去找李云暮。 “李少卿不在府上。” 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的一名小厮道。 “李少卿这么早就出门了?”孟清尘诧异看向说话的小厮。 “不是今早,是昨晚,与洛小娘子和那只乌鸡一起走的,小的正好看到。” “既然李少卿不在,那就把他送去县衙!”当即有人提议。 “不如将孟郎君关在他的听雪堂,我们看着点,其余等李少卿回来再处置。毕竟事情发生在这里,就算把洛郎君送去县衙,还是要带回来查看现场的。”孟清尘出声。 “好!听孟郎君的,就把他关到听雪堂。” 洛南笙是不好意思与这群文弱书生动手,这群人却肆无忌惮,推搡着他回了听雪堂,才进院子,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众人脸色大变,有小郎君匆匆跑进屋中,又惊叫着跑了出来,“死人!里面还有一个死人!” “洛郎君不会说里面的人也不是你杀的?” 小郎君们一脸警惕的质问洛南笙。 “真不是。” 洛南笙觉得自己就是掉进了一个坑里,越往上爬,陷的越深。 “不是你是谁?” 小郎君们对洛南笙的话自然不信,粗暴的把他推入房间。 正准备差人去衙门报案,卫长恭就带着林默与几名护军来了。 原来是卫长恭觉得事情不妙,便准备亲自去衙门找李云暮,正巧路上碰到了林默,没想到的是,这一回来,除了白芷,竟然又多出一具尸体。 一打眼,卫长恭就认出那是马房的老赵。 “林默!我是冤枉的!十有八九我是被孟清尘陷害了!” 洛南笙此时回过味来了。 他与吴婉秋并没有什么仇怨,甚至洛一禾可以说是吴婉秋的恩人,所以,吴婉秋完全没有理由害他。 既然不是她,那出场的这些人中自然孟清尘嫌疑最大。 唯有他,能轻而易举杀死自己的婢女,能哄骗得了吴婉秋,能叫来这么多读书读傻了的小郎君。 “我们都亲眼看到了,是你杀了白芷!” 小郎君不服,与洛南笙对喊。 “这还没有考上功名,就想先过过审案的瘾了?”林默横了一眼开口说话的小郎君,转眸四顾,却没看到孟清尘,狐疑问道,“孟郎君呢?” 没有人回答。 “孟郎君呢?”卫长恭拉住了往后溜的吕子秋。 吕子秋摇头,“不知道啊,我就顾着盯着洛南笙了,或许还在梅林,白芷死了,我看他挺伤心的。” “劳烦卫郎君带他们去梅林。” 林默看了眼身边护军。 卫长恭颔首,领着两人急急而去,林默走到窗边,敲了敲窗,“洛南笙,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南笙那叫一个冤啊,当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默未置可否随意指了一名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说说你所知道的、看到的。” 第240章 绝不姑息! 第254章 绝不姑息! 脸庞圆圆的小郎君左右看了看,确定林默说的是自己,这才拱了拱手回话道,“我叫韩秋!今早起来正准备晨读的时候,孟郎君……” “砰!”的一声巨响从林默身后传来,打断了韩秋的话。 糊着明纸的窗化作碎片散落一地,一道人影从屋中蹿了出来,之后身形一动,掠过一院的小郎君,直接翻墙跑了。 “是洛南笙!” “他逃了!” “他就是凶手!” “快抓住他!” …… 小郎君们的声音七嘴八舌响起,更有热心肠的,已经夺门而出去追了。 林默想骂娘,可此刻却也没时间叫骂,身形一动,同样掠过这些少年郎,翻墙而出去追洛南笙。 洛南笙本来只是有嫌疑,这一跑,所有人可都会认定他是凶手的。 “洛南笙!你站住!” 林默冲着那道石青色的声音叫嚷。 可洛南笙哪听他的,身形起起落落就到了丁香小院,身影一闪直接往后院冲去。 林默见他不是逃走,收了手中短弩。 “砰!” 洛南笙一脚踹开一间厢房的门冲了进去,林默紧随其后,就见吴婉秋正挂在房梁上,抬手一箭射断白绫,冲到前面的洛南笙正好接住掉落的吴婉秋。 将她放到床上,洛南笙抬手摸上吴婉秋的颈动脉,微微松了口气,看向林默道,“还没死。” “你怎么知道她会上吊?” 林默有些好奇。 “是吴婉秋将我叫到梅林的。若是她死了,我说的话便是死无对证,不能取信。孟清尘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洛南笙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只可惜,孟清尘或许是不想落下把柄,想要完美的陷害他,所以没有直接杀死吴婉秋,而是将她挂在了房梁上,伪装成了自杀。 “你差人请甘大夫来。”洛南笙看向林默。 林默颔首,正要说什么,门外已经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却是身着彩衣的小郎君们追到了这里。 “洛郎君来此,是为了救吴婉秋。若是再迟一步,吴婉秋已经死了。” 林默向众人说明原因。 “谁知道他是不是来杀吴婉秋的?” “就是!他想要死无对证。” 显然,这群书呆子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看你们是读书读傻了?”洛南笙忍不了了,“吴婉秋又没死,一会等她醒来一问不就知道是谁动的手了吗?” “或许你们是串通好了的呢?”有人反驳了洛南笙的话。 洛南笙气的牙疼,拳头更是捏的嘎巴作响,林默忙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你可不要与他们动手,能来这里学习的,除了个别天赋极高的,大都是有身份的。” “林司直!” 跟着卫长恭去梅林的护军也追到了这边,“梅林中只有一具女尸,并没有看到孟清尘。” “不是给他跑了?” 洛南笙狐疑。 林默脸色一白,昨晚李云暮可是已经吩咐他找人盯着孟清尘了,可他被林有才一搅和,今早才赶来,若孟清尘真的跑了…… “快!去追!”林默即刻下令。 “我也去帮忙。”洛南笙当下道。 两人热血上头,只可惜寸步难行。 他们这话音才落,就被这群身着彩衣的小郎君们围了个密不透风,一个说,“孟郎君是无辜的。”一个说,“洛南笙才是凶手!”还有人说,“我们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要包庇洛南笙!” “你们这是做什么?” 伴随着女子清脆的声音,便是乌鸡“咯咯咯”狂叫着冲了过来,翅膀子左右开弓,直接给洛一禾扇出了一条道路。 “洛小娘子!” 众小郎君看向洛一禾的眸光有些复杂,他们崇拜着洛一禾,可却也不愿因为这份崇拜而纵容她的兄长,尤其是她兄长还污蔑了孟清尘。 洛南笙可不管这些,一脸委屈的将自己天降的这口大黑锅说了一遍。 洛一禾头皮发麻,这个孟清尘也太可怕了。 她折腾到天亮才找到几味解毒的草药,也不知对不对症,让八卦炉直接提纯了给李云暮灌了下去。 就算这些药万一没用,也不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副作用,而八卦炉提供的丹药,那可就不好说了,万一弄个迷你的李云暮,她不敢想象。 好在运气还不错,喝了药李云暮就醒来了。 两人又以两头羊的代价贿赂了秃鹫帮忙看守夏之安的尸体,然后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李云暮回了竹院去沐浴,她一回来就碰到了这闹哄哄的场面,见众人的眸光都望着自己。 她只低声与洛南笙说了一句,“心疼你三秒。” 之后便望着众人大声道,“李少卿已经回来!术业有专攻,这个案子还是让他来查。倘若最后查到凶手真是我哥,我也绝不姑息,亲手把他送去大牢。 倘若查到最后凶手是别人,我也是一样的话,绝不姑息!” “对!绝不姑息!” 众人对洛一禾的话甚是满意,为了防止洛南笙会与吴婉秋串供,便留下两个人看着吴婉秋,其余人簇拥着两人去找李云暮了。 李云暮刚刚沐浴完,唇色依旧比寻常人红一些,披在身后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 他深深看了一眼林默,一会再与你算账,便看向洛南笙,“案子未水落石出之前,洛郎君的确是最大嫌疑人,听雪堂也是案发现场,你留在那不合适。暂住小竹院。 未洗脱嫌疑之前,还请洛郎君不要出小竹院,不然就别怪我以畏罪潜逃之名抓捕你。” 说罢,他看向身着彩衣的少年郎们,“你们可以选出两个人,看守小竹院,也给洛郎君送饭。” “是!”小郎君齐齐应声。 他这才看向林默,“给郑直传信,让他带南平县的谢仵作前来验尸。” “是!” “白芷是孟清尘的婢女,老赵是孟府的下人,太傅身子不好,这些事情还要孟清尘出面,所以,诸位郎君帮忙找一下孟郎君可好?” “是!”众人应声,“我们这就去找,一定将孟郎君找来。” 李云暮颔首,看向林默,“你也找些人去帮忙。” 林默会意,吩咐护军赶紧去抓人。 混乱的场面片刻就变得井井有条,林默望着空荡荡的院落,深吸一口气,大步进了书房。 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241章 严惩林家 第255章 严惩林家 “郎君!”林默一步三挪进去,“郎君头发还湿着呢,我帮你擦头发。” 李云暮抬头看向林默,那幽深的能探入人心底的眸光瞬间压下了林默抬起的腿。 他讪讪垂下头,单膝跪了下去,“卑职办事不利,还请郎君处置!” “怎么回事?” “昨晚回去,牢里就传来消息,说是林有才上吐下泻被人下了毒,牢房里一时人心惶惶,许多人闹着要取保候审。 我便过去看了看。等济华法师确认林有才没事之后,安抚住牢中犯人,便带人赶了回来。谁想到孟府就一下出了两条人命。” 到此时,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孟清尘做的,“这真是孟郎君做的?” 李云暮没回答,只道,“你差人将林有才提来这里。然后去大青山这里,将夏之安的尸体带回来。” 他将刚刚画好的地图递给林默,“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两只羊,莫要伤害守着夏之安尸体的秃鹫。” 林默一头雾水,却识趣的没有多问,赶紧去办。 中午的时候,林默便将夏之安的尸首带了回来,直接送到了听雪堂,因为白芷的尸体也移到了听雪堂,与老赵的肩并肩躺着。 “带林有才去听雪堂转一圈。” 李云暮下令,林默赶紧拉着被晾了一个多时辰的林有才去听雪堂参观。 等再回来的时候,林有才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煞白如纸,若不是林默扶着,估计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而死?” 李云暮冷冷望着错愕的林有才,“就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昨晚在牢里折腾,拦住了林默,凶手就不可能得逞。” 林有才从林默手中直接滑到了地上,“李少卿!冤枉!我冤枉啊!” “你冤枉?听雪堂里躺着的夏之安不冤吗?另外两个人不冤吗?你还能在这喊冤,他们却永远都无法再开口了。” 李云暮的声音冷如冰,眸光也如利箭,刺到了林有才心里,“杀害他们的凶手固然可恶,但你更可恶,你就是凶手的同党!” “不不不,李少卿明鉴!明鉴啊!”林有才再不敢打什么小九九,“我也不想啊,是林三春逼我这么做的啊。他让我装病,我没同意,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给我下了毒。 都是林三春做的,与我没有关系!李少卿明鉴!明鉴啊!我是冤枉的,真的冤啊!是林三春想要救自己的孙子给我下毒,想要让监狱里的人暴动啊!” 林三春便是林大夫,生死之前,林有才将他卖了个底朝天。 “很好!”李云暮眸中是隐隐的怒火,转眸看向林默,“之前董小娘子的那个案子,刘主薄是怎么判的?” “林母罚钱五百贯,流五百里三年。林家嫂嫂罚钱一百贯,役一月。王妈妈流五百里一年。钱婆子罚钱二百贯,役三月。珠翠阁的崔娘子罚钱八百贯,役一年。” 林默低声又补充了一条,“不过林大夫已经替儿子休了林母。” “所以,林家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难怪林三春上蹿下跳欢畅的很。 林家谋杀董小柔在前,祸乱监狱,意图左右政事在后,罚钱三千贯,即刻起,林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少流一千里,十年。不许花钱赎罪。” 这刑罚刚好在李云暮自己便可以批准的范围之内,连上报大理寺都省了。 一旁的林有才彻底瘫软在地,林家彻底完了! 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十年劳作,还能活下几人? 想到此,林有才连瘫都不敢瘫,重新跪好,将头磕得砰砰直响,“李少卿明鉴!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头脑还总犯糊涂,还求李少卿开恩,允我辞职回乡。” “允了!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监三月之后。” “是是是!多谢李少卿开恩!多谢李少卿!”林有才感恩戴德,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林默提溜着林有才刚离开,甘尾便提着个药箱进来了,一进门也不与李云暮见礼,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的唇,“你又用内力了?” “情况危急。” 李云暮不愿多提当时情景,“吴婉秋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来?” “已经无碍了,只是吴家遭逢大变,她伤了心神,这次又碰到这样的事,估计要明早才能醒来。”甘尾迟疑了一瞬,“耽不耽误事?” “不耽搁,仵作也要明日才能到。” 甘尾松了口气上前,将药箱放到长案上,“我给你诊个脉。” 李云暮将手腕伸向甘尾,“昨晚我晕倒之后,洛小娘子应该给我吃了药,我嘴里明明有药味,问她,她却说没有。” 甘尾一怔便明白洛一禾十有八九不知是用什么法子将草药提纯了,不然就凭她说的那几味药,根本就压制不住李云暮的毒素。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对李云暮说。 “她、她……” 甘尾搜肠刮肚还没有想好说辞,李云暮已道,“她还么有学解毒,怕出了什么差池,自己惹上麻烦?” 甘尾重重点头,“对。” 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一下,甘尾的心里话他都听到了,提纯,没想到她真能做到。 “我先给李郎君扎几针,最近可千万不要再动用内力了。”甘尾不放心的叮嘱,这次是侥幸,洛一禾在,若下次再动用内力,怕是性命不保。 “好。” 李云暮默默褪去上衣。 甘尾一边扎针一边试探道,“要不我把郎君的情况与那丫头说一说,我们一起给你……” “等这案子结了。” 李云暮打断甘尾的话,他现在没有功夫应付身上的毒。“一会还要劳烦甘大夫检查一下洛南笙袍子上的血迹。” 袍子上的血迹哪能逃得过甘尾这个玩毒高手的眼睛,只一眼便看穿了。 “李郎君,这不是血,是一种特制的药水。刚开始无色,遇到梅香就会变成血红色,别说看起来,就算闻起来,也和血一样。但是遇到檀香,这血红色就会褪去。一些幻术师常用这种药水表演幻术。” 难怪孟清尘选了梅林。 李云暮眸色深了深,望向甘尾,“你可能调配这种药水?” 第242章 你还有脸哭 第256章 你还有脸哭? “当然!”甘尾已明白李云暮的意思,“我这就去配。” “不急,明早配好就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李云暮便让林默将在孟府学习的所有小郎君们都叫到了竹院,院中此刻正悬着一块一丈长、三尺宽的白布。 众人望着白布窃窃私语,不知道李云暮要做什么。 “诸位,看好了,这是什么?” 李云暮抬手指向白布。 众人有些懵,却还是回答道,“白布。” “林默!” 李云暮声音落下,林默抱着一大堆梅枝进来,每一枝的红梅都开的正艳,“先拿一下。” 林默将梅枝塞到卫长恭手中,利索的在院中生起了一个小火堆,之后从卫长恭手中接过梅枝凑到火堆上,顷刻暗香浮动。 “啊!” 韩秋惊叫一声,抬手指向院中悬挂的白布,“你们快看!” 众人顺着他所指看去,就见白布上渗出斑斑血迹,渐渐的那些血迹连成片,十分渗人。 “李少卿,这是怎么回事?” 卫长恭替众人问出了心中所惑。 “这便是洛南笙圆领袍上出现血迹的原因,这是一种特质的药水,遇到梅香就会变成血色。”他看向林默,林默将手中的梅枝丢出了院子,将一点檀香扔进火堆。 沉沉的檀香气息将梅香压过,白布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白布又成了白布。 “我想起来了!”一位小郎君惊呼,“在长安的时候我看过幻术表演,他们就是这样将一幅画变没有的。” “对,这就是幻术里常用的药水。” 李云暮看向林默,林默将洛南笙昨日穿的石青色长袍拿出来,放到火堆边,肉眼可见那些血迹褪去,再没了踪迹。 “难道洛南笙真的是被冤枉的?” “我还是不相信孟郎君会做这样的事。” “我也不信!” …… “郎君!” 就在此时,郑直风尘仆仆的拖着南平县的谢仵作进来,“我把人带来了。” “尸体在听雪堂,劳烦谢仵作了!” 李云暮冲谢仵作行了一礼,惊得谢仵作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心中的那点不满刹那烟消云散,“不敢当,不敢当,能得李少卿看重,是我的造化,我这就去验尸,验尸!” “诸位!”李云暮看向少年郎们,“吴婉秋已经醒了,究竟她是自杀,还是他杀,诸位随我一同去看看。” 丁香小院中,吴婉秋呆呆望着洛一禾,不敢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孟郎君怎么可能会这样?” “你被人挂到了房梁上,我就不信你对凶手没有一点感觉。”洛一禾面无表情的看着吴婉秋,“就算你没有感觉,那你也用你那不多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有谁会想要杀你? 吴家的确是遭人恨,但你只是一个小娘子,又躲在孟府,别人不可能为了杀你而溜进孟府作案,不值得。 再者,你也不是第一日到孟府,若有人要杀你,早动手了,为什么偏偏昨日,还不是因为昨日你哄骗了我哥,只要你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不,不是的。” 吴婉秋不想相信这些,可却又不得不信。 如洛一禾所说,她虽没有看到凶手是谁,但却闻到了那淡淡的墨香味,那是孟清尘身上的味道,她不会弄错的。 原来孟清尘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哇——” 吴婉秋再一次崩溃大哭。 她憧憬着能留在孟清尘身边,他却想要她的命。 翠羽见她哭的肝肠寸断,心中不忍,出声安慰,“吴婉秋,你别哭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可多亏了洛郎君。” “哇——”吴婉秋哭得更凶了。 翠羽无措看向洛一禾,洛一禾被她哭的心烦意乱,转身抓起小几上的茶盏,一盏凉茶直接泼在了吴婉秋脸上。 吴婉秋的哭声戛然而止,呆呆望着洛一禾。 “你还有脸哭?你差点害死了我哥!你娘费尽心思,让你留在我身边,是想要保住你一条命,你却自己上赶着找死,死了之后你有脸去见你娘吗?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自己蠢怪谁?夏之雪长得比你好,性子比你好,学问比你好,与孟清尘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这样的人,孟清尘都看不上眼,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是啊!孟清尘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吴婉秋小脸垮了,张嘴又想要哭,可对上洛一禾凶狠的眸光,又不敢哭,只死死憋着,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还忍不住嗝了一声。 “我、我知道错了。对、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孟郎君,是那样的人。” 洛一禾叹息,谁能想到呢? “错了不是说说的,一会李少卿来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也不枉费我哥救你一命。” 吴婉秋拼命点头,等李云暮带着小郎君过来的时候,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甚至连孟清尘夸奖她的话,也都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这话听得一众小郎君面面相觑,真没想到,孟清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此时,郑直再一次带着谢仵作进来,“郎君!谢仵作已经初步验尸完毕。” 谢仵作冲李云暮拱了拱手,直接便道,“初步判断,那名叫白芷的女子是被人扼住咽喉掐死的,她身上的伤全部都是死后伤,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子时到丑时之间。 年长的男子与女子一样也是被人扼住咽喉,但是没有掐死,只是掐晕了,之后他又被割破血管,直到失血过多而死。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卯时到辰时。” “辰时的时候,你们在梅林遇到了洛郎君,对?” 李云暮看向众人,众人点头,“若白芷是洛南笙所杀,子时就已经杀人了,然后他就在梅林巴巴的等到辰时,等到你们来发现他是凶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众人讪讪,的确说不过去。 可不是洛南笙,难道真的是孟清尘? 他们不信。 “就算白芷不是他杀的,那老赵呢?也可能是他让老赵杀了白芷,然后他又杀了老赵灭口?”有人提出异议。 第243章 不愧是李云暮 第257章 不愧是李云暮 这位话音一落,就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洛一禾也看向他,这位脸涂的煞白的小郎君姓温,叫温子阳,性情却与温和一点都搭不上边,尤其是涉及孟清尘的时候,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以往就是如此,一见到孟清尘就会两眼发光,就如脑残粉见到偶像一样。若不是他已经成亲,洛一禾都要怀疑他也有断袖之癖了。 此刻,见众人附和自己,温子阳更是兴奋、激动,眸光灼灼的盯着李云暮,出口的声音都激动的打颤。 “李少卿!吴婉秋不是也说了,她去找洛南笙的时候,洛南笙是先回屋里放的剑,之后再与她一起离开听雪堂的。或许就是在放剑的时候,洛南笙杀了老赵。 也因此,他没有把人直接杀死,而是弄晕他,放他的血,让他慢慢死。这样老赵死的时候,他正好与吴婉秋在一起,便有了不在场的证据。只是他没有想到,老赵将白芷的尸首扔在了梅林。” 越说,温子阳越兴奋,简直觉得事情就是照他说的这般发展的。 周围不少小郎君也觉得他说的有理,频频点头。 洛一禾真想扒开这些人的脑子看一看,孟清尘是怎样给他们洗脑了。 她不由看向李云暮,他不会被温子阳影响? 李云暮抬手抚掌,“啪!啪!” “我说对了?”温子阳一脸兴奋。 “温郎君不去写话本子、做说书人简直是可惜了。”郑直直言不讳,“若是都照你这样来查案,地府不知道要多多少冤死鬼。来人,把车赶进来!” 温子阳绷着脸看向被一名护军赶进来的驴车,这车他认识,就是孟府的驴车,老赵是车夫。他还坐过两回。 “你们日后是要入仕的,无论最后你们走到哪一步,但都要从小吏做起,今日你们就看一看这驴车,看看可能瞧出什么?若是有重大发现的,我会记录入卷宗。” 李云暮淡淡开口。 “多谢李少卿!” 饶是温子阳,都与众人一起冲李云暮拱手道谢,若是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卷宗之中,以后不知被哪位上官留意一眼,或许那就是一个机缘。 小郎君们唰的将驴车围住,驴子“啊啊呃——”的叫了起来,挣扎着就想要跑,牵着驴子的护军赶忙安抚。 小郎君们哪管这些,扒着驴子的耳朵、尾巴瞧了瞧,转头有的看车内,有的看车顶,有的也不顾形象,撩着袍子看车底。 “这车有什么问题?” 洛一禾凑近李云暮悄咪咪的问。 “不知道。”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见她撑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唇角极快翘了一下,这才又道,“老赵只是一个马夫、车夫,长得又不俊俏,孟清尘为何要杀了他?” “杀人自然是为了灭口了。” 话出口的同时,洛一禾已然明白,又凑近了李云暮一点,声音压得极低,“郎君怀疑夏之安的尸首是老赵用这辆驴车送到大青山的?” 李云暮颔首,“对照白芷说的夏之安离开的时辰,当时只有这辆车不在。” “雁过必定留痕,这车上一定有线索,对?” “不知道,郑直没找到。” 洛一禾缓缓转头,看向那群恨不得一头扎进驴车里,用自己的眼睛把驴车戳出个窟窿的小郎君,暗暗啧了啧舌,李云暮不愧是李云暮。 郑直一个人或许有注意不到的地方,这么多人一起上,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定然能给揪出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还是坚信孟清尘无罪的人,一会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亲手找到的证据证明了孟清尘有罪,不知会作何感想? 洛一禾偷偷瞥向身边的人,这简直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啊! 她正腹诽,正对上李云暮瞥来的眸光,洛一禾一僵,仿若行窃的小偷被逮个正着一般,僵硬着脖子一点点转过头又去看那群仔仔细细翻找的小郎君。 “李少卿!你看,这是不是血迹?” 卫长恭第一个发现了疑点,弯着腰,指着车厢的缝隙处。 “用白布擦拭就能看出来了。”李云暮提醒。 卫长恭当即取出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往缝隙擦去,之后兴奋的两眼泛光,“血迹!是血迹!” 他将帕子给离得近的几位小郎君看了看,这才献宝似的捧着送到李云暮面前。 “好,卫郎君这一条,记下了。”李云暮赞许的看了眼卫长恭。 剩下的小郎君们仿若受到了鼓舞,搜查的就更仔细了。 “李少卿!这有个布条,布条!” 这一次有发现的竟然是温子阳,他都没有用人提醒,便取了袖袋里的钥匙,将那布条小心翼翼的挑了出来,布条上还有一点血迹。 郑直快步上前接过,看了一眼冲李云暮点头。 “这是一个重要发现,温郎君的功劳记下了。”李云暮道。 没有发现的小郎君们找的更是仔细了。 吕子秋从车轮上扒拉下一颗黑乎乎的小果核,豁然看向李云暮道,“李少卿!这是猫儿刺的果核,这猫儿刺只有大青山有。这是不是说明这辆驴车曾经去了大青山?这算不算有所发现?” 吕子秋有些忐忑。 “算!” 李云暮示意郑直接那颗猫儿刺的果实,这简直是意外收获,“没想到吕郎君对植物这么有研究。” 吕子秋腼腆一笑,“我曾经在山中借宿,那家人便捧了猫儿刺的果实招待我们,那果子红红的,又酸又甜又清爽,我从未见过,所以便留了心。前段日子去大青山,正好又见到。” “处处留心皆学问。” 李云暮赞了一句,拍手示意诸位小郎君可以停下了。 除了卫长恭、温子阳、吕子秋三人隐隐有些兴奋,其余小郎君虽没有多言,但却难掩脸上的遗憾,自己怎么什么都没找到呢? “诚如吕子秋所言,这辆车前日去了一趟大青山。老赵是车夫,你们可知他去大青山做什么了?抛尸!” 李云暮望着众人道。 “怎么又一具尸体?” 小郎君们刹那间炸开了锅,可想到他们自己刚刚在驴车上找到的血迹,染血的布条,又不得不相信李云暮的话。 “你们可知道尸体是谁?” 第244章 壕无人性 第258章 壕无人性 不等众人猜测,李云暮直接给出了答案,“夏之安!” “怎么会?夏郎君不是走了吗?”众人不信。 “夏之安的尸首就在听雪堂,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看,顺便将你们刚刚找到的布条与他身上的衣衫做个对比。” 李云暮神色凝重,“而且,夏之安身上的伤与徐文楠身上的伤几乎一模一样,由此可以断定,杀害夏之安的凶手与杀害徐文楠的凶手是同一人。” 众人静默了,心里都沉甸甸的。 此刻,一朵白云飘走,明媚的阳光铺洒下来,可却无法驱散众人心头的阴云。 徐文楠受了怎样的虐待,他们都清楚,夏之安竟也遭受了那般的屈辱,有脆弱的小郎君都红了眼圈,“怎么会这样?” “凶手是谁?” 他们赤红着眸子望着李云暮,就好似他现在说出凶手的名字,他们就能去撕了他,扯了他。 “你们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不要逃避,就是那个答案。” 李云暮望着他们冷冷道。 不少人脸上的血色褪去,面色煞白。 李云暮却已经看向郑直,郑直拿出一个灰色的钱袋,打开,倒出了里面的五颗银花生。 “这是从老赵的住处搜到的。老赵的确是被人灭口的,却不是因为他杀了白芷,而是因为他运了夏之安的尸首。只要他死了,这件事便永远成了秘密。” 李云暮看向低下头去的少年郎们,“如此,是否证明洛南笙是无辜的?” 众人静默,虽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无论怎么看,都是孟清尘的嫌疑比较大一些。 “不,不能!”温子阳倔强的看向李云暮,眸中含着泪,“洛南笙也能做得到。除夕之夜,他在孟府,也可能是他杀了徐文楠。 前日的时候,他也在孟府,也可能是他杀了夏之安,然后又逼老赵帮他抛尸,然后又让老赵杀了白芷,他又杀了老赵灭口。” 洛一禾忍不了了,“温郎君,第一,我洛家的金银之物,除了金饼子,便是金葫芦、银葫芦,从来没有花生。你们在孟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孟府的金银之物习惯做成金花生、银花生。 第二,前日下午,我哥一直与我在一起,直到傍晚我们才分开。那时我与李少卿去看夏郎君,白芷说,夏郎君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由此可见,我哥并没有杀害夏之安的时间。 所以,他也不会买通老赵抛尸,更不会杀他灭口。” 温子阳的泪珠儿掉了下来,却不肯低头,依旧倔强的望着洛一禾,“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万一下午的时候,洛南笙就走了呢? 再说,白芷已经死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洛一禾气结。 她总算明白孟清尘弄死白芷的原因了,不仅仅是想要嫁祸给洛南笙,而且想要掐断他所有的线索。 她就不信了,孟清尘做过这么多坏事,还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好!我这就给你找证人!” 洛一禾冲翠羽和吴婉秋招招手,“你们现在就去帮我散播消息,就说谁能够给我提供夏之安、白芷、孟清尘三人这三日的行踪,我有重赏。 不必全部都知道,知道一点也行。只要提供线索就有一个银葫芦,若是提供的线索有用,我便给一个金葫芦,若是起到关键性作用,我就给一个金饼子。” 小郎君们目瞪口呆,这也太下血本了。 吴婉秋也是直接愣住,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在大青山的时候,洛一禾开口闭口就与她说要金饼子,原来她就是这样花的。 壕无人性! “走啊!”翠羽拉着吴婉秋跑走。 洛一禾直接指挥郑直搬了一个长案放在院子里,从房中提了一个钱袋出来,将金饼子、金葫芦、银葫芦倒了一长案。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的人眼晕,更心动。 “我!” 韩秋怯生生伸出手来,“前天晚上我饿的睡不着去厨房找吃的,正好碰到了白芷姑娘,这算不算?” “前晚什么时候?” 洛一禾看着他问。 “具体我也说不好,但肯定过了子时了。就因为过了子时,所以我纠结了好一会,究竟要不要吃,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厨房,正巧看到白芷提着食盒出来。” “给你。” 洛一禾直接将一个金葫芦递给韩秋,“白芷的死亡时间就是子时到丑时,说不定你就是除凶手之外最后一个看到她的人。” 她挑衅的看向温子阳,“白芷与我哥可没有什么关系,半夜三更她提着食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给孟清尘送吃的。” 温子阳紧紧抿着唇。 “洛小娘子,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得了消息的婆子在旁边看的眼热,见洛一禾打发了韩秋,赶紧冲上前来,“前天下午我打扫的时候,遇到了孟郎君和夏郎君。 当时孟郎君扶着夏郎君,夏郎君整个人都躲在斗篷里。当时我觉得这两人亲密,心里还嘀咕,这怕不是夏小娘子? 因此我就特意多瞅了两眼,想看看究竟是夏郎君,还是夏小娘子?结果我发现那是一双男人的脚,那就肯定是夏郎君了。” 婆子绘声绘色讲完,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满桌的金银上移向洛一禾,一脸的谄媚,“小娘子,我这算不算重大发现?” “你在哪打扫?”出声询问的竟不是洛一禾,而是李云暮。 婆子一怔,不敢废话,“在祠堂。” “那你可看清他们去了何处?”李云暮又问。 婆子想了很久,颓然摇头,“当时我手里的活还没干完,只多瞅了几眼,没敢跟出去看。就知道他们从祠堂门口过去了,去哪就不知道了。” 她巴巴又看向洛一禾,“我这算不算有用的线索?” 洛一禾瞟了眼李云暮,看向那婆子道,“算!而且非常重要。” 她直接捡起一块金饼子递给婆子。 “哎哟,我的娘啊!” 婆子喜的双眼眯成了缝,接过金饼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嘿嘿一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顾忌的直接揣进了怀里,嘴里激动的更是语无伦次。 “小娘子真是个好人,大好人,长命百岁!” “我!我!” 几名小厮和婢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扑过来。 第245章 大家都不好了 第259章 大家都不好了 “我前日去马房的时候,瞧见孟郎君与老赵在说话。” “我昨日早上看见孟郎君好像抱着谁去了梅林。” “你那算什么?”后来的小厮扒拉开前面的人,“我昨日早上看到了孟郎君翻墙进了丁香小院。真没想到,孟郎君的身手这么好,这么高的墙,一跃就进来了。” “真的啊?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我也瞧见孟郎君了,不过我看到的不是他翻墙进去,而是翻墙出来,只是他一出来就给了我一个背影,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 桌上的金饼子、金葫芦、银葫芦一点点的减少,孟清尘的行动轨迹也在众人面前一点点暴露,众人的心情渐渐沉重,重的让人们都抬不起头来。 温子阳的脸更是红的白粉都遮不住了。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肯相信凶手会是孟清尘。 “或许他们在说谎。” “一个人可能在说谎,难道个个都说谎?”洛一禾看他犹如在看弱智。 “钱帛动人心,谁知道呢?”温子阳嘴硬。 “祠堂之后我记得是孟府的地窖。” 李云暮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之前搜查孟府的时候,那里没有搜,不如我们现在去看一看。” “小黑!” 洛一禾当即叫上自己的好帮手。 众小郎君犹豫了一瞬,还是都跟了上去。 祠堂后的小院亦如洛一禾上次来的时候那般荒凉,甚至连墙角的枯草,屋檐上垂着的两张残缺的蜘蛛网都没有变。 郑直率先掀开了地窖的盖子,走了进去。 “咯咯咯!” 乌鸡欢叫着冲了进去,在里面颠颠转了一圈,之后冲着一面墙咯咯直叫。 【小黑说墙里有好东西,它想要。】八卦炉替乌鸡说出了它急切的心情。 乌鸡的好东西,只有毒药一样。 难道是墙上沾染了毒药? 洛一禾看向乌鸡,“在哪?” 【墙后面!】八卦炉翻译。 “有什么发现?”李云暮凑了过来。 “小黑说墙后面有毒药。” “密室?” 李云暮伸手,接过郑直递来的火把,仔仔细细在那墙上照了半晌,抬手拍向一处。 啪! 墙面无声向一旁挪开,露出一室幽光。 有淡淡的血腥味、糜糜之味一点点弥漫而出,李云暮脸色瞬间难看了,一把拽住就要往里冲的洛一禾,“你先出去。” “这么多人呢,怕什么?” 洛一禾抬手甩开李云暮,跟着乌鸡就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正对面墙上的各种材质的鞭子、绳索。 我去! 原来孟清尘不仅是断袖,而且还有这种爱好,难怪他这么变态了。 随后进来的小郎君们一个个也都傻了眼,随机便是一阵阵的后怕。这样喜爱男色,又变态的恶魔就在自己身边,就问你怕不怕? “这里应该就是徐文楠、夏之安遇害的地方。” 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响起。 众人恐惧之后又蔓延出一种愤怒,他们那么相信孟清尘,相信的都愿意为他与大理寺少卿对着干了?可他呢? 平日里与他们称兄道弟,背地里惦记着他们的身子,还惦记他们的命。 “孟清尘!” 温子阳突然怒吼一声,快步冲过去一把扯下墙上的皮鞭,抬手就往剩下的刑具上去抽,噼里啪啦各种玩意散落一地。 有的上面还带着暗沉的血迹。 “温郎君,冷静!” 郑直上前夺过温子阳手中皮鞭,“这些都是证据。到了现在,你不会还想要说孟清尘是无辜的?” “不!他是魔鬼!是疯子!是混蛋!是我自己瞎了眼,是我识人不清!” 温子阳推开郑直咆哮着,“这里太脏了,太肮脏了!我要走了!这里太脏了……” 温子阳忽然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就晕了过去。 郑直接住他把他交给了卫长恭。 一众小郎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惭愧的与李云暮、洛一禾行了礼,蔫蔫的离开了。 如此铁证摆在面前,他们还有脸说什么? “洛小娘子!” 李云暮看向还津津有味打量那些器具的洛一禾,太阳穴处青筋不觉又跳了跳,“洛郎君的嫌疑已经洗脱了,你难道不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吗?” “早晚他会知道的。” 现在,洛一禾反而不着急了,这满满一屋子的东西,任谁也不能再说孟清尘清白了。 “这些都是证物!” 李云暮一把抢过洛一禾手中拿起的一个玉杵,然后整个人突然就不好了。 一张脸黑沉沉的,眸中的光芒也是明明灭灭。 洛一禾见势不妙,赶紧开溜,“还是李郎君说的对,我得去告诉我哥这个好消息,他怕是担心坏了,我走了走了!” 洛一禾落荒而逃,郑直赶紧上前接过李云暮手中的玉杵,又递了帕子给李云暮。 李云暮狠狠的擦着自己的手,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刚才他怎么一冲动就抢了这东西? “郎君!” 郑直生怕李云暮暴走,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要不要发海捕文书,通缉孟清尘?” “不通缉他等着他再害人吗?” 李云暮没好气道,之后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烦躁,“去请洛小娘子,不,请洛郎君画一幅孟清尘的画像。” 那种特殊的画人像的方法,洛一禾会,洛南笙应该也会? “是!”郑直应声。 “将这些登记造册,与徐文楠、夏之安身上的伤痕比对,然后通知夏之雪,给夏之安收尸。” 丢下这句话,李云暮风一样离去。 回到竹院,将手一通爆洗,李云暮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接过郑直递来的布巾,擦净了手才有心情问他南平县的事情。 “凶手可是祝余和孟兰心?” 郑直敬佩的看向李云暮,“郎君真是料事如神。就是他们。之前洛小娘子不是画了两人的画像寻找他们的下落吗?他们这次一露面就有人认出来了。 不过这两人真是可恶,毒死钱家用的是砒霜。而且是甘大夫特质的砒霜,那包着砒霜的纸大喇喇的就留在案发现场。 若不是之前洛小娘子说过孟兰心偷走了砒霜,这一次,甘大夫怕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罢,郑直蹙眉,“可孟兰心为什么要毒死钱家呢?” 第246章 能退货吗 第260章 能退货吗? “这就要问她了。她对钱家一直怀着恨意。” 李云暮眸色深深,之前他就怀疑是孟兰心指使田七毒死了钱满满的娘子周兰,之后又给田七下毒,让一切死无对证。 可惜他没有找到证据,也没有找到孟兰心的作案动机,此事便不了了之。 现在钱家的灭门惨案,让他更笃定了之前猜测。 “提醒甘大夫一句,让他留心保管毒药。”李云暮看向郑直。 “是!” 郑直转身拿出火漆封口的信笺与一个包裹递与李云暮,“宫里的信,驿差刚刚送到的。” 李云暮接过信笺,划开封口,一目十行扫过,看向郑直,示意他打开秋香色的包裹,包裹里有一个一尺来长的锦盒,同样贴着封条。 郑直看了眼李云暮揭掉封条打开,里面是一柄雕工上乘、选料绝佳的羊脂玉如意。 “这是给洛小娘子的。” 李云暮的眸光滑过锦盒,落向锦盒下压着的三封私信。 一封是大长公主的,厚厚的,里面却是夹了一封给沈肆的信。给他的只是询问了他案子查的怎么样,然后告诉他沈肆若是不听话,惹太傅生气,让他只管修理他。 一封是大理寺卿的,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絮絮叨叨说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办案效率低下,弄错了一件案子,还有两件到现在都没查出个头绪。 在信的最后,委婉说每日朝会,文官武将都要因洛家的事吵上一通,提点他在梅里若是遇到了洛家的人,敬而远之。 最后一封信是王府的,李云暮瞥了一眼,直接让郑直打开。 郑直打开信,极快看过,小心翼翼与李云暮道,“是王妃写的,问了郎君安好?然后说郎君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她帮郎君挑了她娘家的一位小娘子,才貌双全、品行绝佳,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等郎君回去就能成亲。” “呵!” 李云暮回以一声嗤笑,未置可否,抬手指了指窗下放着的火盆。 郑直会意,将信连同信封直接丢进了火盆中。 火苗瞬间将信吞噬。 “李郎君!” 洛一禾的声音就在此时在院中响起,郑直看了眼李云暮,迎了出去。 “洛郎君!洛小娘子!”他望着洛一禾笑道,“我家郎君正让我去寻你呢。请!” 洛一禾与洛南笙互视一眼,跟着郑直进了书房。 “这是孟清尘的画像。”洛一禾将一叠画像递给郑直。 李云暮冲长案上放着的锦盒扬了扬下巴,“给你的。” 洛一禾狐疑上前正要去拿,洛南笙已经快一步拿过锦盒打开,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响起。 “你之前绘制的统计表、统计图,圣人请周祭酒、王尚书看过了,说是可行,今年会先挑几个部门试行,之后再在朝中商议推广之事。 这羊脂玉如意,是圣人赏赐你的新婚贺礼。” “能退货吗?” 洛一禾抬眸看向李云暮。如今孟清尘都已成了通缉犯,她与他的婚事自然泡汤了,所以,没有新婚,要贺礼做什么? 李云暮没搭理洛一禾,只是看向洛南笙,“圣人说,女子出嫁,兄长送行是常礼。” 洛南笙还没反应过来,洛一禾已然兴奋道,“这意思是说,不会追究我哥了?” 李云暮颔首,“但他还是要随我回去的,毕竟太子的案子还没有结。” 洛一禾沉默了,沉默着看向洛南笙,洛南笙也看向她,见她如此,弯唇轻笑,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髻,“只是回长安,又不是做什么?” 洛一禾忽的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锦盒,“啪”的盖上,上前两步,把锦盒重新放到长案上,向前一推,推到李云暮身前,“这个送给你,你帮我查太子一案可好?” 她不能再迟疑,她绝不允许夏之安的悲剧再次发生。 若是李云暮不答应,她就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哪怕给他下毒逼迫他答应。 她定定的望着李云暮,“我没有杀太子!我四哥更不可能!当时我回去的时候太子已经死了,我只是一时心慌跑了,真的……” “好!” 李云暮打断了洛一禾的话。 洛一禾呆呆望着李云暮,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眸子一下亮了,“你答应了?” 李云暮颔首。 “李少卿不愧是李少卿!真是肺肝冰雪、胸次山河、铁面无私、正气凛然、公正严明、不畏强权……”洛一禾将自己知道的四字词挥霍一空,听得李云暮唇角直抽。 “妹妹。” 洛南笙上前拉住还在发射彩虹屁的洛一禾,冲她使眼色,适可而止啊! 洛一禾冲洛南笙笑得是眉眼弯弯,她是真的开心。 这事她纠结了许久,一直想要等刷满李云暮的好感度之后再开口,只是被夏之安一刺激,她不想再等了,谁知道李云暮这么通情达理的就同意了? “咱们什么时候回长安?”洛一禾含笑看向李云暮。 “孟家情况特殊,骤然出了这种变故,怕是会出乱子,等安抚好这些受害人再说。”李云暮忍不住还是泼了洛一禾冷水,“如此,洛郎君便可以多几日的自由。” 洛一禾诧异,“圣人不是不追究了?” “圣人只是不追究他出逃,太子的事情一日未有定论,他便一日难逃牢狱之灾。” 眼见洛一禾小脸垮了,他话锋一转,“不过之前假药案,还有活字印刷都报了上去,再加上这次的案子……说不定圣人会看到洛郎君的功劳上,网开一面。” 如今的车马很慢,所以活字印刷的《金刚经》圣人应该还没收到,若再加上这次案件的功劳,洛一禾眼睛亮了,一脸讨好的看向李云暮。 “那就麻烦李郎君多多美言,以后若是有什么……” “郎君!” 林默从门外冲了进来,打断了洛一禾的话。 “学子闹了起来,这会一群人正围着问心院,让太傅给个说法,卫长恭与沈郎君正拦着。可这架势哪拦得住?太傅若是知道了,身子怕是受不住。” 洛一禾与洛南笙互视一眼,孟家果然完了! “走!去问心院!” 李云暮起身大步向外而去,路过洛一禾身边时道,“洛小娘子也一起。” 第247章 你会成为他 第261章 你会成为他 问心院大门紧闭,一群小郎君堵在门口,温子阳领头拍着院门,“开门!我们要见太傅!让我们见太傅!” 风光霁月、温文尔雅、举世无双的小郎君,竟然虐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同窗,此事,他要问一问太傅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他身后的小郎君或是随着他高声呼喊,表明自己强烈的愤怒与不满,或是一脸迷茫、木然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大门之后,是几个用背抵着门的小厮。 再之后,便是神色复杂的沈肆与卫长恭,谁能料到凶手竟是孟清尘呢? 当年因为孟清儒摔死了自己的幼儿,太傅便将近二十年没有见孟清儒,寻常都不让人提起他,可如今犯在孟清尘手下的,岂止是一条人命? 白芷、月落、老赵、夏之安、徐文楠、张元玉,还有之前失踪的那些郎君,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十几条人命总是有的。 太傅若是得知了这消息,岂不是要活活气死? “你们这是闹什么?” 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在嘈杂声中响起,沈肆松了口气,示意小厮将门大开,就见众人转身围上了李云暮。 “孟清尘虐杀了我们那么多同窗,我们想要见太傅,想要个说法。”温子阳红着眼睛望着李云暮。 “对!一定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 大半小郎君齐声附和,剩余几个虽没有说话,但也都巴巴望着李云暮,脸上尽是迷茫与摇摆不定。 洛一禾见李云暮眉头微蹙,因感激他答应查太子一案,当下跳了出来,将李云暮挡在身后,望向众人,“你们要什么说法?问太傅知不知情?问太傅为何纵容孟清尘如此?” “是!”温子阳梗着脖子道。 “呸!”洛一禾直接就淬了他一口,“温郎君是属鱼的吗?想想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苦口婆心告诉你孟清尘是凶手,你怎么说的? 你说他不是,还为他找了那么多的借口。我花了那么多的金饼子、金葫芦、银葫芦,得到了孟清尘的种种线索,事实都明晃晃的摆在你面前了,你不是还不信?” 温子阳薄唇紧抿,倔强的一声不吭。 洛一禾怕他再晕了,也没敢再刺激他,接着又道,“你们来向太傅要说法,你们以为太傅会知情?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们去斗鸡、走狗、留恋花街柳巷的时候,回去会与你们父母说吗? 不会!而孟清尘做这些,更不会与太傅说。你们再想一想,平日孟清尘是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与太傅在一起的时间多?是你们? 你们在一起喝酒斗诗、把酒言欢,他都没有与你们交底,他会与一个十八年不让自己大儿子进家门的父亲说这些吗?” 温子阳低下了头。 洛一禾放缓了语气,“其实,你们也不是要问太傅要个说法,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们当做目标、榜样的人会这样,这个问题,我就能回答你们,很简单,你们选错了人。” 她向左走了一步,将身后的李云暮让出,望着他道,“你们大可以以李少卿为榜样、为目标!他不够好吗?不够出色吗?” 众人不由看向李云暮,这才发现一直以来他们望而生畏的李云暮不过也只是比他们年长几岁,他芝兰玉树,气质不是孟清尘的缥缈无尘,而是冷冽中透着坚毅。 而此刻,那坚毅中还有微微的错愕,显然是没有想到洛一禾会说这样的话。 众人眼前的浓雾忽然就淡去。 而突然被点名的李云暮却依旧呆呆的望着洛一禾,以他为榜样? 在洛小娘子眼里,他真的这么出色吗?刹那间,久远的记忆翻滚而上…… 你个杂种!滚远点!我告诉你,我们才是阿耶的儿子,你不是! 四郎啊,你太让人失望了,你怎么可以偷兄长的东西呢?四郎啊,你怎么可以欺负妹妹呢? …… 就在李云暮眸底翻滚起怒气时,洛一禾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轻而易举的将他从记忆的泥沼中拉出。 “若是你们觉得李少卿不够好,那么就请你们在心中描摹出你们认为最好的郎君应该是什么模样,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你所描摹的那个人,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他。” 众人呆呆望着洛一禾,温子阳忽然抽噎出声。 他自己察觉,赶忙用力抹眼睛,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哭,可泪珠儿却流的更欢畅了。 他匆匆与洛一禾行了一礼,“多谢。”之后,落荒而逃。 “洛小娘子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多谢。”吕子秋冲洛一禾也行了一礼,转身看向卫长恭,“卫兄,我出来已久,想要回家看看,劳烦你代我与太傅辞行!” “多谢洛小娘子!”韩秋眸子亮晶晶的与洛一禾行了一礼,转身也看向卫长恭,“我想去扬州看一看,劳烦卫兄替我与太傅辞行。” 一会功夫,小郎君走了大半,不止是离开问心院,更是离开孟府。 剩余没有走的,也不是眷恋孟府,而或是与夏之安、徐文楠私交比较好,想要送一送他们,或是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不堵在问心院门口闹腾了。 “我妹妹就是厉害!” 洛南笙一脸的与有荣焉,下一瞬他俊脸就沉了下来,“下次再有这种事的时候,让我来!听到没有?” 洛一禾讪笑,“不是没事吗?” 洛南笙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万一有事呢?万一他们冲动了呢?”他凑近她压低声音道,“这就像明星塌房一样,那些粉丝疯狂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洛一禾心中暖的不要不要的,歪着头望着洛南笙笑道,“好,下次你来。” 不远处的李云暮望着说笑的兄妹两人,眸光深深。 “看什么?是不是羡慕了?”沈肆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李云暮睨向他,还未开口,就见大毛风一般的向他们这跑来。 还未跑到跟前,大毛已经嚷了起来,“李郎君,沈郎君,洛小娘子,你们快去看看,徐家的人来了,堵着大门口,要见太傅。” 第248章 为什么 第262章 为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 徐家是受害者,他们要见太傅的要求也合情合理,不似那些小郎君随意几句话就能打发,只是如此一来,太傅怕是就要知晓此事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李云暮看向几人道,“我去与太傅说此事。”他眸光停在洛一禾脸上,“小娘子与我一起,万一太傅身子受不住,也方便救治。” “你们两个,”他扫了眼洛南笙与沈肆,“去看看徐家,别让他们闹的太过。” 问心院中,太傅其实早就醒了。 虽然没有听清外边吵吵嚷嚷的为了何事,但却隐隐知道出事了,尤其是看到文伯失神的表情,便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冲文伯招了招手,“坐。” 文伯强颜欢笑在太傅身边坐下,“郎君想要手谈一局?” “出什么事了?” “没事,哪有事?”文伯低下头。 太傅嗤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如此,一说谎就这个样子。这两日,也不见二郎来看我,说,是孟清儒那个逆子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是孟兰心又做了什么龌龊事?要他去收拾烂摊子?” “没有,哪有的事?”文伯讪笑,“郎君你就是想多了,您忘了甘大夫怎么说的了,让您少思,少思!” “你以为……” “太傅!”李云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你不说,有人说。”太傅横了一眼文伯,不待他说话已然扬声道,“进。” 文伯起身站到一旁,李云暮与洛一禾一前一后进来,与太傅行了礼,不等两人开口,太傅已然道,“说!出什么事了?” “我们找到了杀害徐文楠的凶手。”李云暮犹豫了一瞬,不顾拼命使眼色的文伯还是道,“正是孟清尘。” “孟清儒这个逆子!我就知道……” 太傅的声音戛然而止,豁然望向李云暮,“你说是谁?” 李云暮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孟大郎一直担心太傅,他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 “我问你凶手是谁?”孟太傅厉声打断李云暮的话。 “孟清尘。”李云暮直视太傅道。 洛一禾也紧张的盯着孟太傅,一旦他出现什么不对,她就冲上前去急救。 可出乎意料的,孟太傅什么反应都没有,房中气氛沉重起来,沉重的好似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炸开一般。 “太、太傅?”文伯不放心唤了一声,打碎了这沉重。 孟太傅长长出了一口气,望着李云暮,“查清楚了?” 李云暮颔首,“人证、物证俱全。” “谁是人证?物证又是什么?” 李云暮面露难色,薄唇紧抿。 “李少卿是没有找到人证、物证,还是人证、物证说不出口?”孟太傅豁然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你一向耿直飒爽,你来说。” 洛一禾偷偷瞥向李云暮。 “你看他做什么,我问你呢?”孟太傅不满的声音响起,“还是说洛小娘子因为不愿嫁给二郎,所以伙同李少卿一起故意编排他。” “我没有!” “没有就说!” “说就说,他杀了夏之安,又让老赵将夏之安抛尸大青山。我们去找夏之安尸首的时候,他杀了白芷、老赵,还想要嫁祸给我哥。幸亏……” 洛一禾突然刹住车,一把捂住自己嘴巴,扭头看向李云暮,我中计了,一时激动没控制住。 之前在院子里的时候,李云暮便与她说,只告诉太傅徐文楠的事情,最多再把夏之安的死告诉他。其余人,例如白芷、老赵、月落这些就不必再提了。 李云暮叹息,有些担忧的看向太傅。 太傅静默着,双眼望着前方,却没有焦距,良久,他的视线渐渐又凝成一点,看向李云暮,“张元玉呢?” 李云暮犹豫了一瞬,还是俱实道,“也是他。” “有证据?” “他正要处理张元玉的白玉双鱼玉佩时夏之安来了,一眼就看上了那个玉佩,便与他要走了。之前查抄夏家的时候,正好搜出那个玉佩。双鱼玉佩的孔上还有凝固的血迹。” 李云暮没有隐瞒。 孟太傅又静默良久似是呢喃似是感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个瞬间,他仿若老了十几岁,整个人精气神全没了。 他冲文伯招了招手,扶着文伯起身,缓缓走到窗边,示意文伯移开窗下长案旁的锦垫,锦垫下的地面不大平整,明显有两处凹痕。 “这是他写字的地方,这凹陷是他膝盖磨下去的。从《三字经》、《百家姓》到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每一篇都抄写十遍,诵读百遍。” 孟太傅抬了抬手,指向柜子,文伯上前将立柜下的一个竹筐拉了出来,里面全部都是秃了头的毛笔。 “这些都是他用过的。” 洛一禾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得写多少啊? 孟太傅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你用过这么多笔吗?” 洛一禾头摇得像拨浪鼓。又翻了翻洛一禾的记忆,洛一禾的笔也不少,但都是崭新崭新的。 “这么多年,我可能加起来一共用秃一根。” “你父亲可会陪着你读书写字?”孟太傅又问。 洛一禾头摇的更欢了,她父亲生怕沾染了她的晦气,对她敬而远之。她翻了翻洛一禾的记忆,不由噗的笑出声来。 瞬间她收敛了笑容,“我阿耶,只会一撸袖子,哪个王八羔子欺负老子的女儿,你们几个,去给我卸了他的腿! 或者,指着我几位阿兄骂,你说老子生你们几个有什么用?连你们妹妹都照看不好,看看把她累的,小脸红扑扑的。 要不就是,写什么写,老子的女儿还用学这些?只要他在,我的夫子都是被他气走的。” 洛一禾说着忽然就红了眼圈。 这样的父亲,她好想要。 不!现在就是她的,谁也不能抢!她绝不会让太子的事情连累到他。 太傅难掩错愕,苦笑一声,望着李云暮、洛一禾道,“是我不如一个武夫吗?还是人性本恶?他学了这么多的道理,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249章 折断一身傲骨 第263章 折断一身傲骨 洛一禾、李云暮沉默了。 孟太傅也没有想要他们回答,推开文伯,颓然坐倒在地,抚摸着地上两块凹陷的地方,似是与他们说,又似自言自语。 “我这一辈子,一共两子一女。长子因自己的疑心,摔死了我孙儿。” 孟太傅缓了一下,又低喃道,“我很痛心,却没觉得自己失败,只认为是孟清儒心志不够坚定,品性不够高洁,若是让我重新教导他,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带着二郎离开长安,回到梅里。这里没有长安的繁华、浮躁,我以为我倾注全部心血,一定能教导出一个才高八斗、品行高洁的郎君。 就在一刻钟之前,我还是这样认为的……”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孟太傅一巴掌。 洛一禾叹息,望着阖上双眸,一脸痛苦的孟太傅,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 她不由瞥向李云暮,李云暮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文伯!” 孟太傅出声,声音苍老低沉,满是死气,“去,去让那些郎君都回去。我孟嘉不配为师,不配再教导他们。” “太傅!”文伯哽咽着在孟太傅身边跪下,“这不关您的事,错的是郎君啊。” 孟太傅好似没有听到,继续道,“还有梅林,把那些梅花都移走,我孟嘉哪配得上一身傲骨的红梅?” “太傅!”文伯哽咽着又唤了一声。 “去!快去!”孟太傅拍着大腿嘶吼。 “是是是,”文伯不敢再劝,生怕激起太傅更大的怒气,“我这就去办。” 文伯疾步离开房间,孟太傅再次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你说我活的是不是一个笑话?” “怎么会?”洛一禾当即反驳,“太傅是天下学子的榜样……” “咳!”李云暮轻咳。 洛一禾一滞,快速改口,“您是我最最崇拜的人,您的学识,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但我佩服的是不要不要的。” “果真?”孟太傅盯着洛一禾。 洛一禾不敢迟疑,重重点头,“比珍珠还真。” “若是让我代替洛将军做你的父亲,你可愿意?”孟太傅忽然问道。 洛一禾愣住。 “你是不愿的?” 孟太傅唇角挑起一抹讥讽,洛一禾讪笑,“主要因为我不是个好学生……” 孟太傅抬手示意洛一禾不必多说。 “太傅!” 沈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落下之后自个儿一撩门帘就进来了,看向李云暮,使了个眼色,徐家来了。 见李云暮颔首,他才冲太傅行礼,“太傅安!徐家老太爷、老夫人想要见见太傅。” 孟太傅颔首,沈肆出去请人,洛一禾上前伸手,“太傅,我扶你去那边坐。” 太傅拂开洛一禾的手,“我就坐这。” 说话间,黑着脸的徐家老太爷与红着眼圈的徐家老夫人便跟着沈肆、洛南笙进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也不与孟太傅见礼,只直愣愣的望着孟太傅,那眸光里混杂着哀伤、愤怒、不甘、懊悔。 “我徐家一脉单传,文楠父亲早逝,而文楠这一辈,只有文楠一个男丁,如今我徐家是断子绝孙,孟太傅,你可满意?” 徐家老太爷握着徐家老夫人的手缓缓哽咽道,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 “对不起!” 孟太傅手臂一撑,转坐为跪,冲着徐家老太爷、老夫人跪好道,“对不起!是我孟嘉教子无方,教导出那种逆子!” “你一句教导无方就可以了?”徐家老爷子的声音里尽是哀伤。 孟太傅抬手摘掉头上的玉冠,雪白的发丝倾泻而下,他重重叩首,雪白的发丝铺撒在地板上,一身傲骨尽数折断,“对不起。” 洛一禾看得心里酸酸涨涨,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家老夫人却丝毫没有被感动,只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浑身颤抖着望着孟太傅,未语泪先流。 “我们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们只要我们的孙儿,只要文楠!你让我的孙儿活过来!让他活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 孟太傅一下一下的叩首,一声一声的说着对不起。 可显然,这些无法抚平徐家老太爷、老夫人心中的愤怒与伤痛,“对不起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我杀了你,然后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可不可以?” “对不起……” 洛一禾忍不下去了,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孟太傅,不让他再磕头,“太傅你又没有错,说什么对不起?” 她扭头看向豁然睁大眼睛,继而愤愤瞪着她的徐家老太爷、老夫人,“两位与太傅年龄相仿,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的悲痛我们明白,也理解。 可太傅也是如此啊,孟清尘做了那么多坏事?难不成你们以为他还能活?他必死无疑!与太傅而言,不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或许你们会说,他养出这样的儿子,是他活该!可他怎么就活该了?难道他一代大儒,圣人之师,不想要教好自己的儿子吗?不盼着自己的儿子光耀门楣吗? 他对儿子的期望,与你们是一样一样的。甚至,因为孟大郎的事情,他比你更迫切的希望孟清尘能做一个品行端正的君子。 可孟清尘他阴奉阳违,太傅又不能钻到他的肚子里,看看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太傅也很无奈啊!我相信,若太傅知道孟清尘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出生,太傅肯定就会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对孟清儒,他不正是这样做的吗?十八年了,如今他还不准孟清儒踏入孟府一步。” “小娘子,不要说了。” 孟太傅望着洛一禾,浑浊的、滚烫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大颗大颗的滚落。 他缓缓转头看向徐家老爷子、老夫人,“不管怎样,都是我孟家的错,你们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老爷子!” 洛南笙悄咪咪凑到徐老太爷身后压低声音道,“其实您心里明白,这事不怪太傅。您可别忘了,太傅教导了多少人,有多少门生?还有,他这太傅是什么意思?那是圣人的老师。 这委屈,太傅愿意受,太傅的门生能乐意?圣人能乐意?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浮尸万里!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适可而止!” 第250章 这人太讨厌了! 第264章 这人太讨厌了! 徐老太爷面色僵了一瞬,黑着脸道,“我要在这给文楠办丧事。” “应该的。”太傅一口同意。 “我要你为文楠披麻戴孝。”徐老夫人望着太傅的眸光依旧难掩仇恨。 “好。” …… 送走徐家老两口,孟太傅一张口一口黑血就吐了出来,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就向后倒去,被文伯眼疾手快接住,沈肆、洛南笙搭了把手,将太傅扶到床上。 洛一禾赶紧上前,扣住太傅脉息,瞳孔微缩。 【小八,你快感受一下,太傅是不是没有脉象了?】 【有,很弱。】 洛一禾松了口气,看向巴巴望着她的几人,“太傅脉息微弱,怒气攻心,心脉堵塞,这情况要施针,我怕是不行。” “没事,我已经让人去请你师父了,应该就快到了。” 几乎是他话音才落,随心就将甘尾领了进来。 “师父!” 洛一禾快步迎上甘尾,压低声音与他介绍太傅的情况。 “太傅知道了孟清尘是杀害徐文楠的凶手。他骤然听闻这消息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上去好似没了精气神,之后又与我们说了会话,与徐家磕了几个头,忽然吐了一口黑血就晕倒了。” 甘尾颔首,上前为太傅诊脉,眉心微蹙,转头看向文伯,“太傅身子虚弱,许多药不能入口,你准备一下,我要为他药浴,施针。” 文伯赶紧下去准备。 甘尾伸手去解太傅衣襟,拽开系带,忽想起洛一禾扭头看向她,“这没你事了,回去。” “行。那一会要是有事师父差人去叫我。” 洛一禾转身离去,洛南笙要跟上,被甘尾一把拽住,“你得留下给我打下手,不然我可抱不动太傅。” “我送洛小娘子!” 李云暮跟了出来。 洛一禾狐疑看了眼李云暮,出了问心院才问他,“李郎君想要问什么?” “我有一事不解。”李云暮直言,“小娘子说话一向很有分寸,不知为何说孟清尘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正是这句话刺激的孟清尘突然对夏之安下了杀手。 洛一禾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李云暮眸光微凝,“你再好好想想。” 洛一禾仔细想了又想,摇头,“我肯定没有说过他这样的话。在我眼里,他一直是风光霁月的人物,我连怀疑他都觉得是自己弄错了,怎么……” 【你说过小黑!】八卦炉友情提醒。 “想起来了?”李云暮问洛一禾。 洛一禾一脸复杂,点头,“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不是说他,而是说小黑。 就是我找你那日,小黑往我怀里扑,差点把我给扑倒,然后我就说小黑,不要忘了自己现在几斤几两,这种事不能再干了。李郎君为何会问这个?” 李云暮沉吟了一瞬,如实道,“孟清尘正因为这句话才杀了夏之安。” 洛一禾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当时,他的确是在院子里,我哥在给他上药。可这都哪跟哪呀?我去!这疑心病也太重了。” 她突然愣住,不确定的问八卦炉,【小八,这疑心病是不是会遗传?孟清儒疑心自己老婆出轨,杀了自己儿子,孟清尘疑心我在挤兑他,怒而杀了夏之安?】 八卦炉呆了半晌,呲着小银牙提醒洛一禾,【你再想想徐文楠的死亡时间?】 【大年初一啊!】 洛一禾惊得下巴差点都掉了下来,除夕夜,孟清尘领着小郎君唱了《关雎》与她求婚,被她拒绝,这主意正是徐文楠出的。 第二日大年初一徐文楠便惨死,难道是因为这个? “你怎么了?”李云暮察觉洛一禾脸色不大对了。 洛一禾有些丧气,“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徐文楠、夏之安才死的?” “呵!”李云暮嗤笑,“那张元玉呢?之前死的那些小郎君呢?也都因为你?小娘子也未免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他将夏之安带回孟家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他了。不要自作多情了!” “你大爷!” 洛一禾不理会呆住的李云暮,撒腿一溜烟跑了,她的丧气已然全都被愤怒替代。 这人的嘴简直比他的洁癖还要令人讨厌! 讨厌至极! 哼! 洛一禾气冲冲的跑回了丁香小院,一进门,整个人就呆住了。 院里一片狼藉。 原本在她房中的箱子、柜子全部都被搬到了院子里,柜子柜门大开,箱子箱盖打开,里面的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窗台上、树杈上、箱子盖、柜门上挂着她红红绿绿白白的衣裙。 “翠羽!吴婉秋!” 洛一禾唤了一声,发髻凌乱的两人从房中跑了出来。一见洛一禾,就连翠羽都泪眼汪汪,“小娘子,你总算回来了。” “这是被打劫了?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这打劫?”洛一禾说着就往小厨房去,被翠羽一把拽住,“小娘子要找什么?” “刀!谁打劫的我们,我要重新打劫回来!” 是不是这两日看她开始讲道理了,就忘了她是那个洛家恶名昭着的小娘子了?都敢来她头上撒野了? “没人打劫!” 翠羽哭丧着脸道。 洛一禾狐疑的眸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这是在找东西?”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回来就成了这样。” 翠羽圆圆的小脸上俱是困惑,“我刚才与吴婉秋检查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丢,而且也找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咯咯咯!” 乌鸡一阵风似的从房中冲了出来,在洛一禾面前“咯咯咯”的狂叫。 “你看到是谁弄的了?” 洛一禾狐疑。 现在连郑直都不是乌鸡的对手,有小毛贼进来,乌鸡竟然拦不住? “咯咯咯!”乌鸡继续跳着脚的狂叫。 【小八?】洛一禾察觉不对了,以往这时候,根本不用她提醒,八卦炉都会热心给她翻译,这会乌鸡都已经咯咯半天了,八卦炉竟是一个字都没翻译。 【我觉得你应该不想知道它说了什么。】八卦炉说话的同时不觉向后退了一步,远离洛一禾。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说!】 洛一禾对八卦炉投以死亡凝视。 第251章 关门,抓鸡 第265章 关门,抓鸡 【小黑说,不给毒药,就造反!】 洛一禾眸子豁然撑大,八卦炉弱弱又补了一句,【夭夭说,不给吃肉,就造反!】 “呵!” 洛一禾冷笑一声看向斗志高昂的乌鸡,“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想要毒药是?想要肉是?” 乌鸡拼命点着脑袋。 “行啊!”洛一禾冲乌鸡呲牙一笑,招呼翠羽、吴婉秋,“关门,抓鸡!” “小娘子要做什么?”翠羽嘴上好奇的问着,手上动作可没有慢一点,已经小跑着关上了院门。吴婉秋有样学样,扭脸跑过去关了厢房的门。 “咯咯咯!” 乌鸡后退一步,警惕的望着洛一禾。 【小黑问,你要做什么?】 【告诉它,它不是要吃毒药吗?小杏树不是要吃肉吗?把它炖了,肉也有了,毒也有了,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完美!】 乌鸡呆住了,小眼睛惊恐的望着洛一禾,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 “是!” 洛一禾眨了眨大眼睛肯定道,而且已经付诸于行动,撸袖子,猫腰朝乌鸡扑去。 “咯咯咯!” 乌鸡骂骂咧咧跳到一边。 【小黑说你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八卦炉现在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器,【夭夭还在喊,吃肉,吃肉,不给吃肉就造反。】 “马上就有肉了!” 洛一禾转身继续抓鸡,翠羽虽不解洛一禾为何如此做,却已经乖巧的加入抓鸡队伍,吴婉秋更是毫无条件的跟随翠羽。 刹那间,三人一鸡便在丁香小院展开了殊死博弈,你追我逃,你堵我逃,你拦我还逃,乌鸡一边逃一边骂骂咧咧的数落洛一禾,数落的它自个儿的嗓子都冒烟了,终于请求休战。 【小黑说,它渴了,也累了,想休息一会。】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行。】 主要是她自己也累了,这两日欠下来的跑圈这会功夫全都补上了,翠羽也早累的不行了,一步三喘的,吴婉秋最不中用,早早的捂着肚子坐在一边了,手里拿着个木棍在乌鸡跑过去的时候无力挥两下。 “咯咯咯!” 乌鸡示意洛一禾给它倒水。 洛一禾抬手指了指自己前面,“先把问题交代清楚。要不然,就等着渴死。” 【小黑说,你威胁鸡,不讲武德!】 【武德?呵!】洛一禾冷笑,【我没有即刻将它褪毛做成莲藕炖乌鸡就已经很给它脸了。你问问它,这都是给我怎么弄的?最重要的是,它怎么想起来拆家了?它又不是二哈。】 洛一禾一脸狐疑看向八卦炉,【还是说它有往二哈进化的迹象?这也不对呀,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不可能!】 八卦炉否定了洛一禾的猜测,之后就没了声。 乌鸡转了个身,将屁股冲着洛一禾,也不知道与八卦炉叭叭什么去了,片刻,就见乌鸡身子一抖,将蚯蚓一样的巨蟒扔到了洛一禾脚边。 八卦炉的声音适时响起,【全是这条蚯蚓教唆的!蚯蚓一直让夭夭跟你要点药,夭夭见你忙就没有说这事。这坏心眼的玩意估计就嫉恨上了。 地窖里找到的毒药,李云暮和郑直不让小黑……】 【对了,】洛一禾打断八卦炉的话,【之前我就忘了问了,那个地窖乌鸡不是去过一次吗?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发现暗室?】 当时孟兰心请她去地窖说过话,若那个时候乌鸡就找到密室,或许孟清尘早就暴露了。 【进化后,小黑对毒药的感知更强了呗。】八卦炉鄙夷的看了眼洛一禾,继续,【没吃上毒药,小黑就回来找毒药了,结果啥也没找到,翠羽去厨房拿回来的饭,也没有一点肉。 夭夭与小黑正垂头丧气,蚯蚓那货一怂恿……就成这样了。】 洛一禾弯腰将巨蟒捏起来,“没看出来啊,你挺有做领导的潜质的。” 八卦炉还未将洛一禾的话翻译过去,目睹了洛一禾先是与鸡说话,又是与蚯蚓说话的吴婉秋感觉有些不大好了,蹲着悄咪咪的挪到翠羽身边。 “洛小娘子,是不是……”她悄悄指了指脑袋,“这里有病啊?” “别胡说!”翠羽嗔了吴婉秋一句,“小娘子这是心善,把他们当做了家人来看。” 吴婉秋撇嘴,有点不信。 把一只乌鸡当做家人,她还能接受,毕竟这只乌鸡的确是挺特殊的。可把一只蚯蚓当做家人,那亲戚不也未免太多了? “咳!”洛一禾清了清嗓子,看向嘀嘀咕咕的两人,“翠羽,去厨房要个水盆羊肉,还有鲜鱼脍。” “厨房没有。” 见洛一禾诧异,翠羽忙解释道,“徐家不是要在府上给徐小郎君办丧事吗,所以二胖得给他们做素斋。” “别人也行啊。”她又不挑。 “没有别人了。厨房的人走了一大半。” “不止厨房,孟府只要是自由身的人基本上都走了,不是自由身的人,也自己给自己赎了身走了,好几个都过来谢小娘子了。”吴婉秋在一旁补充。 “谢我什么?”洛一禾诧异。 “是小娘子给他们的金饼子、金葫芦、银葫芦,他们才有钱给自己赎身的啊。有了钱,谁还愿意做下人,更何况是岌岌可危的孟家的下人。”吴婉秋一如既往的耿直。 洛一禾有些心虚,感情这孟家的落败,她功不可没啊! “那你们去厨房帮忙。” 打发走了翠羽和吴婉秋,再看看眼前闹脾气的乌鸡,洛一禾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不过对她手上此刻捏着的巨蟒蚯蚓,她还是足够理直气壮的。 “教唆着它们造反?你好样的。” 洛一禾看向乌鸡,“小黑,你不是想要吃毒药吗?这个蚯蚓给你吃怎么样?” 洛一禾说着扬手一扔,就把巨蟒扔到了乌鸡脚下。 【错了错了,我错了。】没有感情的八卦炉一字不差的替巨蟒翻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我这一回,我也是眼睛疼的太厉害了。我真的错了!错了!】 蚯蚓样的巨蟒弓起腰身,冲洛一禾连连点头,好似在磕头求饶。 第252章 上元节真热闹 第266章 上元节真热闹 【小八,巨蟒真的没有开智吗?】 洛一禾觉得巨蟒的智商完全吊打乌鸡和小杏树。 【你是不是傻?】八卦炉鄙夷的看了眼洛一禾,【巨蟒是蛇老成精,自然而然开了智,小黑和夭夭完全是开智丹的效果,比起巨蟒来说,就是小孩子。】 所以能被巨蟒轻而易举的撺掇,八卦炉的意思不言而喻。 洛一禾若有所思的望着巨蟒。 八卦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黑问,它还吃不吃?】 【先等一下。小八,巨蟒还会再恢复原形吗?】 她就要回长安了,肯定是要带着乌鸡和小杏树的。 若有巨蟒看着,或许乌鸡和小杏树就能少闯些祸,但巨蟒突然变形就有点可怕了。上次幸亏是在大青山,若是在长安突然来上这么一出,那她就完蛋了。 【我也不知道,我问问巨蟒。】 片刻,八卦炉与洛一禾反馈它了解的情况,【巨蟒说,它也不清楚。在大青山的时候,当着秃鹫的面,小黑那样羞辱它,它很生气,想自己若是再能变回去,肯定一口吞了小黑,然后它就真的变回去了。 之后,李云暮射中它,它一受伤,立刻就又变成了蚯蚓的样子,之后任凭它怎么想变回去,都没有变回去。】 洛一禾看向还躺在乌鸡爪子下的巨蟒,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挺爱面子。 【小八,你与它说,这次的账,我先与它记下,若再有下次敢撺掇乌鸡与小杏树闹腾,我就亲手扒了它的皮挖蛇胆出来。】 蚯蚓样的巨蟒身子扭了扭,乌鸡熟练的用爪子把它捞起,往空中一抛,让它落在自己的背上,之后浑身一抖,都出一截小棍子。 小棍子就地插入泥土中,之后吐出一条条藤蔓,藤蔓缠着箱子,跟着乌鸡咯咯的叫声一甩便将柜子给搬回了房中。 如此片刻功夫,院中的柜子、椅子、长案便都回了房间。 长长的枝蔓缩了回去,乌鸡叼着小杏树扔到房中的花盆里,小杏树再次吐出藤蔓,藤蔓卷起一件大红色的齐胸长裙一抖、一晃,便叠的整整齐齐放入了柜中。 而且小杏树不是一条藤蔓在干活,是三条同时开工。 洛一禾啧舌,“以后若是我混不下去了,完全可以搞个家政服务,有小杏树这一手,顶得过一支队伍。” 或是八卦炉将洛一禾的感叹翻译给了小杏树,小杏树分出一条枝蔓轻轻柔柔的送到洛一禾手边,拉了拉她的手又去忙活了。 很快,一切恢复如初。 翠羽和吴婉秋也提着食盒回来了,翠羽有些沮丧,“小娘子,没有羊肉,也没有鱼。徐家的三娘子在厨房盯着,他们自己不吃肉,也不许我们吃,说是孟家的人都该为徐郎君吃素。” 洛一禾头疼,徐家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啊。 她转眸看向垂头丧气的乌鸡,【小八,你告诉小黑,明日一早我就带他们去城里吃肉,买毒药。】 “咯咯咯!” 乌鸡瞬间欢快起来,颠颠的绕着洛一禾转了一圈,安心的去吃它没有毒药的粟米饭了。 第二日,天高云淡,阳光普照,洛一禾一早悄悄去看过还昏迷未醒的太傅后,就和洛南笙带着乌鸡出门了。 当然,乌鸡夹带着小杏树和巨蟒。 到了城门洛一禾就发现今日进城的人格外的多,而且进进出出的人还大都穿的十分喜庆,不止小娘子们梳着高髻,簪着花,涂了粉、描了眉,就连小郎君也一个个穿的十分鲜艳,脸上更是不少傅了粉。 “城里谁家办喜事?”洛一禾有些好奇。 洛南笙直接多了,直接叫住了身边的一位郎君,“兄台,城里这是有什么喜事?” 被叫住的郎君一脸见了鬼似的盯着洛南笙,尤其是他那刚刚冒出一层青黑发茬的头皮,“兄台是在庙里住的太久了?今日上元节啊。” 洛南笙与洛一禾互视一眼,原来都正月十五了。 被孟清尘这事闹腾的,别说他们俩,整个孟府怕是都忘了今日是上元节了。 果然,沿路过去,酒楼、茶肆、店铺门口都架起了高高的灯架,灯架上悬挂着一盏盏的大红灯笼。 更是因为今日没了限制,长街上多出了许多小摊小贩,卖着各种零碎的小东西,精巧的小饰品,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 不过人聚集最多的却是耍百戏的,或是吐火,或是吞剑,博得阵阵惊呼。 “咯咯咯。” 乌鸡趾高气昂的扬起脑袋,这算什么,要是让它去演,肯定比他们都厉害。 “对对,你最牛!” 洛一禾安抚了一句乌鸡,扯住往前走的洛南笙,指着一个小摊,“我想吃馄饨。” 洛南笙顺着洛一禾所指看去,是一个不大的摊位,卖混沌的老妇人正巧给一名小娘子端馄饨,那馄饨五色斑斓的,配上碧绿的葱花,看着就十分的有食欲。 “那咱们吃!” 兄妹两人在馄饨摊上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馄饨。 乌鸡站在边上,贼眉鼠眼的张望着路上。 街道上的行人忽然都向两边散开,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那不是百草堂的林大夫吗?林大夫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这事?林家的小郎君不想娶董家小娘子,造谣说人家董家小娘子珠胎暗结,还带人去董家闹,结果一查,嘿,董家小娘子还真的有孕。” “自己都红杏出墙了,难怪林郎君不要她,换谁谁也不能要啊?” 说话的人神秘一笑,“可董家小娘子却坚称自己清清白白,要剖腹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是没看到啊,那肚子哗啦一声就割开了,血、肠子流了一地。” “嘶!”听八卦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后来呢?董小娘子究竟有没有身孕?” “当然没有了!是林家的大娘子给董小娘子下了药。你说这林家恶毒不恶毒?该不该抓他们下大狱?” “该!”听八卦的人望着押过来的林家人蹙眉,“犯事的不是林家大娘子吗?怎么这么多人都要被流放?”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说话人得意的扫了一圈,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继续道,“林大夫想要劫狱!” 第253章 小妖怪,冲啊! 第268章 小妖怪,冲啊! 洛一禾缓缓回头,一切就好似慢动作一般,洛南笙的身体猛然向她的方向一挺,鲜血迅速染红了他月白色的圆领袍,顺着从他胸口透出的箭尖滴答、滴答直落。 噪杂的人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瞬间褪去了颜色,洛一禾只看到洛南笙扬起的带笑的唇角,妹妹,我没事。 “哥——” 洛一禾撕心裂肺的唤了一声,从地上蹿起,冲向洛南笙,正扶住他直挺挺躺倒的身体,到此时她才看到那支箭将他射了个对穿。 “哥!你别吓我。” 洛一禾再开口,眼泪便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走!” 洛南笙嘴巴翕动,他的声音洛一禾没有听到,八卦炉却是听到了,并转达给了洛一禾。 “我不走!”眼见洛南笙缓缓阖上眼睛,洛一禾急急道,“洛南笙,你不许有事!一定不许!你要是敢有事,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哥?洛南笙!你听到没有?我说到做到!” 吼完,她猛然又想起什么,“我是大夫,对,我是大夫。” 她慌忙拉起洛南笙的手,却感觉不到手指下的脉息。 【小八!我哥……】 【还没死!】不等洛一禾问,八卦炉已经极快的给出了答案,之后又小心翼翼补了一句,【不过也快了。】 【药!小八,不管什么药,只要能救我哥,你有的,对不对?】洛一禾慌了神。 【小还丹!只要他有一口气就能救。】 八卦炉边说边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她看也没看,掰开洛南笙的嘴就把药丸给塞了进去。 【躺下!快躺下!】八卦炉暴躁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一禾往后一扬躺倒,手臂一带洛南笙让他趴在她的身上。 “嗖——” 一枚闪着寒光的箭矢几乎贴着洛南笙的后背激射而过。 “哎哟——”一声惨叫在洛一禾身后响起,却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被射中了。 【小八,你告诉巨蟒、乌鸡,不管它们谁,只要是抓住这个射箭之人,无论它们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它们。】 八卦炉转达洛一禾意思的时候,顺便给几个小妖怪打了鸡血。 乌鸡咯咯叫着扑扇着翅膀就朝屋顶飞去,谁也没看清,一只小蚯蚓稳坐在它的脑袋上,也嗷嗷叫着,还有一截小棍子,在翎羽中若隐若现,也是跃跃欲试。 原本还看热闹的郎君、娘子哇哇叫着四散逃跑,只眨眼功夫,整条街上就剩差役和一群林家人,还有洛一禾、洛南笙。 林大夫呆呆望着血泊中的洛南笙,心里有点慌,这个变故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洛一禾竟然招手唤来了押解他们的差役,“你们即刻去孟府请李少卿来此,在他到来之前,我觉得,林家还是不要押解出城的好。” “洛一禾,你要做什么?” 林大夫怒了,李云暮那就是属狐狸的,他来了说不定就猜到他的计划了,到时候他们的罪行怕是还要翻番。 洛一禾半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林大夫,气势一点都不输与他。 “我还想要问林大夫想要做什么?刺客是不是与林大夫有所勾结?你故意制造混乱,给刺客制造机会,让他得以偷袭我与我哥。 若是我们死了,如今还在边境的我阿耶、阿娘必定分心,他们一分心,说不定就让北凉人得逞了!在没有查清你是不是北凉的探子之前,你最好闭嘴!” 这一口巨锅啊,差点没把林大夫给砸晕了,捎带还砸的林家人都变了脸色。 “你胡说八道……” “你闭嘴!” 差役一刀鞘捅在了林大夫的肚子上,这个林三春是不是北凉的探子不清楚,但今日这场混乱就是他引起的。 不就是被一只鸡吃了点东西吗?人家洛小娘子都说双倍赔了,他还死咬着不放,闹得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害得他们也要跟着吃挂落。 林大夫捂着肚子呻吟去了,林家人见差役动了真格,当下安静如鸡,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呆着。 洛一禾这才有时间再次扣上洛南笙的脉息,脉搏虽然微弱,但好歹是有了。 她抬手抚上插在洛南笙身上的箭矢上,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敢割断箭羽,将箭从前面推出来。 “洛小娘子!” 不良帅杜桑已带着不良人赶来,一眼便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洛一禾,还有侧躺在她怀中的洛南笙。 “这是怎么回事?” 洛一禾没有回答只看向杜桑,“我刚才已经给我哥吃了药,他暂时没事,只是这箭还需要我师父取出来,我师父在孟府,你能不能帮我将我哥送去孟府?” “没问题!” 杜桑当下让人去找了马车,又吩咐一队不良人四处查看,去寻找刺客的下落。 很快,马车来了,杜桑与一名不良人将洛南笙扶上了马车,“洛小娘子?” “有我师父在,我先不回去。” 她冲杜桑行了一礼,“我哥就拜托杜郎君了!” 说罢,她便撒腿往长街的另一头跑去,她看见乌鸡追着刺客就是往那边去的。 不管是谁,敢伤害洛南笙,她绝不会放过他! 【小八,你是不是能感应到乌鸡或者小杏树?】 【离得越近,感应越强烈,现在只知道在这个方向。】 那就够了! 洛一禾跟着八卦炉所指,转转绕绕,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终于找到了与刺客对峙的乌鸡。 乌鸡身上的羽毛明显被揪掉了许多,还染红了一撮,不过刺客也没讨到好,身上的灰衣破破烂烂,斗笠更是掉在墙角,露出了他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 “夭夭!” 洛一禾唤了一声,乌鸡跳起翅膀子一挥,一截小棍子便飞到洛一禾手中。 刹那间,吐出碧绿的藤蔓。 刺客一怔,就是此时,洛一禾手臂一甩,藤蔓挥出,刺客向左一闪避开,藤蔓却仿若有眼睛一般也跟着向左,对他紧追不舍。 而乌鸡直接就跳到了左边,迎头就给了他一翅膀子。 “找死!” 刺客手腕一转,匕首直接往乌鸡脖子抹去,藤蔓却嗖的一下再次改变方向,缠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啊呜”咬了他一口。 第254章 套话,审问 第269章 套话,审问 刺客吃痛,手一松,匕首嗒掉在地上。 就在此时,乌鸡又跳了起来,一翅膀子扇在刺客脑袋上,一直坐在它头顶的巨蟒也趁机跳到刺客头上,冲着他的额头学着小杏树“啊呜”就是一口。 刹那间,乌黑色便从刺客的额头向下迅速蔓延。 “别弄死啊,我还有话问他呢!”洛一禾急了。 说是迟那是快,她手中藤蔓向上一蹿,仿若紧箍咒一样沿着刺客的眉毛将他上半个脑袋给死死勒紧了。 乌鸡低头冲着他的脚背就是一口,刺客身子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愤愤瞪着洛一禾,“你用毒!” 洛一禾嗤笑一声,刚想要说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忽然心思一转道,“说的好像你们没用过似的?你们来刺杀我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用过什么下作手段自己不知道?” 刺客怒目望着洛一禾,“不可能!” “不可能?”洛一禾冷笑,“之前的我就不说了,只说上一次,你们来了十个人,而我正巧与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郎君、小娘子在一起,你们是怎么做的? 直接往我们做的蘑菇汤里下毒!敌强我弱,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你们还选择下毒,这不下做吗?今日,是你强我弱,我用点手段怎么了?” “这不可能!”刺客还是咬着这句话,不相信洛一禾所言。他们身上的确带着一颗毒囊,藏在牙齿间,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咬破毒囊方便自尽的。 可恨他嘴里的毒囊被乌鸡一翅膀子不知道扇到哪里去了?而现在,他浑身软弱无力,脸咬舌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然何至于听洛一禾废话。 “不信?当时大理寺的李少卿也在场,不如我们一起去问问他,他总不会撒谎?若不是他发现端倪,说不定都不用你跑这一趟了。” 洛一禾一脸鄙夷的望着刺客,“堂堂男子汉,刺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还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我都替你们丢人。” 刺客眸中透出一丝茫然,瞬间坚定,“你胡说!” “嗤!”洛一禾嗤笑,眸光瞬也不瞬盯着他,“你那一箭的确射中了我哥,可惜我哥命大,小命还能捡回来,倘若你下了毒,那说不定我哥就真的死定了。” 刺客脸色有些难看,洛一禾继续,“看来你在你们当中混得不怎么样啊?至少没有上一波刺客招人待见,不然皇后娘娘为何吩咐他们可以下毒,却没有告诉你?” 她这句话说完,就已经确定刺客不是皇后派出来的,因为她刚才说到皇后的时候,刺客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诧异,瞬间,这诧异消失,他却也没有反驳说自己不是皇后派来的。 显然,这是想要趁机将锅甩给皇后。 如今,与她有大仇的,就皇后啊,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皇后的母家? 不可能!他们要做什么事情,一定会知会皇后的。再者,如今太子已死,皇后与他们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洛一禾心思急转,看向身形摇摇坠坠的刺客,“这次就你自己来的?” 刺客冷笑一声,紧闭牙关,一言不发。 “咯咯咯!” 乌鸡焦急的在洛一禾身边踱着小步子,八卦炉贴心为它翻译,【小黑说,这人快要挂了,要不要帮他祛祛毒?】 【小黑会解毒了?】洛一禾诧异,下一瞬便同意了乌鸡的想法,【那就让它解,不必完全解了,只要不死人就行。】 审讯她不在行,李云暮在行啊! 乌鸡得了洛一禾的首肯,瞬间满意了,颠颠就跑到刺客跟前,脖子一伸一缩就朝他额头啄去,笃笃几下,刺客额头血肉模糊的连洛一禾都不忍直视了。 看来乌鸡这解毒的法子,只能给敌人用了。 刺客的毒到最后,乌鸡给他解了还是没解洛一禾不清楚,反正他是华丽丽的晕过去了。 洛一禾手腕一抖,藤蔓便由箍着刺客的脑袋瓜子改为箍住他的双腿,之后洛一禾转身便往他们之前遇刺的西市去,李云暮若是来了,肯定在西市。 西市中,不但李云暮来了,沈肆也跟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便自觉分工,李云暮审问林家,沈肆去找洛一禾。 “李少卿!” 林大夫一见李云暮便自觉矮三分,肩膀一耷拉就跪了下去,“这事真是意外!我林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望山县,都没有去过边境,更别提与北凉人认识了,怎么可能是北凉的探子?” 李云暮上前将林大夫扶起,“我明白。洛小娘子就是信口胡说的。” 【幸亏李云暮不是个糊涂蛋,不然林家可就真的完了,真是倒霉透了。】 “不过我有一事不解,”李云暮话音一转道,“洛小娘子的鸡究竟吃了你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林大夫讪讪,“就是一些寻常治病的药丸。” 【打死也不能说是毒药。不过那乌鸡真的没事吗?要是一会死了,李云暮会不会发现?不会的不会的,到时候他打死也不承认就行了。】 “你从哪弄的毒药?” 【他怎么知道的?】 林大夫惊呆了,呆呆傻傻望着李云暮,强自镇定心神道,“我不知道李少卿在说什么,我一个大夫,从哪弄毒药啊?” “对此,我也很好奇。”李云暮似笑非笑,“你从何处而来的毒药姑且不论,但你要毒药做什么?想要半路逃跑?” 【李云暮也太毒了,这都能猜到。】 “李少卿说笑了,我这一大家子,怎么敢逃跑?”林大夫赔笑可怜道。 李云暮嗤之以鼻,“至于毒药的来源,你不说,但你能保证给你毒药的人也不说吗?毕竟,坦白可是可以减刑的。” 【花娘子不会说出去?应该不会,毕竟,贩卖毒药与她来说也是违法的。】 林大夫强撑着道,“我真没有。” 李云暮撒开他的手臂,从袖袋中摸出帕子,细细的擦着手指,似笑非笑望着他,“你有没有,或许问一问花娘子就知道了,来人,去把花娘子带来。” 第255章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第270章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林大夫如遭雷击,腿一软扑通又跪了下去,不敢再有一字隐瞒,当即将他高价从花娘子那里买来毒药,之后被乌鸡给吃掉,他一时不忿,才与洛一禾纠缠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只是在说到买毒药的用途时撒了个谎,没敢说这毒药是他准备用来药翻差役的,而是说是准备给自己用的。 李云暮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戳破他的谎言,“不管如何,都造成了洛郎君受伤的事实。” “赔!我愿意赔!洛郎君的医药费我出了。” 林大夫咬牙认了。 “你觉得洛家差你这几个钱?” 林大夫呆住,洛家的确不差钱。他试探道,“李少卿觉得我该如何赔?” “把你的所有医书、笔记借洛小娘子看上半日。” 林大夫松了一口气,“好!我听李少卿的。”这些东西别说借给洛一禾看上半日,就算借给他看上半月,她也未必能学到什么。 “洛小娘子回来了。” 郑直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李云暮循着郑直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位身着莲碧色锦裙、披着同色斗篷的女子大步而来。她胸前、腰身被鲜血大片染红,犹如怒放的百般娇。 她手中握着一个碧绿色的长鞭,长鞭后竟然拖着一个人,一路走过留下斑驳血迹。 “沈肆!”李云暮看向跟在洛一禾身边的沈肆,“怎么回事?” “刺客啊!” 沈肆到现在还兴奋的两眼发光,“被洛小娘子给抓住了。” “咯咯咯!”乌鸡抗议。 沈肆当下指着羽毛杂乱的乌鸡,“还有小黑,你都不知道小黑可厉害了,把刺客脑袋啄的都是窟窿,你看,你看。” 他想问的是这个吗? 李云暮怔了一瞬,还是走近沈肆压低声音道,“再怎么说,洛小娘子也是一个小娘子,你就不能拖着刺客,让她一个小娘子拖?” “我拖了呀,我拖不动!” 沈肆很是委屈,“再说,你看洛小娘子拖的多轻松,这事她干合适!” 李云暮睨了一眼沈肆,再看向与林大夫正大眼瞪小眼的洛一禾,“林大夫说了,为了弥补他的过错,愿意将他所有的医术、笔记借你看上半日。” 洛一禾眸子刷的亮了,不过小脸却还绷着,冲林大夫哼了一声,转身一把拉住李云暮的手腕将他拉到了一边,“这是你的主意?” 眼见李云暮垂眸看向她染着血的手,洛一禾“嗖”的将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讪讪一笑,“一时激动。李少卿可真是善解人意,我正需要各种医书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甘尾除了自己的笔记,医书就《神农本草经》几本基础的,再什么也没有。而书店,根本就没有这种书籍。 在这个知识垄断的年代,她就是想要抄书,都不知道找谁借书。 李云暮未置可否,“我也不是白帮你的。”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洛一禾很是大方,一会还要让他帮忙审刺客呢。 “林大夫的毒药是和花娘子买的,花娘子入狱前,狱卒检查过,并没有带什么毒药,所以我想让你带小黑去检查一下。” 这事小黑肯定乐意啊。 “那查出来的毒药?” “归小黑。” “李少卿不愧是李少卿,难怪小黑提起你的时候都赞不绝口。”洛一禾信口胡说,眼见李云暮蹙眉,话音一转,急急转入正题,“那个刺客,我交给李少卿了,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 “你问出什么了?” “只一点点,他不是皇后派来的,而且对用毒的做法很是不屑,还坚信他的同伙也不会用毒。”眼见李云暮眉头蹙起,洛一禾试探道,“李少卿猜到他是什么人了?” 李云暮摇头,“我只知道上过战场的人最讨厌用毒这些手段。” 洛一禾豁然回头看向躺在地上,被血糊了一脸的刺客,又回头看向李云暮,“难道是我阿耶的死对头?或是不满我阿耶在长岭关射杀百姓的人?” 瞬间,洛一禾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不对呀!若是如此,他们不可能只盯着我来报复。他们更应该刺杀的对象是我哥!可今日,明明是我哥给我挡的箭。这事,十有八九还是与太子的事情有关。” 毕竟在长安,她虽恶名昭着,坏事做多了,但那些坏事却不足以让人不远万里赶到梅里来刺杀她,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不死不休? 洛一禾倏的看向李云暮,“你说会不会是真正杀害太子的凶手派来的人?” 越想,洛一禾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只要她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刺杀太子的罪名肯定落在她头上了。 纵然知道洛四郎是在顶罪,可也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冤枉的,毕竟他是为洛一禾这个凶手顶罪的。 李云暮也想到了这种可能,神色郑重起来,“我会好好审一审此人的。” “那个……尽量快一点,他中毒了,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李云暮颔首,洛一禾当即招呼乌鸡,“我去大牢搜了毒药,然后就回去了。” “让郑直送你。说不定刺客还有同伙?”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点头,“那就多谢李少卿了!” “我也去,我也去!”沈肆一直巴望着这边,见洛一禾带着乌鸡要走,当下跟了过来。 洛一禾心思一动,“沈郎君,要不你带小黑去大牢搜毒药?顺便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一盆水盆羊肉,我不放心我哥,想回去看看。”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沈肆很乐意,招呼乌鸡,“小黑,咱们走。” 目送沈肆带着乌鸡离去,洛一禾也没有坐马车,直接与郑直一起骑马赶回了孟府。 一到孟府门前,就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孟清儒笔直的跪在门口。 只是与上次不同,这次孟清儒的脑袋上、身上还沾染了泥土、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看着十分凄惨。 “大毛!” 洛一禾看向跑来要牵马的大毛,“这是怎么回事?” “徐家给扔的,说大郎君与小郎君是一丘之貉。”大毛同情的看了眼孟清儒,“我们劝了半天,让大郎君回去,说是太傅现在还没醒来,可大郎君就是不肯。” 第256章 甘尾撒谎了 第271章 甘尾撒谎了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走到孟清儒身边,忍着那刺鼻的臭味,“孟郎君?” 孟清儒抬头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你也是来劝我的吗?不必了,我就在这跪着,阿耶一日不醒来,我就跪一日,两日不醒来,我就跪两日。” “然后等太傅醒来,你再晕过去?你们两个就来会倒班的晕倒?”洛一禾讥讽。 孟清儒呆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半晌讪讪,“我这是孝道!” “狗屁!你这是不孝!”洛一禾讥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如此很感人?可你感动谁了?感动太傅?太傅昏迷不醒,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感动大毛他们?” 洛一禾抬手指向牵着马正进门的大毛,“其实他们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呼吸困难,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孟清儒面色涨成猪肝色,身子也颤抖起来,他肩头的一片菜叶子滑落下来。 洛一禾不由后退一步,嘴上却依旧没放过孟清儒,“所以,你谁也没有感动,只感动了你自己。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太傅还是不肯原谅你呢? 可事实上,你什么都没做!有这跪着的功夫,还不如给太傅写一封信,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的挂念他,多么的在意他。还不如给太傅抄写经文祈福呢?” 丢下这话,洛一禾转身便进了孟府。 这是她忽然想到昨日孟太傅冲徐家下跪时的可怜场景才与孟清儒说的话,不然爱跪就跪着去,她才不理会他呢。 洛南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此刻,问心院中,甘尾才将洛南笙身上的箭矢取出,为他上了止血的药,包好伤口,提笔写下药方,正要唤人去抓药,洛一禾便走了进来。 “我哥他没事?” 甘尾摇头,“刚把箭取出来。” 他快步走到门口,见门外无人,又转身走到洛一禾身边,压低声音问她道,“你给洛郎君吃了什么药?” 洛一禾薄唇紧抿,小还丹三个字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就是……” 甘尾抬手打断她的话,“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洛将军给你留的保命的药。” “师父?” 洛一禾诧异看向甘尾,她这个耿直的过了头的师父竟然会撒谎了,而且还教她撒谎,“可是那药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来看。” 甘尾领着洛一禾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将洛南笙刚刚包上的伤口解开,那里的皮肤光洁无暇,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小八,小还丹的药效这么牛的吗?】 八卦炉得意扬起胖脸,【那当然了,我可是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就算是用残渣炼的药,那也是精品中的精品。】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洛一禾有些不放心。 八卦炉的大脑袋顷刻耷拉下去,讪讪道,【我、我也不知道,应该问题不大。】 得!她就多余问,八卦炉出品的丹药哪一次没有后遗症? “咳!” 甘尾轻咳一声见洛一禾看向他,才继续道,“你也没想到这药的效果这么好?回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刚刚把箭取出来的时候,又流了那么多血,眨眼功夫,却一点伤口都看不见了,这要是传出去,那可又是一场灾祸!” 他一脸郑重的望着洛一禾,“你记住了没有?这事,谁也不能说?而且,还不能在人前露了馅。” “师父!”洛一禾感激的望着甘尾,“你怎么这么好。” 甘尾木着脸别开眸光,假装没有听到洛一禾的话,弯腰又重新将洛南笙身上的纱布包了回去,低声道,“幸亏只是外伤好了,内里的伤还要养上几日,我便酌情减了两味药,不然好的太快会引人怀疑的。” “师父!” 洛一禾笑眯眯的又凑近甘尾,“你真不好奇我给我哥吃了什么?” 甘尾后退一步,“不好奇!不要说!千万不要告诉我!” 他现在可以不动心,但他不敢保证他以后也会不动心,也不敢保证他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就如他的那位好师兄,堂堂神医,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师父!”洛一禾感激的又唤了一声甘尾,正要送上彩虹屁,甘尾已抬手指向门外,“快去洗洗去,你这一身,简直比洛郎君还可怕。” 洛一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嘿嘿一笑,“好。” “洛郎君就先暂时住在问心院,这样我也方便照顾。”甘尾望着洛一禾的背影赶紧补了一句。 “我知道了。” 洛一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回到丁香小院沐浴梳洗完,又吃了饭这才又去了问心院。 虽然洛南笙身上的伤没事了,但为了达到最好的保密效果,她这个妹妹还是应该时时守在他身边。 一进问心院,洛一禾便看到一颗亮晶晶、光秃秃的脑袋从炉子后边冒出来。 她的心瞬间提起,“洛南笙!你……” 洛一禾的话音戛然而止,炉子后边正用扇子煽火的不是洛南笙,而是夏之雪。 “夏小娘子?” “阿弥陀佛!” 夏之雪冲洛一禾行了一个佛礼,“这里没有什么夏小娘子,只有贫尼忘尘。” “你不是带发修行啊?” 洛一禾真的是震惊了,没想到夏之雪真的皈依佛门了。 “之前是打算带发修行的,可后来,贫尼受到了佛祖的感召,便决定终生侍奉佛祖。”她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灰扑扑的钱袋,打开,将一支赤金的梅花簪递与洛一禾,“这个是贫尼的赎身钱。” “卖身契我一会给你拿。”洛一禾赶紧道。 “不必了,贫尼信得过小娘子,小娘子将它焚毁即可,阿弥陀佛!”夏之雪又冲洛一禾行了一礼,继续煽火。 洛一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药是?” “是给太傅的。”夏之雪如实道,“贫尼见文伯眼底泛青,便让他去休息一会,贫尼能为太傅做的也就这点事了。” “你……”洛一禾望着夏之雪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问。 夏之雪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低垂着眼眸道,“你是想要问贫尼是否知道夏之安的事情?是否恨太傅吗?” 第257章 养不教,父之过 第272章 养不教,父之过 洛一禾见夏之雪把话挑明,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夏之安落得这般境遇,那是他上辈子造的孽,今生偿还了,来生便能大富大贵。 再者,太傅可是他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别说这事与太傅没有关系,就算与太傅有关系,那也是他该的。” 洛一禾目瞪口呆。 夏之雪抬头看向她,如夏之安一样清澈的眸子中,此刻却没有了往日的灵气,“更何况,贫尼以为,夏之安一定不愿意太傅出事。所以,贫尼能做的,就是达成夏之安的心愿。” 这句倒是成功的说服洛一禾了。 她再出口的声音都透出了几分温柔,“你能这样想就好。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最重要。你与夏小郎君是双生,夏小郎君更希望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活着,替他看一看这世界的精彩。” 夏之雪诧异的看向洛一禾,见她晶亮的眸子全是真诚,没有半分敷衍应付之意。 她脸上神色才柔和了一分,起身将药锅端起,缓缓往白瓷碗中倒着熬好的药汁。 苦涩的中药味随着氤氲而上的热气瞬间弥漫,她的声音在这雾气中也显得缥缈,“贫尼也这样想。小娘子放心,贫尼会替夏之安好好活着的。” “夏小娘子!哦,忘尘,太傅醒了,药好了没有?”就在此时,文伯将脑袋从房中探了出来。 “好了,这就来!” 夏之雪应着,小心翼翼端起药碗往房中去,到此时,文伯才看到洛一禾,忙笑道,“洛小娘子来了。” 洛一禾颔首,跟在夏之雪身后进了厢房,一眼便看到了整个人几乎都陷在锦垫里的孟太傅,不过一日时间,他仿若又苍老了十几岁,浑浊的眼眸如一潭死水。 只是在看到夏之雪与她的时候,那潭死水稍稍起了一点涟漪,不过很快又归于了平静。 “夏小娘子!” “贫尼忘尘!” 夏之雪纠正了太傅的话,将手中白瓷小碗凑到唇边轻轻的吹着。 “忘尘。”太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长叹了口气。 “太傅,喝药。”夏之雪将药碗送到太傅唇边。 “咯咯咯!” “太傅醒了?” 乌鸡的叫声与沈肆的声音同时在门口响起,落下的时候,一人一鸡已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乌鸡忽然加速,翅膀子一扇,直接从夏之雪头上越过,落在太傅肩膀上,转身一翅膀子就打翻了夏之雪手中的药。 “你下毒?”洛一禾脸色大变。 能让小黑如此激动的,唯有毒药。 “好你个秃……夏之雪!”沈肆冲到近前才看清这个光头是谁,“你为何要给太傅下毒?” 夏之雪此刻小脸扭曲,哪还有刚才的淡泊模样,“为什么给他下毒?就凭他教出了孟清尘那样的恶魔,他就该死!” 她愤愤瞪着沈肆,“夏之安死的多惨你们也看到了?我与他是双生,他承受痛苦的那日,不知为什么,我浑身也如针扎火烧一般疼痛难忍…… 青云观的师太都以为我得了绝症,可等我那一波痛苦过后,我便是心慌,心口痛,好像失去了什么。我就知道夏之安出事了。” “孟嘉!” 夏之雪死死瞪着太傅,眸光仿若淬了毒一般,“你自己说,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该死!你该去地下向夏之安、向徐文楠,向那些无辜受害的人道歉、忏悔!” “夏之雪!”沈肆忍不住了,“夏之安的事情,我们都感到很难过,但这与太傅又有什么关系,也不是太傅让孟清尘这样做的?” “养不教,父之过!”夏之雪当下反驳,“这不就是孟嘉教导的吗?现如今孟清尘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他的过错?既然是他的过错,我找他讨要公道,我要他偿命,有错吗?” 她恨恨转眸瞪了眼洛一禾,“可恨你坏了我的好事,不然这会我已经能给夏之安报仇了。” “来人啊!将她押下去,交给李少卿!” 文伯听不下去了,一边为孟太傅擦着身上的药渍,一边怒吼。 当下有小厮冲了进来抓住夏之雪就往外拖。 夏之雪非但没有任何惧怕,眸光反而又凶狠了两分,“孟嘉!最好你现在就让人杀了我,不然我还是会来找你报仇的!就算我死了,我变成厉鬼也是会来找你报仇的!” “住手!快住手!” 孟太傅终于喊出声,见两名小厮呆愣愣的望着他,不由怒吼,“出去!滚出去!” “快出去!” 文伯赶紧摆手让两人出去,之后将手伸到孟太傅的后背,为他轻抚着顺气,“太傅莫要动怒,他们已经出去了。” 孟太傅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望着满眼恨意的夏之雪,“你走。” “呵!”夏之雪冷笑,“你以为你放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吗?永远不会!我还是会找机会杀了你的,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我就不信你的运气每次都这么好。” “太傅!”文伯被这话气的牙痒痒,“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我们不能放过她!” “我儿子杀了人家兄长,我再杀了人家妹妹,那我孟嘉成什么人了?我还有脸活着吗?”孟太傅气的浑身颤抖。 “太傅!太傅!” 文伯被吓的几乎灵魂出窍,连连认错,“是我糊涂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胡话。太傅!” 见太傅情绪稍稳,他才看向夏之雪,“小娘子,你走!” 夏之雪冷哼一声,“你等着。” 她转身,恨恨瞪了眼洛一禾。 都是她的鸡,坏了她的好事。在得知夏之安死讯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了孟清尘,更是懊恼自己曾经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渣。 可后来听说孟清尘逃跑了,她便决定杀了孟太傅。 她哄骗青云观的师太为她剃度,就是为了方便到孟家的时候,让别人对她放松警惕。 一切也都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可万万没想到,关键的时刻,洛一禾养的那只鸡回来了。 “你要去哪?” 洛一禾无视夏之雪眸中的恨意,伸手拦住了她。 第258章 妖怪啊 第273章 妖怪啊 “洛一禾,我已经为我自己赎身了,我要去哪,还需要与你汇报吗?”夏之雪冷冷望着洛一禾。 “自然是不需要的,可你走了,夏之安怎么办?谁来安葬他?谁来送他最后一程?” 夏之雪沉默了一瞬道,“我会带他走的。” “然后将他草草安葬?”洛一禾挑眉。 “就在孟家办丧事。是孟家对不起他。”太傅突然出声。 “太傅!” 文伯低低唤了一声,一对上太傅满是死气的眸光,瞬间将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的看向夏之雪,“反正徐家也在这办丧事。” “好啊。” 夏之雪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若是离开孟府,她想要在给孟太傅下毒怕是就不容易了,留在孟府,她才能找到机会给孟太傅下毒。 她转头看向洛一禾,眸中满是恶意,“若是我真毒死了太傅,洛一禾,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夏之雪!” 沈肆怒了,“你可真是不识好歹!你非要夏之安死不瞑目才甘心对吗?你非要他可怜兮兮做个孤魂野鬼才满意吗?要不是因为夏之安,你以为洛一禾会管你? 夏之雪,你虽然与夏之安长得差不多,可人品比起他差远了!滚!” 夏之雪死死咬着唇,转身就走。 “洛一禾!”沈肆凑了过来,“对这种人,你就不该这么好心,她与夏之安再像,她也不是夏之安!” “你果然是个明白人。”洛一禾意味深长看着沈肆,他竟然一眼就看穿她是因为夏之安才拦夏之雪的。 沈肆瞬间得意起来,“那当然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比我再明白的人了。” 他瞧见洛一禾冲他使眼色,瞬即转身看向太傅,“所以,太傅,要我说,夏之雪这种人的话你可千万不能放在心上。以前,她就不是个好的,为了勾搭孟清尘,什么下作手段都敢用。” “沈郎君!”文伯阻挡不及,还是让沈肆把话说完了,沈肆也是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嘚瑟过了头,讪讪一笑,“太傅你可千万保重身体啊!” 太傅看了看沈肆,又看了看洛一禾,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心中是一阵又一阵的失落,木然的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让他们退下,之后看向文伯,“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太傅?”文伯有些不放心。 “出去!” 文伯不敢再坚持,“我去给太傅煎药。” 一出了厢房,文伯再也忍不住,自责的痛哭出声,“都是我误信了夏之雪的话,还想着让她宽慰宽慰太傅。” 洛一禾叹息,她都被夏之雪的话感动了,更何况一心盼着太傅好的文伯? “一把年纪了,哭哭啼啼的,太傅还等着喝药呢?”沈肆看不下去了,“算了,我去给你抓药,你好好收拾一下,可别让太傅看到你哭了。” “是,是!”文伯应声。 “咯咯咯!” 乌鸡得意的看向洛一禾,这次多亏了我。 “是啊!”洛一禾低头,撸了一把乌鸡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它身上秃了好几块的脖子、身子,“以后,我天天给你炼毒药,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咯咯咯!” 乌鸡兴奋的小眼睛放光,翅膀子一抖,噼里啪啦一堆药包掉了出来。 【小黑说,这些毒药它都没有吃过,好像都很好吃的样子,问你能不能做?】 八卦炉替它翻译。 【这是哪来的?】洛一禾好奇。 【从花娘子那里搜到的。小黑说,那花娘子以为自己毒药藏的很好,还与沈郎君打赌,说若是搜不到毒药,就要放她出狱,结果一下搜出来这么多,花娘子都激动的晕过去了。】 洛一禾啧舌,会激动的晕过去?是被气晕过去了才是。 她蹲下将地上的药包全部都收起来,认真看向乌鸡道,“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得出来,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我师父吗?保证让你吃个够。” 无论是抓刺客,还是刚刚救了太傅,乌鸡可都是立了大功。 “咯咯咯。” 乌鸡更开心了,将脑袋在洛一禾胳膊上蹭了蹭, 【小黑说,它带夭夭回去吃肉了。】 “去。” 得了允许,乌鸡兴奋的颠颠跑走了。 “啊——怪物啊!” 就在此时,翠羽惊叫着从洛南笙的房间冲了出来。 “怎么了?”洛一禾一惊冲过去,一把揪住翠羽。 “小娘子!怪物,怪物!”翠羽白着脸指向洛南笙住的厢房,“刚刚我去给郎君送药,没有看到郎君,却看到了一个怪物。” “洛南笙!” 洛一禾急了,放开翠羽就向房中冲去,翠羽抬手拉了洛一禾一把,却拉了个空,犹豫了一瞬,一咬牙还是追着洛一禾进了房间。 我去! 一进房间,洛一禾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人形物体躺在床上,哪都是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分不清那是前面,那是后面,露在外面的手也是毛茸茸的,根本就看不出手的样子。 甚至还有长毛从袖子里、领口里钻出来。 【小八?】 八卦炉惊了一瞬反应过来了,讪讪看了眼洛一禾,【这、这大概、也许、可能就是小还丹的后遗症。】 “小娘子!” 翠羽追了进来。 “哎呀!” 洛一禾脸上的惊诧瞬间转成懊恼,抬手夸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都是我,做事没做完。我哥他不是光头吗?觉得影响他的形象,我就花费巨资给他买了一些头发回来。 然后趁他昏迷不醒,给他糊了一身,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吓着你了。呵呵……” “是这样吗?” 翠羽不大确定的越过洛一禾要去看床上的洛南笙,洛一禾岂会给她机会,扶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转了个方向,之后将她向门外推去。 “小黑回去了,你快去看看,别让它又拆了家。还有,夏之雪来了,之前吴婉秋不是和她熟悉吗?让吴婉秋去陪陪她。快去快去。” 洛一禾将翠羽推出门外,砰的关上房门,又栓上门栓,这才转身走向床上毛茸茸的野人。 扒拉开脸上茂密的毛发,仔细看了看眉眼,真是洛南笙。 第259章 长长长发飘飘 第274章 长长长发飘飘 【小八,这症状会保持多久?】 两个时辰之前,她从这离开的时候,洛南笙可还是光头啊,这才两个时辰,就变成一个野人了。就算一直剃毛估计也赶不上这毛长出来的速度? 而且,翠羽好糊弄,被她哄骗过去了,万一再被旁人看见,洛一禾不由抖了抖。 【小八?】半晌没听到八卦炉的声音,洛一禾不由催了一声。 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讪讪道,【可能要一个月。我也没想到小还丹的威力这么大,应该给他吃半颗的。】 洛一禾睨了一眼八卦炉,【你做那副样子做什么?我又没说怪你?】 【你不怪我?】八卦炉怀疑自己听错了。 洛一禾点头,【虽然你的小还丹不怎么靠谱,但不管怎么样都救了洛南笙的命,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八卦炉瞬间膨胀了,得意扬起胖脸,【我就说我很厉害的?以后需要什么丹药,你尽管和我说,我给你炼。】 洛一禾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自得的八卦炉,望着床上的野人犯了愁,剪头发她会,可这剃毛怎么来? 咚咚咚! “谁在里面?” 敲门声与甘尾的声音同时响起,洛一禾眼睛亮了,起身飞速跑到门边,拨开门闩,将房门拉开一条缝把脑袋探了出去,见只有甘尾一人,这才将房门拉开,示意甘尾进来。 “可是洛郎君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甘尾一边说着一边往床边而去,之后一惊,豁然看向洛一禾,“洛郎君呢?你这是从哪弄来的人偶?” 洛一禾讪讪,“那不是人偶是我哥,这些毛都是丹药的后遗症。” 她巴巴望着甘尾,“师父,你会剃毛?” 甘尾一言难尽的点头,走近洛南笙,与洛一禾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扒开他脸上的毛发看了看,狐疑看向洛一禾,“这毛剃了还会长吗?” “可能会?” 一瞧洛一禾的脸色,甘尾便知道她这话要把前面的可能和后面的去掉,可他能怎么办呢?不说沈肆,就说李云暮,一会回来肯定要来看洛南笙的。 甘尾叹了口气,拿出小刀,认命的开始给洛南笙剃毛。 好不容易,洛南笙熟悉的光头和俊脸露了出来,甘尾抬手指向门口,“你出去。” “那我在门外给师父护法!” 洛一禾赶紧溜了出去,蹲在门口呆呆的看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 没看一会,就听到甘尾唤她,“丫头,你进来!” 洛一禾颠颠跑进去,一眼便知道甘尾叫她进来的原因了,洛南笙的光头和俏脸已经又不见了,只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要不把他送到我那里?到时候我就说我哥伤的比较重,不能见风,不能见光,不能见人,谢绝参观!” 甘尾想了想,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点头。 他留下继续给洛南笙剃毛,这次只剃脑袋和脸,好歹让他看上去像个人,洛一禾则颠颠跑去找了江护卫和大毛。 之后让江护卫进去看了一眼洛南笙,然后说是不能见风,直接就把洛南笙从头到脚全部蒙了起来,然后将人抬到门板上,江护卫抬头,大毛抬脚往丁香小院而去。 快到丁香小院门口的时候,洛南笙忽然醒来了,一把扯掉盖在脸上的被褥,由于动作过大,还揪掉了自己的一小撮毛发,当即痛的他就惨叫出声。 不待江护卫与大毛看清状况,洛一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一把将他撩开的被褥又按了回去,之后一边悄咪咪的掐着他的手臂一边道。 “哥,我师父说了,你伤的太重,不能见风!你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到了之后就能喝药了,然后你的伤就不痛了。” 被褥下的洛南笙呲牙咧嘴,他倒是没觉得伤口痛,就是手臂被洛一禾掐的疼。 他虽不知道洛一禾搞什么鬼,却十分配合的“嗯”了一声。 “门板就放地下,你们出去。我一会和翠羽、吴婉秋扶他。”一到房间,洛一禾便快速打发了热心的江护卫与大毛,将房门紧闭,看向还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洛南笙,“好了,哥!” 洛南笙一把撩开被子豁然坐起,“这是怎……啊!”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自己毛茸茸的手给惊呆了,之后这才发现不止他手上毛茸茸的,脸上也是,因为这些毛已经阻碍了他看向洛一禾的视线。 “妹妹?”洛南笙有些慌,“我这是怎么了?死了又穿成猴子了?不对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野人?我又穿到野人身上了?” “你想多了。”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道,“我身上正好有一颗保命的丹药,那会你情况危急,我便没多想,把药给你吃下了,现在这就是那药的后遗症。” 洛南笙跳起,跑到梳妆台前,扒拉看遮着眼睛的毛,啧舌,“这药的后遗症,可真够觉的。” 他就这样用手掀着眼前的毛发转向洛一禾,眉眼弯了弯,“正好,我还说,我这一头秀发长出来要年,看来不用了,我现在就恢复长发飘飘了。我还不知道我长发飘飘是什么模样呢。” “哥,你可能不止长发飘飘,可能是长长长发飘飘,还有长长长毛飘飘。”洛一禾讪讪,“而且,大概,可能,也许,你这一个月都得这样。” “这不能剪?”洛南笙狐疑的忽闪忽闪了手中挑着的毛发。 “能!现在这就是我师父一刻钟之前给你剃干净的。” 洛南笙呆住了,转头看了看镜子,又转回来看洛一禾。 洛一禾点头,示意自己没说笑 “没事,我要是想出去,戴个有帷帽的斗笠就行了,谁能看见?”他揪了揪手中的毛发,“就是有些挡眼睛,还是把这些扎起来。” 他喜滋滋看向洛一禾,“你说这是不是一个赚钱的好门路?咱们可以剪了卖头发啊!这里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没人会剪头发,想买一些头发可难了。 妹妹,你快算一算,按我这毛发生长速度,咱么能卖多少钱?” 第260章 这个傻哥哥 第275章 这个傻哥哥 洛一禾望着毛茸茸的洛南笙,他与她一样的凤眸中闪烁着笑意、好奇,是真的在盘算他这毛发能卖多少钱? 洛一禾心中的那一小搓搓愧疚瞬间被抚平,“哥!” 这拖长了尾音的一声哥唤的有点娇嗔,轻轻落入洛南笙耳中,狠狠撞击了他的心,让他心绪翻涌,惊喜层层涌出。 洛一禾接纳他了,从心底接纳他了。 以往她虽也唤他哥,但他听得出来,那一声哥,就如曾经的小哥哥,这个时代的郎君一样,只是一种称谓,无关其他。 甚至她与他谈起洛家怎样怎样的时候,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合作伙伴。 可这一声哥,她却是真的将他当做了哥。 那种血脉相连的哥哥。 “哎!”洛南笙应了一声,傻笑出声,定定望着洛一禾回了一声,“妹妹。” 洛一禾噗嗤笑出声。 这个傻哥哥。 从洛南笙为她挡箭的那一刻起,她便将他与小黑一起划拉成她的人了。所以,除了她,谁也不能欺负。 洛南笙嘿嘿笑着撩着眉眼上的毛发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我还没有问你,那刺客可伤到你?” “没有!” 洛一禾当下将之后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你说,谁会杀了太子?又想嫁祸给我?” “与太子有利害关系的,左不过几位皇子。三皇子是我们表哥,与我们算是一伙的,八皇子年幼,剩下的五位就不保险了,谁都有可能。” 洛一禾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就看李云暮能不能从那刺客嘴中问出点什么。” “哎哟!” 洛南笙一声惊呼,“上元节啊!该死的刺客!” 要不是刺客突然出现,这会他正领着洛一禾在城里看花灯溜达呢。 他迟疑一瞬望向洛一禾,“今日没有宵禁,要不我们现在溜去城里。毕竟是第一个上元节,什么都没看到,这也太遗憾了。” “我们前脚走,后脚李云暮来,然后发现我们都不在,你猜他会做什么?”洛一禾毫不客气的泼凉水。 洛南笙叹气,肯定会以为他们被刺客的同伙给掳走了。 他转头看看外面如银的夜色,更觉遗憾。 “没关系,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日子长着呢。”洛一禾安抚了一句。 “那明年,哥一定带你去逛上元节的灯会,吃各种……” “小娘子!”翠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郎君来了。” 洛南笙与洛一禾对视一眼,洛南笙嗖的蹿到床上,一扯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洛一禾双手贴着脸颊使劲按了按,将自己脸上的笑意按下,按出几分悲伤,这才打开房门出去,转身轻轻将房门阖上,与门口的翠羽道,“我哥刚睡着,不要进去打扰他,也别让旁人打扰他。” 翠羽应声,洛一禾这才走向院中站着的李云暮,和提着灯笼、背着一个大包袱的郑直,“我哥喝了药刚睡下,我们去前面。” 李云暮颔首,转身边走边问洛一禾,“洛郎君的伤势如何?” “看着凶险,其实还好。就是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伤口有些感染,所以需要静养一段日子。”洛一禾信口胡说,之后偏头看向李云暮,“刺客那边怎么样?” “死了。” 洛一禾诧异,“你们用刑了?” “他都那样了,还用用刑?毒素都蔓延到了心脉,济华法师用银针压制,也只压制了半盏茶的功夫。”想起那刺客,郑直就觉得糟心。 他们将人带去了在城中的宅子,准备秘密审问,谁知道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好请了济华法师来。结果,济华法师来一看说人只有半口气了。 “小娘子!你给他下了蛇毒你早说呀?”郑直到现在还郁闷呢,“哦,对了,济华法师让我问问你,你是不是将毒蛇扔他脑袋上了?” 洛一禾讪笑,“好像是。” 【小八,乌鸡不是说解了毒吗?】人怎么就死了? 【是啊!】八卦炉回答的理所当然,【要不是小黑吃了不少毒素,当时他就死了,那可是巨蟒的毒啊。】 洛一禾叹气。 原本还想着李云暮能问出点什么来。 “刺客来自一个叫暗夜的秘密组织,大概有一百人左右,大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或是逃兵。他们自称鬼郎君。”李云暮的声音幽幽响起。 洛一禾诧异看向李云暮,不是刺客死了吗? “所以,只问到这些。” 或者说,他只诱使刺客想到这些。 “李少卿不愧是李少卿!” 洛一禾冲李云暮竖了个大拇指,她巴拉巴拉与刺客说了那么多,才隐隐猜出一点边边角角的消息,李云暮半盏茶功夫就问出了这么多。 早知道,她一定第一时间将刺客拖给李云暮。 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下,“顺着退伍士兵这一块可以查一查,毕竟,上过战场的人,多多少少身上会留下些印记。而这三次遇到的刺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没有伤痕。” 洛一禾心思一转,“所以,他们是上过战场,但却没有冲锋陷阵过,是伙夫?” “也可能是负责押送粮草、辎重的。”李云暮眸光微凝,“但又有一点说不通。” “他们的身手。” 洛一禾瞬间明白李云暮所指。这些人的伸手都不错,若是在军营,应该不会放到伙房,或者被派去押运辎重的。 李云暮颔首,“你这几日最好不要出门……”他迟疑了一瞬,改口道,“还是让郑直跟在你身边。” “不用!” 洛一禾断然拒绝,见李云暮看来忙解释道,“徐家还在孟府,下午的时候夏之雪还给太傅下了一次毒,郑郎君还是留在府上守着太傅。我有小黑,小黑很能打的。” 这一次完全就是个意外,她想要往前趴躲过箭矢,洛南笙想要扯着她往后退的躲避,所以才出了岔子。 或是想到了被洛一禾拖回来的刺客惨状,李云暮也没有再坚持,看向郑直背上的包袱,“那是林三春答应借你看的书籍、笔记,一晚的时间,够吗?” 第261章 我想帮帮她 第276章 我想帮帮她 洛一禾瞧了眼那包裹的厚度,唇角弯起,“足够!” “这个,这个!”郑直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两只花灯,一个老虎形状的,一个莲花形状的,“小娘子喜欢哪个?” 见洛一禾怔住,郑直补充道,“今日是上元节,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有卖花灯的就买了几盏,刚刚让人给清风、清月送去了两盏,这两盏是给小娘子和沈郎君的,小娘子喜欢哪个?老虎的?还是莲花的?” “老虎的。” 洛一禾说着接过郑直手中的老虎灯笼,这是用竹篾扎了一个老虎的造型,之后糊了纸,又画出老虎的样子,这老虎画的也并不威猛,反而十分娇憨。 “多谢李郎君。” “嗯。” 李云暮轻嗯,眸光不由扫过郑直,输了。 郑直心中哀嚎,他一个月的工钱啊! 洛小娘子可太不像小娘子了,人家小娘子都喜欢莲花灯,或者什么玉兔灯,他也是按照这个买的,老虎灯原本是要给沈肆的。 可他家郎君一看就说,洛小娘子喜欢这盏老虎灯,他不信,便与他家郎君打了个赌…… 郑直蔫蔫将包裹替洛一禾拿到房中,顺手又放下一包点心,“我们出来的晚了,没有别的点心了,只剩桂花糕。”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中腹诽,他家郎君真是别扭,明明是那么多点心他选了桂花糕,非要让他告诉洛小娘子只剩桂花糕了。 洛一禾望着桌上的桂花糕却出了神,连郑直离去都没有发现。 那时,她怕小杏树被李云暮发现,偷偷去大牢里想要和徐立买回小杏树,谁知道被李云暮捷足先登了。 当时一想到李云暮或许会发现小杏树的蹊跷,她觉得天都塌了。 一个人蹲在县衙对面的墙角,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觉的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夏之安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将一块桂花糕送到她面前,还教她以假乱真,去偷换小杏树。 如今,那个少年郎,却只能永远活在记忆里了。 洛一禾打开油纸包,取出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好像太甜了,不是夏之安给她的那块桂花糕的味道。 唉!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将桂花糕放下,就听到吴婉秋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娘子,我能进来吗?” “进来!” 洛一禾打量着无精打采进来的吴婉秋猜度,“可是夏之雪说了什么难听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是的。” 吴婉秋眼圈一红,鼻子忽然就酸了,可如今又不敢在洛一禾面前哭,只能拼命吸着气,缓解着鼻子的酸涩,良久才看向洛一禾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一月前,去大青山的时候,她是吴家的小娘子,夏之雪是县令家的小娘子。 可如今,她是洛一禾丫鬟的丫鬟。夏之雪竟变成了尼姑,而且还是一个一心想要弄死太傅的尼姑,这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洛一禾,犹豫了一瞬,忽然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洛一禾蹙眉。 “小娘子!”吴婉秋抬头望着洛一禾,“我,婢子想求你劝劝夏小娘子。虽然我以前也盼着她和我一起倒霉,可如今看她这样,我心里并没有觉得快活,反而更难受了。 她现在还一心想要杀了太傅,且不说如今李少卿、沈郎君都在,就凭孟家的这些下人,她这也是自寻死路啊。” “你真的想要帮她?” 吴婉秋重重点头,“真的。”她苦笑了一声,“毕竟,曾经她也受我连累差点吃了蛇芝。而他们家如今变成这样,与我家也脱不了干系。我,也想做点事情,为我家积积德。” “你起来。” 待吴婉秋起身,洛一禾才看向她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劝她放弃毒杀太傅的念头,只是你要受很多很多委屈,如此,你也愿意吗?” “什、什么委屈?”吴婉秋心里有些毛。 “今日孟清儒的遭遇你可听说了?”洛一禾问。 吴婉秋点头,“他被徐家扔了许多臭鸡蛋、烂菜叶子、泥……”她忽然住口,惊恐的望着洛一禾,“我也要被这样吗?” “或许,更惨。” 吴婉秋小脸一点点泛白,片刻还是看向洛一禾,“好。” “你愿意?”洛一禾倒是有些诧异了。 之前在牢里,她愿意跪下求她救她阿娘,她便惊讶了一回,这一次吴婉秋又让她惊讶了。 吴婉秋点头,小脸虽还是惨白一片,却还是问道,“我要做什么?” “简单。” 洛一禾冲吴婉秋勾了勾手,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吴婉秋白着脸点头,“好,我记下了。谢谢小娘子。” 打发走了吴婉秋,洛一禾打开了林三春的包裹,随意拿出了几本笔记翻了翻,眸中绽出喜色。 甘尾刚开始学医做的笔记都留在了千金派,给她的笔记,都是后来他开了兽药铺之后,自己研究的心得,就例如是大学的课程。 而她,对与之前初中、高中的课程基本一无所知。 现在林三春的笔记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她原本是想要随意看看的,没想到后来竟看的入迷,把洛南笙也给忘了。 直到她看完最后一本,才发现天色已然蒙蒙亮起。 “糟了!” 洛一禾忽然想起了被她留下替洛南笙看门的翠羽,一扯斗篷急急到了后院,果然看到翠羽靠着廊柱睡得正香。 “翠羽!” 洛一禾赶忙将人唤醒,伸手扣上她的脉息。 “我没事,小娘子,就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翠羽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忘了让你去睡。”她看了眼洛南笙的房间,“一会我就把我哥的房间锁起来,这样他在里面睡觉,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你就不用守着了。” “这样不好?万一洛郎君渴了,饿了,或是哪里不舒服,或是想要去茅房怎么办?” “不会的!我师父给他开的药里有安神药,他一睡就得好几天,不用理会。”洛一禾将翠羽扶起,推着她道,“你快回去睡一会。” 翠羽点头离去,洛一禾轻叩了一声房门,“哥,我进来了。” 第262章 请你喝盏茶 第277章 请你喝盏茶 一进房门,洛一禾便愣住了,若说她昨日看到的还是野人,那此刻她看到的就是一堆头发。 洛南笙呆呆坐在床上,头上、脸上的毛发、手上的毛发已经都拖到了地上,而且还在地上铺展了好几尺。 “哥?” 洛一禾试探着唤了一声。 “妹妹。”洛南笙有些委屈,“你不给我留一把剪刀,还让翠羽守着门口,那丫头就是个一根筋,我在屋里等着她睡着好溜走,谁知道她一直不睡一直不睡,眼看着天都亮了,这才睡着。” “我看书看的入迷给忘了。” 洛一禾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找师父。” 甘尾也被洛南笙这茂密的毛发吓了一跳,这生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可不行。李少卿守规矩,沈郎君可不守规矩,若是他偷偷来看洛郎君,这就麻烦了。” “要不,师父,我把我哥送到你铺子里去?”洛一禾眼睛亮了,“对啊,徐家如今不是不许府上的人吃肉么,就说我哥的伤需要大量的肉进补,为了不和徐家起冲突,所以搬去兽药铺?” “行!就这么办。” 洛南笙一口同意。他现在除了这长长长发、长长长毛以外,一点生病的症状都没有,甚至连上次在龙口山被伏击的时候留下的那一点内伤好像也好了。 实在是躺不住。 三人达成一致意见,甘尾与洛南笙便将洛一禾赶了出去,两人迅速剪发、剃毛,好一通忙碌洛南笙才又能看出人样来。 之后便又找来江护卫直接将马车赶到丁香小院门口,扶着戴着帷帽的洛南笙上了马车。 临走的时候,洛一禾又叫上了夏之雪。 虽然夏之雪不愿和洛一禾一起出门,但洛一禾只威胁了她一句,她要是不去,她就去监牢探望他父亲、母亲。夏之雪便一脸怒意的跟上了。 一进望山县,洛一禾便揪着夏之雪下了马车。 夏之雪不满瞪着洛一禾,你究竟要做什么? 洛一禾抬手指了指城门口贴着的海捕文书。 夏之雪顺着洛一禾所指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孟清尘的画像,就连海捕文书上他的画像都是公子如玉,可谁想到他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她眸中透出愤怒的火苗,死死咬着牙关,这才克制住自己一把撕了这画像的冲动。 洛一禾也望着海捕文书与夏之雪道,“你看,他哪与太傅像了?” “呵!”夏之雪冷笑,“洛一禾,若是你想要劝我放弃杀太傅,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 “行!那我请你喝杯茶。” 洛一禾抬手指了指路边的一品香茶楼。 见夏之雪诧异,洛一禾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曾经,夏郎君送过我一块桂花糕,我这便算是还了他桂花糕的恩情。” “好。” 夏之雪不再推辞,反正任洛一禾舌灿莲花,她都一个字不会听的。 太傅,她杀定了! 洛一禾领着夏之雪进了茶楼,都没有上二楼,只在一层的角落里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招呼茶博士上茶后,她亲自为夏之雪斟上,之后便捧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望着店内的客人轻轻吹了半晌,小口小口啜起茶来,就好似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如她所说的一般,只为请夏之雪喝盏茶。 见洛一禾不说,夏之雪更不会提起旁的。 “咦,”洛一禾忽然轻咦了一声,“吴婉秋来了。”她瞟了眼夏之雪,“你要不要与她打个招呼?” “不必!” 夏之雪拒绝的干脆,昨晚吴婉秋话里话外还都在劝说她放毒杀太傅的蠢念头,可怎么可能? “正好,”洛一禾漫不经心道,“我也不喜欢她。” 她话音才落,她旁边桌上的一位中年男子,忽然也轻咦了一声,望着坐在门口的吴婉秋,“快看,那个是不是吴家小娘子?” “哪个吴家小娘子?”与他同桌坐的蓝衣小郎君的目光落到吴婉秋身上时,陡然冷笑,“还真是她!没想到她还有脸来这喝茶?” “吴婉秋!”蓝衣小郎君豁然站起,大步走到吴婉秋面前,“果然是你,你竟然还敢冒头?” 吴婉秋脸上露出一抹慌张,“你、你是谁?” 这话勾得蓝衣小郎君更是火起,“你们吴家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有脸问我我是谁?诸位,诸位!” 蓝衣小郎君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见众人看向他,这才抬手指向吴婉秋,“诸位可知道这位小娘子是谁?” 不待众人回答,他已自顾自道,“或许你们不知道,但卖假药的吴家你们知道?他就是吴家的小娘子!” “啪!” 一个茶盏猛的砸到了吴婉秋脚边,吓得吴婉秋一下白了脸,茫然看向扔茶盏的中年男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要杀了你给我娘子偿命!” 中年男子说着一步一步走近吴婉秋。 吴婉秋见势不妙,撒腿就要跑,却被蓝衣小郎君拦住了去路,“想逃?你们吴家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逃?来,给大家好好说一说,你们吴家都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不说,我就划花你的脸。”砸茶盏的中年男子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瓷,一点点凑近吴婉秋的脸颊。 吴婉秋再也绷不住,哇的痛哭出声,心里更是恨死了洛一禾,不是说好了,她只是被骂几句吗,怎么这人一开口就要毁容? “你还有脸哭?”中年男子一把薅住吴婉秋的发髻,强迫她看向众人,“诸位不知道?我娘子生产需要老参救命,我就去了吴记,结果买回来的老参毫无药效,我娘子与未出世的孩子便一同离世了。” “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我呸!” 蓝衣小郎君直接啐到了吴婉秋身上,“你可是吴家的小娘子,你说不关你的事,谁信?” “真的,我阿耶、阿娘从来不与我说生意上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吴婉秋哀声道,“你们就放了我。” “谁信?”蓝衣小郎君冷笑,“就算你不知道,你吴家害了那么多人性命,我杀了你也不为过?” 第263章 一场好戏 第278章 一场好戏 “不为过!吴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杀了她!” 一位茶客忽然起身,冲着吴婉秋愤愤道。 “对,杀了她!” 一名小娘子也跟着叫嚷,“她家的假药可把我害惨了。” “杀了她!” 很多茶客拍着桌子叫嚷,声势浩大犹如狂风暴雨,而中年男子钳制住的吴婉秋就仿若狂风暴雨中的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 “听到没有?”蓝衣小郎君狞笑着看向吴婉秋,“可不是我一个人想要你死,而是大家都想要你死!你们吴家的人就该死!” 说着,蓝衣小郎君一把抢过中年男子手中的碎瓷片,就要朝吴婉秋被扯的绷直的、青筋毕露的脖颈割去。 “三郎!住手!” 小娘子的唤声就在此时在一品香茶楼门口响起,声音还未落下,一名葱绿色锦裙的少女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拉住了蓝衣小郎君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杀了她!” “然后你再去给她偿命吗?” “偿命就偿命!”蓝衣小郎君愤愤瞪着吴婉秋,“只要她死,我就满意了。” 说着,他试图将手腕从绿衣小娘子手中挣开,绿衣小娘子的手却攥的更紧了。“然后我呢?我怎么办?” “你……” 蓝衣小郎君看向绿衣小娘子,眸中有了一抹迟疑,终究还是道,“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遇不到!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下最好的。如果你不在了,我觉得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绿衣小娘子忽然松开他的手腕,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脆瓷片,就往自己脖子上割去。 蓝衣小郎君的脸色大变,伸手去拦,碎瓷片割破他的手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三郎!”绿衣小娘子一下慌了,握住蓝衣小郎君的手,“你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傻呢?” “是我傻还是你傻,你在做什么?”蓝衣小郎君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拽出。 “没有了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绿衣小娘子红着眼圈咧嘴笑道,“与其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中,还不如早早死了干脆。” “你……”蓝衣小郎君说不下去了。 “三郎!”少女望着他又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与我说过什么?你说吴家买卖假药、草菅人命,最为可恨,是?” 蓝衣小郎君缓缓点头。 绿衣小娘子瞥了眼脸色青白的吴婉秋,“吴家小娘子与我也有过几面之缘,骄纵蛮横、没有脑子,还是个大嘴巴,吴家若是将假药的事情告诉她,肯定早就满城皆知了。” “你什么意思?”蓝衣小郎君不解看向绿衣小娘子,“你要为她求情?” “她和我几乎素不相识,她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你要杀吴远山,我不拦你,他的确该死。 但你若杀吴家小娘子,你就变得和你最憎恨的吴家人一样了,视人命如草芥。” 绿衣少女缓缓后退一步,“我的话言尽于此,要怎样,你自己琢磨。是做和吴家一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然后逼死我,还是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每日一起做饭、一起收拾我们的小家,一起养大我们的孩子。” 少女深深又看了眼蓝衣小郎君,转身跑出了茶楼。 “琳琅!” 蓝衣小郎君只迟疑了一瞬,就追了出去。 茶客看向吴婉秋,神色复杂。 吴婉秋劫后余生,此刻仿若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般,浑身都湿透了,可怜兮兮的极力瞥向还拽着她发髻的中年男子。 “那位小娘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假药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我管你知不知道?谁让你姓吴呢?谁让你是吴远山的女儿呢?我可不是刚才那被三言两语就能被说动的小子,我要你死!” 说着,中年男子猛的一挥手,“砰”的一声就按着吴婉秋的脑袋砸在了茶桌上,茶桌顷刻倾倒,桌上的茶壶、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而中年男子按着吴婉秋的脑袋也到了地上,他就拽着她的发髻,将她的脑袋砰砰砰的直往地上砸,血流如注。 适才起哄的茶客也都傻眼了。 “谁在闹事?” 杜桑带着四名不良人跟着茶博士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这血腥场面,猛的冲上前来,一把扯开中年男子。 一名不良人赶紧去探吴婉秋鼻息,抬头看向杜桑,“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中年男子脸上没有半分懊恼之色,反而十分快意。 “蠢货!” 杜桑一巴掌抽在中年男子的后脑勺上,“她死了,你得给她偿命!” “偿命就偿命!吴家害死了我娘子,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儿子。”中年男子无所畏惧。 “呵!”杜桑冷笑,“可吴远山还活着,秋后问斩的文书送去了刑部还没有批复,万一中间出了变故,吴远山的这颗脑袋说不定就保住了。 你死了,可是真正害你的凶手还活得好好的呢,你说你蠢不蠢?” 中年男子脸色大变,“吴家犯下这等大案,怎么可能不砍头?怎么可能不赔命?” 杜桑耸肩,“一切皆有可能。就算批复下来,那也是秋后问斩。若是正好碰到大赦,说不定他就无罪释放了,啧,可怜你的妻儿,在地下也不能瞑目。” “不!我不能被抓,我还要为他们报仇!” 中年男子说着就跑,可他才刚迈开腿,杜桑上去一脚便将他踹了个狗啃屎,之后有两名不良人押着他就出了茶楼。 又有两人,将血淋淋的吴婉秋也给拖了出去。 “叮!” 洛一禾放下茶盏,轻叹了口气,看向她对面坐着的神色复杂的夏之雪,“茶,我请你喝过了。夏之安的情,我算是还了。” 夏之雪盯着她,等着她说劝说她的话,可就见洛一禾将一把铜钱放到桌上,伸了个懒腰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挥了挥手,“夏之雪!再见!” 再见夏之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挥手的动作她却是看得明白。 她竟然没有再劝她? 竟然没有劝她? 出了茶楼的洛一禾实实在在松了口气,脚步一转,就去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第264章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第279章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小巷子里此刻聚集着一堆人,杜桑领着的不良人,中年男子,蓝衣小郎君,绿衣小娘子,甚至还有两位起哄的茶客。 远远的见洛一禾过来,赵十一狗腿的迎了上来,“小娘子!怎么样?他们演的还不错?” “非常不错!” 洛一禾将事先准备好的钱袋递与赵十一,赵十一惊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小娘子,哪还敢让小娘子再破费?” “一码归一码!之前的事,你帮我散播孟兰心、祝余画像已经抵消了,今日的事,办的漂亮。” 洛一禾将手中钱袋抛给他,“拿着。” 赵十一接住,见洛一禾是真心给他,便笑着收下,“那我就多谢小娘子了!”说罢,他看向身后的一群人,“还不快谢谢洛小娘子。” “多谢洛小娘子!” 中年男子、蓝衣小郎君、绿衣小娘子几人纷纷跟着道谢,之后跟着赵十一离开。 “这个给兄弟们买酒喝。”洛一禾又将一个钱袋递与杜桑。 杜桑迟疑了一瞬便接过拱手笑道,“多谢洛小娘子!”然后领着不良人走人。 小巷便只剩洛一禾与吴婉秋,吴婉秋脸上的血污已经被粗略擦过。 “吴婉秋!” 洛一禾抬腿踢了踢她,吴婉秋悠悠转醒,立刻骂道,“洛一禾!你个大骗子!你不是说与孟清儒一样被扔几个臭鸡蛋、烂菜叶子吗?他们……” 吴婉秋倏的住口,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额头虽然黏黏的,但却没有伤口,也没有哪里疼痛。 她呆呆望向洛一禾,“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不是和你说了,演戏啊!” 吴婉秋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所以,那个薅我头发的,那个穿蓝色袍子的,都是假的?” 洛一禾颔首。 吴婉秋神情复杂,洛一禾又补了一句,“不过,茶客只有两个是假的。” 吴婉秋呆住,所以那些叫喊着杀了她,杀了她的人,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吴婉秋的眼睛瞬间红了,死死咬着唇。 洛一禾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而去,“走。” “对、对不起!” 吴婉秋快步跟上洛一禾,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洛小娘子骗我,自己真的被人杀了。” 见洛一禾没说话,吴婉秋迟疑了一瞬又问道,“小娘子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那你就不会害怕了,夏之雪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了。所以,这几日,你不要再露面了。”洛一禾领着吴婉秋往甘尾的兽药铺去。 吴婉秋轻嗯,很快又好奇道,“那夏之雪怎么说?” 洛一禾狐疑看向她,瞬间明白她想问的是夏之雪有没有打消毒死孟太傅的念头? “不知道。” “不知道?”吴婉秋诧异。 洛一禾停下脚步,认真看向吴婉秋道,“道理我相信夏之雪都懂,但关键问题是她能不能过去自己心里的槛,能不能与自己和解?这个谁劝也没用。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反正该说的、该做的,今日这场戏已经表现的明明白白了,夏之雪倘若还要执意毒杀孟太傅,她也没有办法。 而此刻,没有办法的还有沈肆。 原本他要去送韩秋和温子阳,谁知道一出孟府,便被孟清儒给拦住了去路,死缠烂打让他带他去见太傅。 沈肆虽然大胆妄为了一点,但却也知道孟太傅如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他带孟清儒进去,万一太傅一生气嘎嘣死了,那他可不就成了罪魁祸首? 等回去,别说他阿娘,就算一直护着他的圣人也不会放过他。 “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沈肆无奈望着眼前的牛皮糖。 “沈郎君!” 孟清儒冲沈肆又作了一揖,“大毛他们若是放我进去,说不定就会被赶出孟家,李少卿,我有点害怕他,不敢求他,所以只能求沈郎君了,就算我阿耶生气,也绝对不会迁怒沈郎君的。” “你倒是实诚!” 沈肆被孟清儒的话给气乐了,“孟大郎,若之前你来找我,我肯定就把你带进去了,可现在太傅一直就在鬼门关打晃悠,你就不怕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来?你要是不怕,来!” 他扭头看向门房的大毛,“拿纸墨过来。” 回头又看向孟清儒,“你写下来,就算气死太傅,你也要见他,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只要你敢写,我现在就敢带你去见他。反正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孟清儒僵住,呆呆看着大毛拿来的笔墨。 “写啊!”沈肆冲大毛捧着的笔墨扬了扬下巴。 孟清儒犹豫了片刻,从袖袋中摸出一封信,“我不去见了,沈郎君可否答应我,替我把这封信送给我阿耶?” 话一出口,孟清儒便已经料到了这封信的归宿——火盆,当即改口,“不不,沈郎君能否替我给太傅念念这封信?” 他直接跪下,“求求你了,沈郎君。” 说着,伸手就要去抱沈肆的大腿,沈肆倏的跳起,“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帮你念还不成?” “多谢沈郎君!”孟清儒赶紧将信奉上,然后就巴巴的望着沈肆。 沈肆磨了磨牙,转身又回了孟府,往问心院去了。 “太傅这会醒着呢?还是睡下了?”他小声问文伯。 “刚睡下。” 文伯一把拽住就要往里去的沈肆,“沈郎君找太傅有事?太傅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还是让太傅多睡一会再叫他?”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沈肆一巴掌拍掉文伯的手,“你放心,我就看看,不叫他。” 文伯讪笑着为沈肆撩起门帘,沈肆蹑手蹑脚走进去,见太傅果然是睡着了,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将孟清儒给他的信摸出来,就开始念,“阿耶!” “小郎君!”文伯一下急了,这是做什么? “嘘!” 沈肆冲文伯轻嘘了一声,小小声道,“你放心,我小声读,绝不会吵到太傅,读完我就走。” 这样,他也算是完成了孟大牛皮糖的嘱托,不算失信,也不必惹太傅生气,免得回去被大长公主与圣人骂,简直完美!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第265章 自戳伤疤 第280章 自戳伤疤 “听闻阿耶病重,我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侍奉在阿耶床前,可惜……愿阿耶永远安康,不孝儿清儒敬上。” 沈肆快速的小小声念完,当即走人。 “这是大郎君的信?”文伯追了出来。 “是啊。”沈肆不与文伯解释,大步而去。 谁都不知道,在两人出去后,床上躺着的孟太傅缓缓睁开了眼睛,眸色浑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良久,他缓缓又阖上了眼睛。 有了这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然后又有第三次…… 孟清儒好似是不分白日黑夜的守在大门口,只要沈肆出门,准能被他堵上,然后摸出信来,请他帮忙去给太傅念信。 沈肆也因着有投机取巧的法子,那是来者不拒。 半月的时间一闪而逝,徐家终于折腾不动了,扶着徐文楠的棺木回了郡里,夏之雪也将夏之安的尸体埋在了青云观的后山。 离青云观不远的大青山的树木已经有绿意一点点从枝桠中渗出,而孟府,却是一片死气沉沉,半月湖的湖水浑浊不堪,半月湖旁的梅林变成了坑坑洼洼的荒地。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太傅的身子终于有了些许好转。 沈肆悄咪咪的读完孟大牛皮糖的信之后,起身正准备溜,忽然听到太傅的声音响起,“沈郎君!” “太、太傅!” 沈肆僵硬着将信塞到袖子里,转过身,脸上已经扯出笑容,“太傅您醒了,我刚才在这陪了太傅半天,见太傅您睡的香,正准备走呢。 太傅您要不要喝水,我让文伯给您倒,文……” “沈郎君!”太傅打断沈肆的话,缓缓抬起手,“拿来!” 沈肆故作诧异道,“什么?” “信。” “太傅啊,”沈肆没有掏信,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您别生气,我也就是看孟清儒这十几年表现的都不错,这才给您读了读他写的信。您要是不爱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念了。” “拿来。”太傅的手没有落下。 该死的牛皮糖! 沈肆暗暗咒骂一声,握住太傅的手,“太傅啊,您也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因为我杀了金三的表弟。” 沈肆垂下了眼眸,“我这人,虽然坏,但也真不是那种将人命当做儿戏的,不然别说圣人,就算我阿娘也容不下我。 可当时我一发现金三在他的斗鸡上涂了狸膏,在脚距上淬了毒,我那火气噌的就蹿上来了,然后就一剑把人捅死了。要不是随心拦着,我能把金三也砍了。” 他抬头看向孟太傅,“可太傅,你能说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吗?” “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冲动了些。”太傅的声音缓缓、低低,“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莫要再冲动,你就还是个好孩子。” 沈肆咧嘴笑了,“我就知道太傅会这样说,孟大郎与我不也一样吗?他也是一时冲动,之后,肯定后悔死了,从他这些日子写的信上我就能看出来。”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才不会自揭伤疤为那块牛皮糖说好话。 “这段日子的信?”孟太傅重复沈肆的话。 沈肆怔住,讪笑,“太傅……” “把信拿来。” 不等他想好狡辩之词,太傅已再次打断他的话。 孟大牛皮糖,这可不怪我,能帮你的我都已经帮了。 沈肆摸出信递给孟太傅,“要不要我将火盆给您挪来一个?” 孟太傅横了眼沈肆,“去请他进来。” “好嘞,我这就给您挪!” 沈肆僵住,转头看向太傅,“您说什么?” “让这不孝子进来!” 这话一出口,再说一次也没那么难。 沈肆当即拱手,“也不枉费我自戳伤疤,我这就给您叫去。” 很快,沈肆便将孟清儒提溜到了问心院,只是到了门口,孟清儒却又没了勇气,不确定的看向沈肆,“阿耶,真的要见我?沈郎君没有哄我?” “哄你有什么好处?”沈肆不高兴了,“为了你,我容易吗?你进不进?你不进去,我就进去告诉太傅,你并不想见他,什么对他的思念,想侍奉在他床前的话,全部都是鬼话。” “不不!” 孟清儒生怕沈肆真这样干了,不敢再迟疑,一撩门帘就冲了进去,暖暖的檀香味瞬间将他包裹,与他记忆深处的味道一模一样。 眼泪,顷刻便顺着孟清儒的眼角滑落。 他望着床上那个头发、胡子,甚至眉毛都全白了的人,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阿耶,在他的记忆中,孟太傅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脸上还是棱角分明的。 孟太傅也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他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不孝子也变得不一样了,老了,鬓角竟然都有白发了,这才多大? 多大?太傅恍然想起,孟清儒也应该四十了。 他就是这般年纪,将他赶出家门的。 “阿、阿耶!” 孟清儒砰的跪下,跪着一步一叩首的走向太傅,每走一步,便砰的磕一个响头,唤一声,“阿耶!阿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阿耶!” 孟太傅想要让他起来,唇翕动了半天,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两行浑浊的泪顺着他的眼角滚落。 恍然间,他又想起洛一禾说她父亲的话:我阿耶只会一撸袖子,哪个王八羔子欺负老子的女儿,你们几个,去给我卸了他的腿! 或者,指着我几位阿兄骂,你说老子生你们几个有什么用?连你们妹妹都照看不好,看看把她累的,小脸红扑扑的。 要不就是,写什么写,老子的女儿还用学这些?只要他在,我的夫子都是被他气走的。 倘若,他也像洛大将军一样,他的大郎会不会听到他娘子红杏出墙的消息的时候就告诉他,问他,阿耶,我要怎么办? 倘若他像洛大将军一样,孟清尘是不是就会变得像洛一禾,或者洛南笙那样光明磊落? “阿耶!” 孟清儒终于挪到了床前,握住了太傅颤抖的手,“阿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阿耶,我真心悔过了。阿耶,你原谅我好不好?” 第266章 归期,免死金牌 第281章 归期,免死金牌 “好!”孟太傅唇翕动了一下。 孟清儒却没有听到,还哀声祈求着,“阿耶,你就原谅我!” 孟太傅把另一只手覆在孟清儒手上,轻轻拍了拍,孟清儒抬头看向孟太傅,红红的眼睛里绽出一抹惊喜,“阿耶,你原谅我了?” 孟太傅缓缓点了点头。 “太好了!阿耶!阿耶,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门口徘徊了多久?我又有多少个夜里都梦到阿耶,梦到长安。 阿耶,我是真的知道错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就认为……” 这些话在孟清儒心中憋了二十年,如今终于有机会能说给他最想说的人听了,自然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沈肆一直将耳朵凑在门帘上偷听,时刻准备着万一孟太傅发怒,他就冲进去,把孟大牛皮糖给扔出来。 结果,听了半天,除了孟清儒絮絮叨叨的声音,再听不到一点别的动静,心思微转,孟太傅应该是原谅孟清儒了?不然,就冲他这牛皮糖的啰嗦劲,就得把人撵出去。 “沈郎君!” 刚刚从厨房回来的文伯小心翼翼凑过来,“您……” 不等他话说完,沈肆一把拽住他将他拖离了房门口,“别吵吵,太傅正和牛皮糖,哦,和孟大郎说话呢。” 文伯微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次,“郎君说谁?” “孟清儒!你们大郎君!” “太傅原谅大郎君了?”文伯的眼圈瞬间红了,这对父子之间的心结可是结了二十年啊。 “那当然!”沈肆得意的扬起下巴,眼尾的朱砂痣都因这份得意更红艳了两分,“你也不看看是谁出手了?我有意撮合他们,能不成吗?” “是是是!要不说沈郎君厉害呢。多谢沈郎君了!”文伯说着就要跪下与沈肆行大礼,被沈肆拦住,“举手之劳。” 他得意的瞥了眼太傅的厢房,“过会你进去,不然我怕孟大郎能说个一天一夜,太傅的身子可受不住。” “是,还是沈郎君细心。” “好嘞!看着他们父子能够和解,回去我也能与我阿娘,与圣人交差了。我走了,不必送!” 沈肆得意洋洋出了问心院,脚步一转就往丁香小院去了,这大好消息,他得去跟洛一禾说说。 他不知道的是,洛一禾这会却不在丁香小院,而在竹院。 李云暮将手中信递与郑直,示意他折好装入信封,封口,这才看向洛一禾,“洛郎君的伤怎么样了?” “有我师父出马,当然好的差不多了。”洛一禾的眸中透出一抹狐疑,“李郎君把我叫来,就是问这个?” “望山县的新县令昨日到了,徐家也走了,太傅的身体也在好转……” “我们要回去了?” 洛一禾眼睛瞬间亮了,“李郎君准备好什么时候动身吗?” “若洛郎君的身体可以,这两日你们准备一下,后日我们就动身。” “没问题!”洛一禾一口应下,猛然又想到洛南笙的情况,若是一同上路,怕是会瞒不住,脸上不由露出迟疑之色。 “有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洛一禾讪笑,伸出小拇指,“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小问题,我哥最近的样子有些吓人。” 李云暮挑眉。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洛南笙跑到兽药铺去养伤? 洛一禾嘿嘿一笑,“我最近不是在研究毒药吗?然后我哥就帮我试了试药,然后……就变得毛发比较旺盛。” “这不正好吗?”郑直正好将信封好,诧异看向洛一禾,“洛郎君一直都想要长发飘飘。” “有点太长了。”洛一禾讪讪看向李云暮,“我怕会吓到你们。” “不会。” 李云暮干脆利落的给出了答案,将一个檀木盒子推向洛一禾,“圣人、周祭酒对洛郎君、还有小娘子制出的活字印刷十分看重,这个,便是奖赏。” “不会又是玉佩?”洛一禾狐疑拿过檀木盒子,打开,发现里面不是什么玉佩,而是一块黑漆漆的令牌,不由狐疑看向李云暮。 “这是免死令牌!只要不是叛国,无论多大的罪都可以恕!”李云暮定定望着洛一禾道。 洛一禾眸中绽出惊喜,“这个能保几个人?” “小娘子!”郑直听不下去了,“自我南景建朝以来,免死令牌只送出过一块,这是第二块。只要不是叛国,无论什么罪都可以恕!这就等于多了一条命,你还想要几个?”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洛一禾嘟囔,眼见郑直瞪圆了眼睛,李云暮也凝眉,她当即将檀木盒子收好。 “多谢圣人!圣人对我洛家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和我哥定会好好努力,再做出更多利国利民的创新,让我们南景繁荣富强,让圣人安康无忧!” 李云暮听得嘴角直抽,郑直却是耿直出声道,“小娘子说这些,圣人也听不到。” “肤浅!” 洛一禾睨了一眼郑直,“我说这些又不是要特意给圣人听的,我这是由衷的感叹,发自肺腑对圣人的感激、感恩。圣人万岁!” 她转眸看向李云暮,“李郎君,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小娘子可以回去准备了。” 眼见洛一禾要走,李云暮又快速补了一句,“哦,对了,因为假药案还牵连到长安几条人命,所以吴远山要押解回长安受刑。” “要回长安了?”沈肆从门外进来,不满看向李云暮,“李四郎,你可真不讲究,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通知我?” “此事刚刚定下,我正准备去知会沈郎君。”郑直赶紧解释。 沈肆脸上的不满转身即逝,瞬间成了得意,“四郎,洛一禾!你们猜,我做了什么好事?” 洛一禾狐疑。“把斗鸡场还给赵十一了?” 沈肆不屑撇嘴,“那算什么好事?再说了,我不是早答应你把斗鸡场还给他吗?太傅与孟大牛皮……与孟大郎和解了。” “果真?”李云暮诧异,沈肆趁太傅睡着念孟大郎的信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太傅竟是装睡。 第267章 同行,师徒相残 第282章 同行,师徒相残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沈肆不满。 “沈郎君,厉害啊!”洛一禾毫不吝啬的冲沈肆竖起大拇指。 沈肆瞬间得意了。 李云暮唇角弯起,“算你做了件好事,如此你跟着我们回去,长公主、圣人必定不会责怪你了。好了,你也回去收拾,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 “好嘞!” 沈肆和洛一禾一起出了竹院,然后分道扬镳。 一回到丁香小院,洛一禾便将翠羽和吴婉秋都叫了过来,李云暮最后提点她的那句话,就是因为吴婉秋,毕竟,吴远山是她父亲。 一路上,他们做马车,她父亲做囚车,万一半路上吴婉秋脑子一热,再劫个囚车,那可就麻烦了。 “小娘子!” 洛一禾抬手指向一旁圆凳,示意两人坐下,她认真看向她们道,“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照顾。我后日就要回长安了。” 她看向翠羽,“你的身契你自己拿着呢,记着去衙门换了,你就是自由人了。” 翠羽的眼圈一下红了,“小娘子这是不要婢子了吗?” “不是,你别哭啊。从这去长安,一路山高水险,说不定路上还会有刺客。而且洛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所以到了长安之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福是祸,你们要是跟着我……” “不管是福是祸,婢子都跟着小娘子!” 翠羽定定看向洛一禾,哽咽道,“小娘子也知道,婢子没什么亲人了,而且婢子又笨,又蠢,什么事情还都做不好,除了小娘子,大家都嫌弃婢子。” 她话音忽然一顿,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小娘子是不是也嫌弃婢子了?” “胡说!你做事细心,做饭也好吃,这样我要是也嫌弃,那我得多嫌弃我自己啊?” “小娘子既然不嫌弃婢子,那婢子就跟定小娘子了。” 不等洛一禾开口,翠羽已经捂住了耳朵,表示不管洛一禾再说什么她都不听。 “好。你跟我走。” 洛一禾妥协,将眸光转向吴婉秋,“如今孟府府上的人走了大半,正需要人手,你就留在孟府。” “我……婢子不要!”吴婉秋一口拒绝,“婢子如今已经不是小娘子的婢子了,小娘子不能管婢子去哪。” 她转眸看向翠羽,“婢子要跟着你。” 翠羽看向洛一禾,“小娘子,就让吴婉秋和我们一起,到了长安,就没有人认识她了,她也敢自己出门了。”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与吴婉秋直接摊牌,“你父亲还牵扯到长安的几个案子,所以刑部要求将他押解到长安。” 吴婉秋愣住,垂下了眼眸,片刻看向洛一禾,“如此,婢子就更要跟着一起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什么坏事的,顶多给我阿耶送个饼子,送口热水。” 说着,她冲洛一禾跪了下去,“小娘子,求你了。以前,婢子并没有觉得阿耶、阿娘对我有多好,不管他们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应该的。 可等我失去这一切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们到底有多疼爱我。我知道,我阿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被铜钱迷了心窍,可他再坏,也是我阿耶啊,也是疼了我十几年的阿耶啊。 我能为他做的,或许是这辈子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只有这一路给他吃口热饭,喝口热水,等到他行刑的时候给他送点好吃的好喝的。” 洛一禾定定望着吴婉秋,吴婉秋不躲不闪,任她打量。 “好。”洛一禾同意了,顶多在路上的时候,让乌鸡多盯着点,或者直接派巨蟒去盯着吴远山,“那你们赶紧收拾,咱们后日一早就出发。” “小娘子!”翠羽犹豫了下问道,“李郎君与我们一起吗?” “当然。” 翠羽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放心,我哥武功厉害着呢,我也厉害着呢。就算路上遇到刺客也不怕。”洛一禾安慰翠羽。 翠羽腼腆笑道,“婢子不是怕刺客,婢子以为李郎君要抓到孟清尘、孟兰心他们才走呢。” “怎么会?” 这里既没有天眼,也没有摄像头,这两人要是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别说几个月几年的功夫,怕是这一辈子都抓不到人。 不过,这一点,洛一禾却说错了,孟兰心此刻非但没有在深山老林,反而已经到了望山县所在的淮南道与江南道交界的龙口山山脚,也就是洛一禾被甩下马车的重生之地。 望着眼前草绿色的巍峨高山,孟兰心只恨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洛一禾直接摔死? 孟兰心正要放下车帘,就听车夫的声音传来,“小娘子,老爷,前面就是龙口镇了。别看这是个镇,但比许多的县城都还热闹。咱们今晚不如就在这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动身,一日的时间正好能翻过龙口山。” “好。”祝余应着,瞥了眼对面坐着的孟兰心讥笑道,“瞧什么呢?瞧龙口镇有没有贴着孟清尘与你的海捕文书?” 孟兰心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说的好像没有你似的。祝神医,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那是乌鸦笑猪黑。” “那你也是猪!再说,我那是被你胁迫的!”说起这事,祝余的火气噌噌噌就窜起来了。 孟兰心要毒死钱家满门,他不反对,悄咪咪的下毒,悄咪咪的走就罢了。她偏不,非要看钱家上下惨死的样子,然后他们出坊门的时候便被人撞破了。 “被我胁迫?” 孟兰心嗤笑,“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一听我是用甘尾的砒霜下毒,跑的比我还利索,甚至还怕砒霜的毒不够毒,往里面又加了一点鹤顶红。 还故意把包砒霜的纸扔在饭菜面前,就好似怕别人发现不了一样,那可是你的亲师弟啊!” “你……”祝余瞪向孟兰心,“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徒弟该有的样子?” “有啊,我太有了!书上不都说了,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吗?”孟兰心将祝余怼的哑口无言,这才满意的闭嘴了。 到现在了,还在她面前摆师父的架子,亏得她前生还以为他真是什么舍己为人、仙风道骨的神医,狗屁! 第268章 小客栈里故事多 第283章 小客栈里故事多 这段时间的相处,孟兰心可是看清了祝余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坏种, 如今,他们表面上是父女,可实际上,她给他下了毒,他也给她下了毒,他们不过互相牵制、被迫同行,而且都准备找时机弄死对方。 她还会尊重他? “你说,孟嘉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气死了?少年时连中六元,太子太傅,帝师,桃李满天下,人人称赞,可谁能想到,生下的三个子女一个比一个恶毒?” 败下阵去的祝余卷土重来,“老大摔死自己亲儿子,老二杀了那么多学子,而且还是个断袖,啧!女儿那更是……” “你闭嘴!” 孟兰心呵断祝余的话,“他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自从他把我赶出孟家,他的死活,就与我没有一文钱关系了。少在我面前提孟家。” 祝余冷嗤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孟兰心的心绪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可笑刚开始她还极力撮合孟清尘和夏之雪,谁知道闹了半天,孟清尘看上的竟然是夏之安。 她前生还以为是孟清尘娶了洛一禾,郁郁不得志,所以才将目光转移到那些男子身上,没想到,他是早有前科。 若是早知道这些,她当初就不该撮合他和夏之雪,她撮合他和夏之安,或许…… 呸! 孟兰心暗啐了一口,将自己的这个荒唐念头打消,孟清尘都没有将她当做妹妹,她还想着他做什么?死了才好呢。 “老爷!小娘子!”车夫的声音再次从车外传来,“客栈满了,咱们是住小客栈还是租一个院子?” “什么是小客栈?” 孟兰心好奇,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龙口镇不是处在淮南、江南交界吗,来来往往的行人、商客比较多,镇子上虽然开了两家客栈,但是也都经常爆满,所以这镇子里的村民便把自己家的院子修整修整,也收留过往的住客。 只是因为房间少,住不了多少人,而且也没有请什么小厮帮忙,都是自家人忙活,所以被叫做小客栈。” “那就住小客栈。” 人少才更好呢。 “我要租院子!”祝余与孟兰心唱反调。 孟兰心一脸讥笑,“祝神医,看来你果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身上的毒应该快到发作的时间了?你是想要大家都看看你的丑态吗?我没意见!” 她扬声与车夫道,“那就租院子!” 祝余狠狠瞪了眼孟兰心,瞬间改口,“不不,住小客栈!” 车夫又停了片刻,见这父女俩没有人再出声,这才答应道,“好嘞,咱们就去小客栈。” 车夫找到的这一家小客栈的主人姓胡,叫胡喜庆,天生一张笑脸,为人热情又好客。他家院子不大,空房间也不多,只有三间。 见祝余与孟兰心三人要了两间,还体贴的问他们要不要加一张木床? 虽然房间里的床够大,但毕竟车夫与主人身份有别,睡在一张床上不合适。 “不用!” 回绝他的是孟兰心,她捂着肚子看向祝余,“阿耶!又要辛苦你为我守夜了,你放心,等女儿病好了,女儿一定好好报答你。” 孟兰心说的守夜可不是真的让他守夜,而是说他睡地板,她睡床。 “都一家人客气什么?”祝余咬牙切齿道,“你爹给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不是好女儿?” “是呀。” 孟兰心热情的挽住祝余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你也就能占占嘴上便宜,等到你肚子痛的满地打滚的时候,希望你还记得占占嘴上便宜。” 眼见这父女俩进了一个房间,胡喜庆一把拽住车夫,“你家小娘子得的什么病?要不要我帮忙去请个大夫?你可别看我们这地方小,大夫厉害着呢。” “不用不用!”车夫连连摆手,压低声音道,“我家老爷和小娘子脾气古怪的很,你可千万别提请大夫的事情。” 之前他就见老爷身子不舒服,自作主张去请了大夫,结果大夫被老爷和小娘子一起赶出去不说,将他还好一顿训斥。 “行,”胡喜庆也不多打听,“那有什么需要,你再找我。” “掌柜的!还有没有房间?” 有少年的声音响起。 胡喜庆扭头看向门口立着的两位少年郎,一个脸庞圆圆,穿着石青色的圆领袍,一个脸稍长一些,穿着竹青色的圆领袍,一样的眉清目秀。 胡喜庆笑道,“二位是一起的?” 两位少年点头。 “巧了!正好还剩一间,两位住……” “这一间我要了!” 马蹄声夹杂之着男子急急的声音响起,声音落下之时,又一名红衣少年翻身从马上下来,直接将一个钱袋抛给了胡喜庆,“这一间我要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先来的两名少年当即不干了,“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那又怎么样?”后来的少年一脸不屑,“你们给钱了吗?没有?是我先给的钱,所以房间就是我的。” “你、你……” “温兄!”圆脸的少年扯了扯同伴的衣袖,“房间给谁,不是他说了算的,而是……” 他看向胡喜庆,“这位掌柜说了算的。” 之前的少年也反应过来,看向胡喜庆,“做生意最讲究规矩,掌柜的,你说,这房间是谁的?” “当然是我的,我钱都给了。”红衣少年抢答。 两位少年郎没理他,只看着胡喜庆。 胡喜庆讪笑着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这两名少年郎虽说话文质彬彬,但身上的袍子,腰间的玉佩一看,都是大户人家的郎君。 这位红衣少年更是,也就是说,这三人,他谁都惹不起。 “你这个死脑筋!” 一位身着红色石榴裙的妇人走了过来,抬手掐了一把胡喜庆的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青青这两日又不在家,一会我去把她房间收拾一下,这样不就有两个房间了?” “对哦!还是娘子聪慧!” 胡喜庆瞬间不愁了,乐呵呵看向门口的三位少年郎,“你们都可以住下。” 第269章 打起来了 第284章 打起来了 “那我要最好的。” 红衣少年郎当即道。 “我也……” “温兄!”圆脸的少年及时拉住长脸少年,看向胡喜庆,“劳烦掌柜安排。” “得得得!” 就在此时,又有马蹄声响起,却是一名红衣少女策马而来,看到停在门口的黑色骏马一扯缰绳停住,问那红衣少年道,“五郎!可有房间?” “有!” 红衣少年眉眼瞬间变得温婉,轻笑着走到红衣小娘子骑着的白马前伸手边扶她下马边道,“娘子,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说能找到住处,那就一定能找到住处。” 或是策马而来的缘故,或是被这一声娘子所迷惑,少女的脸一下红了。 红衣少年扶着女子看向胡喜庆,“两个房间都让我娘子看看,看她喜欢哪间?” “我们可不要你挑剩下的!”长脸的少年又不满了。 “那好说呀,大门就在这,慢走不送!”红衣少年讥笑一声,冲门外扬了扬下巴。 “你……” “温兄!”圆脸的少年再次拦住他,看向胡喜庆,“掌柜可记得,是我们先来的。还劳烦掌柜安排。” “是我先付的钱!”红衣少年自然明白圆脸少年的意思,他不就想说要挑,也该他们先挑? “几位小郎君请听我说。” 去收拾了房间又急匆匆赶回来的胡家娘子横了一眼胡喜庆,没用的东西,你说你还能做什么?房间的问题都解决了,还能让客人吵起来。 胡喜庆讪讪。 胡家娘子却已转向几人,脸上是和煦的笑容,“这两个房间啊,北厢房是我女儿的房间,南厢房是原本的客房,我女儿房间里有许多小娘子方便用的物件……” 她看向俱是一身红衣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不如两位就住那间,小娘子梳洗也方便。小娘子觉得如何?” 红衣小娘子点头,“好。” 见自家娘子同意了,红衣少年郎便也没反对,“那我们就要这间。” “好嘞!我带两位去。” 胡家娘子冲胡喜庆使了个眼色,引着两人边往北厢房去边赞道,“我在这龙口镇开小客栈也有七八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小郎君、小娘子这般俊俏的人物,两位可真是金童玉女……” 胡娘子的声音远去,胡喜庆也笑呵呵的领着两位少年郎往南厢房去了。 胡家的宅子是坐东朝西,除了面朝长街的西边是大门和一个小茶室之外,东边、南边、北边都是两个房间。 东厢房一间胡喜庆两口住,一间做了厨房,北厢房一间是他们女儿的房间,一间是客房,南厢房两间都是客房。 因此,胡喜庆领着两位少年往南厢房去的时候,住在北厢房另一间的孟兰心一看清两位少年的模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这世界还真是小。 在龙口镇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小客栈里,她竟然能遇到孟府的学子。 虽然她与温子阳、韩秋不算熟识,但毕竟在孟府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要一个照面,他们两人就一定会认出她来。 她扭头看向痛的正在地上打滚的祝余,“祝神医,不如我们连夜赶路啊?” “不……不可能!” 祝余一口回绝,他现在这样子哪能赶路?更何况,孟兰心忽然说要连夜赶路,怎么听都有猫腻?不会是她又碰到熟人了? 若是如此,那就更不能走了! 他因疼痛脸上的笑容扭曲着,再看不出曾经祝神医的一点模样,“今晚哪都……啊……不去!” 孟兰心的脸更黑了,盯着祝余看了片刻,柳眉微挑,“你确定?” “确定!” 祝余咬牙切齿道。 孟兰心不再多言,只转身在香炉里点了一只香,端着放到离祝余比较近的小几上,祝余脸色大变,“迷魂香?你、你要做什么?” “你满嘴恶臭,我点根香去去味啊。” 孟兰心站在窗口,望着温子阳、韩秋进去的房间,眸光深深,他们离开孟家,是不是说明孟家已经完了?是不是她阿耶死了? 呸!孟兰心暗啐一口,孟家完不完,孟嘉死不死,与她有什么关系?他那样冷血无情的人,死了才好呢! 就在此时,房门一动,温子阳、韩秋一前一后出来,孟兰心忙闪身离开窗口位置。 “温兄,你想吃什么?”韩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吃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快一点,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我也是。刚我见街上有卖馄饨的,不如我们先喝一碗馄饨垫垫肚子,然后再去吃烤肉?” “这一路骑马,灌了不少凉风,娘子,不如我们先喝一碗馄饨暖暖肚子,然后再去吃烤肉?” 温子阳的声音与那红衣少年的声音同时响起。 落下之时,正巧走了头对头的两人不由互相冷哼了一声,红衣少年扶着红衣小娘子,“我这算是看出来了,不管走到哪,总有些没脸没皮的人,别人做什么他就想要做什么。” 温子阳这个暴脾气哪能忍得了,蹬蹬蹬绕到两人面前,怒目瞪向红衣少年,“你说谁呢?” “谁心虚就说谁。”红衣少年得意道。 “你……”温子阳望着红衣少年的眉眼,忽然冷笑一声,“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烂透了!” 他转眸看向红衣小娘子,“小娘子!我劝你与他相处的时候多一个心眼,免得到时候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你个乡巴佬!猪狗不如的玩意,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挑唆我与红娘的关系……”红衣少年暴怒,撇下自家娘子冲向温子阳,挥拳便朝他脸上砸去。 “我看你活腻了?我这就成全你!你个傻叉!” 温子阳被打了一拳,身子一个踉跄,不待站稳,便也挥拳向红衣少年砸去,“你个人渣!贱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我今日就替你爹娘教教你怎么做人!” 刹那功夫,两人就打成了一团,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拳,急的红衣小娘子与韩秋团团转,一个唤,“五郎!不要打了!快停手!”一个叫,“温兄!息怒!好好说话,别动手啊!” 第270章 杀人了 第285章 杀人了 可已经打红了眼的两人谁听他们的,一边互相叫嚣着弄死对方,一边你一拳我一拳揍的欢畅。 “还不快把人拉开?”胡家娘子冲呆住的胡喜庆怒吼。 “对对,拉开!” 胡喜庆快步上前,一手揪住一个一扯便将两人成功分开。 “两位小郎君,我们这是小店,可经不起这种热闹,两位要打就出去打,我们这小店可不敢收留二位了。”胡家娘子紧跟上前。 “五郎!”红衣小娘子拽住了红衣小郎君。 “温兄!”韩秋也拉住了温子阳,然后两人异口同声与胡喜庆夫妇道歉,“对不起,他们不打了。” “不好意思,他们不打了。” 韩秋、红衣小娘子互视一眼,连忙各人拽着各家的赶紧出门,免得万一这两人又打起来惹怒了店主,真将他们赶出去,那他们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现在的小郎君啊,脾气,就是火爆。”胡喜庆望着匆匆而去的四人感叹。 这感叹的一口气还没叹完,胡家娘子已经扯住了胡喜庆的耳朵。 “你说你有什么用?看他们打起来了,还不赶紧上前拉开,还在那看热闹?啊,你瞧瞧他们那穿戴,哪一个出了事,是我们能负担的起的?” “疼疼!” 胡喜庆连连叫疼,却也不敢扒拉胡家娘子的手,只忙不迭的道歉,“是我的错。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娘子,下次……” “阿娘!你又欺负阿耶!” 听到少女娇嗔的声音,胡家娘子才撒手看向从门口进来的也是一身红衣的少女,脸上堆出笑容,“青青!你怎么回来了?你表哥呢?没有送你?” 说着,她还越过青青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阿娘!”青青瘪嘴,“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怎么又欺负阿耶?被客人看到了多不好。” “我没有欺负他。”胡家娘子一口否认,扭头看向胡喜庆,“我欺负你了吗?” “没有没有!”胡喜庆哪敢拆台,笑呵呵道,“是我的耳朵痒痒,怎么挠都不解痒,所以才让你阿娘帮我抻一抻,你看,现在不痒了。青青,你姑母的病可好些了?” 青青怒其不争的瞪了眼自家阿爹,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回答他的问题,“好多了。姑母和表哥都让我再住些日子,可是我想念阿耶、阿娘,所以就做了悦来客栈买菜的车回来了。” “阿耶阿娘也想你,回来……”胡喜庆突然僵住,讪讪转头看向胡家娘子,青青住哪啊?青青的房间刚刚让那对红衣的小两口住进去,若是在让那两人搬出来…… 胡喜庆抖了抖,那红衣小郎君绝对能拆了他家。 “这……”胡家娘子也有点犯愁,“要不今晚就和……”我们挤一挤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孟兰心唤他们,“胡掌柜!” “小娘子!”胡喜庆笑呵呵看向孟兰心,“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们要退房!” “退房?”胡喜庆诧异,“可是我们刚才吵着小娘子了?一会等那几位郎君回来,我就与他们好好说说,保证……” “不是!”孟兰心不耐打断胡喜庆的话,“是我阿耶狗脾气又犯了,非要连夜赶路。劳烦掌柜的喊一下我们车夫,然后算一算房钱。” 胡家的院子小,马匹、车辆便停在房子后面的草棚子里,这会车夫正在喂马。 “小娘子一共就没待多长时间,给上十文钱就好。”胡家娘子拍了一把胡喜庆,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车夫啊,正好他们走了,青青不就有地方住了。 “对对。” 胡喜庆跑去喊来,车夫,又热心的帮着车夫将昏过去的祝余扶到马车上,目送这父女两人远去,这才转回院子,看向青青,“等一会客人回来,我就让他们从你房里搬出来。” “搬什么搬?” 胡家娘子没好气的在胡喜庆腰上又掐了一把,“你觉得那小郎君是好惹的?”她笑吟吟看向自家女儿,“今晚你就委屈住客房,明日等客人一走,阿娘帮你把被褥都换成新的,你再住自己房里。” “好,我听阿娘的。” 青青笑吟吟同意。 一家三口说笑着用了晚膳,又烧了两锅热水,就等着出去的四人回来给他们送热水梳洗。 很快,四人前后脚的就回来了。 “掌柜的,麻烦给我们送两壶热水!” 温子阳的话音才落,红衣小郎君已经就在对面叫嚷道,“掌柜的!先给我们送两壶热水,我娘子要泡脚。” “你……欺人太甚!” 温子阳怒了,这人脑子简直有病,从开始住客栈,到刚刚出去,到吃混沌,再到吃烤羊肉,他们是处处碰到,每次碰到,两人便犹如针尖对麦芒吵了起来。 这他要个热水,他又来截胡? “掌柜的,我……” “别急!别急!热水多的是,我这就给两位送。青青!你去给北厢房的小郎君、小娘子送热水,我给南厢房的两位郎君送水。” 胡喜庆赶忙叫住洗碗的女儿,两人提着热水一南一北送去。 小院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夜色一点点加深。 胡家娘子叹息,“希望明日一大早,这几个人就赶紧走,也见过八字不合的,没见过这么八字不合的!” “睡,他们都只给了一日的钱,明日一早,他们肯定走。”胡喜庆安慰了一句自家娘子,很快进入黑甜梦乡。 “啊——” 青青的尖叫声将夫妇两人惊醒。 两人对视一眼,急匆匆下床,才踢上鞋,就听青青又叫,“杀人啦!杀人啦!” 夫妇两人更急了,连袍子都顾不得披,急匆匆冲了出去。 此刻天色虽未大亮,却已朦朦胧胧能看清院中景象。 就见青青站在厢房门口尖叫,院中地上扔着一把带血的菜刀,温子阳一身是血的站在刀边,整个人呆呆愣愣,好似没有料到自己做这等事会被人撞破。 “青青!你没事?” 胡家两口子先冲过去看自己的女儿,见她无事,这才放心,胡家娘子冲胡喜庆丢了个眼色,一边示意他出去报官,一边询问温子阳分散他的注意力,“郎君你杀了谁?” 第271章 想要做个野人 第286章 想要做个野人 “我没有杀人!” 温子阳矢口否认。 他话音才落,就听大门砰的一声被拉开,胡喜庆已经跑到了长街上,“来人啊 !杀人啦!杀人啦!” “我没有杀人!没有!” 他冲着胡喜庆大喊,可胡喜庆哪听他的,继续叫嚷,被吵醒的韩秋慌慌张张出来,一看到院中景象也吓了一跳,“温兄,你这是……” 温子阳好似找到了救星,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韩秋跟前,“韩秋!我没有杀人!真的!我没有杀人!我、我就是起来怕又碰到昨日那个讨厌鬼,所以想悄悄的把他房门锁上。 我都没有走到他房间,就被绊倒了,起来,才看见绊倒我的是一把豁口菜刀,刀上还有血,我身上的血就是这么来的,我正好奇这刀上怎么会有血? 就听到由小娘子尖叫杀人啦……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相信你。” 韩秋安抚了温子阳一句,看向一脸警惕盯着他们的胡家娘子,“他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觉得这就是误会,这菜刀上的血怕是他自己的?” “你们等着。青青别怕,阿娘不走,就去那房间看一眼,看客人是不是好着。” 胡家娘子轻轻拍了拍青青的手,这才走到红衣少年郎住的房间,抬手去拍房门,“客……” 房门已经在她拍下的时候向里开了一条缝,刺鼻的血腥味从门缝中疯狂涌出,红衣小郎君的脑袋就在门边死死瞪着胡家娘子。 “啊——死人啦!” 胡家娘子吓得惨叫一声,转身蹿到青青身边,母女两人抱着瑟瑟发抖。 韩秋的脸色瞬间白了,缓缓扭头看向温子阳。 “我没有!” “就是他!”胡喜庆已经带着不良人冲了进来,随后跟进来的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旅客。 “我没有杀人。” “我女儿都看见了,就是你,人赃并获!”胡家娘子的勇气又回来了,抬手指向虚掩着房门的北厢房,“几位大人去看一看,里面可惨了!” 不良人当下冲入房间,里面一男一女,头都被人砍下,血流一地。 “你们晚上没有听到什么惨叫声吗?” 不良人开始询问。 片刻后,又招来了昨日馄饨摊的摊主,烤羊肉摊的摊主,还有几个路人,他们与胡喜庆的证言一致,温子阳与死了的红衣少年有仇,两人都曾放话要弄死对方。 这是人证、物证俱全啊,不良人很快就宣布结案,不管温子阳怎么叫嚷他没有杀人,都被押走了。至于韩秋,作为温子阳的同伙,不能幸免,也被押去了大牢。 “真是倒了血霉了!早知道会出这等事,昨晚就该把他们几个都轰出去。”胡家娘子不满瞪向胡喜庆,“都是你,非要让他们住进来。这下好了,出了人命了,有人能再来咱们家住那就奇怪了。” 胡喜庆低着头擦抹着地上的血迹不说话。 “阿娘!你就不要骂阿耶了,等过上几日,这消息就淡了,会有人来住的。”青青柔声安慰胡家娘子。 如青青所言,只过了五日功夫,便又有人来他们家投宿了,之后甚至还有一些年轻郎君都已经在客栈住下了,听到了这桩断头惨案之后,特意退了房间来胡家投宿。 而此时,山边迎春花已经徐徐绽放,一朵朵金灿灿的分外瞩目。 停下休息的车队中,一个毛茸茸的人影嗷呜嗷呜的冲向刚下马车的洛一禾,“妹妹,我去给你折一支迎春花。” “嗷呜——” “嗷呜——” 又有两个毛茸茸的小人影也冲了过来,“小娘子,我们去给你折一支迎春花。” “咯咯咯!” 乌鸡也咯咯叫着冲了过来,小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洛一禾,我也去折花。 洛一禾一言难尽的望着一大两小三个野人,还有一只毛茸茸的鸡,还未开口,三个野人一只鸡已经嗷嗷叫着冲向了山坡。 “洛小娘子!” 沈肆贼兮兮的凑了过来,一脸讨好的将一匣子话梅递向洛一禾,“你尝尝这个,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不行!” 洛一禾一口拒绝。 沈肆瞪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行!” “洛一禾!”沈肆气的直哼哼,“为什么清风、清月可以,我不可以?” “沈郎君!”正在捡木柴的郑直耿直道,“你多大了,清风、清月多大,你怎么还和他们两个比?” 沈肆一噎,抬腿一脚踢向郑直,“干活去!我又没和你说话。” 他转头看向洛一禾,还未开口,洛一禾嘎嘣脆的又给他撂下了一个“不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他手中的话梅。 “洛一禾!” “是你送我的。” 洛一禾笑嘻嘻的拈了一粒扔到嘴里,蹬蹬蹬跑到了李云暮身边,将匣子递向他借花献佛,“李郎君,你要不要吃一颗,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李云暮摇头,洛一禾也不再劝,自己又拈了一颗扔到嘴里。 “嗷呜!嗷呜!” 洛南笙领着两个小野人嗷嗷叫着冲了回来,将一大捧的迎春花递与洛一禾,“给,妹妹。” “洛郎君!” 沈肆笑嘻嘻凑近洛南笙,“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 “不能!”洛南笙得意的一甩自己长长的毛发。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他这样子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李云暮只是凝眸多看了他一眼,郑直暗戳戳的问他妹妹,小娘子,这就是你说的毛发有一点点旺盛? 唯有沈肆,嗷嗷叫着妖怪,打妖怪! 然后他就和随心一起冲来揍他,虽然最后他也没挨揍,但被当着那么多人叫妖怪,他不要面子的啊! 后来,清风、清月觉得他这个样子有趣,每日都一脸羡慕的跟着他。 他便将自己剪下的毛发给这两个小光头也做了个全面毛发套,只露着眼睛、鼻子、嘴巴,乍看上去就是和他一样的野人。 然后沈肆就觉得好玩了,一连几日也央着他剪些毛发给他做个全面毛发套,也想要做野人。 “沈郎君,我错了!那日是我眼花,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沈肆毫无底线的认错,羡慕的望着洛南笙的长长长发。 第272章 后遗症没了,相遇 第287章 后遗症没了,相遇 “你真想要?”洛南笙看向沈肆。 沈肆小鸡啄米般点头,“等回到长安,你若是想要斗鸡,我把我的小赤兔、豌豆黄借给你,你不知道,那可是我费了大心血找来的,又专门找人……” “咳咳!”随心咳嗽,见沈肆看来,不由瞥了眼正望着他们的乌鸡,沈肆瞬间哑然,他的小赤兔、豌豆黄再厉害,在乌鸡面前也不够看的。 沈肆呲牙,一时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够贿赂洛南笙的,不由又看了眼洛南笙的长长长发,叹气,“我没有什……” “好。” 洛南笙突然的一声好打断了沈肆的话,沈肆迟疑看向洛南笙试探道,“你这是同意了?” “嗯,等晚上我就给你剪去,”洛南笙往后挪了挪,免得自己的毛发掉到火堆里,“然后让翠羽给你做,明早保准你能用上。” “洛南笙,够兄弟!等回到长安,我罩着你,谁敢找你的麻烦那就是与我过不去。”沈肆当即拍着胸脯许诺。 “那我就提前谢过沈郎君了!”洛南笙冲沈肆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沈肆得意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还是洛兄够义气啊,快把我的话梅给洛兄尝尝。” 洛一禾撇嘴,将手中的话梅匣子给了洛南笙。 一直到晚膳的时候,沈肆都是各种殷勤,晚膳之后,沈肆就巴巴跟着洛南笙去了他的马车,守着他将长发剪完,又送给翠羽,盯着翠羽做成全面毛发套,这才心满意足去睡。 第二日一早洛南笙醒来,与往日一般闭着眼睛就去扒拉脸上长长的毛发,一扒拉却扒拉了个空。 他豁然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自己的手光溜溜的,哪有一点长毛? 他抬手又摸向自己的脸,光溜溜,又摸向自己的脑袋,光溜溜。 不长了? “妹妹!”洛南笙一下慌了,一裹袍子蹿下马车,冲到洛一禾的马车旁,抬手敲了敲车壁,“妹妹!你醒了没有?” “醒了,怎么了?”洛一禾撩开车帘,迎着寒气就看到了洛南笙的光头。 洛南笙抬手将洛一禾向后推了推,自己把脑袋从车窗口探了进去,压低声音道,“不是说一个月吗?这还差两天呢?怎么不长了?” “你昨晚给沈郎君剪过之后就没长?”洛一禾仔细盯着光光的头皮看了看,还真是没长,连黑青的头发茬子都没有。 洛南笙点头,可怜怜巴巴望着洛一禾,“我不想当光头啊!” 虽然顶着光头他的颜值也是很能打的,但长发飘飘很加分的。 洛一禾干笑,呼叫八卦炉,【小八,这是不是小还丹的后遗症到期了?】 【应该是。】八卦炉无精打采。 【那个能不能去掉?】洛一禾不满看了眼八卦炉。 八卦炉略略沉默,点了点大脑袋,【非常能。】 “以后会长的,只是慢一点。”洛一禾沉吟,“你要是不想光头,可以戴假发,反正咱们假发多。” 洛南笙叹息,“行。” 他将脑袋缩回去,车帘落下,他又叮嘱洛一禾,“妹妹,你要是困,就再睡会。” “好。”洛一禾应道,听着洛南笙的脚步远去,她重新躺下这才有空打量八卦炉,确认她没有看错,八卦炉的确是耷拉着个大脑袋,无精打采的,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小八?你怎么了?】 八卦炉抬头看了眼洛一禾,迟疑了一瞬道,【我好像感应到了我的一缕炉灵。】 【真的?这不是好事吗?】洛一禾诧异,【在哪?我们去找。】 八卦炉迟疑了一瞬,【龙口山。】 洛一禾怔住,他们当时就是在龙口山山脚下穿越过来的,八卦炉的炉灵若是丢在那里,倒是合情合理,【少则半日,多则一日就能到龙口山了,到时候我们去找一找,你别担心,肯定能找到的。】 只要不再碰到刺客,半日时间他们应该就到龙口山了。 从梅里出来到现在,短短五日时间,他们碰到了两拨刺客,可惜从这些刺客身上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我不大确定。】八卦炉摇晃着大脑袋。它总感觉那丝炉灵一直在动,因为它一会能感觉得到,一会又感觉不到,恍恍惚惚的。 【小八,这可不像你啊,】洛一禾抬手拍了八卦炉一巴掌,【振作起来,不管有没有,咱们都去找一找,总吃不了亏就是了,反正我也要给李云暮采药。】 就在离开孟府的前一日,甘尾将祝余之前为李云暮开的解毒药方子给了洛一禾,拜托她提炼药物给李云暮解毒。 也就是那个时候,洛一禾才知道,为什么那两日晚上李云暮的唇那么的红。 他竟然为了救她差点毒发。 她一感动便将祝余开的方子给了八卦炉,八卦炉添添减减,改成了一个只有六味药的解毒方子,那方子瞬间便让甘尾惊艳了,一向少言寡语的人,竟拿着解毒方子嘚嘚说了两个时辰。 洛一禾听的是热血澎湃,一激动又把孟太傅用的药方让八卦炉给修了修,惊得甘尾差点拜她为师。 所以,临走的时候,甘尾便放心的将为李云暮解毒的事情交给了她。 八卦炉抬头看了眼洛一禾,还是蔫蔫的,点了点大脑袋。 翠羽的声音就在此时在车外响起,“小娘子!李郎君说咱们现在赶路,中午的时候就能到龙口镇了,早上就不埋锅造饭了。小娘子,你饿不饿?我这还有点心。” “不饿,你自己吃。” 洛一禾刚收拾好,马车一晃,车队便已开始继续前行,她将两个软垫垫在身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继续翻看默写的林三春的笔记。 好似没看多久,马车一晃就停了下来,隐隐有叫喊声传来。 洛一禾小心翼翼将车帘挑起一条缝隙,举目却还是连绵青山,并没有到目的地,洛南笙也没有冲过来,看来不是遇到刺客了。 洛一禾放下笔记,跳下了马车,就见李云暮正与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说话,走到近前,洛一禾才认出,那哪是乞丐,是韩秋。 第273章 探监 第288章 探监 韩秋此刻又是欢喜又是窘迫,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当时他们被押入大牢之后,温子阳直接被判了秋后问斩,而他,因为胡欢喜与馄饨摊、烤肉摊的证词都是说他一直在劝和,所以并没有太为难他,只是将他打了二十板子丢出了衙门。 至于他们的行礼、钱帛,全部充公,他将身上的玉佩典当,周旋数日,钱财耗尽,见事情也于事无补,这才想起来搬救兵去找李云暮。 可他身上只剩几个铜板,别说租借马车,就连一头毛驴也没人租他,甚至连车队听说他与温子阳的关系,也不肯带他,他只能步行往回走。 “李少卿!”他定定看着李云暮,“温郎君虽说脾气不大好,行事又冲动,但为了几句口角就杀人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还求李少卿重查此案,洗脱温郎君的冤屈。” 李云暮微微凝眉,“那红衣郎君是何身份?” 温子阳、韩秋可都出身世家大族,温子阳的父亲更在户部任职,虽只是六品,却也在天子眼皮底下。若死者只是寻常百姓,龙口县县令肯定会照拂温家的几分面子,不会这么干脆判的。 “他是郡守府的小郎君,行五,叫宁荣,死的那名小娘子叫柳红,是他刚过门的娘子,两人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准备去江南游玩的。” “宁家。” 李云暮若有所思,浑身毛茸茸的沈肆嗷嗷叫着跑过来,惊得韩秋一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沈肆乐了,一把扯下自己的全毛头套,“韩秋!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一言难尽。” “马车上,你与沈郎君慢慢说。” 韩秋简单梳洗了一下就上了沈肆的马车,洛一禾、洛南笙好奇也跟了过去,韩秋便将温子阳与红衣小郎君、红衣小娘子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洛一禾一言难尽,“他就这样认罪了?”骨气呢? “当然没有,温兄的腿都被夹棍夹断了,可恨那梁县令说,即便温兄不认罪,人证、物证俱全也是可以定罪的,温兄才无奈认下,不然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韩秋说着红了眼圈。 “那宁荣平日可有什么仇人?”沈肆蹙眉,“这连脑袋都砍下来了,一看就是寻仇的啊!” “我也打听了,宁荣是郡守府的小郎君,平日里斗鸡走狗,横行霸道,的确没少得罪人,可也并没有听说与谁结下什么死仇。” “那晚客栈还有谁?”洛南笙提问。 韩秋摇头,“那客栈本就不大,一共才三间房。胡家娘子看我们与宁荣吵了起来,这才提议将她女儿的房间腾出来,后来我们去吃饭的时候,之前住的两间房的客人有急事退房走了。 所以,当晚除了我和温兄,便是宁荣与柳红,还有就是胡家三口。” 洛南笙与洛一禾对视一眼,冲这场景,无论让谁看,也是温子阳嫌疑最大啊。 就在几人的议论声中,马车到了龙口县。 “洛小娘子!” 李云暮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李郎君!”洛一禾撩起车帘看向他。 “我要去一趟大牢,你随我一起,给温子阳看看伤。” “李少卿,我也去。”韩秋当即道。 “我也去!” “我也去!” 沈肆与洛南笙异口同声。 “大牢不是长乐坊!”丢下这句,李云暮策马而去。 沈肆撇嘴,“不带就不带呗,好似谁稀罕似的。” 洛一禾抿唇偷笑,让车夫停下,跳下马车回了自己的马车,利索的收拾出可能用到的药材,便跟着李云暮往龙口县县衙而去。 潮湿、阴冷的大牢中,温子阳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死死的盯着黏腻的墙壁,不让自己昏过去。他怕这一昏过去,他就再醒不来了。 没想到,他没死在孟清尘手中,竟然要死在大牢里了,说起来这真是报应。 他当日处处针对宁荣,除了因为宁荣行事嚣张无忌之外,更因为他眉眼间与孟清尘有着两三分的相似,看到他,他就不仅想起孟清尘做的种种丑事,怒火就控制不住的蹭蹭蹭的往上蹿。 温子阳长出了一口气,可却觉得自己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温子阳?” 或许他真的要死了,不然他为什么竟然听到有女子唤他,而且这声音还与洛小娘子的声音极为相似。 “温子阳?” 温子阳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洛小娘子,可惜我不能再以李少卿为榜样了。 “温子阳。” 一只软软、凉凉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温子阳倏的一惊,他怕不是真的要死了?他怎么看到了洛小娘子,还看到了李少卿? 李云暮死死盯着洛一禾覆在温子阳额头的小手,有种上前一把扒拉开她手的冲动。 洛小娘子究竟知不知道她是个小娘子,究竟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最终,李云暮却还是没有动手,“他怎么样?” 洛一禾扣着温子阳的脉息摇头,“高热,伤口发炎,心中郁结,若是咱们再晚来一个时辰,怕是正好赶上给他烧纸。” 李云暮蹲下,“温子阳?” 不是幻觉? 温子阳叫了一声,“洛小娘子!李少卿!” 只可惜,他自以为他叫出了声,实际上却只是嘴巴翕动了一下,幸亏八卦炉感应到了,【他在叫你们。】 “是我们,我们碰到了韩秋。” 洛一禾回道。 李云暮狐疑看向洛一禾,“他说话了?” 洛一禾点头,“很小的声音,再加上一点唇语,我猜的。” 她放开温子阳的脉息,掰开他的嘴巴,将一粒黑漆漆的药丸扔了进去,“这是清热、退烧的,我看看你的腿,给你先上点药。” 她向前挪了两步,小心翼翼将温子阳腿上血淋淋的袍子轻轻揭起,可惜揭了一下没揭动,血痂已经将衣服与皮肉凝固在了一起。 “你忍着点痛,必须上药。” 李云暮蹲下,握住了温子阳的手,“你放心,只要人不是你杀的,你就绝对不会有事。” “不是我杀的。” 【不是我杀的!我那日真的只是想要在外边锁上他的房门,我都没有走到他房门口,就摔倒了。真不是我!】 第274章 入住小客栈 第289章 入住小客栈 “我相信你。” 李云暮松开了温子阳的手,从袖袋中摸出帕子细细擦着手指。 他之所以要来大牢,就是来确定温子阳究竟是不是凶手,既然他不是,他自然不会让他含冤。 “谢谢李少卿!” 温子阳低喃。 洛一禾好心替他翻译,“李郎君,他说谢谢你。” “职责所在。”李云暮看向洛一禾,她正望着温子阳血肉模糊的腿为难,李云暮扭头看向守在远处的狱卒,“准备两桶热水,两床被褥。” “是!” 狱卒不敢违背,赶紧让人去打热水。 有了热水,洛一禾很快便将温子阳的双腿给清理干净,又洒上药粉,这通忙活完才起身。 “不用夹板?” 李云暮狐疑。 “他腿上的伤口已经溃烂,若是用了夹板,就更不容易好了,我刚才摸过了,他的腿骨断裂的还算整齐,只要他自己不乱动,应该不会出现二次骨折的现象,等他伤口好些了再用夹板。” 李云暮颔首,叮嘱狱卒好好照顾温子阳之后这才与洛一禾一同离去。 龙口县的梁县令早就等在大牢门口了,一见李云暮出来,当即笑着迎上前去,“下官见过李少卿!李少卿怎么不提前知会下官一声,下官也好为李少卿接风洗尘啊。” “梁县令客气,我只是路过,正巧接了韩秋为温子阳鸣冤的状子,便来看看,此案这两日我便重查,再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还希望梁县令能够善待温子阳。” 李云暮的声音低了两分,“毕竟,温家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是是是,李少卿提点的是。” 梁县令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其实我也不相信温郎君会做这样的事,可这案子李少卿应该也了解了,人证、物证俱在,而且他还是在案发现场被人抓了现行,我就算有心包庇也是无力。” 梁县令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无须包庇,梁县秉公执法就很好。” 梁县令神色稍缓,“李少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我让人刚刚准备了一点薄酒,还请李少卿赏脸。” “不必,案子重要。我这就去龙口镇,当日经办此事的不良人是谁,还麻烦梁县令让他们与我同行。” “应该的应该的。我也陪李少卿……” “不必!” 李云暮拒绝的干脆。 梁县令却一点也不觉难堪,拱手笑道,“那我就多谢李少卿宽容,让我偷个懒。”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不良人,“这是石恩,我龙山县的不良帅,当日他正巧在龙口镇巡视。” 李云暮颔首,“走。” 石恩看了梁县令,见他点头,这才领着几个不良人快步去追李云暮和洛一禾。 直到李云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梁县令才暗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堂堂大理寺少卿不好好在大理寺待着,跑到我这龙口县作威作福来了。还温子阳是被冤枉的?他冤枉个屁!” “刘财!”他看向自己的长随,“让你给郡守送的信可送了?” 刘财当下应声道,“送了送了,而且小的还特意说明郎君一得到这消息,都没有去见李少卿便先送了消息。” 梁县令露出自己的大黄牙,“刘财啊,你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都是郎君教导的好。”刘财赔着笑脸跟着梁县令往县衙去,“郎君,你说这温子阳不会真是冤枉的?” “他冤枉?”梁县令不满横了一眼刘财,“你家郎君我才冤枉呢!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帮温子阳? 还不是因为温家与他都在长安做官。他要是救了温子阳,你说温家欠他多大一个人情。到时候,朝中有什么事情,还不是与他沆瀣一气。” “哎哟!”刘财一拍大腿,“还是郎君深谋远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那咱们怎么办?他要是硬说温子阳无罪,郎君也不好反驳?毕竟他是郎君的上官?” “所以,不是让你给郡守去信了吗?宁五郎毕竟是郡守最疼的小儿子,若是他都不急,那我急什么?”梁县令唇角勾起一抹得意。 到时候无论是这过江龙压倒地头蛇,还是地头蛇咬死了过江龙,与他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在梁县令美滋滋盘算的时候,李云暮一行人已经赶到了龙口镇,让大队人马住进了悦来客栈,他与洛一禾、洛南笙,再加上死皮赖脸的沈肆则直接去了胡家小客栈。 “掌柜的,可还有房间?” 沈肆本色出演,趾高气昂进去。 “有……”胡喜庆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瞬即赔笑看向洛一禾一群人,“诸位郎君、小娘子,不好意思,房间是有,但只剩一间了,住不下这么多人。” “那有什么关系,让他们搬走好了。” 沈肆伸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把金豆子。 “这、这……” 胡喜庆正为难,胡家娘子已快步走了过来,掐了一把胡喜庆,笑眯眯的与众人道,“郎君们,还有小娘子稍候,我与他们商量商量,万一事情要是没办成……” “简单!我就拆了你家的店!” 沈肆打断了胡家娘子的话,“你以为龙口镇这么多的客栈我们为什么选择你家?当然是因为想要看看那个红衣郎君、红衣小娘子曾经住过的房间了。” 他偏头看向洛一禾,“小娘子,到晚上,咱们也穿一身红衣,看看有没有人来砍咱们的头?” 胡家娘子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这都什么奇葩的人啊! “还不快去!” 沈肆瞪眼。 “是是是!” 胡家娘子不敢多言,一把扯住胡喜庆就开始挨着房间赔着笑脸劝客,好在大多说客人还是好说话的,尤其是他们免了房钱,又赔上一点小钱,又特意说明新来的这客人与当日的红衣小郎君性子有些相像,几位客人麻溜的走人了。 “怎么样,还是我厉害?” 沈肆得意的瞟了眼几人,见胡喜庆与胡家娘子过来,又趾高气扬道,“当时他们他们是在哪个房间被砍了脑袋的,快带我们去看看。” “这里!”夫妇二人将一行人领到北厢房。 第275章 疑点重重 第290章 疑点重重 房间不大,只有三十平左右,被一张梨木的八折镂空屏风隔成两部分。 外面靠窗是一张长案,长案上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笔架,正中是一张方桌,桌边有四个胡凳。 里面是一张梨木雕花大床,床上灰黄色的被褥凌乱散着,显然是刚刚的客人已经躺下了,靠床的是一张小巧的梳妆台,梳妆台南边是一个梨木柜子,和一个洗漱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铜盆,铜盆下是一个木桶。 除此之外,这房间再没有别的。 洛一禾打量了一圈,好奇道,“出事那晚,这房间就是这样?” “是是!”胡家娘子轻叹了口气,“我们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出事后,我们原本是准备将里面的东西换了的,可正巧有客人来,非要看原样的,所以,就都留了下来。” “一点变得都没有?”沈肆撇嘴,“我们可是早就打听了,说是当日这可是你女儿的闺房,你女儿的闺房就这样?” 胡家娘子讪讪,“大致的东西没变,就是之前的被褥是云霞色,后来被血都染红了,你都不知道我洗了多少遍才洗掉那些血。 还有那些棉絮,可都是上好的,结果都给糟蹋了,我扔又不舍得扔,就决定洗一洗,晒一晒,谁知道晒完那棉絮硬邦邦的,就算套进去,我也不敢再给客人用啊。” 沈肆横了胡家娘子一眼,丢给她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之后快步进去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褥子,“洛小娘子,你们快来看。这床上的痕迹是当时留下的?” 洛一禾几人走近,果然见床边上有深深的好几道划痕。 “听说凶器是一把菜刀?”李云暮扭脸看向站在门口的胡家夫妇。 “是,”胡家娘子轻叹了口气,“是我家的菜刀,天杀的那小郎君竟然拿去砍了人,结果菜刀也被不良人当做证据给带走了,害得我们不得不又买了一把菜刀。” “你的菜刀可够锋利的啊!” 李云暮若有所思看向胡家两口。 胡欢喜一怔,“郎君这话什么意思?” “你莫不是怀疑我们?”胡家娘子也不高兴了,“郎君可不敢这样说,这事,不良人都已经查清楚了,县令都已经判了。” 李云暮没有理会两人的反驳,只又问道,“当时两人的头都掉了?” 胡家娘子点头,指了指在自己脚下,“当时那位红衣小郎君的脑袋就在这,那位小娘子的脑袋就在床边,就是那位……师父站的地方。” 胡家娘子指了指洛南笙。 “看,两颗人头都砍下来了,还说你家菜刀不锋利?”李云暮凝眸看向两人。 两人一怔,好似是这么个道理,之后两人互视一眼,几乎是齐齐摇头,齐声道,“不不不,我家的菜刀一点都不锋利。” “真的。”胡欢喜怕几人不信,又强调了一下。 “有你这么说话的?”胡家娘子不满掐了一把胡欢喜,这才赔笑看向几人道,“几位郎君、小娘子有所不知,前几日青青的姑母,哦,青青是我们女儿。 她姑母病重,你说这上门看人也不能空手?正好我家刚买了半只羊,我就说给她砍一条羊腿带过去,费了老大的劲了,结果还是不行。到最后是我男人用斧头砍断的羊腿。” “对对!”胡欢喜猛点头,表示自家娘子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们两个谁砍的羊腿?”李云暮又问。 “当然是他!”胡家娘子指向胡欢喜,胡欢喜点头,“我力气大,这种活当然得我干。” “已你的力气,用你的菜刀连羊腿都砍不断,那位郎君怎么能砍掉人头?”李云暮凝眸看着两人。 两人怔住,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再说,菜刀那么小,他肯定不能一刀砍两个人头,得一个一个来,一刀下去,鲜血四溅,睡在旁边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李云暮又问。 胡家两口子更是傻眼,胡欢喜还不确定的看向身边的胡家娘子,“那晚咱们没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 生怕李云暮几人不信,胡家娘子赶紧解释道,“我们晚上虽然睡觉,但真的十分警醒,毕竟我们是开客栈的,万一半夜客人有什么急事,我们没听见,那以后谁还来我们家住?” “对对,我们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胡欢喜补充。 “那为什么杀人、砍头的动静,你们没有听到呢?”李云暮反问。 两人又呆住,片刻反应过来,“没有动静啊。” 李云暮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那日来了多少客人?” “就四个,两个小郎君住在南厢房,红衣小郎君、小娘子住在这间。” 胡欢喜道。 “这不是你女儿的闺房吗?既然有客房,为何让他们住你女儿的闺房?” “你个猪脑子!”胡家小娘子掐了一把胡欢喜道,“之前来了一对父女,他们要了两个房间,后来,哦,就是他们几个出去吃饭的时候,这父女俩个忽然退房走了。” “对对,这父女俩怪里怪气的,住进来的时候女儿一直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要父亲照顾她,可走的时候,父亲却是昏迷不醒的,还是我帮忙将人弄上马车的。”胡欢喜道。 “没有看大夫?”洛一禾插了一句。 “没有,之前那小娘子说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我就问了要不要帮忙请大夫,还特意告诉他们,别看我们龙口镇是个小地方,大夫却是很厉害的。 他家车夫告诉我,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提大夫的事情,说是之前他家老爷病了,他给请了大夫,这父女俩直接就把大夫赶出去了,还把他给臭骂了一顿。” 洛一禾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那父女多高?” “父亲比我高一点,小娘子与小娘子差不多高矮。”胡欢喜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自家娘子。 胡家娘子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洗漱架子上比划了一下,“郎君到这,小娘子到这。他们打量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了。” “那你们看看,与他们是不是有几分相似?”洛一禾拿出两张画像递与两人。 第276章 宁家神秘来客 第291章 宁家神秘来客 胡家娘子接过看了看,摇头,“不大像,又有点像。” 胡欢喜也凑了过来,“这两人怎么这么眼熟啊?啊啊……”他惊叫一声,“这不是镇子口通缉的那两人吗?” 胡家娘子一怔,将画像凑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又想了想,脸色瞬间白了,“这、这,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逃犯啊!” “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洛一禾从他们手上将画像抽走,沈肆眼角的余光已经瞟到画像上的人,不由啧舌,“这孟兰心和祝余胆子可真够大的,到处都贴着海捕文书,他们还敢四处晃悠。” “他们都是大夫,随便弄点药草,往脸上一抹,一般人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洛一禾收好画像道。也因此,她没有问胡家夫妇这两人的年纪,相貌,直接问了身高。 洛南笙眸色深了深,“他们若是胆子小了,又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去毒死钱家满门?” 他转眸看向胡家夫妇,“算你们运气好,要是他们真在你家住下,随便弄点药,啧,怕又是一桩惨案。” 胡家夫妇这会正后怕呢,听洛南笙如此一说,脸色更是又白了一分,“是是,是我们……” 胡欢喜想要说运气好,可忽然又想到死在这里的那小两口,运气好三个字实在是说不出来,只能讪笑。 “好了,你们去忙。” 李云暮挥手赶人。 夫妇两个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走了。 沈肆毫无形象在外边的胡凳上坐下,“显然,这案子有问题啊,可如今作案现场没了,受害人的尸体也没了,怎么查?”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李云暮转眸四顾,确实没有再多的发现,不由看向洛南笙。 洛南笙摇头,“房间打扫过了,而且来来往往又住过不少人,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若是能看一看死者的尸体,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尸体宁家的人已经带回去了。”这一点,来的时候,石恩已经说了。 “四郎!要不你给宁家去个信,把那两具尸体再要回来?”沈肆提议。 “那是宁家!” 李云暮横了一眼沈肆。 “宁家有什么……”沈肆突然顿住,“呵!这么巧呢?” 他的眸光不由转向洛一禾与洛南笙。 宁家不可怕,但南浦郡的宁家却是有背景的,而且背景深厚,否则也不可能他南浦郡在龙口山的北边,隶属淮南道,税收却还要强行要从隶属江南道龙口县的龙口镇收一半。 饶是这位宁郡守如此霸道,龙口县的梁县令连个屁都不敢放,甚至若是在龙口镇遇到了什么好东西,还会主动送去南浦郡给宁郡守。 而此刻,宁郡守就正在看梁县令送来的消息。 正在拆头上发钗的宁大娘子从铜镜中看宁郡守对着纸条一直发呆,扭头问道,“姓梁的又想巴结你什么?我告诉你,甭管什么都不行!再好的东西,能抵得上荣儿的命吗?都是他治下不严,才让荣儿遭此劫难。” “不是!” 宁郡守起身走到宁大娘子身边,扶着她转过去,替她拆头上剩余的发钗,“是李云暮去了龙口县的大牢,去见那个姓温的了。” “什么意思?”宁大娘子脸色瞬间变了,“他与温家有交情?” “娘子别急。”宁郡守安抚了一句自家娘子,这才道,“就算他与温家有交情,也绝对不会包庇温家的,他若能做出这种包庇的事情,他也做不了大理寺少卿。” 宁大娘子神色稍缓,“那他这是要做什么?” 宁郡守摇头,眸底浮出一抹不屑,“姓梁的一知道李云暮去见那姓温的,就火急火燎送了消息,根本就没有等李云暮从大牢里出来。这个蠢货!” 这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早一刻钟、晚一刻钟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消息的内容啊! 李云暮去大牢干什么去了?是受了别人所托顺便看一眼那姓温的,还是想要替姓温的翻案,还是这案子另有隐情? “我明日一早就去龙口镇。”宁郡守迅速下了决心。 “对!”宁大娘子脸上露出一丝狠戾,“告那姓梁的一状。” 宁郡守有些无语,却还是点头道,“好。” “郡守!” 门外传来长随宁良的声音。 “娘子先睡,我去去就来。” 宁郡守一出去,宁良便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那人又来了。” 宁郡守神色一凛,“人呢?” “我已经让宁忠带去书房了。” “走。”宁郡守没有多言,急急往书房而去,宁良快步跟上,“梁县令刚刚又传来一条消息,说是李少卿要重查小郎君的案子。” “哦?” “梁县令说,李少卿差人给那姓温的看了腿,还吩咐他好好照看,之后带着经办这案子的不良人去了龙口镇,咱们要不要阻止?” “阻止什么?” 宁郡守停下脚步瞪了一眼宁良,“你莫不是被那姓梁的给传染的,连脑子都没有了?我不是要为难姓温的,我是不愿放过害死五郎的凶手!我要他不得好死!” 倘若这案子真有什么隐情,自然是查出来的比较好。不然若是以后让他知道,杀害了他宝贝儿子的真凶竟然还活的好好的,他能怄死。 “是我一时糊涂。”宁良连忙承认错误。 宁郡守没有再多言,继续往书房而去,一打开书房门,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冲正陪着客人的宁忠丢了个眼色,宁忠与宁良便退了出去,又为两人带上房门。 “鬼郎君!” 宁郡守冲坐在交椅上的灰衣男子拱了拱手,“好久不见,不知鬼郎君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去年十一月,这人就来过一次,让他去龙口山打扫痕迹。 “郡守客气了。” 灰衣男子起身,反而冲宁郡守拱了拱手,直言道,“宁郡守,我们刺杀洛一禾的计划失败了。” “我知道。” 毕竟,尾巴还是他打扫的,“谁能想到洛一禾的命这么硬。” 鬼郎君一怔,便知道宁郡守是误会了,“不是去年,是今年刺杀洛一禾、洛南笙的计划都失败了。” 第277章 烂摊子,仇人有哪些 第292章 烂摊子,仇人有哪些 “今年?”宁郡守诧异。 “一共五次行动。”鬼郎君叹了口气,“都失败了。” 宁郡守的神色凝重起来,“洛衍可真是够疼这个女儿的,给她身边这是放了多少人啊。”他看向眼前灰衣人,“你们派去了多少人?” “收到冬梅的消息以后,我们就派去了一个人。”灰衣人解释了一句道,“当时只剩洛一禾一人,冬梅是不想自己动手,怕惹上嫌疑。结果,我们去的人肉包子打狗。冬梅与张妈妈也死了。” 宁郡守错愕。 灰衣人继续,“很久我没有收到消息,才觉得出事了,便派了十个人过来,又是肉包子打狗。之后又派了一个神箭手过来偷袭,还是有去无回。” 宁郡守心里开始打鼓,鬼郎君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之后,我们得到消息,他们要回长安了,我便让人在路上设伏,两次,都失败了。”灰衣人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我的人不行,主要是洛一禾、洛南笙太狡猾,他们与李云暮、沈肆同行,我们出手的时候有顾忌,所以才没有成功。” 宁郡守眸子骤然撑大,“所以,洛一禾、洛南笙现在在龙口镇?” 那鬼郎君来找他,莫非是要让他去刺杀洛一禾? 灰衣人点头,“明面上的确不好动手,所以刺杀洛一禾、洛南笙的事情,还劳烦郡守安排。” 宁郡守的嘴巴惊得都合不拢了,“我、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更提的,你们都不行,我、我就更不行了。” “宁郡守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涉险的,我会安排人保护你。再说,也没有让你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来啊,要用计谋。这说起计谋来,宁郡守称第二,还有人敢称第一吗?” 灰衣人给宁郡守戴了一顶高帽,不待宁郡守反应过来,已然拱手,“事情我都交代了,我与主人就等着宁郡守的好消息了。” “我不行……” 宁郡守的话音未落,他面前却已没了灰衣人的身影。 “娘的!” 宁郡守气的一脚踹翻了小几,还暗夜呢,暗算才是! 上一次就是这样,事先也不和他说,出事了才火急火燎的来找他,让他去擦屁股,知道他损失了多少人手吗? 悄咪咪的处理黑衣人,处理洛家护卫,然后在处理那些去处理此事的人。 这一次,更是直接将他们的任务交给了他! “郎君!” 宁忠、宁良听到里面动静冲了进来,见房中只剩宁太守一人,不由问道,“郎君怎么了?” “备马!去龙口镇!” 他心思转了转,“不,备马车!” 宁郡守疾步又回了主院,“娘子!不好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宁大娘子狐疑看向宁郡守。 “梁县令刚刚来消息说,李云暮要重查荣儿的案子!” “反了他了!”宁大娘子勃然大怒,“刚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李云暮要包庇姓温的,你还说他不会做这种事。” “娘子!他要查便让他查,万一那姓温的真不是凶手,我们杀了姓温的,那不是便宜了凶手?” 宁大娘子哼了一声,狐疑看向宁郡守,“那你说什么不好了?” “洛一禾、洛南笙跟李云暮在一起。” “他们真是好大的狗胆!” 宁大娘子直接从床上下来,看向宁郡守,“还愣着做什么?叫人!我们去龙口镇抓人。” 夜在宁家的疾行中褪去颜色,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洛一禾才起身,沈肆就凑了过来,“林默把人带回来了,四郎要去审,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 洛一禾胡乱抹了一把脸,跟着沈肆就出了胡家小客栈,晃晃悠悠绕个圈进了悦来客栈,悦来客栈二层最里面的厢房中,李云暮正蹙眉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人都被你弄成这样了,你让郎君怎么问?”郑直踢了林默一脚。 “不是我干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林默委屈死了,为了这个叫舞文的小厮,他费了多少工夫。 “原本我是想要带他去看大夫的,可后来我一想,大夫把他弄醒,我还得把他打晕,所以就这样把人扛来了。我去请大夫。” 林默一转身就看到沈肆与洛一禾进来,脸上一喜,“正好洛小娘子来了,给他看看。” 洛一禾看向地上躺着的少年,“他就是宁荣的小厮?” 林默点头,“宁家发现宁荣不见,就将他打了半死赶出了宁家,也幸亏把他赶出去了,若是宁家再得知宁荣死讯以后再找他麻烦,估计他就得给宁荣陪葬了。” 洛一禾蹲下,扣住舞文脉息,片刻抬头看向李云暮,“伤口有些发炎,人有些发热,先给他治,还是先叫醒。” “叫醒。” 洛一禾直接取了一枚银针刺入舞文人中,轻轻一拈,舞文便嘤的一声转醒,狐疑看了眼几人,脸上俱是警惕,“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家郎君是谁吗?我家郎君是郡守府的小郎君。” “他已经死了。” 李云暮干脆利落的给他来了当头一击。 舞文愣住。 “一会宁家的人就来,若是我们把你交给宁家,你觉得你会怎么样?”李云暮又问。 舞文的脸瞬间白了,“我家郎君真的……” “是,不止他,还有他娘子,都死了。” “说,你家郎君都有哪些仇人?” 见舞文不答,林默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别磨叽,再磨叽,宁家就真的到了。到时候,因为你没看住你家郎君,让他溜出去,然后死了,你觉得宁家……” “左二郎!他那日直愣愣的看着柳娘子,我家郎君就生气了,让人挖了他一只眼睛,说他日后敢再犯,就挖了他另一只眼睛。” 洛一禾啧舌,这可真是够霸道的,难怪要被人砍头了。 “还有吗?”李云暮又问。 “有!苏七郎,他的斗鸡赢了我家郎君,我家郎君便让人打折了他一只手。李二郎,他和我家郎君争一株百年的人参,我家郎君就找人套麻袋打了他,抢了他的人参。好像就因为这个,李二郎他娘死了。” 李云暮脸色黑沉沉的,“还有吗?” 第278章 是个狠人 第294章 是个狠人 昨晚李云暮、沈肆说起宁家的时候,就说事情太巧了。 南浦郡郡守姓宁,叫宁远山,是宁氏一族的旁支。而皇后,正出自宁家,算起来,宁远山还应该叫皇后一声堂表姐。 因此,许多人都以为宁远山受到皇后青眼,是因为这层关系。 可实际上,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宁远山这一支早与宁氏本家离得远了,别说攀上皇后,就连宁家的管家都未必能攀的上。 皇后青睐他主要是因为他娶了宁心怡,宁县主。 宁心怡与宁家其实并无关系,只是碰巧也姓了宁,不过巧就巧在,宁心怡救过皇后,也因此后来被圣人封她为县主。 而宁心怡这人是个人精,知道自己的泼天富贵是如何来的,经常是想皇后所想,急皇后所急,后来更是选中了宁远山,彻底将自己绑在了宁家的大船上。 凭借着宁心怡与皇后的这层关系,外放的时候,宁远山便分到了这个油水最足,麻烦最少,却又最容易干出功绩的南浦郡,更是强横的占了龙口镇一半的税收。 也因此,他们昨晚就料到宁家来了或许会找他们的麻烦,可没想到这照面没打,就直接下杀手。 “失策了!这宁心怡就是个疯子!” 洛南笙说着,麻溜的将洛一禾推到了李云暮身后,然后看向李少卿,“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郑直,去帮忙!” “是!” 郑直紧跟在洛南笙身后冲了下去,片刻打杀声成一片。 已经冲到二楼的沈肆看了眼李云暮,哼了一声没有过去,反而趴在栏杆上冲下面叫嚷,“宁心怡!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敢冲小爷动手,你死定了!” “哎呀,沈郎君,你怎么在这里?” 宁大娘子仰着头诧异望着沈肆,“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沈郎君,本县主正在抓逃犯,你在楼上可千万别下来,刀剑无眼,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我呸!你个狗东西!什么没看到我,我看你就是冲我来的!”沈肆叫嚷。 “沈郎君稍安勿躁,等本县主抓到逃犯再与你赔罪。”宁大娘子没工夫与沈肆扯皮,眼见自己的人被洛南笙、郑直撂倒一片,瞬间黑了脸,“谁能杀了洛南笙,赏钱万贯!” 啧!洛一禾啧舌,这可真是皇后忠心的狗腿子啊。幸亏太子出事的时候宁心怡不在长安,不然他们未必能跑出长安。 洛一禾悄咪咪的凑近李云暮,“李郎君在等什么?” 宁心怡虽然带了不少人,但李云暮手里可是有三百护军的,冲上来,分分钟秒掉宁心怡的人。 李云暮看了眼她,将目光又投向了下面的战场,显然没有说的打算。 洛一禾撇嘴,心思微转,“有了免死金牌,我是不是杀了宁心怡也没事?” 李云暮忽的转头看向洛一禾,幽黑的眸子直直望着她清澈的凤眸。 免死金牌是给人以防万一保命用的,眼前这位,却想仗着免死金牌胡作非为? 洛一禾忽的笑了,“这就是可以了?” “只能用一次!” “没事,以后我再做点利国利民的好事,让圣人多赏赐几块就是了。” 说罢,她也不看黑了脸的李云暮,小手拢起放在嘴边,朝下面的洛南笙就喊道,“哥!杀了宁心怡!反正咱们有免死金牌,咱们不怕!” 宁心怡倏的瞪向洛一禾,不等她释放怨念,洛南笙一脚踹飞眼前的护卫,身形一动,手持长剑,若流光一般便朝宁心怡心口刺去。 “好胆!” 宁心怡忙不迭的向后退,站在她身旁的两名护卫上前,手腕一动,腰间软剑出鞘,一上一下直逼洛南笙死穴。 “这两人,好厉害!”洛一禾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 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一笑,又压了下去,“弓箭手,准备!” 长廊两边紧闭的房门打开,一队背着弓箭的护军冲出,挽弓搭箭,瞄准楼下打的正欢的一群人。 “洛郎君,走!” 郑直一把拽住洛南笙,往楼梯口退去。 “射!”李云暮一声令下,箭矢如雨“嗖嗖嗖——”激射而下。 宁心怡脸色大变,都说她是疯子,李云暮才是真的疯子。 她可是县主啊,与他又无冤无仇,他说射杀就射杀,一点情面都不留! 一名护卫护着宁心怡退了出去,至于她带来的人,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一直躲在悦来客栈外边马车里的宁远山,听到这动静,脸色大变,哪还敢再躲着,匆忙跳下马车,扶住脸色煞白的宁心怡,冲着里面高喊,“李少卿!误会!误会!” 这便是他一早与宁心怡商量好的对策,宁心怡带护卫去抓人,若是抓到了,或者杀掉了洛南笙、洛一禾,他们就强势一点,说李云暮、沈肆包庇逃犯。 万一他们失手了,他就冲出来说是误会,之后,再想别的法子弄死这两人。 没想到,一个照面,李云暮就给他来了个团灭。 护着宁心怡退出的护卫见宁远山接手了,不着痕迹冲他点了下头,转身几个闪烁消失不见。 “李少卿!误会啊!” 宁远山继续冲里面喊话。 哗啦啦,一队弓箭手从里面冲出来,瞬间将宁远山、宁心怡两人给包圆了,随后,李云暮才领着人慢悠悠出来。 “李云暮!” 宁心怡惨白的脸瞬间涨红,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宁远山,抬手指着李云暮的鼻子,“你是不是想要造反啊?我可是圣人亲封的县主,你也敢随意射杀?” 李云暮瞟了眼指着他的手,“砍了!” “娘子!” 宁远山快一步一巴掌拍落宁心怡的手,李云暮这个疯子,刚刚这么多人都敢杀,谁知道会不会真的砍了她的手? “李少卿!误会!这都是误会!” 宁远山丢给宁心怡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拱手冲李云暮行礼,“南浦郡郡守宁远山见过李少卿!” “南浦郡郡守?” 李云暮上下打量着宁远山,“淮南道的?你可知这是何处?这是江南道龙口镇,你从淮南道跑来江南道做什么?” 第279章 免死金牌还能这么玩 第295章 免死金牌还能这么玩? 宁远山一噎,他一直收着龙口镇的税,将龙口镇当做自家后花园,想来就来,哪还需要理由? 可这话,他哪敢与李云暮说。 “宁荣是我最小的儿子。” “哦,”李云暮轻哦一声,“那宁郡守的消息够灵通的,我昨日才决定重查令郎遇害一案,今日一早,宁郡守就已经到了龙口镇。看来是与梁县令关系不错了?” 他偏头看向郑直,“宁郡守与梁县令是姻亲?” 郑直摇头。 李云暮回眸看向宁远山,“那就是宁郡守与梁县令结党了?” “下官惶恐!”宁远山一撩袍子跪下,“我与梁县令并不熟悉,只是因前几日小儿的案子有过几面之缘,也因此,格外关注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原来如此。”李云暮似笑非笑看了眼宁远山,“宁郡守无须与我解释这个,我是大理寺少卿,不是吏部,不管这些。若是圣人问起,我便如实回答,若是圣人不问,我自不会多言。” 宁远山僵住。 宁心怡怒了,她是看出来了,李云暮这就是在找茬啊。 “李少卿好大的威风!” “比不上宁县主,都敢劫囚了!” 宁心怡气的一个倒仰,“我何时劫囚了?李云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是要告诉皇后娘娘的。” “说的就好像我不会与圣人回禀此事是的?从梅里出发,到龙口镇,短短数日行程,算上县主亲自出马的这一次,就已经有三次劫囚了。怎么着,我不下狠手,真当我是泥捏的?” 李云暮冷眸睨着宁心怡,“县主不如随我一同前往长安,咱们在圣人、皇后娘娘面前好好说道说道此事,宁家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 “李……” “娘子!” 宁远山急急呵断宁心怡的话,宁心怡虽然嚣张跋扈,可明显不是李云暮的对手,再说下去,不一定又给她按上什么罪名呢。 “李少卿误会了,我家娘子并不知道李少卿曾经遇到劫囚的事情,她之所以带人冲进客栈,只因为是想要替皇后娘娘、替大理寺分忧,抓住谋害太子的逃犯洛一禾、洛南笙。” 宁远山冲宁心怡丢了个眼色,这才是重点,不要被人再牵着鼻子走了。 “对!” 宁心怡冷静下来,看向李云暮身后的洛一禾与洛南笙,“依本县主看,李少卿是包庇逃犯,被本县主撞破,恼羞成怒,才想要杀人灭口?” “林默!” 李云暮唤了一声,林默从客栈走出,打开一个锦盒,露出一枚玉如意,“这是圣人赐给洛小娘子的新婚贺礼,宁县主竟然说洛小娘子是逃犯,难道是想要指责圣人包庇洛小娘子吗?” 什么时候皇上给洛一禾送了这玩意! 宁心怡腹诽,却也不敢再揪着洛一禾,将眸光转向洛南笙,“就算洛一禾是出嫁女,不受牵连,但洛六郎总是逃犯?” “你才是逃犯!你全家都是逃犯!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洛一禾从袖袋中摸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对着宁心怡惊得瞪圆的眼睛满意一笑道,“宁县主,刚刚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在想啊,我哥是拿着这块免死令牌抵杀了太子的罪呢,还是拿着这块免死令牌抵杀了你的罪呢?哎呀,不对,这样就亏了,你怎么能与太子相比。” 洛一禾笑眯眯的望着宁心怡,“听说县主除了死了的宁荣还有四个儿子,不如我哥就用这块令牌抵杀了你与你四个儿子的罪?” 李云暮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就知道。 洛小娘子不愧是洛小娘子。 郑直听直了眼睛,还能这样玩? 沈肆更是眸光灼灼的盯着洛一禾手中黑漆漆的令牌,原来免死金牌还能这样用,早知道这样,他跪着求也要求圣人给他一块啊,要是他有了免死金牌,金三还敢跟他炸毛? 宁心怡又气又怒,偏偏又无可奈何,呕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这是误会了?”宁远山讪讪,悄悄握住宁心怡的手,这事看来明着不行了,咱先忍下这口气。 “误会?” 李云暮抬手指向后边的悦来客栈,“瞧瞧这客栈被你们毁成什么样子了?” “赔!我们赔!”宁远山干脆利索道。 “那就好。”李云暮唇角浮起一抹笑意,“这里是龙口镇,过了龙口山,就是宁郡守的南浦郡了?” 宁远山一时摸不准李云暮套路,不敢多言,只小心应道,“是!” “听说龙口镇的税收有一半归宁郡守?” “是!这是户部允了的。毕竟南浦郡比龙口县大得多,需要发展,需要钱的地方也多。” “也就是说,从龙口镇到南浦郡,实际上都算是宁郡守的地盘?” “这……可以这么说。” “好!” 李云暮应声,“林默,将囚犯一会交给宁郡守。” 宁远山傻眼了,“什么囚犯?” “假药案的几个囚犯,要押去长安。这一路都是劫囚的,既然从龙口镇到南浦郡都是宁郡守的地盘,这看管囚犯的事情也就交给宁郡守了。” 宁远山目瞪口呆。 “哦,还有,洛小娘子、洛郎君都是圣人要见的人,他们若是在这一段出了事……”李云暮意味深长望着宁远山,这账也会记在你头上。 “咳!”被完全忽略的沈肆不满了。 “还有沈郎君,他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不止圣人,安乐长公主那一关,宁郡守就过不去?所以,辛苦宁郡守了。” 李云暮丢下这话,与洛一禾、洛南笙、沈肆几人潇洒而去。 宁远山、宁心怡完全傻眼了,看着客栈地上躺着的刺猬,他们忙活半天忙活了个什么?千里送人头? “宁远山!” 宁心怡怒目瞪向宁远山,“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娘子息怒,息怒!我也没想到李云暮这么狠啊!”宁远山心里泛苦,却还是安慰宁心怡道,“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下毒、放火,我就不信弄不死洛家兄妹。” 他觑了眼宁心怡的脸色,又瞥了眼被推过来的囚车,“不过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赶紧找梁县令借人看住囚犯,若出了什么岔子,那才是真正的授人以柄啊。” 第280章 果然是老狐狸 第296章 果然是老狐狸 宁心怡望着丢在他们眼前的三辆囚车,怒气又染红了眼,“李云暮真是狗胆包天,他就这么把囚犯扔给我们了?” 宁远山讪讪,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 宁心怡气的连连冷哼两声,眸光不善的盯着囚车,“若囚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的确有些麻烦,但李云暮也讨不到好?” “你就这样把吴远山、吴轻舟、王掌柜扔给那个县主?她那暴脾气,你就不怕她杀了他们?”已经走远了的洛一禾好奇的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如此最好。”李云暮在一个卖胡饼的摊前停下。 洛一禾眸子撑大,倏的回头,确认吴婉秋并没有跟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郑直忍不住笑了,“小娘子放心,不会出事的。” 他左右瞥了眼,一边弯腰为李云暮擦拭矮凳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囚车里的不是真的吴远山,是护军假扮的。” 洛一禾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坐下看向李云暮,“你这是钓鱼执法?” 宁心怡不动什么歪心思还罢了,若是想要拼着让李云暮倒霉去杀囚犯,正好坐实她劫囚灭口的罪名? “钓鱼执法?”李云暮凝眸看向洛一禾。 “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洛南笙解释了一句。 “这句不好,还是洛小娘子的钓鱼执法比较形象,黑心肝的果然是黑心肝的。”沈肆接过郑直递来的胡饼,此刻对李云暮依旧怨气浓浓。 “黑心肝也比随意杀人好。” “李四郎!”沈肆气的跳脚,“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太过分了!不吃了!” 他“啪”的将手中胡饼砸向郑直,起身气哼哼跑走了。 洛一禾望着沈肆绝尘而去的背影,转眸看向毒舌的某人,眸光闪了闪,情况有些不对啊。 李云暮之前也毒舌,但对沈肆都还算温和。 之前沈肆为了要回乌鸡,差一点将满手的泥抹他脸上,他也只是阴沉着脸,让郑直将乌鸡给了沈肆,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今日怎么瞧着,他是专门戳沈肆的伤疤呢? 沈肆哪里得罪他了? 洛一禾殷勤的将羊肉汤挪到李云暮面前,“李郎君,沈郎君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你和我说说,我帮你去骂他。” 李云暮慢悠悠将饼子撕成一条一条的泡入汤中,之后才道,“没有。” 洛一禾一噎。行,沈郎君,不是我不帮你啊,实在是你这个表哥的嘴巴太紧,我也套不出话来。 她老老实实的拿过饼子正准备撕,洛南笙却已将泡好的汤饼放到她面前,将她面前的那一碗端到了自己跟前,又接了洛一禾手中的饼子。 “谢谢哥!” 洛一禾笑眯眯的与洛南笙道谢,低头吃了起来。 洛南笙轻笑,手中撕着饼子,眼睛却看向李云暮,“李少卿!之前我们在龙口山遇到伏击,后来孟太傅差人来龙口山找我,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清理了痕迹?” “嗯。”李云暮轻嗯,看了眼洛南笙,“就是你猜的这样。” 还真是宁家。 “呵!”洛南笙唇角的笑容冷了下来,“看来,之前的那些刺客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了。” 李云暮手中的筷子顿住,“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李少卿已经差人去查了?”洛南笙惊讶。 洛一禾恍然想起刚刚从房间中冲出的弓箭手,“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找麻烦?” “只是防患于未然。宁远山此人,看似懦弱,实则颇有心计。至于宁心怡,看似心情暴躁,行事冲动,实际也未必如此。” 他放下手中竹筷,看到洛一禾正一脸震惊的望着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她能将皇后哄的团团转,岂会真是鲁莽之人?宫中可不是只有皇后的。” 对哦。 洛一禾瞬间明了,宁心怡若是行事冲动,作为皇后的忠心走狗,早被人算计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安安稳稳的随着宁远山来南浦郡? 洛一禾豁然看向洛南笙,“哥,之前与你交手的两名灰衣护卫,有一个护着宁心怡逃了出去,可刚刚我们出来,并没有在宁心怡身边看到那名护卫。” “那两个人身手的确厉害,不输与之前我们遇到的刺客。”郑直补了一句,他拉着洛南笙后退的时候,与其中一人过了两招,立刻就知道,灰衣护卫不是之前冲上来的那些乌合之众。 “不是还留了一具尸体吗?一会看看那尸体还在不在就好了。”李云暮起身。 洛一禾随之起身,好奇道,“要是不在呢?” “找。”李云暮丢了一个字。 眼见洛一禾瞪眼,郑直嬉笑着解释,“我家郎君让我在那人的尸体上撒了毒药,小黑一定能找到的。” 洛一禾冲李云暮竖了一个大拇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李少卿不愧是李少卿。” 李云暮唇角极快翘了一下,“走,去胡家还原一下案发经过。” 他瞟了眼洛南笙,这想法还是他昨晚提出的,不知道对查案子有没有帮助,若是有,这又是一功。 李云暮、洛一禾三人到的时候,沈肆早已经在胡家了。 他虽然生李云暮的气,但是看热闹这种大事肯定不会落下,此刻见几人进来,直接无视李云暮,招呼洛一禾、洛南笙道,“洛一禾!洛郎君!来,这边坐。”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放着的两个小墩子。 “就这样干看啊?”洛一禾快步过去坐下,咂咂嘴,看热闹的标配瓜子、爆米花,可惜这里都没有。 “给你这个。” 沈肆掏了一包果脯。 洛一禾笑嘻嘻接过,有了吃的,瞬间有了吃光群众的味道了,她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有些紧张的胡家两口子,洛南笙正在对他们进行最后指点。 “开始。” 洛南笙与李云暮退到一旁。 先是扮演了车夫、祝余、孟兰心的三人进来,看着手中纸条说着由胡喜庆提供的那日孟兰心三人的言辞。之后胡喜庆将人领去厢房。 “掌柜的,还有没有房间?”韩秋与一位扮演温子阳的护军一起出场。 第281章 还原案发现场 第297章 还原案发现场 胡喜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迎出来,问着同样的话,“二位是一起的?” 两人点头,胡喜庆笑道,“正好还有一间,两位住……” “这一间我要了!” 一个也穿着红衣的护军进来,将一个钱袋扔给胡喜庆。 之后一模一样的剧情一幕一幕发展着,沈肆啧舌,“我敢打赌,孟兰心是看到韩秋、温子阳跑路的。” 这两人的房间门对门,只要站窗户边就能看见。 洛一禾点头,就见扮演宁荣的与扮演温子阳的护卫打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等韩秋和扮演柳红的两人开始着急,门口传来女子厉声呵斥的声音。 声音还未落下,宁大娘子一阵风似的已经冲到了李云暮身前,“李少卿不是说要重查荣儿的案子吗?竟然还有心情在这排戏?” “宁县主就不好奇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就不好奇你儿子死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李云暮眸光瞥向呆愣住的几名表演者,“继续。” “五郎!不要打!停手!”扮演柳红的护军捏着嗓子叫嚷,韩秋也跟着嚷,“温兄,息怒!好好说话!” 胡欢喜怯怯瞥了眼李云暮,准备上场分开两人,洛南笙却提醒道,“这里,胡家娘子应该先说话,你们就要照着当时发生的事情演,不要随意篡改,不然会漏掉线索的。” “是是是!”胡喜庆应着退后,胡家娘子赶紧冲胡喜庆怒吼,“还不快把人拉开?” 胡欢喜上前将两人拉开,宁心怡此刻也看到了扮演自家宝贝儿子的护军的脸,不由撇嘴,“荣儿可没有这么丑!” “可惜,人死了。”李云暮面不改色捅刀子。 宁大娘子瞬间黑了脸,想要叫骂却被宁远山拉住。 演戏的几人继续照着那日事情的发展表演,胡青青也是穿着当日穿的红裙进场,与胡家夫妇说着那日一样的话。 “这对破案有什么帮助,我看李少卿就是闲的。”宁大娘子腹诽。 “闲的也比死了好。” 宁大娘子脸色铁青死死瞪着李云暮。 洛一禾啧舌,曲臂捅了捅身边的沈肆,凑近他小声嘀咕,“其实,我觉得李少卿对你还算是客气。” “你是哪边的啊?”沈肆瞪眼,“你可别忘了,是谁罩着你的?” “你这边的,你这边的。” 洛一禾好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炸毛的沈肆,“看戏,看戏。” 她心中却已开始呼叫八卦炉,【小八!】 没有回应。 洛一禾诧异,【小八?你怎么了?】 【没事,我在感应我的那一缕残魂。】八卦炉看向洛一禾。 【感应到了吗?】 八卦炉摇了摇大脑袋,【气息一闪而过。】 【没事,你再慢慢感应,反正看这情况,还得在龙口镇呆一两日。一会你告诉小黑,让它把巨蟒和夭夭丢到那个宁心怡身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敢带人来抓她和洛南笙,那她要是不送她一份大礼,岂不是太不会做人了?所以,先派夭夭去打探打探她的喜好,听听她的小秘密,然后一击必中。 【好嘞!】八卦炉爽快应道,搞事情,它最喜欢。 洛一禾美滋滋的继续看戏,还悄悄的瞥了眼宁心怡,她黑着脸死死瞪着几个演戏的人,却是学乖了,不再轻易出声。 “事情就是这样的。” 胡喜庆跑到门外又跑回来道,“我就把不良人带进来了。” 他话音才落,林默就带着石恩进来,胡喜庆眼睛一下亮了,“对对对,那日来的就是他们几个。” 石恩望着院中的菜刀,呆愣的陌生人,还有窗边站着的胡青青、胡家娘子,有一瞬间的恍惚,缓缓转眸看向李云暮。 李云暮看向他,“你那日过来,便是这个场景?” “是。” “之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我带人看了现场,又询问了证人,之后便将温子阳、韩秋带走了。”石恩如实道。 “你带走的凶器呢?” “带来了!”石恩看向身边不良人,他忙将一个布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把沾着污渍的菜刀,递向李云暮。 郑直上前接住,“胡掌柜,借用一下你家肉墩子。” 胡喜庆赶紧将一个木头墩子搬出来。 郑直顺手将一块手指粗细的羊腿骨扔到木头墩子上,提刀就砍。 “这是物证!”石恩急急叫停,可惜郑直手中的菜刀已经落下,“叮!”的一声,菜刀被羊骨头弹起。 郑直握紧菜刀又一刀落下,一刀又一刀,一口气砍了十几刀才停下,可羊骨上除了有些裂痕之外,丝毫没有断裂的痕迹。 这场景,不用解释,谁都能看明白。 “这不是凶器!”石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所以,这件案子的凶器你们都没有找到,怎么能说温子阳是凶手?”李云暮凝眸看向在门口,正准备溜的梁县令。 梁县令脚步仿若被定住,讪讪转身,进来,腿一软跪下,“下官疏忽。当时这菜刀就在案发现场,上面还沾有血迹,谁能想到它不是凶器啊?” 李云暮未置可否,“仵作呢?仵作难道没有验尸吗?” 梁县令讪讪,当时一知道死的是宁荣,人证物证又都有了,温子阳又是一身血,他自然死死盯着温子阳,哪还想别的? 后来宁家人来了,更不可能让他验尸了。 “原来梁县令就是如此办案的。”李云暮的声音冷了下来,偏头看向林默,“去龙口县,将温子阳从大牢里接出来。” “等一下!”宁心怡不干了,“就算菜刀不是凶器,也不能说明温子阳不是凶手,或者是他把真正的凶器藏起来了呢?李少卿应该做的是严审温子阳,十八般刑具都给他用上,我就不信他不招。” 李云暮没理会她,而是看向宁远山,“宁郡守也是这般认为的吗?” 宁远山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他要是认了,他敢打赌,李云暮下一个做的,就是查看他南浦郡的卷宗。 见他不语,李云暮偏头看向林默,林默疾步离去。 “咯咯咯!” 就在此时,乌鸡咯咯叫着冲进来,直扑宁心怡。 第282章 你相好是谁 第298章 你相好是谁? “啊!” 宁心怡一声尖叫,一把拽过宁远山挡在他面前,乌鸡却是从他们头顶飞过,得意的回头咯咯叫了一声,颠颠跑到了洛一禾跟前,得意的仰着小脑袋望着洛一禾,怎么样,我干的漂亮? “一会给你好吃的。”洛一禾当即道。 “郎君!”宁心怡恶狠狠的瞪着洛一禾,抬手指向她身边的乌鸡,“我要吃那只鸡。” “你想吃屁!” 洛一禾毫不客气的回嘴。 “放肆,你……” “你们若是不想追查杀害宁荣的凶手,此案便就此结案。”李云暮冷冷的声音响起。 “娘子!”宁远山轻轻握了握宁心怡的手,大局为重! “若是李少卿找不到杀害我儿的凶手,我与你绝不善罢甘休!”宁心怡将怒火转到了李云暮身上。 李云暮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凝眸望向胡青青,“你那日穿的便是这身?” “是。” “与你相好之人叫什么名字?”李云暮又问。 胡青青小脸忽然爆红,扭头看了眼呆住的胡喜庆与胡家娘子,又看向李云暮,“我、我没有相好之人,郎君不要胡说。” “是啊,这位大人,”胡家娘子赔着笑脸道,“我家青青还未定亲。这话可不敢乱说。” 李云暮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眸光瞬也不瞬的望着胡青青,“我再问你一次,与你相好之人姓甚名谁?” “小娘子!”郑直开口道,“事情若是没有查清楚,我家郎君也不会随便问话的。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如此遮遮掩掩,莫非是你与你相好合谋杀了宁荣?” “我们没有!”胡青青脸色大变。 “所以,你相好姓甚名谁?”李云暮又问。 胡青青哑然,想要改口已是来不及,胡家娘子已冲到跟前,抬手就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 “你个死丫头,还不快说,那人是谁?你与他相好多久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与你阿耶?你有没有被他骗去身子?说话!你快说话呀!” 胡青青这会不止脸红,眼睛也红了,跺脚嗔了一声胡家娘子,“阿娘!你在胡说什么呢?表哥不是这样的人。” “表哥?”胡家娘子一怔,手上一用力又掐了胡青青一把,“你什么时候与他好上的?那就是个无赖?你怎么能与他相好?” “阿娘!之前你不是这样说表哥的,你说表哥一表人才,对人温柔又体贴,谁若能嫁了他,这以后的日子就等着享福。”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胡家娘子傻了。 “当日表姑让你帮忙给表哥介绍个姑娘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说的啊。”胡青青提醒。 胡家娘子嘴里发苦,望着眼前傻乎乎的女儿,心中是又气又悔,不觉又掐了她一把。 “你个傻丫头,当着你姑母的面,我可不得这样说?难道我还要告诉你姑母,她儿子又蠢又笨,不学无术,没有哪家的小娘子能看得上?你、你怎么就瞎了眼了?” 胡青青呆住。 李云暮趁这个间隙才又问道,“那日你回来的时候,你表哥可曾送你?” 胡青青摇头,“他不在家。” “一会再与你算账。”胡家娘子狠狠瞪了一眼胡青青,看向李云暮,赔笑道,“郎君,那位客人是第一次来我家住店,我们与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们想要谋财害命?”宁心怡咬牙切齿道。她此刻看向胡家人的眸光仿若淬了毒,恨不得现在将他们碎尸万段。 “不敢,我们不敢的。”胡喜庆连连摆手,被吓得大汗淋漓。 “若真是我们,我们怎么还会去报官?”胡家娘子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贼喊捉贼。” “好了!”李云暮打断几人争执,“我只是例行询问。案件没有明了之前,胡掌柜,你们一家最好不要离开客栈。” “是是!”胡喜庆连忙应声。 李云暮冲石恩招手,待他上前,压低声音道,“去将胡小娘子的表哥请来。” 石恩应声而去,李云暮这才招呼众人,“走。” “李少卿,下一步去哪查?”宁心怡跟上。 李云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悦来客栈你们收拾好了?” “我们已经赔偿过了。” 宁远山赶紧道。 “我家郎君是问,死了的那些人你们弄哪去了?”郑直出声。 “那些毕竟是我宁家护卫,我们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所以已经将他们的尸体送回南浦郡了。”宁远山解释。 “那就是在龙口山山脚了。” 宁远山、宁心怡诧异看向李云暮,什么龙口山山脚? 郑直热心为两人解惑,“为了防止杀害宁五郎的凶手跑掉,我家郎君在龙口县和龙口山山脚都设了卡子,没有我家郎君的信物,谁也走不了。” 他话音才落,宁忠已小跑进来,看了眼李云暮等人,没有说话,只默默站到了宁远山身边。 宁远山叹气,李云暮却已大步向外而去。 洛一禾拿着果脯,沈肆指挥随心搬着小木墩赶紧往龙口山山脚转移。 宁远山忽然心里有些慌,李云暮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然为什么想要查看护卫的尸体? 他悄悄瞥向自家娘子,见她正怒目瞪着李云暮,心思微动,叹气道,“李少卿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难道还想要揪着咱们抓捕洛一禾、洛南笙的小辫子不放?” “他敢?”宁心怡冷笑,“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皇后娘娘的。我看他在皇后娘娘面前是不是也敢这么张狂?” “娘子息怒,咱们快跟上去看看。”宁远山叹气,“别一会让他再给咱们扣上什么罪名。” 宁心怡又是一声冷笑,却也不敢再停留,与宁远山一起急急去追。 被忘记的梁县令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起身,准备悄咪咪的回龙口县。他就不该一时好奇来龙口镇凑热闹,这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 他正准备走,前面走着的宁心怡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梁县令。 “梁县令!若不是李少卿恰好路过龙口县,杀害我儿的凶手岂不是就逃之夭夭了?对此,你就不想与我说点什么吗?” 第283章 少了一具尸体 第299章 少了一具尸体 梁县令呆住,再一次后悔,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对不起。”梁县令讪讪,“是我一时不察,等此案了结,我会请大师为宁五郎诵经超度的。” “呵!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大师难道我没钱请吗?梁县令是看不起谁呢?”宁心怡咄咄逼人。 梁县令求救似的看向宁郡守。 宁郡守叹息,“娘子,梁县令肯定也不想这样的。” 梁县令猛点头。 “你少替他说话。小心梦里荣儿来找你。”宁心怡一把拂开宁远山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步步走近梁县令,压低声音道,“若是不想我将此事禀报皇后,那你就替我做一件事。” “县主请说。”梁县令不敢有丝毫犹豫。 “洛一禾、洛南笙就住在胡家小客栈,是?” 梁县令点头。 宁心怡唇角勾起一抹狞笑,“我要你放火烧了胡家客栈,烧死洛一禾、洛南笙。” 梁县令脸色煞白,嘴唇都开始哆嗦,“这、这不好,沈郎君与李少卿也在胡家小客栈住着,若是他们出了事……上面肯定不好交代啊。” “你蠢啊!放火的时候你不会在洛一禾、洛南笙的房间四周多倒些火油,不会事先先弄晕他们?再说了,就算你真的烧死沈肆、李云暮,有本县主在,怕什么? 人都死了,事情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完全可以说是洛一禾、洛南笙放的火。蠢货!” 宁心怡脸上难掩嫌弃。 梁县令想要赔个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双腿更是一阵一阵的发软。 宁心怡又叹了口气,“梁县令,若你杀了洛一禾、洛南笙,那你可就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了,是皇后娘娘的恩人了,以后定然青云直上。 你若是不肯,等李云暮回到长安,必定参你一本,我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定然也会在皇后娘娘面前告你一状的。到时候,别说你的乌纱帽,就连你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尚未可知。 梁县令,你也不是个蠢的,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今晚若是不起火,你就等着死!你全家就等着死!” 宁心怡轻哼一声,转身而去,见宁远山还愣着,秀眉微蹙,“还不快走?看看李云暮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云暮此刻正在看护军强硬卸车,原本被射成刺猬的尸体,有的箭矢直接被拔出,身上留了个血窟窿,一身血糊糊的,有的则是直接被砍断了箭尾,半截箭插在在身上。 三车卸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具尸体。 “李少卿这是在查什么?” 刚刚赶来的宁远山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由一跳。 “尸体少了一具。”李云暮看向宁家两口子。 “怎么可能?”宁远山脸上不动声色,心思却急转,这会鬼郎君应该已经藏好了?就算让李云暮去找,应该也找不到? 他来回数了一遍尸体,看向李云暮,“这不正好吗?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三队护卫,正好三十个人。” “宁郡守是以为我不识数吗?” 李云暮冷眸望着宁远山,“随着宁县主进来的有三十二人,虽然都穿着灰色棉袍,但跟在县主身边的那两名灰衣人,灰色棉袍的袖口处可没有任何图案。 后来,他们一个护着宁县主逃出去了,一个被射死在悦来客栈。现在,他的尸体在哪?” 宁远山后背惊起一层冷汗,就这一点差别,李云暮竟然都看到了! “李少卿怕是记错了,我就带了三十个人。”宁心怡不满望着李云暮。他说的人,她怎么不知道? 李云暮眸光转向宁心怡,脸上露出淡淡同情之色,“那护着宁县主出来的那名护卫呢?” 宁心怡愣住。她从悦来客栈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之后宁远山过来扶住她,之前护着的护卫好像……咦,确实不见了。 她狐疑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三十具。 那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她不由看向宁远山,“人呢?” 宁远山也一脸茫然的望着她,“我不知道,当时我只顾着担心娘子了,没注意。” 宁心怡黑了脸,有人竟然浑水摸鱼想要抢她的功劳? 她倏的看向李云暮,“若事情真如李少卿所言,还请李少卿帮我们查出此人。” “对对!”宁远山也看向李云暮,“还请李少卿帮我们查出此人,不然我们以后定然寝食难安啊!” “啧!” 远远的坐着看戏的沈肆不由啧舌,抬胳膊碰了碰身边同样坐着看戏的洛一禾,“你说这两人是真不知情还是装的?” “装的!” 洛一禾根本都不做别的考虑。 这两人说话声音谁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落,宁远山、宁心怡同时气呼呼转头瞪向两人,沈肆身份尊贵,与他们也没有什么仇怨,所以两人眸光最后齐刷刷就落在了洛一禾脸上。 洛一禾露齿一笑,“吵到你们了?好的好的,我们小点声,你们继续。” 说着,她从油纸包中拿出一枚杏干塞到嘴里,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他们可以继续。 宁心意的鼻子简直都要气歪了,“洛一禾,你不要太过分!” 洛一禾一脸委屈,“你县主,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县主,仗着自己比我老就欺负人?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呀。” “就是!宁心怡,有事你冲我来!” 沈肆瞪向宁心怡。 “我哪有欺负……”宁心怡的话戛然而止,柳眉倒竖,“你说我老?” “这还用说吗?瞎子也能看出你比我老啊?”洛一禾眨着眼睛,一脸的人畜无害。 “洛一禾!” 宁心怡怒了,转身一把抽出宁良腰间佩刀就要来砍洛一禾,吓得宁远山一把抱住她,“娘子息怒!” “哎呀!”洛一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啊,宁县主,我一时嘴快,忘了女子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老了,我的错我的错。 这样,我那有两盒已经失传的迎蝶粉,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阿娘,我阿娘又送给我的。据说用了迎蝶粉以后可以让女子的皮肤艳若三月桃花,骗过蝴蝶。我将此送给宁县主,还请宁县主不要与我计较,如何?” 第284章 冷面狐狸热心肠 第300章 冷面狐狸热心肠 沈肆狐疑看向洛一禾,好似不认识她了一般,最后蹙眉压低声音道,“洛一禾!你怕她做什么?有我呢!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我不是怕她,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说错了。”洛一禾安抚了沈肆一句,一脸真诚看向宁心怡,“我是真心想将迎蝶粉送给县主做赔礼的,还请县主能够原谅我的失言。” 宁心怡才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你的东西我可不敢用,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 “可以检查啊!多请几位大夫检查。”洛一禾热心提议。 宁心怡嗤之以鼻。 “洛一禾!”沈肆豁然起身瞪向洛一禾,“你是不是傻了?你忘了她刚刚还带人杀你吗?” “一码归一码。”洛一禾赶紧将手中果脯递与沈肆,不着痕迹冲他眨了眨眼。 沈肆虽还是不解,却没有再闹腾,哼哼唧唧坐下,拈起一枚果脯扔到嘴里,“洛小娘子,你记好了,你是我罩着的人!不能这么怂!” “是是是!”洛一禾一连串的应声。 李云暮见这两人闹腾完了,这才又看向宁心怡、宁远山,“宁县主、宁郡守现在去悦来客栈好好回忆一下那两名灰衣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一会等石恩回来,我让人找两位接着审令郎的案子。” “这……” 宁远山看了眼地上的尸首,又看向李云暮,见他面无表情,便知道这些尸体他暂时是动不了了,叹了口气,拉着宁心怡而去。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 不等他开口,洛一禾已经在心中呼叫八卦炉,【小八,让乌鸡帮忙找找毒药。】 “咯咯咯!” 乌鸡得意洋洋,挺胸抬头而去。 “洛小娘子就不要跟着了。”李云暮拦住洛一禾,“还有一个同伙。”他看向郑直,“你去。” 郑直应声跟着乌鸡去溜达。 眼见李云暮看来,不等他说话,沈肆冷哼一声,一把拽过洛一禾,“走走走,咱们去镇子上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宝贝。” 走的远了,沈肆才放开洛一禾,“刚才你冲我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 刚刚他们看戏的间隙,巨蟒和小杏树通过八卦炉和她说了,宁心怡要梁县令放火烧死她和洛南笙呢。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故意激怒宁心怡,又故意提出赔礼。 不过这些,她不会与沈肆直言,她左右瞧了瞧,见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道,“就是像宁心怡说的那样,我想在迎蝶粉里下毒。” 沈肆恍然,“我说刚才你怎么不像你了。”瞬间他脸色一肃,“不过这事你可不能干。” “为什么?”洛一禾不解。 “她与皇后关系甚好,别说是用了你给的东西出事,就算是在这段时间出了事,与你毫无关系,皇后那小心眼也会把账记在你头上。”沈肆压低声音道。 他忽然一怔,唇角勾起,“原来如此。” “什么?你想到什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李四郎一直在怼宁心怡?”见洛一禾点头,沈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你知道他为什么怼她吗?” 还不是因为他毒舌?这话在洛一禾嘴边转了一圈,却还是顺着沈肆的话问,“你知道?” “那当然!”他轻哼一声,“我可不是某些黑心肝的人,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别人觉得他与宁心怡关系不好! 这样万一这段时间宁心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摔个头破血流的,那些人就不能揪住你一个怀疑了。” 洛一禾呆住,竟是为了她? “你怎么了?”沈肆半天不见洛一禾夸他,不由狐疑看过去,见她神色怅然,“你是不是感动了?” “有那么一丁点。”洛一禾在一个卖香料的小摊前停下,假装打量摊上的香料,又快速的将今日与宁心怡照面的场景都回忆了一遍。 果然,李云暮是一有机会就怼宁心怡,而且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怼法。 冷面狐狸的心肠还真不错。 她不由偏头看向沈肆,“那他为什么怼你呢?” 沈肆愣住,“那是他吃饱了撑的。” “我猜他也是故意的。”洛一禾一通百通,“我猜,他是怕你回到长安,旁人拿你之前的事情一激你,你就生气,生气激动之下再犯什么错,所以,他便先让你气个够。 等你适应了,再回到长安,就不会轻易因为这些话而生气了。” 沈肆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洛一禾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认真看向沈肆,“我觉得我应该向李郎君学习。” 沈肆撑大了眼睛,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做什么?” 洛一禾笑靥如花,“就是想你所想的那样,多打击打击你。” 她的笑容,映在远处李云暮的眼中,让他心底莫名涌起一丝烦乱,再看向她身边的沈肆,眸色愈发沉沉,这小子,他还是打击的轻了。 “郎君!” 林默过来回禀,“石恩把人带来了。” “去胡家!” 李云暮抬步便往胡家去,走了一步又想到什么,停住看向林默道,“知会洛小娘子一声,至于沈郎君……” 他瞥了眼已经跑到洛一禾前面的沈肆,“就不必说了。” “是!” 胡家,胡喜庆看到石恩领着他侄子陆晋进来,顿时心中一慌,快步迎上来,“官爷,我侄儿与这事真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让开!”石恩佩刀一横,挡住胡喜庆。 “你给我回来,”胡家娘子上前一把拧住胡喜庆的耳朵,将他拖了回来,压低声音训斥道,“我告诉你,这事最好和他没有关系,不然,我和你没完。” “肯定没关系。”胡喜庆赶紧保证。 “呸!”胡家娘子啐了一口,“我怎么瞧着他脸色不大对呢?” “怎么会?”胡喜庆再次看向陆晋,这才发现他整个人好像在发抖。 就在胡喜庆不安的时候,李云暮一行人进来,根本没有任何寒暄客套,李云暮直接看向胡青青,“他便是你表哥,也是你相好?” 第285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302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胡青青终于将呢喃的话语喊出声:“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怀疑我有了别人,难道就不能问问我吗?” “要不说你瞎呢,能看上这样的人!” 胡家娘子不遗余力的捅刀:“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狠狠剜了一眼胡喜庆,扯着胡青青回了房间。 砰! 房门闭上的声音,将院中所有的人震得心神一跳,完全被事情真相惊呆了的宁心怡回神,再看向陆晋的眸光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她之前虽也叫嚷着要杀了他,可那不过是为了维持她刁蛮人设故意闹腾的,而现在,她是真的想要弄死这个陆晋。 就因为一身红裙,他竟然杀了她最疼爱的小儿子。 就因为他怀疑自己的相好有了别人,就杀了她心爱的小儿子? 她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到陆晋面前,弯腰俯视着他:“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陆晋低垂着头,浑身颤抖。 宁心怡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呢喃:“你放心,我会让你全家都去给我儿陪葬的。” 陆晋豁然抬头望向宁心怡,宁心怡神色丝毫不便,继续呢喃:“就连你心爱的女人,她的家人,所有与你有关系的人,哪怕你的恩师、好友,左邻右舍,都要给我儿陪葬。” “你、你……” 宁心怡直起腰身,一步一步后退,“宁忠!宁良!给我一寸一寸打断他的骨头。”她看向石恩,“去请大夫,请龙口镇最好的大夫,我要他活着,直到他被砍头之前,都生不如死的活着。” 她话音落,骨头的断裂声,陆晋的惨叫声便划破晴空,听的人头皮发麻。 “你就不管管?” 洛一禾快步追上潇洒而去的李云暮。 “这案子又不是大理寺的案子,是龙口县的案子。而且,我接的是韩秋为温子阳鸣冤的状子,真凶找到,案子便算是结了。” 这还真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一把拽住李云暮的衣袖,凑近他低声道:“你就不怕她打击报复?她可是说了,不但要陆晋生不如死,还要陆晋的父母、朋友、邻居,还有胡家都去给宁荣陪葬。” 这可是巨蟒和小杏树通过八卦炉告诉她的。 李云暮垂眸看向扯着他衣袖的手,洛一禾倏的将手缩回去,李云暮抬眸看向她,“放心,她没有机会的。” “郎君!郎君!” “咯咯咯!” 郑直领着乌鸡大呼小叫过来。 乌鸡直接冲到洛一禾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郑直则是一脸郁闷的看向李云暮,“郎君,没有找到尸体,只找到了一堆骨灰。就在龙口县城北的一个破旧院子里,我打听过了,那院子已经空了好几年了。现在线索都断了,怎么办?” “无妨。” 只要确定了宁远山、宁心怡与刺客有关,想要再知道旁的秘密,与他而言,不难。 “走,去看看温子阳。” 温子阳在得知宁荣之死的真相之后无言半晌,这与他可真是飞来横祸。 “以后记着一定要谨言慎行。” 李云暮这话虽是对温子阳说的,但眸光却一直看着沈肆。 “李四郎!”沈肆撇嘴,“你想说我就说呗,我不会和你计较的。而且呀,你的小心思我都知道。” 李云暮凝眸望着沈肆,显然不信他的话。 “来来来,咱们好好聊一聊。” 眼见沈肆拉走了李云暮,洛一禾悄咪咪的扯着洛南笙也溜走了,兄妹两人寻了一个茶馆,要了一个包厢,一坐下,洛一禾就直直望着洛南笙,“哥!有件事我要你帮我。” “说!” “今晚,把宁心怡弄到我房间里来。” 洛南笙眸光微动,“我就说你刚才怎么忽然又是向宁心怡赔礼道歉,又要送她迎蝶粉的。我明明记得迎蝶粉早被你嚯嚯了。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宁心怡,她逼迫梁县令今晚烧死你我。”洛一禾唇角含笑,眸却是一片冰冷,“而且她还迁怒了胡家,正好我们就住在胡家,再也没有比今晚更合适动手的机会了。” “好!”洛南笙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天色黑了以后,你悄悄溜出去,我把她弄到你房间里扮成你。” “我不能走。” 见洛南笙变了脸,洛一禾连忙解释:“原本我是这样计划的,可刚刚沈肆的话提醒了我,若是宁心怡在我房中出了事,而我却不在房里,皇后一定会把她的死算在我头上。 我倒是不怕得罪皇后,只是这样,我怕皇后会阻挠我们查太子的案子。” “那我留在你房间里,到时候就说,你出去了,我陪着她等你。” “哥!” 洛一禾起身,趴在茶桌上凑近洛南笙,“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怕火的。” 洛南笙怔住。 “不信?”洛一禾起身走到窗口下的炭盆处,蹲下,“哥,你看!” 她把手直接就往红彤彤的火炭里塞。 “妹妹!”洛南笙睚眦欲裂,飞身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一边。 “哥!” 洛一禾挣开他,定定看向他,“你觉得我傻吗?” 洛南笙摇头。 “那我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又走向火盆,见洛南笙亦步亦趋跟着,抬手指向他,“不许动!” “妹妹?”洛南笙还是不放心。 “哥!我们都能从现代来到这个书本里的朝代,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呢?”洛一禾说着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炭盆。 “啊!” 洛南笙不觉惊呼出声,就见洛一禾抓着一根烧的通红的炭站起。 “怎么样,我说没事?” 洛一禾得意的将手中烧的红彤彤的炭块从左手抛到了右手,又从右手抛到了左手。 洛南笙瞪圆了眼睛看着洛一禾的小手,手指纤纤,洁白如玉,手中拿着的仿若是一个红彤彤的木块,而不是木炭。 他试探着将手伸过去,还未触及,便感觉到了炭火的灼热。 “要不是我不怕火,去年就已经被冬梅和张妈妈烧死在柴房里了。”洛一禾笑嘻嘻的将炭块丢到炭盆里。 第286章 晕倒还醒着 第304章 晕倒还醒着? 八卦炉气的叮铃咣当跳脚,【我就说,为什么我的炉灵若隐若现,我一会能感觉得到,一会感觉不到,原来都被她用来养颜了。】 【你还有这用处呢?】洛一禾狐疑看向八卦炉,【我也没有觉得我变得更漂亮啊?】 八卦炉恨不得将脑袋顶上的炉子盖砸到洛一禾脑袋上,【邪术!她用了邪术!还有生机,生机你懂不懂?人之所以会老,会死,是因为人体内的生机是逐渐流失的,她用我的炉灵来补充她的生机了。】 【好了,好了,】洛一禾拍了拍八卦炉的大脑袋,【你的炉灵不是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可它还是气,八卦炉叮铃咣当乱跳。 洛一禾也不再理它,见宁心怡已经起火,便赶紧往后退去,她虽然不怕火,但总不能让人发现她与着火的宁心怡在一起,宁心怡着了,她一点事没有? 洛一禾将她事先准备好的浴桶踢倒,将水洒在自己身上,又给自己抹成一个小花脸。 【小八,放点火进来,烧烧我的衣服,头发也烧掉几缕。】 当下有火苗爬上洛一禾的锦裙,可她却并没有赶到火焰灼热的温度,只觉得痒痒的。 【洛一禾!你有变化了。】 八卦炉的惊叫声忽然响起。 洛一禾吓了一跳,【我什么变了?】 心中问着八卦炉,她已经开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起来,没有长长的毛发,没有多出来的手指…… 【里边,里边。】八卦炉提醒。 洛一禾赶紧看向八卦炉,就见八卦炉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片亮光,很小的一片。 之前,她能看到的就是一只金炉子,然后又变成银炉子,其余的背景色全都是黑的,这会竟然出现一小片亮光。 【这是什么?】洛一禾狐疑,【小八!你不会是要分裂?】 八卦炉翻了个白眼,【须弥纳芥子,那是空间。属于你的空间。难怪宁心怡能吸收我的炉灵,那个玉扣就不是这里的东西。你走到那个亮光处。】 洛一禾走到那里,眼前骤然一亮,整个人好似悬浮在虚空,举目所见都是空荡荡的。 【小八?】她有些慌,【怎么出来?】 她话音落,就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 【以后我给你练的丹药,就可以先放到这里,之后你再拿。这样,就不会出现上次痒痒粉的事情了。】 【除了药,能放别的东西吗?】洛一禾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小说中空间的介绍,心里一片火热。 【死的都行。】 【太好了!小八,你可真厉害。】洛一禾乐的抱着八卦炉在它的盖子上嗒就亲了一口。 之前她就试过把八卦炉当做储物空间用,可惜从她手中消失的东西,就到了八卦炉的炉肚子里,然后下场就是被煅烧,化为灰烬。 【来了来了!】八卦炉提醒。 洛一禾嗒一声扑在地上,【让夭夭帮忙在我身上盖点东西。】 碧绿的藤蔓滋滋叫着在火焰里穿梭,将烧焦的架子、落下的碎砖、房梁,轻轻扔到洛一禾背上。 “妹妹!” 洛南笙的唤声已经渐近。 “洛一禾!” 洛一禾怔了一下,李云暮的声音,他不是跟沈肆走了吗? “妹妹!”洛南笙的声音渐近。 正想着,就觉有人在扒拉她身上的东西。 她正准备眨个眼,提醒一下洛南笙自己没事,八卦炉已经提醒她,【是李云暮。】 洛一禾倏的将眼睛闭紧了。 “洛一禾!” 李云暮将手伸到洛一禾鼻前,悬着的心放下,有气。 “洛一禾!洛一禾!” 李云暮抬手拍了拍洛一禾的脸颊。 你大爷的!你不是有洁癖吗? 洛一禾差点绷不住。 “妹妹!” 洛南笙也冲了过来,伸手就要从李云暮手中抢洛一禾,李云暮却已一个打横抢先将洛一禾抱起,“我带她去找大夫,你再找找其余人。” “我不放心,还是我……” 洛南笙话未说完,李云暮已经跑了,洛南笙赶紧去追。 “郎君!” 胡家小院门口,郑直见李云暮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洛小娘子怎么样?” “情况不大好!” 李云暮冲郑直丢了个眼色,疾步而去。 “洛郎君!” 郑直伸开手臂拦住洛南笙,“我家郎君已经带洛小娘子去看大夫了,你跟着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沈郎君也进去救人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别再出什么事情。 麻烦洛郎君找一下他,要不是我扭伤了脚,就不劳烦洛郎君了。” 洛南笙犹豫了一瞬,转身重新冲入胡家去找沈肆。 那边留意到洛南笙折回去的八卦炉开始幸灾乐祸,【洛南笙回去找沈肆了。】 【少幸灾乐祸,你有没有让人即刻昏倒的药?】洛一禾有点不太想面对李云暮,万一他再拍她的脸,她不保证自己不跳起来拍回去。 【你晕倒了,洛南笙要是来了怎么办?】八卦炉继续幸灾乐祸。 洛一禾不再理会,就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一松,整个人往下掉去。 【小八,什么情况?】 八卦炉还未回答,痛意已经从洛一禾的屁股和后背传来,“哎哟!” 完了! 洛一禾不装了,睁开眼睛,就对上李云暮黑沉沉的眼睛。 她心中莫名有些心虚,垂下了眼眸,正纠结是再继续假装晕倒,还是虚弱的说点什么,就听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含着暴怒道,“你要是晕过去,我就把你扔到冰水里。” “李、李郎君。”洛一禾迅速决定采取后者,“这是怎么了?” “呵!” 李云暮凝视着眼前脏兮兮的女子,一言不发,他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八,他是不是察觉了?】 【我只是一个炉……】 “李郎君?”洛一禾决定再最后挣扎一把,“是不是着火了?” 李云暮依旧不语。 洛一禾豁然坐起,也不说话,直愣愣望着李云暮。 “不装了?” 李云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哎哟!”洛一禾惊叫,抬手指着他,“李郎君,你的手,你的脸,你身上……” 本来李云暮气的都忘了这茬,被洛一禾一提醒,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第287章 一条小鱼游进心里 第305章 一条小鱼游进心里 “李郎君?”察觉到李云暮的僵硬,洛一禾好心的指了指一边的洗漱架,“要不您先洗一洗?” 李云暮黑着脸一言不发往洗漱架而去。 洛一禾轻吁口气,此时不溜,还待何时? 她从床上滑下,撒腿就往门口跑。 才跑了两步,后脖领一紧,人就被提溜起来了。 “啊!” 洛一禾磨了磨牙,扭头看向李云暮,“李郎君这是做什么?” “李少卿!” 护卫的唤声与叩门声同时响起,“大夫来了。”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刚给自己号过脉了,没事。”洛一禾带着两分讨好看向李云暮。 “将大夫送去胡家客栈。”李云暮扬声。 门外有脚步声远去。 “李郎君,能不能放我下来?我,我要喘不上气了。”洛一禾不走心的抚了抚脖子。 李云暮手一挥。 嗒! 洛一禾再次被甩到床上。 “哎哟!” 她的屁股啊。 她嘶嘶吸凉气的声音在对上李云暮幽黑如墨的眸子时戛然而止。 不能怂! 洛一禾暗戳戳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是大火的受害者,现在面对的是救命恩人,不是能看破她小伎俩的大理寺少卿。 “李郎君这是做什么?”她扯出笑脸,“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的,我不是想要逃跑,我是想去给你打点热水,用凉水洗不干净。” 她又再次看向他手上、身上的脏。 李云暮再一次僵住。 “我去给你打热水?”洛一禾试探。 李云暮不做声,转身再次走向洗漱架。 “我还是给你去打热水?” 洛一禾再一次的溜下来。 正准备撒腿跑的时候,就听李云暮冷声道,“过来!” “哦?” “过来!” “哦。” 洛一禾一步三挪的挪过去,脸上却笑得殷勤,“李郎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洗干净。” 李云暮将自己黑乎乎的手伸了出来。 “嗯,洗。”洛一禾同意。 “洗干净!” 李云暮又说了一次,黑漆漆的眸子望向洛一禾,洛一禾福至心灵,瞬间领悟了这位大爷的意思。 你大爷的! 她暗骂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更甚了,“李郎君不说,我也要帮你洗干净的。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的。” 她一把将李云暮的手按到水盆里,铜盆中的水发出哗的巨响,还溅出些许水花,成功沾湿了李云暮的圆领袍。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洛一禾嘴上说着,小手握着李云暮的大手却搓的更是起劲了,水花四溅。 “嘿嘿。”洛一禾一边坏心眼的故意往李云暮身上弄水,一边不走心的解释,“我从小做事就毛毛躁躁的,到现在也没什么长进,李郎君,你多担待。” “嗯。” 李云暮无意识的应着,盯着眼前软软绵绵凉凉的小手在他大手上摩挲,就如那晚在大青山,她往他手上抹灰一样。 就是这样,软软绵绵凉凉的,像一条小鱼在他手上游啊游,就游到了他的心里,激起朵朵浪花。 “干净了。” 洛一禾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李云暮湿了大半的衣衫,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她和他说过了,她做事就是毛毛躁躁的。 “你脸上也有脏,”洛一禾看向李云暮左侧脸颊上拇指大小的一块灰迹,“我帮你弄。” 不给李云暮反应的机会,洛一禾掬了一捧水哗啦一下就泼了过去。 李云暮心尖游来游去的鱼儿瞬间没了踪影。 “洛!一!禾!” “对不起对不起。”洛一禾不走心的道歉,一脸的纯良又无辜,“我就是太毛躁了,你看,你这衣服都湿了,要不换换?” “然后你好趁机溜走?” 李云暮毫不客气的戳穿洛一禾的小心思。 洛一禾眨了眨眼,压住自己的小心虚,“为什么我要溜走啊?我还要和你一起回长安呢,我是担心李郎君的身体,怕你穿湿衣服会染上风寒。” “妹妹!” “洛一禾!” 洛南笙、沈肆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在这。” 洛一禾嚎了一嗓子才看向李云暮,“我去给他们开门?” 见李云暮不语,她颠颠的赶紧打开房门。 “妹妹,你没事?” 洛南笙极快瞟了眼李云暮,看向洛一禾,无声询问,他有没有看出来?你们都说什么了? “洛一禾,你没事?” 不等洛一禾与洛南笙暗送秋波,沈肆已挤了过来。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洛一禾说着还特意张开手臂转了一圈,然后看向李云暮,“多亏李少卿及时把我救了出来,不然我就算没有被火烧死,也要被熏死了。” “没事就好。” 沈肆大大松了口气,大步走近洗漱架,看向正盯着自己湿哒哒锦袍,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的李云暮,“你心里有个准备啊,宁心怡死了。” 趁沈肆与李云暮说话的功夫,洛一禾一把拽住洛南笙,嘴里叫嚷着,“哥,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之后,低声急急道,“我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洛南笙了然的点头,那就一切还照原计划来。 “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洛南笙接口,“你给自己把过脉了,确定没事?” “没事没事。” “郎君!”郑直一瘸一拐的上来,见洛一禾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微微一怔,脚步不由快了两分,“洛小娘子没事了?” “没事了。” “没事就好。”说罢,他才越过她与洛南笙看向房中李云暮,“郎君,宁郡守、梁县令请你过去呢。” “你们先去,我……换身衣服。” “哥,咱们先走。”洛一禾心虚的拉着洛南笙就要跑。 “洛一禾!” 沈肆开口叫住她,从房中追了出来,“你还是等会和李四郎一起去,宁心怡就是烧死在你房间里的,宁郡守一会要是看到你,怕会找你麻烦。” 此刻,宁郡守却没有守着宁心怡,而是正在询问宁忠,“你看清楚了?李少卿抱着洛家小娘子离开的?” 宁忠点头,“我还听到郑郎君问洛小娘子情况如何,李少卿说不大……” 宁忠呆住,呆呆望着宁郡守身后。 第288章 开始你的表演 第306章 开始你的表演 宁郡守茫然回头,就见洛一禾一蹦一跳的走在李云暮与沈肆之间。 “你刚才说李云暮说了什么?”宁郡守望着渐近的几人低声询问宁忠。 宁忠觉得嗓子有些干,“当时李少卿说洛小娘子情况不大好。” 去他娘的不大好! 这又蹦又跳的叫不大好,那大好了要怎么样?飞到天上与太阳肩并肩吗? 宁远山的眸光太过阴沉、犀利,洛一禾有所察觉,不过却毫无收敛,用夸张的声音继续道,“说起来,我还真是命大。 之前在孟府的时候,冬梅与张妈妈就放火烧过我一次,我安然无恙,这一次着火,我又是安然无恙,果然古人诚不欺我,祸害遗千年。” “噗!”沈肆没忍住,笑出声,“洛一禾,有这样说自己的吗?” “有啊,我啊。” 洛一禾笑意盈盈。 “那妹妹以后千万还要做个祸害,不要改。”洛南笙毫不迟疑的捧场。 沈肆眸光在这两兄妹身上转一圈,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与洛小娘子一样,也做个祸害。” “咳!” 李云暮轻咳一声,示意这几个人适可而止。 他不着痕迹快走了一步,隔断了宁远山望向洛一禾的眸光,“宁郡守,节哀!” “此事,李少卿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宁远山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瞪向洛一禾,“洛一禾,是不是你杀了我娘子,又焚尸灭迹?” “宁郡守,”洛一禾抬手指向宁心怡的尸首,“宁县主的尸体就在那里,你却说我焚尸灭迹,知道的呢,会体谅你伤心过度、口不择言,不知道呢,还以为你胆大包天,当着大理寺少卿的面就敢诬告!” “牙尖嘴利!” “所以,宁郡守要在宁县主的尸体面前与一个小丫头吵架?”李云暮冷冷的声音截断了宁远山满腹的怒气。 他恨恨瞪了眼洛一禾,冲李云暮拱手,“我家娘子遭遇不测,此事,皇后娘娘必定会过问,还希望李少卿能给我和我家娘子,还有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你在用皇后压我?”李云暮长眉微挑。 “不敢。”宁远山说着不敢,但望着李云暮的眸光却没有丝毫退缩,大有他要是不给他个说法,他就闹个天翻地覆之势。 “呵!”李云暮冷笑,“你为何怀疑洛小娘子?” “县主的尸体就是在洛一禾房中发现的。我问过了,当时县主和洛一禾在一个房间,县主被烧死了,她却毫发无伤,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宁远山咬牙道。 李云暮看向洛一禾,开始你的表演。 洛一禾有些心虚的别开眸光,瞬间挺直腰板。 “宁县主之所以会在我房间,是因为她想要我的迎蝶粉啊。之前我说送她迎蝶粉赔罪,她还一脸不屑,说什么怕我给她下毒。谁知道,转脸半夜她就偷偷的来找我要迎蝶粉了。 我那时候正在沐浴,匆匆爬出来胡乱穿了衣服。原本我是不想给她的,可又想到我是将军府的小娘子,她能言而无信,我不能说话不算数,落了我将军府的名声。所以,我便拿了迎蝶粉给她。” 洛一禾冷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可谁知道,有人偏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见我这么痛快的拿出迎蝶粉,又怀疑我在迎蝶粉中下毒,非要让我先试一试。” “不识好歹!”洛南笙一脸不悦,“妹妹,这样的人,你就该直接赶出去。” “唉!”洛一禾轻叹了口气,“谁让我一时心软呢,不过也多亏我心软,才躲过了一劫。” “这话怎么说?”沈肆听得津津有味。 “要试迎蝶粉,必须先洗脸?所以,我就去洗脸去了。就在我洗脸的当下,外面就烧起来了。我急急要去看出了什么事,不小心就打翻了浴桶。 我回头看的时候,宁县主在我身后猛的推了一把,我脚下一滑,就摔晕过去了。等我再醒来,就迎在客栈了。” 洛一禾看向李云暮,“是李少卿救了我。” 李云暮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看向宁远山,“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还用问? 宁远山气结,“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要是她瞎编的呢?”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确面朝下的晕倒在房中,背上还有落下的杂物。至于之前……”李云暮眸光转向洛一禾。 “之前我说赔偿迎蝶粉的时候,你们都在啊?宁郡守,你不会这把年纪耳朵就聋了?” 洛一禾故作诧异。 宁远山脸色难看至极,“我家娘子绝不会稀罕你那两盒迎蝶粉。” “嗤!”洛一禾嗤笑,“那是宁郡守不了解女人,为了变美,为了变年轻,女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宁县主多大年纪?” 洛一禾偏头看向沈肆,沈肆楞住,不由去看随心。 “与皇后娘娘差不多?”随心猜度。 “不会,看起来她比皇后要年轻啊。”沈肆不信。 “宁县主比皇后还要年长三岁。” 李云暮给出正确答案,沈肆、随心一脸错愕,竟然比皇后保养的还好? 洛一禾似笑非笑看向宁远山,“宁郡守可千万别说宁县主是天生丽质,根本就不用保养,天生就这么年轻,那种话都是骗人的。宁县主为了保持自己的年轻、美貌,那肯定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 而迎蝶粉这种东西,别说难得,就算不难得,宁县主也希望多多益善,所以她会来找我一点都不奇怪。” “这种事情很好查,问一问郡守府伺候县主的人就能知道。”李云暮凉凉开口。 宁远山哑然,这事,宁心怡还真能干出来。 “谁又能知道你故意给她迎蝶粉不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圈套?” “啧!” 洛一禾啧舌,“也不知道宁县主是怎么看上你的,人蠢不要紧,得听人话啊。之前不都说了吗?是李少卿救的我,救的我,明白什么意思吗? 就是说若不是我运气好一点,正好晕倒在打翻的洗澡水里,而李少卿又及时救了我,我现在也是一具躺在地上的焦尸!你觉得我和你一样蠢,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第289章 有钱好办事 第307章 有钱好办事 李云暮不由瞥向洛南笙,这也正是他奇怪的地方,就算洛一禾想出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馊主意,洛南笙又怎么会同意的? 洛南笙任由李云暮打量,却看向了黑沉着脸的宁远山。 “宁郡守!或许在你眼里,宁县主的一条命不算什么,可在我眼里,我妹妹的命珍贵着呢,就算你们全家的性命加起来都不够给赔偿她一根头发丝的损失。” 宁远山气的一个倒仰,噌的一声拔剑指向洛南笙,“小子猖狂!” “我说的是实话,发自肺腑的实话。”洛南笙毫不畏惧,“宁县主尸骨未寒,你不说赶紧找纵火的凶手,为你家娘子报仇雪恨,却想着趁这个机会怎么给我们拖下水。 怎么着,明的不行来暗的?早上明目张胆的刺杀我们不成,晚上就赔上宁县主的性命嫁祸我们了?” 洛南笙此话一落,围在远处看热闹的人不由都看向了宁远山。 龙口镇又不大,早上悦来客栈那阵仗,一盏茶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龙口镇。 众人窃窃私语,别说,还真有这可能性。 甚至就连李云暮、沈肆看向宁远山的眸光都开始透着怀疑。 “李少卿,你也怀疑我?”宁远山手中的剑有点握不住了。 “我只看证据。” 李云暮话音一转,“不过,我觉得洛南笙所言,未必不是一种可能性。” “他那是在胡说八道,在血口喷人!我与县主恩爱无双,怎么可能会害她性命?”宁远山不服。 “那谁知道?”洛一禾翻了个白眼。 “洛一禾!” “听得到,”洛一禾看向暴怒的宁远山,“你怎么证明你与宁县主恩爱无双?” “我府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嗤!”洛一禾嗤笑,“你这郡守是怎么当的?难道不知道自己人不能给自己人作证吗?都说了是你府上的人,自然是你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了。” “我……”宁远山气结,“我儿子也能作证。” “你的南景律是真没学好,下人都不能作证,更何况儿子?” “我……” “宁郡守执意不想找纵火之人吗?”洛南笙打断了宁远山的话,不等宁远山说什么,他便转眸看向李少卿,“李郎君,这事古怪啊。” “找!谁说我不找了?我现在就恨不得找到那放火的人,将他碎尸万段!”宁远山咬牙切齿,只能暂时放弃纠缠洛一禾。 “那就先查放火之人。”李云暮看向气鼓鼓的宁远山,“不知宁郡守是想要快一点找到纵火之人,还是想要慢一点找到纵火之人? “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这查询之中所需要的花销……” “我出!” 李云暮满意了,偏头看向郑直,“传令下去,谁若能提供形迹可疑之人或是线索,赏一金,谁若提供的线索查到了纵火凶手,赏金饼子一块。若纵火之人自首,赏金饼子十块!” 这得多少钱啊?宁远山不满,“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是说,宁郡守想要慢慢查?”李云暮淡淡看向宁远山,“没关系,我尊重你的意见。可以让他们慢慢去问。” “不必了!”宁远山咬牙。 “宁郡守放心,我知道你可能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我有!我替你先垫着。”沈肆很是豪气道,“反正过了龙口山就道南浦郡,正好路过你府上。” “虽然宁郡守对我有偏见,但我这人,大人又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你的钱若是不够,我也愿意帮你先垫着。”洛一禾笑眯眯的捅刀,“所以,宁郡守不必担心钱的事情。我不差钱。” 我谢谢你们啊! 宁远山黑着脸转身,不再看这几人。 “沈郎君,咱们是不是被嫌弃了?唉!”洛一禾长叹了口气,“我说的没错,好人难做!你看,咱们好心好意借人家钱,都没有收利息,人家还不领情了。” “还能收利息?”沈肆的关注点有点偏。 “沈肆!”李云暮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声。 ”沈肆讪笑,“我就随口一问。” 几人闲扯了没两句,郑直一瘸一拐的就回来了,“郎君,放火的人找到了。” “这么快?” 宁远山有点不敢相信。 “胡家那么大的地方,被人四处浇了火油,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郑直鄙夷的看了眼宁远山,这才看向李云暮,“郎君猜一猜放火的是谁?” “说!”李云暮叱了一声。 郑直不敢再嘚瑟,“下令的是梁县令,调配人手的是刘财,浇火油点火的是龙口县的不良人。” “这不可能!”宁远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梁县令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他若是有这胆子,还能让他一直占龙口镇一半的税收? “带刘财!” 一名护军将刘财押过来,刘财没有与几人见礼,而是看向郑直,“郑郎君,刚才说的赏金没错?” “放心,错不了,自首,十块金饼子,你提供的八条线索都有用,八快金饼子,一共是十八块。就算你被砍了脑袋,这金饼子也不会没收,会送到你家中。是,郎君?” 刘财顺着郑直的视线看向李云暮,见他点头,悬着的心才放下,扑通跪倒,“我家郎君想要烧死洛一禾、洛南笙,可又不想牵连沈郎君与李少卿,所以一直犹豫是否放火。 后来,沈郎君与洛郎君去了斗鸡场,我家郎君便心生一计,让石恩哄骗李少卿,说龙口县有人要喊冤,以死相挟要见李少卿。 李少卿离去之后,又等了一会,街上的人少了,我便让不良人悄悄摸到了胡家客栈,四处浇上火油,然后同时放火。可谁也没料到宁县主竟然在洛一禾房里。这也算是意外。” 更没料到,一场大火,只烧死了宁心怡一个。 宁心怡一心想要除去的洛一禾、洛南笙、胡家三口,一个都没事。 “意外?你还有脸说意外?” 宁远山气的给了刘财一脚,“我问你,你家县令与洛一禾、洛南笙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想要弄死他们两个?” 他怎么不知道梁县令和他是一伙的? 第290章 读心宁远山 第308章 读心宁远山 刘财缩了缩脖子,看向李云暮,见他没有不让说的意思,便老实道,“我家县令与洛郎君、洛小娘子素不相识,哪有什么仇怨,是宁县主的吩咐。” 宁远山一滞,想到上午从胡家客栈出来的时候,宁心怡与梁县令说话的场景,心中了然。 不过这事,他可不能认! “血口喷人!” 宁远山抬腿又给了刘财一脚,“我家娘子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让你们放火烧死她?” “我们不知道宁县主在里面啊,若是知道,我们哪敢放火?” 刘财委屈死了。 他家县令那个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就连沈肆、李云暮在里面都不敢放火,更何况宁心怡在里面了? “呵!”宁远山冷笑,“你这话谁信?我看就是你们与洛一禾、洛南笙有仇,我家娘子倒霉才被牵连的。” 刘财瘪瘪嘴,瞥了眼李云暮,却没敢反驳。 “带他下去,签字画押!”李云暮发话。 “那赏钱呢?” 刘财扯着身子询问。有了这些钱,他就算死了,他娘子、孩子这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少不了你的。” 刘财这才不再挣扎,乖乖跟着护军下去。 “请梁县令。”李云暮下令。 梁县令其实早就被护军押来了,一直远远的看着,刘财都交代了什么他不清楚,但宁远山踢他的那两脚他是看到了。 有金饼子吊着,这人怕是把什么都招了。 想明白这一点,梁县令过来的时候便没有丝毫隐瞒,不但交代了宁县主要烧死洛一禾、洛南笙,甚至宁县主想要他将沈肆、李云暮一起烧死的事情都说了。 还有宁心怡如何拿他家人、前途、性命威胁他的事情也说了。 宁远山的一张脸气的铁青,可惜梁县令开口的时候,郑直点了他的穴道,他不但一动不能动,而且还口不能言,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做不到。 梁县令被带下去之后,郑直才又解开宁远山的穴道。 “李少卿!” 宁远山直接就跪了下去,“冤枉!天大的冤枉啊!我家娘子怎么可能放火烧李少卿、沈郎君?就是与洛小娘子、洛郎君,他们也没有什么仇怨。我家娘子只是与皇后娘娘关系要好,想要为皇后娘娘出口气。 再说,洛小娘子、洛郎君不是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所以,其实我家娘子也没做什么。” “呸!” 洛一禾直接就啐了他一口,“我和我哥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一是因为此次要押送囚犯,有不少护军随行,二是因为我命大!与她有个屁的关系。” 宁远山脸上阴云密布,黑如锅底。 洛一禾丝毫不惧,“这是宁县主烧死了,要是没死,说不定明日一早我们的饭菜就有可能被人下毒?” 宁远山一滞,这是他的计划。 “好了!” 李云暮横了眼洛一禾,适可而止。 他弯腰扶住宁远山,“宁郡守,你说的这些话,我信,可是圣人与朝中的大人是否相信,我就不知道了。” 【李云暮这话什么意思?暗示我给他送点好处?他会帮我说点好话?】 “等回到长安,还请李少卿帮忙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宁远山试探。 李云暮沉吟,握着宁远山的手臂,带着他往一边走了几步,避开众人,压低声音询问,“我帮宁郡守说几句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宁郡守要给我交个实底。 宁县主一心想要治洛一禾、洛南笙与死地,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这话问的,谁的意思又怎么样?若说是宁心怡,是不是会牵扯到宁家?若说是皇后……】宁远山极快瞟了眼李云暮,【他会不会回去与皇后对质?】 “唉!”宁远山长叹了口气,“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事到如今,我也和李少卿说实话。我虽姓宁,但与长安宁家却已出了五服,顶多能算旁支的旁支。 若不是县主,皇后娘娘压根就不知道我是哪根葱?而县主,李少卿也知道,她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部都仰仗皇后娘娘,所以,有些事,不必皇后娘娘说,她只要觉得对皇后娘娘好,她就会这么做。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又有什么资格指责?” 【这能糊弄过去了?】 宁远山惴惴不安的看了眼李云暮,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宁郡守的意思,我明白了。”李云暮声音又压低了两分,“此次我之所以在龙口镇停留,除了因为令郎的案子,洛郎君与洛小娘子还托我查一查他们当日在龙口山遇伏的事情。” 宁远山心中一凛,【别慌,别慌,怕什么?痕迹应该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就算没有处理干净,这都小半年了,应该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你说,当日伏击洛家的人与宁县主有没有关系?”李云暮又问。 【咦,不是怀疑我?太好了!】他眼角的余光不由瞥向地上宁心怡焦黑的尸体,【看来宁心怡这会死了也是有好处的。】 “这、这我真不知道。”宁远山一脸羞愧,讪讪道,“也不怕李少卿笑话,在我家,我娘子说一,我不敢说二,我娘子让我往西,我不敢往东。” 李云暮心中冷笑,原来宁家的夫妻和睦,也不过是各有算计,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看得出来,宁县主是强势了一些,难为宁郡守了。” 【啧!果然传言不可信,都说李云暮聪明绝顶,看来也不过如此。】 宁远山心中腹诽,却是十分配合的长叹了口气,“唉!” “不知宁郡守可听说过鬼郎君?”李云暮又问。 宁远山整个人僵住,【我的天,李云暮怎么会知道鬼郎君?】 “不知李少卿是从何处听说鬼郎君的?”宁远山小心翼翼看向李云暮。 李云暮轻笑,笑声却没有丝毫温度,握着宁远山手腕的手也紧了两分。 “宁郡守,是我问你的。” “是是是。”宁远山讪讪,“我没听说过。” “宁郡守还是想好了再说,龙口山在龙口镇与南浦郡之间,你与梁县令必定知道点什么。宁郡守要是想不起来,那我可就去问梁县令了。” 第291章 你们安息吧! 第309章 你们安息! 【这是什么意思?】宁远山有些慌,【难道李云暮查出什么来了?应该不会,鬼郎君每次来都很隐秘,除了宁忠、宁良之外就没人知道。诈我,一定是诈我的。】 他心中这个念头才起,就听李云暮又道,“或者,我问问你的长随,宁忠、宁良也可。” “我都不知道,他们能知道什么?”宁远山虚张声势道,“要不,李少卿去问一问梁县令?” “说不定就知道呢。”李云暮幽深的眸子瞬也不瞬锁着宁远山,“就如梁县令,宁县主威胁他的事情,刘财不就都知道了?甚至,有的梁县令没有注意的事情,刘财也注意到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却依旧抓着宁远山没有放开。 “看来,一会我是得问问宁忠、宁良。看他们知不知道暗夜?” 【他怎么会知道暗夜?暗夜里出了叛徒?鬼郎君知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不行,我一定得让鬼郎君尽快通知她,让她行事小心些。】 宁远山心中掀起惊天巨浪,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暗夜又是什么?” “当日伏击洛一禾、洛南笙的黑衣人,就来自暗夜。” 【他果然知道。】宁远山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宁心怡焦黑的尸体,心思微动,【看来,这锅只能甩给宁心怡了。】 “可惜我娘子死了,不然问问她,或许就能得到李少卿想要知道的……” 宁远山的话还未说完,李云暮倏的甩开了他的手,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帕子,细细的擦着手指。 宁远山不由看向自己的衣袖,的确刚才抱宁心怡的时候沾了一些烟灰,可也不至于这么脏? “天色不早了,宁郡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和你一起去南浦郡。” 目送李云暮大步而去,宁忠、宁良快步过来,一脸担忧的看向宁远山,“郎君,没事?” 宁远山摇了摇头,看向宁忠、宁良,眸光复杂,几块金饼子,刘财便将梁县令卖了个彻底。他们会不会也将他卖了? “郎君?”宁忠、宁良被看得心里发毛,“究竟出什么事了?” “无事。” 宁远山将这不安的念头压下,看向宁忠,“你即刻赶回南浦郡,准备县主的丧仪。另外……” 他压低了声音道,“明日一早,李云暮会随我一同启程,前往南浦郡。” 宁忠怔愣一瞬,低声道,“郎君放心,我保证这期间不该出现的东西,不该出现的人都绝不会出现。” “去。” 打发走了宁忠,宁远山看着人将宁心怡收敛抬去客栈,他便也跟着去了客栈,虽困得要死,却还是假惺惺的在宁心怡棺椁前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正浑浑噩噩,李云暮便已经差人来叫他一同上路了。 山路盘旋而上,沈肆策马与宁远山并驾齐驱,他上下打量着宁远山,“一夜不见,宁郡守看着苍老了许多啊!” “不怕沈郎君笑话,这一夜,若不是想到我四个儿子,我都已经随宁县主去了。”宁远山叹息。 “宁五郎不是都成亲了吗?他上面的哥哥还没有成亲?”沈肆诧异。 宁远山一怔,不知道沈肆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却还是老实道,“都成亲了,孩子都有了。” “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想要去找宁县主,就去呗!用不用我帮帮你?”沈肆一脸的跃跃欲试。 宁远山僵住,脸色难看至极。 去去去,去哪啊?他那不过是说说场面话。场面话懂不懂? 宁远山想要抓住沈肆咆哮,可他不敢,只能讪讪道,“沈郎君可真会说笑。” “我没有说笑,我是认真的。” 沈肆的神色又严肃了一分。 宁远山讪讪,就在他尴尬之际,拉着宁心怡棺椁马车的马儿忽然跪倒,马车砰的砸在地上,棺椁从马车上滚下,一个翻滚,咕噜咕噜的滚下山崖。 整个车队安静如鸡,只有棺椁与崖壁石块撞击的“咚!”“啪!”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娘子!” 宁远山终于回过神来,翻身跳下马,往下一看,悬崖深不见底。 “宁郡守!” 沈肆翻身下马,一把拽住宁远山的衣袖,“我还以为宁郡守是说笑,没想到宁郡守是真想要去陪宁县主啊。” “我……” “你可别乱动,我力气小,你一乱动,我就拉不住你了。”沈肆急急打断宁远山的话。 “这是怎么了?” 洛一禾、洛南笙从前面倒转回来。 “宁县主的棺椁滚落山崖了。”沈肆抖了抖宁远山的宽袖,惊得他一身冷汗,“宁郡守想要给宁县主陪葬。” “沈郎君,既然他们伉俪情深,你不如就成全了宁郡守?” 洛一禾不怀好意的提议。 洛小娘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恶毒。 感觉沈肆要撒手,甚至还想要推他一把,宁远山再顾不得脸面,急急大喊,“我现在不想了。” “啧!” 洛一禾啧舌,缓步走到山崖边,洛南笙陪着她一起走到山崖边。 兄妹两人互视一眼,眸光都看向了深不见底的深谷。 当日,黑衣人就是在这里伏击他们洛家车队的。 当日,有十二名洛家护卫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今日,她用宁心怡的尸体来祭奠洛家护卫。 他日,她一定会用真正凶手的性命来祭奠你们。 你们安息。 “你们就是在此处被伏击的?”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响起,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是啊。” 洛一禾回头看向望着他们兄妹二人的李云暮,“整个龙口山,当属此处地势复杂,所以那些黑衣人选择在这里设伏也不奇怪。” 她回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马儿,“而且,这里路还不大好,车本就走不安稳。” 她忽的偏头看向惊疑不定的宁远山,“宁郡守,你说是不是老天在暗示我们什么?当日黑衣人在此伏击我们洛家车队,今日,宁县主的灵车在此翻车。” 她缓缓的一步步走近宁远山,“你说,是不是我洛家护卫的英灵在此拦路?” 宁远山脸色发白,不过不待他开口,李云暮已到,“宁郡守,此时打算如何?是去找宁县主的尸骨?还是用衣冠冢?” 第292章 我们去救火 第310章 我们去救火 洛一禾狐疑看了眼李云暮,他竟然不让她吓唬宁远山? 呵! 洛一禾不再多言,走到还跪倒的马儿身边,轻轻捋了捋它的鬃毛,“你还是快起来?不然,说不定就有狠心的人,迁怒你了。” 一条蚯蚓样的虫子就在此时悄咪咪的顺着马鬃爬进了洛一禾的宽袖。 洛一禾手从马上移开,看向洛南笙,“哥,我们走。” “宁郡守?”李云暮皱眉又催了一句。 宁远山心里发苦,他有选择的余地吗?这山沟他怎么下去?他下去了,李云暮跑了,去了南浦郡,谁知道会发现什么。 他轻叹了口气,“或许是宁县主喜欢这山,那就让她留在此处,回去我为她立个衣冠冢。” 一行人继续上路,终于在日暮时分赶到了南浦郡。 与之前在龙口镇一样,押解囚犯的护军留在城外,与之前不同的是,囚车又多了梁县令的一辆。 为了避免皇后唧唧歪歪,李云暮决定将梁县令直接带回长安。 而此刻,李云暮几人已跟着宁远山到了郡守府。 “我这就安排宴席,为李少卿、沈郎君接风洗尘。”宁远山不顾自己的疲惫道。 “不必了,赶了一日的路,大家都累了,随便用点晚膳,早早歇息。” 宁远山盯着李云暮看了看,见他并非是与自己客气,便应承下来,让人赶紧带他们下去沐浴、休息。 而他则什么都顾不上做,直奔书房。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让宁良快一步回来准备房间,顺便联系鬼郎君。 果然,他到书房的时候,一身灰袍的鬼郎君已然在书房中。 “宁郡守这么着急见我所为何事?” 宁远山砰的关上书房门,快步走近鬼郎君,“你快通知主子,暗夜里有叛徒。” 鬼郎君神色一冷,“你是如何得知的?” “若不是有叛徒,李云暮怎么会知道你们叫鬼郎君,怎么会知道组织的名字叫暗夜?”宁远山凝眸望着鬼郎君,“难怪你们每次刺杀洛一禾的计划都失败,原来如此。” “这些,真的是李云暮说的?”鬼郎君有些不信。 “我与你撒谎有何意义?”宁远山火起,“刺杀洛一禾、洛南笙,原本就是你们的任务,是你们办事不利,所以我才去给你们擦屁股。害宁心怡也死了,以后再做什么,都没有人再给我做挡箭牌了。 这还不算,我还被李云暮给盯上了。” “什么意思?”鬼郎君神色一肃,豁然起身。 “我虽然将你们的事情甩锅给了宁心怡,但是李云暮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今日还发生了一件邪门的事情,宁心怡的棺椁就在当日你们伏击洛家车队的地方滚下山崖了。” 鬼郎君缓缓转身,留给宁远山一个背影。 “你快走,把这事给主子说一说,最近都不要再露面了,李云暮就住在我府上,万一被他撞破你我就完蛋了。” 宁远山赶人,转身就要替鬼郎君拉开房门。 才抓神,脖子就被人一把掐住。 宁远山脸涨红,不可置信的望着掐着他脖子的鬼郎君,睚眦欲裂,你敢? “宁远山!别怪我,要怪就怪李云暮。谁让他怀疑你呢?既然他怀疑上你了,那就从你这做个了断。”他唇角勾起一抹狞笑,“你姓宁,皇后也姓宁。你死了,这口锅自然就落在宁心怡身上,自然落在皇后身上。” “你放心,主子会记着你的功劳的。” 鬼郎君手上一用力,宁远山的脖子就耷拉到了一边。 很快,书房便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 洛一禾才沐浴完,头发都还没有来得及擦干,便听到外边的铜锣声、惊呼声,连忙跑出了房门。 “小娘子!” 翠羽拿着布巾追了出来,“你头发。” “没事,这天不冷了。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洛一禾向外跑了一步,回头又看向翠羽,“你就在房中待着,哪都不要去。” 叮嘱完翠羽,洛一禾便朝起火之处跑去。 “妹妹!” 半路洛南笙一把拽住洛一禾,两人稍稍放慢了一点脚步,避着匆忙救火的人低声道,“着火的是书房,宁远山就在里面。” “自杀了?” 洛一禾诧异,瞬即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测,“他若是想要自杀,在龙口山从山上跳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被人灭口了呀。” “十有八九。” 洛一禾眸光轻转,“哥,我们去帮忙救火。” 洛南笙一怔,“好。” 洛南笙一把将洛一禾拉入怀中,几个起落,两人便到了书房跟前,书房火势滔天,一个脸上白粉扑簌簌直掉的小娘子正跳着脚叫骂。 “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郡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死定了!还不快进去救人!” “这火太大,进不去啊!”小厮一个个苦着脸。 “我们试一试。”洛南笙开口。 抓起一个铜盆将水哗的一声从头浇下。 “哥!”洛一禾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还是我来,你刚刚扭到了腰,你放心,里面若是有人,我一定能救出来的。” 洛一禾说着,一把抓起另一个铜盆哗的一声将水从头上脚下,冻的她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跳起。 大爷的! 洛一禾叫骂着冲入了大火中。 “还愣着做什么?我妹妹一个小娘子都敢往里边冲,这里面的可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郡守,你们还不快去救?” 洛南笙瞪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小厮,然后捂住自己的腰哎呀哎呀的呻吟起来。 “快去!废物!”脸上白粉扑簌簌直掉的小娘子又开始跳脚催促。 有了洛一禾打头,这些小厮纵使心里再不情愿,却也不敢推辞,一个个用冷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然后就往大火里冲。 就在书房不远处的站着的郑直此时才看向身边李云暮。 “郎君!洛小娘子进去了,刚才你怎么不让我拦着她啊?她一个小娘子能救什么人?洛郎君也真是的,平日里看着他对洛小娘子百般好,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不顶用了呢?” 第293章 小手挥挥挥 第311章 小手挥挥挥 李云暮横了郑直一眼,“蠢!” 郑直愣住,仔细琢磨了琢磨,还是不解,“郎君,我没说错呀?就算洛小娘子与旁的小娘子不同,那也是小娘子啊,怎么能救人?” “你不是知道洛南笙对洛一禾好吗?既如此,他怎么可能放任洛一禾去做危险的事情?”李云暮望着熊熊大火淡淡道。 “这么大的火冲进去还不危险吗?”郑直傻了。 是啊,这么大的火,还不危险吗? 洛南笙怎么就放心洛一禾进去呢?或者说,洛南笙怎么笃定洛一禾不会出事呢? 再想想昨夜龙口镇胡家的那场大火,李云暮眸子眯了眯,转身拦住一个端着一盆水急哄哄来救火的小厮,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铜盆,哗啦一下将水浇到了自己身上。 “郎君!” 郑直吓得跳起,一把扯住就要往大火里冲的李云暮,“万万使不得啊!我去,我去找洛小娘子!” “放开!” 李云暮瞪向郑直牵着他衣袖的手。 “郎君?”郑直可怜巴巴又唤了一声,眼见李云暮看向他的眸光冷了下来,才不得已放开手,转眸四顾,也准备拦截一盆水,“我和郎君一起去。” “不必!你就留在外面,以防万一。” 李云暮的话音落,身形一动,已经冲入了大火中。 而先他一步进去的洛一禾则已经轻而易举的进到了书房里面,也看到了这次的起火点,那是三具尸体。一具坐在长案后的交椅上,两具躺在长案前的地上。 三具尸体都已经成了炭块,别说服饰,就连容貌都看不清了。 洛一禾盯着长案后的那具尸体,【小八,他是不是宁远山?】 【是。】 【啧!】洛一禾啧舌,【这是被杀人灭口了啊?皇后可真够狠心的。】 之前她怀疑派出刺客的是真正杀了太子的凶手,可再得知宁心怡与皇后的关系后,她便开始怀疑那些刺客,或许是宁心怡、宁远山这样的狗腿派出来的。 他们悄悄行动,若是刺杀失败,不过是折损几名死士,若万一成功,再往皇后面前一报,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劳。 毕竟,真正的洛一禾就是死在龙口山,而之后太傅差人来查,竟一点线索都没查到,这事若说与宁远山、宁心怡两人无关,那才是见了鬼了。 而此刻她之所以冲进来,也不是好心的为了救人,而是想要找一找宁远山伏击他们的证据。 洛一禾心中腹诽,人却已经十分利索的开始翻找还未被烧毁的信笺。 【洛一禾!洛一禾!】八卦炉忽然出声,【你看西墙的那个博古架。】 洛一禾快步走了过去,【博古架怎么……】 话未问完,洛一禾已经看出来问题了,博古架已经被大火焚烧,上面的木格断掉了一些。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博古架竟然不是贴墙放的,而是右侧向外倾斜了一些。 这明显是个暗门啊。 她抬手一推,已经烧焦的博古架轰然倒塌,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门洞。 洛一禾抬步进去,里边是一间密室,密室中一侧摆着五个红木箱子,一侧是一排木架,木架上陈列着一个个的木盒。 她随意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是一支五十年份的人参。 她又打开一个,里面是还未处理的三岔鹿茸。 再打开一个,里面放着的是一朵灵芝。 【全是药材啊。】 洛一禾窃喜,也不再一一查看,小手一挥,所有的木盒连同木架一起消失。 【亲爱的小八,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它找炉灵的同时,还顺便给她找到了这么一方空间。 【哼!】八卦炉傲娇的扬起大脑袋,【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用过的炉子?】 【对对对,你最厉害!你可是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洛一禾送上彩虹屁,掀开一个红木箱子,一个个的金元宝映入眼帘。 发财啦! 洛一禾都未看第二眼,小手一挥,赶紧把这一箱子的金元宝给收起来。 【洛一禾!有人进来了。】八卦炉出声提醒。 洛一禾二话不说,也不再打开看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小手挥挥挥,将其余的四口红木箱子也都收了起来。 瞬间,密室变得空空荡荡。 “洛小娘子!” 李云暮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洛一禾眼珠儿滴溜溜一转,确认没有什么遗漏,这才回头看向李云暮,诧异道,“李郎君?你怎么也进来了?” 李云暮意味深长的望着洛一禾。 紧张了,这话问的不大对。 洛一禾瞬间找补道,“我是说,郑郎君怎么放心让你进来?” 这话好像还是不大对,洛一禾干脆生硬的转了话题,打量着这间密室,“我刚刚找到了这间密室,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谁?”洛一禾有些心虚的看向李云暮,见他低着头,便也顺着他的眸光看去,可不,之前放木架与红木箱子的地方的积灰明显比旁边少了许多,都能清晰的看出摆放物体的形状。 “所以,是有人偷了这里的东西,然后杀了宁郡守,又毁尸灭迹?”洛一禾毫不客气的将密室失窃的大锅甩给凶手。 “或许。” 李云暮转眸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就没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 “嗯?” 洛一禾柳眉微挑,这是几个意思? “李郎君不会以为是我杀了宁远山?我来的时候,这里可是已经起火了,李郎君应该能看到,火是从宁远山他们三个的尸体上开始烧起来的。” “龙口山,宁县主的棺椁。” 李云暮提醒了一句。 洛一禾眨了眨眼,故作不解,“宁县主的棺椁怎么了?你要去找她的尸体吗?” “你是怎么把她弄下去的?”李云暮直接戳破。 洛一禾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怀疑她了? 不过没被当场抓住,她是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她故作震惊道,“李少卿!你别忘了你是大理寺少卿,可不能胡说八道,什么叫我把她弄下去的?当时她掉下去的时候,我与她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不是你?”李云暮凝视着洛一禾。他怎么不信。 第294章 竟敢调戏她 第312章 竟敢调戏她? “不是!” 洛一禾答的干脆。只要没有抓到她的小辫子,那就不是她。 李云暮有些头痛。 明明知道洛一禾在说谎,可是他没有证据。 他凝视着洛一禾,洛一禾也瞪着他,目光一点都不带躲闪的。 李云暮心中无奈叹了口气,“当日伏击洛家车队的不是宁县主。” “那是谁?” 李云暮微微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很可能与宁远山有关。” “那不一样吗?”洛一禾嗤笑,“他们夫妻两个互相配合,一个伏击,一个扫尾。” 李云暮犹豫了一瞬,还是与洛一禾坦言道,“宁远山与宁心怡不是一伙的。宁心怡是皇后的人,但宁远山不是。” 洛一禾眸子撑大,一时不能领会李云暮的意思。 “宁远山知道暗夜组织,他与鬼郎君是一起的,而宁心怡对此并不知情。”李云暮又补了一句。 洛一禾这才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说,宁远山是凶手那一波的?” 李云暮点头,斟酌了一下道,“宁远山知道我在查鬼郎君,便暗示我鬼郎君与宁心怡有关。而现在,应该是暗夜组织知道我查到了宁远山,所以将他灭口,直接断掉了这条线。” 洛一禾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宁远山看着畏畏缩缩,对宁心怡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没想到却是个躲在背后使坏的。 她心中正腹诽,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炸响,“我知道的都说了,洛小娘子能不能告诉我宁县主的棺椁是怎么回事?” 洛一禾被吓的一个激灵,小心脏扑通通乱跳。 “我怎么知道?”她心虚的反驳了一句,一溜烟的就向外跑,“可能是老天有眼?或者就是我洛家的英灵看她不顺眼,把她留下了。” 拿这话骗鬼去! 李云暮盯着那眨眼就跑出去的女子,眸子微眯,她身上果然有问题,这般冲到大火里,火焰竟然从她身上滑过,一点都没有烧她的意思。 “洛一禾!” 李云暮身形一转已一把拉住马上就要冲出去的洛一禾。 “做什么?” 洛一禾怒目瞪向李云暮,只是这怒气也有些底气不足。 李云暮宽袖一转,直接盖在了洛一禾脸上,隔着衣袖在她脸上摩挲,虽隔着衣袖,却也能感觉到不同于他自己脸颊的软绵。 洛一禾整个人都傻了,直到李云暮的衣袖从她脸上移开才回过神来,潋滟的凤眸中瞬间蹿起两朵小火苗,“李云暮,你大爷的!” 竟然敢调戏她? 她抬手一巴掌就朝李云暮脸上呼去。 李云暮侧身避开,冲洛一禾甩了甩衣袖,身形一闪,已经冲出了大火,冲出了房间。 还敢跑? 跑得了和尚你也跑不了庙! 洛一禾怒了,二话不说就往外追,才冲出去,就听女子捏着嗓子的声音在问,“李郎君,郡守怎么样?他在不在里边?” “死了!” 李云暮说着向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脸上扑簌簌掉粉的女子。 “郎君,你没事?”郑直已经迎了上来,上下打量李云暮,确认他没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一抬头就见洛一禾狼狈的从大火里冲了出来,连忙迎上去。 “洛小娘子,你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洛郎君也真是的,也不拦着你点?让你一个弱女子就往大火里冲。瞧瞧这弄的灰头土脸的?”郑直喋喋不休。 洛南笙也发现了洛一禾,“妹妹,你没事?” “没事。” “还说没事?怎么弄成这样了?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逞能?”洛南笙心疼的望着洛一禾,从袖袋里摸出帕子给她擦脸上赃污。 洛一禾望着洛南笙手中一点点变脏的帕子愣住,她脸上怎么会这么脏? 啊! 洛一禾猛然反应过来,李云暮用袖子盖住她的脸,不是调戏她,而是为了把她的小脸抹脏,毕竟她是冲到了大火里,若是干干净净的出来,肯定会让人觉得怪异。 那他是不是发现了? 洛一禾心虚的偷瞄了眼李云暮,还未看清他脸上表情,那位扑簌簌掉粉的小娘子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娘子!郡守他怎么样了?” 李云暮虽然说宁远山死了,可是她不愿意相信。 “节哀。”洛一禾稍微婉转了一点。 可这意思不还是一样,小娘子再也忍不住,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洛南笙趁机拉着洛一禾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将她送到自己的小院,这才再次向她确认,“妹妹,你真没事?” “没事。” 洛南笙松了口气,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没事你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胡乱意思意思就行了。”吓了他一大跳。 洛一禾呲牙咧嘴的揉了揉额头,想了想,还是老实道,“李云暮怕是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脸上的这些是他给抹的。” 洛南笙怔住,“他发现了?” 洛一禾点头,兄妹俩人大眼瞪大眼。 最后还是洛一禾叹了口气,“哥,你也别担心,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他怀疑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从乌鸡到小杏树到巨蟒,到她的医术…… 洛南笙想了想,的确,记忆中的洛一禾与眼前这个妹妹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怀疑就怀疑,反正凡事要讲证据,他拿不出证据,咱们就不承认。” 洛一禾噗嗤笑出声,然后点头道,“对,只要没有证据,我就不认,有证据我也不认。” 洛南笙也笑了,“万事有哥在。” “嗯。” 洛一禾重重点头,将李云暮在密室中与她说的宁远山、宁心怡的关系又与洛南笙说了一遍,听得洛南笙也是直啧舌。 “这事,也不知道宁家那几个兄弟知不知道?” 洛南笙思付。 “李云暮会查的。” 洛一禾说的没错,宁远山这条线索断了,他便将主意打在了宁家还活着的四兄弟身上。 “可通知了宁家的几位郎君?” 他看向郑直。 郑直点头,还未细说,便有马蹄声破空而来。 李云暮循声看去,就见一身着县尉官服的男子策马而来,走到近前,一扯缰绳从马上跳下,奔到那脸上扑簌簌掉粉的女子面前,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将人拽起。 “我父亲呢?” 第295章 线索断了 第313章 线索断了 “郡守他……他……没了。”小娘子看向已经不成形的书房。 男子豁然松手,大踏步就往书房去。 “这是宁家四郎。在南浦郡下的临县做县尉。” 郑直低声与李云暮解释,“临县离南浦郡最近,所以他回来的最快。宁大郎、宁三郎离的远一些,估计明日中午才能到,宁二郎在长安,应该还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就在宁四郎跨入废墟之时,护军抬着三具焦黑的尸体从里面冲出。 宁四郎脚步顿住,眸光落在那几具尸体之上。 虽然三具尸体已然面目全非,但他却还是能认出这是他父亲宁远山与宁忠、宁良的尸首。 “阿耶!” 宁四郎扑通一声跪下。 “郎君、郎君!你怎么成这样了?” 脸上扑簌簌掉粉的小娘子向前爬了两步,又倒了回来,嗷的痛哭出声,片刻功夫,脸上便被泪水冲成了白泥沼,“天杀的!哪个王八蛋杀了我家郎君,我以后要怎么活啊?” 一旁的李云暮蹙眉。 郑直挥手打发走打探消息的护军,低声与李云暮道,“刚打听清楚了,这位小娘子是宁远山新娶的小妾,年方十八,之前叫什么不知道,但宁心怡给她取名叫菊花,府上的人都叫她菊娘子。” 李云暮微微颔首,“仵作来了吗?” “来了。” 郑直领着仵作上前,“宁县尉!菊娘子!请节哀。宁郡守死因不明,仵作还需验尸,还请两位暂时回避,不要打扰我家郎君查案。” 菊娘子止住哭声,泪眼婆娑看向李云暮,冲他叩首,“还求李少卿找出杀害郡守之人,为郡守报仇雪恨,小女子愿衔草结环报李少卿大恩。” “你闭嘴!” 宁四郎叱了一声菊娘子,看向李云暮,眸中满是恨意,“大理寺少卿是?传言大理寺少卿断案如神,一切凶神恶煞之人都对他退避三舍。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就在我们府上住着,还能让我父亲被人害了性命,死无全尸,对此,李少卿想要说什么?” 李云暮淡淡瞥了眼宁远山的焦尸,“他是你父亲?” “是!我是宁家四郎宁峥!”宁峥梗着脖子道。 “他既是你父亲,你可知他为何包庇你弟弟宁荣?可知他为何勾结暗夜组织,刺杀朝廷命官?为何劫囚?”李云暮厉声叱道。 宁峥目瞪口呆,根本就不知道李云暮说了什么。 良久,他才回神,“你休要胡说,我阿耶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那是你不了解他。”李云暮看向宁峥的眸光仿若在看死人,“现在,我要查宁远山被杀一案,你若想要看,就在旁边看着,若敢指手画脚、废话一句,我不介意将你当做宁远山的同党。” 宁峥气的脸红脖子粗,“你这是要冤枉……” “噌!” 郑直直接长剑出鞘,架在了宁峥脖子上。 宁峥额头青筋直跳,却不敢再多说一字,只愤愤瞪着李云暮,盼望着自己能用目光戳死他。 “验!” 李云暮看向仵作。 仵作擦了一把额头冷汗,赶紧上前,仔仔细细检查三具尸体。 “回李少卿,三人鼻喉里没有灰尘,说明放火之前,三人就已经死了。宁郡守是被人直接扭断脖子之后焚尸的。宁忠、宁良是被人用内力震碎心脏而毙命,之后又焚尸的。” 仵作将自己的验尸结果汇报了一番。 李云暮颔首,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宁峥肩上。 宁峥身子一扭,想要将李云暮的手甩下来,郑直手中长剑却是又往前凑了一分,“别动。” 宁峥死死咬着牙,僵住。 李云暮这才缓缓开口,“仵作的话,你可听明白了?你父亲是被杀人灭口。你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是你父亲、宁忠、宁良三人知道的。” 宁峥不语。【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告诉你!李云暮!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是大理寺少卿就了不起,这事我一定告诉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给我做主。】 “皇后并未下令伏击洛六郎与洛家小娘子,可你阿耶却如此做了,你说若皇后娘娘知道有人打着她的名号胡作非为,会怎么想?” 宁峥豁然瞪向李云暮,“你这话什么意思?” 【去年少了一批护卫,难道那些人是去伏击洛家了?】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你阿耶与鬼郎君联手,伏击了洛家。” 【什么鬼郎君?皇后娘娘派下来的人吗?】 宁峥心思急转,嘴上却依旧不肯吃亏,“别说我阿耶没做这样的事,就算是做了,那也是洛家活该!他们该杀太子,就不要怕别人替他们报仇。” “哦!” 李云暮起身,将手从宁峥肩头移开,从袖袋中抽出帕子,细细的擦着手指道,“将他押下去,暂时关入大牢。” “李云暮!你敢这样对我,我要告你!” 宁峥怒了。 “宁四郎!”郑直哪理他,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把人往外扯,“我家郎君这是为了你好,毕竟你爹都被人灭口了,谁知道下一个被灭口的是不是你?还是在大牢里安全点。” 他将人交给护军押走,这才回来,“郎君,接下来怎么查?” “问一问府上的人,这两日府上可有陌生人出入,或者可有马车出入?”李云暮想到密室的那些印迹,丢的可都是大件,不借助马车,根本就不能运离宁府。 郑直应声而去,问了一个晚上,结果却一无所获。 “郎君,这怎么办?府上的人说了,宁心怡、宁远山不在,这两日郡守府是大门紧闭,根本就没有马车来往。” 李云暮凝眸,若没有马车,那就是化整为零了。 “看看可有人频繁出入府中?” 郑直领命而去,沈肆后脚进来,“李四郎!宁远山死了,你又把那个宁四郎给关了,我这账找谁要?” 之前给刘财送去的那十八个金饼子可都他出的。宁远山、宁心怡带的钱只够给其余人的赏金。 “现在不是菊娘子主事吗?去找菊娘子啊。” 李云暮话音才落,沈肆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还不知道?” 第296章 偷偷藏不住 第314章 偷偷藏不住 见李云暮蹙眉,沈肆才道,“菊娘子跑了呀!一大早我就让随心去找菊娘子讨账去了,结果整个郡守府都找遍了,不见她人。再一查,才发现她屋里值钱的东西也都不翼而飞了。” 沈肆嬉皮笑脸的凑近李云暮,“你说,我是去大牢里找宁四讨债,还是等着宁大、宁三回来,和他们讨债?” 李云暮不语,沈肆有些急了,“你倒是给句话啊,我那可是十八个金饼子,不是十八两金子。” “怕什么?”李云暮横了他一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宁家要不到,你找皇后啊。” “对哦!” 沈肆的桃花眸瞬间亮了,搓搓手道,“宁家可是皇后母家,他们欠我钱,不就等于皇后欠我钱吗?等回去,我就去找皇后要。她那人爱面子,说不定还能给我凑个整。” 钱的问题解决了,沈肆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便又想到了宁家几兄弟,“等宁大、宁三回来,你也要把人关大牢里?” 李云暮睨了眼沈肆,默了默,还是低声与他解释道,“宁峥的性格与宁荣相差无几,不将他关起来,他便会上蹿下跳、惹是生非。 至于宁大郎与宁三郎,他们的性格与宁远山很像,就算是心中再不满,表面上也会恭恭顺顺,不会闹什么幺蛾子。至少,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闹什么幺蛾子。” “嘿嘿!”沈肆讪笑,却也真心佩服的冲李云暮竖起一个大拇指,“你果然是属狐狸的。” 见李云暮睨他,他赶紧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洛小娘子说的。” 提起洛一禾,沈肆不由就想起他刚刚收到的消息,“边境是不是出事了?我怎么听说圣人派忠勇侯去了边境。这是不是要替换洛大将军?这眼看就要打到北凉老巢了却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 之前太子死的时候,皇后领着几名尚书跪在太极宫门口让圣人召回洛大将军,圣人都没同意,坚持说洛四郎是洛四郎,洛大将军是洛大将军。 最后被那些人烦的不行,也只是派了一名督军过去,还千叮嘱万嘱咐,不许干涉洛大将军的政令,可现在却派了忠勇侯去,这不明显是去抢洛大将军的功劳吗?忠勇侯那老匹夫也好意思。” 沈肆不忿。 “胡说什么呢?”李云暮嗔了沈肆一句,转眸瞥了眼大敞的房门,心中却起了涟漪。 忠勇侯之所以将兵权交出来,不是因为出现了能征善战的洛衍,后继有人,而是因为他自己中了寒毒,一年四季都需要泡在温汤池子里,不然身体便如万虫蚀骨。 这件事虽隐秘,但圣人是知情的。可如今却还是派出了忠勇侯,可见边境怕是真的出了大事。 “郎君!沈郎君在这啊,随心正找您呢。” 林默的声音将李云暮的思绪拉回。 “我去看看那小子什么事。” 沈肆冲李云暮打了个招呼,大步离去,林默从袖袋中掏出一摞纸笺递与李云暮。 “郎君,宁荣的事情都查清楚了,舞文说的那些事,全部属实。这些是受害者的证词。” 李云暮接过,缓缓翻看,林默在一边絮絮道,“这宁家在南浦郡,简直就是土皇帝,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甚至有地方的村民一听说姓宁都吓得脸色大变。 我查宁五郎的时候,顺手也查了一下宁家其余人,只是并未详查,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李云暮将手中证词重重拍在长案上,“查!既然碰上,那就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是!” 林默应声,又从袖袋中摸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这是长安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 李云暮接过,划开火漆,倒出信笺,一目十行扫过,神色渐渐凝重。 “郎君?”林默有些担心。 李云暮将信笺递与他,林默接过,极快扫过信笺。 信很短,只说了一件事。去凤州购买粮草的洛二郎洛星川连同购买粮草的五十万贯铜钱一起消失了。 “这……”林默脸色有些难看,“圣人对洛大将军的信任怕是会到此为止。” 原本,圣人让洛衍继续领兵便是顶着朝中巨大的压力,如今出了这个岔子,圣人无论如何也要处置洛家了。 林默能想得到的,李云暮自然也想到了,不由轻叹了口气,估计也正因为此事,圣人才让忠勇侯出山的。 “郎君!”林默犹豫了一瞬,“这事要不要知会洛小娘子?” “李郎君!” 李云暮还未回答,洛一禾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紧跟着,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冲两人露齿一笑,“林郎君也在啊。” “去。”李云暮伸手将信笺从林默手中抽走。 林默一怔,意味深长瞟了眼自家郎君,转身笑嘻嘻与洛一禾行了个礼,“洛小娘子好,我去忙了。” 洛一禾颔首,目送林默离开,这才回头看向李云暮,他已转回长案后坐下,幽深如墨的眸子正望着她。 洛一禾突然又开始心虚起来,期期艾艾上前,低着头道,“那个,昨晚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是被宁郡守的事情吓住了。” 她抬头看向李云暮,就见他长眉微挑,编!继续编! 洛一禾讪讪,嘿嘿一笑,决定放弃这个问题,从袖袋中摸出一叠明显带着烧痕的信笺放在长案上,又轻轻往李云暮那边推了推。 “这个,是在宁远山书房里发现的,昨晚一激动忘了给你了。” 这丫头的话,他一句不信,这肯定是她觉得没用才给他的。 李云暮长臂一伸,将一摞信笺捞过来,看着修长手指上沾上的污迹,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他倏的抬眸看向眼前的小娘子。 洛一禾就在他的眸光看来的那一瞬间,转头装模作样的打量起整个房间来。 片刻,她又偷眼去看李云暮,见他僵硬着打开信封,扯出里面信笺,唇角不由弯起。 李云暮的眸光也就在这一刻忽的抬起落在了她扬起的唇角上,手上的不适忽然间就没有了,恍惚间就想起在大青山她脏兮兮的小手在他大手上摩挲,在龙口镇,她用力的搓洗他的手指…… 第297章 披着人皮的毒蛇 第316章 披着人皮的毒蛇 孟兰心很满意祝余眼中的贪念,她就知道,她这个师父,和她是一样的人。 她挑开车帘看了眼车前小跑着的郭小二,放下车帘压低了一点声音道,“当然不是偶然。郭家的不传之秘便是奴兽。师父你想,若是有野兽能供我们驱使,别的不说,去悬崖峭壁采摘一些灵药总是可以的。” “你放心,只要这郭天宝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能救他,不过……” 祝余眸光灼灼望着孟兰心,孟兰心笑着接口,“反正那是郭家的秘笈,一个人学还是两个人学与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她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向祝余,“这是我的诚意,可保你一月内不受腹痛之苦。” 祝余接过瓶子,看也不看,打开瓶塞直接将里面的药丸倒入口中,之后作为回礼也给了孟兰心一粒药丸,“这个也可保你一月之内不受蚀骨之痛。” “多谢师父。” 孟兰心接过却没有吃,而是小心收了起来,祝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马车就在此时停下,郭小二的声音响起,“两位大夫,到了。” 祝余能被称为祝神医,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小露了一手,便将考核他们的两位大夫激动的满脸潮红,双眼放光,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郭小二保证,若是有谁能救郭郎君,非这两人莫属。 郭小二哪敢迟疑,一边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孟兰心、祝余,一边火速去向自家主子报信。 郭夫人连夜便带着两人去见了郭天宝。 孟兰心先为郭天宝诊脉,之后退到一边让祝余来。 “阿耶?”能救吗? 祝余微微颔首,孟兰心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转身看向一脸担忧的郭夫人时神色愈发平和,“夫人莫急,郭郎君的病虽凶险,但还有一线生机,我与阿耶定能保他无事。” 这是半年来,郭夫人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好!好!只要你们能治好我儿,无论你们要什么,哪怕要我郭家的全部家产,我也会双手奉上!”郭夫人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可若你们诓骗与我,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能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孟兰心轻笑,“夫人不必这么麻烦。” 她抬手摘下头上斗笠,看向陪同他们进来的郭小二,“这位小郎君,你看我可否面熟?” 郭小二盯着孟兰心仔细看了一眼便惊叫出声,“你、你是通缉犯。” 他倏的转头看向郭夫人,“夫人!她就是孟太傅府上的那位小娘子孟兰心。” 郭夫人不由也后退一步。 “夫人莫怕。” 孟兰心回头看了眼已经收手正在琢磨药方的祝余,又看向郭夫人老实交代道,“其实他并不是我阿耶,而是我师父。我们之所以被通缉,也不是像海捕文书上写的那样,而是为了给我阿兄抵罪。” 孟兰心说着红了眼圈,“夫人应该也听说过,我阿耶与我大哥断绝了关系,我二哥又做下这等事情,我怕我阿耶知道后会被当场气死,所以便说那些都是我做的。 我师父不忍我芳华早逝,便劝我逃,可惜被他师弟发现,他师弟便举报我师父包庇罪犯,还将他曾经杀的人都记在了我师父头上。 我师父也不愿辩解,便与我一起开始逃命。后来,我才知道,我阿兄不止做了这些事情,还有那些……” 孟兰心死死咬住唇,好似羞愧的说不下去了,良久才又继续道,“之后,我便不想为他顶罪了,我想回去照顾我阿耶,可谁料,白的已经变成黑的,已经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了。 若只是我自己还好,可怜我师父年迈,我不忍心他这样颠沛流离。” 孟兰心回头,眸中满是孺慕的望着祝余。 祝余却是听的浑身直冒冷汗,这可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啊。 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塑造成为了父兄、为了师父、忍辱负重,甘受一切委屈的有情有义、忠肝义胆的小娘子了。 不过此时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除了配合也只能配合。 他长长叹了口气,“要不说你这孩子傻呢。” 祝余抬头看向郭夫人,“我不要郭家的万贯家财,我只希望等我治好郭郎君后,夫人可以把郭家的免死金牌给兰心。” “不!”孟兰心拒绝,一脸真诚,“师父!咱们之前说好了的,若是能得到郭家的免死令牌,就拿去为你消罪!师父医术在我之上,回去之后也能帮我照料我阿耶,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我都一把年纪了,要那东西有何用?”祝余违心道。 “师父……” “好了!” 郭夫人抬手叱断两人深情的推让,“只要我儿能够康复,我保你们两人都无事。可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 “夫人放心,三日便能看出效果。” 三日时间不长,但祝余与孟兰心配合着给郭天宝治疗的效果却甚好。 郭天宝虽依旧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脸色却已不是之前的灰白,而是透着一丝红润,当天傍晚更是清醒过来喝了两口清粥,把郭夫人激动的当场就让人拿出了免死令牌。 不等两人开始新一轮的推让,她便开口道,“免死金牌只能保你们一人,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你们两人。” 她的眸光落在了孟兰心身上,毫不遮掩自己的赞许、满意。 不愧是太傅府的小娘子,知书达理、才高八斗,又医术高明,更重要的是品性高洁,而且还有一个能被称作神医的师父。 若是把这样的人留下,以后无论是天宝,还是他们郭家其余人就都不再怕什么三灾六病了。 她眸光灼灼的望着孟兰心,“只要孟娘子肯认我为母,改姓为郭,便可享受我郭家蒙阴。 我再让母亲豁出去脸面给圣人修书一封,到时候这一块免死令牌,便可保你们师徒二人无事,不知孟小娘子以为如何?” 孟兰心心中狂喜,这简直比她预料的还要好,可她脸上却露出了迟疑之色,之后更是跪下道,“夫人真心为我好,只是还求夫人容我三思。” 第298章 守株待兔 第317章 守株待兔 孟兰心这一推拒,郭夫人就更满意了。可见不是个没良心的。 “好,你好好考虑。” 郭夫人领着一大群人呼啦啦而去,祝余看向缓缓起身的孟兰心,“你就不怕鸡飞蛋打了?” “要说别人,我还真怕。但这郭夫人……”孟兰心不屑的撇了撇嘴,“据我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她是个怕死的。” 怕死的碰见神医,那还不是得供着? 果然才过了一日,郭夫人便又再次提出了要收养孟兰心的事情。 孟兰心再次婉拒了。 隔日,在床上昏迷了大半年的郭天宝便能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走几步了,郭夫人再一次提出了收养孟兰心,而且还提出让郭天宝认祝余为义父。 这一次,孟兰心没有再推辞,当下改口叫了郭夫人母亲。 当夜,郭夫人便将免死令牌与郭老夫人的信一起送往了长安。 听闻这个消息的祝余,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说,我们真没事了?” “在凤州城是没事了,但出了凤州城还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安全,毕竟要从大理寺那边销案。”孟兰心唇角勾起一抹诡笑,“师父,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 祝余怔住,孟兰心继续,“后悔杀的人太少了,后悔没有弄死甘尾?反正有免死令牌,杀一个、杀两个又有什么区别,对?” “不可理喻!”祝余将心底刚刚泛起的心思压下。 “嗤!”孟兰心嗤笑,“你少装了,你我是同一类人。我是这样想的,你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可惜之前她没有想起免死令牌的事情,不然在孟府的时候,她也不会忌讳李云暮了,早就弄死洛一禾了。 这还是在龙口镇,他们遇到温子阳、韩秋后连夜出行的路上,无意听人说圣人又赏下一块免死令牌的时候,才想起郭家的情况,当即改道来了凤州。 “孟兰心!哦,不,我现在应该叫你郭兰心了。”祝余虽被孟兰心戳中心事,却还是坚挺的不承认,“我与你可不是一类人,我与甘尾只是师兄弟,没有血缘关系。 你与孟清尘那可是同父同母的,你把这些罪名都能推在他身上,这事,我做不出。” 被嘲笑了孟兰心也不恼,只冷笑一声,“所以,师父你要对我言听计从,要跟我混啊。” 祝余恼怒的瞪圆了眼睛,却只轻哼一声,良久才问,“你的目的不止是做郭家小娘子?” “当然。” 孟兰心唇角含笑,“郭家今日庇护与我,日后我是要还郭家荣光的。” 见祝余一脸震惊,她得意的柳眉微挑,“不信?” 当然不信。 郭家有钱,在凤州也有势力,但也只是凤州,放到长安就排不上号了,如今也没有人在朝堂做官,想要与皇家攀扯上关系,无疑痴人说梦。 “机会马上就到。”孟兰心笑的神秘,“忠勇侯往凤州来了。” “你们认识?”祝余狐疑。 “不认识。但我知道一个秘密,忠勇侯身染寒毒。”孟兰心此刻有些感激前生钱家将她卖去了青楼楚馆,那里别的不行,就是消息灵通,各种隐秘的消息都能听到。 无论是郭家的求医告示,还是忠勇侯体内的寒毒,还有他晕倒在了凤州城外的山神庙,这些都是她那时候听来的。 不过那时候她只是当做一件趣事来听,可如今,这些趣事就成了她一步步上位的踏脚石。 孟兰心看了眼屋外乍起的寒风,“这两日春寒料峭,天气有些异常,他体内的寒毒怕是压制不住了。从长安往凤州城来,要过一个山神庙,我们去山神庙里守株待兔。” 那里,是绝佳的休息地点。 她要与忠勇侯来一场偶遇,然后解了他体内的寒毒。有了忠勇侯做靠山,郭家重回长安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她若促成了此事,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郭家必定全力支持。 有了钱,有了兵权,她还怕那些皇子不上钩? 等有了皇子,洛一禾、李云暮又算个屁,到时候她弄死他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祝余心里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阵乱打,这事若成了,他有好处,若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在山神庙受几日罪罢了。 “谁让你是我徒儿呢,为师就陪你走一遭。” 心怀鬼胎的师徒两人为郭天宝留下七日的药,便连夜赶去了凤州城北三十里处的山神庙。 而就在山神庙往北五十多里的一家小客栈里,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正与一只羽毛雪白的乌鸡大眼瞪小眼。 老头往左走一步,乌鸡就往左走一步。 老头往右走一步,乌鸡就往右走一步。 老头的火气很快上来了,不再顾忌自己的身体,“他娘的,老子不想和一只畜生计较,还让你蹬鼻子上脸了,老子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将你炖了汤给老子补一补。” 老头猛的向前一扑,乌鸡身子一矮从他身下滑过,回身摇头晃脑“咯咯咯”叫着对老头就是一阵嘲笑。 老头怒火中烧,噌的一下长剑出鞘,手腕一转,长剑便向鸡头砍去。 “咯咯咯!” 乌鸡惊叫着闪开,翅膀子张开撒腿就跑,“咯咯咯!咯咯咯!” 【洛一禾!洛一禾!】 洛一禾被惊醒,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小八?】 【小黑在叫救命!说是有人要杀了它炖汤!】 八卦炉急急道,洛一禾一个鲤鱼打挺爬起,一把扯过自己的斗篷披上就向外冲去。 昨晚住进这家客栈的时候,她都已经多给了掌柜的二百个大钱,说乌鸡是他们的宠物,若是闯了祸,多多担待,莫要伤它。 【它这是又做什么了?】 洛一禾一边往楼下跑,一边问八卦炉。 【它说它感觉到了有好东西,就想凑过去看看,然后人家就要把它炖汤了。快点,小黑说它撑不住了。】八卦炉催促。 洛一禾脚步又快了两分,从楼下直接穿堂进了后院,就见一白胡子老头提着一把长剑对着乌鸡左砍右刺,乌鸡上蹿下跳,弄了一地鸡毛。 “咯咯咯!” 乌鸡看到洛一禾出现,脚步一弯,张着翅膀子就颠颠冲了过来,躲到了洛一禾身后。 第299章 这个乌龙有点大了 第318章 这个乌龙有点大了 “老人家,有话好好说。” 洛一禾望着眼前暴怒的白胡子老头,暗戳戳问八卦炉,【小八,你问问小黑他究竟做了什么?】 “让开!” 白胡子老头一点面子都不给洛一禾,“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宰了。” 【小黑说它什么都没干。夭夭也这样说。】 乌鸡既然没闯祸,洛一禾当即硬气起来了,“老人家,这是我的鸡,不说打狗要看主人吗?这杀鸡也应该看主人?” “我不管谁的鸡,我今日一定要宰了这只鸡。小娘子,你让到一边,不然,老夫不介意将你一起宰了。”白胡子老头目光凶狠。 “咯咯咯!” 乌鸡从后面探出个鸡头来,得意的晃了晃。 白胡子老头二话不说,长剑一挥,直接朝洛一禾劈去。 “叮!” 洛南笙从后窗直接翻下,手中长剑格开了白胡子老头的剑,两人二话不说,打成一团。 “看看你干的好事。” 洛一禾一把将躲在她身后的乌鸡给薅了出来。 原本,只是她与洛南笙两人上路,可乌鸡却非要跟着,这一路之上,她都不知道给它擦了多少屁股。 【小黑说他身上有好东西。】八卦炉替乌鸡辩解。 洛一禾自然知道乌鸡口中的好东西就是毒药,掐着它的鸡头晃了晃,【有毒药的人多了。】 【小黑说让你放开它,你晃的它眼晕。】 洛一禾撒手,八卦炉继续转达,【小黑说,那老头身上的东西它从来没见过。】 洛一禾望着院子中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心中对白胡子老头也没什么好印象,毕竟,他一言不合就要宰了她。 【小八,你问小黑,毒药在哪?好不好拿?】 八卦炉忽然就兴奋起来,乌鸡的小眼睛也一下变得亮晶晶的,【好拿好拿,小黑说他全身都是。】 【全身都是?】 洛一禾重新打量白胡子老头,这是把毒药分开放了呀,那丢上一份、两份的应该也没有关系。 【小黑!能拿到多少就看你的了。】 “咯咯咯!” 乌鸡兴奋的张开翅膀子加入战圈,原本白胡子老头与洛南笙还能打个平手,再加上一只“咯咯咯”叫不停的乌鸡,瞬间便处于劣势了。 “你们这是以多欺少!不讲武德!”白胡子老头怒吼,手中长剑舞的愈发密不透风了。 洛南笙嘿嘿一笑,“要说不讲武德、不要脸,那也是你?你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娘子,怎么着?显得你厉害啊?再说,现在咱们不是一对一吗?难道你觉得你与乌鸡是一对一,我是多出来的那个?” 白胡子老头气的涨红了脸,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个光头是在骂他是畜生。 “你个小畜生!” 白胡子老头不要命的朝洛南笙挥剑,乌鸡抓住时机,翅膀子一扇飞起,照着他大腿就是一口。 泛着蓝光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长袍。 “啊!” 白胡子老头一声惨叫,洛一禾也吓了一跳,“小黑!” 乌鸡颠颠的撤了回来,雪白的翎羽上还沾染着血迹,洛一禾怒目瞪着它,“你过分了。” “咯咯咯!” 乌鸡跳脚。 【小黑问它做错了什么?】 【偷毒药就偷毒药,伤人就过分了。】洛一禾沉着脸道。 乌鸡“咯咯咯”叫着,转了个身,将屁股冲着洛一禾,八卦炉也替乌鸡叫屈,【小黑说是你让它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的,它才只拿了一点。】 【我让它拿毒药,没让……】 洛一禾愣住,倏的看向节节败退的白胡子老头,又收回眸光不太确定看向乌鸡,【小黑的意思是说,老头的血有毒?】 “咯咯咯。”乌鸡猛点头。 这乌龙好像有点大。 “老爷爷!”洛一禾冲那白胡子老头喊道,“你是不是中毒了?要不要我帮你解毒啊?” 她这一喊,洛南笙便撤了回来,白胡子老头眸光不善的盯着洛一禾,“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洛一禾抬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乌鸡,“我这只鸡,虽然淘气,但从不伤人。不过它从小就只爱吃一样东西,就是毒。” 洛一禾看向他腿上的血迹。 “呵!”白胡子老头冷笑,“可惜,这次你错了。老夫没有中毒。” 说罢,他也不再与洛一禾、洛南笙纠缠,转身就往马厩去,才走一步,直挺挺的砰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啧! 洛一禾啧舌,这动静,她听着都觉得疼。 “妹妹,他真中毒了?”洛南笙狐疑。 洛一禾点头,已快步上前拽起了白胡子老头的手,纤细的手指扣在了他的脉搏上,正巧瞥见他怀中露出的东西,瞳孔微缩,抬眸瞥了眼缩头缩脑的掌柜、伙计,看向凑过来的洛南笙。 “先把他弄到我们屋里去。” 洛南笙一把扯过白胡子老头手臂,身子一倾,便将他拽到了自己背上,洛一禾冷眸扫过扒着门缝的住客、掌柜,冷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倔老头吗?” 她扭身跟着洛南笙一边往楼上去一边嘀咕,“若不是你家给的钱够多,我才不会追着给你治病。” 原来如此。 缩头缩脑的掌柜、伙计该干嘛干嘛去了,看热闹的住客也都散了去。 洛一禾一回到房中,待乌鸡也跟着挤进来便关上了房门,径直走到床上的白胡子老头跟前,伸手就从他胸襟处探了进去,摸出半块虎符。 洛南笙惊的眸子撑大,眸光一点点从虎符又转到白胡子老头身上,“这是忠勇侯?” “应该没错了。”洛一禾秀眉蹙起,“只是圣人不是派他去了边境吗?他怎么会来凤州?” 洛南笙接过洛一禾手中的半块虎符摩挲着道,“这可是真家伙。” 他瞟了眼昏迷的白胡子老头,“就算他去边境接替阿耶,也要先解决粮草短缺的问题,所以便来凤州了。只是没想到他是独身一人?”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洛一禾的眸光在半块虎符与忠勇侯身上打了个转,“我们是将人撂在这拿虎符跑路,还是救人?” 没了虎符,忠勇侯就不能接手洛衍手中的兵权,可这只是暂时解除了危机,不是长久之计。 若救人,万一救了个死对头,那就可怕了。 第300章 抓人还是救人 第319章 抓人还是救人 “他的毒,你能解吗?”洛南笙问。 洛一禾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暂时压制毒性,让寒毒不发作很简单,我只需要用银针将寒毒逼到一处,让小黑啄破吃掉就好。可若真正的拔除寒毒,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给他解毒吗?” 洛南笙扒拉了扒拉自己的记忆,“忠勇侯除了脾气暴躁、性子暴烈之外,人品还行。要不我们赌一把?” “行。” 洛一禾唇角弯起,“我可以先用银针将他体内寒毒逼到一处,之后先不让小黑啄破,问一问他对二哥、对我们洛家的看法?若是朋友,我们就救,若是敌人,那就走人。” “需要准备什么?” “把他脱的只剩中裤就好。” 等洛南笙把忠勇侯的衣衫褪尽,洛一禾也准备好了银针,想着他腿上反正已经被乌鸡啄了一口,干脆就往那去。 一枚枚银针刺入忠勇侯身体,皮肤上肉眼可见鼓起了一条蓝色的经脉。 “这是寒毒?”洛南笙好奇。 洛一禾点头,从心口处沿着那条蓝色经脉开始下针,每一针落下,那条经脉便向前蹿上一截,变粗一分,渐渐的变成一个蓝色的鼓包。 “咯咯咯!” 乌鸡小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那个鼓包。 “别急。”洛一禾安抚了乌鸡一句,看向洛南笙,“我现在把他弄醒。” 洛南笙颔首,抬手先封了忠勇侯的穴道,洛一禾手中银针刺入人中穴,轻轻一拈,忠勇侯呼的转醒,眸光迷离一瞬,瞬间怒目瞪向洛一禾、洛南笙。 “你们想要做什么?” “都说了你中的寒毒我能解,自然是救你啊。” 洛一禾抬手指了指忠勇侯身上的银针,还有大腿上鼓起的蓝色大包。 忠勇侯眸中闪过震惊,随后便将目光再次投向眼前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洛一禾眉眼弯弯问道。 “不要撒谎。”洛南笙顺手抄起丢在一旁的半块虎符晃了晃。 忠勇侯惊得瞪圆了眼睛,瞬间又恢复平静,“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知道。”洛一禾头摇得像拨浪鼓,“若是知道我们就不问了,老爷爷,你是谁?” 她笑得眉眼弯弯,忠勇侯却是后背发凉。 多少年他没有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了。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在犹豫要不要救你。”洛一禾笑眯眯的指着那个蓝色大包,“你也看到了,我把你体内的大部分寒毒都逼到了此处,只要我将寒毒拔出,最近一年,你就绝不会再受寒毒的折磨。 当然,想要全部清除体内的寒毒,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可若是我将银针拔掉,这些寒毒顷刻会攻入你的五脏六腑,你就会成为死人。” 洛一禾含笑看向忠勇侯,“你说,我们该不该救你?” 忠勇侯沉默了,眸光在洛南笙、洛一禾两人脸上打转,越转越觉得两人有些眼熟,心思微动,“你们是柳家的人?” 洛一禾笑眯眯道,“老爷爷,是我们在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们。而且……”她瞥了眼屋外的天色,“这天也不早了,我们没时间浪费了。” “你们真不是柳家人?”忠勇侯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哥!”洛一禾扭头看向洛南笙,“我们走,别管他了。” “好。”洛南笙将半块虎符顺手就揣入自己怀中,转身开始收拾包裹。 “等一下!”忠勇侯死死盯着洛南笙,“小子!你可知道你拿的那是什么东西?一旦被人知道这东西在你手上,那可是……” “不就半块虎符吗?”洛一禾毫不客气打断忠勇侯的话,“我们知道的。” “你们知道你们还敢……”忠勇侯话音一顿,“柳娴是你们什么人?” 洛南笙、洛一禾互视一眼,这老头是真认出来他们了。柳娴正是他们母亲的名讳。 两人齐刷刷看向忠勇侯,“你认识柳娴?” “她算我半个徒弟。” 兄妹俩又对视一眼,是吗?然后两人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你去凤州做什么?”洛一禾决定直接问。 “你们果然知道我是谁。”忠勇侯嗤笑,眸光又在兄妹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所以,你们姓洛?” 他的眸光落在洛一禾身上,“传闻将军府的洛小娘子性格顽劣、不学无术,还是个天天惹祸的傻蛋。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这是要崩人设了? “其实传言也是可以听一听的。”洛一禾找补,“那不知忠勇侯去凤州是为了抓人还是为了救人?” “抓人如何?救人又如何?” 洛一禾嘿嘿一笑,“若是抓人,您年纪也大了,我们兄妹不忍心让您跑这一趟。若是救人,那咱们路上也好作个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哈哈哈……” 忠勇侯突然大笑,“小丫头,你就不怕我骗了你们?” “对哦。” 洛一禾好似才想起来这回事,把小手伸向洛南笙,“哥,虎符给我。” 洛南笙将虎符递给洛一禾,洛一禾缓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将虎符直接扔向乌鸡,“小黑,把这个藏起来。”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驮着虎符出去,片刻回来,张开翅膀左抖抖、右抖抖,然后得意的又叫了两声。 忠勇侯傻眼了,“小丫头,快把虎符找回来!虎符若是丢了,你我都要完蛋。” “万一你骗我怎么办?”洛一禾一动不动,将小手再次伸向洛南笙,不用她提醒,洛南笙便将一块黑漆漆的令牌放到了她手心里。 “虎符丢了,那是你的事情,就算你攀咬我们,我们也不怕,我们有免死令牌。所以,只能是你一人完蛋。” “你们偷了郭家的免死令牌?”忠勇侯心思急转,这是早有预谋啊。 “什么郭家的,这是我洛家的,圣人给我哥的。第二块。”洛一禾将免死令牌重新递给洛南笙,看向忠勇侯,“说,你是要去救人还是抓人?” 忠勇侯苦笑,“我有的选吗?” 第301章 笑的有点猥琐 第320章 笑的有点猥琐 兄妹俩对视一眼,转向忠勇侯,一个笑呵呵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笑咪咪道,“那我现在为你解毒,早解早轻松。” “哈哈哈……” 忠勇侯爆笑出声,良久止住笑意打量着光头的洛南笙,“你是洛家六郎?传言果然不可信。” 传闻洛六郎也是不学无术,斗鸡走狗,天天闯祸。 可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洛六郎、洛小娘子哪有不学无术的样子?就算比起长安城中人人夸赞的小郎君、小娘子也一点不差,甚至比他们还要更胜一筹。 呵!他出长安的时候,之前洛大郎、洛四郎入狱还老实的一些人也耐不住蹦出来猛踩洛家,所有人都以为洛家这次要完了。 没想到洛家还漏网了两只小狐狸。 忠勇侯的眸光渐渐意味深长,待这两只小狐狸回到长安,现在那些跳的高、叫的欢,将洛家当做落水狗猛打的人怕是一个个要倒大霉了! 想到这里,忠勇侯不由“嘿嘿……”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容落在洛一禾、洛南笙眼中就有些猥琐了。 洛一禾不由扯着洛南笙往后退了两步,“哥!我要是把毒给他解了,你还能打得过他吗?加上小黑。” 洛南笙略略沉吟,“差不多。虎符还在我们手上,他不敢太过分。” “那行,我就给他解毒。” “咯咯咯!” 乌鸡小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鼓起的青色包块。 忠勇侯听到这鸡叫声,瞬间将纷飞的心绪收回,眸光看向洛一禾,“这毒要怎么解?太医院的院正可都束手无策。” “若让我来解,我也束手无策,因为将寒毒逼到一处简单,但是快速的一次性将这些寒毒拔除困难,不过我有小黑啊。” “小黑?”忠勇侯狐疑。 “就是它。” 洛一禾撸了撸乌鸡,悄咪咪将一截小棍子别在了腰后。 “你管一只白色的鸡叫小黑?”忠勇侯古怪的望着洛一禾。 【小八,让小黑去啄!】 暗戳戳吩咐了乌鸡之后,洛一禾笑眯眯的回答忠勇侯的问题,“乌鸡的骨头不是黑的吗?我这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 忠勇侯瞪圆了眼睛,还未完全领会洛一禾话中的意思,乌鸡脖子一伸一缩,笃笃两口已经戳破了那个青色的鼓包。 “啊——” 忠勇侯惨叫才出口,洛一禾已经洒上了金疮药粉,“好了!” “这就好了?” 忠勇侯不敢相信,这寒毒困扰了他将近三十年。夏日还罢了,尤其是冬季,他几乎每一日都是泡在温汤池子里度过的。 “暂时的,一年内不会发作,要彻底解毒还需要坚持每日药浴、行针、吃药。”洛一禾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收针,收完一枚递给洛南笙一枚,洛南笙熟练的用药水擦拭银针放入针包。 兄妹两人配合默契,片刻功夫便将忠勇侯身上银针收完,洛南笙扯了洛一禾一把,上前一步,将她隐隐挡在身后,抬手解开忠勇侯穴道,“你可以感受一下。” 忠勇侯伸伸胳膊、蹬蹬腿,“好像是好了很多。” 他倏的化掌为爪便朝洛南笙脖颈抓去。 洛南笙身子向左一偏,右手化掌为刀便朝忠勇侯手腕砍去。 我去! 还真翻脸啊! 洛一禾怒了,将后腰别着的棍子拿出,“夭夭!” 绿色的藤蔓噌噌噌吐出,仿若长了眼睛一把就朝忠勇侯缠去,忠勇侯左躲右闪却根本躲不开,而且因为躲避藤蔓还被洛南笙揍了好几拳。 “停停停!” 忠勇侯抽身叫停,洛南笙闪身站到洛一禾身前,洛一禾安抚住夭夭,怒火腾腾望着忠勇侯,她能解了他的寒毒,也不介意再给他下点别的毒。 “哎哟!”忠勇侯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脸上被揍的两拳,“我就是想试试我身上这寒毒究竟是解了还是没解,你们兄妹俩下手可真够狠的。” 他的眸光落到了洛一禾手中碧绿的长鞭上,“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洛小娘子这一手鞭术简直出神入化。” 洛一禾悄悄扯了扯洛南笙的衣袖,她看不出来忠勇侯刚才是真的动了杀心还是像他说的只是试试自己寒毒是否解除? 洛南笙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看向忠勇侯,“那现在,侯爷觉得如何?” “嘿嘿!”忠勇侯的笑容又有些猥琐了,“好!多少年老子都没有这么舒坦过了,这一动手啊,老子才感觉到原来我的血还是热的啊!我还以为早成冰块了呢。” “只要侯爷一年之内回到长安,我妹妹便能彻底为你解了寒毒,余生你的血都是热的。”洛南笙眸光深深望着忠勇侯。 “一言为定!” 忠勇侯哈哈笑着拍拍自己的手臂,拍拍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真好。 血是热的,他才能觉着自己是活着的。 自己乐呵了半天,他才收敛了笑容,脸嗒一下沉了下来,“虎符呢?” “咱们说了救人,救人以后就给你。”洛南笙开口。 “这个可以,但虎符必须放在你们身上。” 洛一禾嗤笑,“放在我们身上,万一哪日侯爷反悔了,我们还有什么筹码?侯爷若是担心虎符会丢,那你放一百个心好了,绝对不会!只要救了我二哥,我完好无损的将虎符给你。” 忠勇侯沉吟片刻,“姑且信你一次!” 他一低头才惊觉自己现在还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老脸不由一红,“你先转过身去,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小娘子?” 洛一禾讪讪,转过身,嘴上却不服气,“在大夫眼里,只有病人和健康的人两种,没有男女。” 忠勇侯哼哼了两声没有反驳,手脚利索的给自己穿戴整齐,心底再一次感叹,热血的感觉真好啊。 “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做?”他大刀阔马的坐下。 “之前,你是怎么打算的?” 洛一禾转过身,不答反问。 “此事,我是不信的。洛二郎我虽没见过,但洛衍我见过,他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私利便可以任人唯亲的人。他既然派洛二郎购买粮草,那洛二郎必定有购买粮草的资格。 所以,我觉得是洛二郎出了事。也因此,我让随行的护卫继续赶往北境,而我独身一人赶来凤州。” 第302章 梅婉君来了 第321章 梅婉君来了 洛一禾、洛南笙愣住了,之前他们还觉得忠勇侯说救人是迫不得已,可现在才知道他真是这么想的。 兄妹两人齐齐后退一步,冲忠勇侯郑重行礼。 “好了,好了!” 忠勇侯摆手,摸了摸刚才挨了两拳的脸颊,“下次你们兄妹俩再动手的时候,下手轻一点。还是说正事,所以,我打算到凤州之后先找郭家,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洛二郎。” “粮草是从郭家买的?”洛南笙心思急转,“那之前举报我哥的奏折上是怎么说的?” “说是粮草都准备好了,交易时间也到了,洛二郎却一直没有出现。”忠勇侯如实道。 “侯爷不相信他们的话?” 洛一禾挑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忠勇侯抬手抠了抠眉毛,“可能是郭家撒谎,也可能是郭家说的就是事实。但毕竟凤州是郭家的地盘,他们不可能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郭家未必说实话啊。”洛一禾眉头微蹙。 “那也要走这一趟。”忠勇侯挑眉看向两人,“我的说完了,你们呢?你们是打算怎么做?” “我们是想要找一找我二哥,找到他以后,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做下一步的计划。”洛一禾没有隐瞒。 “怎么找?”忠勇侯抬手虚点两人,“就凭你们两个?” 洛一禾笑靥如花,抬手指了指乌鸡,“还有它。” 又晃了晃自己的荷包,“还有钱。” “行!”忠勇侯没有多说,“那接下来,你们是和老夫一起,还是咱们各干各的?” 兄妹俩人对视一眼,洛一禾看向忠勇侯道,“我们还是分头行动,这样也能快一些,说不定还能互相印证。” “行!”忠勇侯起身,“我现在就去凤州。” “我们也走。” 三人一鸡当即离开了小客栈,往凤州城赶去,赶着城门关闭入城,忠勇侯直奔郭家,兄妹两人则去了城中的悦来客栈。 “小黑!”洛一禾为乌鸡梳理着羽毛,“这一次,可要全靠你了。” 洛星川的功夫不输与洛南笙,而且还带着亲信,突然失踪,被人正面伏击的可能性比较小,遭人下毒暗害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以,他们便决定从毒药一途入手。 【夭夭和巨蟒说,他们也有帮忙。】八卦炉替愤愤不平的小杏树和巨蟒传达了它们的委屈。 【是!是!夭夭,巨蟒,这一次拜托了。】 “咯咯咯!” 乌鸡将脑袋在洛一禾手上蹭了蹭,退后一步,张开翅膀子拍了拍胸口,“咯咯咯。” 【小黑说,让你放心,它一定将凤州城的毒药都找出来。】 【让巨蟒看好它们,一旦有危险,就赶紧跑。】 “咯咯咯!” 乌鸡又咯咯叫了两声,大摇大摆的踩着夜幕从悦来客栈的大门溜了出去。 而此刻,忠勇侯才刚刚叩响郭府的大门。 “你找谁?” “你家老夫人呢?告诉她,梅婉君来了。” 都已经准备睡觉的郭家老夫人听到这个名字,当即迎出了大门,望着门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头,一下红了眼圈,不过瞬间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常。 “原来是忠勇侯啊!不知忠勇侯莅临寒舍,有何见教?” 郭家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忠勇侯望着眼前垂垂老矣的妇人也是感慨万千,“三十年了,就不能来见你一面吗?” “既然都已经三十年不见了,为何还要来见?”郭家老夫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忠勇侯迟疑了一瞬,笑道,“或许这便是此生最后一面了,陆婷,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陆婷! 郭家老夫人愣住,多少年再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她想让忠勇侯滚,可这个滚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成了心底幽幽的一声长叹,“侯爷还是叫我郭老夫人,侯爷,请!” 说着,她转身便向院中而去,忠勇侯盯着她蹒跚的背影看了片刻才抬步跟上。 “母亲!” 听到消息的郭夫人赶了过来,与忠勇侯行了一礼,从丫鬟手中接过郭老夫人扶住她,压低声音询问,“忠勇侯来咱们府上是做什么的?也是为了粮草?” 郭老夫人摇了摇头,“一会就知道了。” 她停住脚步,犹豫了一瞬看向郭夫人道,“这段日子你照顾天宝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忠勇侯这边我来招待就好。” “是。”郭家夫人低声应着退下。 郭老夫人沉默着将忠勇侯带到花厅,径自在主位上坐下,也不让人与忠勇侯上茶,直接问道,“我儿媳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也是为了粮草而来?” 不待忠勇侯答话,她自己已是先冷笑一声,“郭家除了病恹恹的天宝之外,满门妇孺,你不会是要打着侯爷的名号来欺负我们这一群妇孺?” 忠勇侯尴尬的抠了抠眉毛,“陆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你说。” “我来呢,不是为了粮草,是为了洛二郎。” 郭家老夫人凝眉,“原来你是来落井下石的。” “在你眼里,我梅婉君就是这样的人?”忠勇侯一脸不悦。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郭家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知道?我们不过恰巧是邻居,偶尔说过两三句话罢了。” 忠勇侯面皮涨红,讪讪道,“都这么多年了,这话你竟还记得。” 郭家老夫人怒道,“要是我望你心口捅一刀子,你记不记得?” 忠勇侯唇翕动片刻,却只叹息一声看向郭老夫人,“这些陈年旧账,咱们是不是先放一边?” “呵!” 郭家老夫人又是一声冷笑,“你还说你是来看我的,果然是另有目的。梅婉君,你可一点都没变。” 忠勇侯哑然,轻叹了口气,眸光灼灼的望着郭老夫人,“我、我真的是想要来看你,然后顺便做一点旁的事情。” 说完,觉得这句话好似不能取信于人,便又补充道,“不然,我也不必亲自走这一遭,不必非要见你。” 第303章 敲山震虎 第322章 敲山震虎 郭老夫人沉默了,手中的佛珠被她拨弄的打转,直到转了一圈,她才再次开口,“来人,上茶!” 待丫鬟上了茶退下去之后,她才看向忠勇侯,“说,你想知道什么?” 忠勇侯神色凝重起来,“洛二郎果真没有向郭家买粮草?” “没有。” “洛二郎可曾到过凤州城?”忠勇侯又问。 郭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他来了。” “之后呢?” 郭老夫人摇头,“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未出现,之后也再没有人在凤州城见过他。” “凤州城是郭家的地盘,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侯爷!” 郭老夫人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之前我就说过了,郭家现在只有一群妇孺,天宝还病着,我没有心思关注太多的事情。再说,凤州也不是只有郭家。” “好好好,你别激动。” 郭老夫人一怒,忠勇侯立即怂了,当下放软了声音,“你是如何得知洛二郎来了凤州城?” 郭老夫人凝视着忠勇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忠勇侯叹了口气,还未想好如何再询问,郭老夫人已然起身,“时候不早了,侯爷请回。” “这就送客了?” 忠勇侯不想走,“或许我这一走,我们以后都不可能再见了。” “就算能再见,又能如何?” 郭老夫人忍不住的又红了眼圈,她别过头去不让忠勇侯看到她眼中的狼狈,之后转过身来,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郭老夫人。 “梅婉君!再见!” 这一声再见听得忠勇侯心里酸酸涨涨的,“陆婷!” “再说一次,叫我郭老夫人!我孙儿都已十八!” 郭老夫人几乎咬牙切齿道,之后更是厉声呵斥,“送客!” “侯爷,请!” 当下有小厮出来赶人。 “滚!”忠勇侯怒瞪了小厮一眼,看向郭老夫人,“你刚才问我是不是仗着忠勇侯的名号来欺压你们一群老弱妇孺,是不是之前有人来欺负过你?是谁?你告诉我,老子现在就去弄死他。” “你凭什么?” 郭老夫人含着冷笑望着忠勇侯。 忠勇侯语结,脖子一梗道,“就凭我是忠勇侯。” “莽夫!” 郭老夫人丢下这两个字,甩手离开。 “陆婷!陆婷!” 忠勇侯又唤了两声,见郭老夫人都没有停下,这才讪讪看向被他呵斥到一旁的小厮,“郭府如今谁管事?” 小厮迟疑着不说,被忠勇侯一瞪,顺嘴就道,“夫人管事。老夫人如今身体不好,一般事情都不理会。” “我要见你们夫人。” 忠勇侯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小厮一脸为难,“侯爷,这……” “现在!立刻!马上!老子就要见到你们夫人,不然我拆了你们郭家!”忠勇侯将自己的佩剑“当”的一声拍到了小几上。 “是,小的立刻就去叫夫人!” 小厮二话不说,立刻跑走。 没一会功夫,郭夫人便赶了过来,一进门就陪笑道,“母亲怠慢了侯爷,还望侯爷恕罪。侯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是我郭家能做到的,我郭家必定不会推辞。” “把洛二郎交出来!” 郭夫人怔住,“冤枉!天大的冤枉啊!侯爷这是从哪听到的流言,洛二郎怎么会在我们府上?” 忠勇侯豁然起身,一步、一步逼近郭夫人,“不在?洛二郎来凤州城购买粮草这是军事机密,边境那边除了洛衍,柳娴没人知道,不是那边泄露的消息,那就一定是你们郭家泄露的消息。” 郭夫人脸色煞白,“不不不,这这……侯爷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对付洛家?不是说洛家杀了太子吗?说不定是宁家人做的。” “宁家如何会知道洛二郎来凤州购买粮草?” 忠勇侯眸光如箭直射郭夫人,好似能刺穿她心底的秘密,“是谁负责准备的这批粮草?” 郭夫人瞠目结舌,腿肚子直打转,“下、下面的管事。” “哪个管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忠勇侯紧追不舍。 郭夫人唇齿发干,半晌才道,“刘,刘和刘管事,住在崇庆坊甲字巷。” “倘若你有半句虚言,听说你那宝贝儿子已经快死了,老子不介意亲手送他上来,也免得他受苦。”忠勇侯恶狠狠的威胁,转身一把抄起小几上的佩剑,大步而去。 郭夫人这才腿一软跌坐在交椅上。 “夫人,您没事?” 郭夫人的贴身婢女翠香脸色青白一片,刚才那架势,她真怕忠勇侯一剑劈了她家夫人。 郭夫人渐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看向传话的小厮,“刚刚他与老夫人也是这般说话的?” 小厮摇头,“对老夫人,他还挺客气的。” 郭夫人摆手让小厮退下,这才看向翠香,“你说,忠勇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若是之前郭夫人问她这话,她肯定会说事情隐秘,忠勇侯绝对不可能知道,可刚才那阵势,忠勇侯一点都不像不知情的。 翠香犹豫了片刻道,“不管他不知道,这事我们都不能承认?” “是是是!不能承认。” 郭夫人稳了稳心神,还是没稳住,忠勇侯刚才那要杀人的架势太吓人了。 她一把握紧了翠香的手,“你从偏门去一趟我娘家,告诉我哥,忠勇侯来了,可能要查洛二郎和粮草的事情,哦,对了,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将刘和推了出去。让他有个准备。” “是!婢子这就去。” 翠香应声想要走,见郭夫人还死死拽着她的手,一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便明白她是真的被吓住了,便稍稍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轻拍了拍郭夫人的手。 “夫人放心,这事,也不是舅爷的意思,是别人先找上的舅爷,就算舅爷不做,也会有旁人来做,到时候那些钱帛不就白白便宜了别人吗? 怪,也只能怪洛家得罪的人太多。再说了,那人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了解,肯定来头不小,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这一席话彻底让郭夫人放松了下来,“你说的对,我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好了,翠香,你快去。” 第304章 明珠何在 第323章 明珠何在? 翠香出了角门,避着人悄悄去了王家。 而此刻,王家二郎王武住的青玉院正热闹,紧闭的房门中,有年轻妇人凄厉的声音传出,“去!现在就把王武给找回来!见不到王武我就不生!” “娘子!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您再这样闹下去,怕是会一尸两命。”稳婆急的团团转,羊水都破了,这孩子岂是说不生就不生的? “一尸两命就一尸两命,反正见不到王武,我就不生!孩子要是敢出来,我就把他塞回去!反正这是王家的孙子,王武的儿子,王武都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里面的小娘子或是因为阵痛的原因,叫嚷声忽高忽低,偶尔还十分尖利,听得守在房门外的王家大娘子与王家郎君面色铁青。 王家大娘子倒是想很有骨气的嚷几句,不就生个儿子吗?不生就不生,谁稀罕? 可这话也只能在她心里打转,却不敢说出口,毕竟这是她家二郎的长子,更是他王家的长孙,前面无论大郎、二郎娘子、妾氏生的都是丫头。 “二郎呢?” 王郎君铁青着脸看向身旁脸色同样不大好的王家大娘子。 王家大娘子怯怯赔笑道,“二郎说是和他几个好友讨论学问去了,他也不知道梅娘今日要生,不然他肯定哪也不去,守着梅娘。” “就他还讨论学问?他这话也就你信。”王家郎君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儿子,他一个取名王文一个取名王武,希望两人能够一文一武,光耀王家的门楣。 结果呢,老大不学无术,还是个病秧子。 老二身体好一些,却是一练武就喊累,一看书又头疼,二十年来是文不成武不就,还耳朵根子软,好不容易给他他娶了厉害的娘子,瞧瞧,在知道自己怀了王家长孙的时候就开始作威作福。 为了她肚子里的孙子,王家上上下下都对她敬上三分,前两日她提出她生孩子的时候王武得在外面守着,他们也点头同意了。 而且还千叮嘱万嘱咐王武最近不要出去招摇,结果呢…… 王家郎君训斥王家大娘子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有小厮急匆匆进来,“郎君!姑奶奶身边的翠香姑娘来了,说是找郎君有急事。” 王郎君抬眸,就见翠香站在院门口,并未进来,他便快步迎了出去。 “舅爷!” 翠香与王郎君行了一礼道,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忠勇侯刚刚来了,追问洛二郎的事情,好似是知道了点什么,差点砍杀了夫人,夫人惶恐之下将刘和刘管事推了出去,特让婢子来知会舅爷一声,好有个准备。” 王郎君神色凝重,“现在忠勇侯还在郭府?” 翠香摇头,“已经走了,可能是去找刘管事了。那忠勇侯凶神恶煞,十分难缠,夫人此刻都已经乱了方寸,舅爷这边一定要稳妥一些。”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这事查不出来的。那些钱帛我已经花销的差不多了,就剩了几颗明珠。” 说到明珠,王郎君心头一紧,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舅爷这是怎么了?” 翠香担忧。 “无事无事。”王郎君勉强扯出笑容,“天宝的病好了?” 翠羽脸上露出喜色,“好多了,今晚吃了一个鸡腿,还吃了一碗米饭,我家夫人高兴坏了。” “那就好,告诉你家夫人,改日我去瞧她和侄儿,你赶快回去,告诉她那事不用担心。” “是!” 翠香应声离开,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王郎君急匆匆又回到院子里,一眼便看到自家娘子一脸醋色的望着自己。 “是翠香。”王家郎君不得已解释了一句。 王家大娘子神色稍缓,嘴上却还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事不能等明日,还非要大晚上的跑一趟。”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王家郎君嗔了王家大娘子一声,不等她开口反驳,抬手制止道,“我不与你争辩这些,我只问你,上旬你从我这要走的明珠可还在你那里?” 王家大娘子脸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强撑道,“郎君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要将送我的东西再讨要回去送给别的小娘子?” “我问在不在你手上,哪个要讨回了?”王家大郎君怒了。 王家大娘子瞬间怂了,陪笑道,“郎君莫恼,是我会错了意。你送妾身的明珠,妾身珍惜万分,自然还在妾身手上。” “没有给二郎?”王家郎君狐疑。 王家夫人心跳乱了一拍,脸上却佯怒道,“我给他做什么?那是你送与我的,你要是不信,我这就拿来还与你。” “好好,我信!”王家郎君正被自家儿媳吵得脑仁疼,也没有功夫再与自家娘子争吵只道,“你再多派几个人去那兔崽子。” 王家夫人不满的瞥了眼紧闭的厢房,唤来一名小厮,低声与他道,“去偎红楼找一下,看看小郎君在不在?告诉他,让他回来好好管管他家娘子。” 知子莫若母,偎红楼中王武正春风得意,手中托着拳头大的一颗明珠,看着一群娇娘为他争风吃醋,甚至之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花魁也开始冲他暗送秋波。 “美人儿,来,给爷笑一个。” 王武得意的调戏花魁娘子。 “王郎!”花魁娘子娇媚唤了一声,微微侧身只露个染上了一抹红霞的侧脸,瞬间勾得王武心神荡漾,抬手就要将手中明珠递与她。 花魁含羞带怯上前,抬手要接,却被另一名衣着清亮的娘子给挤到了一边,那娘子身形一转就跌倒在了王武怀中,身子紧贴着王武蹭啊蹭。 “王郎!海棠好想你啊,之前牡丹姐姐可对你爱答不理,今日不如咱们就让她高攀不起?” “好!” 牡丹怎么甘心,在王武没看到的角度恶狠狠剜了一眼衣着清凉的海棠,便又娇娇唤了一声,“王郎,奴家早对你心有所属。” “嗤!牡丹姐姐,你这话谁信?”海棠讥笑,“谁不知你只喜欢美男?前两日你不还说要嫁就嫁潘安那般人物?” 她眸光一转,指着角落里坐着的一个明晃晃的光头,“你看那和尚,是不是牡丹姐姐的意中人?” 第305章 大闹偎红楼 第324章 大闹偎红楼 牡丹顺着海棠所指望去,便见一位长眉凤眼、气质出尘的郎君坐在角落里,正是她一直以来意中人的形象,一时不由有些迟疑了,到底是抢这颗夜明珠,还是去找那个和尚? “王郎!”海棠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又蹭了蹭身边王武,“王郎,你看!奴才是真心待你,牡丹姐姐啊,一直嫌你丑。” 她压低了一点声音又道,“嫌你不行。” “谁不行?”王武忍不了了,一把推开海棠,上前拽住牡丹,“大爷今日就让你知道我行不行?” “那明珠可否赠给牡丹?”牡丹忍着痛,娇娇弱弱看向王武。 “好啊,只要你伺候的爷满意,爷就赏你。跪下!” 牡丹脸色微变,跪下抱住王武大腿,强颜欢笑,“咱们去我房里好吗?” “牡丹姐姐,这可是你要证明自己,王郎也证明自己的时候,若是去你房里,明日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呸呸呸!我是说明珠,万一再传出王郎没有送姐姐明珠的消息如何?” 海棠娇笑着解释,只是她这解释,王武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心头火起,抬腿一脚踹向牡丹,从袖袋中又摸出一颗明珠。 “美人们,给我扒了她的衣服,让诸位大爷都看一看咱们花魁娘子的真身。做得好了,这两颗明珠就是你们的了。” 争相斗艳的一群花娘在海棠的带领下尖叫着冲向牡丹,开始撕她的裙衫,扯她的鞋袜,拽她的发钗,还有悄悄在她身上拧一把报仇的……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偎红楼中的郎君有的怪叫着叫好,有的吹口哨,有的还趁乱上去抓了两把,也有人不忍直视,低头饮酒…… 坐在角落里的洛南笙额头青筋是突突直跳,一把拽起看热闹的洛一禾,“走!” “别呀,场面这么乱,谁都没有防备,说不定一会还能听到什么劲爆消息。” “我看你是想要看什么不良内容?” 洛南笙毫不客气的戳穿洛一禾的小心思,拽着她就往外走。 不妨被众人推搡的牡丹忽然跌倒,连滚带爬的就到了洛南笙脚边,一把就抱住了洛南笙的大腿,“郎君救命!郎君救救奴家。” “放开!” 洛南笙挣了一下没挣脱,此刻牡丹赤条条的他又不好伸手去扒拉她的手臂,就这一耽搁的功夫,刚才撕扯牡丹的一群花娘便将牡丹、洛南笙、洛一禾三人一起给围了起来。 那边,海棠还嫌事情不够大,煽风点火道,“王郎,你看奴家没有说错?那个光头就是牡丹的情郎!她不是看上了王郎,而是想要为她的情郎讨要这颗明珠。” “秃头!想要爷的东西?”王武挑衅的望向洛南笙。 “不稀罕!” 洛南笙冷冷回了一句,握紧了洛一禾的手腕,腿抬了一下还是没挪到,对抱着他大腿的牡丹道,“这位娘子,还请放手。” 若只有他一人,他不介意来一场英雄救美,可他妹妹跟着呢,他首要任务是保护好她。 牡丹却不敢放手,若眼前人走了,她知道自己今晚死定了,只哀哀求道,“救救奴家!郎君!” 就在这僵持期间,不知是谁怪叫了一声,指着洛一禾道,“哎哟,这位是个小娘子啊!小娘子来偎红楼,这还是头一遭啊!” 众人的眸光齐刷刷看向了洛一禾。 “哎哟,还真是为小娘子,唇红齿白的。” “我瞧着比偎红楼的牡丹还要俊俏。” “怪不得人家郎君看不上你,牡丹。” …… 污言秽语四面八方响起,洛一禾暗恼,小杏树跟着乌鸡去找毒药了,不然这会她已经把它抽出来,抽死这一群乌七八糟的玩意了。 “哥!别冲动!” 感觉着洛南笙身体绷紧想要发力,洛一禾赶紧拽了他一把,他们来是救洛星川的,人还没找到,把自己再搭进去那可就真玩完了。 “没见过小娘子进偎红楼,今日你们不是就见着了?”洛一禾眸光一转,忽然脆声道。 她这清冽、娇俏的声音已响起,周围的议论声瞬间一听。 洛一禾唇角勾起,笑靥如花,“你们说,我比这位牡丹姑娘漂亮?那我就和她比一比?” 她说着,弯腰,将脑袋从洛南笙身后探向前面去看牡丹,左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枚银针刺入牡丹手臂,牡丹吃痛手一松,洛南笙拽紧洛一禾,撒腿就往外冲。 王武一看急了,口中高叫着,“抓住他们!”手中的明珠就砸了出去。 听到身后风响,洛南笙伸向一转,空着的手一把抓住砸来的明珠,冲王武展颜一笑,“谢了!” 说完揽住洛一禾冲出偎红楼,身形两三个起落便消失在长街上,之后寻了一个无人巷子,洛南笙从落下,身形晃了晃。 洛一禾转身见洛南笙脸色惨白,刚刚落下的心瞬间提起,“哥,你没事?伤到哪了?” 说着,她就扒拉着洛南笙看他的后背,后背没有任何伤痕、血迹。 “我没事。” 洛南笙制止了洛一禾上下其手的在他身上寻找伤口。 “没事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你别骗我了。”说着,她一把拽起洛南笙的手腕。 “真没事,我……”洛南笙有些尴尬道,“我有点恐高。” 洛一禾一怔,没忍住噗的笑出声。 洛南笙脸颊微微发红,“洛一禾!” “哈哈哈……”洛一禾拽着洛南笙的手臂笑弯了腰,“我就说怎么平日里郑直、随心上蹿下跳的,却也不见你随便动用轻功,原来是因为这个。” “唉!”洛南笙幽幽叹了口气。 “那刚才呢?”洛一禾直起腰看向洛南笙,眼角眉梢还染着笑意,“你怎么想起带我飞了?” “一着急忘了,等不及的时候就……” 洛南笙尴尬的说不下去了,他也闹不清这恐高是从他身上继承的,还是原主遇袭的后遗症,反正记忆力洛南笙是不恐高的。 “没事没事,多着急几次说不定就好了。” 她看向洛南笙手中的明珠,“这是珍珠吗?也太大颗了?” 第306章 你坑我! 第325章 你坑我! “夜明珠?挺亮的。”洛南笙说着将明珠递与洛一禾,洛一禾接过的瞬间忽然发现洛南笙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洛字。 “哥!你快看!” 洛南笙倏的看向他身后,就见墙上的洛字晃了一下又清晰的显现出来。 “这不会是咱们家的?” 洛一禾狐疑着将目光从墙上收回看向洛南笙,洛南笙亦是一脸震惊,“二哥手里的?” 兄妹俩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却隐隐感觉他们好似猜到了真相。 “去找那个姓王的。” 洛一禾拉着洛南笙就走,却没有拉动,回头狐疑看向他。 “我自己去,你回客栈。”偎红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不想洛一禾再去了。 “不行。若万一那里面的女人再缠上你,你能动手吗?”洛一禾挑眉,他俩可都不是纯正的古人。不到生死相关,气狠了的时候下不去死手的。 毕竟,人命关天。 洛南笙僵住,迟疑片刻道,“要不咱们先回去,明日再去打……”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得得”的马蹄声惊碎了夜色。 洛一禾手一动,将明珠收入空间,一匹高头大马由远及近而来,两人回头望去,发现来的却是忠勇侯。 “你们在这做什么?” 忠勇侯一扯缰绳,停在两人身边,狐疑打量两人。 “侯爷这是要去找我们?”洛一禾笑眯眯的看向忠勇侯,“郭府那边可查到什么消息了?” “郭家说洛二郎来了凤州城,但还来得及交易,人便已经失踪了。给洛二郎准备粮草的管事姓刘,我刚去找了他,才问一句,他便服毒自尽了。然后我在他家找了找,什么都没找到。” 忠勇侯如实交代,眸光在这兄妹俩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呢?可别告诉我你们一无所获?” “怎么会呢?我们有重大发现。” 洛一禾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只是还请侯爷帮个小忙。” 一刻钟之后,忠勇侯便气势汹汹的带着洛一禾、洛南笙重新回到了偎红楼。 忠勇侯气场开的很大,可惜这会所有的娘子、郎君围着个群正欺负牡丹,谁也留意到三人进来。 “咚!” 洛一禾一脚踹翻一张小几,嘈杂声一滞,众人纷纷循声看来。 洛一禾一把扯住忠勇侯衣袖摇了摇,“阿耶!就是他们,女儿只是听说偎红楼的酒很好喝,就让阿兄带女儿来看看,他们竟然对女儿出言不逊,揍死他们!” 她素手一抬,指向王武,“尤其是他,还把女儿与花楼中的下三流之人相比!” 洛一禾这一声阿耶一叫,忠勇侯头皮就是一麻,险些挥手将这个胡说八道的臭丫头给丢出去。 这丫头只告诉他说在偎红楼发现了购买粮草的钱帛,只是他们兄妹两人势单力孤没有办法偷出来,所以请他来帮忙制造个混乱。 可这声阿耶一叫,他就彻底和洛家站到一起了。 “你坑我!”忠勇侯看向身边娇娇摇他衣袖的小丫头。 “你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洛一禾小声冲忠勇侯嘀咕了一声,却大声道,“阿耶!我没看错,就是这个王八蛋欺负我!揍他!揍的他娘都不认识他!” 这会功夫,王武也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与洛一禾、洛南笙可不止这几句口角的仇,他们还抢了他一颗明珠。 “你们两个狗贼!竟然还敢回来?来人啊,快给爷将他们三人拿下,爷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让他们知道什么人是他们不能得罪的!” 忠勇侯原本还迟疑要不要动手,这下好了,火力全开,左一拳、右一脚踹飞不自量力的拦路者,气势汹汹就冲王武冲去。 洛一禾、洛南笙兄妹俩人根本就没动手,跟在忠勇侯身后,眼珠儿滴溜溜转着,打量剩下的那颗明珠在哪。 眼角余光就见一位身着清凉的女子要溜。 “哥!那里!” 洛一禾抬手指向海棠,洛南笙身形一动拦在海棠身前,海棠瞬间朝洛南笙抛了个媚眼,“小郎君没有看上牡丹,莫非是看上奴家了?” “他没看上你,我看上你了。” 洛一禾赶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朝她胸口摸去。 “啊!你要做什……” 海棠脸色大变,话还未说完,洛一禾的手已经收回,“也没什么料吗,嘚瑟什么呀?哥,走!” 洛南笙绕过海棠走到洛一禾身边,找到了? 洛一禾不着痕迹点头。 身后海棠已经发现藏在自己胸口的明珠不见了,尖叫着就朝洛一禾扑来,“你个小贼!” “阿耶!” 洛一禾拉着洛南笙就往忠勇侯那里跑。 正猛揍王武的忠勇侯头皮又是一麻,一抬头,就见洛一禾、洛南笙已经蹿到了他身后,指着发疯一般冲来的海棠道,“她和这人是一伙的。” “我不打女人!”忠勇侯铁青着脸道,尤其是这种几乎身无寸缕的女人,他怕他晚节不保。 “阿耶,你藏好了。” 洛一禾忽然出声,将手探入忠勇侯的宽袖中,还未碰到他的手,就已经将手缩回,得意的看了眼海棠,拉着洛南笙就往后退去。 “还给我!” 海棠直接扑向忠勇侯,忠勇侯闪身避开,洛南笙拉着洛一禾撒腿就跑。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忠勇侯气的胡子直颤,洛家漏网的这两个兔崽子真的是属狐狸的。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在兄妹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偎红楼的时候,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还给我!” 扑到在地上的海棠,身子一转爬着又往忠勇侯身上扑去。 “蠢货!” 忠勇侯轻而易举避开,抬腿一脚踢向被他揍的面目全非的王武,王武飞起的身体带着海棠一起往门口而去,正撞上冲进来的王家小厮。 “哎哟!”小厮痛叫着跌倒,还没有来得及叫骂,便看到砸在自己身体上的人是自家的小郎君,顿时吓得脸色大变,“郎君!郎君!” 他怒目瞪向忠勇侯,“哪来的贼人,竟然敢打伤我家郎君,我看你是活腻了?杜妈妈!杜妈妈!人呢?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家郎君被打?我看你这偎红楼不想开了?还不快给我抓住这人!” 第307章 坑人谁不会 第326章 坑人谁不会? 缩在一角的杜妈妈装晕不及,只能强撑着走出来,招呼偎红楼的打手去抓忠勇侯,自己讪讪凑到王武跟前,一边絮絮赔罪一边解释。 “我就是想给王郎君准备些点心去了厨房,谁能想到前面就出了这事?” 小厮哼了一声,没理她的话,只看着忠勇侯。 忠勇侯见那些打手腿像挂着三个麻袋一样一步一挪的围上来,不屑一笑,“不用你们,老子跟你们走,老子倒要看看你家有多厉害?” “走!”小厮当即招呼人将自家郎君抬上马车。 忠勇侯阔步出了偎红楼,就见洛南笙、洛一禾兄妹两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微微一愣,“你们没有走?” “阿耶!” 洛一禾欢快的上前挽住忠勇侯的手臂,“你还在里面呢?我们怎么能走?我们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 忠勇侯嗤笑一声,唇角却不觉向上翘了一下,心中忽然有点羡慕洛衍那个小子了。若他有这么一个乖巧、嘴甜又机灵的丫头,他也将她宠上天。 “一起的?”小厮眸光在洛一禾、洛南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还未开口,被扶到马车里的王武已挣扎着探出头来,鼻青脸肿一脸的血,门牙也被打飞了两颗,“把他们抓回去!” “不用麻烦,我们跟你们走。” 洛一禾笑眯眯道。 忠勇侯狐疑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保护阿耶啊!”洛一禾仰头看向忠勇侯,一脸真诚。 “呵!”忠勇侯冷笑,他总觉得这又是一个坑,“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跑的比兔子还快?” “我又不会功夫,不给阿耶添麻烦就是对阿耶最大的帮助,所以要先跑了呀。”洛一禾义正言辞道。 忠勇侯一噎,看向一直沉默的洛南笙,“小子!你呢?” “我要保护妹妹啊。”洛南笙答的理所当然。 忠勇侯噎住,将手臂从洛一禾手中拽出,气哼哼摔袖先走。 洛一禾与洛南笙互视一眼,默默跟在他身后。他们刚刚爬出来已经看了,那个明珠上在暗处也能倒映出一个字来,不过却不是洛字,而是禾字。 若是再加上一个一,那可就是洛一禾的名字了,所以两人一听王家的小厮要抓走忠勇侯,便等在门口了,等到了王家,一定撺掇着忠勇侯搜一搜王家。 王家青玉院这会还正热闹,王武的娘子疼得是满地打滚,抱着个肚子死活就是不肯去床上躺着,还竭嘶底里的叫嚷着王武不回来,她就不生。 产婆、丫鬟跟着她团团转,想要将她强硬抬到床上,却又怕她闹起来从床上掉下去,伤了腹中孩子,想要不管,可这地上脏兮兮的万一她一个没忍住,孩子真的生出来,那也是麻烦。 转了半天,产婆一跺脚,吱呀拉开房门的,快步走了出去。 王家郎君和王家大娘子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稳婆愁眉苦脸,“娘子不肯生啊,再这样折腾下去怕是两个人都不好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派人再去找啊,这小畜生,今日回来,我定要打断他的腿。”王郎君气的团团转。 王家大娘子正要差人再去找,小厮高叫着冲进了青玉院,“回来了!小郎君回来了!” 王家大娘子、稳婆看向院门口,王郎君左瞅右瞅寻找着趁手的物件准备揍死王武这小子。 还没等他瞅到合适物件,就听自家娘子嗷了一嗓子,“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王郎君倏的看向院门口,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放在门板上抬了进来,看不出是伤到哪里了,就看到了一脸、一身的血。 当下就怒了! “谁?这是谁打的?我要灭了他满门!” “阿娘!嘶!阿耶!儿子不孝,不能再侍奉你们,嘶……”王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卖乖,脸上的血迹被冲的乱七八糟,更显凄惨。 “我的儿!这是谁打的?”王家大娘子红了眼,心疼的泪珠儿嗒嗒落。 “我把人抓来了!” 小厮见王郎君阴沉沉的眸光扫过来,一个哆嗦,抬手指向忠勇侯三人。 “来人啊!”王家郎君一声怒吼,“把这三个土匪给我抓起来,打断了腿。” 王家的小厮啊啊叫着冲了过来。 洛一禾见忠勇侯还不表态,抬手戳了戳他的腰窝,“阿耶!他们要打断你的腿呢。” 忠勇侯头皮发麻,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两只小狐狸怕是要借他的手对付王家。这王家……郭夫人的母家。 忠勇侯身形一矮,一个扫堂腿便踢倒了一片小厮。 “没用的东西,上!快上啊!”王郎君叫嚣着。 跌倒在地的小厮赶忙从地上爬起,他们后面不远处的厢房门拉开,痛的大汗淋漓的梅娘挣扎着从房中走出,不顾丫鬟的搀扶,跌跌撞撞往王武这而来。 爬起来的小厮再一次冲忠勇侯,忠勇侯再不留手,一拳打飞一个,一脚又踹飞一个。 “快,快去郭府,请郭家护卫!”王郎君到此时才看出,这老头那是被抓来的,明明是自己跟来找事的硬茬子。 他话音才落,一名小厮倒退着便撞上了梅娘,两人惨叫着跌倒一处,梅娘尖叫一声,身下血流如注。 “娘子!娘子!” 紧随其后的丫鬟、稳婆显得脸色大变,冲上前去。 “快去看梅娘!”王家郎君扯了一把还围着自家宝贝儿子痛苦的王大娘子,怒目看向忠勇侯,“你们是什么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你们可知道郭家如今管事的郭夫人是我妹妹? 你们敢在我王家撒野,怕是不想走出这凤州城了?” 忠勇侯没搭理王家郎君,转身看向洛一禾,咧嘴一笑,“女儿啊,你告诉他,咱们为啥来闹事?” 洛一禾瞪眼,侯爷,你不厚道啊! 忠勇侯嘿嘿直乐,不就是坑人吗?他也会。 “女儿啊,他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咱们就活不了了。” 洛一禾磨了磨牙,手腕一转,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托在掌心看向王家郎君,“我们来是想问这颗明珠,王家是怎么来的?” 第308章 乌鸡的发现 第327章 乌鸡的发现 王家郎君瞳孔骤然一缩,回头瞪向王家大娘子,王家大娘子脖子一缩,讪讪低下头,只装着殷切问候梅娘身体。 “那是我的,还给我!”王武一看到明珠就激动叫来,嗷了一声当下痛的又跌回了门板上。 这一声便断了王家郎君否认的后路,怒其不争的看了眼自家儿子,又看向洛一禾,“我王家的东西,怎么来,与你一个小娘子有什么关系?” “你们家的东西怎么来与我无关,但边境三十万大军用来购买粮草的钱帛到了你王家,就由不得你不交代了。” 洛一禾声音冷冽,仿若一把长剑直接劈向王家郎君,惊得他乱了三魂七魄,嘴上却还是强撑道,“血口喷人!这是我王家镇宅的明珠,与购买粮草的钱帛有什么关系?” 他眼睛一眯,“你是洛家人?那话就更不可信了。” 洛一禾唇角勾起,笑得狡黠,“我的话可信不可信不重要,你的话可信就行了。你说这颗明珠是你们的镇宅之宝,有何凭证?” “明珠就是明珠,有……” “闭嘴!” 王家郎君叱断王武的话,看向洛一禾,“你算什么东西?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吗?来人啊,将这几个毛贼拿下!” “阿耶!”洛一禾笑眯眯看向忠勇侯,“他说你是毛贼。” 忠勇侯听到这娇娇弱弱的一声阿耶,就是头皮一麻,这是又要他当打手了?他忽的看向洛南笙,“儿子!他说你老子和你妹妹都是毛贼,你能忍得了?” 洛南笙傻眼了,看向洛一禾,我要不要动手? 不待洛一禾回应,他已经动了,因为欺软怕硬的小厮这一次全都朝洛一禾扑了过去。 洛一禾悄咪咪的后退两步,瞪向忠勇侯,“侯爷,你不厚道。” “彼此彼此。”忠勇侯津津有味的望着身手矫健的洛南笙,“你其余几位哥哥与他相比,功夫如何?” 洛一禾将头偏到一边。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洛南笙已经结束了战斗,同样笑眯眯的望着王家郎君,“你说我该夸你是聪明还是说你蠢?明知道打不过,还让他们来送死。就你手下的小喽啰,再来上一两百个也白搭。 就算你向郭家求救,你觉得是郭家的人来的快,还是我扭断你脖子来的快?” 王家郎君脸色煞白。 “说,”洛一禾晃了晃手中的明珠,“你如何证明这明珠是你们家的?” “无法证明。”王家郎君恨恨望着洛一禾,“难道你有办法证明这是你们洛家的?” “当然,写着我家的名字呢。” 怎么可能? “明珠上根本没有刻字,要是有,也是你才刻上去的。”王郎君恨恨瞪着洛一禾。 洛一禾颠了颠手中的明珠,手腕一转,明珠消失,“死鸭子嘴硬,哥,把这院里的灯笼都灭了。” 洛南笙抬手,几枚石子射出,亮如白昼的小院一点点暗下来,很快漆黑一片,梅娘的痛哭呻吟声在这乍然的黑暗中格外的刺耳。 洛一禾手腕一转,将明珠拿出,莹润的光泽瞬间倾斜而下。 她托着夜明珠靠近左侧的院墙,一个洛字乍然出现在明珠投射的阴影中。 怎么会这样? 王家郎君惊得踉跄后退两步,这些抢来的东西他一直没敢乱动,直到长安传来消息,圣人派出了忠勇侯去北境,他才开始洗钱,一眼便看中那一匣子的明珠,一共六个,个个都有拳头大小。 他没舍得将明珠典当出去,拿回了自己的院子,谁知被他娘子看到,又是撒泼又是撒娇的讨了过去。谁知道这明珠竟然还会显字? 要是知道这个,他怎么敢留下这东西。 “看到了?这是洛家的明珠。是洛星川用来购买粮草的明珠,却被你私自吞了!”洛一禾走近王家郎君,“洛星川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什么洛星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家郎君打死不认。 “咯咯咯!” “抓住它!快抓住它!” 鸡叫声、小厮的喊叫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洛南笙倏的看向洛一禾,洛一禾点头,是小黑。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冲了进来,洛南笙已经自觉打到了追来的小厮。 “你怎么来了?”洛一禾好奇。 乌鸡翅膀子指了指外边,“咯咯咯。” 【小黑说它发现了好东西。就在书房里。】八卦炉尽职尽责的翻译。 “侯爷!”洛一禾凑近忠勇侯,“审问我不擅长,这里交给你了,小黑在那边发现了点东西,我和我哥去看看。” 忠勇侯点头,眸光深深看向王家郎君,“你是与郭夫人合伙杀了洛星川,偷天换日,昧下了购买粮草的钱帛,对?” 他噌的拔出长剑,“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死罪!不是你一个人死,是你们王家所有人,包括……” 忠勇侯抬手指向地上凄厉惨叫的梅娘,“她腹中的孩子,统统都得死!” “你是什么人?”王家郎君急急寻找着脱身之策。 “忠勇侯!” 王家郎君腿一软跌坐在地。 那边,洛一禾、洛南笙已经跟着乌鸡跑到了王家前院的书房门口,一路之上遇到的小厮、丫鬟,不理会他们的,他们也不理会,敢拦路的,统统被洛南笙的手刀给劈晕。 “咯咯咯!” 乌鸡的之膀子指了指房门。 【小黑说,就在里面。】 洛南笙抬手推开房门,乌鸡第一个冲了进去,咯咯咯叫着直接跑到了博古架处,指了指下面的一个实心格子。 洛南笙抬手轻拍了一个乌鸡所指的木板,木板嘎的一声弹开,露出一个棕色的瓷瓶。 “咯咯咯。” 乌鸡小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瓷瓶,抬头又巴巴看向洛一禾,“咯咯咯。” 【小黑问它能不能吃?】 【能。】 乌鸡激动的张开翅膀子在书房里直接跑了一个来回,洛一禾抬手去要洛南笙拿出来的棕色瓷瓶,洛南笙手一收缩了回去,“这个有毒,你不能拿。” “给小黑倒点,小黑辛苦了。”洛一禾赶紧道。 洛南笙将瓷瓶上的塞子扒开,往外倒了倒,倒出了一小撮药粉。 第309章 钱帛动人心 第328章 钱帛动人心 “咯咯咯!” 乌鸡咯咯叫着,脖子一伸一缩将那一小撮药粉吃的干干净净,之后美滋滋的又绕着洛一禾转了一圈,蹭了蹭她的腿。 【小八,问问小黑这里还有没有毒药了?】 乌鸡摇了摇脑袋。 “就这一瓶毒药。”洛一禾看向洛南笙,“咱们来都来了,不如找一找看看可有什么别的线索?” 兄妹俩说干就干,开始在王郎君的书房里翻找起来,几乎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却是一无所获。两人不敢耽搁,又急急赶回了青玉院。 青玉院中已经又是灯火通明,忠勇侯大刀阔斧的坐在院中,王家郎君、王家娘子,还有好几位小厮、仆从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侯爷,怎么样?” “拒不承认。” “王郎君!”洛一禾看向脸色煞白的王家郎君,“我们在你书房里找到了这个。” 她转眸看向洛南笙手中棕色的瓷瓶,“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不如让你家儿子给试试?” 洛一禾话音一落,洛南笙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还躺在门板上的王武面前,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王家郎君肝胆欲裂,猛的扑了过去。 “不要!不要!” “那这是什么?”洛南笙晃了晃手中的棕色瓷瓶。 “迷魂香!”王家郎君不敢迟疑,“只要米粒大小一点便可以让人昏睡一整日,用多了会直接让人变成傻子。” “你给洛星川用的就是这个,对?”洛一禾脸色黑沉沉的。 “不是我。” “那是谁?”洛一禾紧追不放,死死盯着王家郎君,“郭家给你的毒药?” 王家郎君再一次死死咬住了唇。 “娘子!娘子!”稳婆急急唤了两声,见梅娘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脸色惨白一片,“郎君!大娘子!娘子死了。” “孙儿!我的孙儿!”王家大娘子看着梅娘高耸的腹部,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早就应该治治这个到处做药的儿媳了,现在好了,如她所愿了,一尸两命,将她的孙儿也作死了。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快步过去,一把拽起梅娘的手腕,却没有摸到脉息。 【小八,人死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王郎君!”洛一禾心思一动看向王家郎君,“这是你孙子对?我救这位娘子,让她顺利产子,你把你知道的都交到了,如何?” “不必了!” 王郎君犹豫了一下道。忠勇侯说的没错,他们犯得这事那是要满门抄斩的,这孩子救活了也要死,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洛一禾呆住,狐疑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抠了抠眉毛,看向王家郎君,“王家其余人我管不了,但若是保下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我还是能做到的。” 王郎君的眼睛一下亮了,“侯爷愿意放过他?” “首先得先有他。” “救!救!”王郎君看向洛一禾,“求小娘子救救我家儿媳腹中的孩子。” “洛星川呢?” 不等王郎君说话,洛一禾直接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最佳施救的时间只有百息,郎君若是再耽搁下去,就算我的医术再好,也救不活你的孙儿。” “可若我说了,你救不了呢?”王郎君不甘心。 洛一禾耸肩,“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说不说?” “在城西的狗尾巴胡同的的民宅里。” “他还活着?” “我不知道。快救救我孙儿。”王郎君哀求道。 洛一禾不再问,先给梅娘做了一个心肺复苏,待她幽幽转醒,这才又施针为她暂时止痛,帮助她打开宫口。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了。”洛一禾看向一脸惊喜的稳婆。 “没问题,能生!这样就能生了!” 稳婆熟练的招呼梅娘跟着她的节奏呼吸,“呼气——用力——就像拉屎一样,快!” 鬼门关走了一遭,梅娘也不敢再作妖,虽稳婆的话粗鲁,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照着他的话做。 洛一禾与洛南笙、忠勇侯则将王郎君提溜到了一旁。 王郎君也不再隐瞒,叹了口气,老实交代事情的经过。 因着与郭家是姻亲的缘故,他们王家在凤州城也算得上说一说二的人家,只是两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便想趁他们活着的时候多搂点钱。 一个月前,王武救了一个少年,那少年说他叫冬柏,是洛家的小厮,洛家被抄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府上,后来也不敢回去,便一路向南逃到了凤州城。 他为了感激王武的救命之恩,便献上一条妙计,说是可以让王家发一笔横财,从此衣食无忧。 冬柏的计划简单至极,就是利用洛星川对他的信任,迷晕了洛星川以及随行护卫,之后他们悄悄杀掉了那些护卫,偷走了购买粮草的钱帛。 又将洛星川囚禁起来,如此进可攻、退可守。若是上面彻查此事,便将洛星川偷偷放了,反正他只知道与他接触的是冬柏,是洛家的小厮,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若是上面没有人追查,认定了是洛星川携款私逃,他们再杀了洛星川,如此,这黑锅就落在了洛星川身上。 王郎君叹了口气道,“这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凭借他们两个人,就算能杀得了那些晕倒的护卫,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将人运出城? 我若是提前知道,绝对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的,可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抬了一箱子的钱帛到了家中。” 钱帛动人心!看到钱了,让他再还回去,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便联系了郭夫人,为王武善后。 “冬柏?” 洛一禾脸色铁青的望着洛南笙,“冬梅的兄长。我以为只有张妈妈和冬梅被人收买了,现在看来,他们一家怕是都被人收买了。” 她有些懊恼,若是她早早将冬梅的事情告诉洛家,告诉洛衍他们,是不是洛星川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了? 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洛南笙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想那么多,谁能想到冬柏能逃出去呢?咱们去救二哥。” 第310章 洛一禾,要幸福 第329章 洛一禾,要幸福 洛一禾愣住,脑中回响着洛南笙的话,谁能想到冬柏逃出去了? 对啊!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杀了太子!她与洛南笙带着那么多护卫出逃,还一路被追杀堵截的差点丢了小命。就冲这狠劲,怎么可能放过洛家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冬柏后面有人啊!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她眼珠儿一转,回头看向忠勇侯,“侯爷!洛家被关在哪了?京兆尹?大理寺?还是刑部?” “大理寺。” “正好。”洛一禾唇角弯起,“等回去我就向李少卿状告大理寺,他们竟然放走了冬柏?这是想要做什么?这是帮着北凉人!这是叛国!” 忠勇侯愣住,瞬即眸中闪过笑意,这小丫头,小嘴叭叭的就给大理寺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到时候冬柏的事情,大理寺是想查得查,不想查也得查。 他心中暗爽,已经预感到长安城中某些人要倒大霉了。 “对!告大理寺!”忠勇侯毫不掩饰自己的煽风点火,等这边事情了了,他就给圣人写折子,好好说一说他被洛家这两只小狐狸欺负的事情。 “生了!生了!”稳婆的声音就在此时传来,“恭喜王郎君、王家大娘子,喜得麟儿!” 王郎君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孙子有了,他们王家却完了。 “其余的明珠呢?” 洛一禾才不理会王郎君的小情绪,又想起来那些明珠。 “明珠呢?”王郎君看向王家大娘子,眸中怨气难掩。要不是她把明珠给王武,怎么可能招来忠勇侯与洛家的小娘子? 王家大娘子心中泛苦,这会也老实了,“还有四颗在我房中。” 小丫鬟急急按照王家大娘子所说取来明珠。 洛一禾拿起一颗走到暗处,地上倒映出一个福字。 又拿出一颗,地上倒映出一个要字,之后分别是,一,幸。 “再加上之前的洛与禾……”洛一禾眸子倏的撑大,眼里瞬间腾起一层水雾,这些明珠上的字连起来正好是,洛一禾,要幸福。 洛南笙也是想到了这个,心里也是涨涨的,“咱们去救二哥。” 洛一禾重重点头,却已下定决心,她不但要救洛二郎,还要救狱中的洛大郎、洛四郎,还要揪出洛家所有的蛀虫,还要摆脱洛家刺杀太子的罪名,要保护洛家。 “你们这就走?”忠勇侯诧异看向两人,“不等他交代那些钱帛的去处?” “那是侯爷的事情。只是这明珠,显然是要送给我妹妹的,我们就拿走了。” 知进退,有分寸。 忠勇侯心中对兄妹俩人的评价瞬间又高了一层。 他不在意的挥挥手,“那你们去,等我忙完这些再去找你们。” 兄妹俩人带着乌鸡离去,忠勇侯也没兴趣审问王郎君,只让他拿纸笔将自己所作所为全写下,又写清楚了护卫的埋尸之地,钱帛的去处。 等这些写完,东方已露出一抹鱼肚白。 “侯爷!”王郎君小心翼翼将自己的供词奉上,忠勇侯也没细看,只看剩余钱帛数,整个人瞬间惊得跳起,“只剩三百贯了?” “这笔钱来路不正,我不敢留啊,就拿着购买了一些字画、房屋、店铺……”王郎君心思急转,“那些铺子、房屋大都是郭家的产业,要不让他们把钱退回来?” 王郎君试探,若是能将这些钱帛凑出来,他这是不是也算戴罪立功了?然后他再求一求他妹妹,让他把郭家的免死令牌给他用。 王郎君眼睛亮起。 忠勇侯嗤笑,却也不反驳他的话,“行,那你就带着你的那些地契和我一起去郭家找郭夫人好好谈一谈。” 他冷眸扫过还趴在门板上的王武与王家娘子,“至于你们府上的人,逃一人,所有人就都得死!” 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忠勇侯领着王郎君再次去了郭家。 他也不盯着,直接让王郎君去找郭夫人谈,而他去见郭家老夫人了。 “哥!你这是怎么了?” 郭夫人一见王家郎君这如丧考妣的模样,就是心头一跳。 王郎君叹了口气,便将昨夜的事情老实说了一遍,听得是郭夫人脸色煞白,额头大汗淋漓,若不是翠香扶着,整个人直接就摔坐在了地上。 “妹妹!” 王家郎君将自己拿着的地契递给郭夫人,“这些原本都是郭家的产业,你能不能再买回去?这样我也算是戴罪立功,你再好好与你婆婆说一说,把免死令牌借我用一用,咱们王家就保住了!” “呵!”郭夫人冷笑,看着自己的傻兄长,“你长得不美,想的倒挺美。” 这些产业她是怎么卖给王家的?那全都是贱价卖出去的。还再买回来,老夫人知道了,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妹妹!”王家郎君愣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你这是打算不管王家了?你别忘了,你可是王家女。若是王家完蛋了,你在郭家还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现在知道急了,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郭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和你说了,那些东西全部都见不得光,要卖就卖,不然就好好藏起来,过上个年、七八年再出来,你是怎么做的? 知道嫂嫂不靠谱,她要你还给他,现在完了?” “好了!” 王家郎君不耐打断郭夫人的话,“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将那些钱帛筹集出来。” “我做不到!”郭夫人干脆道。 “妹妹!”王家郎君凑近她,“你可别忘了你姓王,不姓郭。你要是不帮我,王家就真的完了。你又能有什么好?” 郭夫人是又气又急,一把将王家郎君手中的地契抽出来,指着最上面的一张道,“就说长流街的这个银楼,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一万贯啊!” “一万贯?十万贯你要是能买下,我都佩服你。” 王郎君愣住,片刻忽然笑道,“这样说,我就不用把这些全部交出去了,你随便买回去几个就行了。” “你……” 郭夫人气的肝疼,“我前脚卖出去,后脚买回来,一万贯卖出去,十万贯买回来,你以为那老东西是死的吗?那老东西肯定一下就知道有问题了。” 第311章 已不是当年味道 第330章 已不是当年味道 王家郎君咂咂嘴,“也是,要不我也一万贯再卖给你?” 郭夫人气了个倒仰,“前边我说这银楼有问题卖出去,后边我又买回来,我是闲的没做的闹着玩呢?之前我卖这些的时候,那老东西……” 砰! 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房中三人一怔,就见忠勇侯侧了侧身,让出了身后面色铁青的郭老夫人。 郭夫人脸色大变,眼睛一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见过老夫人!” 王家郎君讪讪行礼。 “不必,我这老东西不配受你们王家的礼,也不敢受你们王家的礼。”郭老夫人死死盯着郭夫人,忠勇侯将王家郎君的证词给她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 可在门外听着自家的好儿媳将价值十万贯的银楼一万贯卖给王家,张口闭口叫她老东西,一颗心那是哇凉哇凉的。 她守寡多年,当知道自己的儿子死后,心疼自己的儿媳年轻轻也与她一样守寡,便手把手教她打理郭家产业,待她犹如亲女。 可最后呢?却只落得一声老东西。 “来人!把王玉牵泼醒!”郭老夫人扬声道。 “不必这么麻烦,老子给她一刀。” 忠勇侯说着噌的长剑出鞘,昏过去的郭夫人王玉牵一个鲤鱼打挺的跳起,跪下看向郭家老夫人道,“母亲,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之所以这样做,也都是为了天宝啊。 他孤零零一个,也没有兄弟姐妹帮衬,我便想着帮帮王家,等到王家强大了,也能保护天宝。” 王玉牵可怜兮兮望着郭夫人,“看在天宝的面子上,您就绕过我这一次。” 郭老夫人沉默着,就在王玉牵给翠香使眼色让她去叫郭天宝的时候,郭老夫人叹了口气,“好,这一次,我原谅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无论母亲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郭老夫人上前将王玉牵扶起,拍了拍她的手轻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们名义上是婆媳,我待你如何,你自己也清楚?” “母亲待我甚好。”王玉牵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 “那我问问你,你家兄长的事情,你可知情?”郭老夫人冷冷瞥了眼王家郎君。 王玉牵瞬间明白了郭老夫人的意思,这是要她落井下石,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倒王家身上。 “刘管事已经死了。”郭老夫人低低感慨了一句,“要是再没有你,郭家怕是也要完了。” 她斜眼看向王玉牵,你可明白? 王玉牵看向还陪着笑脸的自家兄长,心中酸涩。 “到那时,天宝怎么办?”郭老夫人慢悠悠的又来了一句。 王玉牵心中天平瞬间倒向自家儿子,“我不知情。若是我知道兄长有这么多钱财,我又怎么会贱卖郭家产业帮衬王家?” 王家郎君目瞪口呆,“妹妹,做人可要厚道啊!” 王武将一箱钱帛抬回王家后,他可是第一时间来找他妹妹商量的。 “你不要叫我妹妹!王玉田!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已嫁入郭家,生是郭家人,死是郭家鬼,与王家没有任何关系。”王玉牵决绝道。 “婉君!” 郭老夫人看向忠勇侯,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你听到了,偷盗购粮钱帛的是王家。玉牵既然已经不认王家,那王家与我们郭家也再无任何关系。你该抓抓,该杀杀,我们绝无二话!” 王家郎君脸色大变,恨恨看向王玉牵,王玉牵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眸光。 “侯爷,怎么说?”王家郎君倏的转头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神色复杂,陆婷有多少年没有叫过他婉君了,可这次叫他婉君,竟然是为了让他说谎,为了让他帮郭家脱罪。 “婉君。” 郭老夫人一步一步走近忠勇侯,声音哽咽低声道,“婉君!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帮我的。你说过,你为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的。” 忠勇侯咧了咧嘴,露出牙花子,“你还记着呢?” 郭老夫人点头,“从来没有忘过。” “陆婷。” 忠勇侯叹了口气。 见这两人神态亲昵,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什么,王家郎君是真的慌了。 “侯爷!要不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处理得了那些护卫尸体?若不是郭家的马车,那些尸体怎么可能在城门关闭的时候还运送到城外?” “那些都是刘管事做的,我不知道。”王玉牵急急道。 “我也没有想到府上会出了这样的人。”郭老夫人惭愧的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抬手抠了抠眉毛,后退一步,与郭老夫人保持距离,“还请老夫人差人通知郡守,帮忙将王家围起来,把这人……” 他瞟了眼王家郎君,“也弄回王家去。” “好。”郭老夫人当即差人将王家郎君弄了回去,又差人去给郡守报了信。 “陆婷,我想吃你做的酸汤面。”忠勇侯忽然道。 “侯爷来,我也没好好招待侯爷,我这就去给侯爷做。” 郭老夫人二话不说去了厨房,亲自下厨,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酸汤面就端到了忠勇侯面前。 “看着还是那个样子。”忠勇侯抄起筷子夹了面片送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咽下,放下筷子。 “你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忠勇侯叹了口气,“面还是那个面,看着也还是那个样子,可吃到嘴里,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味道。” 他看向郭老夫人,咧嘴笑道,“你是不是一直恼我不告而别,恼我三十年都不露面?” 郭老夫人低下头,“怎么会?” 所有的恼恨在一个个漫长的夜里都变成了懊恼,都变成了不敢触及。 “你可知当年为何我不告而别?又为何不来找你?这三十年,又为何都不曾与你写过一封信?” 忠勇侯望着眼前的老夫人,之前他以为这些话,他很难说出口。可在她刚刚叫他婉君的时候,他心中一痛,便觉得其实这些话也不难说出口。 郭老夫人不想问,可却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 “因为那一战之后我就中了寒毒,所有的大夫都说无药可救。” 第312章 二哥变脸有点快 第331章 二哥变脸有点快 忠勇侯语气淡淡,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我想,我都要死了,何必将你再拖下水?我走了,你还会有你的明媚人生。 可是我又不忍心去死,所以这三十年我都苟活在侯府,苟活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那一块小小的汤池子里,吃的药比饭多,就为了活着,就为了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抬头看向郭老夫人,咧嘴一笑,“现在又亲眼看到你,我无憾了。” 从忠勇侯说自己中了寒毒之时起,郭老夫人便红了眼眶,此刻更是泪眼迷蒙。 她猜测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因为这个。 “你现在,可是……”郭老夫人哽咽着,却还是不能将时日不多的话说出口。 “别担心,我因为时日不多了,所以拼死想要来见你最后一面。老天爷或是厌烦了我这鬼样子,竟然让我碰到了一位小神医,所以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 忠勇侯淡淡道,眸光瞥向乖乖巧巧立在郭老夫人身后的王玉牵。 王玉牵却是在听到小神医三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亮,豁然抬头,“侯爷遇到的小神医可是姓郭?”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忠勇侯一脸嫌弃。 王玉牵讪讪,“那她可是姓孟?” “呵!”忠勇侯讥笑,“怎么着?你也想要给我介绍一个神医?可惜老子用不着了。” 他缓缓起身望着郭老夫人,“我记得郭家有一块免死令牌。” “是有。” 郭老夫人道。 “不如老夫人修书一封给圣人,用免死令牌抵了你宝贝儿媳的罪。” 郭老夫人面色一变,“你要反悔?” “老子一个唾沫一个坑,既然答应你了就绝不反悔。” 忠勇侯嘿嘿一笑,“不过此案牵涉到洛家,洛家已经准备向李少卿状告大理寺监管不严,以至让囚犯逃跑,勾结王家偷窃军中购买粮草的钱帛。或许还与北凉勾结。” 郭家老夫人脸色大变。 忠勇侯不紧不慢道,“你觉得,李少卿会不会严查?会不会信你们之前的说辞?” 他深深看了眼郭老夫人,转身潇洒而去。 “母亲!”王玉牵有些慌了,“忠勇侯这话什么意思?还会有人在查此事?” “啪!” 郭老夫人抬手给了王玉牵一个耳光,“看看你干的好事!我郭家是少你吃了,还是好你喝了,将你的胆子养的这般大!” 王玉牵趔趄了一下站稳身子,低眉顺眼的继续认错,“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认错有什么用?你要想想如何弥补。” “如何弥补?” 王玉牵虚心求教。 郭老夫人叹了口气望着她,“两个办法,第一,追回免死令牌,保你!第二,就让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你这里!” 王玉牵脸色煞白如纸,这是要她死啊,“母亲,你不能这样。” “反正我年纪大了,也没几日好活,不这样做,你就等着和你的宝贝儿子一起死。是让天宝活,还是让天宝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丢下这话,郭老夫人缓步离去,步履沉重。 不但是因为王玉牵背着她做下这种混账事,更因为在她心中翻滚了三十年多年的竹马离她而去,她的心仿若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的往外冒,疼的她走路都要走不稳了。 而此刻,悦来客栈中,洛一禾、洛南笙正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床上面容憔悴的男子。 “妹妹,你不是说今早就能醒来吗?这都快中午了。”洛南笙有些不安。 “我再看看。” 洛一禾一把拽起洛星川的手腕,洛星川豁然睁开眼睛,满目寒光射向两人,再看清两人模样时,眸中冰冷才变成诧异与惊喜。 “妹妹?小六?” “嗯!”洛一禾猛点头,“二哥,你感觉怎么样?” “我……”洛星川一开口,嗓子便若撕裂了一般,疼的他眉头蹙起。 “你别说话!先喝口水。”洛一禾颠颠跑到炉子边,给洛星川倒了一碗温水,洛南笙已经将洛星川扶起,洛一禾将碗凑到洛星川干裂的唇边。 洛星川小口小口的喝着水,眸光却是粘在了洛一禾脸上,他有太多的话想要与她说了。 一碗水喝完,洛星川才觉嗓子好了一些,虽然还是疼,却不若之前那般撕裂的疼痛。 “你被灌了药,灼伤了嗓子。”洛一禾低声与洛星川解释。 “没关系。这是凤州?”洛星川蹙眉。 见洛一禾点头,他倏的看向洛南笙,一脸不悦,“小六!大哥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保护好妹妹,你怎么能带她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 “二哥!” 洛一禾打断洛星川的话,“是我要来的,六哥被我缠的没办法才带我来的。” “妹妹长大了。”洛星川看向洛一禾时,眸光宠溺,语调柔和,转眸看向洛南笙时,脸色又是一沉,“现在就带小妹走!听到没有?你平时不着调也就算了,这等时候,你若再敢不着调,我饶不了你!” “二哥!”洛一禾嗔了一声。 洛星川转头看向洛一禾,唇角又扬起,“妹妹,你别担心,二哥没事,就是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现在二哥醒了,什么事都没有。千万别皱眉头,二哥心疼。” 转脸看向洛南笙,唇角又抿直,“还愣着做什么?快带小妹走啊!你也不长点脑子,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长安肯定派人来查啊,若是看到小妹怎么办?” 说着,他抬手就要去推洛南笙。 “二哥!” 洛一禾鼻子一酸,红着眼圈就扑倒在洛星川怀里,洛星川整个人僵住,手臂僵硬的抬起,轻轻落到洛一禾背上,“妹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二哥宰了他!” 说着,他又瞪向洛南笙,“你是干什么吃的?你跟着妹妹,还能让她被人欺负了?” “二哥!” 洛一禾哽咽着一唤,洛星川又变了语调,“妹妹别怕,哥在呢。你说,谁欺负你了?” “你!就是你欺负我了!” 洛一禾将头埋在洛星川怀中瓮声瓮气道。 洛南笙唇角翘起,洛星川傻了,“我、我哪欺负你了?” 第313章 我想保护哥哥 第332章 我想保护哥哥 洛一禾抬起头来。 洛星川看着眼圈泛红、委委屈屈望着自己的洛一禾,心口若被捅了一刀子,什么都还没想,道歉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对不起,妹妹,是哥不对,都是哥的错。你说,让哥做什么,哥听你的。” 这是毫无原则的宠溺啊,难怪原主会成了那种刁蛮的性子。 可此刻,感知着这种宠溺的洛一禾一颗心酸酸涨涨还泛着甜,这是她的二哥呀。 “我没让你说话之前,不许说话。”洛一禾故作凶狠的瞪着他。 “好……”好字才出口,洛星川就紧紧抿住了唇,示意自己绝对听话,绝对不开口多说一字。 洛一禾轻哼了一声,看向洛南笙,“六哥,让大夫来看看。” 她会用针,却不会开方子。 等大夫给洛星川看过,开了方子,她又暗戳戳的让八卦炉将方子修改一番,这才给了洛南笙,让他去抓药、煎药。 煎药的空隙,洛一禾三言两语将去年十月他们离开长安后一路被追杀,在淮南道与江南道交界的龙口山遇埋伏,她受伤失忆被冬梅顶替身份,洛南笙受伤被掳去寒光寺,她在孟家遇到李云暮……等等事情说了一遍。 洛星川听得目瞪口呆,几次想要开口打断,被洛一禾一瞪却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洛一禾转身,借着遮掩,从空间中将免死令牌、玉如意拿出来,“现在,二哥放心了?就算我与六哥回到长安,也不会惧怕别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是啊,二哥,你就放心。等我们回到长安,一定会把大哥、四哥救出来。太子不是我们杀的,谁也不能将这口黑锅扣在我们头上。” 洛南笙端着药碗进来。 被免死令牌,玉如意镇住的洛星川此时才回神,倏的看向洛南笙,“你说……”他突然顿住,死死盯着洛南笙青黑的头皮,双眼撑大,“你你你的头发呢?” 洛南笙无语怔住,一脸郁卒。 感情这么半天洛星川都没有发现他是光头。 洛一禾噗的笑出声来,兄弟两人眸光齐齐转向她。洛一禾忙敛了笑容,一本正经望向洛星川,“二哥,喝药。” 洛星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喝了药,重新躺好。 洛一禾看向洛南笙,你问我问? 你来。 洛一禾转眸看向洛星川,“二哥,前线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洛星川神色微黯,他离开的时候,粮草只够一个半月,如今却已过去将近一月时间,军心怕是都不稳了。唯有他现在就带着粮草赶回去才能解决这次危机,可现在他却一旦粮草都没有。 洛星川很快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撑起精神看向两人,“粮草的事情,我能解决。” 他迟疑了一下看向两人,语气有些急切,“就算有免死令牌,你们也不要回长安,随便寻一个小镇暂时住下,等太子的事情查清再回去。” “你们放心,北凉快撑不住了,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他们必定求和。到时候我与阿耶回长安,必将杀害太子的真凶给揪出来。我现在没事了,你们走,现在就走。” “洛星川!” 洛一禾吼了一声,“你骗谁呢?你能解决?你怎么解决?去偷郭家的还是去抢郭家的?” 洛星川唇翕动了一下,话语还未出口,洛一禾已经继续道,“不要说你会去和他们好好谈,不要说郭家会有什么大义,会同意先提供粮草?你这次就是栽在了郭家手里。” 洛星川一脸惊愕,不过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的确是被冬柏哄骗,但凤州是郭家的势力范围,他一路而来,并未掩盖自己的行踪,理应一到凤州,郭家就收到消息。 即便郭家不差人来迎,他出事之后,郭家也有搜救、援手之责,可实际上却是洛一禾和小六救的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郭家至少对这次的事情是漠视的,就算没有掺和一脚也是做了壁上观。 “二哥!” 洛一禾放缓了语气望着洛星川,一字一字道,“我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了,我知道,哥哥一直在保护我,可现在,我也想要保护哥哥。” 我也想要保护哥哥。 细细暖暖的话语飘入洛星川心中,撞的他心尖儿疼,疼的他红了眼圈,疼过之后又是无尽的暖,暖到了他的手指尖。 他们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心肝宝贝竟然想要保护他们。 “咳!”洛南笙轻咳了一声,别过眸光,不看洛星川红了的眼,“二哥,圣人已经派了忠勇侯替换父亲,而此刻,忠勇侯就在凤州城。” 洛星川一怔,挣扎着就要起来,被洛一禾、洛南笙快一步按住,“你要做什么?” “去见侯爷。”洛星川定定看着两人,“我说服不了郭家,但是侯爷或许可以。” 洛一禾、洛南笙对视一眼,心头齐刷刷浮现出一抹怪异,难道忠勇侯与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我记得咱们府上从未给忠勇侯送过节礼。” 洛南笙看向洛星川。 洛星川诧异,“你竟然记得咱们府上的节礼单子?” 在他记忆里,小六的武功都是被他们揍出来的,别说主动关心府上的事情,就算是耳提命面交到他手上的事情,他十有八九也会忘得干干净净。 洛南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却知道,洛南笙实际上是洛家最清醒的一个,洛一禾是真混,而洛南笙却是在藏拙。 他顺口想要掩饰,话到了嘴边又咽下,若在洛星川眼中他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又怎么放心让他带着洛一禾回长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我们家个个都光彩夺目,不说旁人,其余几位皇子的母家估计都得妒忌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咱们大人又大量,总得给人留条活路。” “就是就是。”洛一禾一叠声的附和,不等洛星川多想,已等不及问道,“咱们家与忠勇侯的关系究竟怎么样?是死对头?还是可以拉拢的?或是一条线的?” 第314章 她不想认爹 第333章 她不想认爹 “侯爷是阿娘的师父啊。” “不是!”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忠勇侯大步走了进来,眸光从洛一禾、洛南笙身上滑过,落到洛星川身上,“原来你躲在这。” 洛一禾、洛南笙心跳快了一拍,两人同时侧身挡在洛星川床前,隔断了忠勇侯看向洛星川的视线。 “侯爷!”洛一禾扯起唇角,露出灿烂笑容,“你的事情忙完了?” “叫我什么?” 忠勇侯瞪向洛一禾。 洛一禾有些懵,试探道,“将军?” 忠勇侯冷笑一声,好得很,有事的时候喊他阿耶,没事就变成侯爷,变成将军了。 他脸色一沉,不再理会洛一禾,怒声道,“洛星川!你可知罪?” “我哥没罪,不许抓他。”洛一禾心一紧,偏头就看向忠勇侯身后,没人! 【小八小八,客栈里来了很多人吗?】 【没有。】 洛一禾松了口气,唇角又扬起,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握住了小杏树,“侯爷,想要打架吗?” “咯咯咯!” 墙角睡着的乌鸡咯咯叫着冲了过来,站到了忠勇侯与洛一禾之间,隐隐与忠勇侯、洛一禾成了三角之势。 洛一禾冲着忠勇侯的笑容又深了一分,两个加一只鸡,要打吗? 忠勇侯太阳穴处青筋突突直跳。 洛一禾不怕死的又道,“侯爷寒毒虽说拔除了大半,但一时激动,气血翻涌,也难免会有害,还有,若是将领丢失……” “洛!星!川!”忠勇侯大吼一声打断了洛一禾的话。 原本挣扎起身的洛星川重新躺好,气若游丝道,“侯爷,你、你来了。” 忠勇侯气的一个倒仰。 刚刚洛星川说话的声音虽也嘶哑,却不是这种有气无力,他才想他帮忙训斥一下这兄妹俩,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洛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短啊。 “二哥还病着,侯爷有什么事与我们说就好。”洛南笙适时开口。 忠勇侯气乐了,“原本我还怕你们一头撞到铁门上,想要送你们一个郭家的消息,看来,你们是不用了。” 他重重一甩衣袖,转身大步就走。 “侯爷!” 洛一禾倏的蹿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袖。 “侯爷?” 忠勇侯冷笑,猛的将自己的宽袖从洛一禾手中拽出。 “阿耶!” 洛一禾福至心灵喊了一声,瞬间吹散忠勇侯一脸的怒气,他轻嗤了一声,“这才像话。” 不等洛一禾说话,他转身折了回来,大刀阔斧在桌边坐下,扫了眼房中傻愣愣的兄妹三人,尤其深深看了眼洛一禾。 “看在你给老夫解毒的份上,我勉为其难,收下你这个女儿了。” 不用勉强的。 呸!她也没有想要再找个爹啊。 “侯……” “咳!”忠勇侯重重一声咳嗽压下了洛一禾的那一声侯爷,继续板着脸道,“既然咱们是一家人,那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玉牵死了。” 王玉牵是谁? 洛一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向洛南笙,也看到他一脸茫然,兄妹两人又齐刷刷看向洛星川。 洛星川掩下眸底震惊,“就是郭夫人。郭天宝的母亲。” 说罢,兄妹三人的眸光齐刷刷便转到了忠勇侯身上。 “看什么看?老子会无辜杀人吗?她是自杀。畏罪自杀!” 忠勇侯的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心里清楚像王玉牵那种人怎么会舍得自杀?是她逼死她的。 “人已经死了,所以你丢的那批钱就与郭家没有干系了,一切都是王家所为。而那些钱,王家也已经花出去了,就算典卖王家产业重新筹集,一时半会也办不到。” “侯爷的意思是让我重新筹集购买粮草的钱帛?”洛星川很快跟上了忠勇侯的思路。 如今十万火急的问题不是追责,而是解决粮草。 忠勇侯点了下头,微微有些窘,“我只能出三万贯。” “多谢侯爷。”洛星川道谢,心中却是阵阵泛苦,他们如今连三万贯都拿不出。 “有了钱,郭家就肯卖粮草?”洛一禾眸子一亮。 “当然!粮草原本郭家就准备好了。只要钱到了,郭家没有任何理由不卖。” 而且,郭家也不敢。 “我有钱!”洛一禾却是松了口气。 “那是你的,我们不能用你的钱。”洛星川拒绝。 “不是我的钱。” 洛一禾心思急转,暗暗扯了扯洛南笙的衣袖,“在来凤州的路上,我和我哥遇到了一个山洞,我们在那歇脚的时候,在山洞里发现的,那山洞已经很久没有人去了。” “所以那些钱是无主之物。”洛南笙顺着洛一禾的话为她打掩护。 洛一禾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们想着若是找不到二哥,就自己买些粮草送去,就把那些钱都拿上了。押送钱的是马车,没有我们快。” “但是也很快能到。” “对,明早肯定能到。” “真的?”忠勇侯、洛星川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们还能抢别人的?”洛一禾毫不心虚,宁远山死了,他的钱可不就是无主之物了。 “好!”忠勇侯豁然起身,“我这就让郭家准备粮草。”他看向床上的洛星川,“小子!明早你能走吗?” “能!” 忠勇侯看向洛一禾与洛南笙,“你们呢?” “回长安。” 忠勇侯抬手抠了抠眉毛,“住哪?大将军府封了。” 洛一禾心里一沉,看向洛南笙。 “我们外祖家呢?”洛南笙询问。 “柳家?” 忠勇侯露出一抹讥讽,“完好无损,门庭若市!” 洛一禾、洛南笙齐齐松了口气,忠勇侯却是轻嗤一声,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小木牌扔给洛一禾。 “柳家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既叫我一声阿耶,就去住侯府。府上的人你随意用,但有一点……” 他定定望着洛一禾,“别堕了我忠勇侯府的名声,也别堕了大将军府的名声。” 丢下这句话,忠勇侯宽袖一甩,大步而去。 洛一禾愣愣握着手中木牌,回头看向床上神色复杂的洛星川,“二哥?” 第315章 你有随身空间 第334章 你有随身空间? 洛星川轻叹了口气,“你们确定要回长安?” 见两人重重点头,洛星川便将他在边关收到的消息与两人仔细说了一遍。 当日,洛南笙护送着洛一禾出长安之后,羽林军便将大将军府围了起来。 柳初月求了柳贵妃的令牌,又重金贿赂了守门的羽林军,偷偷进了将军府,告诉了洛大郎、洛四郎,宫中已经传遍了,是洛一禾杀了太子,皇后更是派人去追杀洛一禾。 可是她坚信,洛一禾虽然与太子起了争执,但绝对不是凶手,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洛大郎、洛四郎商议之后,洛四郎便决定认下谋杀太子的罪名。 可是这样的罪,也不是他想认就能认的。 所以,两人又合力说服了柳初月,让她做证人,证明她与洛一禾再次返回东宫的时候,正好看到洛四郎急匆匆离去。 之后,柳初月去追洛四郎,洛一禾去查看太子,这才被人误会是洛一禾杀了太子。 当然,假证也不是这么好做的,为此柳初月着实受了一顿皮肉之苦,柳贵妃也暗中做了一番手脚,终于让大家都相信了,杀害太子的人是洛四郎,不是洛一禾。 因此追杀洛一禾的人手,至少明面上的全部都撤了回来。 洛家人统统入狱,而洛家的姻亲柳家,却因指证洛四郎没有被牵连,甚至上元节时,柳贵妃还晋位成了皇贵妃,将皇后直接气的病倒了。 洛家、柳家一个满门入狱,一个扶摇直上,也自然有许多人说柳家是踩着洛家上位的。 洛星川轻笑一声,“可实际上,这次购买粮草的钱帛,有一半就是祖父他们暗中送来的。” “不是应该有兵部、户部调拨吗?”洛南笙蹙眉。 “以前是这样的,可现在,要是等到兵部、户部配送的粮草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们洛家冒不起这个险。”洛星川涩涩。 如今,他们父亲洛衍虽还是骠骑大将军,虽还领兵,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在戴罪立功,若是打败了北凉,说不定太子的事情还有些转机。 若是输了,不但谋杀太子的罪名,就连在长岭关射杀两万百姓的事情也会被重提,他们洛家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洛一禾听得心中一酸,却故意得意笑道,“二哥!别愁!我有钱,真有钱。明早肯定就送到,然后买粮草。 忠勇侯不是说了,他和咱们是一家的,这样到了边境,他也不会给咱们使绊子,同心协力,肯定能打的北凉落花流水。” “好了好了,”不等洛星川再说什么,洛一禾按着他躺下,“你快好好休息,明早说不定就要走呢,我去给你把药弄成药丸子,你路上带着吃。” “妹……” “不许说话,睡觉!” 洛一禾嗔怒道,洛星川乖乖闭上眼睛,不知是因为说了这么多话,还是药的作用,只片刻功夫就昏睡了过去。 “洛星川?” 洛南笙试探着唤了一声,见他真的睡熟了,这才看向洛一禾,“你真有钱?” 洛一禾重重点头。 “那我去迎一迎他们,别再出了纰漏。” 眼见洛南笙转身就要走,洛一禾慌了,一把拽住他,“不、不用迎了。” 那几口箱子就在她空间里,他去哪迎? 洛南笙狐疑望着洛一禾,“你不会想今晚去偷郭家?” “怎么可能?我……” 洛一禾顿了一瞬,这话好像不好圆,她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挥手,三口红木箱子就出现在眼前。 洛南笙惊得带着她一连后退两步,这才回神,神色复杂的望着洛一禾,说不上是惊诧多些,还是羡慕多些,“你还有随身空间?” 同样是穿来的,他怎么什么都没有。 洛一禾点头,“这是在宁远山的密室中发现的。差一点就被李云暮发现。” 洛南笙上前掀开箱子看了看,明晃晃的金元宝、银元宝,珠宝。 他酸溜溜的看了眼洛一禾,叹了口气,认命道,“妹妹,我要抱大腿。” 洛一禾嘿嘿一笑,将自己的大腿伸出,“抱!” 洛南笙噗的笑出声,抬手在洛一禾额头上敲了一下,郑重神色道,“此事,万不可再告诉别人。” “嗯嗯,我就和六哥说。” “好。这些箱子不能放在这里,放隔壁你房间里。” 洛一禾将三口箱子倒腾到隔壁房间,又将洛星川的药都调成药丸,等一切忙完,天色也亮了起来。 忠勇侯直接带郭家的人将三口箱子搬走,带着粮草与洛星川急急赶往边境,洛一禾与洛南笙也没有多留,策马出了凤州赶往新平郡。 而在山神庙中蹲守了三日的祝余再也忍受不了,“孟兰心,你消息从何而来?你确定忠勇侯会来山神庙?” “当然。” 孟兰心答的干脆,心中却敲起了小鼓。 前世的时候,忠勇侯的确是晕倒在了山神庙。 可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嫁入了钱家,而祝余还是人人称赞的神医。 难道因为她的改变,忠勇侯也不晕倒在这了? 不会是他已经进城了? 孟兰心心中七上八下,祝余却已是没了耐心,这破地方,他吃不吃好,睡睡不好,甚至连喝口水都得自己烧。 “如今你的医术也不错,应该能救忠勇侯,我先回去,你要是解决不了,再去城里找我。” “祝余!” 眼见祝余出了山神庙,孟兰心一咬牙也追了出去。 两人阴沉着脸回了凤州,回来郭家,一到郭家门口,两人就傻眼了。 郭家门口挂着白幡、牌匾上悬着白花,守门的小厮腰间、头上也都缠着白布。 “师父。” 孟兰心有些心慌,一把扶住祝余,“不会是郭天宝死了?” 祝余面色沉沉,还未说话,郭小二已经捧着丧衣迎了出来,“小娘子,祝神医,你们去哪了?夫人得了急病,遍寻你们不见,已经去了。” 说话间,郭小二已经将白色的麻衣披在了孟兰心身上,“老夫人有命,让小娘子为郭夫人守灵七日,守孝三年。” 第316章 就差你这个新郎 第335章 就差你这个新郎 守灵七日孟兰心懂,但守孝三年是什么鬼? 郭夫人是她的义母,又不是她亲娘。 “你弄错了?”孟兰心狐疑看向郭小二,“老夫人说的是天宝?” “不是,就是小娘子。” 郭小二一手拽着祝余,一手手臂张开虚虚往府中赶着孟兰心,“老夫人说了,小郎君年纪不小了,要趁着热孝成亲,所以守灵的事情就拜托小娘子了。” “我家夫人为了小娘子,可是连免死令牌都送出去了,小娘子不会让她失望?” 郭小二猛的一把将孟兰心推入府中,顺势也将祝余扯了进去。 孟兰心、祝余脸色齐齐一变,看向对方,郭家这是要软禁他们啊? 不行! 绝对不行! 孟兰心瞥到远远望着的郭家老夫人,心思急转,用力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泪水,快跑两步冲到郭老夫人面前跪下。 “兰心见过老夫人!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别说为她守灵七日,就算是为她守灵七七四十九日我也愿意。只是……” 她眨了眨眼,将泪珠儿挂在睫毛上,梨花带雨的望着郭老夫人,“只是我若守在义母灵前,怕是会给郭家带来麻烦。” 郭老夫人神色不变,只轻轻哦了一声。 孟兰心眨眼,让睫毛上的泪珠滚落,“忠勇侯寒毒发作,要请我和师父去为他诊治。” 郭老夫人瞳孔微缩,孟兰心回头瞥向一旁面色沉沉的祝余,该你了,说话! 祝余颔首,“的确如此。” 他眸光一转,“不过逝者为大……” 孟兰心心里咯噔一声,眸子撑大,祝余眸底极快闪过一抹冷笑,继续沉痛道,“兰心就留下为郭夫人守灵,我先去给忠勇侯瞧瞧,若是需要兰心帮忙,再差人请她。” 他的眸光从孟兰心满是恨意的脸上滑过,看向郭老夫人,“老夫人觉得如此可好?” “忠勇侯在哪?”郭老夫人攥紧了手中佛珠。 “城外山神庙。” 孟兰心眸中恨意滔天,郭老夫人攥着佛珠的手却松了下来。 她望着祝余,“你们说侯爷在哪?” “山神庙。” 祝余心中浮起一丝不安,“是兰心告诉我的。” “对!”孟兰心抓住这一丝机会,豁然抬头看向郭老夫人。 “忠勇侯虽然寒毒发作,但却还是十分警醒,我怕师父一人过去,不能近身为侯爷诊脉。若万一侯爷有个三长两短,山神庙又离凤州这么近……” 凤州又是郭家的地盘,到时候会牵连郭家的。 这话孟兰心没有挑明,但她相信郭老夫人懂。 “呵……” 郭老夫人冷笑,眸光在孟兰心、祝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缓缓道,“今早,侯爷才带着粮草从北城门出城离开凤州前往北境,你们告诉我,他现在在南城南的山神庙?” “这不可能。”孟兰心不敢置信。 上一世,忠勇侯就是晕倒在山神庙的,一个采药的小大夫将他救了,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功进了太医署,又入了太医院。 “看好他们。” 郭老夫人却没有与孟兰心、祝余解释的意思,直接让人将他们押去灵堂为郭夫人守灵。 郭家失去的可是一枚免死令牌,是一条命,哪能让孟兰心、祝余拍拍屁股走人? 若日后她病了,她的孙儿病了,又去哪找他们?当然还是把人放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妥当。 孟兰心面如土灰,任她巧舌如簧,却也不得不在郭家住下。 郭家上上下下,有个头痛脑热,肠胃不适,便将两人拎出来看诊,诊完之后,还会让他们郭家原本的大夫再看一次。 若是药方不如他们郭家的大夫,两人便会被一顿冷嘲热讽。 若药方开的比他们郭家大夫的好,他们便会便宜奉承两句,让两人讲清楚药方中的君臣佐使,若两人不肯讲,又是一顿冷嘲讽…… 总之,孟兰心师徒两人便被迫成了郭家大夫的教学工具人。 春色一点点浓郁起来,满是遍野的桃红柳绿,就在洛南笙、洛一禾兄妹两人外加一鸡往新平郡狂奔的时候,李云暮领着长长长长的队伍已经到了新平郡城外。 “郎君!”郑直望了眼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囚车,“咱们要进城吗?城里的大牢怕是也关不下这么多人。” 自在南浦郡洛小娘子留信走后,他家郎君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以雷霆手段铲除了宁家在南浦郡的势力,一部分人当即斩首,像宁四郎、宁三郎、宁大郎则全部押解上路。 这一路之上,但凡遇到不平事,那就是一查到底,这要押解上路的犯人也就越来越多。 也幸亏是他机灵,从吴婉秋每日给吴远山送饭那得了灵感,让这些囚犯的家人也跟着上路,每日伺候他们吃喝,不然就就这么多囚犯每日的吃喝就是大问题。 “原地安营扎寨。” 李云暮的命令才传下去,沈肆已然跑了过来,“四郎!咱们要不要去城里微服私访?” 李云暮横了沈肆一眼。 沈肆讪笑,“顺便吃点好吃的,然后再逛逛药铺,看看有没有什么毒药,洛小娘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我都想她了。” “想她?”李云暮不觉看向自己的手。 在南浦郡,他看那些脏兮兮的信封时,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可之后再试,还是不行。 他的眸光从手上移开看向沈肆,眸光微冷。 沈肆一个激灵连忙又补了半句,“想她的小黑。” “郎君!” 林默快步而来,“营帐已经搭好,王妃的信。” “我看看。”沈肆伸手一把将信从林默手中抽出,也不看李云暮,一边拆信封一边道,“正好省的脏了你的手。” 他抽出信纸一目十行扫过,眸子撑大,“四郎!你这可不够意思啊,你都要成亲了,怎么不和我说?” 李云暮蹙眉,“你胡说什么?” 沈肆抖了抖手中的信,一字一字念道,“我已让人为你与贞儿合过八字,天作之合,定下婚期与五月初五。聘礼、新房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沈肆啧舌,“瞧瞧,就差你这个新郎了。” 第317章 准备囚车 第336章 准备囚车 李云暮眸色沉沉,“放心,回去我便让殿下也为你写下一纸婚书。” 沈肆惊的变了脸色,手中信笺仿若着了火,烫的他手指头疼,口中更是一叠声道,“错了错了,我错了。我与你说笑的。 就冲这什么贞儿是王妃给你选的,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烧了。” “啊?” 沈肆反应过来,“烧!必须烧!这女人写的字看了就让人恶心。” 他直接取了火折子将信烧掉,又拍了拍手,拂尽手上最后一丝灰烬,正经了神色道,“表哥,别把这些不相干人的话放在心上,你好好休息,我去替你微服私访去。” 他扭头睨了眼随心,“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随心冲李云暮做了一个告饶的手势,快步跟上沈肆,往城门方向而去。 “郎君?” 林默试探开口,“要不要属下查一查这个什么贞儿?” “不必。” 李云暮垂眸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指,眸中明明暗暗,“去准备一辆囚车。” “郎君!” 林默吞了口口水,他家郎君越来越疯狂了。 之前还是先查案,再审案,然后准备囚车,再后来是一有案子报上来,就让人准备囚车,到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就已经开始让人准备囚车了。 “郎君!您是不是忘了前几日大理寺卿给您写的信?” 李云暮不语,林默只得再次提醒,“他说,不许您再查案子了,一件都不许,也不许您再多抓一个人。” “准备囚车,不要让我再多说一次。” 林默张嘴欲要再说什么,就见一旁桃林中忽然跑出一名蓝衣女子,女子一边往他们这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口中还大喊着,“救命!救命啊!” 紧跟着,一名身着惨绿色圆领袍的男子带着六名护卫从桃林中追出。 “郎君?” 林默看向李云暮,要不要帮忙? 李云暮眸光微凝,望着这不知是打劫还是强抢的画面,一言不发。 “救命,救命啊!” 蓝衣女子扑倒在李云暮身前三丈处,抬头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她红着眸子,可怜兮兮望着李云暮,“郎君,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李云暮还未开口,惨绿色锦袍的男子已带着护卫过来,斜眼看了一眼李云暮,“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他抬腿踢了一脚身旁护卫,“告诉他。” 护卫挺胸收腹,“我家老爷是新平郡郡守,我家郎君是郡守府的二公子,奉劝你们一句,识相点,郡守府的事情不是谁都能管的。” 郡守府的二公子扬起下巴,“把人带走。” “不要!我不要!”蓝衣女子向前爬了一步,避开护卫的手,伸手就去扯李云暮的衣袖,李云暮后退一步,蓝衣女子好似也未察觉,抬头继续哀求,“郎君,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少管闲事!”郡守府的二公子放狠话,“不然我连你一起抓起来。” “你……” “林默!”李云暮叱断林默的话,看向那位郡守府的二公子,“放心,我们不会管的。” 说罢,他转身离去,林默一怔,快速去追自家郎君。 蓝衣女子呆住,片刻才回神尖声叫道,“李少卿!我知道你是李少卿!还请少卿大人救救小女子!” 李云暮脚步未变。 蓝衣女子一急,从地上爬起,就要去追。 才追两步,李云暮豁然回头看向郡守府的二公子,“不是要把人带走吗?还不动作快点?” 郡守府的二公子也傻眼了,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了,他们追着董家小娘子过来,然后李云暮肯定会救下她。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骂、被揍的准备,谁能想到李云暮竟敢不管闲事了? “你,和我们回去?” 郡守府的二公子试探着问董小娘子。 回去个屁! 董小娘子瞪了一眼陆冬,不死心的冲着李云暮的背影喊道,“李少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能!” 李云暮头也不回的丢下俩字。 “咋办?”陆冬试探道,“要不你还是先跟我回去?这一招英雄救美显然行不通啊。” “回去!” 董小娘子咬牙道。 “这戏……”还要不要继续? “你们做什么?救命!李少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董小娘子装模作样的尖叫着,跟着陆家护卫离去。 “郎君!” 林默跟着李云暮进了帐篷,“真不管啊?怕是御使大夫知道了,又要上蹿下跳,找你麻烦了。” “我是奉命行事!” 李云暮看着还要坐下的林默,“愣着做什么,准备囚车。” “是!” 林默转身就出了帐篷,望了一眼董小娘子离去的方向,他有些怀疑,新平郡的郡守是不是给大理寺卿送了什么好处? 不然,就凭今日之事,他家郎君都能将新平郡掀个底朝天,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只是林默没有料到,只过了三日,他竟然又再次见到了董小娘子。 而且,她还是跟着来接应囚犯的刑部的林侍郎一起来的。 “李少卿啊!这次,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林侍郎向左侧了一步,将身后的董小娘子让出来,“你家娘子,还没见过?这次,要不是碰到我,她就落歹人手里了。” 李云暮睨着林侍郎,不语。 林侍郎讪讪看向董小娘子,说说。 “奴家董贞儿,按辈分,唤王妃表姑母。姑母已经为你我定下婚期。” 董贞儿瞧瞧瞥了眼李云暮,见他并不看她,抿了抿唇道,“姑母无意知道柳家姐妹要来接洛小娘子,便让奴家也随她们一起前来,照顾郎君。姑母很记挂郎君。” 李云暮依旧不语。 董贞儿只能咬牙继续道,“岂料,走到半路的时候,奴家与柳家的人走散了,然后前几日就碰到郡守府的陆二郎,奴家形容狼狈,不敢告知郎君身份。 被抓回去之后,奴家侥幸逃脱,正巧碰到林侍郎救下奴家。” 董贞儿说着跪下,膝行向李云暮,“郎君在外这些日子,姑母十分担心郎君身体,郎君放心,从今日起,贞儿会好好照顾你的。” “林默!”李云暮终于开口,“将她送去给陆二郎。” 第318章 囚车谁坐 第337章 囚车谁坐? 董贞儿脸上的楚楚可怜寸寸皴裂。 林默面无表情的上来抓人,手都伸到董贞儿脸前,她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扭头就冲林侍郎扑去,“林侍郎,救我!” “咳!”林侍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人却不着痕迹向旁边挪了一挪,“李少卿……” “你看上她了?”李云暮截断了林侍郎的话。 “咳咳咳……”林侍郎差点没被这话呛死。 眼看林侍郎靠不住,董贞儿迅速转换策略,“四郎!贞儿知道你与姑姑不睦,知道你不满姑姑为你我定下婚事,可贞儿对你的一片心却是真的。 如果贞儿不应下这门婚事,姑姑还会找别人,别人对你如何,贞儿不敢保证,但贞儿敢保证的是,贞儿不会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你若不愿成亲,我们可以假成亲。等到日后你遇到心爱的女郎,贞儿便离开,远远的看着你们。只是这一次,四郎拒绝了贞儿,姑姑就会换成别人。” “咳咳!”林侍郎虚掩着唇咳了几声,“我觉得董小娘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李少卿不如考虑考虑?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云暮睨了一眼林侍郎,凉凉看向董贞儿,“所以,为了我好,你去了陆二身边?” “不是的,那是一个意外。贞儿也没有料到……” “够了!” 李云暮呵断董贞儿的话,“你们的戏,演的实在太过拙劣。就算他是郡守府的公子,就算他对你志在必得,他敢只带着六名护卫就往大营闯吗?护军他看不见吗?囚车他看不见吗?” 当然看得见了! 正因为看得见,他们才往这冲来的。 只等着他一声呵斥,陆冬那个蠢货就领着他手下的护卫落荒而逃,然后她便可以借助救命之恩留在他身边,让他喜欢上她,然后再挑明身份。 计划很完美,可现实很残酷。 谁想到李云暮竟然会对强抢民女的事情置之不理,还撺掇陆冬将人带走。 董贞儿心思急转还未想好狡辩之词,李云暮已然又道,“所以,你们的目的是想要刺杀本官?” “不不不!”董贞儿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可李云暮却不愿再与她多说,“将人带下去,关入囚车,等回长安再审!” 原来他家郎君让准备的囚车是为了这个董贞儿啊! 厉害了! 林默崇拜的瞟了眼自家郎君,一个手刀将董贞儿劈晕,提溜了出去。 他一走,帐中便只剩林侍郎与李云暮。 林侍郎肩膀一松,转身直接在地上扔着的锦垫上坐下,身子往后一扬,曲臂撑着,慵懒的姿势毕现,哪还有适才紧张的、一板一眼模样。 说出话的也很欠揍,“你啊,还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这样扔囚车里?” “送你?” 林侍郎嗤笑一声,“消受不起。” 他似笑非笑看向李云暮,“不过有一句话她说的不错,一个董贞儿倒下去,无数个董贞儿站起来。” 李云暮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林侍郎心情愉悦的吹了声口哨,“难道你要将那无数个董贞儿都关起来?” 李云暮轻嗤一声,却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谁的主意,让我将这些案子移交刑部?” 他查的案子,就算是他抓的人多了一点,那也该归大理寺,刑部这会突然跳出来横插一杠,别说他不满意,大理寺卿也会不满? “还能谁?皇后呗。皇后原本就对皇上册封柳贵妃为皇贵妃不满,一听到宁家的事情,那火气就更刹不住了。你倒好,这一路上如蝗虫过境,一点余地不给人留。” “你会留?”李云暮看向林侍郎。 林侍郎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只是听差办事,尚书大人如何说,我就如何做。” “那你还不去接受那些人,等着我参你一本?”李少卿没好气道。 “你这是过河拆桥?”林侍郎不满瞪了眼李少卿,却还是拍拍屁股起身,走到门口,忽又回头,“洛南笙、洛一禾呢?我好像没看到他们。” 李云暮凝眸望着他不语。 “柳家的人要到了,若不是我施技拦了他们一拦,他们应该比我到的还要早。” “一事不烦二主,那就再拦一下。” “我欠你的!” 林侍郎气哼哼甩袖而去。 林默贴着他溜进帐篷,“郎君,已经把人关囚车里了。郎君可真是英明,简直……” “再准备一辆囚车。” 林默呆住,“郎君,林侍郎都已经到了,咱们还是适可而止。” “去准备。” “难道王妃还会再派别人来?应该不会?若是她……”林默的絮絮念叨对上李云暮黑沉沉的眸光时戛然而止。 他一溜烟的跑出去准备囚车。 等到又三日后,他家郎君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洛小娘子带到囚车旁时,林默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之前那辆囚车好似不是为了董贞儿准备的,而是为了洛小娘子! 洛小娘子! 林默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临走的时候,甘尾交给了洛小娘子一张解毒方子,因着上面的药材还缺了两味,所以这解毒的药,洛小娘子还一直没有给他家郎君炼制。 这会,若是他家郎君将洛小娘子给关起来…… “郑直!郑直!”林默惊慌失措,去寻郑直挽救他家郎君作死。 而此刻,洛一禾却震惊与一辆辆囚车的壮观! 要知道,从梅里镇离开的时候只有三辆囚车,如今这至少三十辆了。 她一言难尽转头看向李云暮,陪笑道,“对不起啊,我们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 可你无聊,也不能无聊到抓人玩。 这话洛一禾不敢说。 “咱们什么时候启程?李郎君安心,我们不会拖后腿的。”洛一禾赶紧保证,虽然现在她的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的都起了泡。 毕竟,回到长安后,洛家能不能翻案,就全仰仗这位了。 “免死令牌呢?” “这!”洛一禾一句不敢多问,假装从袖袋中掏出令牌递给李云暮。 李云暮接过,用黑漆漆的牌子敲了敲空着的一辆囚车,“是你坐?还是洛南笙坐?” 第319章 与我写一纸婚书 第338章 与我写一纸婚书 洛一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才明白李云暮说了什么,倏的抬头望向他。 幽黑的眸子黑沉沉的,她看不清里面的起伏,却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在说笑。 瞬间,心头火气。 出了凤州之后,她与洛南笙昼夜不停的赶路,就怕耽搁的太久惹到这位大爷,结果,囚车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呵! 她唇角挽起,笑却不达眼底,衬着眼底的一片乌青,大有几分秋风萧瑟之意。 “李少卿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靠他翻案比较容易,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李云暮忍住抚平她眉心的冲动,用手中的免死金牌又敲了敲囚车,“字面意思。” 不等洛一禾怒火冲出,他已抢先道,“一块免死令牌只能保下一人。” 洛一禾愣住,“不是说不牵涉出嫁女吗?” “你嫁了?” 没有啊! 洛一禾的火气仿若一盆凉水浇下。 是了,圣人送的玉如意,是她与孟清尘的新婚贺礼,孟清尘杀人逃了,她与他的婚约自然也就作废。 所以,她现在只是洛家女,还是会被牵连的。 难道要她与洛南笙之间真的有一个要坐囚车? 不行! 绝对不行! “李郎君!” 洛一禾笑眯眯的扯住李云暮的衣袖摇了摇,一脸崇拜的望着他,用甜的她自己都想吐的声音道,“你是大理寺卿,一定熟悉律法,对?你说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云暮的唇角快要压不住了,“咳!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洛一禾的眸子刷的亮了,“还请李郎君赐教。” 说着,她还特意眨了眨眼,让眸中的崇拜又多溢出来两分。 “你可以现在就写一纸婚书。” 对哦! 她只要嫁人了,就不是洛家女,太子的案子就不会再牵连她,免死金牌正好给洛南笙用。 “李郎君!” 洛一禾又摇了摇李云暮的衣袖,“郑直能不能借给我一用?” 李云暮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 “他已经娶妻了?那林默也行。”她不挑的。 “皇后若是命令他们休妻,你觉得如何?”李云暮咬牙道。 他这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她看不到吗? 无论样貌、官职、身材、脑子,他那一样不比那两个混小子强。 对哦,洛一禾神色一凛,圣人会刚过他们,可皇后一定会找麻烦的。 “那沈郎君……” “洛一禾!” 洛一禾刚想到沈肆,沈肆便策马而来,一身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张扬之际。 “洛一禾!”沈肆从马上跳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还以为你跑了呢?你知不知道我们都等了你六日了。新平郡都被我逛腻了,对了,小黑呢?” 他看向洛一禾身后,又回头瞅了瞅营帐,“我怎么没瞧见?我给它买了很多好吃的。新品的鹤顶红、三步倒,还有见血封喉。等它吃饱了,咱们带它去大杀四方。走,咱们去看看。” 他说着伸手就要扯洛一禾,被李云暮抬手一巴掌拍下。 “洛小娘子还有事。” “什么事?” 沈肆狐疑看向洛一禾,“洛星川和忠勇侯不是将粮草都带走了?我们都收到消息了。你……” 他话为说完,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的囚车,猛然一拍额头,“是呀,我差点给忘了。婚约!洛一禾,你得有一份婚约!” 李云暮看向沈肆的眸光瞬间不善了。 这个问题,他是怎么想到的? 他倏的回头,恰好看到一片一角缩到帐篷里。 李云暮的脸瞬间黑了,他就说沈肆这个脑袋少根筋的人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原来是有人指点啊。 沈肆丝毫没有察觉到李云暮的气压低沉,拍完额头又拍胸脯一脸得意道,“洛一禾!别说我没有罩着你,只要你与我写下婚书,到时候我保证没人敢为难你。” “殿下那里你也能保证?皇后一撺掇,怕是他们会一起找上洛小娘子,到时候,洛小娘子是应对他们,还是去为洛家洗冤?”李云暮冷冷道。 沈肆讪讪,他娘那里他还真不敢保证。 他眼珠儿急转,“要不就说你已经成亲,夫君已死。” “这样是要归宁的,还是要回洛家的。而且,你撒一个慌,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若是皇后去查她的夫家怎么办?” 沈肆挠头。 “好了,你去看小黑,这件事,我想办法了。” 李云暮不想要再看见沈肆忽闪的桃花眸,糟心。 沈肆看向洛一禾,想要带她一起走,洛一禾讪笑,“沈郎君,小黑这一路都没吃好,若是你给它送吃的,它肯定会十分喜欢你的。” “真的?” 沈肆眼睛一亮,颠颠去找乌鸡去了。 洛一禾看向李云暮,“李郎君?” 李云暮叹了口气,差一点就将人哄到坑里,被沈肆这一打岔,他就不能再循循善诱了。 “查案的时候,你是想要跟在我身边,随时知道案情进展,还是想在柳家呆着,等我有消息了通知你?” “当然是跟在你身边了。” 说不定,她还能帮上什么忙。 “这就是问题。”李云暮轻叹了口气。“若你与旁人有一纸婚约,又整日跟在我身边,难免会有什么闲话。” 洛一禾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反正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差一点也没关系。” “有关系!” 李云暮不赞成的望着洛一禾,“若洛家没有出事,你的名声如何都无所谓。但洛家如今一口大刀悬在头上,稍有不慎,后果你是知道的。 所以这个时候,尤其是细枝末节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出差池。” 洛一禾不得不承认李云暮说的对,神色有些凝重。 “原本你与我写一纸婚书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只是……” 李云暮轻叹了口气,忽然就转了话题,“我与王府关系不睦的事,洛小娘子听说过?” 洛一禾点头。 “王妃突然为我选中了一名女子,还未我定下了婚期。”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那女子是她娘家的侄女,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人也巴巴的从长安跑来了这里。” 洛一禾见李云暮扬了扬下巴,便顺着他所指方向回头望去,就看到一名女囚。或是看到他们在看她,女囚拼命的拍打着囚车。 洛一禾啧舌,李云暮摆出的这架势是要与安王妃死磕啊! 第320章 破罐子破摔 第339章 破罐子破摔? 洛一禾心中一凛,他与安王妃死磕,太子的案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又想到李云暮说与她写一纸婚书,心思急转间,已隐隐明白他的意思。 她神色一肃,定定看向李云暮,“多谢李郎君替我考虑,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现在与我而言,查清太子之案最为重要,其余什么我都不在乎。 再说,我原本性子就恶劣,对上王妃,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 她弯唇一笑,眸中尽是狡黠,“若是李郎君心疼王妃,我会手下留情的。” 李云暮唇角扬起,幽黑的眸中星光点点,“如此甚好!” 两人暗戳戳的达成约定,将婚书写好,李云暮这才起身去找林侍郎。 一进帐篷,不等他开口,林侍郎刷刷刷的扔出三份卷宗,“南浦郡的宁家,林河沟的宋志一定不能赎罪,对?” 寻常人犯了案子,可不可以赎罪,是县令,是郡守,是大理寺说了算的。 可有些人,例如与皇亲国戚沾点边,就是大理寺不许赎罪,他们也能找人疏通关系,想法设法将案子移到刑部,然后再从刑部这边入手,花大价钱赎罪。 所以,有的明明判了秋后问斩的人,很可能在大牢里关几日就去流放了,流放没几日,便又重新在街头耀武扬威了。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李云暮事先差人通知他来接囚犯,显然是这些囚犯里有他不肯放过的人。 为他解决这个麻烦,应该就能抵消了他给沈肆出的馊主意。 李云暮轻嗤一声,显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在他对面坐下,“有计划了?” “保你满意。”林侍郎迟疑了一瞬,“你这是铁了心要与皇后过不去了?” 宁家是皇后的,那个宋志也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慎言。”李云暮抬手敲了敲矮几,“我这是秉公执法。” 林侍郎撇嘴,“别把我牵进去。” “不会。” 有了这句保证,林侍郎一把收了矮几上的卷宗,好整以暇的望着李云暮,“那说说,你这是被屎糊了眼?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王妃给他定下一个董贞儿,他便给自己找个洛一禾。 论样貌,洛一禾的确胜董贞儿一筹,可再论别的,洛一禾是给董贞儿提鞋都不配。 与洛一禾定下婚约,也不知道他是要恶心王妃,还是恶心他自己? “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破罐子破摔?” 李云暮忽然笑了,仿若冰雪消融,将满山的春色都移入了营帐。 他望着林侍郎林陨一字一字道,“我,是真心想要娶洛一禾的。为了与王妃斗气,随随便便就娶一个人,她也配?” 林陨呆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等李云暮又确认一遍,他才啧舌,“你看上她什么了?” “不知道。” 他只知道洛一禾是不同的,她比任何一个他见过的小娘子都要鲜活。 鲜活的就如同一束能穿过层层黑暗的光。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算是她骂他,他也只能从她眼睛里看到,而不是听到她心底的叫骂。 只是这些,他都无法与林陨说。 林陨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只提醒他小心王妃。 “放心。”李云暮起身,“你负责押送这些囚犯,我要先走一步入宫面圣。” 太傅的事情,太子的事情,他都要好好与圣人谈一谈,还有这次的赏赐,他想要一座府邸,一座属于他的府邸,一座王妃的手伸不过来的府邸。 “几日?”林陨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正常速度就行。” 第二日一早,林侍郎招呼拔营前行,按照正常的速度往长安而去。 才走了一日,便遇上了之前被他绊住的柳家四娘子与六娘子。 柳家的六娘子柳初月一看到洛一禾就红了眼圈,几步上前握住洛一禾的手,“妹妹!你受苦了!”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洛一禾将手从柳初月手中抽出来。 “表妹回来是好事。”四娘子柳初漓轻轻扯了一把柳初月。 柳初月点头,望着洛一禾破涕为笑,“是好事。我这是高兴的,妹妹,你都不知道,从你走后,我这心一直放不下。” 洛一禾望着眼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柳初月,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凤州的时候,洛星川说柳初月受了一顿皮肉之苦,而后做假证说是洛四郎杀了太子,言语之间,对柳初月是一片感激。 她对柳初月也是感激的。 可在从凤州赶回来的路上,她与洛南笙一起回忆了十月初十太子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情,却发现她这个表姐好像有些不简单。 当日入宫,她是听到一群小娘子叽叽喳喳说她父亲射杀了南景两万百姓,不配为将,不配为人。 她的暴脾气上来,当即冲过去与她们争吵。 她们却说这话不是她们说的,是太子说的。 这时候,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柳初月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表妹!你冷静一点!今日是太子生辰,你可千万不能去找太子殿下理论。” 凭什么不能? 她一把推开柳初月,当即就去找了太子。 她冲着太子咆哮、叫嚷,太子脸色沉沉的望着她,却最终只丢下了一句,“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柳初月这时候又冲了过来,“妹妹,你怎么这么傻?他是太子,这些话你怎么能与他说?” “太子有什么了不起?若没有我阿耶,他太子的位置还能……” 柳初月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扯到偏僻处提醒她道,“妹妹!今日是太子生辰,你这样找他麻烦,他若一生气,去与圣人告状。圣人不会与你计较,可若圣人因此迁怒姨夫怎么办?” 当时,洛一禾就有些慌了,柳初月提醒她去和太子道歉。 她同意了,她们随手拉住一名宫婢,问明了太子所在的地方,找了过去。 可到拐弯处时,柳初月忽然拉住她,“我看到四表哥了。你先去找太子殿下,我去找四表哥,四表哥来了,太子殿下肯定不会再与你计较。” 洛一禾点头同意,转过弯又走了几步,便看到了斜靠在假山旁边的太子。 “殿下!” 洛一禾唤了一声,太子没有回应。 洛一禾上前,便看到了太子明黄色的四爪金龙蟒袍上一片殷红,还有血滴滴答答滴落。 第321章 藏的够深 第340章 藏的够深 她想都没有想便冲了过去,按住他流血的腹部,一声声的唤着他。 可是太子没有任何回应,这时候,不知何处,传来一名内侍的惊叫,“洛小娘子杀了太子!” “我没有!” 满身的血,气息全无的太子。 洛一禾瞬间慌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转身就跑,跑出了东宫,跑出了皇宫,跑回了大将军府。 她拼命的洗着自己的手,清水被染的红艳艳的。 就在这个时候,洛大郎来了,问她是不是杀了太子? “没有!我没有!” 洛一禾嘴上这样说着,可满脸的惊恐,还有她以往的斑斑劣迹,让洛大郎以为她在撒谎。 洛大郎二话不说,让张妈妈、冬梅看好她,一边差人去找洛六郎,一边开始给她收拾行李。 洛六郎一回来,洛大郎便将两人打包赶出了洛府,让他们赶紧走,去零陵郡找孟太傅。 随后一路逃亡,一路被追杀,直到原来的洛一禾在龙口山身死。 等洛一禾和八卦炉一起再查看这段记忆的时候,便发现了许多古怪之处。 第一处古怪的就是柳初月。 柳初月说的每一句话好似都在劝她,都在为她好,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推着洛一禾到了太子的尸首旁。 第二处古怪的地方就是,洛一禾双手是血的一路跑出宫,竟没有遇到一点阻拦,甚至都没有遇到人。 就连守宫门的侍卫,也好似眼瞎了一般,没有看到她手上的血。 第三处古怪的地方就是,她跑回洛府之后,直接跑进了她的明月苑,根本没有去找洛大郎。 而她手上的血都还没有洗干净,洛大郎就找了过来。 他来的太快了。 就好似洛一禾杀了太子的消息与洛一禾是一同到的洛府。 第四处古怪的地方就是冬梅。 原本她入宫的时候,冬梅是要陪在她身边的,可走到半路,好端端的她突然腹痛不止,能怎么办?她当然是立即将她赶下马车。 反推回来,冬梅是有问题的,说不定那日的腹痛就是有问题的,她是为了避免入宫。 为什么避免入宫? 自然是因为知道太子要出事。 冬梅既然是有问题的,那柳初月呢? 洛一禾想了想原主以前的画风,不屑望着柳初月,冷嗤一声,“你既然放心不下,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柳初月咬着唇,垂下了眼眸,浑身都透着委屈与隐忍。 柳初漓看不下去了,秀眉微蹙,“要不是初月,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早被关进大牢了。” “四姐姐!你别说这些。” 在柳初漓话说完的时候,柳初月好似才反应过来,急急开口阻止。 “为什么不说?” 洛一禾可不会给她面子,凤眸一挑,瞪着柳初月、柳初漓姐妹两人,“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别以为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等回到长安,我要你们好看。” “洛一禾!你这性子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柳初漓气的俏脸微红。 可怜柳初月这个傻子,还觉得洛一禾会被此事吓破了胆,会害怕的不敢回来,屁颠颠的求了祖母,又求了皇贵妃,给她布置新宅子,从长安跑到这来接她。 瞧瞧,狗脾气一点都没改。 “四姐姐!你别这样说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柳初月哀求的望着柳初漓。 柳初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以前洛家跺一跺脚,长安抖三抖,你舔着脸讨好洛一禾还能说得过去。 如今洛家都完蛋了,你的腰还不能挺起来吗? 柳初漓怒其不争的剜了一眼柳初月,又看向洛一禾,“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你和初月好好聊。” 说罢扭头就走,再不多看一眼没骨气的柳初月。 洛一禾毫无顾忌的冲着柳初漓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柳初月。 “你来接我就接我,带着她做什么?怕我欺负了你,专门找人给你撑腰?” “不是的。”柳初月有些急了,上前再次拉住洛一禾的手。 洛一禾哼哼了两声没甩开,顺着她被她牵到矮榻上坐下。 “我是真的担心你,想要来接你。可你也知道……”柳初月唇角露出一抹苦涩,“我并不受宠,哪有资格自己出门来接你,所以我才去求了四姐姐。” “外祖母呢?难道你说是来接我的,她也不同意?”洛一禾一脸不快。 柳初月面皮僵了一下,轻叹了口气,知道洛一禾脑子不好,细细与她解释。 “祖母怎么会不同意?只是洛家出事后,有很多人就盯着柳家,盯着娘娘。 若是柳家、娘娘再有什么闪失,谁照应牢中的表哥?谁再为姑姑、姑父奔走?所以,祖母、娘娘都不太好出面。” 洛一禾低着头沉默了。 除了刚才柳初月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还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啊。 是她怀疑错了,还是她演技太好? 洛一禾心思一转,忽然抬头看向柳初月,“初月!我要说不是我杀的太子,你信不信?” 柳初月真诚、坚定的望着洛一禾,“我信!我当然信!当时你是去与太子殿下道歉去了,怎么会杀他?” “可他不听我的,我原本想要吓唬他,一不小心失手就杀了他。” 洛一禾锁着柳初月的眸子道。 柳初月愣住,什么情况? “你要去告发我?”洛一禾怒道。 “不不不,怎么会?我只是没有想到……” “初月!六姐姐!” 洛一禾忽然一把攥住柳初月的手腕,“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从小到大,她们不和我玩,不理我,都是你陪着我。我生气了,也是你劝慰我。 六姐姐,不如你帮我认下刺杀太子的罪名好不好?” 柳初月再次僵住,脸上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心中狂躁的如万马奔腾。 洛一禾这是疯了! 不是她杀的太子,自己非要认罪就认,还想要她认下这罪名。 想的不要太美。 洛一禾不知道柳初月想了什么,却感受到了她的脉息躁动如鼓。 啧! 果然藏得够深。 洛一禾攥着柳初月的手腕又收紧了一分,“六姐姐,你说过的,我们不止是姐妹,还是最好的朋友,你为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对不对?” 第322章 有没有关系 第341章 有没有关系 对个鬼呀! 柳初月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洛一禾手中挣出,却没有成功,洛一禾已然又道,“那咱们就说好了,你认下谋杀太子的罪名。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谁和你说好了? 洛一禾! 你疯了! 柳初月心中咆哮,趁着洛一禾手劲一松的间隙,将自己的手腕挣扎出来,狼狈而逃,走出了营帐,却又咬牙停下。 “妹妹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再来看你。” 洛一禾望着晃动的布帘,唇角微微翘起,果然是多白莲花呀,还是黑心的那种。 她唇角的讥讽还未散去,洛南笙已经撩帘进来,正好捕捉到那一抹讥讽,“柳初月有问题?” 洛一禾点头,“知道她有问题,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才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洛南笙挑眉,在矮几旁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咔嚓啃了一口。 “我的名声,七成是毁在她手上的。” “所以,太子的事情,不是开始,而是结束。”洛南笙的神色凝重起来,“她既然这么恨你,为何又替你开罪?” “为了让我死的更快啊。” 洛南笙咔嚓一声狠狠咬了一口果子,是了,他一时忘了,与他一样,真正的洛一禾已经死了。 洛一禾起身在洛南笙身边坐下,也拿起一个果子,把玩着道,“洛一禾的脾气的确不好,性子也不好,但除了少不更事的时候,对柳初月是真的不错。” 柳家有三儿两女,洛一禾的母亲柳娴是长女,柳初月的父亲柳唯却是柳家庶子,亲生母亲是柳唯的妾氏,更不幸的是,这位妾氏在柳初月年幼时就病死了。 所以在柳家柳初月天然比别人矮一头。 洛一禾每次去柳家总能看到柳初月躲在假山后、花园里、墙角哭。 然后,她就命令她不准哭。 柳初月忍不住,她就将人揍一顿。 揍着揍着,两人就熟悉了,洛一禾便将柳初月带回了洛家。 原因无它,比起其余的玩伴,柳初月简直是听话的不能再听话。 两人慢慢长大,关系也好了起来,柳初月的吃穿用度,与洛一禾一模一样。 无论去哪,洛一禾也都会带上柳初月。 虽然有时候她还是会欺负柳初月,但却绝不允许别人欺负柳初月。 然后,柳初月就将她送上了死路。 温水煮青蛙,悄无声息的就把洛一禾弄臭、弄死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小时候揍她揍的太狠了? 洛一禾想不明白,洛南笙也理解不了。 “别想了,反正哥不会放过她的。” “或许可以问问她。” 洛南笙诧异,她会那么好套话? 洛一禾嘻嘻一笑,柳初月好不好套话不要紧,她有外挂啊。 等洛南笙一离开,她便开始呼叫八卦炉。 【小八小八,给我来一颗真言丹。】 八卦炉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就见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自己又跳了起来。 她掌心再次一热。 【那个,你也知道,我这炉灵虽然补上了一点,但还是没有补全,这里灵气……】 【说,这是什么?】洛一禾望着手中两颗一模一样的药丸。 【大力丸!】 【力气变大一刻钟,然后酸爽十天?】 她还是留着给仇人吃。 【不不不,】八卦炉不允许洛一禾这样评价它炼制的丹药,【我已经补回来一点炉灵了,效果肯定要比上次的好。】 【酸爽五天?】 八卦炉的大脑袋垂了下来,【要吃了才知道。】 洛一禾果断收起,【隔两天你就跳个大绳,我就不信出不了一个真言丹。】 与她隔了两个营帐的帐篷里,柳初漓正怒其不争的望着柳初月。 “你不会真的傻的要去认下谋杀太子的罪名?” 柳初月不说话,只有泪珠儿一串串的滚落。 “柳初月!” 柳初漓戳着柳初月的眉心,“你给我脑子放清醒一点,这不是寻常的吵嘴、赌气、下绊子,你替她认下罪名,就是将整个柳家拖下水。 不止柳家,还有娘娘。到时候,你且看洛一禾会不会可怜你一句,她怕是只会赏你一口浓痰。” “四姐姐,真的是表妹杀了太子吗?我觉得不是。”柳初月红着眼圈道。 “是与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好了,反正是人我我们也接到了,只要跟着她回长安,把她安排进新宅子里就好。倒是你,再到长安之前,不许一个人去见她。听到没有?” “嗯。” 柳初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是疯了才会再想去见洛一禾。 长长的车队继续往长安而行,星夜赶路的李云暮却已入了宫。 “圣人,李少卿求见。”严公公低声通禀。 明宗点了点头,“老规矩。” 严公公挥手,屋内伺候的内侍低着头退出御书房,严公公也跟着出去看向门口身姿挺拔、龙章凤姿的李云暮,“李少卿!圣人有请。” 李云暮微微颔首,抬步走了进去,严公公默默关上大殿殿门,又后退三尺守在廊下。 “臣见过……” “不必多礼!”明宗打断了李云暮的话,“老规矩。” “是!” 李云暮应声向左转,又向前又走了两步,冲墙而立。 明宗望着李云暮的侧影,眸光复杂,“太傅身体如何?” “臣离开梅里之时,太傅已能下地行走,有甘大夫照料,健康无虞,只是寿命怕是有碍。” 明宗叹息,“刚过易折!孟清儒出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人指责他,是他自己心里不安,觉得自己没有把儿子教好,所以才请辞回乡,想要把小儿子教好。” 这口气,孟嘉憋了二十年,谁想到,小儿子更不堪? 能不伤心吗? 能不受打击吗? 这心头压着巨石,人又怎么可能再活得长久? 感叹着孟嘉的两个儿子,明宗不由又想到了太子,他费心栽培了三年的太子。 那不仅是他的儿子,更是南景的下一位君主啊。 他一死,伤的不止是他的心,更是南景的根本。 明宗心痛的连呼吸都重了两分,“你与朕说实话,依你的判断,太子之死与洛家有没有关系?” 第323章 师父变兄弟 第342章 师父变兄弟 李云暮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与洛一禾有了婚约。” 明宗豁然起身,身子晃了一下又缓缓坐下。 “董静香的主意?” “不是她,她为我安排了她娘家之女。洛一禾,是我自己选的。” “就为了与她斗气?” 明宗的声音染了两分怒意,“来人,宣……” “圣人!” 李云暮急急打断明宗的话,“不是斗气,是我心悦她。” 明宗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侧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震惊,不比他当日听闻太子死讯少多少。 “你刚才说什么?” 李云暮却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顺着这一路他整理好的思路道,“依太子殿下的性情,他或许会与洛大郎,甚至洛四郎争辩两句,但肯定不会与洛六郎废话,更不会与洛一禾争吵。 两人既没有争吵,洛一禾就不可能冲动杀人。 若是有预谋的杀人,就看眼下洛家肯推出洛四郎替洛一禾顶罪,洛家安排刺杀太子的人也绝不会是洛一禾。” 明宗眸子微深。 是了,洛衍射杀两万南景百姓的消息传回长安之时,他与太子曾私下谈论过此事。 太子说,若他与洛衍易地而处,估计也只能选择如此行事。 不过因为他是太子,所以这些话不能宣之于口。 所以,太子根本不会为了这个与洛家起争执。 也正是想到这一点,他才挡住了那一摞摞弹劾的折子,没有召回洛衍、柳娴。 可惜,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的最后结果,却还是将罪名落在了洛家头上。 “你有几分把握?” 话问完,明宗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当即道,“你必须查出是谁杀了太子!无论是谁,朕都不会放过他。” “臣领旨!”李云暮单膝跪下。 这一次,明宗没有阻拦。 他望着身子矮下去、脊梁却绷的笔直的李云暮缓缓道,“待你查出真凶之时,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面对他的秘密吗? “臣必不辜负圣人所托。” “起来。”明宗叫起李云暮,“你的功劳朕都记着,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想要一座府邸,离安王府远一些。” “好。”明宗一口同意,“还想要什么?” “一名耿直的内侍。” “一名会武功的宫婢。” “顺便再讨一道口谕。” 明宗忍着将奏折砸在李云暮身上的冲动,“以后,少与沈肆来往。” 以前能提出这种混账要求的只有沈肆,几个月不见,沈肆竟然把李云暮给教坏了。 李云暮心中默默为沈肆点了根蜡,应声,“是!” “说一说你这一路的感受。” 李云暮仔细为圣人讲述龙口镇宁荣夫妇的案子时,忠勇侯与洛星川带着粮草终于赶到了前线。 洛衍、柳娴亲自来迎。 “辛苦侯爷了!”洛衍冲忠勇侯抱拳。 柳娴满是疲惫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望着眼前须发皆白的老人眼圈微微泛红,“师父!” 忠勇侯上前的脚步一顿,又后退了一步,“别叫我师父。” 他一脸郑重道,“我不是你师父,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也不是。” 柳娴伤心的垂下头,洛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看向忠勇侯,“侯爷!不知道娴儿做错了什么?” “什么也没错啊。” 忠勇侯嘿嘿一笑,大步上前热情的搂住洛衍,“好兄弟!你放心,粮草的事情我已经给圣人去信了,这事怪不着你。 至于以后打仗的事,咱俩商量着来。都听你的也行,不过你得给我冲锋陷阵的机会。好多年我都没有上战场了,这手痒的厉害。” 都走到了营帐边,忠勇侯才察觉柳娴没有跟来,扭头看向呆愣的柳娴,“弟妹!来啊!” 这一声弟妹,让洛衍坚定了自己刚刚没听错,忠勇侯就是在喊他兄弟。 师父变兄弟?徒弟变弟妹? 洛衍与柳娴对视一眼,什么情况?不是厌弃他们?而是自降辈分。 两人想不明白忠勇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快步跟着忠勇侯进了大帐。 不等两人开口,忠勇侯拉着洛衍又是一通猛夸,夸得别说洛衍,就算是柳娴都恍恍惚惚。 忠勇侯口中那个护短、机灵、医术高明的丫头真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怎么这么不信呢。 若说洛一禾在外面闯了祸,打了人,砸了别人的铺子,他们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可是医术、机灵…… 就算他们昧着良心,也不敢认下这下夸奖之词啊。 “侯爷是不是认错人了?”洛衍试探道。 忠勇侯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矮几上,“你们是说我老眼昏花?” “不,侯爷……” “就算我可能认错人,洛星川也能认错人?” 忠勇侯一脸不满的望着眼前两人,“我告诉你们,做人不能太自私!什么好东西都自己霸占着。反正那丫头已经认我当爹了,就算你们反对也没用。” 当爹? “侯爷这话什么意思?你威胁一禾了?梅婉君!就算我洛家如今不如以前,也轮不到你来跟我抢女儿。”洛衍瞬间变脸。 “你一把年纪了,还欺负小姑娘,你个老不休!” 洛衍怒极,抬手一拳就朝忠勇侯砸去,忠勇侯身子一偏躲过洛衍的重拳,同样挥拳朝洛衍而去。 眨眼功夫,两人便打成一团。 砰砰砰拳拳到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柳娴看了一会,转身去找洛星川。 等从洛星川口中明白认爹是怎么回事之后,两人才火速赶回营帐将正在地上如小孩打架一般翻滚的两人拉开。 柳娴快速与洛衍解释了一番。 洛衍一脸讪色。 忠勇侯却不理会,冷哼一声,傲气的甩手而去,一到他自己的营帐,再忍不住,呲牙咧嘴的低骂,“洛衍这臭小子,可真不讲究,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是真打啊。” 不过,他这身子是真好了,一点都没有滞涩之意了。 小丫头的医术真不错啊。 不过,某位大夫的医术就差了点。 忠勇侯心思一转,当下提笔:诸葛老儿,你是不是说过谁能解了老子的寒毒,你就拜谁为师?嘿嘿,没听错,你师父到长安了,快点带上拜师礼去拜见! “来人!将这封信送去长安回春堂交给诸葛大夫。” 第324章 做个傻蛋真好 第343章 做个傻蛋真好 忠勇侯幸灾乐祸的信才出北境,林侍郎、洛一禾一行人已到了长安。 在林侍郎为长长的囚车队伍办理入城手续时,柳初漓便先一步离开队伍回柳家报信,柳初月则在洛一禾的坚持下一起往洛府而去。 洛府门前的石狮子依旧,正红朱漆的铆钉大门却已露出斑驳之色,从去年十月初十到今日,不过半年时间,却已物是人非。 她记得有一年年前她在柳家住了半月回来,从马车上一下来,门房的程中快步迎上来与她见礼,然后冲着洛府喊了一嗓子,“小娘子回来了!” “小娘子回来了!” 这声音就如一道道波浪一般往府中而去。 不等她到府门口,在家的哥哥们就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出来。 大哥坐在轮椅上,眸光温和的望着她。 二哥跑的最快,冲到近前,一瞪眼,将其余几个哥哥拦下,最先问她有没有人欺负她? 三哥躲在二哥身后冲她眨眨眼,告诉她,他也担心她受人欺负。 四哥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哥身边,唇角微微向上翘着,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欢喜。 五哥环臂与胸前打量她,臭丫头,回来也不知道先说一声。 六哥配合的翻着白眼,一脸嫌弃,洛一禾,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六哥这句话说完,就被二哥、三哥、五哥一顿暴揍。 可现在,一切都化成了朱漆大门上的两张薄薄封条。 微醺的暖风吹来,洛一禾脸上一片冰凉。 她满脸的泪痕拂去了柳初月这几日以来的郁闷,莫名的欢喜如星星点点的野火在她心底炸开,又以燎原之势蔓延。 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 洛一禾,你也有今日。 她记得那一年她与洛一禾一同从柳家回来,阖府的人只围着洛一禾打转,却没有人看一眼跟在洛一禾身边的她。 直到晚饭的时候,洛二郎才一脸惊讶的望着她,“表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如今,她还能站在这破败的洛府门口,而他们呢?或死,或者快要死了。 这可真是让人痛快啊! 柳初月的眸光在金丝楠木门匾的蛛网与洛一禾满脸的泪痕上来回打转,快活的她想要尖叫。 洛一禾倏的回头,柳初月忙垂下眼眸将自己眸底的快意遮掩,出口的声音却说不出的哀伤,“妹妹,你别难过,我……” “我不难过!” 柳初月忽的抬头,洛一禾脸上的泪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嗤!死鸭子嘴硬。 “不难过……” 洛一禾一把抓住柳初月的手腕,也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因为我想到办法了。六姐姐,你去替我四哥顶罪!” 来了来了又来了。 柳初月小脸僵住,心底抓狂,从遇到洛一禾起到今日,她们打了三回照面,每次都以洛一禾这句你要不要去替我顶罪结束。 哦,今日新鲜了一点,改成去替洛四郎顶罪了! “妹妹,你冷静点。” 柳初月将手从洛一禾手中抽出,忍住给她一巴掌的冲动,“我相信,太子殿下的死与你没有关系,与四表哥也没有关系。真的。” “你真这样认为?” 柳初月拼命点头。 “我也这样认为。”洛一禾笑吟吟再次拉住柳初月的手,“那我们先不回去,六姐姐陪我去一趟安王府。” 为了让李云暮安心查案,她得先去替他解决安王妃。 “去安王府做什么?” “找李少卿啊!若太子之案重查,主审一定是他。”洛一禾嘿嘿笑着凑近柳初月低声道,“虽然他那人冷冰冰的,一脸生人勿近,但长得好看呀……” 洛一禾傻笑两声,得意扬起下巴,“我就勉为其难嫁给他,正好还能让他好好查一查太子的案子,为我哥洗脱罪名。” 柳初月目瞪口呆。 数月不见,洛一禾还是一如既往的痴心妄想,一如既往的蠢啊! “是这个道理。听说之前李少卿就是去了梅里,妹妹和他很熟?”柳初月试探。 洛一禾诧异看向柳初月,“你傻不傻?我要是和他熟,还用去安王府堵人?” 柳初月一噎。 洛一禾却不再与她废话,拽着她就上了马车,“去安王府。” “妹妹!你这样贸贸然过去,李少卿会不高兴?”柳初月急急劝道,“不如我们先回去,然后给他下帖子?” 虽然她很乐意看洛一禾在李云暮那碰壁,但牵扯上她就不好了。 李云暮那个人太可怕。 “他高不高兴关我屁事?我要的是嫁给他。”洛一禾一脸的不以为然,尤其是看到柳初月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心里刚刚的抑郁更是一扫而空,还乐颠颠的呼叫了八卦炉吐槽。 【小八小八,瞧见柳初月的表情了?原来做个傻蛋这么好啊。你说有没有可能柳初月就是受不了洛一禾的蠢,才想要弄死她?】 【你就是洛一禾。她想要弄死的是你。】 炼丹炼的蔫哒哒的八卦炉毫不留情给洛一禾泼了一盆冷水。 洛一禾悻悻,【小八,你少和巨蟒聊天,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 她看向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说什么的柳初月,得意一笑,“你说你傻不傻?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安王妃同意不就行了?” “安王妃会同意吗?” “不同意我就揍她!”洛一禾挥了挥小拳头。 柳初月瞠目结舌,“妹妹,你会被抓起来的。” “不会!我有一块免死金牌,别说揍她,杀了她都没事。”洛一禾愈发得意。 还真有一块免死令牌。 柳初月眸光微闪,拍着胸口一脸的后怕。 “妹妹你这是要吓死我啊。有免死令牌就不怕了。我看妹妹比那个董贞儿好多了,与李少卿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咱们与王妃好好的说,王妃一定会同意的。” 啧! 这是想要她弄死安王妃,抵掉免死令牌! “我就知道六姐姐会同意的。”洛一禾笑眯眯的望着柳初月,“那这事就交给六姐姐了,一会到了安王府,六姐姐一定要说动王妃为我与李少卿订婚啊。” 第325章 婚事能不能成 第344章 婚事能不能成? 柳初月一脸震惊,推拒的话还未说出口,洛一禾眼睛一闭,靠着车壁假寐起来。 柳初月的脸瞬间变得五颜六色,唇颤动了半天,却又紧紧抿住,唯有杏眸中怒火熊熊。 马车辘辘而行,还未到安王府,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已先一步停在了王府的侧门,披着斗篷,形容狼狈的董贞儿匆匆下了马车,进了王府。 一见到安王妃,董贞儿便跪了下去,“姑姑!贞儿没用!还请姑姑责罚。” 安王妃缓缓将自己的双手从飘着花瓣的铜盆中拿出,漫不经心的瞟了眼董贞儿,任由旁边的婢女为她细细擦着手指,淡淡开口,“责罚有用吗?” “求姑姑再给贞儿一个机会,贞儿一定拿下李云暮。”董贞儿以额触地。 “贞儿啊,”安王妃的声音柔柔,“机会,姑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没用,怪不得别人。来人!将她送回董家。” “姑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就在董贞儿连连叩头之际,身着宫装的白露快步走了进来,冲安王妃行了一礼,“王妃!柳家六娘子,洛家小娘子求见。” 见安王妃愣住,白露又解释了一句,“洛家来的是洛一禾,就是杀了太子殿下逃跑的那位小娘子。” 安王妃柳眉微蹙,“本王妃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求情竟然都求到她这来了。 “她们说是来和王妃道喜的。” “道喜?”安王妃这次是真的好奇了,“走,去看看。” 一群人簇拥着安王妃进了花厅。 一瞧见安王妃彩绣辉煌、雍容华贵的气势,柳初月本能就缩了缩脖子,不着痕迹往洛一禾身后缩。 洛一禾盈盈冲坐定的安王妃行了一礼,“见过王妃!我家表姐说有天大的喜事要与您说。” 她侧身向后退了一步,把原本躲在她身后的柳初月一把推了出来。 柳初月身形一个踉跄,掩下眸中懊恼,回头可怜兮兮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扬了扬下巴,说呀! “不知我家王妃有何喜事?” 白露看不惯这两人的眉眼官司,替安王妃询问。 柳初月回头极快瞥了眼安王妃又垂下头,心中将洛一禾骂得狗血淋头,却还是咬牙柔声道。 “初月见过王妃!听闻王妃正在替李少卿相看人家,正巧我认识一位小娘子,天姿国色,性格温和,与李少卿乃是天造地设一对,所以特来向王妃道喜。” 安王妃轻笑出声,一脸玩味的打量柳初月。 “你说的那位小娘子不会是你?” 自荐枕席的她见多了,这般不要脸自荐枕席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柳初月显然也感觉到了安王妃话语中的鄙夷,俏脸涨红,飞快瞥了眼洛一禾,“王妃误会了,我说的……” “她说的是我!” 洛一禾得意洋洋打断柳初月的话,上前一步,轻挑的抬手勾着柳初月的下颌让她将小脸抬起来。 “王妃!您眼神应该还好使?就我俩这两张脸摆在这,谁是天姿国色不是一目了然吗?” 花厅一室寂静。 她们今日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不要脸。 不要脸的洛一禾毫不自知,直接凑到了柳初月耳边,用着并不小的声音嘀咕,“你与她废话这些做什么?直接说我要嫁给李云暮。” 说罢,洛一禾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不好意思,转身在圈椅上坐定。 “王妃!” 柳初月硬着头皮再次开口,“我表妹对李少卿一见钟情,情根深种,还请王妃成全。” “重点!”洛一禾语带不耐的提醒。 安王妃几乎被气乐了,提线木偶她见多了,明目张胆的在她明前扯提线木偶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似笑非笑望向洛一禾,眸中透着危险的光芒,“洛小娘子,你说一说,什么是重点?” 洛一禾垂下眼眸,故作娇羞的扭了扭身子,“王妃!这种事情,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说出口。” 这矫揉做作的安王妃差点给吐了,悻悻将眸光转向柳初月,“柳娘子,你说!” 该死的洛一禾! 柳初月回头又看了眼洛一禾,恨不得将她按在地上摩擦,实际上却只能尽快将洛一禾威胁的话语盘盘绕绕,尽量婉转的说出口。 “我表妹是个急性子,她对李少卿一见钟情,就下定决心要嫁给他。若是有人阻拦,说不定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嗤!” 安王妃嗤笑。 柳初月硬着头皮继续,“偏她手里还有一块免死金牌。” 她极快瞥了眼安王妃,所以,王妃懂的? “呵!”安王妃直接戳破她的婉转,“你的意思是说,若本王妃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就要杀了本王妃?” 柳初月腿一软跪下。 洛一禾一蹦三尺高跳起,“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 她快走两步上前,直接给了柳初月一脚。 “柳初月!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了王妃了?我要嫁给人家儿子,把人家娘亲杀了,我脑子进水了吗?” 柳初月气绝,压着心底的怒火,俯着身子,犹如不堪风吹雨打的柔枝,缓缓抬头,红着眼圈,楚楚可怜道,“表妹,你之前就是这样和我说的。” “你放屁!” 洛一禾瞪眼,倏的看向安王妃,“我的意思是说,只要王妃同意我嫁给李云暮,我愿意将这块免死令牌作为嫁妆。王妃,你同意吗?” 安王妃眸中明明暗暗,看不清情绪。 洛一禾也不细看,只继续道,“到底行不行?王妃你给个痛快话啊。” “你认识四郎?” “当然,在梅里的时候,我在孟府住着,他也在孟府住着,回来的时候,我们也一直在一起。我们很熟。我心悦他,他也心悦我。” 洛一禾心虚的眼神飘了飘。 柳初月诧异看向洛一禾,之前,她可不是这样说的。 安王妃将两人神色收入眼底,“那为何本王妃没有听四郎提起过你?” 洛一禾脸上浮出一抹恼怒。 “听他说和听我说有什么区别?再者,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妃你就给句痛快话,我俩这婚事能不能成?” 第326章 一样一样收回来 第345章 一样一样收回来 柳初月低下头,等着安王妃的狂风暴雨,半晌却听到了她的轻笑声。 “你这丫头真是有趣。来!” 安王妃冲洛一禾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洛一禾趾高气昂走上前去,一脸狐疑的打量安王妃,“你这意思是同意了?” 安王妃笑吟吟望着洛一禾,不答反问,“洛大将军与洛夫人在边疆,你的兄长在大牢,你的婚事你能自己做主吗?” “当然!我阿耶、阿娘、阿兄都听我的。以前他们就说过,天下儿郎任我挑选。”洛一禾一脸得意。 “那你的兄长呢?他还在大牢里。”安王妃秀眉微蹙。 “你是不是傻?” 话一出口,洛一禾好似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见安王妃强挤出一个笑脸,这才又放下手冲安王妃嘿嘿一笑。 “王妃,等我与李云暮成亲后,我哥不就是他哥吗?他还能不管了?还不是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怕不是个傻子! 白露震惊的望着洛一禾,若是李云暮能这么乖乖听话,怕是早就化作黄土一抔了。 安王妃再次笑出声来,“是了,到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孩子,来!” 她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碧玉镯子撸下,拉起洛一禾的手,直接套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直到浑浑噩噩的走出大理寺监牢,上了马车,柳初月才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偷眼看着眼前不着痕迹奉承洛一禾的白露,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 安王妃真的同意洛一禾与李云暮的婚事了。 不但同意了,好像对洛一禾还甚为满意。 可是凭什么? 以前她比不上洛一禾,现在还比不上吗? 她虽然是柳府庶出的小娘子,但洛一禾是罪臣之女啊! 洛家快要完了啊! 就连牢里的洛大郎、洛四郎都快要死了,洛一禾除了一张脸,还有恶名昭着的名声,还有什么? 是不是要毁掉她这张脸…… “六姐姐!” 洛一禾骤然放大的俏脸让柳初月回神,她快速掩下眸底的嫉恨,露出怯怯讨好的神色,“怎么了,妹妹?” “你想什么呢?”洛一禾拧着眉望着柳初月,“你不会是想要和我抢李云暮?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他是我的。” “我没有!我……” 柳初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洛一禾摁着头,拔掉了头上斜插着的一支镂空兰花珠钗。 这支钗,是去年太子生辰前,她在珠翠阁亲手为柳初月选的。 洛一禾转手将镂空兰花珠钗就插在了白露发髻间,“赏你了。” 白露一怔,欢喜笑道,“多谢小娘子。” 洛一禾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转眸就看到柳初月僵住的青白小脸、还有微微泛红的眼圈,这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好似是受了天大委屈。 洛一禾心中嗤笑,这才哪到哪呢? 曾经,她给与柳初月的,她要一样一样收回来! 她上下打量柳初月,眸中尽是玩味。 柳初月头上簪的发钗,耳上的明月珰,脖子上的璎珞,身上的织锦裙,手上的白玉镯,甚至腰间系着的香囊、玉佩全都是旧物。 说旧并不准确,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崭新的,应该说都是洛家送给柳初月的。 可怜洛家从去年十月出事到今日,无人再照拂柳初月,她身上竟然没有新添一点东西。 “六姐姐?你怎么了?” 洛一禾唇角弯起浅浅的笑。 不等柳初月开口,她笑容忽的一敛,“你不高兴了?你别忘了,珠钗是我买的!” 她报复似的一把拉起柳初月的手,将她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硬生生给撸下,抬手就递给了白露,“这个,也赏你了。” “多谢小娘子。”白露笑眯眯的道谢,眸光一转落到柳初月脖子上戴着的璎珞上,“柳娘子的璎珞也很漂亮呢。” 这梯子给的,洛一禾当下扯掉柳初月的璎珞递给白露,“你喜欢就送你了。” “多谢小娘子。”白露再次道谢,眸中闪过一抹讥讽。 有这样的洛一禾陪在李云暮身边,王妃也能安心了。 洛一禾没有留意身后白露眸中的讥讽,只盯着嗒嗒掉泪的柳初月,手痒得厉害,若非现在还不是与柳初月撕破脸的时候,她一定将她扒成白条鸡然后丢出去。 “哭哭哭,真是晦气。” 洛一禾一脸不耐,猛的起身,一把推开车门,反手拽着柳初月就将人直接给丢了下去。 白露一惊,瞬间唇角弯起,洛小娘子比传闻中还要蠢,还要彪悍啊! 有这样的人缠着李云暮,可比她家王妃安排的那个董贞儿妥帖多了。 她瞟向摔傻在地上的柳初月,正准备再添一把火,就听得得得的马蹄声渐近,之后便是马儿高扬的前蹄。 “找死呢?” 惊怒的声音一响起,不但白露听出赶车人是谁,洛一禾也听出来了。 不但听出来,更感受到了身后白露看向赶车人的眸光。 电光火石间,洛一禾唇角一扬,冲已经将目光从柳初月转向她们的郑直招手道,“姓郑的,李郎君是不是在马车上?” 郑直被洛一禾这一声姓郑的给惊住,不待他回答,洛一禾已扭头看向身后的白露,“王妃是同意我和李云暮的婚事了?” 白露重重点头,“你要去见四公子?” “当然!好不容易堵着一回。”说完,她故作凶狠的瞪了眼白露,“你回去可别乱说。” 丢下这话,洛一禾径自跳下马车,蹬蹬蹬跑到李云暮的马车后,拉开车门跳了进去,冲蹙眉望向她的李云暮与林默比了一个噤声的收拾,然后抬高了声音开口。 “李云暮!我看你还往哪躲?我告诉你,王妃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 喊话的同时,她人已冲到李云暮跟前,一把握住他的手,亮晶晶的眸子灼着他,声音却是极轻,“李郎君!我要去回春堂。要快!” 回春堂是长安最大的药铺,藏药堪比太医署,在那她能最快找到所需药材。 刚才去大牢的时候,她悄悄给洛大郎、洛四郎把了脉,两人不但身体糟糕,而且中了毒,若再不解毒,怕是活不过今晚。 而她,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回春堂。 第327章 糖公鸡诸葛大夫 第347章 糖公鸡诸葛大夫 李云暮的唇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天知道,他不是厌恶别人触碰他。 而是厌恶那些人脸上笑靥如花,口中舌灿莲花,花瓣片片滴蜜,心中却是藏着利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再踩在脚下。 洛一禾不经意的抬头,正撞入李云暮幽深如潭的黑眸,心一紧,倏的垂眸正看到自己正抱着他骨节修长的手,猛然想起他的洁癖,倏的收手。 李云暮的手垂落,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完了完了! 洛一禾心中哀嚎,极快解释道,“我刚才是一时情急,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的。 李云暮的话才到喉间,一股热血快一步翻涌而上,他抿紧了唇,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这才是他家郎君啊。 林默心头的不适淡去,主动替他家郎君说话道,“洛小娘子不要介意,我家郎君不是针对你,他一向如此。” “不介意不介意!” 她还指着李云暮为洛家洗冤呢,哪会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 她定定看向李云暮,“李郎君你放心,我记得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分寸。” 李云暮长眉微挑,“身份?” 洛一禾点头,“我今日已经在王妃那里过了明路了,王妃对我和你的婚事乐见其成。以后要是再有什么桃花来,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来一枝我砍一枝,保证……” “噗——” 一口透着腥气的鲜血喷出,李云暮的手垂下,人一下晕了过去。 洛一禾吓呆了。 “到了!” 郑直的声音恰在此时在车外响起。 “快去叫诸葛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等洛一禾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回春堂后院的厢房了。 “诸葛大夫,我家郎君怎么样?”郑直忐忑看着为李云暮切脉的诸葛大夫。 “之前不是说过,他不能动用内力。老夫给他先扎几针,”诸葛大夫起身,警告似的看了眼郑直,“别说老夫没有提醒你们,再有下次,神仙难救。” “是是是,辛苦诸葛大夫了。”郑直递上一块羊脂玉配。 诸葛大夫接过,阴沉沉的脸瞬间云开雾散,又挂上和煦笑容,“小郎君也不必太过担心。老夫一会给他再抓上几服药,吃上三日,保准你家郎君活蹦乱跳。” “要不说诸葛大夫您是活神仙呢,太医署的太医都拿我家郎君的毒没办法。”郑直笑嘻嘻的送上一记马屁。 诸葛大夫打开针袋,正挑选银针,厢房的门被人拍响,一个婆子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诸葛大夫!您快先给我家小娘子看看,我家小娘子痒的受不了了,这会功夫正撞墙呢。我们愿意多给二十贯的诊费!” “好嘞,我现在就来。” 诸葛大夫放下银针就去开门。 郑直快一步拦住他,递上一枚金裸子,“诸葛大夫,还是先为我家郎君施针,您说呢?” 诸葛大夫接过金裸子塞入自己怀中,笑眯眯道,“那是当然,李少卿身份尊贵,日理万机,岂是寻常阿猫阿狗能比的?自然要先给李少卿施针。” 外边的婆子一听诸葛大夫改了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一咬牙道,“诸葛大夫,我们愿意再多出一块金饼子!” 诸葛大夫变脸那叫一个快,侧身一下绕过郑直,一把拨掉门闩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小娘子娇娇弱弱,我见犹怜,老夫一把年纪,怎么忍心看这么娇美的小娘子受苦呢?” 他打量着举着手准备再拍门的婆子,金饼子呢? “这,这!” 婆子将一个布包打开,诸葛大夫瞟了一眼,满意的收入怀中,扭头与郑直道,“你家郎君一向有君子之风,他若是醒着,肯定也不忍心看崔家小娘子受苦,我先去给崔家小娘子施针,马上就来。” “诸葛……” “郑郎君!” 郑直看向洛一禾,诸葛大夫趁机跟着崔家婆子走了。 “关门,我来为李郎君施针。” 让李云暮带她来回春堂原本就是个借口,她又不求诸葛大夫为李云暮解毒,何必上赶着给他送钱。 洛一禾利索的扯下李云暮腰间玉带,脱去他的锦袍,将他扶着盘腿坐下,扯去他的中衣,线条紧绷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洛一禾心跳快了一拍,借着宽袖的遮掩,从空间取出针囊,偏头看向郑直,“咱们不用诸葛大夫施针,刚刚给他的金裸子他会退吗?” 郑直撇嘴,“肯定不能。诸葛大夫就是个糖公鸡,一毛不拔不说,只要碰上了,都要被他敲一笔。” 洛一禾收回眸光,屏气凝神开始为李云暮施针,一枚一枚银针刺入穴位,或是轻弹或是慢捻。 很快,她额头沁出一层薄薄汗珠。 她直起腰身与郑直道,“拿个空茶盏来。” 她刺破李云暮的手指。 腥臭、幽黑的血一滴滴滴落。 【这个小黑肯定喜欢。】 八卦炉小声提醒,还偷偷看了眼洛一禾的脸色。 洛一禾想要真言丹,可它最近炼出来的全是大力丸。 洛南笙都带走一瓶了,它这又给练出了小半瓶,害得它最近与洛一禾说话都没了底气。 甚至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它以后是否只会炼制大力丸了? 洛一禾轻嗯了一声,取针后让郑直为李云暮整理衣衫,自己悄悄将半盏毒血收入空间。 “我去药材库看看。” 有银钱开路,回春堂的伙计热情洋溢的将洛一禾带去了药材库。 洛一禾东瞅瞅、西看看,能偷渡的偷渡,像七叶一枝花这种不能偷渡的便直接让小伙计取下购买,很快凑齐了为洛大郎、洛四郎解毒的药材,然后火速离开回春堂,回了柳家为他们在朱雀坊准备的宅子。 “ 江护卫!” 洛一禾将一块木牌递给江汉,“你拿上悄悄从角门出去,去忠勇侯府,就说今夜子时我要去大理寺探监,让他们安排。顺便提醒他们,我这边有人监视。” 不到子时,大理寺牢房已经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两人都穿着黑色斗篷,将自己的容貌遮掩在暗影之中,但通过身形却明显能看出来的是一男一女。 牢门打开的瞬间,昏睡的洛大郎、洛四郎豁然惊醒。 第328章 大牢里边热闹多 第348章 大牢里边热闹多 “大表哥!四表哥!” 一名黑衣人将斗篷上的兜帽扯下,露出真容。 “初月!你怎么来了?”洛四郎声音嘶哑。 柳初月半跪下,望着两人,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白日的时候我见表哥很是憔悴,担心不已,所以便买通了守卫,又央了周大夫来给你们瞧瞧。” 说着,她偏头看向同样摘下兜帽的周大夫,示意他动作快点。 周大夫在洛四郎身边半跪下,拉起他的手腕开始为他诊脉。 “你有心了。”洛四郎感激的说了一句,眸光却不由越过柳初月看向她身后。 她身后昏黄、狭窄的过道,空空荡荡。 他眸中不由浮上一抹失望。 洛大郎眸光也黯了下来,不动声色道,“阿禾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风尘仆仆的,肯定累了。” “是,妹妹累了。”洛四郎附和,声音沉沉,心口涩涩。 “对不起。”柳初月垂下了眼眸,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羽上,要落不落,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爱。 “你这丫头,说什么对不起?”洛四郎强扯出一抹笑意,“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他话音一落,挂在柳初月睫毛上的泪珠嗒落在了地上,溅起了几许飞尘。 嗒! 又一滴泪水落下。 “初月,是不是阿禾又欺负你了?”洛四郎察觉出柳初月的不对劲了。 柳初月拼命摇头,“不怪妹妹,是我没用,是我之前考虑不周。若一开始我直接替妹妹顶罪就好了。可现在我刚刚将四表哥供出来,再改口替四表哥顶罪,他们怎么会信?” 她抬头,小脸上满是泪痕,楚楚可怜的望着洛四郎,“表哥,你们相信我,若是真的能为你顶罪,我肯定会替你顶罪的。” “傻丫头!快别哭了。” 洛四郎心里不是滋味,“当初让你做假证将我供出来,已经是难为你了。阿禾不懂事,以后我会……” 洛四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哪还有以后? 他怕是再没有机会教洛一禾道理了。 他长吁了口气,咽下心中苦涩,“委屈你了,初月。” “初月!” 一直静默的洛大郎也开口道,“阿禾被我们宠坏了。她不懂事,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若是可以,还请你看顾她两分。” “大哥,你别这样说。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妹妹,嫡亲的妹妹。若不是她,哪有我的今日,别说看顾她,就算是把我的性命给她,我都不会迟疑一下。只是……” 柳初月抽噎了一下,“妹妹生气我不替四哥顶罪,把之前送我的东西全部都要了回去,我怕她会与我割席断交。若她再来看大哥、四哥,还请哥哥替我分辨一二。” “你放心!这事你没错,等我见到她,一定替你骂她!”洛四郎觉得心累。 洛家如今境地,哪还容的她这般跋扈? “六娘子!两位郎君的情况不妙啊!” 三人说话的功夫,周大夫已经为洛大郎、洛四郎诊了脉,又纠结了片刻,决定还是说出实情,“两位郎君除了身体上的伤,还中了毒。” 中毒? 柳初月惊的掩住了唇,震惊的望着洛大郎、洛四郎,“他们中毒了?” 怎么会中毒? 原本她带周大夫过来,是想要刷一波好感顺便给洛一禾上点眼药,怎么会发现他们中毒?这下她不想救人也得救了。 “周大夫!”她倏的看向周大夫,“我表哥的毒你能解吗?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表哥!求求你了!” 说你无能为力! 柳初月心中祈祷。 “六娘子放心,我这正好有两粒解毒丹。虽不能解了两位郎君所中之毒,但却能暂时压制毒性,保证今晚不会毒发。等回去之后,我立即为两位郎君配制解药。” 周大夫说着将自己随身戴着的小药箱打开,取出一个小青瓶倒出两粒药丸递给洛大郎、洛四郎。 柳初月银牙咬碎,拍了拍胸口,感激涕零的看向周大夫,“多谢周大夫!一会出去,我一定重重酬谢周大夫。” “六娘子客气。”周大夫暗暗松了口气。 洛大郎、洛四郎看向柳初月的眸光愈发感激,“初月!你又救了我们一次。” “不是我,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上天都在保佑洛家,在保佑两位表哥。” 柳初月脸上庆幸,心中却是咒骂,贼老天,简直是瞎了眼。 也不知是谁下的毒,就不能下个干净利索点的? “时间不早了,初月,你和周大夫快走。”洛大郎心底有些不安。 柳初月颔首,“表哥放心,周大夫将解药一配出来,我就想办法给你们送进来。” 她起身将斗篷的兜帽戴上,“妹妹那里你们也不用担心,不管她多嫌弃我,我都会保护她的,用性命保护她。” “初月!” 洛四郎再也忍不住了,“她若是再胆大妄为,你,就不要理她了。” “这怎么行?”柳初月愣住。 “听你四表哥的。”洛大郎也开口道。 柳初月默了一瞬,心中欢喜,却没有接两人的话,“你们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们。”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大牢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洛四郎长长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洛大郎,“大哥!阿禾还是这个样子,若是我们不在了,谁护着她?” 洛大郎心口翻滚的厉害,“我会想法子把她送走。” 怎么送? 洛四郎想要问,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他心中其实明白,他们已是山穷水尽了。 “大哥,是谁给我们下的毒?” 洛大郎没有回答。 就在兄弟两人抽丝剥茧思考之际,又有脚步声响起。 而且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兄弟两人对视,柳初月与周大夫又回来了? 两人齐刷刷看向牢门口,却发现来的是一陌生护卫与洛一禾。 护卫打开牢门,洛一禾一猫腰快步进来,“大哥!四哥!” “你怎么跑来了?”洛四郎诧异,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倏的有些难看,“洛一禾!你清醒点!我们洛家已经今非昔比……” 他的声音有些涩,有些苦。 “已经不能再纵着你胡闹了。四哥没用,以后再不能保护你了,你要学聪明一点!好吗?” 第329章 换我来保护你们 第349章 换我来保护你们 眼前男子的面色是不健康的青白,眉头紧锁,双眸失神,还覆着轻愁。 可那轻愁却掩盖不了他对她的关心。 洛一禾的心酸涩涩又暖洋洋的,她定定望着洛四郎,“好。” 洛四郎被这简单的一个字砸的愣住。 他的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可见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他的心头沉甸甸的,沉的不敢再看洛一禾,偏头看向自己的兄长。 洛大郎面上一片沉静,但微微泛红的眼圈却也出卖了他此刻心底的酸涩与无奈。 “大哥,四哥!” 洛一禾眸光在两位兄长脸上转了一圈,唇角扬起,出口的声音若珠落玉盘,在这寂静的黑夜异常的清脆悦耳。 “从今以后,换我来保护你们。我没有杀太子!四哥更不可能杀太子!你们放心,这口黑锅,我绝对不会让它落在我们洛家头上。” “阿禾?” “妹妹?” 洛大郎、洛四郎一脸震惊的望着洛一禾,不敢相信刚刚这些话是出自洛一禾之口。 “你刚刚说什么?”洛四郎试探。 他刚才一定是幻听了,他竟然听到洛一禾说要保护他们? “我说,从今之后,换我来保护大哥、四哥!”洛一禾借着遮掩,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递向洛四郎、洛大郎。 “这是解药,四哥、大哥,你们快吃。” 见两人呆愣着没动,洛一禾将手中解药又向前递了递,“快点啊,白天我来看你们的时候悄悄给你们把脉了,你们中毒了。” “你那是诊脉?” 洛四郎狐疑拈起一颗药丸,想起了白日的情景。 洛一禾带着白露、柳初月进来,一来先是拉着他的手哭,然后就拉着洛大郎的手哭,说她一路上如何被人追杀,如何被冬梅陷害,受了多少委屈…… 哭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他和洛大郎几次张口,都没有找到机会安慰她。 后来哭累了,人就蔫哒哒的跟着柳初月、白露走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一句他们在牢里好不好。 他和洛大郎为此还伤心了许久,没想到洛一禾竟然是在借机给他们把脉。 “不对呀!你什么时候会医术的?” 洛一禾瞪眼,“你刚才不都说了,洛家已经今非昔比,不能再纵着我胡闹,我自然要长大了。吃一堑长一智,我都吃了那么多亏了,难道还学不聪明吗?” 她不满的望着洛四郎、洛大郎,“你们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洛四郎当下道。 “相信还不赶紧把解药吃了。”洛一禾故作凶狠。 洛四郎当下将药丸扔进嘴里,洛大郎深深看了眼洛一禾,也将药丸放入口中。 洛一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看向洛大郎,“大哥!我有件事问你,你一定要想清楚回答我。是谁告诉你我杀了太子的?” 太子生辰那日,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手都没有洗干净,洛大郎就赶了过来,什么都没有问,当即就安排了洛六郎与她离开长安。 “张伯。” 洛大郎记得清楚。 那日,他正在书房为父亲写辩解折子,想到那些说他父亲生性残暴、妄杀百姓的言论,心头正火起,张伯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发髻凌乱,身上的锦袍还沾染着污渍,甚至手上还有一块蹭破皮的地方,上面沾染着血迹与泥土,显然,张伯赶回来的路上摔了不止一跤。 “大公子!大事不好了!小娘子杀了太子殿下!现在怎么办?” 他惊得差点从轮椅上跌下去,“张伯,你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哎呀!这慢不了!完了完了!大公子!怎么办?宫里头传遍了,小娘子杀了太子殿下!小娘子太冲动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就让他去说……” 张伯急的团团转,说的话也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不等他继续追问,冬柏就冲了进来,“大公子!您快去看看!小娘子回来了,满手都是血。” “太子殿下!一定是太子殿下的血!完了完了!”张伯急的捶胸顿足。 这些虽已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但在这牢里的每一日,洛大郎都会想起那日的场景,所以,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仿若是刻在了脑子里。 “冬柏!张伯!”洛一禾咬牙切齿,“就是冬柏给二哥下了迷魂香,偷了购买粮草的钱帛,差点害死了二哥与阿耶、阿娘,还有洛家军。” 洛大郎、洛四郎一脸震惊,洛二郎丢失购买粮草钱帛的事情他们知道,冬柏的事情他们还不知情。 也不用两人问,洛一禾便将凤城的事情仔细与他们说了一遍。 洛四郎不可置信的望着洛一禾,他们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洛大郎抬手揉了揉洛一禾柔软的发髻,“阿禾长大了。” 洛一禾顺势拉过洛大郎的手,再次扣在他的脉息上,定定望着他道,“大哥!我虽然学医的时间短,但我师父说我很有天分,很厉害。 等太子的事情查清楚了,我为你治腿。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站起来。” 眼前少女小脸莹白如玉,眸光坚定,犹如风雨中屹立不倒的一抹翠竹。 他从她身上再看不到那个刁蛮的、任性的、娇娇弱弱又脾气火爆的少女的影子。 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要保护他们。 他们的妹妹,是真的长大了。 他欣慰的同时心里又酸酸涩涩的,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想她长大,他想她永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哥相信你。” 洛一禾咧嘴笑了,“我也相信,我真的很厉害的。” 别说洛大郎的筋脉还未完全坏死,就算坏死了,她还有八卦炉这个外挂,完全可以让它炼一粒什么断筋再生丹。 “是!阿禾很厉害!”洛大郎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对,我妹妹最厉害了。”洛四郎压下心头酸涩,赶紧跟上。 洛一禾灿然一笑,若百花盛开。 她就知道,她的哥哥全是妹控,对她没有一点抵抗力。 “那大哥、四哥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再被人设计。还有,要小心柳初月!” 第330章 心中小人疯狂尖叫 第350章 心中小人疯狂尖叫 柳初月? 洛大郎一怔,洛四郎直接问出了口,“她怎么了?她刚刚还带了周大夫过来。” 洛一禾敛了笑意,郑重了神色,“我不知道是不是柳初月杀了太子,但她一定是知情者!以前我傻,她说什么,我信什么。这次大难不死,再想以前的事情,便处处蹊跷。” 洛一禾将自己的怀疑与两人说了一遍。 洛四郎有些想不通,“若是如此,你离开之后,她为何愿意做假证,指认我是凶手,生生挨了五十板子?” “我也是今日才想明白的,不知道对不对。” 她今日站在洛府门前,看着洛府春日里的满目荒凉,才隐隐想清楚谋杀太子的罪名落在她身上,与落在洛四郎身上的差别。 洛一禾唇角挽起一抹轻嘲。 “我名声狼藉,又是女郎,就算是我杀了太子,洛家也不过是教女无方。阿耶和几位哥哥个个都是功臣名将,有你们在,或许有很多人愿意与你们一起替我求情。到最后,能牵扯上洛家的,实在不多。 可若是四哥杀了太子,再加上阿耶与几位哥哥在军中的声望,大家最先想到的怕是皇位之争。这种事,又有谁敢轻易开口为洛家说情?” 柳初月的五十大板是用来将洛家彻底拉下水的。 “再者,还有张妈妈和冬梅做内应,无论是我死了,还是她们成功取代了我的身份,与洛家,都是致命一击。” 洛四郎睚眦欲裂,“亏得我这段时间还对她感激涕零,总觉得亏欠了她。” 洛大郎没有说话,垂下的手缓缓收拢成拳。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证据。”洛一禾神色一肃,“不过不管怎样,大哥、四哥,你们可不要在柳初月面前露了馅。” 洛大郎颔首,洛四郎轻嗤出声,“放心!” 重要的事情交代完毕,兄妹三人又说了好一阵的话,直到随行的护卫来催,洛一禾才不舍离去。 回到朱雀坊,她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又起身赶去了回春堂。 岂料,有人竟然比她还早一步。 洛一禾诧异的望着柳初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真的是想要和我抢李少卿?” “妹妹!” 柳初月嗔了一声,又羞又恼,“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是文琴表姐病了,我来探望她。” “崔文琴?” 洛一禾忽然想起昨日与李云暮抢大夫的那位催家婆子。当时她说她家小娘子痒的要撞墙。 “她怎么了?” 柳初月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才凑近洛一禾低声道,“她前日去城外踏青,回来后不知道怎么脸上出了疹子,不但凹凸不平毁了容貌,而且还奇痒无比。请了不少大夫都不顶用,这才来了回春堂。” 她小心翼翼望着洛一禾,“这事关女子声誉,妹妹可千万不要与旁人说。” 呵! 洛一禾心中冷笑,这句话是提醒她赶紧把这消息散播出去。 “那你为何与我说?” 柳初月一怔,“妹妹又不是旁人,再说我相信妹妹不会告诉别人的。” “嗤!可是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柳初月愣住,神色复杂的望着洛一禾。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洛一禾好像真的是变了。 若是以前她这样与洛一禾说,洛一禾肯定会说,凭什么不能告诉旁人?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要说就说,你少管闲事。 “不是去看文琴表姐吗?不去了?” 洛一禾不满的瞪了眼柳初月,抬步就往回春堂去。 “等等我。”柳初月快步追上,赔着笑脸道,“妹妹是来看李少卿的吗?李少卿怎么了?” “你打听他做什么?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你少打他的主意。” 这个不要脸的蠢货! 柳初月心中咒骂着洛一禾,脸上却是羞窘,“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刚刚听人说李少卿中了毒,有点担心妹妹,所以才……” “你要是真的担心,不会拿钱去问诸葛大夫吗?他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洛一禾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柳初月。 柳初月心头一跳,心中不好的预感才升起,洛一禾笑眯眯的就拽住了她的手臂,强硬的拔下了她头上簪着的一支金镶珠的蝴蝶簪。 “这个是你去年生辰我送你的?” 洛一禾冲柳初月摇了摇手中的蝴蝶簪,“先借我用一用。等以后我再送你一支好的。” 啊啊啊! 柳初月心中小人尖叫,脸上却还是挤出笑容,“妹妹要用,尽管拿去。” “我就知道六姐姐最好了。” 洛一禾笑眯眯的拉住柳初月的手,顺手又摘下了她腰间挂着的一快扇形玉佩,“这个是我去年花朝节的时候给你买的?也先借我用一用。” 啊啊啊啊! 柳初月想要一把推开洛一禾,再踩她好几脚,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脸道,“妹妹记性真好,你要这些做什么呢?” “当礼物送给文琴表姐啊。她都生病了,来看她不需要带礼物吗?”洛一禾诧异看向柳初月,“你没带礼物?你可真小气。” 啊啊啊啊! 你不小气,你自己不买礼物,抢我的东西? 柳初月想要掐死洛一禾。 她来回春堂又不是要看崔文琴的,她是来看李云暮究竟怎么回事的?来看他与洛一禾有没有闹起来的。 只是到了回春堂门口的时候正巧看见崔家的婆子进去,稍微一打听才知道崔文琴的事情,便用崔文琴做了借口,也免得李云暮多疑。 “我一时心急,忘了。” 柳初月咬着后槽牙,尽量温柔道。 “没事,这算你你一份。”洛一禾很是大度的说着又开始上下打量柳初月。 “崔妈妈!” 柳初月不敢迟疑,在院子里就嚷了起来。 崔妈妈还未出来,守着李云暮的郑直已经听到动静,从窗口瞥了一眼,低声向房中的林默与李云暮道,“洛小娘子也来了,估计很快就要过来了。” 林默啧啧舌,“洛小娘子也真够忙的。” 两个时辰前才离开大牢,这会功夫就又跑来了回春堂,又气了气柳初月。 “说正事。”李云暮提醒了一声。 第331章 再坑一把 第351章 再坑一把 林默不敢再废话,直接汇报了昨夜调查的结果。 “史志平说,这段日子只有前日有人探望过洛星河、洛北歌。一个是宁卓,一个是柳家的下人,叫春福。两人都只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大约半盏茶功夫。 春福走的是明路,宁卓走的是暗路,买通了一个小狱卒进去的。若是洛星河、洛北歌中毒,很有可能是这两人中的一个做的手脚。 春福我已经去查了,他当日去找洛大郎,是告诉他们洛小娘子与洛六郎即将回长安。 因为皇贵妃的缘故,所以不方便将他们接入柳府,暂时安置在朱雀坊,让洛星河、洛北歌放心,他们会照顾洛小娘子与洛六郎。 至于宁卓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没找到宁卓。” “这肯定是宁卓啊!”郑直想都不想道,“宁家的事情,宁卓肯定是知道了。他不好对付郎君,便将主意打在了洛大郎、洛四郎身上。” “证据呢?” 李云暮睨向郑直。 郑直讪讪,“咱们再查查,就能找到证据了。” “凡事没证据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不长记性,郎君说了你多少次了。”林默悄悄踢了郑直一脚。 郑直不服,小声嘟哝道,“一共就两人去,不是春福就是宁卓,怎么看也是宁卓嫌疑最大。” “既然你认为他嫌疑最大,就好好查一查他。” “是!” 郑直应声而去。 林墨又将柳初月的事情讲了一遍,“郎君,你说,柳初月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既然恨洛家人,为何又要救洛星河、洛北川,还是说她只恨洛小娘子?” 李云暮眸光沉沉,“一会见了她或许就知道了。” 李云暮的话音才落,洛一禾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我告诉你,你跟着我就跟着,一会可千万不要乱说话。” 话音落,便是叩门声。 林墨拉开房门,洛一禾绕过他直接看向榻上,见李云暮醒着,腼腆一笑垂下头,扯着腰间的丝绦转啊转,尽是羞羞怯怯、少女怀春的模样,出口的声音也是说不出的娇软。 “李郎君,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些了没有?昨日的事情真不怪我,我、我也不知道你身体那么不好。” 李云暮暗暗啧舌,却是一言不发。 洛一禾极快瞥了眼李云暮,给个提示呀,接下来怎么演? 要赶走柳初月,还是要套路她? 得不到提示的洛一禾决定再坑柳初月一把,伸手就往她腰间荷包摸去,口中还道,“李郎君你别生气,大不了你的医药费我出好了。” 柳初月心中的小人疯狂尖叫,你出你拿我荷包干嘛? 洛一禾看也不看直接将柳初月的荷包递向了林墨,“呶!都给你,要是不给,我再拿!” 她偏头看向柳初月,“六姐姐,我现在没钱,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对!” 柳初月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洛一禾甚是得意的看向李云暮。 “林墨!你带洛小娘子去找诸葛大夫,看一下要多少药费。”李云暮顺势道。 “洛小娘子,请!” 洛一禾一把拽住柳初月,“你和我一起去。” “洛小娘子!诸葛大夫不喜太多人打扰。”林墨婉拒了洛一禾的提议。 “妹妹,我在这等你。” 柳初月暗暗松了口气。 她可不敢和洛一禾一起去,万一诸葛大夫狮子大开口,洛一禾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说不定能将她的衣裙扒了抵账。 洛一禾不满的哼了一声跟着林墨离去。 听着两人脚步声远去,柳初月才怯怯看向李云暮,抿了抿唇冲他行了一礼,“我替阿禾向李少卿赔个不是。阿禾性格骄纵,她的心肠其实不坏,还请李少卿莫要怪罪她的鲁莽。” “你要替她顶罪?” 李云暮轻嘲的话语一出,惊得柳初月心头一跳,她连忙眨了眨眼,柔弱的眼眸中故意带出一抹坚强。 “若是少卿判她有罪,我、我愿意替她受罚。” “受罚?她可是差点要了本少卿的命。这是谋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柳初月腿一软跪下,“李少卿息怒!还请少卿念在阿禾年幼无知……” “她已及笄。” 李云暮打断柳初月的话。 柳初月有些慌,李云暮不会真的要弄死洛一禾? 就在此时,一抹暗影罩来。 柳初月抬头,却是李云暮起身走了过来,她慌忙又垂下头,正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跟前。 柳初月一怔,大手已重重落在她肩上。 “你真的要替她顶罪?想好了再说。” 【谁会想替那个蠢货顶罪!李云暮究竟什么意思?刚才没看出来他想要弄死洛一禾啊,不对,他这是别有目的。】 “她是我妹妹,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李云暮轻笑,压在柳初月肩头的手力道又重了一分,“这个好说,只要你如实回答本官的问题,本官就给你个面子,不追究洛一禾的鲁莽。若你有一句虚言,死罪难逃!” 【我就知道!】 “李少卿请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很好。王妃为何会同意洛一禾与……”李云暮顿了一下,直接跳过了那个我字,“婚事?” 【果然是这个。】 柳初月暗暗松了口气,【洛一禾,别怪我,是你自己找死的。】 “可能是因为王妃感动与阿禾对李少卿的一片深情。” 柳初月怯怯看了眼李云暮,又低下头,“也可能是因为免死令牌。阿禾说有了免死令牌,杀人也不用偿命,说要是王妃同意她与李少卿的婚事,便将免死令牌作为礼物送给王妃。” “呵!洛家大厦将倾,她凭什么嫁入王府,嫁给本官?你觉得洛家还有救?” 【怎么可能?洛家死定了!】 “我、我不相信洛表哥会杀太子殿下,也不……” “不是你说是洛北歌杀了太子殿下吗?” 【不这样说,岂不是便宜洛家了?】 “我没有!我只是说见到洛表哥也去找了太子殿下,是洛表哥自己认下的罪名。” “自己认的?” 柳初月点头,心中却是一声讥笑。 【洛北歌那个蠢货,还以为他替洛一禾顶罪就能救洛一禾一命,岂不知这样他们死的更快。】 “你昨晚去看洛北歌了?”李云暮忽然问道,“还带着大夫?” 第332章 一问柳初月 第352章 一问柳初月 柳初月心头一跳,【李云暮果然变态,人都中毒了,大牢的消息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白日与阿禾去看望洛表哥的时候,我见他们身体不大好,有些不放心,晚上就带了府上的大夫去瞧瞧。” 【要不要说洛星河、洛北歌中毒的事情?】 她用眼角余光瞄向李云暮,正对上他黑沉沉的,仿若能洞穿一切的眸光,心底一突,赶紧道,“幸亏我带了大夫过去,不然洛表哥或许性命不保。” “哦?”李云暮意味深长,“他们中的何毒?” 柳初月一僵,【李云暮果然是知道的,幸亏没有隐瞒。】 “翠雀!这种毒不需要入口,只要一点沾染到皮肤上,就会无知无觉渗入身体。若不能及时发现,一旦毒发,神仙难救。 李少卿!这显然是有人要害洛家表哥,虽然他们犯了错,但这样被人枉害性命,实在……”柳初月的声音哽咽起来,头低垂着,好似说不出的哀伤,“还求李少卿做主。”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蠢蛋,下毒也不会下。与其下翠雀,还不如砒霜或者鹤顶红痛快。】 李云暮的脸色愈发阴沉,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一把捏碎柳初月的肩胛骨。 “你可有怀疑对象?”他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 柳初月摇头,突然一怔,犹豫了下道,“就是阿禾昨日怪怪的。她一到牢房就抓着洛表哥的手哭,她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与洛家表哥也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 她抬头一脸慌乱的看向李云暮。 “李少卿不要误会,我不是说阿禾下毒。洛家表哥最疼阿禾,阿禾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只是阿禾性子单纯,我怕她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反正……” “太子遇害那日,你一直与洛一禾在一起?”李云暮忽然出声打断柳初月的话。 【什么意思?李云暮是怀疑太子的死另有隐情?还是怀疑太子的死与洛一禾有关?】 柳初月心思急转,却不敢迟疑太久。 “是!我与阿禾一起入宫。阿禾性子耿直,听不得别人议论洛大将军,先是与几位小娘子起了争执,又与太子吵了一架。 我劝她与太子殿下道歉,之后我们去见太子殿下的时候,我有事离开了一下。后来就听说太子殿下出事了。” “给你们指路的宫婢穿的是什么颜色宫装?”李云暮忽然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柳初月还来不及细想他的用意,就听一声呵斥,“说!” “柳青色!” “她有什么特征?” 冲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被柳初月死死咬住,怦!怦!怦! 她的一颗心仿若擂鼓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李云暮太可怕了,差一点她就把飘絮眉梢有痣的事情说出来了。】 “说!” “我不清楚,当时我还在劝阿禾,只是随意问了一名宫婢,没有留意,好像她也没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李少卿问这些做什么?” “是本官在问你!”李云暮的声音明显不悦,却还是解释了一句,“洛一禾说是你杀了太子殿下。” 【贱人就是贱人!洛一禾,早晚我要你不得好死。】 柳初月垂着头,眨了眨眼,极快挤出了一串儿泪珠,对李云暮的话避而不答,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上去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可惜,李云暮不吃这一套! “你无话可说?洛一禾说对了?” 【李云暮是不是瞎啊?我这么明显的委屈看不出来吗?我这么明显的暗示看不出来吗?该死的!】 柳初月心中咆哮,却不敢不辩驳。 “李少卿明鉴,我没有。阿禾估计是气我指证洛表哥。我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可是法不容情,我若是对真相沉默,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良心……” “你放心!都说了李郎君的药费我包了,以后若是再拿药,让回春堂找我来取就好。”洛一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郎君!” 林默在门口唤了一声,推开房门,房中李云暮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柳初月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动静,扭过头来,快步走向洛一禾,热络的拉住她的手。 “阿禾,你回来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盼着见到洛一禾。 李云暮太可怕了。要是他再多问几句,说不定她就招架不住了。 她发誓,以后就算是给洛一禾上眼药,她也绝对不找李云暮。 洛一禾狐疑的扫了眼柳初月与李云暮,这两人在搞什么,她怎么觉得柳初月在心慌啊,她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要不是有人找诸葛大夫,她应该还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这念头才起,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家小娘子!”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是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别急!” “怎么不清楚?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就是你们害了我家小娘子!这药一喝下去,我家小娘子就死了,不是你们是谁?诸葛文元!走!咱们去找李少卿!” 这一番话说的是又快又急,话音落,杂乱的脚步声与叫骂声便往这边而来。 旁人的声音洛一禾听不出,但那凄厉尖叫的婆子声音她却听得出来,正是催婆子的声音,这样说,出事的是崔文琴。 柳初月也听出来了,一下抓紧了洛一禾的手,“是不是文琴表姐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李少卿!您要给老婆子做主啊!要给我们崔家做主啊!我家小娘子死的冤啊!”崔婆子一声声高叫着往这边而来。 李云暮才起身,义愤填庸的崔婆子拽着诸葛大夫,身后跟着回春堂的伙计,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刷的将李云暮的房门堵上。 崔婆子死死拽着诸葛大夫冲李云暮跪了下去。 “李少卿!诸葛大夫毒死了我家小娘子!您一定要给我家小娘子做主啊!” “老夫没有!你个疯婆子!”诸葛大夫气的满面通红。 都不让他检查崔文琴的情况,鬼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他冲着崔婆子冷笑,“老夫告诉你,现在就算你求着我去看你家小娘子,老夫也不看了!她要死就是你害死的!” 第333章 是这样的洛小娘子 第353章 是这样的洛小娘子 “你胡说!明明是你!你个庸医!只认钱的庸医!我家小娘子就是喝了你的药死的。” 崔婆子双目赤红望着诸葛大夫,若非条件不允许,她想要挠花他这张老脸。 “有你这样的下人,她死了也是活该!”诸葛大夫一脸鄙夷。 “你,你……” 崔婆子怒不可遏,抬手就朝诸葛大夫脸上挠去,诸葛大夫往后一扬躲过,嘚瑟道,“挠不着!疯婆子!” “咳!”李云暮一声轻咳,压下了这片混乱。 “李少卿!”崔婆子哀嚎着看向李云暮,“你一定要为我家小娘子做主啊!” “说,怎么回事?” 李云暮问话的同时,看向洛一禾,去看看崔文琴。 洛一禾颔首,瞟了眼柳初月,你看住她,别让她跟上我。 李云暮微微颔首,洛一禾甩开柳初月的手作势要扶崔婆子,被崔婆子避开,恶声恶气道,“不敢劳烦表姑娘!” 她看向李云暮继续痛斥诸葛大夫的恶行,洛一禾一脸不悦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躲入人群之后溜走。 左侧崔文琴的厢房中,崔文琴躺在榻上,脸上红肿一片,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她的贴身婢女红笺跪伏在榻边,嘤嘤抽泣。 洛一禾走进去她也没有发现,洛一禾也没有说话,直接双指并拢摸向崔文琴的颈动脉。 感受到阴影覆下,抽泣的红笺才抬头,惊恐的看向洛一禾,“表姑娘,你要做什么?” “看你家小娘子死了没有。” 红笺气的小脸涨红,“表姑娘!你太过分了!我家小娘子都已经死了,你还要来笑话她。你要是再这样,婢子就去告诉柳老夫人!” “你闭嘴!” 洛一禾不欲与红笺废话。崔文琴这情况明显是没死透啊。 不过,就冲她以往的斑斑劣迹,就算是她解释上三天三夜,红笺也不会相信她是来救崔文琴的。 她直接从袖袋中取出针袋。 “你究竟要做什么?”红笺脸色更难看了,伸手就去抢洛一禾的针袋。 洛一禾抬手一枚银针准确无误扎到红笺手上。 “啊!” “这就是你们催家的规矩?与主子随意动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老老实实站一边闭嘴,不然我先将你打晕,再将你家小娘子扎成刺猬,让她做鬼也不能安宁。” 洛一禾声音平静,红笺听得却是心头火起,怒意横生,想要打洛一禾,却又怕她伤害她家小娘子的尸体,想要跑走叫人却又怕洛一禾在这个时间会对她家小娘子的尸体做什么。 所以,她静静的站在一旁,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洛一禾,盼着能用目光将洛一禾千刀万剐。 见她不捣乱,洛一禾就放心了,迅速取了银针刺入崔文琴的人中、涌泉、足三里……等穴位,将银针刺入拔出,轻轻捻动。 红笺咬破了唇的望着洛一禾,努力记着她都做了什么,等回去以后她要向老爷、夫人,还有柳家的老夫人告她的状。 曲池的银针轻轻一拨,死过去的崔文琴忽然发出“嘤”的一声轻响,胸口突然剧烈起伏起来,手不觉也抓向自己的脖颈。 “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抓住她的手。”洛一禾说话的同时,一把扯过崔文琴的右臂按在了腿下。 崔文琴的变故早就将红笺的怒气惊散,洛一禾的一声咆哮,她想都没想上去就抓了她家小娘子的左手。 洛一禾松了口气,开始收针。 崔文琴的胸脯剧烈起伏半晌,频率终于恢复正常,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娘子!”红笺一脸惊喜,“小娘子你没事了?” “我怎么了?”崔文琴有些糊涂。 她刚刚忽然就喘不过气来,然后人就晕死了过去,她听到了崔妈妈的尖叫,她想要说她没事,可是身体既动不了,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刚才差一点死了。你对什么过敏?诸葛大夫不是给你用了药又施了针吗?按理说,你这情况应该好转啊,怎么忽然又严重了?” 喉头都肿起来,差一点窒息丢了小命。 “洛表妹?”崔文琴一脸震惊的看向洛一禾,刚才那一番话是她说的吗? “是我。”洛一禾冲红笺扬了扬下巴,和你家小娘子说说。 “是表姑娘救了小娘子。” 红笺虽然不喜欢洛一禾,但的的确确是洛一禾救了她家小娘子,她也不隐瞒,将之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崔文琴看向洛一禾的眸光复杂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这纯属瞎猫碰着死耗子。你没事就赶紧让红笺去找一下崔妈妈,她这会正扯着诸葛大夫向李少卿告状呢。” 洛一禾好心提醒。 不用崔文琴吩咐,红笺一溜烟跑了出去。 片刻功夫,崔妈妈领头的一群人乌泱泱就冲了进来。 “小娘子!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吓死老婆子了。”崔妈妈抱着崔文琴一通哭泣。 “妹妹,怎么回事?”柳初月好奇的找上了洛一禾。 洛一禾下巴扬起,一脸得意,“当然是因为我厉害了!我救了文琴表姐。” “怎么救的?”柳初月好奇。 诸葛大夫,还有回春堂的几个小伙计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得意洋洋道,“扎人中啊!一针下去,死人就变活人了。” 诸葛大夫当下翻了个白眼。 他真是蠢了,洛一禾的话怎么能信?估计崔文琴就没什么大碍,假死了一会自己又活过来了。 “表姑娘,这种话以后可不要再说!”崔婆子不悦看向洛一禾。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解情况的知道洛一禾是胡言乱语,不了解的,还以为真的是洛一禾救了崔文琴。 传来传去,那就成了他们崔家欠洛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崔文琴看向洛一禾的神色愈发复杂。 刚刚的洛一禾与现在的洛一禾完全就是两个人。 刚刚的洛一禾冷静、从容、果断,现在的洛一禾满脸骄纵、得意、不可一世。 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原来,洛小娘子是这样的洛小娘子。 崔文琴看向激动的跳起来,痛骂崔婆子忘恩负义的洛一禾,唇角不由弯起。 “崔妈妈别恼!”柳初月将洛一禾护在身后,看向崔婆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表姐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34章 滥竽充数的救命之恩 第354章 滥竽充数的救命之恩 对哦! 崔婆子如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一般,瞬间冷静下来看向诸葛大夫。 哼! 诸葛大夫傲娇的别过头去! 他说了不给崔家小娘子看就不给崔家小娘子看。 “诸葛大夫!” 崔婆子将一块金饼子送到诸葛大夫面前。 “老夫不与你这疯子一般计较。” 诸葛大夫毫不客气的将金饼子收入囊中,去给崔文琴把脉。 瞬即,一脸不快看向崔文琴,“老夫开的药你没喝?” “喝了,就是一喝完人就不好了。”崔婆子在一旁回答。 “这不对呀!” 诸葛大夫起身,望向屋内、屋外还未散去的看热闹的人,这黑锅他可不背! “崔小娘子是过敏,吃了老夫开的药,又有老夫施针,情况应该是一日比一日好转,这突然加重,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又闻到了让她过敏的味道。说,今日她又闻到了什么新鲜东西?” 崔婆子与红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她家小娘子今日接触的东西与昨日、前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有谁来看过她?”诸葛大夫换了一个思路。 “是你!” 崔婆子怒气冲冲瞪向洛一禾,她就说洛一禾怎么可能救了她家小娘子,原来是她先害了自家小娘子,然后又救她,贼喊捉贼啊! 洛一禾一把拽住柳初月,一起走到诸葛大夫面前,“诸葛大夫,我们两个今日一起来见的崔小娘子。你好好看一看,我俩,谁身上有会让人过敏的东西?” “香囊!” 诸葛大夫指了指两人身上的香囊。 洛一禾一把扯下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顺手又拽了柳初月的香囊一起递给诸葛大夫。 “是这个,这个里面有玉兰花。” 柳初月脸色煞白,她原本想要将火引到洛一禾身上,怎么就烧到她这来了? 崔婆子脸色瞬间也难看起来,不是因为她冤枉了洛一禾,而是诸葛这个老匹夫,竟然说出了玉兰花,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家小娘子对玉兰花过敏了。 该死的! 诸葛大夫才没有功夫理会她的心情,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洛一禾,领着回春堂的伙计离去。 “文琴表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对玉兰花过敏。” 柳初月白着一张小脸与崔文琴道歉。 “表姑娘不必自责,不知者不怪。”崔婆子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今日还要多谢你来看我家小娘子的。以后若是有时间,也多来找我家小娘子玩。” 柳初月怯怯看了眼洛一禾,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 “崔妈妈!” 不待崔婆子再开口,一直观察洛一禾的崔文琴突然出声,“我有两句话想要单独与洛小娘子说。” 崔婆子不赞成的看向崔文琴,“小娘子!凡事不能听别人怎么说。您可不能忘了滥竽充数的典故。” “我知道。” 崔文琴定定望着崔婆子,崔婆子警告似的瞪了一眼洛一禾,又换了一副笑脸带着柳初月与红笺出去,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崔文琴,“我就在门外,小娘子要是有事就唤我。” “好。” 房门闭上。 崔文琴这才看向洛一禾,“洛表妹!多谢你救我。” “虽是滥竽充数,但你要真的想谢我,就来点实际的。”洛一禾唇角勾起一抹轻嘲。 崔文琴一怔,忽的轻笑出声。 洛小娘子果真与传言不一样。 “表妹想要什么实际的?” “例如,太子生辰那日,表姐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表姐有没有看见过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洛一禾笑眯眯的问。 崔文琴眸中的笑意敛去。 洛一禾唇边的笑意也褪去,淡淡开口,“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来看崔文琴不是因为她是崔文琴,是她的表姐,而是因为这是李云暮的意思。 所以,什么答谢,她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太子生辰那日的事情,她也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洛一禾转身就走。 “你过来。” 洛一禾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崔文琴,挑眉,有事? 崔文琴冲她重重点头,待洛一禾在她身边站定这才缓缓开口,“那日,我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也没有遇到奇怪的人。见到了你两次。 第一次是你与杜家、宋家的几位小娘子在争吵,我便远远避开了。 转了一圈回来后,便第二次见到你。你在过道处与柳初月、飘絮说话。” “飘絮?” 是那个柳初月随手拉住问太子在何处的宫婢吗? 崔文琴颔首,“长乐宫的宫婢。之后我便去了偏殿,才坐下便听到太子出事的消息。” 还真是那名宫婢。 “多谢!”洛一禾郑重与崔文琴道谢,“这份谢礼,足以抵消救命之恩。” 一出房门,柳初月便迎了上来,“妹妹,文琴表姐与你说什么?” 洛一禾后退一步,与柳初月保持距离,一脸的嫌弃。 “说让我离你这种害人精远点!柳初月!没看出来啊,你的心够黑的!明知道文琴表姐对玉兰花过敏,还故意戴着玉兰花的香囊来探望她,她怎么得罪你了?” “我家小娘子不会这样说的。”一旁崔婆子听不下去了。 “你谁啊?用你插话!”洛一禾毫不客气的瞪了崔婆子一眼,看向柳初月,“文琴表姐就是这么说的!好了,你现在离我远点,对了,也离我的四郎远点!不然,小心我揍你。” 洛一禾冲柳初月挥了挥拳头,转身往李云暮厢房而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见柳初月的确没有跟上,脸上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表姑娘。”崔婆子不忍看柳初月泫然欲泣的模样,低声安慰,“我家小娘子最是通情达理,绝不可能说这样的话。一看就是洛小娘子在故意挑拨你与我家小娘子的关系。你别伤心了。” “我知道。阿禾想要我去替洛表哥顶罪,我不肯,她这两日看我一直不顺眼。”柳初月委委屈屈道。 “我的天呢!洛小娘子真是坏透了!她哥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怎么能让你做这样的事情?你放心,这事,我会告诉我家老爷的。”崔婆子义愤填膺。 第335章 眼睛亮的吓人 第355章 眼睛亮的吓人 “崔妈妈!你别说!”柳初月楚楚可怜的望着崔婆子。 崔婆子不解。 “阿禾毕竟是我妹妹啊!虽然名义上我们是表姐妹,可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嫡亲的妹妹。她人很好的,只是一时想岔了……” 啧啧! 洛一禾听着八卦炉为她实况转播的对话,不由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柳初月这朵黑心莲,段数比孟兰心可高明多了,几句话就踩着自己爬上去了。 “崔小娘子究竟怎么回事?”见洛一禾进来,林默好奇问道。 “过敏休克。现在已经没事了。” 洛一禾关上房门,示意林默警醒着别让人偷听,走近李云暮,“刚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今日感觉怎么样?诸葛大夫昨晚给你怎么治的?” “药浴,又开了药。” 李云暮将手抬起,示意洛一禾为他把脉。 感受着手指下脉息规律的跳动,洛一禾微微放心,不过再三叮嘱李云暮下次切不可冲动,千万千万不能动用内力。 “好。” “我会尽快找到芫花草,一定能给你解毒。”洛一禾保证道。 “我相信。” 李云暮眸光灼灼,洛一禾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猛然想起正事。 “我们现在互通消息。我大哥、四哥中的毒叫翠雀。翠雀灰黄色,无味,不用入口,只沾染到皮肤上就会渗入血液骨髓。” 李云暮接口,“下毒的人锁定两个,一个是宁卓。南浦郡宁郡守的二公子。” 他呀。 洛一禾一下想起来的倒不是宁卓这个人,而是在龙口镇胡家客栈里枉死的红衣郎君、红衣娘子。 因为这个牵扯出宁家,又拔除了南浦郡的一个毒瘤。 “这个宁卓应该也有牵扯宁家的案子?” 李云暮颔首,“不过眼下,这个宁卓失踪了,郑直已经去查。锁定的第二个人,叫春福,是柳府的下人。两人相比,你更怀疑谁?” 宁卓与春福? 洛一禾想了片刻,缓缓摇头,“说不好,一半一半。宁家对洛家不怀好意,但柳家已经出了一个柳初月,也未必没有其余人。还是要都查一查的。” 李云暮脸上露出赞许之色,不由瞥了眼守在门口的林默。 林默会意,这是要他把洛小娘子的话转告郑直,他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柳家还是洛一禾的外祖家,洛一禾也没有像他一样脑袋一热就放弃了对他们的怀疑。 “据说,这个春福很少出府。” “这个不难,我去柳府的时候,可以顺便打听一下他的消息。” 洛一禾当即接上李云暮的话。 “万事小心。” “嗯,我这还有一个意外之喜。刚刚崔文琴告诉了我一条消息,那日我们拦住问太子在何处的宫婢是长乐宫的人,叫飘絮。” 李云暮眸中炸出一抹惊喜,“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你是怎么问出来的?” “也巧了。”洛一禾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李云暮是越听深邃的眸子越亮,唇角也止不住的上扬,“洛一禾!你真的很厉害!” 洛一禾怔怔看向李云暮,见他眉梢眼角全是毫不遮掩的赞许。 一种被肯定的欢喜从心中涌出,迅速染红了莹白的小脸,坠弯了亮晶晶的凤眸。 她乐的轻笑出声,“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表现。”李云暮见她欢喜,赞誉之词更是随口而出。 “不过你是真的冰雪聪明,心思灵巧。三司会审那么多人审案,都没有查清当时与你们指路的宫婢信息,你不过随口几句话,就问出了关键所在。 而且你这个法子甚好。贸贸然问当日参加宴会的人出事时他们在何处,在做什么,有何人为证?这些问题,本能就会让人反感。 而若是只问是否看到某个人,那人又在做什么,旁边又有什么人,这样事不关己,被询问的人也不会从心底里生出反感之意。 问的人多了,就能清楚的描摹出当事人案发那一日的行动轨迹。如此,许多事情就会一目了然。” 李云暮原本只是想要多夸洛一禾两句,可是越说,他的思路就越瞬,眼神就越明亮。 这哪是随意问几句话,这是一个查案的好手段啊! “洛一禾!我要怎样感谢你?” 洛一禾也没有想到一句话的事情李云暮会发散出这么多,乐滋滋的望着李云暮,“不用谢!只要能帮到你查清案子我就满足了。” “太能了!”李云暮也没有隐瞒他从柳初月那里得到的消息,“飘絮的眉梢有痣,与柳初月认识。” 看来还真没有冤枉她。 洛一禾脸上的笑意敛去,秀眉微微蹙起,“与柳家有没有关系?或者说,与我姑姑有没有关系?” 长乐宫便是曾经的柳贵妃,如今的皇贵妃,也是洛一禾嫡亲姑姑的住处。 李云暮没有回答,迟疑了片刻道,“要查。可能有关,也可能是有人嫁祸。” 洛一禾微微颔首,心中对柳家的警惕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诸葛大夫!” 林默的声音骤然响起,扭头看向房中,“郎君,诸葛大夫来看你了。” “老夫不是看他,老夫是来找洛小娘子。” 话音落,诸葛大夫已走至房门口,林默拉开房门。 诸葛大夫的眸光在看书的李云暮,盯着李云暮的洛一禾身上转了一圈,“你们俩这是?” 洛一禾不满瞪了眼诸葛大夫,“我们在培养感情!” 她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王妃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过几日就定下婚期,到时候,诸葛大夫一定要赏脸来喝一杯。” 诸葛大夫回以呵呵,心中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来找洛一禾。 可是不来,他心里又痒痒的难受,刚才给崔文琴诊脉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崔文琴的情况根本不像是洛一禾信口胡扯的扎一扎人中就能救的。 可以说她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差一点就真的死在了回春堂。 当然,他来也不是为了感激洛一禾,他可没有求着洛一禾去救人。 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洛一禾是怎么样救的人? 不过看她现在对李云暮这花痴的模样,他怎么那么不愿意与她说话呢? 诸葛大夫心中愁肠百转,却还是咬牙开口,“洛小娘子!赔钱!” 第336章 不敲诈就得死 第356章 不敲诈就得死 洛一禾心头一跳,她偷渡回春堂药材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 她试探道,“赔什么钱?” 诸葛大夫抬手指了指脚下,“知道这是哪吗?这是回春堂!是老夫的地盘!在老夫的地盘上,没有老夫的允许,你竟然敢随便用银针?怎么着?是想要挑衅回春堂,还是想要挑衅老夫? 来!划下道道来,咱们比划比划!” 有病! 诸葛大夫这是得了不敲诈就得死的病! 洛一禾气笑了,“按照诸葛大夫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呗?我就该看着崔文琴死在回春堂里,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来回春堂扔臭鸡蛋?” “放你的屁!” 诸葛大夫被洛一禾的言论惊着了,“害了崔小娘子的是谁?是你和那个柳家小娘子,就算扔臭鸡蛋也是冲你们俩扔!对哦,你们在我回春堂差点弄出人命来,难道不需要赔钱吗?” 简直是失误了,赔钱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你也说了是柳初月害的崔文琴,要赔钱你去找她要去。” “放心,她,老夫会找的,你,也得赔!要不然,咱们就比划比划,你要是赢了我,就不用赔了。” 诸葛大夫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名满长安的大夫逼迫一位小娘子与他比试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你这是欺负人!” 且不说她根本没有把握赢过诸葛大夫,就算能赢过,现在,她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情。 诸葛大夫一声冷哼,大手一伸,“不比就赔钱!” 洛一禾倏的看向李云暮,“四郎!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怎么说?” 李云暮唇角挽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真的很想起来将诸葛老匹夫给丢出去,但却还是强忍着,死死盯着手中书卷道,“医馆有医馆的规矩。” 洛一禾眨了眨眼,这意思是让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赔了。 洛一禾扭头气鼓鼓看向诸葛大夫,诸葛大夫愈发得意,手晃了晃,“快赔!” “赔就赔!赔多少?” 大不了她多来几次回春堂,多去几次藏药房,多偷渡一些药材,总要了成倍的将这赔偿金给偷渡回去。 诸葛大夫咂咂嘴,伸出的手掌变成一个手指头,“一个金饼子!” “没有!”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诸葛大夫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还是洛家小娘子呢,这么穷!” “正因为是洛家小娘子,所以才穷啊!” 洛一禾眸光不善的望着诸葛大夫,要不是巨蟒和小杏树都不在她身边,说不定这会她真的会放巨蟒或者小杏树咬他一口。 诸葛大夫显然是也想到了洛家的情况,犹豫了一下,又伸出一只手,两只手一起展开,“十贯!” 不等洛一禾开口,他怒声道,“不能再少了!要不然咱们还是直接比划比划。” “十贯就十贯!” “你还要再回答老夫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 反正说谎你也不知道。 洛一禾毫无负担的同意,利索的取了十个金葫芦递与诸葛大夫,“满意了?” “马马虎虎。”诸葛大夫将金葫芦收起,“你救崔文琴的银针除了刺入人中,还有哪几个穴位?” 洛一禾薄唇紧抿,这个问题还真不能撒谎。 她说完,诸葛大夫很有可能马上就去崔文琴那里求证。 也有可能以后他救人会用到这个针法。 洛一禾只迟疑了一瞬,便老老实实将救崔文琴的过程讲了一遍,不但说明了刺入的穴位,甚至连深浅几分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啧!”诸葛大夫啧舌,上上下下打量洛一禾,没看出来恶名昭着的洛家小娘子还是个老实孩子,竟然真的说了,“谁教你的?” “这是第二个问题。” 诸葛大夫耸耸肩,“我也不能占你便宜,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但我不保证回答你。” 洛一禾再一次被诸葛大夫的无耻给气乐了,“你这还不叫占便宜?” “你问不问?” “问!”洛一禾借着袖袋遮掩从空间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这里面的是迷魂香,我想知道这迷魂香是何人所制?” 诸葛大夫伸手拿瓷瓶,洛一禾伸出去的手却又缩了回来,“算了,问了你也不知道,我也不为难你。一大把年纪,省的丢了面子让人笑话。” “嗨!你这是瞧不起谁呢?”诸葛大夫吹胡子瞪眼,“老夫告诉你,只要是这世间的药,就没有老夫瞧不出来的。” 洛一禾抬头望天,“天上很多牛在飞。” “什么?”诸葛大夫狐疑,总觉的她没说什么好话。 “说你吹牛都吹到天上去了。”洛一禾怼了诸葛大夫一句,正要收回青瓷瓶,手上一松却是被诸葛大夫一把抢了过去。 见诸葛大夫扒开瓶塞,把鼻子凑上去就要闻,洛一禾赶紧出声提醒,“你小心点。这可不是市面上随随便便卖的那种迷魂香,药效十足!” 诸葛大夫好似没有听到一半,依旧将鼻子凑了上去。 之后伸手又倒出一丢丢药粉在掌心仔细观察,嗤笑一声,“原来是他的。” “谁的?”洛一禾紧紧盯着诸葛大夫。 这是从凤城王家搜到的,是冬柏药倒洛二郎的迷魂香。她只是故意找诸葛大夫的茬,没想到人家竟然真的认出来了。 诸葛大夫瞧出了洛一禾的紧张,冷哼一声,却没有再敲诈、为难她,直接道,“太医署高太医特制的迷魂香。哦,不对,已经是前高太医了。” “高太医不是已经死了吗?”林默诧异出声。 这是前年的案子,过了他们大理寺,所以,他还有点印象,毕竟这高太医之前在宫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他死没死老夫怎么知道,老夫就知道,这迷魂香是高太医所制!而且还很新鲜,制出来不过半年。” “不对呀……” “对不对的关老夫何事?” 诸葛大夫不快的打断林默的话,将青瓷瓶重新丢给洛一禾,笑眯眯道,“老夫的本事见识到了?以后若是有需要,只要你有钱,尽管来找老夫。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钱呢?”洛一禾好奇追问。 第337章 有妖法! 第357章 有妖法! “呵!” 诸葛大夫丢一下一声冷笑离去,洛一禾也不介意,转眸看向李云暮。 不待她开口,李云暮已道,“此事我会让人去查。” 洛一禾瞬间喜笑颜开,“多谢李郎君!那我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人通知我。” 回到朱雀坊的府邸,发现柳初月并没有回来,洛一禾顿时觉得府上的空气都是新鲜的,当下让吴婉秋烧水,翠羽准备吃食。 沐浴完吃饱喝足,洛一禾又将两人找来。 “这里便是长安城。洛家的处境如何这两日你们应该有所体会。之前我就和你们说过,你们是自由的,想要离去可以随时离去。现在我这话依旧有效,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考虑,若是你……” “小娘子!” 翠羽打断洛一禾的话,眸光坚定的望着她,“婢子说过,婢子永远跟着小娘子!” 洛一禾看向吴婉秋。 “婢子也跟着小娘子。” “想好了?” 吴婉秋重重点头,“婢子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但婢子愿意学。” “什么都不会不要紧,要紧的忠心。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出现第二个冬梅的。”洛一禾声音陡然一冷。 翠羽、吴婉秋齐齐跪下,“婢子一定忠心与小娘子。” “起来。” 洛一禾摆手让两人起身,忠心不忠心这种事情不是靠嘴上说的,日后且看。 她三言两语将这两日的事情与两人简单说了一遍,“若是有人向你们套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知道?” 两人点头如捣蒜。 “那行,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去柳府拜访。” 柳家毕竟是她外祖家,她都回来两日了,怎么也该去瞧瞧她外祖母,还有舅舅们了。 洛一禾早早睡下,半夜却是被八卦炉急切的唤声给惊醒。 “出什么事了?” 因为骤然惊醒,洛一禾心跳快的厉害,也跳的有些难受。 【你枕头边,瞧一瞧!】 洛一禾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向枕边,青色的床铺上是一条渗着血迹的蚯蚓,不,巨蟒。 八卦炉的声音适时响起,【巨蟒说洛南笙有危险。】 “被发现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离长安一百里时,洛南笙便与她分开了,不是先一步赶回长安城,而是直接去了城外的皇陵。 洛南笙要去查看太子的尸首,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巨蟒说他被包围了,人太多了,洛南笙一直在嗑药,然后夭夭不放心,让巨蟒回来给你报信。】 冷静!冷静! 洛一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思急转,这事她不能去忠勇侯府找人帮忙。 这是潜入皇陵,若最后真的被抓,那可是会害死忠勇侯的。她不能恩将仇报。 李云暮也不行,就算他没有中毒,她也不想将他拉下水。 洛一禾扒拉了半天,悲催的发现,除了她自己,她竟然无人可用。 可那是她哥,就算她自己,也得上! “翠羽!我要喝水!”洛一禾冲着外边唤了一声。 “小娘子稍等!” 趁这间隙,洛一禾从榻上跳下,取了一件男子的圆领袍套上,推门进来的翠羽惊得撑大了眼睛,连忙空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唇。 洛一禾接过翠羽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替我睡在床上,千万不要出门。” 那个监视她的人还在府邸周围晃悠,她不能让他发现她离开了。 翠羽眸中满是担忧,却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乖乖爬到了床上。 洛一禾在八卦炉的指点下,悄咪咪的溜出了府,去了忠勇侯府,请忠勇侯府的护卫将她放到城外。 “小娘子!” 梅风有些不放心,“您要做什么?属下陪您一起去。” “不必了。”洛一禾拒绝,“你就在这等着接应就好。若是天亮之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回去,不要说见过我。” 丢下这句话,不待梅风多言,洛一禾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洛南笙,你要坚持住啊! 洛南笙此刻已成了一个血人,手中握着一根分不出颜色的长鞭,脚边全是残尸、断剑。 他的武功的确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宁卓带来的人太多太多了,就好似怎么杀也杀不完似的。 此刻,更是已到了强弩之末。 “洛南笙!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这样还能留个全尸!”宁卓手中长枪指向洛南笙。 原本他来这里只为了杀掉洛南笙。 没想到洛家人一个个的都胆大包天,这个洛南笙更甚,他竟然偷偷潜入了皇陵。 不管他入皇陵是为了什么,只这一项罪名,洛家,便彻底完了! 对此,皇后一定十分满意。 皇后一满意,他们宁家的罪说不定就能抵消了。 也正因为存着这个念想,所以他才想活捉洛南笙。 可不知道为什么,洛南笙每一次到了强弩之末之时又会重新焕发活力,变得力大无穷、分外难缠,就好似打不死的蟑螂一般。 一次、两次、三次……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 所以,此刻虽然洛南笙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他依旧不敢轻易上前,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再一次又变得力大无穷。 洛南笙立在那里不动,伴随着身上怪力如潮水一般消散,浑身酸楚若虫咬蚁噬。 他怕稍微一动,他就坚持不住站着了。 妹妹给的大力丸已经没有了。 洛南笙唇角浮起一抹苦笑,他还说要保护好妹妹,还说要与她一起救洛家,没想到现在竟然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见洛南笙不答话,宁卓挥手,“给我上!” 有侍卫跃跃欲试上前,洛南笙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手中的长鞭却是猛的挥出,抽上了冲到最前的一个护卫,护卫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长鞭一动,又抽向另一名护卫。 “宁将军!”有人察觉出不对劲了,“您看他手中的鞭子,是不是自己在动?” 那鞭子就仿若长了眼睛一般,无论从哪个方位偷袭洛南笙,都会被它给挡住,只要抽上一下,人就立刻晕过去。 “这是妖法!”护卫心中忐忑。 第338章 巨蟒显神威 第358章 巨蟒显神威 宁卓心中忐忑,黑沉着一张脸,却是再次下令,“上!” 月色如银,倾泻而下。 银白月光中的血人刺痛了洛一禾的眼,那一声上,更是让她肝胆欲裂。 她死死咬着唇,任鲜血在唇瓣上蔓延。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她心中再一次的告诫自己。 就凭她现在的花拳绣腿冲过去,不但救不了洛南笙,说不定还会连累更多人。 怎么办? 怎么办? 她心思急转,【小八,你问问巨蟒是怎么回去的?】 她给洛南笙的大力丸一共有十八颗。 小杏树让巨蟒赶回来给她报信的时候,洛南笙已经开始嗑药了。 八卦炉没有升级之前,大力丸的效果应该是半盏茶功夫,之后便是十天骨酸肉痛的后遗症,八卦炉升级之后,大力丸的效果至少应该有十分钟。 十八颗大力丸那就是三个小时。 可她借了忠勇侯府的势力,快马从朱雀坊赶到这里还用了两个小时。 这也就是说,巨蟒从这里赶到朱雀坊给她报信实际上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怎么可能?飞回去的? 缠在洛一禾手腕的巨蟒期期艾艾,终于还是在八卦炉的逼迫下老实交代了。 它是变身后回去的。 【巨蟒说它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可实在是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动物能搭个顺风车,它又怕洛南笙真的被人揍死了,所以就恢复了真身赶回去了。】 【它能控制自己变大变小?】洛一禾诧异。 【好像是。】 八卦炉缩着脖子,正准备为巨蟒说几句好话,就见洛一禾一把揪下手腕上缠着的巨蟒扔到地上,【小八!快让它变大,去救我哥!】 比起洛南笙的命,别人的恐慌算个屁! 【洛一禾!你往后退!】八卦炉提醒,洛一禾一扯缰绳,策马向后而去,刹那间飞沙走石,腥风阵阵。 正研究洛南笙手中古怪长鞭的护卫察觉到这边动静,一回头,脸色大变,“蛇!好大一条蛇!” 他话音落,宁卓才扭过头,巨蟒已裹挟着飞沙而止,尾巴一摆,围着洛南笙的一群人便扫上了天,身子一转,脖子一伸,血盆大口张开,在洛南笙目瞪口呆中将他吞了下去。 “跑!快跑!” 洛南笙都被蛇吃了,他们还在这做什么? 众人当即纷纷逃命。 【小八!让巨蟒一个都不要放过!】 洛一禾的命令一下,巨蟒便动了,身形硕大,行动灵活,游蹿之间,砂石、草木齐飞,旋转之间,毒液四射,刹那间这一片天地就成了修罗场。 【洛一禾!洛一禾!看你手里,快看!】八卦炉的惊叫声响起。 洛一禾到此时才感觉掌心的温热,看着掌心的丹药,诧异,“什么?” 【真言丹!我炼出真言丹了!】 八卦炉激动的叮铃咣当直跳。 差一点,它都以为自己是个废炉子,只会炼大力丸。还好还好,没有堕了它太清天尊用过的八卦炉的名头。 “太好了!”洛一禾心中欢喜,腥风袭来,巨蟒游了过来,低头,大嘴一张,将洛南笙又给吐了出来。 “哥!” 洛一禾来不及欢喜,立刻冲了过去,抬手就探到洛南笙的鼻下。 有气! “哥!洛南笙!洛南笙!” 洛一禾一边唤着,一边掐上洛南笙的人中。 洛南笙悠悠转醒,望着焦急的洛一禾怔愣一瞬,才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咧嘴想笑,却痛的先呻吟出声,“啊,我没事,妹妹别担心,小心,蛇!” 他看到一个硕大的蛇头正悬在洛一禾脑袋顶上,想要挣扎上前将洛一禾扑倒在身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拼尽全力也只是让身子晃了晃。 “没事,哥,它是我的。” 洛南笙紧绷的神色放缓,一口气还没出完,猛然想到什么,面色剧变,“宁卓带的那些人呢?” 宁卓? 洛一禾按下心中诧异,回头看了眼身后横七竖八、甚至还有树上挂着的尸首,“应该都死了?” “别应该!你去确认一下!他们知道我进过皇陵。” 洛一禾心中一凛,这罪名可是一把三十米的长刀,一刀下去,保管能将洛家杀的一个不留。 “我这就去看看。” 洛一禾忍着血腥味,挨着检查完一遍后,拖着一个人走向洛南笙,“除了这个,都死了。” 洛南笙偏头看向眼前人,神色凝重,“他是宁卓!妹妹,你问他,是如何知道我进了皇陵的?” 他确信,他的行动足够小心。 但才出皇陵,宁卓就招呼人把他围了起来。 那些人里,不但有原本守护皇陵的侍卫,更夹杂着看不出来路的高手。 否则,就凭借洛一禾给他的大力丸,他足以轻轻松松离开。 不用洛一禾开口,洛南笙的话,宁卓已经听见,染血的唇角弯起一抹讥讽,“你们洛家,真是好大的狗胆!你们等着,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洛一禾嗤笑,“你的想象是美好的,可惜,现实是残酷的。我们能不能逃掉不好说,但你一定是逃不掉的。若是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说不定还……” “呸!” 不等洛一禾将话说完,宁卓一口含血的唾沫便啐了过来,“痴心妄想!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死有什么要紧,总有人会为我报仇的。我不过是黄泉路上提前等着你们。哈哈哈……” 宁卓狞笑着望着洛南笙、洛一禾。 死,他早有准备。 从他得知母亲坠崖、父亲被烧死,哥哥、弟弟皆入狱的时候,他就已经有预感了,他或许也躲不过去了。 宁卓的笑声戛然而止,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洛一禾磨牙,心思转了转,“若是你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可以救你。” “嗤!你觉得……我会信你?” 宁卓恨恨瞪着洛南笙。 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怪事,他就不留活口了,其实他真的应该直接杀了洛南笙的。洛南笙死了,是非黑白全部都可以由他来说。 他就是太贪了,希望活捉洛南笙,在皇后娘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就在他懊恼之际,一只素白玉手骤然伸到他面前,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半张的口中一甜。 第339章 体无完肤 第359章 体无完肤 宁卓眸子撑大,张嘴想往外吐,“呸!呸!” 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怒目瞪向洛一禾,“你给我吃了什么?” “好东西。” 八卦炉炼了这么多天才炼制出的一颗真言丹,可不是好东西吗? 别说他们不能留下宁卓的性命,就算他们想要留,宁卓现在这情况她也留不下了。 但若就这样让他死了,断的线索可不止一条。 “你叫什么名字?”洛一禾不浪费时间,直接询问。 “宁卓。” 宁卓瞪圆了眼睛,他并不想回答洛一禾的问题啊。 “你为何在此处?” “杀洛南笙。” 宁卓眸中的惊恐欲烈,他的嘴巴好似不受他的控制了。 “你如何得知洛南笙会出现在皇陵?说仔细一点。” 别说!别说! 宁卓心中叫嚣,可嘴巴却好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皇后娘娘差紫鸢给我送的消息。说只要我杀了洛南笙,就能保我宁家无恙。我赶到这里时,正巧看到洛南笙潜入了皇陵。 我就在外边等着,想着他若是死在了里面,就省的我动手了。谁知道,他竟然出来了,那我自然不能留他。” 皇后这个疯子! 洛一禾心中暗恼,继续问道,“皇后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宁卓咬了一下唇,试图阻止自己再多说,可真心话还是快一步挤了出来,“紫鸢没有说。” “你为何去见洛星川、洛北歌?” 宁卓想要咬舌自尽,可是牙齿、舌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看看他们如今的下场,警醒自己,一定要完成皇后娘娘的嘱托,不然洛家的今日,很有可能就是我宁家的明日。” 洛一禾秀眉微蹙,“你没有给他们下毒?” 下了! 宁卓心中咆哮,出口的话却截然不同,“他们若是直接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我还想要告诉他们洛南笙的死讯,又怎么会给他们下毒?” 不是宁卓,那就是春福了。 柳家,究竟牵扯进去多少? 洛一禾心思微动,继续道,“是谁杀了太子?” 宁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洛一禾,“当然是你!你以为让柳初月指证洛北歌,就能洗脱你的嫌疑?做梦!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看来,皇后是认定她杀了太子了。 “我也不会放过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宁卓恶狠狠的瞪着洛一禾放狠话,可声音软绵无力,一点凶狠之意都没有。 “你与紫鸢如何联系?”洛一禾急急问道。 “荷花池边……” 宁卓的话还未说完,头耷拉到了一边。 “宁卓?宁卓?”洛一禾唤了两声,并指放到了宁卓的颈动脉处,倏的收手回头看向洛南笙,“死了。” 半晌,不见洛南笙有反应,洛一禾一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南笙已经晕过去了。 【小八小八,让巨蟒变回去,我们该回去了。】 几乎是洛一禾话音才落,巨蟒仿若气球漏气一般倏得一圈圈缩小又成了一条小蚯蚓。 洛一禾弯腰将地上的蚯蚓提溜起来,眸光沉沉的盯着它。 【小八问它,什么时候学会变身的?】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刚才着急救洛南笙,她也没有来得及问。 【巨蟒说,自上次在大青山变了一次身之后,它就一直在想当时为什么会变身,琢磨了许久才隐隐有了感觉。今晚着急去报信,然后就试了试之前想的法子,没想到成功了。】 巨蟒不愧是个老妖怪啊,都知道自己上下求索了。 乌鸡、小杏树这种单纯吃了开智丹的智商比它可差远了。 【问问它是什么法子?】 【巨蟒说,生气!一想到小黑戏耍它,它就生气,十分生气的时候它就会变回原本的样子,然后一受伤就又会缩小成蚯蚓样。 巨蟒让我告诉你,它知道你担心它的模样会吓着人,所以虽然猜到了变身的法子,却一直没有敢试验,今日也是逼急了才试一试的。 当时脑子也没有转过来,就回去给你报信了。若再有下次,它一定会变身救洛南笙的。】 洛一禾瞪眼,还想有下次? 巨蟒好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小小的脑袋耷拉下来,瞬间又扬起,讨好似的在洛一禾手上蹭了蹭。 洛一禾僵住,一时不知该拿巨蟒怎么办。 之前巨蟒虽然智商相对比较高,但受困与身形小,不但她,就是乌鸡、小杏树都能轻而易举拿捏住它。 现在巨蟒变大变小随心所欲,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它,它一不高兴变成真正的巨蟒将乌鸡或者小杏树,或者其余人一口吞了,她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八,你问问巨蟒,我放它走,它愿不愿意?】 【它问为什么?】 【它知道。】 洛一禾弯腰将蚯蚓样的巨蟒放在地上。 巨蟒扭了扭小小的身子,犹豫不决。 山林呼风唤雨的生活威风,可每日与小杏树斗斗嘴,忽悠忽悠那只蠢乌鸡,捉弄捉弄人的生活好像更有趣。 究竟走还不是不走? 巨蟒愁的身子都打了结。 洛一禾也不影响它,将马儿牵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洛南笙搭在马背上,又看了眼月光下的修罗场,牵着马儿转身离去。 【洛一禾!巨蟒说它要跟你走。】八卦炉及时出声。 【嗯?】 【巨蟒说,以后除非性命攸关,你让它变身它才变身,保证不给你惹祸。】 洛一禾踟蹰片刻,悄悄问,【小八,你说,巨蟒的话能信得过吗?】 【放心,还有我呢。它要是敢欺负你,我将它炼成丹。】八卦炉挺起自己胖乎乎的小胸脯得意道。 【行!那就交给你了。】 在梅风的帮助下,两人带着重伤的洛南笙在天亮之际终于回到了朱雀坊的府邸。 一直睁着眼睛数羊的翠羽放下心来,可一看到浑身血淋淋的洛南笙惊得差点又叫出声来。 “快去准备热水,再请江护卫过来帮我哥擦擦身子。” 等洛南笙去掉血衣,洗净身上血迹,洛一禾的眼睛一下红了。 体无完肤! 除了这个词,洛一禾再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词语来形容洛南笙此刻的惨烈了。 第340章 假装吃块糖 第360章 假装吃块糖 淤青、红肿算是轻的,大大小小的口子也只是开胃菜,翻滚的皮肉,露出的白骨触目惊心,身上插着的十九根断箭更是直戳洛一禾的心。 “小娘子,我去请大夫。”江护卫也是看的头皮发麻、脸色青白。 “不用,我自己来。你去买些药材。” 洛一禾熟练的开了一个止血、消炎的方子,再拿钱给江护卫的时候心头跳了一跳。 她就说她忘了什么。 她忘了她现在是穷光蛋了! 从宁远山密室中偷出来的那几口箱子都用来买粮草了,非但如此,就连之前洛大郎给她带的金饼子也都搭进去了。 昨日被诸葛大夫又敲诈了十贯,现在她手里的钱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一百贯,若在平时,这些钱足够,可若是买药,尤其是洛南笙这种情况,需要上好的补药,这些钱就不够看了。 “再等一等!” 洛一禾刷刷刷又写了一个滋补养身的方子一起递给江护卫,“这上面的药材买上三份。” 这个不是给洛南笙的,而是为了制药丸卖钱的。 有了钱才能给洛南笙买更好的补药。 江护卫拿着方子和钱离去,洛一禾准备好银针、匕首开始处理洛南笙身上的伤。 “小娘子!今日春光正好,您要不要去街上逛一逛?西市那边来了好几位幻术师,说是可以种摇钱树,上面能结出金元宝。” 门外一个温柔的少女的声音极力怂恿着洛一禾去西市。 “滚!” 洛一禾暗骂一声,冲着房门喊道,“谁再来吵我睡觉,等我醒来,我打断他的狗腿!” “婢子知错了!” 有脚步声急急离去。 洛一禾吐了口气,等给洛南笙弄完伤,这府里柳家安排的下人该收拾收拾了。 【小八,我要取箭,你帮我看着点伤口深度。】 【放心。】 洛一禾闭上眼睛缓了缓心神,再睁开眼睛,拿起匕首顺着箭头往下割去。 【停!】 八卦炉一提醒,洛一禾收手,改变方向又划了一个口子,匕首轻巧一转,断箭取出,顺手扎伤银针,汩汩而下的鲜血顿时止住。 一枚枚断箭被挑出,一处处伤口被缝合…… 等洛一禾处理完洛南笙身上惨烈的伤势,天色竟然都已经暗了下来。 “小娘子!” 一直守在外面的翠羽见洛一禾白着小脸拉开房门,一脸的心疼,“婢子给你准备了吃食。” 洛一禾摆摆手,“一会再吃,江护卫的药买回来没有?” “在这。” 翠羽指了指长桌上的一摞药包,“外服需要研磨的婢子已经研磨,内服的婢子也已经煎了一副出来。” “哎哟,我的翠羽,”洛一禾欢喜的捏了捏翠羽的小脸蛋,“你可真是太贴心了。去给我哥喂了药,我给他弄外服的药。” 因着挑断箭,缝合、处理伤口会不停的流血,所以那些伤口,洛一禾除了用简单的三白汤消毒外,没有做任何的处理。 趁翠羽喂药的功夫,她赶紧将外服的药调配起来,又让八卦炉炼制了一些新鲜蒲公英、金银花的汁液出来调和。 等给洛南笙上完药又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外面已是夜幕低垂。 洛一禾无精打采的坐在桌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翠羽的贴心喂饭服务,“上午是哪个小丫头过来了?就你去准备三白汤的时候。” 翠羽送往洛一禾唇边的汤勺一滞,又准确送到她唇边,有些愧疚道,“婢子不知。婢子一会就去查一查。” “不必了!” 上午那丫头来诱惑她出去玩的时候,她还想着好好整顿一下柳府安排进来的这些下人,可现在她累的一点精神都没有了,也没了整顿的心思。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翠羽一怔,“这样会不会不好?柳小娘子不是说,这些人都是小娘子的外祖母给小娘子挑的?” “她的话也能信?”洛一禾不以为意,抬手捏了捏翠羽的小脸蛋。 “你忘了,你家小娘子我的名声不好啊。若换做别人家的小娘子肯定不会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情,但换做你家小娘子,什么都不做那才叫奇怪呢。” 说到这里,洛一禾顿了下,或许今日那小丫鬟的目的不仅仅是诱惑她出去玩,也可能是试探,试探她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洛小娘子。 不管怎样,把人全部赶出去那就是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洛一禾一息不想多等,催着翠羽,“去去!叫上江护卫,把那些人都赶出去!然后再让他去忠勇侯府借上几名护卫、婆子过来。” 外边怎么闹腾洛一禾不理会,她只管看着洛南笙。 半夜的时候洛南笙有些发热,索性又服了一副药热度就下去了。 如此守了两日,洛南笙的伤势终于算是稳定,没有再出现发热的状况,洛一禾的钱匣子也终于见底,她不能再拖延了,用之前江护卫买回来的药制了三瓶养身丸,让江护卫拿去回春堂卖。 原因无他,诸葛大夫是个识货的。 可谁能想到,诸葛大夫那个糖公鸡,愣是一毛不拔,将养身丸夸成了一朵花,却偏偏一个铜板都不出,让江护卫将养身丸留在回春堂寄卖。 再去别的药铺,那些掌柜的给的价格更是让洛一禾想打人。 “唉!” 洛一禾轻叹了口气,望着桌上装着养身丸的三个白瓷小瓶,难道要她去拜访安王妃?顺便推销一波养身丸? 这虽然能拿到钱,可她不乐意把养身丸给安王妃吃啊。 “唉!” “阿禾姐姐!” “阿禾姐姐!” 两个光溜溜的小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圆乎乎的小脸,黑溜溜的大眼睛,萌的洛一禾心头一软,抬手招呼两人,“清风!清月!进来。” “阿禾姐姐!” 两颗小光头哒哒哒跑到洛一禾身边站定,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瓷瓶,“阿禾姐姐是不是不想吃药?” 稍微胖一点的清月当下接口,“良药苦口利于病,生病了就得吃药。” 小牙长出来的清月点头,“对对!阿禾姐姐可以假装吃完药以后还能吃一块甜滋滋的糖。” 洛一禾乐了,“为什么假装?” 第341章 我们去卖药,风起 第361章 我们去卖药,风起 “六哥哥说了,吃糖会坏牙齿的。所以,只能假装吃一块。” 清风说着瞟了眼里间榻上的洛南笙,小脸皱成一团,“都已经三日了,六哥哥什么时候会醒?” 清月也巴巴望着洛一禾,等着她的答案。 洛一禾努力挽起一抹笑容,“你们也看到了,六哥哥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若是他醒了,多疼呀。这样睡着,等伤口好一些再醒来,就不会疼了,对不对?” 两个小光头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六哥哥继续睡,一直睡到不疼了再醒。” 说完,两个小光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倏的瞪圆,小手抬起捂住自己的小嘴,互相瞪了一眼对方,你小声点,不要吵到六哥哥。 洛一禾一颗心瞬间被这两个小可爱给萌化了,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抬手摸了摸两颗小光头。 “等夏天过去了,你们的头发就可以留起来了,不用管你们六哥哥。” 估计是之前小还丹后遗症的作用,那一个月洛南笙的头发是疯长,之后是几乎停滞不前,几个月了,还是青青的头皮,这次一受伤,整个脑袋又变得光溜溜了。 两个小家伙一定要与洛南笙同甘共苦,隔几日就把自己的小脑袋剃一剃,一定要与洛南笙保持一样的发型。 “六哥哥会伤心的。”清风歪头道。 清月点头表示同意,黑漆漆的眼珠儿一转看向桌上的瓷瓶,“阿禾姐姐,这个就是江叔叔没有卖出去的养身丸吗?” 见洛一禾点头,清月看了眼清风,又看向洛一禾,“阿禾姐姐,你想要卖多少钱?不如交给我们去卖?” 清风瞪圆了小眼睛,一脸的认真道,“阿禾姐姐,以前我们和师兄、师叔一起去化缘,我们化到的都是最多的。” 洛一禾故作惊讶的望着两个小包子,“真的?你们这么厉害呢?” “嗯嗯!”两个小光头齐齐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说罢,清月又补了一句,“现在我们不是出家人,也不打诳语。” 洛一禾乐了,想着那些不识货的药铺掌柜,直接将三瓶养身丸给了两个小包子,“好,那你们就拿去卖。” 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刷的亮了,“阿禾姐姐,要卖多少钱?”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洛一禾认真了神色看向两人,“但是不能你们两个去,要让护卫跟着,不然要是有拍花子的把你们拍走,阿禾姐姐和你们六哥哥一定会伤心的吃不下、睡不下的。” 两个小家伙咧嘴傻笑着点头,“阿禾姐姐放心,我们让人跟着,卖多多的钱回来。” 见两个小家伙手拉手的跑掉,洛一禾起身又去看洛南笙。 她躲在小院中守着洛南笙是清静了,长安城这几日却是风声鹤唳,人人惶恐不安。 大理寺、刑部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大理寺、刑部的人一连几日没合眼,终于盯着仵作将皇陵东侧出现的大量尸体检查完毕。 林侍郎死死盯着验尸报告,眉头拧成了川字,尸首不止有守护皇陵的护卫,更有宁家的私卫,还有来自暗夜的杀手。 死者的身份奇奇怪怪不说,死因更是奇奇怪怪,被剑砍死、刺死的那叫正常,中了蛇毒,还有莫名剧毒,摔死,甚至吓死的叫怎么回事? “这是两拨人火拼,还是三拨人团灭啊?”林侍郎将手中资料推给李云暮。 李云暮一目十行扫过,将自己这边调查的资料共享给林侍郎。 “事发当日,有人在长安城看到了一条几人粗的巨蟒。若是这蟒蛇曾经去过皇陵,有人中蛇毒,或者吓死就不奇怪了?” 林陨接过李云暮推过来的卷宗,翻了翻,“那条巨蟒呢?现在去哪了?” “不知道。” 李云暮口中说着不知道,心中不知为何却想起了梅里大青山的那条巨蟒,会不会是同一条呢? 从梅里到长安,一条巨蟒能跑过来? 应该不能! “若是再找不出这条巨蟒……” 林陨的话才出口,郑直急急进来道,“少卿!林侍郎!严公公来了。” 李云暮、林陨对视一眼,一起迎到门外,严公公笑眯眯与两人行了一礼,一甩手中拂尘,“圣人口谕,李少卿,三日之内必须找到巨蟒,将其斩杀,以免城中人心惶惶。” “是!” 李云暮应声之后蹙眉望向严公公,“这不应该是禁军的职责吗?或者五城兵马司?” 他只是大理寺少卿,负责查案的,查案的!顶多帮忙找出巨蟒的踪迹,杀蛇这种事不归他管!圣人这是抽的什么筋,还给他下一道这样的口谕。 严公公讪讪,“宁卓是禁军副统领,他就死在皇陵边上。皇后娘娘为了证明宁家、宁卓的无辜,所以提议少卿来处理此事,说宁家、禁军要避嫌。” “五城兵马司呢?” “皇后娘娘说了这话之后,皇贵妃娘娘便提议让五城兵马司来查。皇后娘娘当下就不同意了,说如今虽然洛北歌不在了,但五城兵马司里肯定有不少洛北歌的人。 宁卓死在皇陵边上,她觉得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查到洛家,说不定会隐瞒真相。” 严公公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一点都没有替皇后遮掩的意思。 李云暮眸光微动,宁卓死了,皇后这是又受刺激开始蹦跶了啊。 “皇后娘娘知道不知道王妃要给我与洛家小娘子定亲?” 严公公抬头一脸惊愕。 李云暮唇角挽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劳烦公公将这话转告皇后娘娘,若皇后娘娘不介意,此事就交由我处理。” 送严公公离开后,林陨才好奇问李云暮,“不就一条蛇吗?你怕了?” 这不是李云暮的性子啊。 李云暮横了林陨一眼,他是怕蛇吗?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他总觉得这条蛇与梅里大青山的那条蛇有关系。 想到巨蛇,他又想到了某人,这两日只听说她将柳家的下人赶了出来,又去忠勇侯府找了几名护卫,之后窝在府里一直没有动静。 不对! 李云暮抬手拍了拍林陨的肩,“这里交给你,我有事出去一趟。” 第342章 若能活,谁又想死 第362章 若能活,谁又想死? “李郎君!” 洛一禾望着忽然来访的李云暮,按下心中忐忑,“可是有什么最新消息?” 李云暮凝眸望着眼前女子,她凤眸清澈,神色平静,可眼底的青黑却足以说明最近这两日她没有休息好。 赶走了柳家的人,找来了忠勇侯府的人,却还没有休息好,足以说明问题。 “洛南笙受伤了!”他肯定道。 洛一禾惊诧的瞪圆了眼睛,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云暮没有回答洛一禾的问题,定定望着她,薄唇微启,“三日前受伤的!” 洛一禾眸底闪过一抹慌乱,讪笑,“李郎君这是该批命了吗?不知道卜一卦多少钱?若是不贵的话,我就卜一挂,若是贵的话,那就算了,我现在穷。” 这话题岔的。 李云暮望着洛一禾的眸光沉了沉,“我记得在新平郡的时候,洛小娘子说入了长安城后,我们的消息要共享。是如此共享吗?” 洛一禾别开眸光,别的消息都可以共享,这个不行。 洛南笙偷偷潜入皇陵是去给太子验尸的。 验尸结果如何洛南笙昏迷不醒她还不清楚,可不管如何,潜入皇陵都是死罪,李云暮虽有心替洛家洗冤,可未必会纵容洛南笙潜入皇陵。尤其是还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洛一禾心思急转,心底轻叹了口气,转回眸光看向李云暮。 “不是我不肯共享,是我哥的事情与案子无关。他是替我采药时受的伤,至于在何处采药,采的什么药,不好意思,这涉及到秘方,不方便告知李郎君。” 洛一禾的眸光虽没有闪躲,但李云暮对她说的话却一个字都不信。 在望山县、南平县说到用药问题时,无论是药方、针法,甚至奥妙的血型,洛一禾都没有任何隐瞒。 甚至前几日她救崔文琴的针法也无私的告诉了诸葛大夫,现在对他一个不是大夫的人隐瞒药材,除非那药就是在皇陵边上采的。 甚至说,当日洛南笙就出现在了那里,至于出现的目的是不是采药,还有待商议。 “我要见洛南笙。”李云暮越过洛一禾看向她身后紧闭的房门。 “抱歉,我哥还没有醒,等他醒了,我让人通知李郎君。” 李云暮收回眸光看向眼前女子,“洛一禾!我这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提出的请求。” 这是说她在阻拦他办案? 这是怀疑她哥了? 不行! 洛一禾抿了抿唇,委屈的看向李云暮,“四郎是想要退婚吗?” 不待李云暮开口,她伸手一把拉住李云暮的大手,“若不是,你为何要与我说这样的话?我又不是第一日认识你,自然知道你是大理寺少卿。你特意提起这个,是不想承认我们之间的婚约吗?” 呵! 李云暮被气笑了,这是遮掩不过去,改胡搅蛮缠了。 如此看来,当日洛南笙一定在场了。 “洛南笙进了皇陵?” 洛一禾握着李云暮手一紧,“什么皇陵?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云暮手腕一转挣脱洛一禾的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起来,“看看你的手。” 纤细的手指泛白,掌心却是津津汗液。 “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洛一禾将手从李云暮手中挣脱,“天热了,我怕热,爱出汗。” “呵!” 李云暮嗤笑,“洛一禾!太子的案子还要不要再查?” 洛一禾惊得瞪圆了眼睛,凤眸中愤怒的小火苗熊熊燃烧,却又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李少卿!太子的案子与我六哥有什么关系?与我六哥的伤又有什么关系?太子去年已经死了!” “可三日前守护皇陵的护卫却死了一百人。” “那与我六哥何干?” “既然无关,我看一看洛六郎又有何妨?” 洛一禾抿紧了唇,垂下的手收拢成拳,心中一阵阵的懊悔。她原本以为灯下黑,洛南笙进了朱雀坊,就不会被人怀疑,却忘了,李云暮就不是人。 李云暮脸色黑沉沉的,眸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眼前明明已没有路,却惊慌着还想要逃的小兽。 小兽耷拉着脑袋,“伤口会感染的。” 呵! 李云暮的怒气被这垂死挣扎的话语冲散了不少,可一想到那么多护卫的残尸断臂,他心中的怒气又起,“这可不像是将军府的人会怕的。” “感染是会死人的。死,谁不怕?若能活,谁又想死?” 洛一禾的声音有些苦涩。 原本他们只是想要为太子验尸,多找到一些证据为洛家洗脱冤屈,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原本以为在这个没有摄像头,没有监控的地方,即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也不会被人找过来,没想到还有一个李云暮。 可就算找过来,这事,也不能认! 认了,洛家即刻就要死。 不认,洛家还能苟延残喘一下。 心中主意已定,洛一禾长吁了口气,抬头看向李云暮。 “所以,在我确保我哥伤口不会被感染,不会有危险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见他的。李郎君若因此不愿再查太子之案,我也没有意见。” 她盈盈冲李云暮行了一礼,“无论如何,还要谢过李少卿之前提供的消息。” 她抬头看向李云暮,勾唇轻笑,“李少卿事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了。” 她的笑容疏离、淡漠,看得李云暮心口直发紧,他恨不得一把将那疏离的笑容揉碎了,揉散了。 明明错的是她,她还有理了! 李云暮黑沉沉的面色更黑了,望向洛一禾的眸光愈发不善。 既然已经不靠他查案,洛一禾才不怕他。 “江汉!送客!” “洛!一!禾!”李云暮咬牙切齿,“此案不止大理寺在查,刑部也在查。甚至,皇后暗中也在查。刑部的人要来见洛南笙,你能拦着吗?皇后的人要来见洛南笙,你拦得住吗?” 洛一禾心头沉沉。 刑部说不定她强硬一下、使点手段还能阻拦,皇后那里,皇后怕是巴不得她与她对着干,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弄死她。 第343章 跳梁小丑,密会 第364章 跳梁小丑,密会 洛一禾叹了口气,将刚刚的事情与洛南笙说了一遍。 “估计太子的案子我们得自己查。不对不对,现在关键不是太子的案子,是皇陵死的那些护卫。李云暮能猜到你,刑部侍郎,或者皇后的人也可能找过来……” 洛一禾眼睛一亮,呼叫八卦炉。 【小八小八,你还能炼制小还丹吗?】 若是有一颗小还丹,吃完以后洛南笙身上的伤会即刻恢复,那时候就算刑部、皇后的人找来也不怕了。 【大力丸的后遗症还没过去,现在吃小还丹就像吃砒霜。】 八卦炉的话仿若一盆凉水浇向了洛一禾。 完了! 洛一禾看向洛南笙,“哥,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朋友能让你去躲一躲?” 洛南笙愣愣看着洛一禾一会懊恼一会欢喜一会沮丧,这会又让他去躲。 “为什么要躲?” “那么多人都死了,没被被查到就算了,被查到不用负责的吗?” “那是他们该死!” 洛一禾一噎,“是是是,是他们该死,可是刑部的人不会这样认为,皇后的人更不会这样认为,甚至李云暮也不会这样认为。” “李云暮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洛南笙眸中闪过一抹讥讽,“那些护卫的职责是守护皇陵,可实际上,他们却听从了宁卓的调遣,出了皇陵。” “什么意思?”洛一禾一时有些不明白。 “皇陵护卫的第一要则就是守护皇陵的安全。只要皇陵是安全的,就算有人在他们眼前杀人放火,他们也可以不睬不理。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擅自出了皇陵,而且还与宁卓勾结在一起想要活捉我。 与他们而言,无令出皇陵便是死罪!所以,就算我杀了他们,也是无罪的。” 洛一禾惊得合不拢嘴,竟然是这样的! 那她隐瞒李云暮的意义何在?她只要不说洛南笙入了皇陵就可以了啊。 啊啊啊! 洛一禾抓狂的看向洛南笙,“我怎么不知道这个?” “想想你的名声。” 原主不学无术的锅! 洛一禾长吁了口气,讪讪望着洛南笙,“你说,我现在去告诉李云暮你在皇陵边上采药晚不晚?他会不会记仇?” “采药?为什么不说我进了皇陵?”洛南笙诧异。 洛一禾瞪圆了眼睛,这能说吗?说了就是死罪! 不等她这句话喊出,洛南笙又道,“他知道我去皇陵了。皇陵的地宫图就是他让郑直给我的,他还等着我的验尸结果呢。” 洛一禾整个人都不好了,李云暮竟然知道? 竟然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估计是猜到的。我刚绕过长安城就撞见了郑直,他将地宫图给了我,什么话都没说。”洛南笙如实道。 所以,她都做了什么? 如跳梁小丑一般上下乱窜,胡说八道。 洛一禾抓狂,她在李云暮那里的好感度估计已负的没边了。 “现在怎么办?” 她巴巴望着洛南笙,洛南笙也巴巴望着她。 他倒是想去找李云暮替她解释,可他现在动不了啊。 “小娘子!” 翠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柳家六娘子求见小娘子。” “让她滚。” 她现在哪有心情见柳初月。 可她越是不见,柳初月越是挠心挠肺。 在府门口又等了半天,见洛一禾的确没有见她的意思,柳初月轻叹了口气,与守门的护卫道,“劳烦你转告阿禾,最近长安城不安稳,让她自己小心一点。” 说罢,柳初月转身上了马车,“去春风楼。” 春风楼二楼挂着冬字的雅间,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临窗而立,见柳初月从马车上下来,这才转身坐到了屏风后。 很快敲门声响起,“我是柳初月。” “进。” 房门推开,柳初月进来,看了眼美人屏风上倒映出的身影,转身关上房门,在屏风前坐下,“我刚刚去见洛一禾了,她不肯见我。” 柳初月的眉头皱了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洛一禾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好像不那么好骗了。” “也可能是你变蠢了!” 雌雄难辨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嘲讽之意毫不加掩饰。 柳初月俏脸涨红却不敢反驳,抿了抿唇道,“现在怎么办?” 屏风后的人没有回答柳初月的问题而是问道,“是你给洛星河、洛北歌解的毒?” 柳初月脸色剧变,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一切都是巧合,我不知道是你下的毒。” “若你知道了,还能活?”屏风后的人冷笑一声,声音依旧雌雄莫辨。 柳初月讪讪,“我原本是想要告洛一禾状的,都是周大夫多嘴,身上又带了解毒丸,还说要给他们调配解药。您放心,就算周大夫调配出解药,我也绝对不会给他们送去的。” “毒不是你解的?” 柳初月杏眸撑大,什么意思?洛星河、洛北歌的毒解了? 她心思打转的时候,屏风后的人又道,“等周大夫把解药调出,你就给他们送去。” “是!” 反正他们的毒已经解了,那刷好感的机会她就不能再错过了。 “查一查洛一禾是否会医术?还有洛南笙究竟去哪了?” “那个蠢货会医术?不可能!”柳初月想也不想就否定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我问过诸葛大夫了,崔文琴当时的情况让他救,他未必能救得了。那你说,是谁救了崔文琴?” “总不能是洛一禾?”柳初月不信。 “所以才让你去查。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查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屏风后的人起身。 柳初月讪讪也跟着起身,有些委屈道,“她现在总不肯见我。” “所以,你是在说自己没用?”屏风后之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柳初月小脸一白,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是说我会想到办法的,对了,她之前喜欢崔三郎。她不肯见我,总会见崔三郎的。” “滚。”一个石青色的荷包从屏风上飞了出来,落在了柳初月脚边。 柳初月弯腰捡起,捏了捏,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之前郎君说会给我一个封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第344章 你打我吧! 第365章 你打我! “洛一禾身死之日便是你受封之时。” 柳初月眸中浮出一抹喜色,“多谢郎君!初月告退!” 出了冬字号厢房,柳初月长出了口气,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眸中尽是狠戾,用一个洛一禾来换一个郡主的封号,太值了! “走,去回春堂。” 她得问一问诸葛大夫,有没有什么上好的毒药,最好是一闻便让人死翘翘的,这样放在崔三郎的香囊里,让崔三郎去见洛一禾。 若是洛一禾发现了有毒的香囊,那就说明洛一禾懂医术,如此她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若是洛一禾没有发现被毒死了,呵,那可真是太好了,她就可以直接得到一个郡主的称号,再不是柳家人人可欺的庶出小娘子。 怎么着,她都是赢得。 柳初月心情甚好的往回春堂而去,洛一禾背着荆条忐忑不安的出了朱雀坊,前往大理寺。 她得做低伏小去向李云暮赔罪。 “李少卿不在。”守门的差役直接拒绝了洛一禾的求见。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 “我可不可以进去等?”洛一禾巴巴的望着差役,差役眼神有些飘,“不能。” “不能?” 洛一禾瞪眼,“怎么着,看我今日没有带鞭子,看我与你说话客气了,你就想开染房?上次,白露带我来的时候,你可是连屁都没放一个就放行了。 告诉你,如今我可不止是洛家的小娘子,还是你们李少卿未过门的娘子,让开!” 差役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洛一禾一瞪眼,他就退到了一边,洛一禾冷哼一声,大步进了大理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厢房门口的郑直。 洛一禾瞬间有些怂了。 洛一禾,加油! 反正你在李云暮心中已经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再说点好话,再赔点笑,再被奚落几句不丢人。 洛一禾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这才走向郑直,笑的那叫一个春光灿烂,“郑郎君!您在这站着呢?累不累?用不用我给您搬个小凳子?” 郑直惊恐的望着洛一禾,心思急转,“洛小娘子,你这是……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 洛一禾心中咒骂一声,脸上笑意不减,“我这是体谅郑郎君辛苦,那个……” 她悄悄凑近郑直,“你家郎君在不在?我找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郑直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与洛一禾拉开距离,这才点头,“在里面。” “多谢郑郎君!” 洛一禾走到房门口,抬手要敲门,手都抬起来了,心中又默念,脸皮一定要厚,态度一定要诚恳,姿态一定要放到最低,马屁一定要拍好。 抬起的手落下,咚咚咚! 房中无人应声。 洛一禾扭头看了眼郑直,你家郎君真的在? 郑直点头。 洛一禾再次敲门,咚咚咚! 房中依旧无人应声。 这是知道她来了,不想见她? 洛一禾心思急转,“李少卿!安王妃吩咐了我一件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房中依旧没有声音传出。 洛一禾忍住一脚踹开房门的冲动,长吁了口气,放软了声音,“李郎君!云暮!四郎!阿暮!” 洛一禾的声音娇娇软软,一声比一声甜糯、娇软。 房中的林侍郎无声笑的直打跌,差一点滚进了长案底下。 李云暮脸色依旧难看,一双深邃的眸子黑沉沉的不知翻滚着什么,在那一声阿暮落下之后,生怕她再喊出什么惊人之语,咬牙切齿道,“进!” 房门被推开,一抹碧色的身影滑了进来,冲他嘿嘿一笑,反手关上房门,冲到他面前,迅速转身,一扯身上披着的碧色斗篷,露出背上背着的荆条。 “你打我。” 李云暮被气乐了,“你这是负荆请罪?” 洛一禾看不到李云暮的神色,却乖乖应声,“是!” “真心的?” 洛一禾重重点头,“比珍珠还真。” 李云暮起身,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一根荆条上,洛一禾只觉后背一重,心倏的提起,小脸微微有些泛白,不会真打? 李云暮缓缓将荆条抽出。 洛一禾感觉好像有一把刀在她耳边嚯嚯的磨,随时有可能给她来一下。 半晌,荆条没有落下,洛一禾额头的汗珠却滚了下来。 洛南笙这破主意行不行啊? 她极力忍着回头去看的冲动,告诫自己一定要真诚,真诚! 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暗戳戳的问八卦炉。 【小八!他在做什么?是在考虑打不打?还是在挑打哪里?你记着,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下,好让我有个准备。】 八卦炉还没有来得及给她通风报信,肩头却是一重,荆条戳在了那里。 “滚!” 洛一禾心底一凉,完了!李云暮这是真的恼了她了。 “李……” “滚就滚,凶什么凶!”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洛一禾倏的扭头望去,就见林侍郎从地上爬起,一脸戏谑的扫了一眼她,眸光落向李云暮,“你们慢慢玩!” 话音落,人像兔子一样蹿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砰!房门被摔上。 啪!荆条顺着房门滑落。 啊啊啊啊! 洛一禾的小脸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郑直竟然没有告诉他房里除了李云暮还有别人。 “后悔了?” 淬着冰的声音在洛一禾身后响起,洛一禾一个激灵,丢人已经丢成这样了,事情要是再办不成,那她可真是亏大了。 “没有!我是诚心来负荆请罪的。” 李云暮抬手缓缓又抽了一根荆条。 洛一禾的心再次提起,【小八,你一定得提醒我。】 荆条再次戳到洛一禾的背上,“错哪了?” “哪都错了。”洛一禾蔫哒哒。 “具体!” 洛一禾吞了口口水,“我不该骗你!” 戳着后背的荆条往前顶了顶。 洛一禾赶紧道,“我不该拦着你不让你去看我六哥。” “还有呢?” “我不该胡搅蛮缠!” 戳着后背的荆条再一次往前顶了顶。 还有? 洛一禾心思急转,“我不该对你恶声恶气、冷嘲热讽、没有礼貌。” “呵!” 一声冷呵从身后传来,洛一禾整个人一僵,这是没说到重点,不满意了? 【小八,我还做了什么错事?】 第345章 你要相信我 第366章 你要相信我 八卦炉晃悠着大脑袋,仔细想了又想,【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把为他解毒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怎么没有放在心上,不是差了一味药吗?】洛一禾不服。 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可是之前你告诉他洛南笙去采药了,药方还保密,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找他需要的药材吗?】 对哦。 洛一禾觉得八卦炉说的很有道理。 “李郎君你误会了,之前我说我哥去采药是骗你的,就算是采药也是采你要用的药,真的。”洛一禾又强调了一下。 “呵!” 又是一声冷喝,戳着她肩膀的荆条往回撤了撤,又戳上来,带着冰渣子的声音冷冷的拍在洛一禾身上。 “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负的什么荆,请的什么罪?” “我知道知道。” “说!” 洛一禾张了张嘴,还是不知说什么。 【小八,你再想想,我究竟错哪了?】 八卦炉背过身去,【我只是一只炉子啊!】 这么复杂的问题,它怎么知道? 感受到身后的眸光越来越灼热,似乎都能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洛一禾安慰了自己一句,脸皮要厚,然后耷拉着脑袋讷讷开口。 “我就是觉得我哪都错了,可是具体让我说,我又说不上来。李郎君能不能说一说?我保证记住,下次绝对不再犯!” 李云暮紧了紧手中的荆条,缓缓道,“你不信任我。” “我没有!”洛一禾当即反驳。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李云暮冷嗤。 “啪!” 荆条被丢在了洛一禾脚边。 洛一禾缄默着,的确她自己都不信。 在查案上,她是信任他的。 可在其余方面,她的确信不过他。 房内的气氛压抑至极,好似一点火星都能炸了。 洛一禾硬着头皮解释,“我错了!之前我是太担心我哥了,其实我是相信你的。真的。” 李云暮却好似没有听懂一般,“所以,以后也会有一日,你为了你哥在背后捅我一刀?” “当然不会!” 洛一禾回头定定望向李云暮。 就算她与他闹翻,她也绝对做不出这样没品的事情。 李云暮唇角勾起一抹凉薄,“如何证明你不会?怎样保证你不会?” “我……”可以发誓。 洛一禾将这话咽下,紧紧抿着唇。 发誓,她自己都不信。 婚约,她自己都知道她与他的婚约是假的。 洛一禾有些丧气,“我没有办法证明,也没有办法保证。但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蔫蔫的可怜模样让李云暮有些不忍,他心底叹息一声。 “洛小娘子!若你还需要我查太子的案子,请你相信我。” 洛一禾倏的抬头,眸子亮晶晶的望着李云暮,他这是还愿意帮他们查太子的案子? “我相信!相信!”她赶紧保证。 “凡事都不能隐瞒我。”李云暮又补了一句。 洛一禾正要点头,又呆住,脸上浮出一抹为难之色。乌鸡与小杏树的事怎么说? “若有些事情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不要胡编乱造。”李云暮妥协了一步。 洛一禾拼命点头。 “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不要隐瞒我。”李云暮继续,“谁知道是你们碰巧遇到麻烦,还是有人故意构陷?有些事情,只要误了时机,就会再没有扭转的可能性。” 就例如皇陵护卫。 他若不是亲自跑了一趟皇陵,又怎么会知道那些护卫是在皇陵外被杀害的,而皇陵内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下面送上来的报告,只说皇陵护卫死了百人。 洛一禾明白李云暮说的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绝不隐瞒,之后老老实实将太子验尸的结果与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云暮眸光锁着洛一禾,“那晚出现的巨蟒就是大青山的那一条,对不对?” 他这话虽是在问洛一禾,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洛一禾想要否认,张了张嘴,却又闭上。她刚刚答应他不胡说八道的。 李云暮了然,自己的猜测没错。 “它是跟着你来的?” 洛一禾迟疑了一瞬,“算、算是。” “那晚巨蟒也进了长安城?” 洛一禾点头。 “圣人口谕,让我三日之内找到巨蟒踪迹,将其斩杀!” 洛一禾惊得瞪圆了眼睛,半晌结巴道,“若、若是你没找到怎么办?” “那就是抗旨。” 抗旨是要杀头的。 洛一禾小脸惨白,她这算不算是坑了李云暮? 可让她把巨蟒交出来,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若是不交,李云暮又怎么办? 最要命的是,李云暮若真有个万一,太子的案子还指着谁来查?洛家说不好可就真的完蛋了。 “我把免死金牌送给你。” 洛一禾忍着心痛道。 李云暮眸光微动,“所以,就算我现在差人全程搜捕,也不会再找到巨蟒的踪迹?” 洛一禾点头。 它现在就是一条蚯蚓,而且还是一条受伤的蚯蚓。 小杏树泡在肉盆里,它就躺在肉盆边,两个小妖怪全都还在养伤。 “它,还会再出现吗?”李云暮又试探问了一句。 别他前脚告诉圣人巨蟒潜入深山不见踪影,后脚巨蟒又在长安冒头兴风作浪。 “应该不会了?”洛一禾也不敢将话说死了,可对上李云暮越来越凝重的眸光,她飞快又补充道,“之前它是为了救我哥,所以,除非我遇到生命危险,它应该都不会出现。” “嗯。” 洛一禾极快觑了一眼李云暮的神色,没看出什么不妥,忙低头借着宽袖的遮掩,从空间中取出免死令牌递与李云暮。 “这个给你。” “你哥不用了?” 洛一禾摇头,“我相信你一定很快能捉到杀害太子的真正凶手,就算我哥被关进大牢也关不了几日。” 免死金牌还是不要浪费好了。 李云暮迟疑了一瞬,接过免死金牌,“你们的好意我收下了。现在我能见洛南笙吗?” 有些细节问题,他得找洛南笙确认。 “可以,当然可以。”洛一禾一脸狗腿的冲李云暮做了个请的手势,一把扯掉背上剩下的两根荆条,讪笑着拿起自己的斗篷披上,引着李云暮就往朱雀坊去。 到了他们住的院子,还未下马车,便看到院门口站着两个人。 第346章 当她是傻子吧! 第367章 当她是傻子! 一男一女。 女的自然是锲而不舍的柳初月,男的却是一个身着品竹色圆领袍的郎君。 小郎君正巧转身,将正脸对上了马车,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书卷气十足。 洛一禾一下就认出了这人是谁,忽然觉得有些牙疼。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崔文琴的兄长催家三郎崔子恒,更是她以前心心念念要嫁的如意郎君。 可惜,崔三郎对她避如蛇蝎。 而她,一见到崔三郎就如狗儿见到了肉骨头,那是一定要冲上去的。但凡有别的小娘子靠近崔三郎,那就是踩了她的尾巴,她能嗷嗷叫着没完没了的找人麻烦。 “别忘了,你已有婚约。” 见洛一禾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崔三郎,李云暮凉凉提醒。 洛一禾一个激灵回神。 “我当然记得。那都是年少轻狂。自从在龙口山我死了一回之后,以前种种与我都是过眼云烟。我现在最喜欢的人是你,一心想要嫁的人也是你。” 她可不能让这尊大佛误会了她。 “油嘴滑舌。” 洛一禾的话,李云暮不信。 但虽然不信,他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好了。 见他眸光变暖,洛一禾悬着的心落下,决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李云暮看,她对崔子恒这种小白脸是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猫腰一跳下马车,柳初月便笑着迎了上来。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这是去哪了?前几日有人在长安看到了一条比房子还高的大蛇,现在那蛇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你以后出门可千万小心一点。” 洛一禾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看向崔子恒。 柳初月抿唇轻笑,“我去探望文琴表姐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子恒表哥,他听说你回来了,便求我带他来看看你。” 说着,她凑近洛一禾小声道,“妹妹还不知道?你不在长安城的这段日子,子恒表哥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 见洛一禾狐疑看向自己,柳初月神秘一笑。 “估计是妹妹不在他身边了,他忽然发现了妹妹的好。不过这也说明,他一直都是喜欢妹妹的,只是刚开始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你若不信,去问他啊?” 这还用问? 崔子恒这会虽然冲她扯着唇角笑,但那笑容僵硬的就好似被冻住了一般,更别提他眸子中遮掩不住的厌恶。 这叫喜欢她? 当她是傻子! 【你可不一直是傻子。】八卦炉幸灾乐祸的提醒。 洛一禾暗暗磨了磨牙,看向崔子恒,直愣愣的就问,“柳初月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柳初月一僵。 崔子恒诧异看向柳初月,见她眸中露出哀求之色,心中微微叹息,这才看向洛一禾,“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哥。” 这是避而不答?想得美! 洛一禾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你不是自诩麒麟才子吗?我这么通俗易懂的话你都听不懂吗?柳初月说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崔子恒再次看向柳初月,柳初月眸中的哀求之色更重,重的眼圈都压红了。 “是真的。”崔子恒违心道。 柳初月感激的看了眼崔子恒,扭头与洛一禾道,“妹妹你听到了?子恒表哥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请他进去坐坐?” 洛一禾好似没有听到柳初月的话,只望着崔子恒再次确认道,“真的?” “真的。” 洛一禾勾唇轻笑,“真的假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这不是你曾经与我说的话吗?还你。” 崔子恒僵住,脸色有些难看。 该死的! 柳初月暗骂一声,扯了扯洛一禾的衣袖,“妹妹你别这样说。子恒表哥已经知道错了,他现在只想弥补你,只想对你好,是?子恒表哥。” 崔子恒抿着唇,缓缓点了点头。 “晚了!” 洛一禾一脸不解的看向柳初月,“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忘了?前几日你刚去安王府替我和李少卿做了媒,你哭哭啼啼半天哄得安王妃答应了我与李少卿的婚事,怎么转天又把崔三郎找来了? 你是想要李少卿去找崔三郎的麻烦?崔三郎哪里得罪你了?就算他哪里得罪你,你也要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啊。你这样可太不厚道了。” 柳初月惊得目瞪口呆。 洛一禾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她不应该一见到崔三郎就忘记一切,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吗? 崔子恒更是瞠目结舌,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洛一禾扭脸刷的一下掀开马车车帘,冲里面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四郎!人家都当着你的面挖你的墙角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李云暮唇角挽起一抹不宜察觉的笑意,脸色却是黑沉沉的下了马车,锐利的眸光射向崔子恒,崔子恒后退一步,心慌慌。 “你喜欢洛小娘子?” “不喜欢。”崔子恒想也不想道。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洛一禾的声音冷了下来。 崔子恒张了张嘴,说不上话来。 他刚刚的确是骗了洛一禾。 洛一禾笑眯眯的看向柳初月,“六姐姐?” 柳初月心中悔的肠子都打了结,她太着急了。 她不该让崔三郎直接过来,而是应该先安排一场偶遇,看一看洛一禾对崔三郎的态度。 可洛一禾这也太善变了! 半年前,她还心心念念嫁给崔三郎,这会就对李云暮死心塌地了? “我、我也不知道。” 柳初月很想将锅扣在崔子恒身上,可崔子恒就在跟前,她若是太过分,他一定会辩解的。 “我就是看妹妹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才央了子恒表哥来哄妹妹开心。” “啧!” 洛一禾转眸似笑非笑看向崔子恒,“没看出来啊,你这么听柳初月的话。你是喜欢她?” 崔子恒倏的红了脸。 柳初月极快瞥向崔子恒,微微放心。 他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以前,她是怕洛一禾,所以不敢坦然接受他的喜欢,只每次见面的时候委委屈屈看他一眼,可现在,她马上都要是郡主了,崔子恒是配不上她的。 不过,让他替自己背锅还是可以的。 第347章 读心术失灵了 第368章 读心术失灵了 柳初月眸光微转,楚楚可怜的看了眼崔子恒,又看向洛一禾,“对不起,都是我自作主张,不关子恒表哥的事,你们放过子恒表哥。” 说着,她扭脸看向崔子恒,冲他使眼色,子恒表哥,你快走! 崔子恒心中刚刚升起的狐疑烟消云散,更有一股豪情从心口涌起,他怎么能让柳初月来保护他?他应该保护柳初月的。 “这不关初月的事,是我想要看洛一禾的笑话。所以让初月带我过来的。” 崔子恒看向洛一禾,“曾经,你让我出了那么多丑,如今,我也想让你出丑。” “子恒表哥!你别说了!”柳初月泪眼盈盈打断崔子恒的话。 好一出年度大戏。 洛一禾抬手为两人“啪!啪!”鼓掌,“看你们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我都不忍心做恶人了。不如,我成全你们?” 她转眸看向李云暮,“李少卿,你觉得如何?” 李云暮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他看了眼郑直,郑直快步上前,一手劈晕崔子恒,一手劈晕柳初月,之后将两人面对面的捆在了一起,然后看向一旁看戏的自家郎君还有洛小娘子。 “把他们送去哪?催家还是柳家?” “送去柳家。我一直说去看我外祖母一直的没有去,就先给她送份大礼。” 说罢,她也不管郑直是如何将人送去,领着李云暮往院中去。 洛南笙早就知道李云暮到来的消息,已经靠着锦垫坐起。 “洛郎君若是身子不适,可以躺下说话。” 李云暮说着扣上了洛南笙脉息。 洛南笙诧异看向扣着自己脉息的手,“李少卿会医术?” “不会。太子的棺椁你盖好了吗?” “李少卿放心!已经恢复原样。” 李云暮面不改色的顺势将洛南笙的手塞到了被下,可心中却不若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他竟然听不到洛南笙的心声。 李云暮不由又看了眼洛一禾,他也听不到洛一禾的心声。 难道洛家有什么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心中百转千回,脸上却是看不出一丝端倪,出口问询的话语也是井井有条。 确认完细节,他便离开了朱雀坊,直奔大理寺牢房。 “李少卿!” 洛大郎、洛四郎诧异看着突然出现在牢房里的意外来客。 李云暮没有说话,直接扣上了洛大郎的脉息。 洛四郎想要推开李云暮被洛大郎横了一眼,又退到一旁,不满的嘀咕,“李少卿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李云暮没有回答洛四郎的问题,定定望着洛大郎,“春福当日来的情景,你可能想起来?” 【当然。春福是午后过来的,他在牢外跪下与他们行礼,洛四郎去扶他,他没有起来,说是代柳老夫人与他们道歉。 他又挣扎过去,扶他,他才起身。之后便说了等洛一禾到长安不能住进柳府的事情,还一再让他放心,说他们在朱雀坊已经准备好了房子,也安排了妥帖的人过去服侍。】 将当日所有的细节都过了一遍,洛大郎才开口,“当然,他是午后……” 李云暮的手收了回去。 虽已知道事情经过,他却还是耐心的听洛大郎又讲了一遍,转身将手落在了洛四郎肩头,“你可有什么补充?” 【李云暮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春福?】 “没有。” 李云暮起身,将手负在身后,“以后无论谁来,不要轻易再与他们有肢体接触。” 他转身离去,心中却起了涟漪。 洛大郎、洛四郎的心声他可以听到,洛一禾和洛六郎的为什么听不到?他们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被惦记的洛一禾、洛南笙正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一堆金光闪闪的元宝、葫芦、弹珠,还有银质的碗筷、酒壶、碎金块、碎银块…… 然后两人齐刷刷将目光转向同样亮闪闪的两颗小光头,“你们这是去哪打劫了?” 洛南笙脸色不大好看。 “不是打劫,是卖药卖的。”清风撅着小嘴不高兴。 清月也是不解的望着洛一禾,“阿禾姐姐,你不是说卖的越多越好吗?” 是,这话她是说过,可这多的有点出乎意料了。 “你们卖给谁了?”洛一禾有些好奇。 “一个小孩。”清风道。 清月补充,“和我们差不多高,他说他阿耶身体不好,他很忧心。” 两个小光头齐刷刷点头。 洛一禾叫来梅风,这才知道了后面的事情。 两个小包子告诉他们偶遇的小包子,阿禾姐姐的养身丸卖不出去,他们也很忧心。 然后三个人就坐在墙角下叹气。 你一声,我一声,叹了有足足半个时辰。 小孩才想起来问两个小包子,养身丸是什么东西? 两个小包子你一言我一语将养身丸的作用说了一遍。 小孩便决定买下养身丸,这样他们三个人的麻烦就一下都解决了。 小孩就问两个小包子要卖多少钱? 两人老实的说越多越好。 然后,就有了眼前这金光闪闪的一堆。 “阿禾姐姐,他说了,若是你的养身丸好用,以后他都买,他还有很多很多钱。”清风想起重要的一点。 清月点头,“阿禾姐姐,你什么时候再做养身丸?” “过几日。” 等到确认没有人来找麻烦之后再说。 洛一禾忐忑入睡,第二日一早正闭着眼睛梳洗,吴婉秋风风火火的就冲了进来,“小娘子!您快去看看!” “找麻烦的来了?” 吴婉秋点头,“柳家四娘子带着好几个婆子来了,说是请小娘子即刻去柳府。” 我去! 两个小家伙这是将养身丸卖去了柳家。 “小娘子?”见洛一禾不说话,吴婉秋又催了一句。 “不着急,我外祖家,着什么急。” 洛一禾慢悠悠的用了早膳,又去瞧了洛南笙,这才往府门口而去。 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的柳初漓鼻子都快气歪了。 柳初月还说洛一禾变了。 这哪变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表妹迟迟不肯出来,莫不是做贼心虚?”柳初漓冷冷看向姗姗来迟的洛一禾。 第348章 柳家人 第369章 柳家人 洛一禾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表姐的意思是说,一听到你来了,我就要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出来迎接你?这是柳家的新规矩?” 柳初漓的小脸瞬间涨红。 洛一禾扭头看向翠羽,眸光停在她手中提着的包裹上,“把我的东西收好了。你不必和我去了。 原本她还想将这些东西还给柳家,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小娘子?”翠羽有些担心。 “放心。”洛一禾似笑非笑看向柳初漓,“毕竟是我表姐,又去的是我外祖家,我还能被人欺负去了不成?是,表姐?” 柳初漓小脸紧绷,“谁会欺负你?” “小娘子小娘子!” 就在此时,一名梳着双环髻,身着碧色锦裙的小丫头从柳家婆子中挤了过来,“婢子和你一起去。” 她压低声音道,“是李郎君让婢子来的。婢子流苏。” 这是要跟她去柳府查春福? “好。你跟我一起去。” 柳府静安堂。 一位身棕褐色梅纹襦裙、满头银发的老夫人端坐在榻上,银发抿的一丝不乱,额头戴着一块翡翠抹额,手中攥着一串佛珠。 此刻,小檀木雕刻的佛珠在她手中快速的转动着。 她身旁站着的吊梢眉、细长眼的柳二夫人见她心焦,叹了口气出声安慰道,“母亲不必着急,有太医和周大夫在,六姑娘、表公子不会有事的。” 柳老夫人无意识的点点头,手中的佛珠却依旧转的飞快。 柳初月如何她不担心,可崔子恒不能出事。 她的两个侄子没出息,三个侄孙里就崔子恒最厉害。崔家能否延续以前的辉煌全要看崔子恒的。 若是崔子恒有个三长两短,崔家就完了。 “祖母!阿娘!初月醒了!” 柳家五娘子柳初霜快步进来回禀,柳老夫人倏的起身,“子恒呢?” 柳初霜面露难色,“太医说,子恒表哥中毒比较深,还要一会才能醒来。” “初月能醒,子恒肯定也没问题,母亲安心。” 柳二夫人上前扶住柳老夫人,让她坐下,“咱们只知道初月和子恒去看那个惹祸精了,可是谁给他们下的毒,又是谁把他们绑起来的咱们不清楚,当务之急是问清楚发生了何事?” “对对,”柳老夫人瞬间有了主心骨,“请六姑娘进来。” 柳初霜转身出去,很快扶着柳初月进来。 柳初月惨白着小脸直接跪在了柳老夫人面前,“祖母!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子恒表哥。对不起!” 说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起来。 一见柳初月这小家子气的做派,二夫人便皱了眉头,“六姑娘!没有人怪你,你这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什么意思?快收起你那猫尿,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初月哭声一顿,当下将她去探望崔文琴偶遇崔子恒,又一起去看洛一禾的那一套说法拿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阿禾看到子恒表哥会开心,谁知道她忽然转了性子,说子恒表哥曾经对她爱搭不理,她现在就要子恒表哥高攀不起。 还撺掇着李少卿对子恒表哥出手,我正要劝阻,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刚才了。” 柳初霜冷笑一声,“阿禾阿禾!到现在了,你脑子里还只有那个惹祸精。六妹妹,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洛家已经完了!你的阿禾也完了!你还上赶着讨好她?简直是蠢的无可救药。” “五姑娘!” 柳老夫人深深看了眼柳初霜。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何必要宣之于口?落了下乘。 柳初霜恭敬的低下头。 柳老夫人眸光转向柳初月,“毒呢?谁给你们下的毒?” 柳初月小脸又白了一分。 毒是她找诸葛大夫要的,叫闻香草,就放在崔子恒随身佩戴的香囊中。 事先,她自己和崔子恒都是吃了解药的,两个时辰之内都不会受闻香草的影响。 按她的计划,两个时辰的时间足以毒死洛一禾,或者试探出她是否会医术。 可谁料洛一禾竟然对崔子恒没有感情了,还让人将她与崔子恒绑在一起丢在了柳家的后门处。 两个时辰过了之后,他们自然就中了闻香草的毒。 可这事,她怎么敢和柳老夫人说? 她只能摇头,拼命摇头。 “六姑娘!”二夫人的神色冷了下来,“子恒现在都这种情况了,你还要包庇那个惹祸精吗?别忘了,你姓柳,不姓洛。” 柳初月瑟缩了一下,“二伯母!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她脸上浮出犹豫之色。 “不过什么?”二夫人催道,“还不快说!” “文琴表姐可能会知道这件事。”见二夫人与柳老夫人脸上都露出愕然之色,柳初月忙将回春堂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崔妈妈一向稳重,若当时文琴表姐的情况是掐一掐人中就能醒来,她也不会那般惊慌失措。所以,我怀疑阿禾可能会医术。若是她会医术,那……” 柳初月低下了头,未尽之意几人都明白。 若是洛一禾会医术,那给人下毒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柳老夫人气的面色铁青,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洛家人入狱,洛府被封,人人对洛家避之不及,我顾念着她是我外孙女,为她安排住处,安排人伺候,一番忙碌,竟然招来一头中山狼!” “母亲息怒!”二夫人轻轻抚着柳老夫人的背为她顺气,“事情或许也未必是那惹祸精做的。” 柳老夫人冷笑,“你也不必劝我,若她真是个好的,你也不会一口一个惹祸精了。” 二夫人面色微赧,“我这只是提醒自己,对她警醒一二,免得连累柳家。”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柳老夫人赞许的看了眼二夫人,正欲再说什么,卢妈妈进来通禀道,“老夫人!四姑娘把表姑娘带来了。” “让她进来!” 柳老夫人看向门口,就见身着一袭男子样式红色圆领袍的女子缓步进来,明眸皓齿、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柳老夫人有一瞬间的晃神。 曾经的洛一禾是飞扬跋扈,如今的却是鲜衣怒马,就若那蒙尘的明珠被拂去了灰尘,风骨乍现。 第349章 好一头中山狼! 第370章 好一头中山狼! “见过外祖母!见过舅母!见过五姐姐!六姐姐!” 洛一禾笑吟吟的冲几人行礼,之后站定看向柳老夫人,神态恭敬又疏离。 “原本一回到长安就该来看外祖母的,可惜我六哥受了伤,我不得不照顾他,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还请外祖母见谅。” 柳老夫人张了张嘴,训斥的话还是未说出口,干巴巴道,“不碍事。你心里记挂着外祖母就好。” “自然是记挂的。” 洛一禾瞟向地上跪着的柳初月,“六姐姐没有替我转告祖母吗?” 她跟着柳初漓来的时候,还以为柳家是因为养身丸找她的麻烦,可在看到偏房中的崔子恒时,她就隐隐意识到,柳家找她来,大概是因为她将柳初月、崔子恒打包捆在了一起。 柳初月瑟缩了一下,心中将洛一禾骂得是狗血淋头,唇却紧紧抿着,不说洛一禾一个字的坏话。 不然,她的人设就要崩了。 二夫人看不上柳初月这畏缩的模样,冷哼一声吸引了洛一禾的注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阿禾,舅母问你,你觉得子恒怎么样?”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是还有人叫他小孟嘉吗?”洛一禾淡淡道。 就是这毫不在乎的表情,让二夫人与柳老夫人心头俱是一跳,两人互视一眼,对刚刚柳初月的话瞬间信了个十成十。 洛一禾因爱生恨,对崔子恒下毒手了。 “跪下!”柳老夫人攥紧了手中佛珠。 洛一禾柳眉微挑,什么情况?她夸崔子恒还夸出问题来了? “不知我犯了何错,外祖母要让我跪下?” “犯错?你是犯了罪!”二夫人没好气道,“还不快跪下!” 跪? 洛一禾就呵呵了。 她对李云暮低眉顺耳,服服帖帖,那是因为她有求与李云暮。就算这样,若是李云暮忽然让她跪下,说不定她也会跟他翻脸。 更何况是让她警惕、怀疑的柳家。让她跪她就跪,她不要面子的吗? “舅母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洛一禾唇角弯起一抹讥讽,似笑非笑看向二夫人,“舅母说我犯了罪,不知我犯了何罪?我竟不知南景律法中哪一条写着,帮有情人终成眷属是错的。” 二夫人、柳老夫人惊诧的望着眼前少女,洛一禾果然变了。 若以往,洛一禾不是不情不愿的跪下,就是跳脚要去找她阿耶、阿娘来评评理。 可现在竟然能不卑不亢的反驳、辩解了。 但越是如此,柳老夫人越是生气。 这说明什么? 说明洛一禾给崔子恒下毒是处心积虑的,是深谋远虑的,是殚精竭虑的。 她就是见洛家倒霉了,他们柳家没有陪着洛家一起倒霉,所以就恨上了柳家,恨上了崔家。 好一头中山狼! 柳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母亲息怒!”二夫人为柳老夫人顺着气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做人要有良心的。如今谁见了洛家不避如蛇蝎?是柳家不顾流言,给你准备宅子,给你安排人手,你就是这样报答柳家,报答你外祖母的?” “无论是柳家还是外祖母的恩情我都记着呢。但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柳家对我有恩情,我便要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洛一禾不紧不慢的反驳。 “你何时学的这般牙尖嘴利了?”柳家老夫人终于缓过气来,也不跟洛一禾废话,看向卢妈妈,“让她跪下。” 卢妈妈招呼了两个婆子上前。 竟然要用强? 洛一禾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小杏树、巨蟒一个还在肉盆里,一个还在肉盆边上养伤,她可是一个帮手都没有啊。 可即便如此,想要她束手就擒,没门。 她捏了捏手指,正准备挥拳揍人,一直跟着她的流苏伸手、抬腿,砰砰砰几声,卢妈妈连着另外两个婆子便蹬蹬蹬向后退去,然后砰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厉害啊! 洛一禾的眸子亮了。 “小娘子放心,有婢子在,绝不让人欺负了你去。”流苏脆生生道。 “大胆!放肆!” 柳老夫人气的一个倒仰,小小丫鬟在她面前竟然敢这般猖狂? “来人!来人!” 有小厮冲了进来,柳老夫人还未开口,小厮已抢先道,“老夫人,表公子醒了。” 柳老夫人倏的起身,再顾不上洛一禾,扶着二夫人就往外去。 洛一禾瞥了眼地上还跪着的柳初月,转身跟了出去。 “子恒!我的子恒!” 柳老夫人几乎是扑倒在崔子恒身上,崔子恒低声说了什么,洛一禾没有听清,就见柳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道,“没事就好。” 说罢,她又看向一旁太医与周大夫,“子恒身上的毒确定都解了?这毒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老夫人放心,这毒虽然霸道,但只要掐断了源头就无大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崔郎君还是再喝上几日清毒的汤药,之后再进补上半月。”太医谨慎道。 “那就劳烦白太医了。” “老夫人客气。”白太医很快开了清毒的药方出来,给周大夫看了一眼之后交给柳家人,让他们去为崔子恒抓药。 “白太医!” 眼看白太医要走,洛一禾赶紧叫住他,“不知崔郎君中了何毒?” 白太医看向柳老夫人,见她没有阻拦之意,这才与洛一禾道,“崔郎君中了闻香草之毒。” 闻香草? 这玩意虽然毒性不小,但却不像是翠雀沾染上就中毒,而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在何处发现的闻香草?” 洛一禾有些不解。 “崔郎君的香囊里。”丢下这句话,白太医冲柳老夫人又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洛一禾猛然间回过神来,二夫人说她犯罪不是说她打包捆了柳初月、崔子恒,而是说的这闻香草。 她看向崔子恒,“崔子恒!你脑袋里不会装的都是水?用什么装香囊不好,用闻香草装,真是活腻了。” “放肆!怎么和你表哥说话呢?”柳老夫人不满的瞪向洛一禾。 “用嘴说。” 洛一禾毫不客气的怼了柳老夫人一句,“你们刚才对我要打要杀的,不会以为闻香草是我放的?” 第350章 美人计 第372章 美人计 “去安王府?” 洛一禾犹豫了。 “不是安王府,是平康坊的宅子。离皇宫只隔着一道街,离东市也只隔着一道街,安全又方便。而且宅子里就婢子和小安子两个人。小娘子尽可放心。” “李少卿呢?” “李少卿不住在那里,他住布政坊。”流苏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低声与洛一禾道,“小娘子,柳家的人在后面跟着呢。” 这是怕她不搬? 洛一禾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她宁愿欠李云暮的人情,也不愿欠柳家的人情,免得以后太子的案子真的牵扯出柳家,这人情剪不断理还乱。 “跟着,也省的我再差人给柳老夫人传话。” 柳家的下人尽职尽责的盯着洛一禾带着洛南笙搬出了朱雀坊的宅子,然后一人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打探他们去何处落脚,一人赶回了柳家去向柳老夫人汇报。 柳老夫人盯着崔子恒喝了解毒的汤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心弦一松,人就觉得疲惫不堪,没了精气神。 “母亲!我扶您休息一会。”柳二夫人察言观色道。 柳老夫人点头,叮嘱崔子恒也好好休息,这才扶着二夫人离去。 见她们离去,柳初月泫然欲泣的上前,“子恒表哥,对不起!” “不怪你,你也不知道洛一禾会做这样的事情。”崔子恒见不得柳初月这委屈模样,反而宽慰她道,“经过这一遭,你也算是清楚她是什么人了,以后离她远点。” 柳初月的眼泪无声滚落,腿一软冲着崔子恒就跪了下来,“子恒表哥,对不起。” 她俯下身子,犹如清雨梨花,低下柔枝,无限凄婉。 崔子恒心口一缩,忙不迭起身,赤脚冲到柳初月身前,弯腰去扶她,“初月,你不要这样。” “表哥!”柳初月抬头,小脸上满是泪痕,“闻香草是我向诸葛大夫买的,是我放到你香囊里的。” 崔子恒呆住。 “表哥!阿禾一直对我很好,我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她,可唯有一样,我不愿意给她,那就是你啊!每次她追在你身后跑,每次她与你纠缠不清,我都好想把她打一顿。 前两日,她说她喜欢上李少卿了。我不信。可我心里又盼着如此。只有她不喜欢你,我才敢偷偷喜欢你。两日的时间,我度日如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我骗你去见她。我偷偷在你的香囊里放了闻香草。我给你吃过解药的。我没想到阿禾竟然会把我们打晕,把我们……对不起……” 柳初月泣不成声,崔子恒被她哭的心也碎了,“初月,别哭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子恒表哥。” 柳初月趁着崔子恒的力道起身,投入他的怀中。 崔子恒身子一僵,缓缓抬起手臂,将她搂入怀中,“月儿,你太傻了。你不用做这些的,你只要和我说就好。” “对不起!” “我不许你再说对不起。”崔子恒紧了紧自己的手臂。 柳初月从崔子恒怀中挣出,泪眼汪汪的望着他,“让我好好看看你,一会卢妈妈回来,我的好日子就结束了,或许以后我再没有机会见表哥了。” “不会的。” “你别宽慰我了,我知道,祖母不会原谅我的。”柳初月轻吁了口气,“能和表哥说出心里话,就算死,我也瞑目了。” “不许胡说!” 崔子恒放开柳初月,“我这就去找姑奶奶,我告诉她,是我找诸葛大夫买的闻香草。” “诸葛大夫不会骗人的。”柳初月急急道。 “那我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月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子恒表哥,你真好。” 崔子恒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大步往柳老夫人所住的暖阁而去,将刚刚睡着的柳老夫人叫起,替柳初月背下了罪名。 “对不起,姑奶恒让你失望了。”崔子恒低着头道。 柳老夫人望着自己乖巧的侄孙,非但没有丝毫怪罪之意,反而愈发怜惜。 “你起来,这不怪你,都是洛一禾不知廉耻,若不是她将你缠的太过分,你怎么可能会想出如此办法?” 崔子恒轻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这一次是我对不起洛表妹。” 柳老夫人被这句话勾起了一丝愧疚,愧疚还未凝集,她便又想到洛一禾牙尖嘴利的嚣张模样,愧疚当下烟消云散。 “子恒,你要记住,成大事的人,切不可妇人之仁。” 崔子恒应是,正要再说什么,去回春堂找诸葛大夫打探闻香草消息的卢妈妈已经回来了。 不待她开口,柳老夫人已经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了,事情她都知道。 崔子恒彻底放下心来告退,卢妈妈才又开口道,“老夫人,春福刚刚从崔府回来。他问过文琴表姑娘。表姑娘说她当日晕倒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伺候她的红笺当日也哭晕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洛小娘子站在表姑娘身边。至于洛小娘子是掐的人中,还是做了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柳老夫人微微颔首,“文琴现在怎么样?” “表姑娘已经恢复容貌了。” “老夫人!”跟踪洛一禾的下人就在此时回来,在门外探了个头,见卢妈妈摆手这才进来。 “洛小娘子已经搬出了朱雀坊,小的跟了一路,发现他们搬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卢妈妈惊得瞪圆了眼睛。 朱雀坊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却在城边上,算是长安城宅子最便宜的地方。 与之相反的就是平康坊、布政坊,离皇宫最近。 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关键问题是,就算你有钱,你在平康坊也买不到宅子。 因为那里的宅子不是世代簪缨之家的祖宅,就是犯了事以后宅子被收走,之后再由圣人赏赐下来。 别说寻常人,就算是小官小吏想在那买宅子,那也只能是想。 柳老夫人迅速扒拉了一下与洛家、柳家交好的人家,发现没有住在平康坊的。 “不会是看错了?” 小厮头摇得像拨浪鼓,“没看错,那宅子上虽然没有挂匾额,但却是一个三进的大宅子,小的亲眼看着洛小娘子的马车进去的。这会消息在长安城都传遍了。” 卢妈妈有些不安的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要不要老奴去探望一下表姑娘?” 第351章 宅子、口谕和人 第373章 宅子、口谕和人 柳老夫人不满的瞪了眼卢妈妈,“不必!” 她一个小辈,不说来禀明她这个外祖母搬去了何处,还要她差人去探望,给她脸了。 柳老夫人不想去平康坊,可得到消息的安王妃想去啊,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想去。 一大早,精心装扮的安王妃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到了平康坊。 一下马车安王妃就认出了这宅子的来历。 “这不是绥阳郡主的宅子吗?洛一禾怎么搬进去了?” “娘娘!”白露瞥了眼左右,小声提醒安王妃,“已经没有绥阳郡主了。” 对,绥阳郡主犯事已经被贬了,郡主府自然也就收回了,可为什么洛一禾能住进去? 安王妃不明白,也懒得想,直接往府中闯。 一把拂尘直接就挡在安王妃身前。 “大胆!” 白露变了脸,柳眉倒竖瞪向拦路的圆脸小内侍,“还不快滚开,连安王妃都敢拦,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内侍一动不动,圆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姑娘误会了,杂家不是拦着安王妃,是在救安王妃。圣人口谕,无论何人,没有经过主人允许,不得硬闯,不得仗势欺人,不得死皮赖脸硬要进这宅子,否则,杀无赦!” 安王妃变了脸色,白露瞬间色厉内荏,“你知不知道,假传圣喻,是要杀头的?” “杂家知道。” 安王分忍住心头怒气,“那这宅子的主人是谁?洛一禾?” 圆脸内侍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无可奉告。” 安王妃气的一个倒仰,“你叫什么名字?” “小安子。” “小安子!你即刻去告诉这宅子的主人,安王妃来访!” “不必了。主人说了,不许安王妃踏入宅子一步。”小安子终于舍得给安王妃一个表情了,他呲了呲牙,“所以,安王妃还请即刻离开。” “你大胆!” 小安子利索的摸向脖子,从衣领里扯出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一个哨子。 大有安王妃与白露再废话一句,他就吹哨叫人,治安王妃一个抗旨之罪。 “混账东西!” 安王妃气的摔手而去。 “王妃,现在怎么办?”白露快步跟上,“您要去找圣人问问情况吗?” “问!当然要问!” 她想要问问圣人是不是糊涂了,竟然会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口谕,“王爷呢?又去长乐坊了?” 白露点头。 安王妃当即冲去长乐房逮了安王,一番寻死觅活,安王头皮发麻、晕晕乎乎的就进了宫,去了御书房。 “阿兄!那口谕真是你下的?” 安王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明宗。 明宗面色微赧,他也是被迫的好? 谁让那混账小子什么都不要,就提了那么几个要求。 他要一座府邸,他手里正好有收回来的绥阳郡主的府邸,自然将这个给他了。 他要一道口谕,他也同意了。 既然都同意了,他也不介意一字不差的照着那混账小子的意思传达。 他还要一名内侍,他就给他挑了武功高强又老实的小安子。 他还要一名宫婢,他就给他挑了武功好,口齿还伶俐的流苏。 “咳!”明宗将自己的腹诽按下,抬了抬眼皮看向安王,“有问题吗?你看上那宅子了?” “没有。”安王摇头否认,“就是静香想去被拦住了,她也不是外人,阿兄就不能改一改口谕,给静香破个例?” “呵!”明宗冷笑,“妨的就是她。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下那一道口谕,还不是……他要求的?” 安王讪讪,与明宗扯了几句没营养的话,狼狈退下。 “你说安王妃有什么好?偏偏把安王迷得找不到自己是谁。一个个的不省心。”明宗抱怨着,拿起一个白瓷小瓶。 严公公十分有眼色的送上一杯白水,伺候着明宗将药丸服下。 明宗闭着眼睛发出舒服的长叹,“小九孝敬的药不错。一个个的,要是有小九这么有孝心就好了。” 严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圣人的这话,他若是接口,那就是一个死。 “圣人!李少卿求见。” 小内侍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明宗倏的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看向严公公,“老规矩。” 严公公默默招呼内侍退了出去,看着李云暮进去,为两人关上殿门。 都不等李云暮行礼,明宗便让他去一边站着了。 “多谢圣人!” 李云暮道谢,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巨蟒潜入深山,无法抓捕,还请圣人恕罪!” 明宗白了李云暮一眼,想到他看不到,又冷哼一声,“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让你去杀巨蟒吗?我是问你皇陵究竟出了什么事?” “皇陵没有出事,只是有人进去了一趟。” “谁这么大的胆子?” “洛南笙。” 明宗蹙眉,“就是那个整日流连花街柳巷,整日斗鸡走狗的洛家六郎?” 李云暮默了一瞬,还是决定为洛南笙说句好话,“耳听为虚。洛家小娘子的名声也不好听。她不是还弄了活字印刷?” 是啊,他差点都忘了活字印刷就是洛一禾和洛南笙弄的,还有零陵郡的几个案子,洛南笙也有帮忙。 这可真是虎父无犬子,洛衍的这几个儿郎,个个了不起。 “洛南笙为何去皇陵?” “在梅里太傅府上的时候,洛家就一直喊冤,说太子殿下的死与他们无关。我心中便动了重查太子殿下之案的念头。正巧洛南笙对验尸很有一套,我就让他去皇陵看一看太子殿下的尸骸。” “李云暮!” 明宗愤而起身,抓起长案上的奏折便向李云暮砸去,“你好大的狗胆!那是朕的皇儿,是朕的太子!你竟然敢惊扰他的安宁,让他死不瞑目,你,你……” 李云暮不躲不闪,任奏折砸在肩上,缓缓跪下,“圣人息怒!” 这下,明宗是真的跳了起来,“别跪!你个混账小子!快起来!” 李云暮跪了一半的身子一顿,缓缓又站直了,唇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圣人,我以为若是找不出真正的凶手,太子殿下才会死不瞑目。” 第352章 自己惯的 第374章 自己惯的 明宗望着眼前身姿挺拔如竹如松的男子,恨得是牙根痒痒。 他真的很想揍他一顿,可他下不了手。 他想要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可他又怕他跪。 他不满的瞪着李云暮,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这个混账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敢这么大胆妄为? 自己惯的! 明宗强行安慰了自己,咬着后槽牙问,“那查出来什么没有?” “凶手用的是羊角匕,匕首宽三寸,长十寸。凶手身高五尺四寸或者五尺五寸。” “这都是洛六郎查出来的?”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是!” 明宗静默了,片刻还是悻悻道,“就算如此,那也不能为此杀了那么多的皇陵护卫,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 “那些护卫该死!”李云暮言简意赅,“洛南笙在皇陵一进一出,没有任何人发现。 都离开皇陵了,才被守在那里的宁卓堵住,之后宁卓传信给黄金虎,他带着皇陵护卫赶来与宁卓带的人前后夹击洛南笙。” “宁卓?就是皇后想要护着的那个宁家?”明宗眸光微深。 “对!皇后一直派人跟着宁家的囚车,后来见洛南笙离开队伍,又派人跟上了洛南笙,见他进了皇陵才传信给皇后,皇后又让紫鸢通知了宁卓去杀洛南笙。” 李云暮声音冷了下来,“就现在,宁家的人还在暗中跟着洛一禾。” “皇后娘娘!”严公公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圣人与李少卿有要事商议,您还是等上一等。” “等?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圣人的意思?”皇后讥讽的声音响起。 明宗眸中明显闪过一抹不悦,“你先回去。” “臣告退!” 李云暮弯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放回长案,这才退了出去,“见过皇后娘娘。” 严公公趁机进来通禀,“圣人,皇后娘娘给您送汤来了。” “她自己?” 严公公一时没有明白明宗的意思愣住,明宗不耐又补了一句,“身边跟了谁?” “紫鸢姑娘。” “让紫鸢带着汤进来,让皇后回去歇着。” “是!” 严公公应声退了出去,将明宗的意思转达给皇后,皇后虽心中不满,却也只能遵旨,冲紫鸢使了个眼色,让她提着食盒进去。 皇后回了自己的未央宫,一直等到夜色深深又等到天光大亮才等到紫鸢回来。 她身上穿着的宫装已不是昨日的那一件,发髻没有变,可上面簪着的珠花却变了,脸上的妆容没有变,但比起以往却精致了许多,愈发显得她娇俏可人。 “皇后……” “说!这一日一夜,你都做了什么?” 不等紫鸢将话说完,皇后便打断了她的话。 紫鸢扑通跪下,“婢子什么都没做。圣人让婢子进去,便让婢子在香炉边站着直到晚上。圣人吩咐了几个宫婢服侍婢子沐浴,然后就让婢子去睡了,今日一早又有宫婢替婢子梳妆。” “就这样?沐浴、梳妆,没有其它?”皇后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是!” “还是?”皇后怒不可遏,“这种话,谁信?” 都洗干净了,圣人会不品尝? 紫鸢委屈的要死,若是圣人真的疼惜了她,她现在被皇后如此针对,她也心甘情愿,可偏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甚至,从她沐浴之后到离开,压根就没有再见圣人一面。 “皇后娘娘!婢子说的句句属实!还求皇后娘娘明察。” “好!不承认是?本宫这就找人给你验身,来……” “哎哟!皇后姐姐,一大清早的,您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落下之时,皇贵妃已带着一阵香风进来,瞟了眼地上跪着的紫鸢,又笑吟吟的冲皇后行了一礼。 “姐姐!紫鸢这是犯了什么错让你这般大动肝火?”她看向紫鸢嗔道,“就算皇后看重你,你也不能恃宠而骄,要好好服侍皇后娘娘,知道吗?” 说罢,不等紫鸢表态,皇贵妃又看向皇后,“皇后姐姐,您大人又大量,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就过去,不要与紫鸢再计较了。” “呵!”皇后冷笑,看着皇贵妃虚伪的脸,就像给她一巴掌,“无论本宫对紫鸢如何,她都是本宫的人,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皇贵妃,慢走不送。” 皇贵妃掩唇轻笑,丝毫不恼皇后,“皇后姐姐还是这般爱说笑。紫鸢怎么会是你的人?紫鸢是圣人的人。” 皇后一惊,皇贵妃已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我与姐姐的关系,姐姐心知肚明。你要是杀了紫鸢,我定是要鼓掌叫好的。 可惜,圣人一点委屈都不想让她受,不然我为何会出现在姐姐的未央宫?姐姐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未央宫。” 说罢,皇贵妃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与皇后保持安全距离,她才又嫣然一笑,“既然姐姐不欢迎,妹妹就先告辞了。” 她又看了眼紫鸢聘聘婷婷而去。 皇后望着她的背影,一时不知该拿紫鸢如何是好。 青扇也猜不到皇后会如何对紫鸢,悄悄问皇贵妃。 “不管她如何对紫鸢,与本宫而言,都是一件好事。”皇贵妃看向青扇,没有多做解释,“你去问一下我母亲可曾入宫了?” 青扇应声而去,很快回来回禀,“老夫人已经先去了长乐宫。” “见过皇贵妃娘娘!”柳老夫人见到皇贵妃进来,拂开卢妈妈的手,就要跪下行礼。 “母亲!”皇贵妃快一步上前扶住柳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柳老夫人拂开皇贵妃的手,跪下,毕恭毕敬行了礼,这才起身道,“娘娘!礼不可废!” “本宫知道了。” 皇贵妃扶着柳老夫人坐下,亲自服侍着她喝了半杯茶,这才道明自己传召柳老夫人的用意。 “母亲!之前我不是让你在朱雀坊为洛一禾准备宅子?您为何要把她赶出去?” 柳老夫人脸色一沉,“她害了子恒!子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崔家不就完了?” “崔家,又是崔家。母亲,您可别忘了,您已经嫁入柳家。”皇贵妃按下自己的火气,“母亲!您还是找机会把洛一禾再请回去。” 第353章 斩桃花 第376章 斩桃花 柳初月就跪在门下的台阶处。 “柳小娘子!你这是死皮赖脸要进府吗?”小安子皱着眉头,不知道柳初月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判断。 想着那不知真假的口谕,柳初月可不敢承认。 她一脸委屈道,“你误会了,我这是在向我妹妹赔罪,并不是要进去。要不,你去问问我妹妹,看她是不是原谅我了?” 她就不信,洛一禾知道她跪在这还不露头。 小安子露出迟疑之色。 “一会我见着洛小娘子,我与她说。”清朗的男子声音在柳初月身后响起。 她扭头看去的时候,正瞧见一片绛紫色的衣袂从她身边滑去,抬步上了台阶,进了府邸。 “多谢沈郎君!” 小安子冲着沈肆的背影喊道。 沈肆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带着随心乐颠颠的往后院去了。 人未到,便已经先喊上了,“小黑!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鹤顶红,断肠草,大乌头!” “咯咯咯!” 小黑裹挟着尘土拍打着翅膀子冲了过来,围着沈肆滴溜溜转了两圈,将脑袋在他大腿上蹭了蹭,这才盯着他等着索要毒药。 沈肆赶忙将手中拿着的匣子打开放下,盯着小黑吃了一会这才去找洛一禾。 “洛小娘子!瞧瞧我给你带什么了?一品堂的桂花糕!” 洛一禾警惕的看了眼沈肆,“确定没有和你的鹤顶红、断肠草放在一起?” 沈肆瞪眼,“我有那么傻吗?我用木匣子装着毒药呢。” 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上次他来给洛一禾送糕点,给小黑捎带的鹤顶红不小心就洒在了糕点上,幸亏小黑机灵,不然李云暮肯定把他弄大牢里去。 “不错不错,吃一堑长一智,有进步。” 洛一禾毫不走心的赞了一句,将桂花糕打开,分出一大半让翠羽送去给洛南笙、清风、清月,这才拈起一块吃了起来。 一口咬下,桂花甜腻的香气在口齿间炸开,洛一禾愉悦的眯起了眼。 沈肆眸中泛起笑意,凑近洛一禾道,“那个,我今日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的。” 洛一禾挑眉看向他,“要借小黑?” “厉害!”李云暮毫不吝啬的冲洛一禾竖了一个大拇指,这才抱怨道,“你不知道,金三那个狗东西,知道我回来了,又开始蹦跶了,还给我下了战书。 嘿,这都是我以前干的事,现在竟然被他抢了,你说,这口气我能忍吗?”、 不等洛一禾回答,沈肆已经给出了答案,“必须不能啊!老子这一次一定要杀的他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他一脸讨好的看向洛一禾,“洛小娘子,咱们是朋友?朋友有难,你不会坐视不理,对?再说了,这也是……” “借!” 洛一禾一口打断沈肆的滔滔不绝,“不过,你悠着点。可不要一激动又犯什么错。” “必须不会啊!吃一堑长一智,我懂得。”沈肆郑重保证,搓着手道,“那我现在能把小黑带走吗?” “带走!” “等我打败了金三那狗东西,请你吃涮羊肉。”沈肆转身乐颠颠的就要去找小黑,走了两步又想起门口跪着的柳初月,便扭头提了一嘴。 洛一禾的小脸当下黑了。 为了毁坏她的名声,柳初月可真是豁的出去。 “小娘子,您要原谅柳家小娘子吗?”流苏觑着洛一禾的神色问,“要是您原谅她,婢子就去给小安子传个信,放她进来。” 洛一禾一怔,“放她进来?” 流苏愣了愣,“婢子忘了和小娘子说了,小安子那有一道口谕。无论何人,没有经过主人允许,不得硬闯,不得仗势欺人,不得死皮赖脸硬要进这宅子,否则,杀无赦!” 洛一禾恍然,难怪这段时间这么清静,安王妃没有找事,柳初月也没有来她面前蹦跶,都是被这圣人口谕给拦在了门外啊。 李云暮考虑的也太周到了。 只要她躲在这宅子里,不管出什么事都不怕了,这简直是一个超级无敌的乌龟壳。 莫名收了这么大好处的洛一禾开始不踏实了,好似不做些什么就对不起李云暮似的。 可李云暮解毒差的那一味药,她现在还没有消息,能做什么呢? 对,做些养身丸给他补补身体。 “流苏!咱们去回春堂买药材。” 两人才到府门口,就见身着葱绿色襦裙的宁家小娘子正与小安子大眼瞪小眼。 宁灵芸瞧见洛一禾出来,当下恶狠狠的瞪向她。 “洛一禾!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你可不是骠骑将军府的小娘子,你是罪臣之女,就凭你,也敢和我抢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到大牢里,让你去陪你阿兄。识相的就趁早滚开!” 我去! 这是李云暮的烂桃花。 洛一禾盯着宁灵芸的背影腹诽。 不对,洛一禾猛然一个激灵,她现在是李云暮的未婚妻,作用就是帮他斩桃花,这时候不上还等什么呢? “你给我站住!” 洛一禾一提裙裾蹬蹬蹬跑下台阶拦在宁灵芸面前,“放狠话放到我家门口了,我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我告诉你,人,我是抢定了!” “呸!”洛一禾啐了一口,“什么叫抢,那就是我的人。倒是我要警告你,以后离他远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洛一禾挥了挥小拳头。 宁灵芸气的小脸涨红,“不知廉耻!” “说的你好像知道似的,你要是知道又怎么会来威胁我?当我是被吓大的吗?” “洛一禾!”宁灵芸狠狠跺脚,“你以为你缠着他就能让他娶你?痴心妄想!大长公主殿下是不会同意他与你这种人在一起的。” 李云暮的婚事,还要大长公主同意? 洛一禾将这个疑惑抛在脑后,丝毫不弱的回瞪宁灵芸,“不需要她同意,我们是真爱。别说大长公主殿下,就算是圣人拦着都没用。” “你……”宁灵芸气的甩手而去。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洛一禾冲着宁灵芸的背影再次挥了挥小拳头,一转身就见李云暮黑沉着一张脸从马车上下来。 第354章 斩错了 第377章 斩错了 洛一禾喜滋滋的跑上前,求表扬的话还未出口,李云暮含着冰渣子的话已砸了下来。 “洛一禾!我们是有婚约的。” 洛一禾点头,“我记着呢。” 不然,刚才怎么会替你斩桃花? 李云暮薄唇紧抿,漆黑的眸子里墨云翻滚,抬手捏着洛一禾的下巴,“既然记着,就不要朝三暮四!” 说罢,他手一甩,从袖袋中摸出一方素白帕子,狠狠的擦着自己的手指,好似刚刚摸到了什么脏东西。 有病! 洛一禾怒目瞪着李云暮,知道自己有洁癖,还要掐她下巴,这会又嫌脏? 亏得她刚刚还想要给他配置养身丸补身体,真是脑子进水了。 李云暮无视洛一禾的怒目,手一松,素白的帕子飘落,他大步往府中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流苏才凑上前,“小娘子,您没事?” “没事,不就是遇到一个神经病吗?”洛一禾没好气道。 流苏犹豫了一瞬还是劝道,“小娘子,就算您喜欢沈郎君,如今您与李郎君有了婚约,以前种种还是忘记的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沈郎君了?”洛一禾没好气道。 “不是您刚刚自己说的吗?说你们是真爱。”流苏小心翼翼道。 洛一禾呆住。 “宁灵芸喜欢沈肆?” 所以,她才会说大长公主殿下不会允许她和他在一起。 完了完了,斩错桃花了。 洛一禾张了张嘴,看看流苏,又看看守在门口的小安子,还有这座府邸,脑仁疼。 【要不你再负荆请罪一回?】八卦炉嘎嘎乐的差点将炉盖子飞出去。 洛一禾瞪了八卦炉一眼,长吁了口气,将唇角扯起扬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然后一提裙裾就向府中跑去。 “李郎君,你等等我!” 李云暮脚步未变,好似没有听到身后的唤声。 “李郎君!你不能不讲理!” 李云暮眸中寒意更甚,这是提醒他婚约是假的吗? “李郎君!” 洛一禾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李云暮的衣袖,气喘吁吁道,“李郎君!我以为宁灵芸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才和她说那些话的。” 李云暮眸中的寒意瞬间消散,眸光瞬也不瞬的望着眼前少女。 她皮肤白皙若羊脂美玉,此刻额头、鼻尖沁着汗珠,小脸红扑扑的,下颌处却有两个清晰的指印。 那是他刚刚捏的。 他的心尖儿微颤,“真的?” 洛一禾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我之前就说过的,我会帮你挡桃花,来一朵斩一朵。我这是尽职尽责的表现,所以,李郎君你不应该生气,而是应该表扬我、夸奖我、鼓励我!” 李云暮唇角抽了抽。 鼓励她厉害的去把沈肆的桃花都给斩了吗? “疼吗?” 啊? 洛一禾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嘿嘿一笑,也不矫情,“刚刚疼,现在不觉得了。不过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捏我?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好字在李云暮舌尖转了个圈又咽了下去,“我查到飘絮的下落了。” 洛一禾的眸子亮了,巴巴望着李云暮。 李云暮也没有卖关子,继续道,“她的确是长乐宫的宫婢,负责整理花草。不过如今已经不在长乐宫,之前金继虎入宫的时候,对她一见钟情,向皇贵妃娘娘求了恩典,将她带出宫了。” “金继虎?”洛一禾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金三。沈肆之前与他斗鸡,冲动之下杀了他的表弟。”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洛一禾的话才说完,猛然想到什么,一把又抓住了李云暮,“不对,两个时辰前沈肆来和我借了小黑,说是金三给他下了战书。” 李云暮神色也凝重起来,“郑直!” “李郎君救命!救命啊!” 郑直还未应声,随心的声音就响起。 洛一禾回头望去,就见随心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灰色的圆领袍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污迹。 等他跑到近前,洛一禾才发现那哪是污迹,是血。 随心扑通一声跪在李云暮身前,“李郎君,求你救救我家郎君。” “出什么事了?” “金三、金三死了。” 洛一禾心一沉,李云暮蹙眉问道,“沈肆杀的?” 随心摇头,“应该不是。” “什么叫应该?”李云暮不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说清楚。” “自我家郎君回来,金三几次上门约我家郎君斗鸡,都被我家郎君拒绝了。他昨日便直接下了战书给我家郎君,说谁不敢迎战谁就是孙子。 我家郎君一怒之下就借了小黑过去。金三那伙人对小黑一顿嘲讽,可等小黑一下场,他们就傻眼了,几乎两三个回合,他们的斗鸡就落败。 金三提议中场休息,我家郎君看见他抱着斗鸡进了房间,怕他使坏,就悄悄跟了过去。当时很多人要看小黑,我在一旁盯着就没跟过去。没一会,就听有人喊死人了。 我跑过去一看,就见我家郎君一身是血的站在厢房里,金三与一位小娘子躺在地上,已没了气息。金三的朋友都说是我家郎君杀了金三,要杀了我家郎君给金三报仇。 之后不知道是谁报了案,京兆尹的人就来了,将我家郎君带了回去。李郎君,小黑都赢了,我家郎君怎么可能会杀金三?” 这一大串的话说完,随心就抬头焦急望着李云暮,等着他的结论。 “我觉得事情太巧了。” 洛一禾提出自己的意见。 李云暮颔首,“有些细节还不清楚,去京兆尹,问一问沈肆。” 等李云暮、洛一禾带着随心赶到京兆尹时,沈肆却已经不在京兆尹了。 京兆尹心中庆幸,脸上却满是愁苦的与李云暮道,“让李少卿白跑一趟了!一听金三被杀,金老太爷就入宫去见圣人了,刚严公公亲自来传的旨,让将此案移交刑部。” 京兆尹压低声音又道,“就算李少卿现在去了刑部,怕是也见不到沈郎君,下官听严公公就是这个意思,金家闹腾的厉害。” “那金三的尸首呢?可能见到?” 第355章 去案发现场 第378章 去案发现场 京兆尹觑着李云暮的脸色道,“尸体被刑部一并带走了。” “去刑部。” 李云暮当即走人,洛一禾快步跟上,在京兆尹府门口正撞上从马车跳下来的宁灵芸。 显然,她也收到了沈肆被京兆尹带走的消息。 “沈郎君已经不在京兆尹了。”洛一禾好心提醒一声。 正六神无主的宁灵芸被这话惊醒,“他去哪……是你?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宁灵芸双眼蹿红,抬手就往洛一禾脸上招呼去。 流苏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重重甩开。 洛一禾望着踉跄站稳身形的宁灵芸冷笑,“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好心?”宁灵芸怒极反笑,“要不是你,他会杀人?别不承认,我亲眼看着他进了你的宅子,亲眼看着他抱着一只乌鸡上了马车,往长乐坊去的。 若不是你借给他鸡,他会去找金三比试?他会一怒之下杀了金三?洛一禾!你最好祈祷沈郎君这次能全身而退。否则,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不但你,包括洛家,都死定了!” 这可真是强盗逻辑。 且不说沈肆杀没有杀金三,就算沈肆杀了金三,这与她借不借给他乌鸡又有什么关系? “宁小娘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说怎样就怎样,你是南景的律法?”洛一禾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再顺便说一句,之前是我误会了,我不喜欢沈郎君,所以,你也不用因为他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洛一禾的这句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宁灵芸,反而让她更怒了。 “洛!一!禾!真该让沈肆看看你现在的嘴脸,他不过刚刚落难,你就这么急于与他撇清关系吗?我看不起你。” 我去! 这是怎么都说不通了。 洛一禾也懒得与她再废话,“随你。” 丢下这两字,她看向马车旁正与一名差役说话的李云暮,快步而去。 她走到马车边时,差役与李云暮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李云暮抬腿上了马车,洛一禾紧随其后。 “去长乐坊。” “不去刑部了?”洛一禾诧异。 “刚刚收到的消息,这会金家的人已经将刑部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出入。”李云暮神色凝重。 洛一禾叹息,金家这是破釜沉舟要把事情闹大了。 金家三代都是只有一个男丁,金三虽然行三,可实际上却是金家唯一的郎君。 在金三之前,金夫人先后也生了两个男婴,可都没有站住,不出满月就夭折了。 后来寻了高僧指点,将金继虎的齿序排在了女郎这边,这才平平安安长大,在金家就是一个宝贝疙瘩。 如今这个宝贝疙瘩没了,金家就等于断子绝孙了,能不闹腾吗? “最糟的是,大长公主殿下在宫中与金老太爷起了争执,金老太爷要求圣人处死沈肆,若是明日早朝之时圣人还不答应,他就撞死在龙泉宫前。” 李云慕又说了一条糟糕的消息。 大长公主若是不去宫里闹腾,金家说不定还不会逼得这么急。 可有了金三表弟的前车之鉴,金家是草木皆兵,生怕沈肆再次逃脱罪责,所以便想着逼圣人杀沈肆。 洛一禾惊的瞪圆了眼睛,“所以,我们只有一夜的时间查明真相?” 李云暮颔首,抬手捏了捏眉心,这次的麻烦岂止是时间短,沈肆这个犯人他见不到,金三的尸体他也见不到,唯一能入手的地方就剩下案发现场了。 “怎么办?我哥现在还动弹不了。” 洛南笙的外伤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但大力丸的后遗症却如狂风暴雨一般,死死的将洛南笙拍在床上,让他连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尽人事,听天命。” 这案子李云暮也觉得有些棘手,简直就是死无对证。 “郎君!斗鸡坊到了。”郑直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往日热闹的斗鸡坊此刻门可罗雀,两个小厮蔫哒哒的蹲在门口,骤然看到有马车停下,脸上一喜,再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李云暮时,脸上的喜色瞬间变成惊恐。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上前见礼,“见过李少卿!” “说一说今日之事。” 李云暮话音一落,两个小厮脸上便露出苦色,“李郎君恕罪,我们就是个看门的,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 “是啊,知情的,还有我们坊主都已经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另一个道。 “就说你们知道的。”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老实道,“今日是金郎君包的场子,说是要与沈郎君一决胜负。这消息一传出去,就有人暗中开了盘,所以今日来的人格外的多。” “对,有来给两位郎君捧场的,有单纯来看热闹的,也有来赌一把的。反正从早上到出事的时候,进进出出一直就没断过人。” “后来,听到里边有动静叫杀人了,我们两个好奇就跑进去看了一眼。” “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就听到郎君、小娘子们议论了,说是沈郎君杀了金郎君!” “再后来就打起来了,金家人要杀了沈郎君报仇,乱哄哄的一团糟。” “再之后,京兆尹的人就来了,将人都带走了,我们远远的看到沈郎君手上、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金郎君的,还是他自己的。” 另一个拼命点头,表示他们就知道这些。 李云暮也没有再为难他们,“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两个小厮留下一个守门,一个领着李云暮、洛一禾一行往里而去。 坊中也是难得一片寂静,扫帚扫在地上的唰唰声,还有咯咯咯的鸡叫声听得分外清晰。 洛一禾猛然想到一件事,回头看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随心,“小黑呢?” 随心呆住,他发现他家郎君正被群殴,就冲了过去,然后打着打着,京兆尹的人来了把他家郎君抓走了,他一下就慌了,火急火燎的就跑去找李云暮了。 洛一禾一看他这模样便隐隐猜到随心估计把小黑给忘了。 她看向为他们带路的小厮,“沈郎君与金郎君比试的那只乌鸡,你可曾见过?” 第356章 高级开智丹 第379章 高级开智丹 小厮摇头,挥手找来另一名小厮,让他去打探乌鸡的下落,之后领着几人继续往出事的地方而去。 他抬手指向眼前厢房,“这就是出事的厢房。” 洛一禾跟着李云暮进去,房内陈设简单,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张斗鸡图,下面是靠墙的一张美人榻,榻尾放着两个胡凳,胡凳西边是一张长案,长案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盆马尾花。 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李云暮眸光不善看向小厮,“这是出事的那间厢房?” 小厮讪讪,“那么多血,谁见了不怕?京兆尹的差役又都看过了,我家坊主便让人打扫了。” 这是连案发现场都没有了! 李云暮的脸彻底黑了。 “李云暮,我觉得事情有些怪啊。”洛一禾凑近李云暮压低声音道。 李云暮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可不奇怪吗?斗鸡坊的坊主又不是寻常百姓,在斗鸡坊发生的案子,今日也不是第一起,坊主会不知道保护案发现场?” 小厮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你先下去。” 李云暮赶走小厮开始细细查看房间。 房间虽然被打扫过,但一番仔细查看后,还是在长案的案腿底下发现了一点血迹。 “只这一点血迹,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啊。”郑直皱着眉头道。 李云暮的脸色也不大好,这个案子简直是毫无头绪。 “我有办法了!”洛一禾忽然出声。 见李云暮几人看向她,洛一禾也没有解释,只提笔刷刷刷写下了几味药,递与郑直,“不要炮制好的,要新鲜的草药,现在就要。” 郑直看了眼李云暮,应声而去。 药买回来,洛一禾独自一人去了厨房。 【小八小八,帮我提取一下这些药。】 洛一禾手中的药草消失,很快手中出现了一个竹筒,竹筒里面是琥珀色的药汁。 洛一禾拿着竹筒端着一盆清水到了出事的厢房,将琥珀色的药汁倒入清水中,然后将药水洒向地面,地面晕湿,很快有的地方变成了朱红色。 李云暮瞳孔微缩,郑直惊呼出声,“小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药水遇血就会变色。这血虽然打扫过,但是还有不少渗入了泥土,药水一撒上,就会泥土中的血起反应。” 随着洛一禾的泼洒,地面上的朱红色清晰可见。 最为浓郁的有两处,成圆团形状,相隔半尺,之后便是一左一右的两片朱红。其余地方则是斑斑点点的朱红。 “郎君,这不对呀。”郑直指向那两团浓郁朱红色的血迹,“这血迹说明有人站着受伤,血流下来,然后受伤的人倒下,地上晕染出一片血迹。可现在这有两团,难道是两个人都站着受伤了?” 两个人站着受伤不是不可能,但不可能这么近的距离站着一起受伤? “除非是这两个人肩并肩的站在这里,任由人捅伤。”郑直很快给出答案。 李云暮眸底泛起一抹冷意。 “当时情况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金三之死的确有猫腻。如此倒推回去,很有可能这次的斗鸡比试都有问题。沈肆刚刚回到长安,身边并没有斗鸡。 金三骤然邀约,沈肆匆忙之下能找到什么好斗鸡?到时候比试一输,旁人讥讽上两句,金三再嘚瑟、嘲笑上几句,沈肆说不定冲动之下就会如同之前一样,一怒之下杀了金三。 可偏偏出了小黑这个变故,沈肆一直在赢,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嘲笑沈肆?他又怎么会动怒?无奈之下,金三便暂停了比试,又设法引得沈肆来了这个房间。” “李郎君的意思是说,金三在用他自己的死来做局?”随心有些不敢相信。 金三那狗东西一直都以自己是金家的宝贝疙瘩而自得,惜命的很。 “金三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另外一个人就未必了。”李云暮凝眸望着那两团血迹道。 洛一禾一个激灵,“另外一个死的不会是飘絮?” 李云暮看向郑直,郑直会意当下出去询问,片刻回来回禀。 “郎君,我给斗鸡坊的小厮看了飘絮的画像,他们说跟金三在一起的人就是飘絮。” “所以,这是飘絮设下的局?”洛一禾跟着李云暮的思路继续道,“若如此的话,金三看中飘絮是不是也没有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李云暮看向郑直,“现在去查金家,从上到下挨着查。尤其注意,金家谁与飘絮过往甚密?” 郑直没有动,“郎君,咱们可只有一夜的时间?” 一夜的时间别说查整个金家,一个人怕是都不够查。 “查!” 李云暮薄唇只蹦出一个字。 郑直应声走到房门口,李云暮忽又出声道,“若是有不能判断的人,放到一边,我会亲自去问。” 李云暮的视线从郑直背影上收回看向洛一禾“我要去大理寺查金三表弟案子的卷宗,你先回去,这边要是有了什么消息,我差人通知你。” “我还可以帮你做什么?”洛一禾不愿回去干等消息。 “等着。” 丢下这句话,李云暮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洛一禾转眸又扫了一眼房间,准备也离开的时候,眸光落在了长案上淡紫色的马尾花上,马尾花形如马尾,一蓬耸在那里格外引人注目。 洛一禾不由走了过去,蓬松的马尾花上竟然也有一滴血迹。 洛一禾的心忽然火热起来,【小八小八,给我来一颗开智丹。】 只要给马尾花开了智,它一定能告诉她当时这间厢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好嘞!】 八卦炉如跳大绳一般抖三抖,洛一禾掌心一热,半晌没听到八卦炉出声,洛一禾有些不安,【出了什么药?没事,咱们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一定成功的!】 【已经成功了!】八卦炉得意的扬起了大脑袋,【哼!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太清天尊用过的炼丹炉,但凡出品,必属精品。】 【小八你最厉害了!】洛一禾毫不吝啬的送上马屁。 【那当然了,这一颗可是高级开智丹。你把它放到水里,然后将水浇在马尾花上。】 第357章 弄来了一个祖宗 第380章 弄来了一个祖宗 洛一禾照办。 水一浇上去,就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将洛一禾推的一连后退几步。 桌上的那盆马尾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高长高再长高,之前一搾长的马尾花眨眼就长得如真的马尾一般长。 洛一禾回过神来,砰的一声关上厢房门,提醒了守在外面的流苏一句,“我没事!要静一静。” 她转身跑到长案边使出吃奶力气将花盆从长案长抱下来放到地上,不然屋顶就要给戳个窟窿了。 【小八,不会还要长?】 八卦炉心里有些虚,【我也不清楚。】 它已经好久没有练出过高级开智丹了。 或许是受不了洛一禾的念叨,马尾花在再一次触碰到横梁的时候终于停止了生长。 “小八,你能和它说话吗?” 洛一禾既期待又忐忑,一时都忘了在心中默问。 岂料她的话音才落,马尾花无风自动,淡淡的花香中,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小八是谁?” 洛一禾惊得差点跳起,左右环视,并没有发觉哪里藏人了。 “咯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在花香中响起。 【是马尾花。】八卦炉提醒洛一禾。 【这就是高级开智丹的效果?】洛一禾惊诧的望着眼前摇曳的马尾花。 乌鸡吃了一粒低级的开智丹,能听懂她的话,却没有办法与她交流。 小杏树是用了劣质的开智粉,不过产生了变异,所以小杏树能听懂她的话,也能与乌鸡交流。 眼前这个用了高级开智丹的马尾花就厉害了,直接能口吐人言。 “你知道是我给你用的开智丹?”洛一禾盯着马尾花道。 “那又怎么样?” 洛一禾一噎,“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之前这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我要和你说?” 【小八!】洛一禾暗中呼叫八卦炉,【你不要告诉我,这是高级开智丹的后遗症?】 她说一句,它顶一句,完全没有办法交流。 八卦炉缩了缩粗粗的脖子,低着个大脑袋不知在想什么,片刻看向洛一禾,【我想起来了,这跟开智丹没有关系,跟它自己本来的性情、脾性有关。】 洛一禾目瞪口呆,所以说是她运气不好,碰上了一株脾气不好的马尾花。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洛一禾换了一个思路。 “没什么条件,我就是不想和你说。” 马尾花的声音娇娇俏俏,却让洛一禾抓狂。 她长吐了口气,决定还是做坏人。 “你要是不说,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花盆里面拔出来,再塞到灶里烧掉。”洛一禾恶狠狠的威胁。 “人家好怕怕呢。” 马尾花摇曳的更厉害了,之后娇俏的话音一转,有些尖利道,“你烧!烧了我一株马尾花,还有千千万万株马尾花,我不怕你,不怕你!” 说着,她忽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救命!救……” “我不烧了!” 洛一禾瞬间慌了,想要捂住马尾花的嘴,结果没找着。 马尾花见她如此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名副其实的笑的花枝乱颤,香气四溢。 【小八,我发现了,我这不是弄出了一个小妖怪,我这是弄出来了一个祖宗。】 八卦炉讪讪不敢接话。 洛一禾在房中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看向马尾花,“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愿不愿说之前这房中发生了什么事?” 马尾花摇曳的身子停下,好似思考了一瞬道,“其实说说也可以。” “那就说。” “可我不愿意说给你听,你要想知道,让他来问我。”马尾花散发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他是谁?”洛一禾好奇。 “就是之前与你在一起的那位郎君,腰间系着玉带的那个。”马尾花再开口的声音洛一禾竟然听出了几分羞涩。 “李云暮?” 马尾花回想了一下,“对,是他。原来他叫李云暮啊!你让他问我,我和他说。” “我看你是想死。” 洛一禾没好气道。 别说李云暮会如何对待马尾花,她都没有办法跟他解释为什么厢房中的马尾花忽然长个又会说话了? 马尾花毫不受影响,“那就没有办法了,不是我不说,是你不想我说。” 【洛一禾!有人来了!】 八卦炉出声提醒。 【它怎么办?能收起来吗?】 问八卦炉的同时,洛一禾纤手一挥,差点捅到房顶的马尾花便从她眼前消失。 “洛小娘子还在吗?” “你等一下。” 小厮与流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 流苏推开房门,小厮狐疑的看了眼站在房中的洛一禾,又扫了眼房间各处,“洛小娘子,您这是……” 洛一禾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反问道,“找到乌鸡了?” “没有。小的挨着都问了,没人看到乌鸡。毕竟当时的情况太乱了,大家都被沈郎君、金郎君吸引了注意力。” “斗鸡坊的人找了,今日来的客人你们可都问了?今日乌鸡表现不错?说不定就有那胆大包天的盯上了。 不管怎么样,乌鸡都是在你们斗鸡坊丢失的,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对?不然,咱们就衙门见。” 一听见衙门,小厮就头痛,当下忙不迭道,“小娘子放心,乌鸡我们一定会继续找下去的,一有消息就通知小娘子。” 洛一禾轻哼一声,领着流苏快步出了斗鸡坊,之后打发流苏去大理寺查看案情进展,她自己一个人回了平康坊的宅子。 一到自己的房间,她便挥手将马尾花放了出来。 马尾花晃悠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这里不错呀,我以后就住这里了吗?这是李云暮的房间吗?” “你想多了!”洛一禾盯着高高的马尾花,犹豫了一瞬问道,“你是就认准李云暮了,还是说换一个人也行?” “有他好看吗?” 洛一禾猛点头。 “我要看看。”马尾花一点都不好糊弄。 “行。不过你能变小一点吗?” “简单。” 马尾花晃了晃,巨大的身茎缩小,马尾缩小,叶片缩小,又变成之前摆在长案上那小小一盆的模样。 洛一禾端着马尾花去了洛南笙的小院。 “哥!送你盆花。” 洛一禾将马尾花放在洛南笙的床边。 第358章 洛小娘子坏的很 第381章 洛小娘子坏的很 洛南笙动了动眼珠子,一脸嫌弃,“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丑?” 花香阵阵,洛一禾头皮一麻,转身抱着花盆就往外跑,“不要算了。” 几乎是压着她的声音,马尾花的叫骂声就响了起来,“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洛一禾抱着花盆躲在回廊的拐角,安慰气的浑身颤抖的马尾花,“你别生气了,我哥是开玩笑呢。他有时候也说我丑,可你看我丑吗?” “丑!”马尾花气呼呼的丢出一个字。 洛一禾再次噎住,【小八,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炉子啊。】八卦炉抱着大脑袋怂哒哒的缩到了一边。 不气不气,你和一个妖怪讲什么道理? 洛一禾安慰着自己,再次看向马尾花,“好,我丑。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丑爆了!连毛发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说我丑?洛小娘子,若是你想知道什么,还是让李云暮来问我,只要是他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 洛一禾纤手一挥,直接将马尾花收了起来,转身又去了洛南笙的小院。 “妹妹,你别生气!我与你说笑呢,刚才你送我的花特别好看,我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一见洛一禾进来,洛南笙急急解释。 “我没生气。”洛一禾拽过洛南笙的手腕,一边为他诊脉,一边试探道,“哥,你觉得之前我借你的那根鞭子怎么样?” “很厉害。”洛南笙实事求是道,“若不是它,我怕都等不到妹妹来救我。” 那鞭子就好似是活的一般,有自己的意识。 “其实那不是鞭子,而是杏树的树枝。”洛一禾放开洛南笙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道。 洛南笙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惊惧之色,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瞬即,他神色严肃起来,“洛一禾!就算我是你哥,有些事,你也不应该与我说的。秘密之所以是秘密,那就是因为不能宣之于口,否则,福气也会变成祸端。” 洛一禾笑了,比起他们穿越到这里,应该再没有什么事情能令她这个哥哥惊讶、害怕了。 她再不犹豫,将马尾花的事与洛南笙说了一遍,“反正就僵在这里了。” 洛南笙眸光微闪,“你能与巨蟒交流的事,李云暮是知道的对不对?” 洛一禾点头。 洛南笙唇角浮起一抹坏笑,“那就将此事推到巨蟒身上,反正他也不能找巨蟒对质。况且,这也是为了救他表弟。” “厉害!”洛一禾赞扬的话不要钱的洒落。 马尾花的说辞搞定,就等流苏回来,她看情况要不要去找李云暮。 结果流苏回来时,已月上中天。 不等洛一禾开口,流苏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一道出。 金老太爷与大长公主都怕对方游说了圣人,一起留在了宫中。 金家的几位姑奶奶亲自在刑部盯着审讯沈肆,虽没有用刑,但今晚睡觉却是不可能了。 与飘絮走的最近的是金三的小厮石头,可惜石头在金三出事后便服毒自尽。 金家现在查出问题最大的是金家二姑奶奶金再招,说是她在临清为了买地,烧死了一家五口。这事先是被报到了县里,后来不知怎么又不了了之。 可现在,金再招在刑部,李少卿进不去,临清离长安又有一日的路程,再加上取证调查,时间怕是来不及。 “那李少卿现在何处?” “大理寺!”流苏轻叹了口气,因着对李云暮的两分同情,与洛一禾多解释了一句。 “大理寺与刑部一直不对付,这是交给刑部的案子,若是大理寺贸然插手,朝堂上又是一场风波。所以,李少卿得暗中查,因此能动用的人手就很少了。” “我们再去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属于李云暮的一排厢房灯火通明,被带过来的小厮、婢女,全都被蒙着眼睛带进了李云暮的房间。 “说!是谁怂恿金郎君与沈郎君斗鸡的?” “小的不知。” “不知?石头说,他原本都忘了你们表少爷的事,是你提醒他,沈郎君回来了,金郎君和沈郎君一定要再斗一场才能一雪前耻。” “没有!石头不是死了吗?” “他是为了逃避责任诈死,人就在这里,你可要与他对质?” 小厮瞬间怂了,“那话不是小的说的,是永平坊赌坊的伙计指点我的。我在那里输了点钱,一时手头紧还不上,小伙计就问我,我家郎君与沈郎君有没有机会再赌一场? 他还说,只要到时候我透漏一点内情给他,让他跟着押几注,赢点小钱,他就宽限我几日还钱。” 李云暮摆手,郑直将人带了下去,却并未再带人进来,“郎君,洛小娘子来了,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回禀。” “让她进来。” 洛一禾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看向一脸疲色的李云暮,“事关重大,我要单独与你说。” 李云暮看了眼郑直,郑直会意退下,体贴的为两人闭上房门。 “从大青山来的那条巨蟒你知道?” 洛一禾按洛南笙的法子,直奔主题,说巨蟒给了她一颗丹药,能让动物植物开口说话,之前她并没有相信这话。 这次也是因沈肆的事病急乱投医,给斗鸡坊房中的马尾花试了一试,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打开食盒,将食盒里的马尾花端了出来。 马尾花轻轻摇曳,香气四溢,羞答答的声音同时响起,“李郎君!我终于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洛小娘子坏的很,她都不肯带我来见你。” 李云暮瞳孔骤然一缩,脸上虽看不出什么端倪,心中却掀起了惊天巨浪,他倏的看向洛一禾,正瞧见她冲马尾花翻白眼,心,瞬间平静下来。 他都能听到别人心声,这动物、植物能开口说话,好似也不是不可能。 李云暮看向马尾花,“你为什么要见我?” “你不想知道之前那间屋子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马尾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我都知道。” “什么条件?” “咯咯咯。”马尾花咯咯的娇笑起来,“你可比洛小娘子上道多了,我的条件很简单,从今之后,你去哪,我去哪,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第359章 房间里的故事 第382章 房间里的故事 李云暮眉头微蹙,“这不方便。” “方便方便,我保证不随便开口,不会让人看出端倪。若是有需要,我还能帮你盯梢,我的好处多着呢。”马尾花竭力的推销自己。 李云暮眸光深了深,“好。” “太好了,李郎君!”马尾花也不废话,当即开始讲述。 今早,金三带着飘絮先到了厢房。 金三搂着飘絮一边腻歪,一边问石头,“可打听清楚了,沈肆确定没有买斗鸡?” “郎君放心,小的一直让人守着长公主府,确定没有买。小的估计是长公主或是圣人发了话,不许他再养斗鸡。” “他没有斗鸡,如何与三郎斗?”飘絮窝在金三怀中问。 “肯定是从这选了。石头,去叫坊主过来。” 很快,坊主跟着石头进来,“金爷,您有何吩咐?” 金三看向石头,石头将一个纸包递给坊主,金三的声音也是时响起,“这是逍遥粉,一会你扮到鸡食里给你的鸡喂下去。” “金爷?”坊主犹豫,不想做这事。 “放心,毒不死你的鸡。这玩意吃下去,只会让你的鸡看起来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他阴险一笑,“而实际上不过一个绣花枕头。药效很短,一天时间就没了。到了明日这会,你的鸡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屁的影响都没有。这下安心了?” 见坊主点头,金三又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今日爷下的注,除了本金之外,赢得都归你。” 坊主瞬间喜笑颜开,“还是金爷敞亮!金爷您放心,这事我给您办的妥妥的。” 坊主走后,两人又卿卿我我了一会,有人来回禀说沈肆来了,金三就出去了,飘絮随后出去。 没多久飘絮回来,脸色不大好看。 她在房中发了会呆,然后从袖袋中取出了一个瓷瓶,把瓶中的东西倒进了两个茶盏,又往茶盏中加了水。 茶水刚倒好,金三就回来了,一脸的怒气。 “三郎!”飘絮小意上前,柔声道,“你别恼。这事就怪沈肆奸诈,谁能想到用乌鸡做斗鸡?而且你看他那只乌鸡,个头那么高大,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怀疑他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想要和郎君好好比一场,将郎君踩在脚下。” “就凭他,也配?”金三勃然大怒,“卑鄙!无耻!之前我就不该放过他!我就该让他给我表弟偿命!这个小人!” “三郎!” 飘絮放开了金三,转身端了茶盏递与金三,“快喝口茶,下下火,我听你嗓子都哑了。” 金三接过茶盏,将杯中茶一口饮尽。 “三郎!我带了一个好东西给你。” 飘絮将她带来的琴盒打开,里面放的却不是琴,而是一把剑。 “这是……” 金三上前,身子踉跄了一下。 飘絮快一步将他扶住,抬手擦掉他唇角的血迹,柔声与他道,“三郎,你认出来了吗?这把剑与沈肆杀了你表弟的剑很像。你说沈肆会不会认错?” 她一手扶着金三,将长剑拔出放在矮凳上,又扶着金三到了长案边,冲着窗口喊道,“沈肆!你个无胆鼠辈!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有种你进来!” 这一声虽是飘絮在喊,但声音却不是飘絮的声音,而是金三的声音。 沈肆当下推门而入。 “看到那把剑了吗?敢不敢拿起来仔细看看?”这一次,依旧是藏在金三身前的飘絮在说话,但声音却依旧是金三的。 “金三!你当我是吓大的?”沈肆嗤笑一声拿起了剑,“一把破剑,还值得你当宝贝?” 飘絮端起了长案上剩下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就在沈肆举起长剑的时候,她猛然推了一把金三,长剑从金三身后穿过,沈肆呆住。 “三郎!” 飘絮大喊,沈肆还未回神,飘絮已扑上前去,用穿过金三的长剑刺向了自己,“啊!救命!” 喊声落,她扯着金三又往后退了几步,长剑从金三腹部拔出,血流如注。 之后,金三、飘絮一个倒向左边,一个倒向右边。 “金郎君!可是出什么……” 斗鸡坊的小厮冲了进来,就看到地上躺在血泊中的金三、飘絮,还有呆愣站在那里的沈肆。 沈肆手中的长剑还在往下滴血,飘絮的手还颤抖的伸向金三。 “沈郎君!这是怎么回事?”小厮傻了。 “他、他杀了三郎!”飘絮抬手指着沈肆,话音落,手也落下,人就没了气息。 无数人就在此时涌了进来。 “怎么回事?”坊主闻讯赶来。 “坊主!”傻了的小厮回神,“沈郎君杀了金郎君,还有这位小娘子!”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我杀的,我没有!” 沈肆讷讷叫嚷着,可谁听他的? “沈郎君这是疯了!” “谁知道呢?你忘了,去年金三的表弟就是沈肆杀的。”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金家闹着要沈肆偿命,是大长公主在圣人面前求情,最后达成协议,沈家给金家赔三千金,沈肆三年之内不踏入长安城。” “三年?这走了有一年吗?这就回来了。” “我看是沈肆不服,特意回来找金三的麻烦。” “那是,别说梅里那种小地方,就算是东都也没长安繁华热闹啊!让你去待三年,你待的住?”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不敢杀人啊!” …… “沈肆!我要你给我家郎君偿命!”石头冲过来要打沈肆。 还有金三的几个狐朋狗友也都围了上来,随心也在这会赶了过来,自然是护着沈肆。 房里乒乒乓乓一团糟,混乱之中,坊主将两个茶盏装进了琴盒里,一名小厮提走了。 之后,又有人送了两个新的茶盏过来。 再之后,京兆尹的人赶来,将沈肆,还有金三、飘絮的尸首带走,将房中的物品也都带走。 几名差役在房中转了一圈也离去,很快房间就安静下来,一名小厮过来打扫了房间。 “再之后,你们就来了。”马尾花累的长出了口气。 “真相竟然是这样。”洛一禾感慨。 李云暮看了眼墙角的沙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第360章 兵分两路 第383章 兵分两路 这些话只是马尾花所言,不能当做证据。 而且,马尾花也不能当做证人。 所以,他现在得去取证。 取证要去两个地方,一是斗鸡坊的那些鸡,看看是不是中了逍遥散。 二是刑部,他要证明金三、飘絮是死于中毒而不是外伤。 斗鸡坊还好,刑部若他不亲自出面,怕是进不去,更见不到金三、飘絮的尸体。 甚至也从坊主那里问不出任何消息。 可是天色将亮,早朝就要开始了,金老太爷那边也同样需要人拖延时间。 “我入宫!” 洛一禾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云暮回头看向洛一禾,洛一禾唇角挽起一抹轻笑,眸光坚定。 “不管太子之死与皇贵妃有没有关系,但只要她还是皇贵妃,那就是我姨母。我请她帮个小忙,她应该也不会不帮。” 更何况,柳家这会正巴望着她搬回朱雀坊的宅子。 “小心!”李云暮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将里面之前洛一禾给他的免死金牌还给她,“这个你拿上。” 洛一禾犹豫了一瞬,“好。” 她转眸看了眼无风而摇曳的马尾花,无声提醒李云暮小心,之后转身离去。 皇贵妃一听到洛一禾求见,着实怔了一下,很快神色恢复自然,看向还蹙眉不解的青扇解释道,“她应该是为了沈肆而来。” “沈郎君?”青扇恍然,“对哦,婢子一时忘了,沈郎君也住在孟太傅府上。如此看来,洛小娘子与沈郎君的交情还不浅呢。” 她为皇贵妃插上凤钗,望着铜镜中雍容华贵的妇人问道,“那娘娘要不要帮沈郎君求情?” “当然要帮。毕竟,沈肆是圣人的外甥。不管结果如何,本宫出言相帮,圣人都是高兴的。”皇贵妃从梳妆台前起身,“走。” “阿禾见过皇贵妃……” “阿禾!” 不等洛一禾行完礼,皇贵妃就打断了她的话,握住了她的手,“半年不见,你这是要与姑姑生疏了吗?” 洛一禾顺势起身,冲皇贵妃抿唇一笑,却没有唤她姑姑,而是叫一声姨母。 皇贵妃怔住,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姨母这个的称呼了。 好似,从她入宫之后,就再没有听到过了。 按血缘关系,洛一禾的确是该唤她姨母。 可是因为洛家不在长安,她又有意拉拢洛家,便一直说她要做洛衍的家人,让柳娴不要欺负洛衍,也让洛家的儿郎都唤她姑姑,而不是姨母。 “我阿兄说,不能连累姨母。” 好似知道皇贵妃的困惑,洛一禾低声又补了一句。 “傻孩子!” 皇贵妃压下心底的不快,慈爱的握紧了洛一禾的手,“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姑姑只恨自己在圣人心中的地位不够重,不能求得圣人放了你兄长。” “姨母有心了。” 洛一禾不愿与皇贵妃虚情假意这些,抬头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皇贵妃,“姨母,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姑姑能做到的,姑姑一定帮你。” “我想要见金老太爷。” “好!” 皇贵妃毫不迟疑的答应,拉着洛一禾上了车撵就往龙泉宫而去。 到了龙泉宫才下车撵便遇到了同样赶来的皇后。 皇后一看到皇贵妃就怒火中烧,再看到皇贵妃身边跟着的洛一禾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柳姬!你自己来看本宫的笑话还不够,还带上她?本宫看你忘了,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了?” “见过皇后姐姐。” 皇贵妃好似没有察觉皇后的怒意,领着洛一禾毕恭毕敬的与皇后行了礼。 洛一禾一起身,便看向皇贵妃,“姨母!我们来是为沈郎君求情的,为什么皇后娘娘说我们是来看她笑话的?难道她想要帮着金老太爷,逼圣人杀了沈郎君?” 皇贵妃望着洛一禾一本正经的脸,心中暗笑,口上却嗔道,“傻丫头,你还小,不懂。有些人呀,就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心思歹毒,看谁都不像好人。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人。” “阿禾受教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皇后气的简直要暴走,阴沉着脸,眸子喷火的瞪着两人,“你们当本宫是……” “圣人若不杀了沈肆,老夫就撞死在这里!” 沙哑的吼声从殿门前传来,一时皇后忘了继续找皇贵妃与洛一禾的茬,疾步顺着台阶往上而去。 皇贵妃与洛一禾也不敢耽搁,快步跟上。 殿门口,明宗的一张脸简直黑如锅底。 七八名宫婢拽着锦衣华服的大长公主,七八名内侍拽着怒发冲冠的金老太爷。 “本宫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绝对不会杀金三的。” “人证物证俱在,大长公主还不承认,老夫都替先帝感到汗颜!” 金老太爷不与大长公主纠缠,只望向明宗。 “圣人,你能拦得了老夫一时,能拦得了我金家吗?你若不杀沈肆,我金家今日就全都撞死在这龙泉宫,也好黄泉路上与我那苦命的孙儿做个伴!金家的儿郎们!” “在!” 应和声在龙泉殿各处响起,这里面大多竟是女子的声音。不知何时,金家的女郎竟然替换了宫中的宫婢,而金家的门客、家仆也混在了侍卫、小厮中。 “若圣人今日不给金家公道,金家也不愿苟活在这世上,儿郎们,你们可怕?” “不怕!吾等愿与老太爷共生死!” “金政!” 明宗颤抖着手指着金老太爷,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这个老东西,哪是求个公道,明明是要用血染龙泉宫来逼迫他! 他若不答应杀沈肆,这么多人死了,那他就是罪魁祸首,就是昏君! 可若是答应,他怎么甘心? 龙泉殿前明明站满了人,这一瞬却静的落针可闻。 就在此时,女子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金老太爷最近欠了谁的人情?” 金老太爷愤怒的瞪向说话的女郎,就见她抿唇轻笑,清澈的凤眸中闪着淡淡的讥讽。 “若不是欠了别人的人情还不上,又为何要用金家满门的性命去保杀害金三的凶手?” 第361章 你在拖延时间 第385章 你在拖延时间? 皇贵妃心口一滞,刚刚帮洛一禾说话,那是能取悦圣人,现在替她作保,有什么好处?什么好处都没有,只能惹得一身骚。 “姑姑!”洛一禾低低唤了一声,瞬既改口,“不,姨母。” 她的声音不大,但奈何这会龙泉殿前虽人多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所以这一声姑姑,一声姨母,清晰的落在了每一个人耳中。 皇贵妃更是觉得心口痛了,这时候她若是不帮洛一禾,圣人会不会认为她凉薄?十有八九会的。 她只能违心的安抚似的揉了揉洛一禾的发髻,看向金老太爷,“本宫愿意作保,不知老太爷可信?” 不等金老太爷回答,她又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愿意一起作保吗?” 皇后心口中了一刀,她能说不愿意吗? 若是说了,大长公主第一个就能吃了她。 “本宫自然愿意!” 皇贵妃迅速接口,“如此,有皇后娘娘与本宫一起作保,只要老太爷愿意等一会,定让老太爷将凶手抽皮扒筋、碎尸万段。” “一会是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金老太爷语带讥讽。 皇贵妃看向洛一禾。 要多久? 洛一禾心中迅速盘算,李云暮赶到刑部,定然要同刑部的人做一番交涉,说不定还要摆平守在刑部的金家人,还要验尸,这样折腾下来,至少要两个时辰? 洛一禾伸出一只手,“五个时辰!” “你放屁!” 金老太爷勃然大怒,五个时辰,天都快黑了。一天的时间,谁知道大长公主还有圣人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这不,他就等了一个晚上,就蹦出了一个洛一禾,谁知道晚上会蹦出谁来坏他的事。 “陛下,还请……” “老太爷老太爷!”洛一禾急急打断金老太爷的话,“五个时辰不行,那就四个半时辰,您想啊,杀人凶手又不是傻子,杀完人不跑,还站在那里等着被抓吗? 他这一跑,刑部的人不得追吗?刑部的人一追,凶手不得藏吗?凶手一藏,刑部的人不得找吗?这追追泡泡跑跑,躲躲藏藏之间不得花时间吗?” 众人频频点头,就连金老太爷也觉得洛一禾这话有几分道理,刚想要点头,猛然醒悟过来,“你个奸诈的狗东西!凶手就是沈肆!他就在刑部,他往哪跑?” 没忽悠住。 不过洛一禾也不慌,一本正经道,“看,老太爷,您这问题就又绕回来了。我都和您说了凶手不是沈肆,所以才要抓呀。” “就是沈肆。”金老太爷怒道。 “真不是。您想,沈肆才从零陵郡回来,大长公主快一年没见他了,正对他稀罕的紧呢,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把人拘在身边,他哪有时间出去和狐朋狗友厮混?是金郎君一而再、再而三邀请他去斗鸡他才去的。” “一派胡言!”金老太爷不信,“自从东儿死后,我金家对大长公主府的人就敬而远之,更何苦东儿就是因为斗鸡被沈肆杀害,继虎怎么可能找沈肆斗鸡?” “所以说事情蹊跷,要查吗!”洛一禾顺着金老太爷的话道。 金老太爷面色沉沉,半晌忽的嗤笑一声,“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这是在拖延时间?” 这事她怎么可能承认? “老太爷您这可误会我了,我这是在与您探讨抓到真正的凶手需要多少时间?我觉得四个半时辰合情合理。” 洛一禾一脸真诚,金老太爷却一点不信。 “你那是痴心妄想。” “好,四个时辰!” “没门!” “那您说,多长时间?” “两个时辰,不能再多一息。” “好!”洛一禾爽快答应,反正她原本想要争取的就是两个时辰。 金老太爷气了一个倒仰,恶狠狠的瞪了眼洛一禾,却也没有做出反悔的事情,只是挣了一下,冲扯着他的内侍道,“你们放开我。” 内侍瞟了眼明宗,撒手。 金老太爷抖了抖自己的长袍,看向明宗,“不敢耽搁陛下的朝事,我就在这等两个时辰。” 说着,金老太爷一掀长袍,席地而坐。 “去给老太爷拿个锦垫出来。”明宗吩咐完严公公,看向洛一禾,眸光在她身边的流苏身上停了一瞬移开视线。 看来那臭小子没说错,洛小娘子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明宗转身进了龙泉殿,需要上朝的大人们低垂着头鱼贯而入,不需要上朝的大长公主等人则陪金老太爷守在这里。 “阿禾!”皇贵妃有些好奇的询问洛一禾,“你刚才与辛尚书、定西郡王都说了什么?” 皇后、大长公主也好奇的看过来。 洛一禾得意一笑,信口胡扯。 “没说什么,就说在梅里的时候,太傅常常夸赞沈郎君,说他是浪子回头。太傅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太傅都相信沈郎君已经改了,问他们是否不相信太傅的判断?” “是吗?”皇贵妃有点不信,当时几人的脸色可都不大好看。 洛一禾装傻点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表达上可能有点出入,我可能说了点脏话。” 这就难怪了。 皇贵妃眸光微转,“阿禾怎么知道两个时辰之后刑部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李少卿说的啊!” 洛一禾甩锅甩的那叫一个利索,“也是他让我入宫的!” 她低下头,故意扭捏了两下,“毕竟,我和他都有婚约了,之前他都一直不理我,今日好不容易让我帮他做这点小事,我自然是要帮了。” “你说什么?”皇贵妃不敢置信的望着洛一禾,“你与李少卿有婚约了?” “对啊,安王妃说我与李少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也觉得他长得很好。” “不知廉耻!”皇后不屑的剜了一眼洛一禾。 “这事,本宫不同意。” 大长公主望向洛一禾的眸光有些复杂。洛一禾今日这般帮沈肆,她对她是有点感激的,但再感激,她也能用李云暮当酬劳去谢她。 “殿下不同意也没用啊,您又不是他母亲。” 洛一禾毫不客气的把大长公主撅了回去,暗中却祈祷,希望她这些蠢蠢的话,能被她仗着宁远山密室里的小册子而得罪的大人们听到,然后不要把她放在心上,无视她就好。 第362章 证人证词 第386章 证人证词 “放肆!” 大长公主勃然大怒。 洛一禾垂下了眼眸,往皇贵妃身后缩了缩,也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这是捅了马蜂窝,就把自己推出去顶? 皇贵妃气的心口疼,却还是扯出笑脸看向大长公主。 “殿下息怒!李少卿的婚事不仅安王妃着急,想必安王也着急的。而且圣人看重李少卿,对他的婚事应该也不会不闻不问。” 她瞥了眼一旁席地而坐的金老太爷,“今日还是以沈郎君的事为重。” 洛一禾就是个混不吝,真的将她惹急了,说不定她刚才怎么劝的那几位,她能再怎么给人劝回去。 大长公主明白皇贵妃的意思,一口气咽下,瞥了眼洛一禾,别开了眸光,却也没有了再说话的兴致。 龙泉殿内,因着金老太爷的缘故,无论是明宗,还是满朝文武,都没有什么心思在朝政上,不咸不淡的议了几件事,殿内便是一片寂静。 若在往日,严公公就该喊退朝了,但今日严公公没喊,大家就都静默着,明宗也自己发呆。 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在各自的发呆中一晃而过。 “扶我起来!”金老太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明宗看向严公公,严公公赶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 龙泉殿外,金老太爷不理会焦急的大长公主,只冷冷望着皇后、皇贵妃,“两位娘娘,你们可是做了担保的,不会忘了?老夫现在就要将沈肆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皇后要吃人的眸光当即看向洛一禾,皇贵妃也面有难色的看向洛一禾。 “金老太爷,怎么半天了您还没想明白啊?沈肆他不是凶手!” “他不是谁是,你是吗?” “他的确不是!” 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玉冠从台阶处先露出来,之后是一双仿若能洞察一切的黑眸,如玉的面庞,笔挺的身姿。 洛一禾唇角弯起,长吁了口气,李云暮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李云暮极快看了眼明宗,打消了行礼的念头,拱手,“臣,查到了杀害金继虎的真凶,特来回禀。” “说!” 李云暮看向金老太爷,“杀害金三的不是沈肆,是飘絮。” “一派胡言!”金老太爷被这个答案气的一个倒仰,“李云暮!你以为你是大理寺少卿,就可以信口开河、胡编乱造?” “把人带上来。” 李云暮话音一落,郑直提溜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前。 “这是永平坊赌坊的伙计桂二。” 郑直一撒手,桂二便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在了地上,都不用问,他自己战战兢兢道,“十日前,有位姑娘找上我,给了我十贯钱,让我帮她一个小忙。 就是等金府的小厮吴勇赌钱输了的时候,给他递一句话。问他金郎君与沈郎君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赌一场? 等赌的时候,让他给我透漏一点内情,让我跟着押几注,赢点小钱,我就做主宽限他晚几日还钱。 就这些了,那个姑娘就教了我这些,我想着不过是传几句话的事情,便照办了,要是知道后面惹出这等麻烦,打死小的……” 桂二的话还未说完,郑直已经将人提溜下去,同时林墨又带来一人,獐头鼠目。 他极快瞥了眼金老太爷,利索跪下,“小的就是听了桂二的话,这才想着让金郎君与沈郎君赌一场,可小的没本事,不能在金郎君面前露脸,便找了石头,撺掇他去与金郎君提此事。” 林墨将人带走,李云暮接着桂二的话道,“之后,石头果然向金三提了这个建议,金三也向沈肆下了挑战书。” 他挥手,郑直又将一锦衣华服、面无血色的中年男子带来。 男子扑通跪下,砰砰砰猛磕了几个响头才道,“不才郭大路,是长乐坊斗鸡坊的坊主。三日前,有一个姑娘来找我,给了我一千金,让我帮两个小忙。 一、若是沈郎君与金郎君比试那日出了乱子,立刻去京兆尹报案。 二、若她出了事,一定要将她带来的东西带走。一定要清理她在的房间。当时,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看在金子的份上,我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那姑娘是谁?”李云暮问。 郭大路摇头,“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可她昨日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她是金三爷的宠妾飘絮。 当时我琢磨了琢磨她的意思,觉得她是未雨绸缪,生怕金郎君和沈郎君又闹起来,也不想自己牵扯进去。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金三爷将我叫去,给了我一包逍遥粉,让我喂给斗鸡场里的鸡。这明显就是搞事情啊,原本我是不想同意的,可毕竟已经收了钱,就同意了。 最后,果真闹出了乱子,我即刻让人去京兆尹报案,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金三爷,飘絮都倒在了血泊中。 我不敢耽搁,将房间里的茶壶、茶盏都替换了一套,将飘絮带来的琴盒也带走了,不过那琴盒里可没有琴,是空的。 陛下,各位大人明鉴,我只是收钱办事,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 不等郭大路再求情,郑直将人提溜走。 林墨又带着两名穿着差服的人上前,“这是大理寺、刑部的赵仵作、郑仵作。” 两名仵作对视一眼,由大理寺的赵仵作回话,“我们按照李少卿吩咐,一同查看了金继虎、飘絮尸首,他们两人不是因外伤失血过多而死,而是死于中毒。” “胡说!”金老太爷不肯相信。 “我们用银针从两人喉部,每隔三寸下一针,银针一直在变黑,直到胃部,这说明死者不是死后被灌入毒药,而是死于中毒。 至于金继虎、飘絮身上的外伤,虽然严重,却不足以致命。” 说罢,两名仵作又冲众人行了一礼,退下。 “不对,这不对!”金老太爷很快理清了头绪,“你说这一切都是飘絮做的,可飘絮也死了,与我孙儿同样的死因,你要如何解释? 更重要的是,若飘絮想要杀我孙儿,她又何必费这么大工夫,悄无声息一包毒药不好吗?” 李云暮薄唇微动,“因为他们要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 第363章 太子之案重启 第387章 太子之案重启 众人好奇看向李云暮,大长公主更是迫不及待的问出口,“什么真相?” 李云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金老太爷,“老太爷!去年十月份的时候,金继虎做的什么差事?” 金老太爷脸色微变,唇却仅仅抿着,没有出声。 明宗询问的眸光看向严公公,严公公恭敬回道,“若老奴没有记错,当时金郎君在左羽林军当值,守的是通训门。” 通训门位于皇城东面,是连接东宫与皇宫的宫门。 若出入东宫,必走通训门。 从东宫进内宫,出通训门之后向北过玄武门、安礼门,若要出宫,出通训门之后向南走承天门,或者左永安门,右长乐门。 明宗倏的望向李云暮,金三还与太子的案子有关? 李云暮微微颔首,“我询问过去年十月当值的左羽林军,十月初十那日,正是金三郎当值。” 周遭一片死寂。 十月初十,太子生辰。 可自太子遇刺之后,众人在明宗面前别说提十月初十,就连说一个十字,都要在心里滚上三圈。 没想到,李云暮竟然大咧咧的又提其了此事。 满朝文武、宫婢、内侍一个个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边担忧着明宗的雷霆之怒,自己会成为池鱼,一边又隐隐期待着李云暮的后续。 李云暮果然不让人失望,低沉,微微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继续。 “而当日,洛小娘子从通训门出来时,通训门没有守卫。这一点,在三司会审的时候,金继虎并没有说。” “洛一禾的话如何可信?”金老太爷转眸看向明宗,“陛下!我孙儿虽顽劣,但却不会玩忽职守。如今他已遭遇不测,难道还要再任由人往他身上泼脏水,让他死也不能安宁吗?” “这并非洛一禾的证词,而是当日当值的左羽林军护卫的证词。 通训门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每次两人值守。当日与金继虎一同当值的护卫余大南腹痛离去,留下金继虎一人当值。 可金继虎却擅离职守,与内饰齐红一同离开了通训门。太子出事当晚,齐红投井自尽。 因齐红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内侍,死的地方又偏僻,死后数日才被人发现,谁也没有将他的死与太子之案联系起来。所以金继虎在三司会审的时候说谎,也无人戳破。” “所以,金三勾结了洛家,杀了太子?”皇后眼中染满红意,望向金老太爷的眸光闪烁着怨毒。 “血口喷人!” 金老太爷勃然大怒,明明是沈肆杀了他的孙儿,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他的孙儿勾搭洛家谋害太子了,这罪名,他金家可担不起! “李云暮!”金老太爷死死盯着李云暮,“你不能为了给沈肆脱罪,就肆意给金家泼污水。今日,我就撞死在这……” “金老太爷!” 李云暮骤然出声,“我只是说出当日实情,并没有说金三与谋害太子的凶手有关联。不是我看不起金家,再借金家十个胆子,金家也不敢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金老太爷瞠目,这话虽然是在给金家洗白,但他听着怎么这么窝火、堵心呢? 而后李云暮后面的话又是一记飞刀只插他的心窝。 “我猜,金郎君是被那叫齐红的内侍用斗鸡给引开了。金郎君是一听到斗鸡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金老太爷气结,那小混蛋就是这样,一说正事无精打采,一说斗鸡能精神个三天三夜。不过,这他不能承认。 “猜?堂堂大理寺少卿,查案子是靠猜的?” “这叫大胆推测,小心求证。” 李云暮眼角余光极快扫了眼洛一禾,这话,还是她在太傅府的时候说的。 “齐红已死,我查了与他相识的内侍、宫婢、侍卫,正巧听到一位掌灯烛的内侍说,他在入宫前是负责饲养斗鸡的,就在太子出事前,齐红常去找他,打听有关斗鸡的窍门,为此还给了他一个玉镯。” 他能查出金继虎擅离职守,正是用了洛一禾之前提供的思路,没有询问参加宴会的人当日做了什么,而只问他们当日都看到了什么。 这么多人的行踪交叉下来,就发现太子出事的时候,应该在通训门当值的金继虎,与一名内侍出现在了一个凉亭里,顺着这个再往下查,就发现了这内侍是齐红。 “太子出事前,齐红家里收到了一大笔钱,之后举家搬走,至于搬去了何处,还是在搬迁的过程中又被人灭口,我还在查。 与之相同的是飘絮,太子出事前,飘絮家里也收到了一大笔钱,替她哥哥还清了赌债。就在飘絮出宫之后,她又亲自回去给家里送了一笔钱,然后让他们搬回老家。至于他们是否搬回了老家,也还在查。” 这会,不但明宗、金老太爷,许多文武大臣也都反应过来了,金三这是被灭口了啊! 洛一禾名声不好,她的话没人信。 只要金三死了,就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玩忽职守,就没有人知道太子出事的时候,通训门是无人值守的。那太子被杀一案,或许就永远找不到真凶了。 “有人想要一石二鸟,既杀人灭口,又嫁祸沈郎君,让我金家与圣人交恶?”金老太爷太阳穴处青筋突突直跳,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要致他金家与死地? 他一撩长袍,冲李云暮直挺挺跪下,“请问李少卿,可查明这幕后黑手是谁?” 李云暮缓缓摇头,“飘絮、金三郎、齐红一死,这条线就成一个闭环齐齐断掉。唯一有可能作为突破口的是,金三郎为何会看上飘絮? 要知道,飘絮正是太子生辰那日,为洛小娘子、柳小娘子指明太子所在之地的宫婢。若非她指路,洛小娘子不可能那么快找到太子殿下。” “李云暮!” 明宗突然开口。 “臣在!” “太子之案迷雾重重,虽经三司会审,结果却不尽人意,朕令你即日起重查太子之案,一月之内,一定要给朕、给南景、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你,可能做到?” 明宗眸光灼灼望着李云暮。 之前,他让他私下查,今日借金三郎之案,却可以将此事摆在明面上了。 第364章 你个大骗子! 第390章 你个大骗子! 八卦炉很是委屈,【明明是你不理我。】 “依南景律法,藏匿罪证,便是同谋。没想到,你竟是宁远山的同谋?” 李云暮睨着洛一禾羞愤的清眸不紧不慢道。 洛一禾气结。 这是不是那个拔什么无情,刚刚套路她的时候连美男计都用上了,现在竟然要和她讲律法? “郎君,刺客已伏诛!您和洛小娘子没事?” 郑直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无碍!” 李云暮头一偏,洛一禾还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滑落,他手一撑,坐起,抬手拔下车壁上的三根三棱箭矢,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羽林军的箭!” 他抬手将三支箭矢丢了出去,“送去给元大统领!去回春堂。” “郎君,您受伤了?”郑直顿时紧张起来。 “你身上中的箭,不用拔吗?”李云暮不耐的声音丢出去,赶车的郑直顿觉自己不是大腿中了一箭,而是心口中了一箭。 他家郎君在马车里看都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中箭了。 知道他中箭了,他家郎君竟然都没有帮忙?他心更痛了。 “将所有受伤之人,只要有口气的都送去回春堂,顺便让送箭的人给元大统领带句话,回春堂的账会挂在他名下,别忘了结。” 有了这个对比,郑直顿觉心口不痛了,因为有人会比他更心痛。 “我让流苏姑娘去给元大统领送信。” 郑直选了个口齿伶俐的,一扯缰绳,马车当即调转车头往回春堂去。 李云暮抬腿碰了下还躺在地板上不起来的洛一禾,“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谁逃避了?” 洛一禾豁然坐起,气呼呼瞪向李云暮。她为什么会威胁那几个家伙,还不是为了救沈肆?还不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 她的一片好心啊,全都喂了狗。 “据南景律法,同谋罪根据情节可轻可重,重则斩立决,轻则杖三十。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从轻发落,一会送你去刑部……” “事情不是这样的。”洛一禾向前一扑,一把捂住了李云暮的嘴。 她怕他再说下去,她就要被他送到刑部去接受杖刑了。 “我那日冲进宁远山的书房,正巧跌倒摔了一跤,看见那个册子,就顺手揣了起来,我是准备出来就交给你的。 但后来不是我二哥出事了吗?我就把册子给忘了,直到今日才想起来,就匆匆翻了翻,你也知道,我能过目不忘的。 幸亏如此,要不然也吓唬不住辛尚书、定西郡王他们。那样估计都不等你赶到,处死沈肆的圣旨就下去了。” 洛一禾一脸真诚的望着李云暮说道。 可惜,就冲她捂着他嘴,不让他说话的架势,李云暮对洛一禾的话,一个字不信。 这丫头,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先冲进去就是为了找这本册子? 不过她后面的话倒是可信,为了救沈肆,为了拖延时间,她才揭了那几人的伤疤。 洛一禾见李云暮半晌不说话,不由追问,“你懂了?册子本来是要给你的,没有什么私藏一说。” 【你捂着他的嘴,你让他怎么说?】八卦炉看不下去洛一禾犯蠢了。 洛一禾悚然一惊,倏的收回手,看到李云暮唇边沾染的血迹,悄悄瞥了眼自己的爪子,果然上面有血,估计是刚才帮他解帕子的时候沾上了血迹。 她忙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 “册子呢?” “我带着呢!” 洛一禾借着宽袖的遮掩,痛快从空间中将册子拿出给了李云暮,反正上面的内容她都记住了。 “郎君,回春堂到了。” 马车一晃,郑直的声音也在外边响起,之后便是郑直倒吸凉气的声音,车帘被挑开。 李云暮手腕一转,手中的册子已然不见。 他也不理还跪坐在车厢地上的洛一禾,猫腰下了马车。 “郎君,你受伤了?脸上的血哪来的?”郑直一惊一乍的声音传来,洛一禾头皮一麻,顾不得再腹诽李云暮,一咕噜爬起,跳下马车就往回春堂里跑。 “我去找诸葛大夫。” 李云暮从袖袋中摸出素白帕子,擦了擦唇边,看着帕子上的血迹,又望了望某个已逃的几乎没了影的人,收回眸光冲郑直晃了晃他手上的伤。 郑直讪讪,原来是他家郎君不小心自己弄上去的。 逃进回春堂后院的洛一禾一口气没松完,就看到了气鼓鼓瞪着她的宁家小娘子。 她这是哪招惹她了? 洛一禾没想出来,也不想搭理宁灵芸,当即绕过她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 才走一步,手臂就被宁灵芸拽住。 “做什么?”洛一禾手一扬,甩开宁灵芸的手。 “你个骗子!”宁灵芸恨恨一跺脚,眼圈红了,“你还说你不喜欢沈郎君?不喜欢她你能跑去找皇贵妃替他求情?你能去骂金老太爷?” 她也想过去找金老太爷求情,可她不敢。但洛一禾去了,沈肆若是知道了,定然会觉得洛一禾比她好。 “宁小娘子!拜托你把你脑子里的水甩一甩。我是受了李少卿之托才去找的皇贵妃,才去找的金老太爷。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喜欢的是李少卿。 昨日在平康坊与你说那些话,也因为我以为你是李少卿的烂桃花,所以才那样说的,与沈肆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了?” 洛一禾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 她替李云暮斩桃花已经够累了,沈肆的桃花就不归她管了。 岂料她推心置腹的这番话说完,宁灵芸更气了,泪珠儿都滚了下来,“你还说,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李少卿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桃花!” “怎么可能?” 洛一禾不信。不说李云暮的身份,就冲他那张妖孽的脸,怎么可能没有狂蜂浪蝶? “不信,你问……”宁灵芸看到急匆匆路过的诸葛大夫,眼睛一亮,叫了起来,“诸葛大夫!你过来一下!” 说着,她扯下了自己的钱袋。 诸葛大夫如猫儿闻到鱼腥一般当即快步过来,笑眯眯的接过钱袋,“宁小娘子哪里不舒服?放心,老夫不理那些破侍卫,先给小娘子看。” “我好着呢,你告诉洛一禾,李少卿身边有没有桃花?” 第365章 战斗指数爆表 第391章 战斗指数爆表 “桃花?” 诸葛大夫的眸光在宁灵芸、洛一禾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了然一笑。 “洛小娘子放心,这长安城的小娘子没有敢招惹李少卿的。你仔细想想,你听过李少卿与哪位小娘子一起赏花饮宴吗?” 洛一禾扒拉扒拉了记忆,还真没有。 “他那副皮囊,小娘子们的确喜欢,但他行事的作风,却令人闻风丧胆。前任京兆尹家的小娘子对他一见钟情,几次三番与他表白,有一次更是在大街上直接拦了他的马车。 结果,三日后,京兆尹因错判偷牛案被贬去做了一个小县的县令,这位小娘子自然也就消失在长安。平康坊小娘子现在住的宅子,你知道之前是谁的?” 洛一禾点头。那是绥阳郡主的郡主府,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绥阳郡主夫家的一个侄女,看上了李少卿,还请了绥阳郡主做媒,李少卿拒绝,绥阳郡主就找上了安王妃。 结果,半月后,绥阳郡主在封地私开铁矿的事就捅到了圣人那里。之后,绥阳郡主就被赶出了长安,彻底凉凉。” 洛一禾惊的瞪圆了眼睛。 她只知道绥阳郡主被赶出了长安,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更没想到这事竟然与李云暮有关。 “还有以前太医院的高太医,他家小娘子在宫中做医女,在宫中差点撞倒李少卿,之后便以各种理由在李少卿面前蹦跶,再之后高太医就出事了。 洛小娘子明白了?整个长安,估计除了你们洛家,别家都会一而再、再而三,耳提命面的警告自家小娘子,喜欢谁都好,千万别喜欢李少卿。 因为,喜欢别人,纠缠不成顶多是丢脸,可对李少卿纠缠不成,轻则丢官,重则丢命。谁敢?” 是啊,谁敢? 别人是斩桃花,他是直接拔桃树。 就冲他这战斗指数,哪还需要人为他挡桃花? 那他与她写下婚约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她吗? 还是说,他有一点喜欢她? 洛一禾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尤其是想到刚才在马车上,前一秒他还对她用美男计,后一秒就能面无表情的背律法,她更是将这个苗头按得死死的。 可他究竟为什么要与她定婚约呢? 不等洛一禾捋明白,宁灵芸讥讽的声音已在她耳畔响起。 “听到了吗?洛一禾!还为李少卿挡桃花,下次说谎也选个好点的理由。别以为你帮了他,你就能嫁入大长公主府,殿下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既如此,你怕什么呀?” 洛一禾嘴巴快了一句,瞬间捅了马蜂窝,宁灵芸刚刚收敛的泪水蜂拥而下。 “你果然喜欢他!洛一禾!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撂下狠话,宁灵芸转身就跑,将冲进来找诸葛大夫的空青撞了一个趔趄。 空青稳住身形,也顾不得诸葛大夫一贯的优良传统——趁机敲诈,冲着诸葛大夫就嚷,“您快去看看,定西郡王府的李郎君与人打架,眼睛快保不住了。” 诸葛大夫的眼睛刷的亮了,来钱了。 “人呢?快抬到百病除。” “李少卿去了百病除。”空青提醒。 “抬去千愁消!” 空青当即转身出去招呼,诸葛大夫则径直往挂着千愁消的厢房去,走了两步想到自己这是要去给李云暮送药,猛的又折了回来。 “洛小娘子!” 他将手中的一盒药膏塞给洛一禾,“这是老夫秘制的金疮药,你给李少卿送去,他在百病除。” 洛一禾拒绝的话还未出口,诸葛大夫已经跟着定西郡王府的人冲进了千愁消。 一进房间,看到李元右眼上拳头大小的血肿,诸葛大夫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元的右眼被这个血肿压着已经完全睁不开,歪着个脑袋眯着左眼冲诸葛大夫道,“快给老子好好瞧瞧,只要老子的这只眼睛能保住,你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哎哟。” 诸葛大夫上前仔细查看血肿。血肿皮薄如纸,仿若一个红彤彤的小柿子,随着李元动作,都能看到里面浑浊的淤血在晃荡。 “李郎君这是怎么弄的?” “都是孙二那个狗东西,没钱押了自己的玉佩,输了又不认账,老子能惯着他?必须不能啊!老子当下就砸了他的玉佩。 他娘的,孙二那个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用骰钟咣咣就给老子来了两下。对,诸葛大夫,咱们先说好了,万一一会孙二那个狗东西也送到这来,你可不许给他看! 只要你不给他看,他看病应该出多少钱,老子给你双份。” 白来的钱,诸葛大夫岂会推? 当下笑道,“李郎君就是痛快!放心放心,你不让治,老夫就不给他治。” “老子的眼睛能保住吗?”李云半天不见诸葛大夫说自己眼睛的事情,有些不安。 诸葛大夫斟酌了一下道,“一般这种血肿,只要用银针挑破,或用刀切开,将淤血放尽,再涂上金疮药即可。 可李郎君的血肿却是在眼睛上,若用刀切开,老夫有五成把握能保住李郎君的右眼。若用银针来挑淤血,老夫有七成的把握能够保住李郎君的眼睛。” “七成?不行!” 李元一口拒绝,他可不想做个独眼龙,“你必须保住老子的眼睛,不然老子拆了你这回春堂。” “那李郎君让老夫好好想想。” “一刻钟!一刻钟你想不出来法子,老子就拆了你的回春堂。” 诸葛大夫也不与李元废话,转身就走。 “诸葛大夫!” 洛一禾快步跟上急匆匆往药房去的诸葛大夫,压低声音道,“我有法子能够保住李元的眼睛,十成把握!” 诸葛大夫脚步顿住,望向洛一禾的眸光陡然锐利起来,再没了之前敲诈宁灵芸与她时的猥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洛一禾神色肃然,“我以之前救催文琴的针法保证,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是在提醒他,她懂医术。 诸葛大夫紧绷的神色稍缓,又见洛一禾眸光清正,没有任何逃避,闪躲,这才道,“你的条件?” 第366章 悄悄对她动了心 第392章 悄悄对她动了心 “芫花草!或者关于芫花草的消息。” 长安城的药铺,她已经差人找遍了,没有芫花草。 诸葛大夫眼皮一跳,“你要芫花草做什么?” 洛一禾抿唇一笑,却不回答,诸葛神医也识趣,并不追问,“芫花草老夫没有,但老夫知道谁有。” 洛一禾眼睛瞬间亮了,唇瓣轻启吐出两个字,“水蛭!” “什么?” 诸葛大夫一怔,眸中精光乍现,是了,水蛭!只要把水蛭放在血肿上,什么都不用做,水蛭就能自发将淤血吸净,他只要盯着不让水蛭伤了李元就好。 诸葛大夫看向洛一禾的眸光又深了两分。 倘若上次她救崔文琴的针法是偶然,今日想到用水蛭为李元祛淤血也是偶然吗? 他将疑惑压下,笑眯眯的开口,“这里是回春堂,洛小娘子还记得?” 洛一禾莞尔,“诸葛大夫放心,我不会抢你的生意的,否则我也不会特意告诉你了。”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洛一禾接上后半句。 诸葛大夫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定西郡王。” 丢下这个名字,诸葛大夫不理会原地石化的洛一禾,迅速冲进挂着百病消的厢房。 正写着什么的李云暮停笔,不悦看了眼直愣愣冲进来的诸葛大夫,“你的规矩呢?” “嘿嘿!”诸葛大夫讪笑,“老夫这不是有点急事想要李少卿帮一帮忙?” 他凑近低下头继续写东西的李云暮,“李少卿?” 李云暮没理他,直到写完,将毛笔放到笔架上这才看向他,“何事?” “劳烦李少卿帮我找三条水蛭,现在就要。” 李云暮看了眼郑直,郑直会意,转身离去。 “谢了!” 诸葛大夫随意坐下,这才有心情看李云暮受伤的手,“用不用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必!” “我们两个是什么交情,你还与我客气什么?”诸葛大夫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青瓷盒,“秘制的金疮药,送你了。” 李云暮的眸光在青瓷盒上停留了几息,抬眸看向诸葛大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诸葛大夫听到这话乐出了声,“要不说,还是你了解老夫。听说这次,你是和洛一禾一道回来的?之前你与她都住在太傅府?那你可知她的医术师从何人?” “甘尾!” 诸葛大夫蹙了蹙眉,“没听过。是个山野村夫?应该不是?” “他师兄叫祝余,人称祝神医。高太医曾举荐他入太医院,不过被他拒绝。之前长安城中冒出的那些假药材最初源自于他之手。 甘尾也因他之顾并未行医,只是开了一间兽药铺。但医术,据我看,甘尾应该还在祝余之上,如今太傅的身体机会托他照看。” “原来如此!”诸葛大夫了然,忽然迸出一句,“你喜欢那丫头?” 李云暮正折叠信纸的手顿住,之后修长的手指将折缝压紧,“何以见得?” “嗤!”诸葛大夫嗤笑,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夫。就你那臭毛病,若不是喜欢,你能让她对你动手动脚?” 李云暮心间一颤,脸上却是清冷如霜,就连睨向诸葛大夫的眸光都透着两分凉意。 诸葛大夫后退一步,“你这不是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 “她何时对我动手动脚了?” 诸葛大夫毫无形象的翻了白眼,“得了,这回春堂。你还以为老夫真不知道啊?就上次你中毒昏倒,就是那丫头拔的你衣服,给你施的针,啧!” 诸葛大夫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李云暮,“你这一身,该看的不该看的,人家都看光了。照你之前的尿性,别说重审太子之案了,你不再给洛家多找几条罪状,老夫都能给你姓!” 李云暮热血上涌,心跳有些快,面上去还是清清冷冷之色。 “跟我姓,你倒是想得美!” “嗤!你这还不承认?”诸葛大夫又送了李云暮一个白眼。 “你要是对她没上心,会为了她向圣人讨要绥阳郡主府?还有那堵门的口谕?还特意向圣人为她讨宫婢、内侍?你不就想告诉圣人她无辜吗?”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李云暮,“依老夫看,你不止是对那丫头动了情,怕还是情难自禁?” 李云暮想说没有,可这个没有哽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若不是她,他绝对不会故意那般套话。 若不是她,他绝对不会任由她那柔软的小手覆在他唇上。 若不是她,就冲那会说话的马尾花,他也会把她送到圣人面前。 …… 与洛一禾相识的一幕幕在李云暮面前飞快闪过,他的心跳愈来愈快。 原来,他一直说的他心悦她,不是随口说说,而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他故意将她留在身边,不是因为她合适,而是因为那个人是她。 不然为什么同样听不到心声,他想要将洛一禾留在身边,却想让洛南笙滚得远远的。 原来他是喜欢她,所以在听到她与宁灵芸说,他们才是真爱的时候,他心底才会漫出无法控制的愤怒。 原来,他早就悄悄对她动了心。 骤然响起的脚步声将李云暮的思绪拉回,他看向眼前一脸得意的诸葛大夫,“你向我打听她的医术传承,是想要拜她为师吗?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 诸葛大夫脸上的得意瞬间皴裂,整个人原地蹦起,“放屁!让老夫拜一个黄毛丫头为师,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可真敢想啊!李云暮,你这人长得不黑,心怎么这么黑呢?” “诸葛大夫!” 郑直推门而入,将一个竹筒递与他,“你要的水蛭!” 诸葛大夫一把拽过竹筒,冲李云暮冷哼一声,快步而去。 “郎君,你怎么又欺负诸葛大夫了?”郑直有些同情这个老头了。 李云暮睨了他一眼,将桌上的信笺交一一与他,“送去定西郡王府、辛尚书府、赵御史、周大人府上。” 无论今日刺杀洛一禾的人是谁,收到他的信,应该都收手了。 郑直自然知道信上内容,有些担忧,“若他们将目标换成郎君怎么办?” 第367章 你弄死的 第394章 你弄死的? 想到躲在柳府的春福,洛一禾拒绝的话便又咽了下去,似笑非笑的望着柳初月。 “六姐姐!你确定是外祖母想见我?而不是你想要将我骗去柳府对我做些什么?” 柳初月一怔,垂下了眼眸,攥着帕子的手收紧,出口的声音柔柔弱弱说不出的可怜。 “阿禾!你是不是还因为崔家表哥的事生气?是我不对,好心办了坏事。我保证以后若是想要帮你做什么,一定先问过你的意见,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阿禾?” 不等洛一禾回答,她低垂着头继续低喃。 “阿禾!你是知道的,我虽然姓柳,可在心里却一直以为自己是洛家人。你还不知道?大表哥和四表哥在大牢里被人下了毒?” 她抬头看向洛一禾,正巧看到她倏然撑大的眸子,心中一喜,脸上却愈发担忧、惶恐。 “你别担心,周大夫已经配出了解药,我前日悄悄的送去了大牢,他们现在已经没事了。阿禾,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感激我,而是想要告诉你,我是真心把自己当做洛家人。阿禾!” 柳初月摇了摇洛一禾的衣袖,三分撒娇三分祈求,“好阿禾!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不自作主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什么都听你的。” 洛一禾将自己的衣袖从柳初月手中拽出,轻叹道,“好,这一次,我就原谅你,倘若有下次……”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下次,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 柳初月温婉的笑着,“阿禾,我们去看祖母?” 不等洛一禾回答,她凑近洛一禾,小声道,“你还不知道?上次你还没有离开,祖母就已经后悔了,后悔不应该与你那样说话。只是她老人家上了年纪,又好面子,所以才没有叫住你,可心里一直后悔着呢。” 洛一禾轻哼一声,扬起下巴,勉为其难道,“那走。我这是给你面子。” “是是是,我就知道阿禾最好了。” 柳初月暗暗长出了口气,二夫人那里总算是能交差了。 两人乘马车才到柳府角门处,洛一禾突然叫停马车。 “怎么了?阿禾?”柳初月担心的望着洛一禾,不是又要闹幺蛾子? 洛一禾没有理会她,猫腰直接跳下马车,在心中问八卦炉,【还能感应到吗?】 她之所以叫停马车,是因为刚刚八卦炉感受到了乌鸡的踪迹。 八卦炉沉默了稍许,耷拉着个大脑袋懊恼道,【又感受不到了。】 【是因为小黑离我们远了吗?】 【可能是,也可能是因为小黑晕过去了。】八卦炉也不能确定,【不过我能确定它还活着。】 “阿禾?”柳初月紧随其后追了下来,一脸担忧,“你怎么了?” “没事。”洛一禾看向近在眼前的角门,抬步而去,“忽然想走角门。” 柳初月脚步一顿,压低声音与剪雨道,“你去侧门告诉二夫人,就说表姑娘知道她在那里等着,所以改走角门了。” 剪雨会意离去,柳初月快步追上洛一禾。 守在角门的婆子见两位主子从这回来,惊了一下,赶紧将角门大开,又要差人往里送信时被洛一禾拦住。 婆子讪讪,“那表姑娘,六姑娘小心些,别让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姑娘。” “就算碰上什么, 也不与钱妈妈相干。” 柳初月压低声音与婆子道,顺手塞了几个铜钱给她。 钱婆子一下惊住了,没想到柳初月竟然知道她是谁。 瞬即,钱婆子就有些同情柳初月了,这个柳府的六姑娘,活得还不如他们这些下人快意,就连她这个看门的老婆子竟然也想着讨好。 【她可真是不放弃一切机会啊。】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的八卦炉感慨。 从下马车到现在才多大会功夫啊,五分钟时间都不到,柳初月就先是借着洛一禾的名头去找了柳二夫人的不痛快,然后又用几个小钱交好了这个看门的婆子。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洛一禾的恶名她至少占了一大半功劳。】 洛一禾对柳初月的小动作装作不知,沿着碎石铺成的小路稳步向前。 将近路口,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洛一禾脚下步子一慢,就见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盖着草席的门板急急从北边往这里而来,后面还跟着满头大汗的林管事。 没料到会在这里撞上洛一禾,前面走着的小厮脚步猛然一停,后边的没瞧见,继续向前,门板也跟着向前一冲,怼的停下的小厮一个踉跄,门板一斜,门板上躺着的人“嗒”就掉在了碎石路上。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 林管事的咒骂在看到洛一禾时戛然而止,仿若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胖脸瞬间涨红,“表、表姑娘!” 他又看向跟在洛一禾身后的柳初月,眸中透出不悦,“六姑娘!你怎么带着表姑娘从角门走?” “我……”柳初月极快瞥了眼洛一禾,咬着唇低下了头。 林管事依旧不满,“表姑娘不懂事,六姑娘也不懂事?”他看向洛一禾,笑道,“老夫人正等着表姑娘呢,表姑娘快去。” 洛一禾脚下仿若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盯着趴在地上,还盖着草席的尸体看了会,发现看不出什么,这才抬眼看向林管事,“你弄死的?” 林管事被这话吓得差点原地跳起,“表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 “哦。”洛一禾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那他是谁?怎么死的?” 林管事犹豫了一瞬,还是老实道,“是春福,估计是昨晚喝了两杯小酒,夜里不知怎的就跌到了荷花池里淹死了。” 春福! 洛一禾瞳孔一缩,蹲下,一把将地上尸体上的草席拽开,又给尸体翻了个。 原本被泡的发胀的面皮被石子一戳,仿若千疮百孔的皮球,诡异的泛着青白。 洛一禾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表姑娘!”林管事也被吓了一大跳,却不敢冲洛一禾说什么,瞪向柳初月,“六姑娘,你怎么不拦着点表姑娘呢?” 第368章 各怀心思柳家人 第395章 各怀心思柳家人 柳初月委委屈屈的去扶洛一禾。 林管事也放缓了声音去哄洛一禾,“表姑娘别怕,死人而已,您快和六姑娘走。” 说着林管事冲两名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忙将草席盖在春福的尸体上,又将他抬到门板上,正准备抬起门板,就听洛一禾又道,“把人放这!” “表姑娘!” 林管事脑仁一抽一抽的疼,不知道洛一禾这是又要起什么幺蛾子,只能耐心哄道,“春福吓着你是他不对,不过表姑娘大人又大量,看在他已经是个死人的份上,就不要与他计较,让他安心的去。” 说罢,他又瞪了眼柳初月。 柳初月期期艾艾的扯了扯洛一禾的衣袖,“阿禾!我们走。祖母还等着呢。” 洛一禾没理会柳初月,只看着林管事,“你这是要把他弄出去埋了还是扔乱葬岗?” 林管事觑着洛一禾神色,“埋了?乱葬岗?表姑娘有什么意见?” “他吓着我了,就得让我出口气。至于我要怎么出气,我一时半会还没想到,所以,现在,不许把人弄出去。” 她得让洛南笙来瞧瞧,春福究竟是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被人灭口? 毕竟,她大哥、四哥中的翠雀就是春福下的。 若是让春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条线可就断了。 “表姑娘!”林管事一脸为难,却又不敢拒绝洛一禾,只拼命冲柳初月使眼色。 “阿禾!死者为大,就算是积攒福气,咱们不要与他计较了,一会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好不好?”柳初月央求道。 “我不喜欢吃桂花糕。”洛一禾甩开柳初月的手,睨着林管事。 “林管事这是看我洛家蒙难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呗?圣人都已经重查太子的案子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洛家是无辜的! 等我几个哥哥出来,看我不让他们揍的你满地找牙。” 林管事头皮发麻,甚至浑身隐隐作痛。 身为柳府的管事,他对洛一禾的话是感触最深,洛小娘子的话可从来不是随便说说,她说让她几个哥哥揍人,那就一定会揍的。 那几位郎君对洛小娘子的话简直是奉若圣旨。 “表姑娘误会了!我是怕表姑娘教训春福染了晦气。既然表姑娘有准备,那我就不阻拦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春福抬去后罩房,再端两个冰盆过去。便宜春福了。” 说罢,他才与洛一禾解释,“这样春福的尸体腐烂的慢一点,能让表姑娘好好出口气。” 洛一禾瞬间得意笑道,“还是林管事最懂事。赏你了。” 她摸出一个金葫芦丢给林管事,“若是有什么差池……”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林管事赶紧保证。 洛一禾再没停留,拐了弯,往柳老夫人住的院子去。 柳初月慢了一步,望着洛一禾的背影,杏眸恨得猩红一片。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洛一禾惹得麻烦,却全都冲着她使眼色,全都责怪她。 以往,她只要委委屈屈看向洛一禾,她就会为她出头,可如今,洛一禾对她的委屈竟然视而不见。 他说的没错,洛一禾果然是变了。 眼见洛一禾的身影要消失在视线中,柳初月抿了抿唇,快步去追。 此刻被放了鸽子的柳二夫人已经匆匆从侧门赶了回来,明明是一肚子的火气,可看到慢悠悠走来的洛一禾时,却还是扬起了灿烂的笑脸。 “表姑娘没事?” 她绕着洛一禾转了一圈,夸张的拍着胸口道,“听到你遇刺的消息,可把我吓坏了,刺客抓到没有?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让舅母担心了。”洛一禾唇角勾起得体的笑容,“这事李少卿再查,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有李少卿出面,不管凶手是谁都跑不了。” “那是当然。”二夫人附和着,亲热的拉着洛一禾的手就往东厢房去,“你外祖母也担心你,若不是我劝着,她都要追去回春堂了。” 说着,二夫人又压低声音道,“你外祖母还特意差卢妈妈进宫去了皇贵妃娘娘,请她代为禀明圣人,一定要严查凶手为你做主。” 洛一禾垂眸轻笑,卢妈妈为这事进宫她信,可若说是为了给她出头她可不信,估计是出了刺客的事,柳老夫人不知如何安置她? 若是没有出春福的事,她还不打算在柳家住下,可现在春福死了,她反而下定决心要搬来柳府,她要看看这里到底有多少魑魅魍魉。 “真的?我还以为外祖母不疼我了呢?”洛一禾抽了抽鼻子,故做委屈道。 “怎么会?你可是你外祖母心肝肝。”柳二夫人故意抬高了点声音,将洛一禾推进门,冲着榻上攥着佛珠的柳老夫人问道,“母亲,我没说错?” “就你会说,我的话都被你抢了。”柳老夫人笑着嗔了二夫人一句,抬手冲洛一禾招手。 “阿禾!来外祖母这,让外祖母看看,可曾伤到?天杀的刺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对我家阿禾下手?” “让外祖母挂心了。我没事。” 洛一禾低着头任由柳老夫人又是心肝又是肉疼的念叨,心中思绪翻飞,她在马车上中了李云暮的美男计,倒是忘了问他刺客的事情。 后来,郑直让流苏去给元大统领传信,意思是刺客与元大统领有关,还是说元大统领知道刺客是谁呢? 洛一禾放飞了思绪,柳老夫人却已是念叨的词穷,却也不见洛一禾有任何表示,不由看向柳二夫人,你个蠢的,倒是说句话啊。 “阿禾是被吓到了?”柳二夫人将洛一禾的手拉到自己手中,扭头瞪向跟进来一直鹌鹑一般缩在一旁的柳初月,“六姑娘也真是的,你都去了回春堂,都不知道让诸葛大夫给阿禾瞧一瞧?” 她自己说没事的啊! 柳初月心中咆哮,却不敢反驳一句,只红着眼圈道,“原本我是打算带着妹妹去看诸葛大夫的,谁想碰到了定西郡王府的李郎君,妹妹还说让他来咱们府上提亲。” 第369章 皇贵妃的赏赐 第396章 皇贵妃的赏赐 屋内气氛瞬间凝滞,柳老夫人、柳二夫人的怒气翻滚而上,又被生生压下,一时之间两人的面皮都有些扭曲。 洛一禾对柳初月也是十分服气,这可真是善于抓住任何机会给她上眼药啊。 她冷笑一声,“六姐姐这话是在怪我了?” “没有,我……” “没有就好。”洛一禾抬高声音压下柳初月的话,“不然我真要以为六姐姐是个蠢的,连是非曲直,好坏对错都分不清楚。” 她转眸看向柳老夫人、二夫人,出口的声音又快又急。 “我碰到六姐姐的时候,李元正缠着她去喝茶、听曲,李元是什么人?六姐姐能和他去吗?只怕六姐姐和他一去,清白、名声全都没了。 可恨李元带了许多侍卫,不然我当时就将六姐姐抢走了。我打不过他,就只好告诉他,若真的喜欢六姐姐,就上门来提亲。 六姐姐若是不喜欢,等李家真的上门的时候拒了就是了,难不成还真想要陪李元去喝茶?柳家不要脸的吗?” 柳初月嘴巴张了几次,愣是没找到机会插嘴,等洛一禾这噼里啪啦的一通下来,柳老夫人、柳二夫人看向柳初月的眸光都不善了,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嫌弃。 柳二夫人更是嫌弃出声,“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阿禾这么帮你,你还敢编排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将事情……” “老夫人!大喜!大喜啊!” 卢妈妈欢快的声音在门外骤然响起,将柳初月的狡辩给压下。 众人循声看向门口,就见卢妈妈满脸含笑的大步进来,口中一叠声的道,“老夫人!大喜!大喜啊!皇贵妃娘娘给您和表姑娘的赏赐到了。” 她声音落下,青扇款步随后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溜捧着托盘的内侍、宫婢,冲柳老夫人见礼,“老夫人万安!娘娘挂心老夫人,赏赐翡翠平安枕一个,愿老夫人平平安安。” 当下有内侍将托盘上的翡翠平安枕奉上。 青扇转身看向洛一禾,“虽已经听说小娘子无恙,可始终没亲眼见到。现在见了小娘子,婢子也能放心了,回去说与娘娘知道,娘娘也能安心了。 娘娘在宫里得知小娘子遇刺,忧心至极,直接就冲去了御书房,一求圣人严查凶手,二求圣人赏赐些东西给小娘子压惊。” 洛一禾配合的露出感激之色,“真的?姑姑对我真是太好了。” 青扇看向内侍、宫婢捧着的一众物件,唱和道,“赏洛小娘子美人团扇两柄,四季春秋团扇四柄,云锦两匹,锦缎四匹,香粉两盒,明珠一斛,番邦香料两盒,赤金头面一套,珊瑚头面一套,珠花……” 青扇每唱一样,便有内侍捧着到洛一禾面前让她过目。 一堆的赏赐,竟然除了翡翠平安枕是给柳老夫人的之外,全部都是洛一禾的。 不说柳家的几位小娘子,甚至柳二夫人,柳老夫人心底都泛起了酸意。 青扇好似没有察觉四周飘着的酸气,唱和完又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如今凶手还躲在暗处,洛小娘子与洛郎君住在外边不安全,不如让她搬来柳府?” 柳老夫人一怔,以目光询问,这是娘娘的意思? 青扇微微颔首。 “娘娘所虑甚是。”柳老夫人一脸赞同的望向洛一禾。 “阿禾,你与小六住在外边我真不放心,原本想着安排一些人手保护你们,可这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们还是住在府上更安全一些,阿禾,你觉得呢?” 洛一禾心中微微诧异,皇贵妃竟然改主意了?在宫中的时候,她还想让她搬回朱雀坊,这会竟然又想她住进柳府了。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春福死了? 她心中极快打了个转,脸上却露出稍许的不安,“外祖母,我搬回来,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毕竟,说不定就又有刺客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 柳老夫人一滞,青扇已笑道,“正因为有危险,洛小娘子更应该住进柳府啊。老夫人,几位老爷,还有府上的郎君、小娘子都会保护你的。” “对对对,”柳老夫人当即附和,“若是这里对你来说还不安全,哪这长安城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多谢外祖母!那我和哥哥这就搬来。” “好!好!”柳老夫人冲洛一禾招手,拉着她又与她说起搬到哪个院子,房间如何布置。 青扇借机冲柳初月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厢房,柳初月极快瞟了眼洛一禾,见她正与老夫人低声说着什么便当下转身追了出去。 一出厢房,就见青扇立在回廊拐角处,她快步过去,低低唤了一声,“青扇姑娘!” “见过六姑娘!” 青扇冲柳初月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娘娘让婢子替她与你说声对不起。” 见柳初月露出诧异之色,青扇才解释道,“娘娘之前不是说等六姑娘将洛小娘子接回来之后便赏你些好东西吗?东西娘娘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入宫的时候给你。 就是刚刚六姑娘见到的云锦和番邦香料。谁料今日给洛小娘子挑选物件的时候,圣人正好瞧见这两样,随口就说小娘子喜欢这些鲜亮的、新奇的物件。 娘娘就只好把云锦和香料也加在了给洛小娘子的赏赐里。不过好在你与洛小娘子关系甚好,一会你把这情况与她说一下,让她将云锦与香料给了你就是。” 柳初月苦笑,若是以前,洛一禾会给她,现在她觉得未必。 果然,她将青扇的话转达给洛一禾,便遭到了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六姐姐,洛家如今不同往日,你若真的喜欢云锦与番邦香料,我倒是可以卖给你。” 洛一禾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些赏赐,眸光扫过几位柳家小娘子,“几位姐姐若是有喜欢的,我也可以卖给你们,你们好好看,好好考虑,我去接我哥。” 柳家几位小娘子闹哄哄的围了过来,而此刻安王府同样是闹哄哄的一片。 安王府的小郡主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着李云暮,“四哥!你真的要娶洛一禾?我告诉你,她一肚子坏水,你被她骗了。” 第370章 又蠢又毒 第397章 又蠢又毒 “还大理寺少卿呢?什么香的、臭的都分不清。”李鼎一脸鄙夷。 “三弟!” 李雍抬手抵着唇虚咳了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洛小娘子虽说……”他顿了顿,似是在找合适的词语形容洛一禾,最终却苦笑跳过这个描述,“但你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人。” “她美吗?还没我好看?”小郡主李姝当即不干了。 “呸!她算哪根葱?怎么配与你相比?”李鼎冷笑。 李姝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眸光转向李雍,李雍瞬即笑道,“在哥哥心里,这天下就没有比我妹妹更好的人。” 李妍笑弯了眼,看向李云暮,得意的扬起下巴,“四哥,你听到了?大家都不喜欢洛一禾。我劝你还是早点与她划清界限,免得被她缠上一身的麻烦。” “那就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玩意。”李鼎附和。 李云暮将口中的羊肉咽下,这才冷冷扫了眼几人,李姝到了嘴边的洛一禾十大罪状便再说不出口。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王妃,又蠢又毒?” 李云暮薄唇一动,淬着毒的飞刀就飞了出来,呆住的李姝,正体贴为安王布菜的安王妃,正努力认真吃饭的安王,正一脸看好戏模样的李鼎、李雍齐齐中刀。 “老四!你什么意思?”李鼎将拳头捏的咔作响,大有李云暮不给他个说法,他就要将他揍得他娘都不认得他。 “过分了!就算我们母妃不是你亲娘,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没你这样说话的。你这是不孝!大不孝!”李雍迅速占领道德制高点。 “四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父王!”李姝气鼓鼓冲安王告状,“你都不管管四哥?” 安王板起了脸,却未理会李云暮,而是先看向捏拳头的李鼎,“这是想要做什么?想打谁啊?老二刚才说的没错,像你这样在老子面前攥拳头的就是不孝!” 李鼎气的涨红了脸,“父王!” 有这么偏心的吗?他是不是亲生的? “吼什么吼?老子耳朵没聋!怎么着,请你回来吃饭还吃出错来了?你说说你最近干的那些好事……想起来老子就生气。” 眼见安王要开始算旧账,李雍赶紧冲李鼎使眼色,李鼎咬着后槽牙将怒火按下,耷拉下个脑袋,松开攥紧的拳头。 安王冷哼一声,又瞄准了李雍,“老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老子面前说孝不孝。” 李雍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父王息怒!我一时嘴快,没过脑子。” 他举起公筷夹了一筷子的爆炒鹿肉送到安王面前的甜瓷小碟里,“今日这鹿肉做的不错,父王尝尝。” 手腕一转,又夹了一筷子送到安王妃面前,“母妃也尝尝。” 气的差点闭过气去的安王妃终于清醒过来。 不气!不气! 她心中一遍遍宽慰着自己,可还是好气啊! 这么多年了,只要对上李云暮,安王的心就偏到了胳肢窝! 之前,她觉得洛家翻身无望,洛一禾是罪臣之女,又恶名昭着,所以在她自荐枕席时,一口同意了她与李云暮的婚事,可转眼圣人竟然要重查太子之案。 为什么重查?当然是因为圣人不相信洛家会杀太子。 可若洛一禾不是罪臣之女,就算她名声臭一点,她也绝不会同意她嫁给李云暮这个野种,为他平添助力。 瞧瞧,她的儿郎只说了句实话,这野种就敢挤兑她,若是再给他添点助力,他还不得上天? 安王妃望着眼前的鹿肉,挤出笑来看向安王,“王爷!你看二郎多孝顺。” “嗯,二郎是不错。”安王附和。 “今日一得知四郎遇险,三郎就提议宴请四郎给他压惊,姝儿亲自与厨房盯着他们做了饭菜。”安王妃又道。 “嗯,三郎、姝儿都是好的。”安王顺着安王妃道。 “那你瞧瞧四郎,两个哥哥说他几句,他就说我又蠢又毒,”安王妃说着红了眼圈,“难道在王爷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安王开始头疼,赔笑看向安王妃道,“那个我刚想起来,宋侍郎约了我有点事,哎呀,我得去一趟,别给耽搁了他的事。” 安王说着起身,肥硕的身子步履轻盈的就往门外冲。 话音落,人已经不见影了。 这个怂货! 安王妃似笑非笑看向李云暮,“四郎!圣人既然安排你重查太子之案,你就好好查案,别与洛家小娘子走的近了,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想要徇私。” 说到这,她突然一顿,仿若忽然才想明白,“四郎,你说,洛小娘子是不是之前就知道圣人要重查太子之案了,所以,她才死皮赖脸的想要嫁给你?以前,也没见她对你这么热心?”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李姝接口,将手中卷好的卷饼递给李云暮,笑的又娇又甜,“四哥!” 李云暮的眸光落在卷饼上,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四哥!”李姝嗔了一声,“这可是我亲手给你卷的,二哥、三哥可都没有。” “那就给你三哥!”李云暮睨向李鼎,“只怕你三哥也不想吃。” “谁说的?” 李鼎一把从李姝手中夺过卷饼,李姝的一声三哥还未叫出口,李鼎已经将卷饼塞到了口中,狠狠的咬了一口,才咀嚼了一下,哇的就吐了出来,辣的伸着舌头直吐气。 “李姝!你这是放了多少茱萸?” 李姝瘪嘴,放了多少,又不是给你吃的,让你抢。 “我吃好了。诸位,慢用。” 李云暮起身就走。 “四哥!” 李姝跳了起来,快走两步拦在他身前,“四哥你生气了?我与你玩笑呢。” 李云暮似笑非笑望着李姝。 李姝讪讪低下头,片刻又抬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声音欢快道,“对了,四哥,我之前看见郑直端着一盆马尾花,我很喜欢,能不能送给我?” “不能!” 李云暮拒绝的干脆。 “四哥!”李姝跺脚不依,偏头看向安王妃求救,“母妃,我一眼就喜欢上了那盆马兰花,你就让四哥送给我。” 第371章 郡主来让我看这个 第398章 郡主来让我看这个? “四郎!难得你妹妹喜欢,又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一盆花而已,你也不舍得?”安王妃凉凉开口。 “什么叫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就是!”李鼎回头嘲讽。 “四弟,那花,你是多少钱买的?哥买了,给你双倍的钱,不行,三倍、五倍都成。”李雍含笑的眸光转向李姝,“二哥送你。” 李姝乐了,得意看向李云暮,“说,多少钱,二哥补给你!” “多少钱?”李云暮淡淡扫了眼众人,“若说七色堇、黑牡丹,你们想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一盆马兰花,你们是不认识去西市的路?还是从我手里抢走的花会开的更久?” 他的眸光落向安王妃,“王妃就是这么教导他们的?眼睛只盯着别人手里的东西?这习惯怕是不好,也不知詹执事知道了,会怎么想?” 安王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前日詹家差人上门提亲,说是詹家二郎看中了李姝,她当时虽矜持的说要与安王商量,可心中却是恨不得即刻同意这门亲事。 原因无他,自太子被杀之后,最受宠的就是良妃之子,而良妃,姓詹。 现在李云暮提起詹执事显然是在用李姝的婚事威胁她。 野种果然就是野种,就见不得她一点好。 “你……”安王妃讥讽的话才到唇边,就见白露从门外进来,微不可查的冲她点了下头,她讥讽的话语就成了一声,“你去。” 她转眸看向李姝,“不就是一盆马兰花吗?想要让你二哥,让你三哥给你买去。” “母妃!” 李姝不依,见安王妃冲她使眼色,这才冲李云暮重重哼了一声,让开路嘟着嘴走到安王妃身边。 直到李云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看向安王妃“母妃,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给我把那盆马兰花弄来了?” “一盆花,有什么稀罕的。”安王妃不屑。 “花不稀罕,但那盆花是他珍视的,我就想要。我要当着他的面,给马兰花浇一瓢滚烫滚烫的开水……”李姝眸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你呀!”安王妃宠溺的嗔了一声,“等一会闹起来,你别说想要给马兰花浇一瓢开水,你就是浇一一缸也没人拦着你。” 李姝的眸子亮了,“母妃,你是不是已经有安排了?” 李鼎、李雍的眼睛也亮了,齐刷刷望着安王妃。 安王妃冲李云暮用过的汤碗扬了扬下巴。 “下毒了?”李鼎乐了,倏的起身,“什么毒?我现在就去棺材铺给他准备棺材。” “三弟!” 李雍叫住李鼎,拿起李云暮用过的汤碗仔细瞧了瞧,又凑到鼻前嗅了嗅,眸子一亮,“催情的药。”他看向安王妃,“谁在他房中?” “董贞儿。”安王妃唇角含笑的吐出一个名字。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捉奸啊。”李鼎兴奋的涨红了脸。 “胡说什么?你妹妹还在呢。”安王妃睨了一眼李鼎,这才继续道,“与那野种有婚约的是洛一禾,所以,这种事,应该让洛一禾来戳破。咱们毕竟是他的家人,应该帮他。” “帮他?”李鼎嗤之以鼻。 “母妃说的对,应该帮他。”李雍领会了安王妃的意思,压低声音与李鼎道,“到时候,三弟在外面就多帮他说说好话,说说他与董贞儿的情难自禁,说说洛一禾的嚣张跋扈。” 李鼎笑了,泼脏水啊,这忙他必须帮。 “洛一禾呢?” “花厅。”安王妃看向李姝,“你去陪洛小娘子去看戏。” “母妃放心,我一定说动洛一禾挠花他的脸。”李姝兴冲冲往花厅而去。 安王妃有些不放心的看向白露,“你与郡主一起去。” 白露应声快步去追李姝。 李姝一路快走到了花厅,“来人,快给……” 李姝适时住口,假装才发现洛一禾,惊讶道,“洛小娘子?你怎么还在这?” “李少卿怎么样了?” 洛一禾没有回答李姝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李姝脸上露出几分难色,欲言又止道,“还、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太医怎么说?”洛一禾狐疑看向白露。 之前就是白露拦了她的马车,告诉她说李云暮受伤了,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请她务必与她一起来一趟安王府。 “你告诉洛小娘子我四哥受伤了?”李姝一脸惊讶,狠狠剜了一眼白露,“你怎么能撒这种谎呢?” 她一把拉住洛一禾的手腕,“走,我带你去见我四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也不忍心看你一个小娘子被人耍的团团转。” “谁耍我了?” 洛一禾一脸狐疑的跟着李姝向外院去。 “当然是我四哥了!哎呀,我与你说不清楚,一会等你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姝一边拽着洛一禾走,一边觑着洛一禾的神色道,“一会,你千万不要与我四哥发火,有什么事都与他好好说。毕竟他是男人,这种事情,他平日里就不当回事。 可如今他与你已经定亲了,就不能再不当回事了。这些,你要与他好好说,知道吗?千万不能动手,不能冲他甩鞭子,不能挠他的脸。不然他出门怎么见人?” “哦。”洛一禾应了一声。 “哦什么哦,你记住了没?你可以骂他,打他两下也可以,但是不能挠他的脸,男人最要面子,若是破了皮相,以后别说没有女郎喜欢他,就算是他下官也会笑话他的。嘘!” 她冲洛一禾轻嘘了一声,扯着她蹑手蹑脚到了厢房门口,嘎吱嘎吱床板晃动的声音,还有“啊啊——”的压抑的声音清晰从房中穿出。 “千万别挠脸。” 李姝又叮嘱了洛一禾一句,拉着她退到一旁,冲白露使了个眼色,白露挥手,两个婆子气势汹汹冲来,砰的一声撞开房门。 “四哥!你这样对得起洛小娘子吗?” 李姝扯着洛一禾冲了进去。 屋内,郑直躺在美人榻上,李云暮站在榻旁,正反剪着他一只手臂往下按压着,床板嘎吱嘎吱的轻响,郑直压抑着呲牙咧嘴的痛呼。 洛一禾一脸诧异的望向李姝,“郡主让我来看这个?你的意思是,男人不能给人正骨?” 第371章 郡主来让我看这个 第398章 郡主来让我看这个? “四郎!难得你妹妹喜欢,又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一盆花而已,你也不舍得?”安王妃凉凉开口。 “什么叫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就是!”李鼎回头嘲讽。 “四弟,那花,你是多少钱买的?哥买了,给你双倍的钱,不行,三倍、五倍都成。”李雍含笑的眸光转向李姝,“二哥送你。” 李姝乐了,得意看向李云暮,“说,多少钱,二哥补给你!” “多少钱?”李云暮淡淡扫了眼众人,“若说七色堇、黑牡丹,你们想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一盆马兰花,你们是不认识去西市的路?还是从我手里抢走的花会开的更久?” 他的眸光落向安王妃,“王妃就是这么教导他们的?眼睛只盯着别人手里的东西?这习惯怕是不好,也不知詹执事知道了,会怎么想?” 安王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前日詹家差人上门提亲,说是詹家二郎看中了李姝,她当时虽矜持的说要与安王商量,可心中却是恨不得即刻同意这门亲事。 原因无他,自太子被杀之后,最受宠的就是良妃之子,而良妃,姓詹。 现在李云暮提起詹执事显然是在用李姝的婚事威胁她。 野种果然就是野种,就见不得她一点好。 “你……”安王妃讥讽的话才到唇边,就见白露从门外进来,微不可查的冲她点了下头,她讥讽的话语就成了一声,“你去。” 她转眸看向李姝,“不就是一盆马兰花吗?想要让你二哥,让你三哥给你买去。” “母妃!” 李姝不依,见安王妃冲她使眼色,这才冲李云暮重重哼了一声,让开路嘟着嘴走到安王妃身边。 直到李云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看向安王妃“母妃,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给我把那盆马兰花弄来了?” “一盆花,有什么稀罕的。”安王妃不屑。 “花不稀罕,但那盆花是他珍视的,我就想要。我要当着他的面,给马兰花浇一瓢滚烫滚烫的开水……”李姝眸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你呀!”安王妃宠溺的嗔了一声,“等一会闹起来,你别说想要给马兰花浇一瓢开水,你就是浇一一缸也没人拦着你。” 李姝的眸子亮了,“母妃,你是不是已经有安排了?” 李鼎、李雍的眼睛也亮了,齐刷刷望着安王妃。 安王妃冲李云暮用过的汤碗扬了扬下巴。 “下毒了?”李鼎乐了,倏的起身,“什么毒?我现在就去棺材铺给他准备棺材。” “三弟!” 李雍叫住李鼎,拿起李云暮用过的汤碗仔细瞧了瞧,又凑到鼻前嗅了嗅,眸子一亮,“催情的药。”他看向安王妃,“谁在他房中?” “董贞儿。”安王妃唇角含笑的吐出一个名字。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捉奸啊。”李鼎兴奋的涨红了脸。 “胡说什么?你妹妹还在呢。”安王妃睨了一眼李鼎,这才继续道,“与那野种有婚约的是洛一禾,所以,这种事,应该让洛一禾来戳破。咱们毕竟是他的家人,应该帮他。” “帮他?”李鼎嗤之以鼻。 “母妃说的对,应该帮他。”李雍领会了安王妃的意思,压低声音与李鼎道,“到时候,三弟在外面就多帮他说说好话,说说他与董贞儿的情难自禁,说说洛一禾的嚣张跋扈。” 李鼎笑了,泼脏水啊,这忙他必须帮。 “洛一禾呢?” “花厅。”安王妃看向李姝,“你去陪洛小娘子去看戏。” “母妃放心,我一定说动洛一禾挠花他的脸。”李姝兴冲冲往花厅而去。 安王妃有些不放心的看向白露,“你与郡主一起去。” 白露应声快步去追李姝。 李姝一路快走到了花厅,“来人,快给……” 李姝适时住口,假装才发现洛一禾,惊讶道,“洛小娘子?你怎么还在这?” “李少卿怎么样了?” 洛一禾没有回答李姝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李姝脸上露出几分难色,欲言又止道,“还、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太医怎么说?”洛一禾狐疑看向白露。 之前就是白露拦了她的马车,告诉她说李云暮受伤了,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请她务必与她一起来一趟安王府。 “你告诉洛小娘子我四哥受伤了?”李姝一脸惊讶,狠狠剜了一眼白露,“你怎么能撒这种谎呢?” 她一把拉住洛一禾的手腕,“走,我带你去见我四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也不忍心看你一个小娘子被人耍的团团转。” “谁耍我了?” 洛一禾一脸狐疑的跟着李姝向外院去。 “当然是我四哥了!哎呀,我与你说不清楚,一会等你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姝一边拽着洛一禾走,一边觑着洛一禾的神色道,“一会,你千万不要与我四哥发火,有什么事都与他好好说。毕竟他是男人,这种事情,他平日里就不当回事。 可如今他与你已经定亲了,就不能再不当回事了。这些,你要与他好好说,知道吗?千万不能动手,不能冲他甩鞭子,不能挠他的脸。不然他出门怎么见人?” “哦。”洛一禾应了一声。 “哦什么哦,你记住了没?你可以骂他,打他两下也可以,但是不能挠他的脸,男人最要面子,若是破了皮相,以后别说没有女郎喜欢他,就算是他下官也会笑话他的。嘘!” 她冲洛一禾轻嘘了一声,扯着她蹑手蹑脚到了厢房门口,嘎吱嘎吱床板晃动的声音,还有“啊啊——”的压抑的声音清晰从房中穿出。 “千万别挠脸。” 李姝又叮嘱了洛一禾一句,拉着她退到一旁,冲白露使了个眼色,白露挥手,两个婆子气势汹汹冲来,砰的一声撞开房门。 “四哥!你这样对得起洛小娘子吗?” 李姝扯着洛一禾冲了进去。 屋内,郑直躺在美人榻上,李云暮站在榻旁,正反剪着他一只手臂往下按压着,床板嘎吱嘎吱的轻响,郑直压抑着呲牙咧嘴的痛呼。 洛一禾一脸诧异的望向李姝,“郡主让我来看这个?你的意思是,男人不能给人正骨?” 第372章 马尾花电话 第400章 马尾花电话 “怎么传话?”洛一禾好奇的望着两朵小马尾花。 “一人一个。”马尾花的声音已不似之前娇媚,而是奶声奶气的,“一个拿着它叫我的名字,另一个那边就会有香气漫起,同样也叫我的名字,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不是电话吗? 洛一禾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李云暮,“要不我们试试?” 李云暮颔首,拈起一朵小马尾花。 洛一禾拿起另外一朵,转身跑了出去,门外烈阳高照,她眸光轻转,踩着白石板跑到了西北角的小凉亭,低低唤了一声,“马尾花。” 有淡淡的香气飘起,将她周身笼罩。 “洛小娘子?”李云暮低低的不确定的声音在洛一禾手中响起。 还真是电话。 “听到了。”洛一禾极快回道,声音之中是遮掩不住的惊喜,“这样我们联系就方便了。” “嗯。” 洛一禾靠着红漆圆柱,望着院中婆娑的树影,有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听到没有?” 手中骤然响起的李云暮的声音让洛一禾回神,“什么?” “之前的刺客是定西郡王派去的,他应该不会再明目张胆的出手了。流苏已经回来,为了以防万一,你以后最好还是将她带在身边。” 洛一禾猛点头,忽然想到李云暮看不到,赶紧应了一声好,“我也有事与你说,春福死了。”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李云暮的声音有些急迫。 “今日。据柳府的林管事说是醉酒落水淹死的,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一会我让我哥好好检查一下再告诉你结果。” “洛六郎好了?” 洛一禾有些头痛,洛南笙嗑的大力丸太多,如今身上的外伤都快好了,可却依旧浑身酸爽、四肢无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没有,他在一旁看着,我来验!” “一会让赵仵作与你一同去。” 洛一禾没有拒绝,正想在说什么,从马尾花中传来的李云暮的声音已经陡然变得严厉,“马尾花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嗯。” “包括你哥!” 他已经知道了的话才到洛一禾唇边,李云暮紧追其后的一声“听到没有?”就给她击碎。 “好。” 李云暮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你走,安王府一会就热闹起来了。” 李鼎和董贞儿? 洛一禾眸子亮了,却也知道自己想要留下看戏的想法有点不现实,对着手中的马尾花娇娇道,“那个,一会有了最新进展,你告诉我一声。春福的验尸结果我也告诉你。” 马尾花静默了一瞬,李云暮淡淡的一声“好。”传来,弥漫在洛一禾鼻尖的香气瞬间散去。 这是挂电话了? “李郎君?” 马尾花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真的挂了。 洛一禾正准备将马尾花收入空间忽然又愣住,若是收入空间,还能有反应吗? 她将这个问题问八卦炉,却得到一个大大的白眼。 【傻不傻?放空间干嘛?你还怕它丢了?它是开了智的马尾花,又不是普通的玩意,就冲它那性子,它不骗人就是好的了。】 想到马尾花对自己的种种威胁,洛一禾当即将马尾花倒挂在了自己腰间,行走之间,马尾摇曳,仿若摇曳的流苏,倒真不打眼。 等洛一禾到平康坊的宅子时,赵仵作已经在那等着了,洛一禾带上他与洛南笙再次从柳府的角门入,直接就去了放置春福尸体的后罩房。 赵仵作动手,洛南笙动嘴,两人配合默契的很快检查完春福的尸体。 “是淹死的吗?”这是洛一禾最关心的问题。 赵仵作颔首,“的确是溺亡。不过他后颈有伤,应该是被人打晕之后丢入水中,而不是自己失足落水,另外,他双手指甲缝十分干净,也足以证明在水中他没有任何挣扎痕迹。” 所以,春福还是被人害死的。 洛一禾瞟向一旁一脸震惊的林管事,探究着他脸上的震惊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察觉到洛一禾的眸光,林管事不由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表姑娘!是我失察,只以为是春福贪杯,没想到却是被人害了性命,这事,我得去回禀二夫人。” 说罢,他急匆匆而去。 “哥,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洛一禾有些拿不准。 “半真半假,”洛南笙眉头微皱,“其实,无论春福是自杀还是他杀,林管事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二夫人、柳老夫人会不会因此怪罪与他?”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叹。 这柳府,不知道是如他们洛家一样,只是下人被收买了?亦或是从上到下都想要治洛家与死地? “哥,要不你还是回平康坊去住?”洛一禾有些不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有江护卫,还有小安子在,我没事的。倒是你,行事千万小心。”洛南笙压低了声音道,“要不你再给我号个脉,看看大力丸的后遗症什么时候能结束?” 【小八!】洛一禾呼叫八卦炉,【你能看出来我哥什么时候能好吗?】 八卦炉摇了摇大脑袋,【我也从来没见谁一把吃过这么多大力丸。】 洛一禾讪讪望向洛南笙。 “没事,”洛南笙赶紧安慰她,“好吃好喝的躺着,我这是在享福,我就是怕你受累。” “一点都不累。” 洛一禾正欲再说什么,忽然闻到淡淡的马尾花香气,心中一凛,李云暮的电话来了。 “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急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叮嘱翠羽和流苏在门外守着,这才进了屋子,握住了马尾花,低低唤了一声马尾花。 “洛小娘子?”李云暮的声音在她手中响起。 “刚刚我与我哥在一起。”洛一禾解释了一句就追问安王府的八卦。 “董贞儿已是李鼎的妾氏。”李云暮慢悠悠又补了半句,“不过李鼎还没有正妻,以董贞儿的手腕,很有可能拿下正妻之位。” “啧!”洛一禾啧舌,已能够想象出安王妃此时狂躁的心情了,她忙将春福的死因与李云暮说了一遍。 “你在柳府小心。”李云暮叮嘱了一句,话锋陡然一转,“你解了忠勇侯的寒毒?” 第372章 马尾花电话 第400章 马尾花电话 “怎么传话?”洛一禾好奇的望着两朵小马尾花。 “一人一个。”马尾花的声音已不似之前娇媚,而是奶声奶气的,“一个拿着它叫我的名字,另一个那边就会有香气漫起,同样也叫我的名字,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不是电话吗? 洛一禾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李云暮,“要不我们试试?” 李云暮颔首,拈起一朵小马尾花。 洛一禾拿起另外一朵,转身跑了出去,门外烈阳高照,她眸光轻转,踩着白石板跑到了西北角的小凉亭,低低唤了一声,“马尾花。” 有淡淡的香气飘起,将她周身笼罩。 “洛小娘子?”李云暮低低的不确定的声音在洛一禾手中响起。 还真是电话。 “听到了。”洛一禾极快回道,声音之中是遮掩不住的惊喜,“这样我们联系就方便了。” “嗯。” 洛一禾靠着红漆圆柱,望着院中婆娑的树影,有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听到没有?” 手中骤然响起的李云暮的声音让洛一禾回神,“什么?” “之前的刺客是定西郡王派去的,他应该不会再明目张胆的出手了。流苏已经回来,为了以防万一,你以后最好还是将她带在身边。” 洛一禾猛点头,忽然想到李云暮看不到,赶紧应了一声好,“我也有事与你说,春福死了。”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李云暮的声音有些急迫。 “今日。据柳府的林管事说是醉酒落水淹死的,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一会我让我哥好好检查一下再告诉你结果。” “洛六郎好了?” 洛一禾有些头痛,洛南笙嗑的大力丸太多,如今身上的外伤都快好了,可却依旧浑身酸爽、四肢无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没有,他在一旁看着,我来验!” “一会让赵仵作与你一同去。” 洛一禾没有拒绝,正想在说什么,从马尾花中传来的李云暮的声音已经陡然变得严厉,“马尾花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嗯。” “包括你哥!” 他已经知道了的话才到洛一禾唇边,李云暮紧追其后的一声“听到没有?”就给她击碎。 “好。” 李云暮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你走,安王府一会就热闹起来了。” 李鼎和董贞儿? 洛一禾眸子亮了,却也知道自己想要留下看戏的想法有点不现实,对着手中的马尾花娇娇道,“那个,一会有了最新进展,你告诉我一声。春福的验尸结果我也告诉你。” 马尾花静默了一瞬,李云暮淡淡的一声“好。”传来,弥漫在洛一禾鼻尖的香气瞬间散去。 这是挂电话了? “李郎君?” 马尾花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真的挂了。 洛一禾正准备将马尾花收入空间忽然又愣住,若是收入空间,还能有反应吗? 她将这个问题问八卦炉,却得到一个大大的白眼。 【傻不傻?放空间干嘛?你还怕它丢了?它是开了智的马尾花,又不是普通的玩意,就冲它那性子,它不骗人就是好的了。】 想到马尾花对自己的种种威胁,洛一禾当即将马尾花倒挂在了自己腰间,行走之间,马尾摇曳,仿若摇曳的流苏,倒真不打眼。 等洛一禾到平康坊的宅子时,赵仵作已经在那等着了,洛一禾带上他与洛南笙再次从柳府的角门入,直接就去了放置春福尸体的后罩房。 赵仵作动手,洛南笙动嘴,两人配合默契的很快检查完春福的尸体。 “是淹死的吗?”这是洛一禾最关心的问题。 赵仵作颔首,“的确是溺亡。不过他后颈有伤,应该是被人打晕之后丢入水中,而不是自己失足落水,另外,他双手指甲缝十分干净,也足以证明在水中他没有任何挣扎痕迹。” 所以,春福还是被人害死的。 洛一禾瞟向一旁一脸震惊的林管事,探究着他脸上的震惊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察觉到洛一禾的眸光,林管事不由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表姑娘!是我失察,只以为是春福贪杯,没想到却是被人害了性命,这事,我得去回禀二夫人。” 说罢,他急匆匆而去。 “哥,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洛一禾有些拿不准。 “半真半假,”洛南笙眉头微皱,“其实,无论春福是自杀还是他杀,林管事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二夫人、柳老夫人会不会因此怪罪与他?”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叹。 这柳府,不知道是如他们洛家一样,只是下人被收买了?亦或是从上到下都想要治洛家与死地? “哥,要不你还是回平康坊去住?”洛一禾有些不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有江护卫,还有小安子在,我没事的。倒是你,行事千万小心。”洛南笙压低了声音道,“要不你再给我号个脉,看看大力丸的后遗症什么时候能结束?” 【小八!】洛一禾呼叫八卦炉,【你能看出来我哥什么时候能好吗?】 八卦炉摇了摇大脑袋,【我也从来没见谁一把吃过这么多大力丸。】 洛一禾讪讪望向洛南笙。 “没事,”洛南笙赶紧安慰她,“好吃好喝的躺着,我这是在享福,我就是怕你受累。” “一点都不累。” 洛一禾正欲再说什么,忽然闻到淡淡的马尾花香气,心中一凛,李云暮的电话来了。 “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急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叮嘱翠羽和流苏在门外守着,这才进了屋子,握住了马尾花,低低唤了一声马尾花。 “洛小娘子?”李云暮的声音在她手中响起。 “刚刚我与我哥在一起。”洛一禾解释了一句就追问安王府的八卦。 “董贞儿已是李鼎的妾氏。”李云暮慢悠悠又补了半句,“不过李鼎还没有正妻,以董贞儿的手腕,很有可能拿下正妻之位。” “啧!”洛一禾啧舌,已能够想象出安王妃此时狂躁的心情了,她忙将春福的死因与李云暮说了一遍。 “你在柳府小心。”李云暮叮嘱了一句,话锋陡然一转,“你解了忠勇侯的寒毒?” 第373章 扑朔迷离 第401章 扑朔迷离 “没有!只是暂时缓解,若要根除还要治疗一段时间。”洛一禾实话实说,迟疑了一瞬,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朝的时候,她虽然出示了忠勇侯给她的令牌,但因着她母亲与忠勇侯的关系,谁也不会想到忠勇侯之所以给她令牌不是因为柳娴,而是因为她自己。 那边的李云暮却是沉默了,他瞥了眼外间走来走去的诸葛大夫,幽深的黑眸明明灭灭,良久才道,“没想到你的医术这般厉害了?” “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洛一禾!”少女得意的声音从李云暮手中的马尾花传出。 李云暮的唇角不觉勾起,“对,洛小娘子最厉害。那就这样,你在柳府小心。” “我会的,李郎君也要小心安王妃的报复。再见。” 少女的话音落下,李云暮周遭的香气也散去。 他手腕一转收好马尾花,这才抬步走了出去。 “李少卿!救我!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不然在长安我就没法混了。” 诸葛大夫一看到李云暮就扑了过来,被李云暮侧身避开。 诸葛大夫毫不尴尬,抬手又要去扯李云暮衣袖,被李云暮一瞪,手僵在半空,讪讪笑着,“不动!我保证不动!但李少卿你一定要救我啊!” 他被忠勇侯那个老匹夫坑了啊! 那个老匹夫身上的寒毒不知道多少大夫、太医、道士、巫医看过都没救,也只有他,才能想办法暂时为他压制一下寒毒,让他发作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所以,他才放狠话,说是谁能解了忠勇侯身上的寒毒,他诸葛文元就拜谁为师。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解了。一看那老匹夫的口气,他就觉得解毒之人有问题,他才不要拜他为师。 诸葛大夫可怜巴巴望着李云暮,指着他给他出个主意。 李云暮缓缓坐下,“那请诸葛大夫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别说一个,一百个,一千个,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李云暮黑沉沉的眸子望着诸葛大夫,“在你所知道的大夫里,从开始学医到成为一代名医,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你对一代名医的定义是什么?”诸葛大夫认真了神色,“若是指能看护一方百姓,那至少要十年光阴,若是指能看疑难杂症,那至少十五年以上时间。而且我说的这个还是最有天分之人。” “那若是能解忠勇侯的寒毒呢?” “啪!”诸葛大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老夫尚且不能解。你说呢?” 李云暮沉默不语,半晌才又道,“你说,有没有人天纵奇才,学医半年就可以看诊、开方、针灸、解毒、制药?” “呵呵!” 诸葛大夫回以一声干笑,“你那是在做梦。你莫不是蠢了?医术不是四书五经,不是你照着书背下来就行了?若真这么简单,我又何至于如此?” 诸葛大夫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压下,“好了好了,你的蠢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快给我想个法子,怎么办?” “侯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诸葛大夫气的差点蹦起,“那怎么行?谁知道救老匹夫的是人是鬼?我辛辛苦苦才给我师父攒了那些家底容易吗?不行!绝对不行! 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想个法子啊,要不然,以后若是有人花钱向我打听你的身体状况,我可不为你保密了。” 丢下威胁的话语,诸葛大夫气哼哼摔门而去。 “郎君!” 郑直从门外进来,“诸葛大夫走了。刚刚收到的消息,余大南坠马死了。” 余大南便是当日同金三一同守通训门的羽林军护卫,当日因腹痛在太子出事前离开,之后才有了金三的擅离职守。 “这凶手这行动够迅速的,郎君今日才接了太子的案子,他就迅速扫尾,将所有与直有关的人都灭口。” 这话,郑直说的咬牙切齿,太气人了,只要查到一点线索,不等他们顺藤摸瓜,线索就会断掉。 李云暮面色阴沉如水,“制迷魂香的高太医呢?” 洛一禾从凤城王家搜到的,冬柏药倒洛二郎的迷魂香,诸葛大夫检查时说是高太医所制,而且是半年前所制。 “死了。原本高太医判的是流放一千里,役十年,结果在牢里畏罪自杀,是赵仵作亲自验的尸,错不了。只不过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毒杀却没有细查。” 郑直如实回禀,“至于迷魂香,据说高太医的妾氏,与高小娘子都会制。高小娘子已嫁去平州,此时已有七个月身孕,应该不是她。倒是高太医的这个妾氏,郎君也认识。” 李云暮挑眉。 郑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郎君可还记得望山县长乐坊人面桃花的掌柜?” “就是那个浑身都藏了毒药的花娘子?” 对花娘子,李云暮还真有印象,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明明狱卒已经对花娘子搜过身,后来乌鸡还是从她身上找出了一大堆的毒药。 “就是她。所以,我怀疑冬柏手中的毒药就是她所制。只是不知她只是单纯卖药,还是参与了此事?” “差人去一趟望山县,将她快马押解入长安。” 李云暮摆手让郑直退下,闭上眼睛,默默整理思绪。 一日时间,与案子有牵连的春福死了,余大南死了,这是幕后之人胆子太大,还是太小? 幕后之人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 夜,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一口吞噬掉整个天地,又在清晨之际,张荒而逃。 洛一禾才起身,柳府的几位小娘子就都凑了过来,一边等着她洗漱完去给柳老夫人问安,一边叽叽喳喳问她春福的事情。 “表妹!你是怎么发现春福有问题的?”柳初霜一脸好奇。 “没发现啊。只是自从我家出事后,一碰到死人,我就想知道他是为什么死的,所以才会多事问一问,没想到还真有事。” 洛一禾同样好奇的看向几人,“舅母查出来是谁害了春福吗?” 柳初霜摇头。 “那谁与他喝的酒总查出来了?” 第373章 扑朔迷离 第401章 扑朔迷离 “没有!只是暂时缓解,若要根除还要治疗一段时间。”洛一禾实话实说,迟疑了一瞬,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朝的时候,她虽然出示了忠勇侯给她的令牌,但因着她母亲与忠勇侯的关系,谁也不会想到忠勇侯之所以给她令牌不是因为柳娴,而是因为她自己。 那边的李云暮却是沉默了,他瞥了眼外间走来走去的诸葛大夫,幽深的黑眸明明灭灭,良久才道,“没想到你的医术这般厉害了?” “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洛一禾!”少女得意的声音从李云暮手中的马尾花传出。 李云暮的唇角不觉勾起,“对,洛小娘子最厉害。那就这样,你在柳府小心。” “我会的,李郎君也要小心安王妃的报复。再见。” 少女的话音落下,李云暮周遭的香气也散去。 他手腕一转收好马尾花,这才抬步走了出去。 “李少卿!救我!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不然在长安我就没法混了。” 诸葛大夫一看到李云暮就扑了过来,被李云暮侧身避开。 诸葛大夫毫不尴尬,抬手又要去扯李云暮衣袖,被李云暮一瞪,手僵在半空,讪讪笑着,“不动!我保证不动!但李少卿你一定要救我啊!” 他被忠勇侯那个老匹夫坑了啊! 那个老匹夫身上的寒毒不知道多少大夫、太医、道士、巫医看过都没救,也只有他,才能想办法暂时为他压制一下寒毒,让他发作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所以,他才放狠话,说是谁能解了忠勇侯身上的寒毒,他诸葛文元就拜谁为师。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解了。一看那老匹夫的口气,他就觉得解毒之人有问题,他才不要拜他为师。 诸葛大夫可怜巴巴望着李云暮,指着他给他出个主意。 李云暮缓缓坐下,“那请诸葛大夫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别说一个,一百个,一千个,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李云暮黑沉沉的眸子望着诸葛大夫,“在你所知道的大夫里,从开始学医到成为一代名医,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你对一代名医的定义是什么?”诸葛大夫认真了神色,“若是指能看护一方百姓,那至少要十年光阴,若是指能看疑难杂症,那至少十五年以上时间。而且我说的这个还是最有天分之人。” “那若是能解忠勇侯的寒毒呢?” “啪!”诸葛大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老夫尚且不能解。你说呢?” 李云暮沉默不语,半晌才又道,“你说,有没有人天纵奇才,学医半年就可以看诊、开方、针灸、解毒、制药?” “呵呵!” 诸葛大夫回以一声干笑,“你那是在做梦。你莫不是蠢了?医术不是四书五经,不是你照着书背下来就行了?若真这么简单,我又何至于如此?” 诸葛大夫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压下,“好了好了,你的蠢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快给我想个法子,怎么办?” “侯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诸葛大夫气的差点蹦起,“那怎么行?谁知道救老匹夫的是人是鬼?我辛辛苦苦才给我师父攒了那些家底容易吗?不行!绝对不行! 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想个法子啊,要不然,以后若是有人花钱向我打听你的身体状况,我可不为你保密了。” 丢下威胁的话语,诸葛大夫气哼哼摔门而去。 “郎君!” 郑直从门外进来,“诸葛大夫走了。刚刚收到的消息,余大南坠马死了。” 余大南便是当日同金三一同守通训门的羽林军护卫,当日因腹痛在太子出事前离开,之后才有了金三的擅离职守。 “这凶手这行动够迅速的,郎君今日才接了太子的案子,他就迅速扫尾,将所有与直有关的人都灭口。” 这话,郑直说的咬牙切齿,太气人了,只要查到一点线索,不等他们顺藤摸瓜,线索就会断掉。 李云暮面色阴沉如水,“制迷魂香的高太医呢?” 洛一禾从凤城王家搜到的,冬柏药倒洛二郎的迷魂香,诸葛大夫检查时说是高太医所制,而且是半年前所制。 “死了。原本高太医判的是流放一千里,役十年,结果在牢里畏罪自杀,是赵仵作亲自验的尸,错不了。只不过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毒杀却没有细查。” 郑直如实回禀,“至于迷魂香,据说高太医的妾氏,与高小娘子都会制。高小娘子已嫁去平州,此时已有七个月身孕,应该不是她。倒是高太医的这个妾氏,郎君也认识。” 李云暮挑眉。 郑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郎君可还记得望山县长乐坊人面桃花的掌柜?” “就是那个浑身都藏了毒药的花娘子?” 对花娘子,李云暮还真有印象,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明明狱卒已经对花娘子搜过身,后来乌鸡还是从她身上找出了一大堆的毒药。 “就是她。所以,我怀疑冬柏手中的毒药就是她所制。只是不知她只是单纯卖药,还是参与了此事?” “差人去一趟望山县,将她快马押解入长安。” 李云暮摆手让郑直退下,闭上眼睛,默默整理思绪。 一日时间,与案子有牵连的春福死了,余大南死了,这是幕后之人胆子太大,还是太小? 幕后之人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 夜,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一口吞噬掉整个天地,又在清晨之际,张荒而逃。 洛一禾才起身,柳府的几位小娘子就都凑了过来,一边等着她洗漱完去给柳老夫人问安,一边叽叽喳喳问她春福的事情。 “表妹!你是怎么发现春福有问题的?”柳初霜一脸好奇。 “没发现啊。只是自从我家出事后,一碰到死人,我就想知道他是为什么死的,所以才会多事问一问,没想到还真有事。” 洛一禾同样好奇的看向几人,“舅母查出来是谁害了春福吗?” 柳初霜摇头。 “那谁与他喝的酒总查出来了?” 第374章 毒计生 第402章 毒计生 柳初霜依旧摇头,“没有人,应该是他自斟自饮?” “怎么可能?”柳初漓反驳,“自斟自饮,然后被人打晕扔去池塘吗?或许是凶手打晕他给他灌了酒,然后又把人扔去了池塘。” 柳初漓看向洛一禾,“表妹觉得呢?” 洛一禾起身,低头理着腰间挂着的香囊、玉佩、马尾花,“我觉得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会不会再次行凶。这次,他杀的是春福,下次……”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柳家三位小娘子,“会不会是你们?” 三人脸色瞬间难看。 柳初霜讪讪,“表妹真会说笑。” 柳初漓冷笑出声,“表妹莫不是忘了,你如今也住在柳府。” 一直没有出声的柳初月怯怯出声,“此事祖母一定会严查的,再说不还有李少卿吗?万一祖母找不到凶手,阿禾你会让李少卿帮忙的?” 洛一禾白了一眼柳初月,“这是我能说了算的吗?舅母、外祖母去大理寺报案了吗?要不要我帮忙?到时候我一定请李少卿亲自来查。” 柳初月面色一僵。 柳初霜不满的瞪向柳初月,“春福只是一个小管事,怎么能因为他就惊动大理寺呢?你是嫌御史大夫最近不盯着我们柳家吗?” “蠢!”柳初漓盖棺定论,“走,祖母都等急了。” 说着,她径自转身而去,柳初霜又警告的看了眼柳初月,也转身向外而去。 柳初月楚楚可怜的望向洛一禾,洛一禾却未看她一眼,紧跟着柳初漓、柳初霜而去。 这两位,都是柳二夫人所出,相差一岁,一个行四,一个行五。 虽然柳初霜比柳初漓要小,但如今帮衬着二夫人管理柳府的却是柳初霜,柳初漓性子冷淡,有点高岭之花之意。 难得今日说了这么多话。 只是不知是她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洛一禾心里打了个转,脸上却不显,一边打量着四周景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与两人闲扯着往柳老夫人的静安堂而去。 才到静安堂门口,卢妈妈脚步匆匆从她们身后而来,一脸急色。 “卢妈妈,出什么事了?”柳初霜询问。 卢妈妈迟疑一瞬,如实道,“定西郡王府差人来提亲了。” 柳初月脸色煞白一片。 柳初霜面色也不大好看,实在是李元的名声太过糟糕。 定西郡王潜心炼丹,过的仿若世外高人,而李元则是纨绔中的纨绔,败类中的败类,每日不是在赌坊,就是在女人身上。 所以他来提亲,无论成与不成,对柳家的名声都不好。 “你快去通知祖母,还有我母亲,顺便告诉祖母,我们今日不请安了。” 说罢,柳初霜看向柳初漓、洛一禾几人,“我们还是避一避?” “五姐姐!”柳初月心中不安,“祖母、舅母不会同意?” “应该不会。” 柳初霜也不敢将话说死了,只能安慰柳初月,“咱们柳家也不是那些不通情理的人家,无论祖母有意与谁家结亲,定然都会问过你的意见。别担心。” 柳初月红着眼圈点头,抬头可怜巴巴望向洛一禾,“阿禾!我有点怕,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洛一禾勾唇轻笑,“我要留在静安堂,你要是留下,我自然能陪着你。” “表妹?”柳初霜蹙眉。 “这是我住到柳府的第一日,第一日便不来与老夫人请安,我怕被人戳脊梁骨。” 最重要的是,有这么精彩的戏她为什么不看? 柳初月盯着洛一禾的背影久久不语,直到身边剪雨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掩下自己眸中的恨意,“四姐姐、五姐姐,我回去了。” 转过路口,柳初月便停下了脚步,转眸看向身边剪雨,“你现在从角门出,去一趟崔家,请崔家表哥快来救我。” 剪雨没有动,“小娘子,定西郡王府的人未必是来向小娘子提亲的?” 她压低了一点声音道,“昨日在回春堂的时候,自洛小娘子出现,李郎君的眼睛便黏在了她身上,之后就……再没看小娘子一眼。” 柳初月怒色更甚,所以,就连声名狼藉的李元,也觉得洛一禾比她好? 好!很好! “剪雨!”她一双杏眸可怜兮兮看向剪雨,就好似她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说的是真的吗?” 剪雨猛点头。 “可是就算李元看上了阿禾,阿禾也不会同意的?毕竟她已经看中了李少卿。昨日,老夫人与二夫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洛一禾开口,说不定她们顺水推舟就会把我许配给李元。” 柳初月声音哽咽起来,一低头,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嗒嗒直落。 “小娘子!您别哭,您快别哭了!婢子这就去催府找崔家郎君,让他来救小娘子。” 剪雨转身欲走,被柳初月一把拉住,“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呢?崔家郎君不是喜欢小娘子吗?” 剪雨一脸不解的望着柳初月。 “若是李元提亲的对象是我,崔家表哥来了或许能救我,可若李元提亲的对象是阿禾,阿禾性情冲动,肯定要大闹的,到时候我便是那个被推出来平息李元怒火的炮灰。崔家表哥来了也没用。” 柳初月无声的笑了笑,笑却比哭更难看。 “那怎么办?婢子能为小娘子做什么?”剪雨急得团团转,“若是娘娘知道婢子没有照顾好小娘子,一定会生气的。娘娘!婢子这就进宫向娘娘求救?” 剪雨眼睛亮了。 柳初月摇头,“娘娘也有娘娘的难处,毕竟事关阿禾。” 她迟疑了一下,犹豫着望着剪雨,欲言又止。 “小娘子若是有什么办法,尽管说,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婢子都愿意!” “好剪雨,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从今之后,你不是我的婢子,你是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柳初月握住剪雨的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若李元求娶的是阿禾,你一定要让他们去请洛南笙到场。到时候浑水摸鱼……” 柳初月将一个瓷瓶按在剪雨手中,“这是蛇毒,若是洛南笙出事,洛一禾一定恨毒了李元,她一定会让李少卿对付李元,到时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第374章 毒计生 第402章 毒计生 柳初霜依旧摇头,“没有人,应该是他自斟自饮?” “怎么可能?”柳初漓反驳,“自斟自饮,然后被人打晕扔去池塘吗?或许是凶手打晕他给他灌了酒,然后又把人扔去了池塘。” 柳初漓看向洛一禾,“表妹觉得呢?” 洛一禾起身,低头理着腰间挂着的香囊、玉佩、马尾花,“我觉得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会不会再次行凶。这次,他杀的是春福,下次……”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柳家三位小娘子,“会不会是你们?” 三人脸色瞬间难看。 柳初霜讪讪,“表妹真会说笑。” 柳初漓冷笑出声,“表妹莫不是忘了,你如今也住在柳府。” 一直没有出声的柳初月怯怯出声,“此事祖母一定会严查的,再说不还有李少卿吗?万一祖母找不到凶手,阿禾你会让李少卿帮忙的?” 洛一禾白了一眼柳初月,“这是我能说了算的吗?舅母、外祖母去大理寺报案了吗?要不要我帮忙?到时候我一定请李少卿亲自来查。” 柳初月面色一僵。 柳初霜不满的瞪向柳初月,“春福只是一个小管事,怎么能因为他就惊动大理寺呢?你是嫌御史大夫最近不盯着我们柳家吗?” “蠢!”柳初漓盖棺定论,“走,祖母都等急了。” 说着,她径自转身而去,柳初霜又警告的看了眼柳初月,也转身向外而去。 柳初月楚楚可怜的望向洛一禾,洛一禾却未看她一眼,紧跟着柳初漓、柳初霜而去。 这两位,都是柳二夫人所出,相差一岁,一个行四,一个行五。 虽然柳初霜比柳初漓要小,但如今帮衬着二夫人管理柳府的却是柳初霜,柳初漓性子冷淡,有点高岭之花之意。 难得今日说了这么多话。 只是不知是她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洛一禾心里打了个转,脸上却不显,一边打量着四周景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与两人闲扯着往柳老夫人的静安堂而去。 才到静安堂门口,卢妈妈脚步匆匆从她们身后而来,一脸急色。 “卢妈妈,出什么事了?”柳初霜询问。 卢妈妈迟疑一瞬,如实道,“定西郡王府差人来提亲了。” 柳初月脸色煞白一片。 柳初霜面色也不大好看,实在是李元的名声太过糟糕。 定西郡王潜心炼丹,过的仿若世外高人,而李元则是纨绔中的纨绔,败类中的败类,每日不是在赌坊,就是在女人身上。 所以他来提亲,无论成与不成,对柳家的名声都不好。 “你快去通知祖母,还有我母亲,顺便告诉祖母,我们今日不请安了。” 说罢,柳初霜看向柳初漓、洛一禾几人,“我们还是避一避?” “五姐姐!”柳初月心中不安,“祖母、舅母不会同意?” “应该不会。” 柳初霜也不敢将话说死了,只能安慰柳初月,“咱们柳家也不是那些不通情理的人家,无论祖母有意与谁家结亲,定然都会问过你的意见。别担心。” 柳初月红着眼圈点头,抬头可怜巴巴望向洛一禾,“阿禾!我有点怕,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洛一禾勾唇轻笑,“我要留在静安堂,你要是留下,我自然能陪着你。” “表妹?”柳初霜蹙眉。 “这是我住到柳府的第一日,第一日便不来与老夫人请安,我怕被人戳脊梁骨。” 最重要的是,有这么精彩的戏她为什么不看? 柳初月盯着洛一禾的背影久久不语,直到身边剪雨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掩下自己眸中的恨意,“四姐姐、五姐姐,我回去了。” 转过路口,柳初月便停下了脚步,转眸看向身边剪雨,“你现在从角门出,去一趟崔家,请崔家表哥快来救我。” 剪雨没有动,“小娘子,定西郡王府的人未必是来向小娘子提亲的?” 她压低了一点声音道,“昨日在回春堂的时候,自洛小娘子出现,李郎君的眼睛便黏在了她身上,之后就……再没看小娘子一眼。” 柳初月怒色更甚,所以,就连声名狼藉的李元,也觉得洛一禾比她好? 好!很好! “剪雨!”她一双杏眸可怜兮兮看向剪雨,就好似她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说的是真的吗?” 剪雨猛点头。 “可是就算李元看上了阿禾,阿禾也不会同意的?毕竟她已经看中了李少卿。昨日,老夫人与二夫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洛一禾开口,说不定她们顺水推舟就会把我许配给李元。” 柳初月声音哽咽起来,一低头,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嗒嗒直落。 “小娘子!您别哭,您快别哭了!婢子这就去催府找崔家郎君,让他来救小娘子。” 剪雨转身欲走,被柳初月一把拉住,“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呢?崔家郎君不是喜欢小娘子吗?” 剪雨一脸不解的望着柳初月。 “若是李元提亲的对象是我,崔家表哥来了或许能救我,可若李元提亲的对象是阿禾,阿禾性情冲动,肯定要大闹的,到时候我便是那个被推出来平息李元怒火的炮灰。崔家表哥来了也没用。” 柳初月无声的笑了笑,笑却比哭更难看。 “那怎么办?婢子能为小娘子做什么?”剪雨急得团团转,“若是娘娘知道婢子没有照顾好小娘子,一定会生气的。娘娘!婢子这就进宫向娘娘求救?” 剪雨眼睛亮了。 柳初月摇头,“娘娘也有娘娘的难处,毕竟事关阿禾。” 她迟疑了一下,犹豫着望着剪雨,欲言又止。 “小娘子若是有什么办法,尽管说,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婢子都愿意!” “好剪雨,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从今之后,你不是我的婢子,你是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柳初月握住剪雨的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若李元求娶的是阿禾,你一定要让他们去请洛南笙到场。到时候浑水摸鱼……” 柳初月将一个瓷瓶按在剪雨手中,“这是蛇毒,若是洛南笙出事,洛一禾一定恨毒了李元,她一定会让李少卿对付李元,到时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第375章 洛六郎中毒 第403章 洛六郎中毒 剪雨低垂着眼眸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唇角的讥讽一闪而逝,她抬头定定望向柳初月,“小娘子放心,婢子必定将事情给您办妥了。” 等剪雨离去,柳初月一刻也不多留,转身就去找了柳初霜,“五姐姐,我,我一个人害怕,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你呀,以后长点心。”柳初霜无奈叹了口气,“静安堂那边我让人留意着呢,一会有了消息就会有人来告诉我们。” “多谢五姐姐。” 姐妹两人拿出绣帕,才绷好架子,就有婢女来回禀,“老夫人让五姑娘、六姑娘都过去,定西郡王府是来向表姑娘提亲的。” 被提亲的洛一禾目瞪口呆,死死瞪着明明是独眼龙装扮,却偏偏还要努力摆出风流倜傥模样的李元。 “李郎君,你这是睡一觉就失忆了?我记得昨日与你说过,我与大理寺少卿李云暮已有婚约。你还来向我提亲?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李元皱眉。 “郎君!”李元的随从急了,“重点!重点呀!” 李元露在外面的左眼瞬间亮了,“洛小娘子你别恼,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与李少卿也不过是订婚,又没有成亲,退掉就好了。别急!别急!” 李元抬手阻止洛一禾开口,“你等我把话说完,洛小娘子再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退了李少卿的婚事,与我定亲?” 他扭脸看向身后随从捧着的锦盒,“听诸葛大夫说你在找芫花草,正巧我们府上有一株芫花草,我愿以此株芫花草为聘礼。” 洛一禾心跳滞了一拍,死死盯着那锦盒,有了芫花草,李云暮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见洛一禾如此表情,李元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分,“除此之外,我还听说洛小娘子之前借了沈肆一只乌鸡,后来那只乌鸡丢了,正巧我昨日遇到一只,不知是不是洛小娘子丢的那只?” 盖着红绸的笼子掀开,露出里面躺着的雪白乌鸡。 “小黑!” 洛一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正要查看却被李元的随从拦下 “洛小娘子别急。若是你同意我们的婚事,这个,也算是我送你的聘礼。除此之外,别的小娘子有的,你都有,而且是双份。 另外,若是其余你喜欢的,也尽管提,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 李元含情脉脉的望着洛一禾。 “洛小娘子应该也听说过我们府上的情况,郡王只好炼丹,对旁的一概没有兴趣,府上的大小事宜都是管家在打理。 等小娘子一过门,您就是掌管郡王府的夫人,谁的脸色都不用看,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随从为李元敲边鼓道。 “咳!” 完全被忽略了媒婆轻咳一声宣告自己的存在,“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洛家正值风雨飘摇之时,若是柳府,定西郡王府鼎力支持,一定会渡过这次劫难。 再者,若洛小娘子与李少卿真有婚约,那御使大夫定会弹劾李少卿,毕竟这种案子是要避嫌的。 洛小娘子,柳老夫人,二夫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柳老夫人、二夫人谁也不说话,只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已经从八卦炉那知道小黑还活着,悬着的心也算是微微放下,瞥了眼李元此行带来的人,想了一下强抢的可能性,有流苏在,抢,是一定能抢过来的,但抢过来之后怕就是无尽的麻烦。 她心思转了又转,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拿走芫花草、小黑,还能不答应李元的条件。 “洛小娘子,要不要退了李少卿的亲事,与我定亲?” 李元等不及催问。 对哦,亲事虽然是挂名的,但也是挂的李云暮的名,更何况,芫花草是他需要的,从哪看,他也应该想想办法。 洛一禾悄咪咪握住了腰间的马尾花,低低唤了一声,“马尾花。” 片刻,有香气蔓延。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洛一禾握着马尾花,看向李元道,“李郎君!若是我同意与你的婚事,芫花草,还有我的乌鸡,你确定都给我,不会反悔?” “绝不反悔!”李元当即保证。 “很好。还有,我这人脾气不好,娶了我三妻四妾什么的,你是甭想了,就算是通房也不可以有,还有外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部都要处理干净。” “洛小娘子放心,我保证处理干净,一定不让你烦心。”李元想也不想张嘴就保证道。 “定西郡王能同意?”洛一禾追问。 “我父亲不管这些。他听我的,以后,我听你的。”李元讨好道,“你还有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洛郎君出事了!”小厮的惊叫声就在此时从门外传来。 洛一禾眼前一暗,小安子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小娘子!您快去看看小郎君,他有些不对劲,好像是中毒了,我不能确定。” “人呢?” “已经到了院子里。” 洛一禾撒腿就往外跑,抬着软轿的小厮正在落轿。 “哥!” 洛一禾冲了过去,就见洛南笙面色泛青,唇,更是青紫一片。 “怎么会这样?哥?你感觉怎么样?” 洛南笙的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快去请周大夫!” 正好赶来的柳初霜脸色大变,“再拿老夫人的名帖去太医院请白太医!” “阿禾!你别担心,五姐姐已经让人去请周大夫和太医了,六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阿禾!” 柳初月冲过来一把拉过洛一禾的手安慰,“你放心,我会陪着……” “滚!” 洛一禾一把甩开柳初月,手腕一转,一把匕首摸了出来,怒目瞪向柳初月,“滚远点!若再敢靠近,我宰了你!” “流苏,帮我看着点,谁都不许打扰我。” 洛一禾说着,手腕一转,一手拽起洛南笙的锦袍,一手握着匕首刺啦一滑,洛南笙精壮的胸膛就露了出来,她手一挥,抖开针袋,双手翻飞,银针迅速护住洛南笙心脉。 第375章 洛六郎中毒 第403章 洛六郎中毒 剪雨低垂着眼眸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唇角的讥讽一闪而逝,她抬头定定望向柳初月,“小娘子放心,婢子必定将事情给您办妥了。” 等剪雨离去,柳初月一刻也不多留,转身就去找了柳初霜,“五姐姐,我,我一个人害怕,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你呀,以后长点心。”柳初霜无奈叹了口气,“静安堂那边我让人留意着呢,一会有了消息就会有人来告诉我们。” “多谢五姐姐。” 姐妹两人拿出绣帕,才绷好架子,就有婢女来回禀,“老夫人让五姑娘、六姑娘都过去,定西郡王府是来向表姑娘提亲的。” 被提亲的洛一禾目瞪口呆,死死瞪着明明是独眼龙装扮,却偏偏还要努力摆出风流倜傥模样的李元。 “李郎君,你这是睡一觉就失忆了?我记得昨日与你说过,我与大理寺少卿李云暮已有婚约。你还来向我提亲?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李元皱眉。 “郎君!”李元的随从急了,“重点!重点呀!” 李元露在外面的左眼瞬间亮了,“洛小娘子你别恼,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与李少卿也不过是订婚,又没有成亲,退掉就好了。别急!别急!” 李元抬手阻止洛一禾开口,“你等我把话说完,洛小娘子再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退了李少卿的婚事,与我定亲?” 他扭脸看向身后随从捧着的锦盒,“听诸葛大夫说你在找芫花草,正巧我们府上有一株芫花草,我愿以此株芫花草为聘礼。” 洛一禾心跳滞了一拍,死死盯着那锦盒,有了芫花草,李云暮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见洛一禾如此表情,李元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分,“除此之外,我还听说洛小娘子之前借了沈肆一只乌鸡,后来那只乌鸡丢了,正巧我昨日遇到一只,不知是不是洛小娘子丢的那只?” 盖着红绸的笼子掀开,露出里面躺着的雪白乌鸡。 “小黑!” 洛一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正要查看却被李元的随从拦下 “洛小娘子别急。若是你同意我们的婚事,这个,也算是我送你的聘礼。除此之外,别的小娘子有的,你都有,而且是双份。 另外,若是其余你喜欢的,也尽管提,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 李元含情脉脉的望着洛一禾。 “洛小娘子应该也听说过我们府上的情况,郡王只好炼丹,对旁的一概没有兴趣,府上的大小事宜都是管家在打理。 等小娘子一过门,您就是掌管郡王府的夫人,谁的脸色都不用看,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随从为李元敲边鼓道。 “咳!” 完全被忽略了媒婆轻咳一声宣告自己的存在,“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洛家正值风雨飘摇之时,若是柳府,定西郡王府鼎力支持,一定会渡过这次劫难。 再者,若洛小娘子与李少卿真有婚约,那御使大夫定会弹劾李少卿,毕竟这种案子是要避嫌的。 洛小娘子,柳老夫人,二夫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柳老夫人、二夫人谁也不说话,只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已经从八卦炉那知道小黑还活着,悬着的心也算是微微放下,瞥了眼李元此行带来的人,想了一下强抢的可能性,有流苏在,抢,是一定能抢过来的,但抢过来之后怕就是无尽的麻烦。 她心思转了又转,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拿走芫花草、小黑,还能不答应李元的条件。 “洛小娘子,要不要退了李少卿的亲事,与我定亲?” 李元等不及催问。 对哦,亲事虽然是挂名的,但也是挂的李云暮的名,更何况,芫花草是他需要的,从哪看,他也应该想想办法。 洛一禾悄咪咪握住了腰间的马尾花,低低唤了一声,“马尾花。” 片刻,有香气蔓延。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洛一禾握着马尾花,看向李元道,“李郎君!若是我同意与你的婚事,芫花草,还有我的乌鸡,你确定都给我,不会反悔?” “绝不反悔!”李元当即保证。 “很好。还有,我这人脾气不好,娶了我三妻四妾什么的,你是甭想了,就算是通房也不可以有,还有外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部都要处理干净。” “洛小娘子放心,我保证处理干净,一定不让你烦心。”李元想也不想张嘴就保证道。 “定西郡王能同意?”洛一禾追问。 “我父亲不管这些。他听我的,以后,我听你的。”李元讨好道,“你还有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洛郎君出事了!”小厮的惊叫声就在此时从门外传来。 洛一禾眼前一暗,小安子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小娘子!您快去看看小郎君,他有些不对劲,好像是中毒了,我不能确定。” “人呢?” “已经到了院子里。” 洛一禾撒腿就往外跑,抬着软轿的小厮正在落轿。 “哥!” 洛一禾冲了过去,就见洛南笙面色泛青,唇,更是青紫一片。 “怎么会这样?哥?你感觉怎么样?” 洛南笙的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快去请周大夫!” 正好赶来的柳初霜脸色大变,“再拿老夫人的名帖去太医院请白太医!” “阿禾!你别担心,五姐姐已经让人去请周大夫和太医了,六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阿禾!” 柳初月冲过来一把拉过洛一禾的手安慰,“你放心,我会陪着……” “滚!” 洛一禾一把甩开柳初月,手腕一转,一把匕首摸了出来,怒目瞪向柳初月,“滚远点!若再敢靠近,我宰了你!” “流苏,帮我看着点,谁都不许打扰我。” 洛一禾说着,手腕一转,一手拽起洛南笙的锦袍,一手握着匕首刺啦一滑,洛南笙精壮的胸膛就露了出来,她手一挥,抖开针袋,双手翻飞,银针迅速护住洛南笙心脉。 第376章 你崩人设了 第404章 你崩人设了 洛一禾这才松了口气,借着宽袖遮掩,从空间摸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两粒解毒丹塞进洛南笙口中,之后又用银针将毒从心脉一点点逼到手指。 十根手指,漆黑如墨。 “好狠的毒!”急匆匆赶来的周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一禾用银针挨个刺破洛南笙指尖放血,等手指颜色变得正常,这才真正的长出了一口气。 她起身,伸向踉跄了下,流苏眼疾手快的将她一把扶住,“小娘子,你没事?” 洛一禾摇头,“就是窝的久了,腿有点麻,一会就好。” 她抚开流苏,看向柳初月,眸光如刀,刚刚若是她的动作慢上一点,洛南笙就蛇毒攻心,神仙难救了。 “阿禾,你,你会医术?” 柳初月被洛一禾看的有些不自在,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着掌心。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原本是想要毒死洛南笙嫁祸李元,让两人狗咬狗,没想到竟然诈出了洛一禾会医术。 这样,她也能向他交差了。 “当然,孟太傅专门给我找的师父。”洛一禾下巴微扬,露出得意之色,“别看我师父没有名气,但若论医术,就连祝神医都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阿禾你好厉害!”柳初月眸子亮亮的望着她,转眸看向一旁还注视着洛南笙的周大夫,“周大夫,你快再给我表哥瞧瞧,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说着,她还悄悄扯了扯柳初霜的衣袖。 柳初霜怒其不争的看了眼柳初月,最后还是无奈看向洛一禾道,“初月说的没错,阿禾,让周大夫再瞧瞧。要是他也说没事,我们就真的能放心了。” 洛一禾哼了一声未置可否,柳初霜看向周大夫,周大夫会意,两眼放光的去检查洛南笙状况。 不是因为担心洛南笙,而是想要看一看刚才洛一禾刺的那几个穴位是否真的有效? 周大夫脸上的惊喜愈来愈浓,柳初月的眸光却愈来愈阴沉。 她给剪雨的蛇毒,虽不能让人当场毙命,但也活不过一盏茶时间。 可乘软轿从南院到静安堂怎么也要一刻钟,为什么洛南笙没有毒发死了?难道是半路上剪雨才动的手?真是蠢。 柳初月心里鄙夷完,满是担忧的询问,“周大夫,表哥怎么样?” “六姑娘放心,洛郎君已经无碍了。”他一脸敬佩的望向洛一禾,“表姑娘施救得当,那一套排毒针法尤为厉害,真想不出令师是怎样惊才潋滟的人物。” “我师父自然厉害。” 洛一禾已缓过劲来,转眸看向小安子,“说,怎么回事?” “刚刚定西郡王府的小厮去了南院,说他们是来向小娘子提亲的,想要请郎君在场。郎君怕小娘子吃亏,便让我找人抬了软轿过来,谁知半路上郎君情况就不对了。” 小安子如实回禀。 洛一禾冷眸睨向李元,李元当即跳起,“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想让六哥给咱们做个见证,我都是一片好心啊。我想要娶你,怎么可能会害你哥?” “洛小娘子千万不要误会!我家郎君若真想要害洛郎君,也绝不会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李元的随从赶紧替自家郎君辩白。 李元赞许的看了眼封四,胸脯挺起,“我李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算我要杀人,那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绝对不会用下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阿禾没有说与李郎君有关。” 柳初月懦懦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子里的人都听到。 什么意思? 这是说他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他心虚? 李元瞪向柳初月,独眼中闪烁着凶光。 柳初月白着小脸瑟缩了一下,不觉往柳初霜身后躲了躲。 “你是如何想到要让我哥做见证的?又如何得知我哥住在南院的?”洛一禾清脆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李元眸中的怒火顿消,转头看向洛一禾,已又换了一副风流面孔。 “我是听封四说的!去请洛郎君也是封四安排的。” 李元心口一突,倏的看向封四,眸中闪烁着凶狠,你动的手脚? 封四眼皮一跳,竹筒倒豆赶紧道,“郎君,之前我也没想到这一点,这不是到了柳府门口听到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说闲话,这才想起来提亲是要有娘家人在的。 柳家虽也是洛小娘子的娘家人,但比起洛郎君自然就差了一层,所以才提议郎君请洛郎君过来,也显得郎君重视洛小娘子不是吗?” “什么婆子,什么丫头?”洛一禾紧追不放。 她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一切的巧合不过是刻意的安排。 “阿禾!”柳初月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的确有这样的规矩。” 见洛一禾瞪过来,柳初月瑟缩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去安王府向李少卿提亲吗?后来我就问了二伯母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说着,她就看向扶着柳老夫人在门口看戏的二夫人。 二夫人脸皮抖了抖,却还是笑道,“的确是有这么个说法。” 封四松了口气,继续,“然后我就问了柳府的下人,洛……” “什么婆子?什么丫头?” 洛一禾截断封四的话,又扯回了这个话题,柳初月越是想要岔开的,她越是要探个究竟。 “就是婆子,丫头啊。婆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丫头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不丑,但也绝对算不上漂亮。” 封四求救的看向李元,他说的是实话啊,洛小娘子怎么还不满意? “咳!”李元轻咳一声,“小娘子有所不知,封四他就是个傻的,基本只能分出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除了像洛小娘子这样的美人,其余人长得都一个样。” 脸盲! 洛一禾一口气憋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这线索断的实在是令人抓狂。 她不甘心的看向封四,“当时就你一个人听到了?” 封四点头。 “之后……” “妹妹!”洛南笙低低的声音响起。 “哥!你醒了!”洛一禾连忙蹲下查看,就听洛南笙低声道,“你崩人设了。” 洛一禾哪能说出这样有条理的话? 第376章 你崩人设了 第404章 你崩人设了 洛一禾这才松了口气,借着宽袖遮掩,从空间摸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两粒解毒丹塞进洛南笙口中,之后又用银针将毒从心脉一点点逼到手指。 十根手指,漆黑如墨。 “好狠的毒!”急匆匆赶来的周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一禾用银针挨个刺破洛南笙指尖放血,等手指颜色变得正常,这才真正的长出了一口气。 她起身,伸向踉跄了下,流苏眼疾手快的将她一把扶住,“小娘子,你没事?” 洛一禾摇头,“就是窝的久了,腿有点麻,一会就好。” 她抚开流苏,看向柳初月,眸光如刀,刚刚若是她的动作慢上一点,洛南笙就蛇毒攻心,神仙难救了。 “阿禾,你,你会医术?” 柳初月被洛一禾看的有些不自在,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着掌心。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原本是想要毒死洛南笙嫁祸李元,让两人狗咬狗,没想到竟然诈出了洛一禾会医术。 这样,她也能向他交差了。 “当然,孟太傅专门给我找的师父。”洛一禾下巴微扬,露出得意之色,“别看我师父没有名气,但若论医术,就连祝神医都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阿禾你好厉害!”柳初月眸子亮亮的望着她,转眸看向一旁还注视着洛南笙的周大夫,“周大夫,你快再给我表哥瞧瞧,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说着,她还悄悄扯了扯柳初霜的衣袖。 柳初霜怒其不争的看了眼柳初月,最后还是无奈看向洛一禾道,“初月说的没错,阿禾,让周大夫再瞧瞧。要是他也说没事,我们就真的能放心了。” 洛一禾哼了一声未置可否,柳初霜看向周大夫,周大夫会意,两眼放光的去检查洛南笙状况。 不是因为担心洛南笙,而是想要看一看刚才洛一禾刺的那几个穴位是否真的有效? 周大夫脸上的惊喜愈来愈浓,柳初月的眸光却愈来愈阴沉。 她给剪雨的蛇毒,虽不能让人当场毙命,但也活不过一盏茶时间。 可乘软轿从南院到静安堂怎么也要一刻钟,为什么洛南笙没有毒发死了?难道是半路上剪雨才动的手?真是蠢。 柳初月心里鄙夷完,满是担忧的询问,“周大夫,表哥怎么样?” “六姑娘放心,洛郎君已经无碍了。”他一脸敬佩的望向洛一禾,“表姑娘施救得当,那一套排毒针法尤为厉害,真想不出令师是怎样惊才潋滟的人物。” “我师父自然厉害。” 洛一禾已缓过劲来,转眸看向小安子,“说,怎么回事?” “刚刚定西郡王府的小厮去了南院,说他们是来向小娘子提亲的,想要请郎君在场。郎君怕小娘子吃亏,便让我找人抬了软轿过来,谁知半路上郎君情况就不对了。” 小安子如实回禀。 洛一禾冷眸睨向李元,李元当即跳起,“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想让六哥给咱们做个见证,我都是一片好心啊。我想要娶你,怎么可能会害你哥?” “洛小娘子千万不要误会!我家郎君若真想要害洛郎君,也绝不会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李元的随从赶紧替自家郎君辩白。 李元赞许的看了眼封四,胸脯挺起,“我李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算我要杀人,那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绝对不会用下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阿禾没有说与李郎君有关。” 柳初月懦懦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子里的人都听到。 什么意思? 这是说他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他心虚? 李元瞪向柳初月,独眼中闪烁着凶光。 柳初月白着小脸瑟缩了一下,不觉往柳初霜身后躲了躲。 “你是如何想到要让我哥做见证的?又如何得知我哥住在南院的?”洛一禾清脆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李元眸中的怒火顿消,转头看向洛一禾,已又换了一副风流面孔。 “我是听封四说的!去请洛郎君也是封四安排的。” 李元心口一突,倏的看向封四,眸中闪烁着凶狠,你动的手脚? 封四眼皮一跳,竹筒倒豆赶紧道,“郎君,之前我也没想到这一点,这不是到了柳府门口听到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说闲话,这才想起来提亲是要有娘家人在的。 柳家虽也是洛小娘子的娘家人,但比起洛郎君自然就差了一层,所以才提议郎君请洛郎君过来,也显得郎君重视洛小娘子不是吗?” “什么婆子,什么丫头?”洛一禾紧追不放。 她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一切的巧合不过是刻意的安排。 “阿禾!”柳初月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的确有这样的规矩。” 见洛一禾瞪过来,柳初月瑟缩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去安王府向李少卿提亲吗?后来我就问了二伯母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说着,她就看向扶着柳老夫人在门口看戏的二夫人。 二夫人脸皮抖了抖,却还是笑道,“的确是有这么个说法。” 封四松了口气,继续,“然后我就问了柳府的下人,洛……” “什么婆子?什么丫头?” 洛一禾截断封四的话,又扯回了这个话题,柳初月越是想要岔开的,她越是要探个究竟。 “就是婆子,丫头啊。婆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丫头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不丑,但也绝对算不上漂亮。” 封四求救的看向李元,他说的是实话啊,洛小娘子怎么还不满意? “咳!”李元轻咳一声,“小娘子有所不知,封四他就是个傻的,基本只能分出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除了像洛小娘子这样的美人,其余人长得都一个样。” 脸盲! 洛一禾一口气憋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这线索断的实在是令人抓狂。 她不甘心的看向封四,“当时就你一个人听到了?” 封四点头。 “之后……” “妹妹!”洛南笙低低的声音响起。 “哥!你醒了!”洛一禾连忙蹲下查看,就听洛南笙低声道,“你崩人设了。” 洛一禾哪能说出这样有条理的话? 第377章 圣旨赐婚 第405章 圣旨赐婚 洛一禾一怔,瞪了眼洛南笙。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计较这些? 她扣着洛南笙的脉搏,感受着他脉息的变化,低声问他,“你是怎么中招的?” 洛南笙叹气,“不知道。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小安子。怎么样?” “有我在……” “六哥觉得现在怎么样?” 李元的声音在洛一禾头顶骤然响起,压下了洛一禾的话,他一脸关切的望着洛南笙,“要不要我差人去把太医院院正请来?或者是请诸葛大夫过来瞧瞧,看你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若不是大力丸的后遗症不能动弹,洛南笙这会指定跳起来给李元一顿胖揍。 现在,他只能怒目表示自己的愤怒,“谁是你六哥?你谁啊你?” 李元挺胸抬头,封四上前介绍,“我家郎君是定西郡王府的大郎君,如今在西城兵马司当值。我家郎君对洛小娘子一见钟情,今日来柳府是特意来向洛小娘子提亲的。 您是洛小娘子的六哥,我家郎君自然也要唤您一声六哥。” “没错,六哥!”李元接口,那叫一个自来熟,“咱们是一家人,别见外!” 去你的一家人! “小安子!” 洛南笙正准备招呼小安子揍人,被洛一禾一个眼神制止,她看向李元,“诸葛大夫能看出我哥是怎么中毒的?” “当然能!诸葛老儿虽然贪财,但却是个有真本事的。阿禾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请他。”他看向封四,封四会意,顺手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定西郡王府的小厮,就要让人去请诸葛大夫。 “不必劳烦,流苏,你脚程快,你去!” “阿禾,你就是客气!咱们马上……” “李郎君!” 洛一禾截断李元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叫我洛小娘子的好。” “好!依你!都依你!”李元宠溺道。 这话听得洛一禾直磨牙,李元却已经怒目瞪向柳老夫人、二夫人,“好歹你们柳家还是书香门第,竟然做出这等腌臜事情。我告诉你们,我六哥今日无事还罢,若是有事,我定西郡王府定不会饶过你们柳家。” “放肆!” 柳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一个黄毛小子,竟然指着她的鼻子数落她? “祖母息怒!”柳初月宽慰了一句,看向洛一禾,“阿禾!你快说一说李郎君,让他不要这么与祖母说话。” 洛一禾睨向柳初月,这可真是见缝插针的一把好手! 逮住丁点机会就抹黑她。 难怪洛一禾会声名狼藉、臭名昭着了。 瞧瞧这话,她若是训斥李元,那不就无形承认她是李元的心上人、未婚妻吗?若是她不出声训斥,就好似是她怂恿李元这般说的一样。 呵! 洛一禾讥笑一声,凉凉开口,“李郎君的话虽不好听,但我却觉得没有说错!出事的是我六哥!无论是谁害了他,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放过他!” “阿禾?”柳初月一脸震惊,“你怀疑柳家?” 柳老夫人、二夫人,甚至柳初霜的眸光瞬间都凌厉起来。 洛一禾好似未察觉,望着柳初月,亦是震惊道,“原来六姐姐怀疑柳家。我倒没有想那么多。” 柳初月一噎,正欲再说什么,有小厮狂奔进来,“老夫人,圣旨!圣旨到了!快准备接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突然有圣旨降下来,二夫人反应迅速的让人准备香案,她与柳老夫人以及众人则赶紧整理妆容。 香案这边才摆出,严公公便带着一卷明晃晃圣旨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勇侯之义女洛一禾品貌出众、蕙质兰心、怀瑾握瑜,与大理寺少卿李云暮堪称天设地造。 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洛一禾许配与李云暮。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严公公拖长了尾音宣完圣旨,深深庭院,一片死寂,唯有两只调皮的蝉儿趴在枝头“知了——知了——”的叫着。 “洛小娘子,接旨啊!”严公公催道。 洛一禾回神,望着严公公递到近前的圣旨,明晃晃的,仿若一个炸药包。 她迟迟不敢伸手。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与李云暮虽有婚约,但那婚约完全是他俩串通好的,糊弄人的。别说嫁给李云暮,她甚至都还没有想过嫁人的事。 现在这圣旨一下,她不是就必须嫁给李云暮了吗? 嫁给那只狐狸?虽然他长得让人想犯罪,但心思太深沉、太危险,绝非良配。 怎么办? “咳!”一声轻咳在严公公身后响起,洛一禾循声看去,就见李云暮冲她颔首。 这是让她接下圣旨? 洛一禾赶忙接过明晃晃的圣旨,“臣女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娘子快起身!柳老夫人也请起身。”严公公上前搀了柳老夫人一把将她扶起,这才与洛一禾、柳老夫人拱手道,“给洛小娘子道喜!给柳老夫人道喜!” “公公客气了。”二夫人上道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严公公!” 李元跳起,拦住要走的严公公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圣人为何会突然给洛小娘子与李少卿赐婚?洛小娘子与李少卿都要退婚了!” “李郎君,圣心岂是老奴能猜测的?还请李郎君莫要为难老奴。” 严公公说罢绕过李元离去。 “不行!这不合规矩!”李元再次拦住严公公,“如今洛大郎、洛四郎在大理寺大牢里关着,洛衍、洛二郎戴罪在边境,深究起来,洛一禾可以说是罪臣之女,圣人怎么会给一个罪臣之女赐婚?” 严公公极快扫了眼李云暮,看向李元,“李郎君是没有听清圣旨内容?圣人并没有给洛家女赐婚,圣人赐婚的是忠勇侯的义女。” “那不都是洛一禾吗?”李元不服。 “杀人犯李元与定西郡王府李元,李郎君觉得可有区别?”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响起,不待李元跳脚,他压低声音幽幽吐出几个地名,“永安坊,南川郡,长安城外十里坡……” 第377章 圣旨赐婚 第405章 圣旨赐婚 洛一禾一怔,瞪了眼洛南笙。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计较这些? 她扣着洛南笙的脉搏,感受着他脉息的变化,低声问他,“你是怎么中招的?” 洛南笙叹气,“不知道。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小安子。怎么样?” “有我在……” “六哥觉得现在怎么样?” 李元的声音在洛一禾头顶骤然响起,压下了洛一禾的话,他一脸关切的望着洛南笙,“要不要我差人去把太医院院正请来?或者是请诸葛大夫过来瞧瞧,看你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若不是大力丸的后遗症不能动弹,洛南笙这会指定跳起来给李元一顿胖揍。 现在,他只能怒目表示自己的愤怒,“谁是你六哥?你谁啊你?” 李元挺胸抬头,封四上前介绍,“我家郎君是定西郡王府的大郎君,如今在西城兵马司当值。我家郎君对洛小娘子一见钟情,今日来柳府是特意来向洛小娘子提亲的。 您是洛小娘子的六哥,我家郎君自然也要唤您一声六哥。” “没错,六哥!”李元接口,那叫一个自来熟,“咱们是一家人,别见外!” 去你的一家人! “小安子!” 洛南笙正准备招呼小安子揍人,被洛一禾一个眼神制止,她看向李元,“诸葛大夫能看出我哥是怎么中毒的?” “当然能!诸葛老儿虽然贪财,但却是个有真本事的。阿禾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请他。”他看向封四,封四会意,顺手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定西郡王府的小厮,就要让人去请诸葛大夫。 “不必劳烦,流苏,你脚程快,你去!” “阿禾,你就是客气!咱们马上……” “李郎君!” 洛一禾截断李元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叫我洛小娘子的好。” “好!依你!都依你!”李元宠溺道。 这话听得洛一禾直磨牙,李元却已经怒目瞪向柳老夫人、二夫人,“好歹你们柳家还是书香门第,竟然做出这等腌臜事情。我告诉你们,我六哥今日无事还罢,若是有事,我定西郡王府定不会饶过你们柳家。” “放肆!” 柳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一个黄毛小子,竟然指着她的鼻子数落她? “祖母息怒!”柳初月宽慰了一句,看向洛一禾,“阿禾!你快说一说李郎君,让他不要这么与祖母说话。” 洛一禾睨向柳初月,这可真是见缝插针的一把好手! 逮住丁点机会就抹黑她。 难怪洛一禾会声名狼藉、臭名昭着了。 瞧瞧这话,她若是训斥李元,那不就无形承认她是李元的心上人、未婚妻吗?若是她不出声训斥,就好似是她怂恿李元这般说的一样。 呵! 洛一禾讥笑一声,凉凉开口,“李郎君的话虽不好听,但我却觉得没有说错!出事的是我六哥!无论是谁害了他,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放过他!” “阿禾?”柳初月一脸震惊,“你怀疑柳家?” 柳老夫人、二夫人,甚至柳初霜的眸光瞬间都凌厉起来。 洛一禾好似未察觉,望着柳初月,亦是震惊道,“原来六姐姐怀疑柳家。我倒没有想那么多。” 柳初月一噎,正欲再说什么,有小厮狂奔进来,“老夫人,圣旨!圣旨到了!快准备接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突然有圣旨降下来,二夫人反应迅速的让人准备香案,她与柳老夫人以及众人则赶紧整理妆容。 香案这边才摆出,严公公便带着一卷明晃晃圣旨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勇侯之义女洛一禾品貌出众、蕙质兰心、怀瑾握瑜,与大理寺少卿李云暮堪称天设地造。 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洛一禾许配与李云暮。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严公公拖长了尾音宣完圣旨,深深庭院,一片死寂,唯有两只调皮的蝉儿趴在枝头“知了——知了——”的叫着。 “洛小娘子,接旨啊!”严公公催道。 洛一禾回神,望着严公公递到近前的圣旨,明晃晃的,仿若一个炸药包。 她迟迟不敢伸手。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与李云暮虽有婚约,但那婚约完全是他俩串通好的,糊弄人的。别说嫁给李云暮,她甚至都还没有想过嫁人的事。 现在这圣旨一下,她不是就必须嫁给李云暮了吗? 嫁给那只狐狸?虽然他长得让人想犯罪,但心思太深沉、太危险,绝非良配。 怎么办? “咳!”一声轻咳在严公公身后响起,洛一禾循声看去,就见李云暮冲她颔首。 这是让她接下圣旨? 洛一禾赶忙接过明晃晃的圣旨,“臣女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娘子快起身!柳老夫人也请起身。”严公公上前搀了柳老夫人一把将她扶起,这才与洛一禾、柳老夫人拱手道,“给洛小娘子道喜!给柳老夫人道喜!” “公公客气了。”二夫人上道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严公公!” 李元跳起,拦住要走的严公公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圣人为何会突然给洛小娘子与李少卿赐婚?洛小娘子与李少卿都要退婚了!” “李郎君,圣心岂是老奴能猜测的?还请李郎君莫要为难老奴。” 严公公说罢绕过李元离去。 “不行!这不合规矩!”李元再次拦住严公公,“如今洛大郎、洛四郎在大理寺大牢里关着,洛衍、洛二郎戴罪在边境,深究起来,洛一禾可以说是罪臣之女,圣人怎么会给一个罪臣之女赐婚?” 严公公极快扫了眼李云暮,看向李元,“李郎君是没有听清圣旨内容?圣人并没有给洛家女赐婚,圣人赐婚的是忠勇侯的义女。” “那不都是洛一禾吗?”李元不服。 “杀人犯李元与定西郡王府李元,李郎君觉得可有区别?”李云暮低低的声音响起,不待李元跳脚,他压低声音幽幽吐出几个地名,“永安坊,南川郡,长安城外十里坡……” 第378章 就问你脸疼不疼 第406章 就问你脸疼不疼? 李元面色瞬间惨白,之后又转青,嗫嚅着望着李云暮,唇翕动了半天才吐出一点声音,“李、李、李少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比我清楚?不如我们在柳府寻一处僻静地方细谈?”李云暮声音陡然一冷,“当然,若你想要和我一起回大理寺细谈也可。” “不不不,就在柳府谈,就在柳府谈。”李元当即道。 李云暮转眸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借贵宝地说几句话,不知可方便?” “方便、自然方便。李少卿自便。” 李云暮颔首,转身而去,李元抬腿去追,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厉害,瞪向封四,“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一把?” 封四扶着李元跟着李云暮而去,众人这才回神,望着洛一禾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有些复杂。 “阿禾!” 柳初霜简直将自己柔嫩的掌心掐出了血,“是不是你求了皇贵妃娘娘,让她替你向圣人求了这道赐婚的旨意?昨日皇贵妃娘娘赏了你那么多东西,你怎么……” 柳初月死死咬着唇,说不下去了。 “洛一禾!你给我跪下!” 柳老夫人不满了,“我柳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你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哄骗皇贵妃娘娘为你向圣人求赐婚的旨意呢?” “外祖母!照您这……” “哥!” 洛一禾呵断洛南笙的话,反正她都已经崩人设了,不如破罐子破摔,至于洛南笙,还是再苟一苟。 她冷眸扫了眼柳初月,看向柳老夫人,“外祖母!照六姐姐与您这意思,皇贵妃娘娘、圣人就是糊涂蛋,傻子呗?” “放肆!”柳老夫人被这话惊得差点跳起,“你个孽障!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这不是我说的!是您和柳初月的意思啊!若皇贵妃、圣人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可能我让他给我与李少卿赐婚,他就给我与李少卿赐婚?他没有脑子的吗?” 洛一禾毫不遮掩的讥讽道,“若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早就让圣人将我大哥、四哥放出来了,我早就让圣人下旨宣我洛家无罪了!” 柳老夫人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都是六姑娘胡说!”柳二夫人率先转过弯来。 无论这赐婚的圣旨是怎么来的,反正圣旨已经下了,皇贵妃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不宜先得罪洛一禾。 洛一禾轻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看向僵住的柳初月,“既然柳家家风严谨,那不知柳初月污蔑皇贵妃与圣人,要如何处置?” “阿禾!”柳初月瞬间红了眼圈又挤出泪珠,“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你,怎么敢污蔑姑母和圣人?” “所以,柳初月,你觉得二夫人、老夫人蠢,听错了你话中的意思,自己误会了圣人与皇贵妃是傻子?” 洛一禾慢悠悠的开口,一刀堵死柳二夫人、柳老夫人的后路,又含笑望着两人。 污蔑圣人与皇贵妃的罪名要么柳初月认,要么你们两位来认,她无所谓的。 这还有什么犹豫的? 柳二夫人当即下令,“来人!带六姑娘去祠堂跪着,没有认清自己的错误之前,不许起身,不许吃饭!” “阿禾!”柳初月唤了一声,见洛一禾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又转向柳初霜,“五姐姐!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真的,我就是担心柳家,担心……” “母亲!”柳初霜想要为柳初月求情,才开口,便被柳二夫人的一个眼刀给堵了回去。 柳初月被带下去,二夫人才关切的看向洛南笙,“六郎怎么样了?快来人,将六郎抬进来。” 洛南笙刚被抬进暖阁,又有小厮进来通禀,“老夫人!二夫人!安王妃来了!” 柳老夫人、二夫人倏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先请她进来。” 盏茶功夫之后,安王妃带着白露便走了进来,众人互相见礼之后,安王妃神色复杂的望着洛一禾,良久轻叹了口气,“洛小娘子!是我对不起你!” “小娘子!这事不怪我家王妃。”白露出声替安王妃解释道,“我家王妃自从见了小娘子,便对小娘子甚是喜爱,一心盼着与小娘子成为一家人。可惜……唉!” 柳老夫人、二夫人一头雾水,这话什么意思,不准备给聘礼了? 洛一禾眨了眨眼,没说话,继续等着这两人的表演。 安王妃抬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是我没这个福气,不能与洛小娘子成为一家人。” “小娘子有所不知,”白露继续解释,“我们四公子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为了报复我家王妃乱点鸳鸯谱,他还故意给我们府上的三公子塞了一个女人,闹得阖府不宁。 正巧这个时候定西郡王找了过来,请求王妃取消四公子与洛小娘子的婚事,因着之前我家王爷欠了定西郡王一个天大的人情,四公子又一再折腾,王妃无奈只能同意。 小娘子,我家王妃真的很喜欢你,可偏偏我们四公子像头倔驴,怎么说也不听。” 暖阁一片死寂,众人神色古怪,尤其是洛一禾,冷静的简直不像话。 安王妃、白露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洛一禾的愤怒呢,狂暴呢?去找李云暮算账的冲动呢?怎么都没有? 她塞给李云暮的董贞儿被他原封不动的塞给了李鼎,又带着安王将两人捉了个正着,让李鼎不得不纳了董贞儿。 这口气她咽不下,可又拿李云暮无可奈何,正巧定西郡王找上她,她便将主意打到了洛一禾头上,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洛一禾被这个消息吓傻了? “洛小娘子?四郎不是个东西,你可千万别因为他气着自己。”安王妃试探道。 洛一禾勾唇轻笑,死寂的正厅仿若春风拂过,万物复苏,“王妃多虑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安王妃眸光亮了,“你是想知道四郎的行踪?” “不,我想知道王妃的脸一会疼不疼?”洛一禾偏头看向小安子,小安子会意,将圣旨递与安王妃,“王妃还是瞧瞧这个。” 第378章 就问你脸疼不疼 第406章 就问你脸疼不疼? 李元面色瞬间惨白,之后又转青,嗫嚅着望着李云暮,唇翕动了半天才吐出一点声音,“李、李、李少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比我清楚?不如我们在柳府寻一处僻静地方细谈?”李云暮声音陡然一冷,“当然,若你想要和我一起回大理寺细谈也可。” “不不不,就在柳府谈,就在柳府谈。”李元当即道。 李云暮转眸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借贵宝地说几句话,不知可方便?” “方便、自然方便。李少卿自便。” 李云暮颔首,转身而去,李元抬腿去追,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厉害,瞪向封四,“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一把?” 封四扶着李元跟着李云暮而去,众人这才回神,望着洛一禾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有些复杂。 “阿禾!” 柳初霜简直将自己柔嫩的掌心掐出了血,“是不是你求了皇贵妃娘娘,让她替你向圣人求了这道赐婚的旨意?昨日皇贵妃娘娘赏了你那么多东西,你怎么……” 柳初月死死咬着唇,说不下去了。 “洛一禾!你给我跪下!” 柳老夫人不满了,“我柳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你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哄骗皇贵妃娘娘为你向圣人求赐婚的旨意呢?” “外祖母!照您这……” “哥!” 洛一禾呵断洛南笙的话,反正她都已经崩人设了,不如破罐子破摔,至于洛南笙,还是再苟一苟。 她冷眸扫了眼柳初月,看向柳老夫人,“外祖母!照六姐姐与您这意思,皇贵妃娘娘、圣人就是糊涂蛋,傻子呗?” “放肆!”柳老夫人被这话惊得差点跳起,“你个孽障!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这不是我说的!是您和柳初月的意思啊!若皇贵妃、圣人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可能我让他给我与李少卿赐婚,他就给我与李少卿赐婚?他没有脑子的吗?” 洛一禾毫不遮掩的讥讽道,“若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早就让圣人将我大哥、四哥放出来了,我早就让圣人下旨宣我洛家无罪了!” 柳老夫人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都是六姑娘胡说!”柳二夫人率先转过弯来。 无论这赐婚的圣旨是怎么来的,反正圣旨已经下了,皇贵妃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不宜先得罪洛一禾。 洛一禾轻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看向僵住的柳初月,“既然柳家家风严谨,那不知柳初月污蔑皇贵妃与圣人,要如何处置?” “阿禾!”柳初月瞬间红了眼圈又挤出泪珠,“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你,怎么敢污蔑姑母和圣人?” “所以,柳初月,你觉得二夫人、老夫人蠢,听错了你话中的意思,自己误会了圣人与皇贵妃是傻子?” 洛一禾慢悠悠的开口,一刀堵死柳二夫人、柳老夫人的后路,又含笑望着两人。 污蔑圣人与皇贵妃的罪名要么柳初月认,要么你们两位来认,她无所谓的。 这还有什么犹豫的? 柳二夫人当即下令,“来人!带六姑娘去祠堂跪着,没有认清自己的错误之前,不许起身,不许吃饭!” “阿禾!”柳初月唤了一声,见洛一禾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又转向柳初霜,“五姐姐!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真的,我就是担心柳家,担心……” “母亲!”柳初霜想要为柳初月求情,才开口,便被柳二夫人的一个眼刀给堵了回去。 柳初月被带下去,二夫人才关切的看向洛南笙,“六郎怎么样了?快来人,将六郎抬进来。” 洛南笙刚被抬进暖阁,又有小厮进来通禀,“老夫人!二夫人!安王妃来了!” 柳老夫人、二夫人倏的看向洛一禾。 洛一禾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先请她进来。” 盏茶功夫之后,安王妃带着白露便走了进来,众人互相见礼之后,安王妃神色复杂的望着洛一禾,良久轻叹了口气,“洛小娘子!是我对不起你!” “小娘子!这事不怪我家王妃。”白露出声替安王妃解释道,“我家王妃自从见了小娘子,便对小娘子甚是喜爱,一心盼着与小娘子成为一家人。可惜……唉!” 柳老夫人、二夫人一头雾水,这话什么意思,不准备给聘礼了? 洛一禾眨了眨眼,没说话,继续等着这两人的表演。 安王妃抬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是我没这个福气,不能与洛小娘子成为一家人。” “小娘子有所不知,”白露继续解释,“我们四公子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为了报复我家王妃乱点鸳鸯谱,他还故意给我们府上的三公子塞了一个女人,闹得阖府不宁。 正巧这个时候定西郡王找了过来,请求王妃取消四公子与洛小娘子的婚事,因着之前我家王爷欠了定西郡王一个天大的人情,四公子又一再折腾,王妃无奈只能同意。 小娘子,我家王妃真的很喜欢你,可偏偏我们四公子像头倔驴,怎么说也不听。” 暖阁一片死寂,众人神色古怪,尤其是洛一禾,冷静的简直不像话。 安王妃、白露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洛一禾的愤怒呢,狂暴呢?去找李云暮算账的冲动呢?怎么都没有? 她塞给李云暮的董贞儿被他原封不动的塞给了李鼎,又带着安王将两人捉了个正着,让李鼎不得不纳了董贞儿。 这口气她咽不下,可又拿李云暮无可奈何,正巧定西郡王找上她,她便将主意打到了洛一禾头上,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洛一禾被这个消息吓傻了? “洛小娘子?四郎不是个东西,你可千万别因为他气着自己。”安王妃试探道。 洛一禾勾唇轻笑,死寂的正厅仿若春风拂过,万物复苏,“王妃多虑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安王妃眸光亮了,“你是想知道四郎的行踪?” “不,我想知道王妃的脸一会疼不疼?”洛一禾偏头看向小安子,小安子会意,将圣旨递与安王妃,“王妃还是瞧瞧这个。” 第379章 顺便提个亲 第407章 顺便提个亲 安王妃狐疑接过圣旨,打开,杏眸骤然撑大,脸色煞白,“这不可能!” “王妃的意思是说这圣旨是假的?”洛一禾似笑非笑开口。 “王妃若是再早来一会,就能遇到传旨的严公公了。”柳老夫人不善的声音随之响起。 这会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刚才训斥洛一禾的做法太冲动了,弄不好她与洛一禾关系又要僵化,到时候怕会碍了皇贵妃的事。 所以此刻一抓到机会,柳老夫人立刻站到了洛一禾这边。“伪造圣旨,这么大的罪名,我柳家担不起!阿禾也担不起!” “老夫人误会了。”安王妃讪讪,“我这是……” “这是欢喜傻了。” 低沉的带着三分凉意三分讥讽的声音在安王妃身后响起。 安王妃面色又是一变,回头看向大步进来的清隽男子,扯出一丝笑容,“四郎怎么在这里?” “既是圣人赐婚,我自然也收到了圣旨。王妃要检查一下吗?” 安王妃脸上的笑容绷不住溃散,李云暮漫不经心的瞟了眼洛一禾又看向安王妃,“听说王妃脸疼?” 安王妃这会脸真的隐隐作痛了。 她是来等着看李云暮笑话的,这会却被人当猴耍了。 安王妃缓缓吐了口气,将心中狂躁的火苗死死按住,“这圣旨,是四郎让圣人下的?” “原来在王妃眼中,圣人就是这般不堪,对我的话,言听计从。正巧一会我要入宫面圣,定会好好问问圣人。” 李云暮话音一落,柳老夫人、二夫人嘴角直抽,甚至有点理解圣人为什么要给洛一禾、李云暮赐婚了。 瞧瞧这两人,说的话简直异曲同工,一个意思啊! 刚刚洛一禾就硬要将诋毁圣人的罪名按在她们头上,这会李云暮又将诋毁圣人的罪名按在了安王妃头上。 两人齐刷刷的望向面色难堪的安王妃。 安王妃脑子嗡嗡嗡的,若非仅存的一丝理智拉着她,她已经冲过去挠花李云暮的脸,再撕烂他的嘴。 她嗫嚅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算了!”李云暮打断安王妃的话,“谁让你是王妃呢?我不与你计较。不过王妃今日来都来了,也不能白跑一趟,不如就顺便替我向洛小娘子提个亲?” 安王妃面色一僵,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听李云暮又道,“还劳烦王妃速度快一点,如此一会我入宫,圣人问起来,我也有的说。” 安王妃想掀桌子,这是求她帮忙吗?这是在威胁她! “四郎,我也想即刻替你提亲,可这提亲的东西我没准备啊。”安王妃一脸为难。 只是她话音才落,又有人出声。 “这个王妃就不必操心了,我都准备好了。瞧瞧,金银财帛、绫罗绸缎、玉器瓷瓶、香粉首饰这些都不说了,就冲这个,我们定西郡王府镇府的芫花草,还有这个,洛小娘子最爱的乌鸡,用这些提亲足够了。” 李元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的为安王妃介绍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提亲礼。 尤其是说到芫花草的时候,心简直在滴血啊! 芫花草是他偷出来的,他父亲还不知道,等知道了,一顿鞭子他是跑不了了。 若是能娶到洛一禾,别说一顿鞭子,就是十顿他也甘之如饴,可现在他是人财两空,全都为李云暮忙活了。 “李郎君?”安王妃惊诧的望着李元,“这不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向洛小娘子提亲的提亲礼吗?” “不是!不可能!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李元惊得一蹦三尺高,“王妃你少胡说八道,李少卿与洛小娘子那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圣人赐婚,我怎么可能向洛小娘子提亲呢?我都是为李少卿准备的!这东西都是李少卿的!李少卿是给过钱的!” 说起钱,李元的心又在滴血,这么多东西,加上他家宝贝的芫花草,李云暮那个黑心肝的混蛋就给了他一吊钱! 平日里,他打发要饭的都比这个多。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心就痛。 李元瞪向媒婆,“我请你来是看热闹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啊!虽然圣人已经为李少卿与洛小娘子赐婚,但该走的形式不能少!快点的!” 被迫上岗的媒婆赶紧挤出花朵一样的笑脸,将吉祥话又说了一遍,被死死掐住咽喉的安王妃,也一板一眼将该走的程序都来了一遍。 待洛南笙接下这提亲的礼单,便算是礼成。 李元捂着心口落荒而逃,安王妃顶着一张假脸溜之大吉,流苏也在此时将诸葛大夫给请了过来。 一番检查,竟然在洛南笙坐着的软轿上发现了一枚沾染了蛇毒的银针。 洛南笙恍然,“难怪我没发现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因着大力丸的后遗症,他浑身一直酸痛,所以在软轿上被这针扎了一下,也没有特别感觉。 “这顶软轿是你专用的?”李云暮一下就抓住了问题关键。 洛南笙摇头,小安子回话道,“郎君决定要来这,我才去管事那里要了软轿,当时有两顶。” 李云暮扫向抬轿的小厮,不等他发问,小厮就道,“其中一顶的横杠裂了,来不及替换,我们就抬了这顶。” 李云暮看向洛南笙,“谁告诉你李元来提亲的消息?” “是封四差人去找的我哥,封四听到了别人议论,想要我哥在场。” 洛一禾将之前李元、封四的话又说了一遍,“可惜封四是个脸盲,不然只要他能指认出故意在他面前说这话的婆子、丫头,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凶手了。” 李云暮眸光沉沉,靠近洛一禾,压低声音问她,“你可有怀疑之人?” “有!但是我没有证据。” “谁?” “柳初月!” “她在哪?” “祠堂!”洛一禾看向柳二夫人,“舅母,你能不能带李少卿去一下祠堂,他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柳初月?” “没问题,李少卿,这边请!” 柳二夫人热情洋溢的引着李云暮往祠堂而去。 祠堂中,柳初月将手上戴着的镯子塞给盯着她的婆子,“拜托妈妈了,我就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第379章 顺便提个亲 第407章 顺便提个亲 安王妃狐疑接过圣旨,打开,杏眸骤然撑大,脸色煞白,“这不可能!” “王妃的意思是说这圣旨是假的?”洛一禾似笑非笑开口。 “王妃若是再早来一会,就能遇到传旨的严公公了。”柳老夫人不善的声音随之响起。 这会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刚才训斥洛一禾的做法太冲动了,弄不好她与洛一禾关系又要僵化,到时候怕会碍了皇贵妃的事。 所以此刻一抓到机会,柳老夫人立刻站到了洛一禾这边。“伪造圣旨,这么大的罪名,我柳家担不起!阿禾也担不起!” “老夫人误会了。”安王妃讪讪,“我这是……” “这是欢喜傻了。” 低沉的带着三分凉意三分讥讽的声音在安王妃身后响起。 安王妃面色又是一变,回头看向大步进来的清隽男子,扯出一丝笑容,“四郎怎么在这里?” “既是圣人赐婚,我自然也收到了圣旨。王妃要检查一下吗?” 安王妃脸上的笑容绷不住溃散,李云暮漫不经心的瞟了眼洛一禾又看向安王妃,“听说王妃脸疼?” 安王妃这会脸真的隐隐作痛了。 她是来等着看李云暮笑话的,这会却被人当猴耍了。 安王妃缓缓吐了口气,将心中狂躁的火苗死死按住,“这圣旨,是四郎让圣人下的?” “原来在王妃眼中,圣人就是这般不堪,对我的话,言听计从。正巧一会我要入宫面圣,定会好好问问圣人。” 李云暮话音一落,柳老夫人、二夫人嘴角直抽,甚至有点理解圣人为什么要给洛一禾、李云暮赐婚了。 瞧瞧这两人,说的话简直异曲同工,一个意思啊! 刚刚洛一禾就硬要将诋毁圣人的罪名按在她们头上,这会李云暮又将诋毁圣人的罪名按在了安王妃头上。 两人齐刷刷的望向面色难堪的安王妃。 安王妃脑子嗡嗡嗡的,若非仅存的一丝理智拉着她,她已经冲过去挠花李云暮的脸,再撕烂他的嘴。 她嗫嚅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算了!”李云暮打断安王妃的话,“谁让你是王妃呢?我不与你计较。不过王妃今日来都来了,也不能白跑一趟,不如就顺便替我向洛小娘子提个亲?” 安王妃面色一僵,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听李云暮又道,“还劳烦王妃速度快一点,如此一会我入宫,圣人问起来,我也有的说。” 安王妃想掀桌子,这是求她帮忙吗?这是在威胁她! “四郎,我也想即刻替你提亲,可这提亲的东西我没准备啊。”安王妃一脸为难。 只是她话音才落,又有人出声。 “这个王妃就不必操心了,我都准备好了。瞧瞧,金银财帛、绫罗绸缎、玉器瓷瓶、香粉首饰这些都不说了,就冲这个,我们定西郡王府镇府的芫花草,还有这个,洛小娘子最爱的乌鸡,用这些提亲足够了。” 李元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的为安王妃介绍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提亲礼。 尤其是说到芫花草的时候,心简直在滴血啊! 芫花草是他偷出来的,他父亲还不知道,等知道了,一顿鞭子他是跑不了了。 若是能娶到洛一禾,别说一顿鞭子,就是十顿他也甘之如饴,可现在他是人财两空,全都为李云暮忙活了。 “李郎君?”安王妃惊诧的望着李元,“这不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向洛小娘子提亲的提亲礼吗?” “不是!不可能!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李元惊得一蹦三尺高,“王妃你少胡说八道,李少卿与洛小娘子那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圣人赐婚,我怎么可能向洛小娘子提亲呢?我都是为李少卿准备的!这东西都是李少卿的!李少卿是给过钱的!” 说起钱,李元的心又在滴血,这么多东西,加上他家宝贝的芫花草,李云暮那个黑心肝的混蛋就给了他一吊钱! 平日里,他打发要饭的都比这个多。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心就痛。 李元瞪向媒婆,“我请你来是看热闹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啊!虽然圣人已经为李少卿与洛小娘子赐婚,但该走的形式不能少!快点的!” 被迫上岗的媒婆赶紧挤出花朵一样的笑脸,将吉祥话又说了一遍,被死死掐住咽喉的安王妃,也一板一眼将该走的程序都来了一遍。 待洛南笙接下这提亲的礼单,便算是礼成。 李元捂着心口落荒而逃,安王妃顶着一张假脸溜之大吉,流苏也在此时将诸葛大夫给请了过来。 一番检查,竟然在洛南笙坐着的软轿上发现了一枚沾染了蛇毒的银针。 洛南笙恍然,“难怪我没发现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因着大力丸的后遗症,他浑身一直酸痛,所以在软轿上被这针扎了一下,也没有特别感觉。 “这顶软轿是你专用的?”李云暮一下就抓住了问题关键。 洛南笙摇头,小安子回话道,“郎君决定要来这,我才去管事那里要了软轿,当时有两顶。” 李云暮扫向抬轿的小厮,不等他发问,小厮就道,“其中一顶的横杠裂了,来不及替换,我们就抬了这顶。” 李云暮看向洛南笙,“谁告诉你李元来提亲的消息?” “是封四差人去找的我哥,封四听到了别人议论,想要我哥在场。” 洛一禾将之前李元、封四的话又说了一遍,“可惜封四是个脸盲,不然只要他能指认出故意在他面前说这话的婆子、丫头,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凶手了。” 李云暮眸光沉沉,靠近洛一禾,压低声音问她,“你可有怀疑之人?” “有!但是我没有证据。” “谁?” “柳初月!” “她在哪?” “祠堂!”洛一禾看向柳二夫人,“舅母,你能不能带李少卿去一下祠堂,他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柳初月?” “没问题,李少卿,这边请!” 柳二夫人热情洋溢的引着李云暮往祠堂而去。 祠堂中,柳初月将手上戴着的镯子塞给盯着她的婆子,“拜托妈妈了,我就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第380章 二问柳初月 第408章 二问柳初月 王婆子一脸为难。 “妈妈!”柳初月又拔下头上簪着的一支银镶玉蝴蝶钗塞到王婆子手中,可怜兮兮道,“求妈妈行个方便。 这会他们都忙着巴结洛小娘子,没人能想起我。妈妈也知道,我素来是个老实的,这次想要离开,也不是为了逃避惩罚,而是因为记错了日子,葵水突然来了,我怕脏了这里。” 她咬着粉嫩的唇,好似说这些话有些羞耻,半晌才又鼓起勇气道,“若是祖宗知道了,会生气的,妈妈就行个方便,我收拾一下就回来。” 孝敬有了,借口也有了,王婆子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人。 柳初月跨出祠堂大门的那一瞬,唇角不由就扬起,只要她将洛一禾会医术的消息送出去,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到时候或许都不用她再自己对付洛一禾,她…… “柳尚书仙逝时,柳家的家规、教养莫不是被你们当做了陪葬品?” 男子低低的带着轻嘲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柳初月一惊定睛望去,就瞧见了面色涨红、满脸怒意的柳二夫人,还有他身边站着的清冷如月的李云暮。 “伯、伯母!我不是……” “你闭嘴!”二夫人呵断柳初月的话,冷声道,“李少卿有事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若是敢卖弄你那花花肠子,咱们一会再算总账!” 她转头冲李云暮道,“庶女就是庶女,怎么教导都上不了台面,让李少卿见笑了,请!” 说罢,她转身而去。 柳初月心一颤,含着两分怒意的杏眸倏的瞪向柳二夫人,却只看到她绷直的脊背。 她收回视线看向眼前清冷男子,一边告诫自己不要慌,一边低下头,垂着眼帘,若那低垂的柔嫩的柳枝。 “见过李少卿!是阿禾让你来的?”她的声音带出两分哽咽,“我之前一直听阿禾说你不喜欢他,所以骤然听闻圣人为你们赐婚,惊诧之间才会说出那些话,你喜欢……” 柳初月肩膀猛的一重,她话音一顿,抬头狐疑看向李云暮,正对上他幽深若深渊一般的眼眸。 “是你让人在软轿上放了毒针毒杀洛南笙的?” 【原来剪雨是这样算计洛南笙的,难怪他没有在盏茶时间内毙命。】 柳初月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是一脸的震惊,唇翕动着,好似是没有想到李云暮会说出这样的话,半晌,她才讷讷出声。 “李少卿怎么会这么认为?洛南笙虽是我表哥,但在我心中,他比我嫡亲的哥哥还要亲,我怎么可能害他?” “哦,”李云暮轻哦,“你的贴身婢女剪雨呢?为何她没有陪在你身边?” 【剪雨这个蠢货,办完事也不说赶快回来,这是又去哪浪了?】 “我身子有些不适,让剪雨帮我……” “好了!”李云暮呵断柳初月的话,“剪雨是柳家家生子?” 【不会是怀疑剪雨了?不对呀,封四看人都一样,他应该认不出剪雨。那李云暮盯着剪雨不放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了?不会是洛一禾那个小贱人说了什么?】 柳初月心思急转,脸上,甚至是泛红的杏眸都泛着和顺之色,“剪雨不是家生子,是皇贵妃娘娘赏给我的。” 这一点,柳初月没有隐瞒,因为这事不经查,只要有心问就知道。 见李云暮挑眉,她继续道,“之前我替阿禾作证,说不是她杀了太子。可是作证之前因着我的身份,要受三十杖的杀威棒,所以就受了伤。 皇贵妃娘娘便让剪雨来给我送药,送药的时候正巧我渴的嘴冒干皮,身边却没人照顾,剪雨回去的时候与皇贵妃娘娘说了此事,皇贵妃娘娘心疼我,便将剪雨赏给了我,让她好好照顾我。” “看来柳小娘子在柳家的人缘很糟糕啊,你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他们都如此不待见你?” 李云暮讥讽的声音响起,惊得柳初月目瞪口呆。 【天!李云暮不是个傻子?我这话的意思不是说我为洛一禾、为洛家付出很多吗?我的意思不是说柳家一直苛待我,对我不好吗? 我的意思不是告诉他,皇贵妃对我另眼相看,要对我客气点吗?怎么到了李云暮这个蠢货耳中,全都变了味道?】 李云暮眸底的怒意一闪而过,“蛇毒从何而来?” 柳初月一凛,咬住了舌尖,【我是该问什么蛇毒?还是质问他是不是还是怀疑我?不对,错过时机了。说什么?】 “不说也没有关系,蛇毒不能凭空出现,我顶多费点时间去查。” “李少卿这是还在怀疑我?”柳初月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真的与我无关。 不过蛇毒的事情,李少卿可以问一问回春堂的诸葛大夫,听说只要在长安城中出现的药,无论是良药还是毒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这话说完,柳初月便觉一直按在她肩头的大手微松,自己不由也松了口气。 【李云暮这是相信洛南笙的事跟我没关系了?幸亏我反应过来,差一点被他诈出来。下次再见到鬼郎君的时候,一定得问问他,蛇毒从哪来的,千万别被李云暮抓了马脚。】 “还请柳小娘子见谅,”李云暮低低的声音没了冷意,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暖色,“我这也是照规矩询问,不单单针对柳小娘子,所有柳府的人,我都会询问。” 柳初月暗暗松了口气,【什么断案入神,李云暮也不过如此罢了。】 “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想要杀洛南笙是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柳初月怯怯看眼李云暮,“我怎么可能会杀我表哥呢?就算是我杀了我自己我也不会伤害他的。” “我说了,假如。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李云暮的声音骤然一冷,“理由你可以慢慢想。” 【理由多了去了,就凭他是洛家六郎,就凭他是洛一禾的六哥,他就该死!不但他该死,洛家所有的人都该死!】 “若出现李少卿说的那种情况,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柳初月讷讷道。 第380章 二问柳初月 第408章 二问柳初月 王婆子一脸为难。 “妈妈!”柳初月又拔下头上簪着的一支银镶玉蝴蝶钗塞到王婆子手中,可怜兮兮道,“求妈妈行个方便。 这会他们都忙着巴结洛小娘子,没人能想起我。妈妈也知道,我素来是个老实的,这次想要离开,也不是为了逃避惩罚,而是因为记错了日子,葵水突然来了,我怕脏了这里。” 她咬着粉嫩的唇,好似说这些话有些羞耻,半晌才又鼓起勇气道,“若是祖宗知道了,会生气的,妈妈就行个方便,我收拾一下就回来。” 孝敬有了,借口也有了,王婆子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人。 柳初月跨出祠堂大门的那一瞬,唇角不由就扬起,只要她将洛一禾会医术的消息送出去,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到时候或许都不用她再自己对付洛一禾,她…… “柳尚书仙逝时,柳家的家规、教养莫不是被你们当做了陪葬品?” 男子低低的带着轻嘲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柳初月一惊定睛望去,就瞧见了面色涨红、满脸怒意的柳二夫人,还有他身边站着的清冷如月的李云暮。 “伯、伯母!我不是……” “你闭嘴!”二夫人呵断柳初月的话,冷声道,“李少卿有事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若是敢卖弄你那花花肠子,咱们一会再算总账!” 她转头冲李云暮道,“庶女就是庶女,怎么教导都上不了台面,让李少卿见笑了,请!” 说罢,她转身而去。 柳初月心一颤,含着两分怒意的杏眸倏的瞪向柳二夫人,却只看到她绷直的脊背。 她收回视线看向眼前清冷男子,一边告诫自己不要慌,一边低下头,垂着眼帘,若那低垂的柔嫩的柳枝。 “见过李少卿!是阿禾让你来的?”她的声音带出两分哽咽,“我之前一直听阿禾说你不喜欢他,所以骤然听闻圣人为你们赐婚,惊诧之间才会说出那些话,你喜欢……” 柳初月肩膀猛的一重,她话音一顿,抬头狐疑看向李云暮,正对上他幽深若深渊一般的眼眸。 “是你让人在软轿上放了毒针毒杀洛南笙的?” 【原来剪雨是这样算计洛南笙的,难怪他没有在盏茶时间内毙命。】 柳初月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是一脸的震惊,唇翕动着,好似是没有想到李云暮会说出这样的话,半晌,她才讷讷出声。 “李少卿怎么会这么认为?洛南笙虽是我表哥,但在我心中,他比我嫡亲的哥哥还要亲,我怎么可能害他?” “哦,”李云暮轻哦,“你的贴身婢女剪雨呢?为何她没有陪在你身边?” 【剪雨这个蠢货,办完事也不说赶快回来,这是又去哪浪了?】 “我身子有些不适,让剪雨帮我……” “好了!”李云暮呵断柳初月的话,“剪雨是柳家家生子?” 【不会是怀疑剪雨了?不对呀,封四看人都一样,他应该认不出剪雨。那李云暮盯着剪雨不放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了?不会是洛一禾那个小贱人说了什么?】 柳初月心思急转,脸上,甚至是泛红的杏眸都泛着和顺之色,“剪雨不是家生子,是皇贵妃娘娘赏给我的。” 这一点,柳初月没有隐瞒,因为这事不经查,只要有心问就知道。 见李云暮挑眉,她继续道,“之前我替阿禾作证,说不是她杀了太子。可是作证之前因着我的身份,要受三十杖的杀威棒,所以就受了伤。 皇贵妃娘娘便让剪雨来给我送药,送药的时候正巧我渴的嘴冒干皮,身边却没人照顾,剪雨回去的时候与皇贵妃娘娘说了此事,皇贵妃娘娘心疼我,便将剪雨赏给了我,让她好好照顾我。” “看来柳小娘子在柳家的人缘很糟糕啊,你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他们都如此不待见你?” 李云暮讥讽的声音响起,惊得柳初月目瞪口呆。 【天!李云暮不是个傻子?我这话的意思不是说我为洛一禾、为洛家付出很多吗?我的意思不是说柳家一直苛待我,对我不好吗? 我的意思不是告诉他,皇贵妃对我另眼相看,要对我客气点吗?怎么到了李云暮这个蠢货耳中,全都变了味道?】 李云暮眸底的怒意一闪而过,“蛇毒从何而来?” 柳初月一凛,咬住了舌尖,【我是该问什么蛇毒?还是质问他是不是还是怀疑我?不对,错过时机了。说什么?】 “不说也没有关系,蛇毒不能凭空出现,我顶多费点时间去查。” “李少卿这是还在怀疑我?”柳初月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真的与我无关。 不过蛇毒的事情,李少卿可以问一问回春堂的诸葛大夫,听说只要在长安城中出现的药,无论是良药还是毒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这话说完,柳初月便觉一直按在她肩头的大手微松,自己不由也松了口气。 【李云暮这是相信洛南笙的事跟我没关系了?幸亏我反应过来,差一点被他诈出来。下次再见到鬼郎君的时候,一定得问问他,蛇毒从哪来的,千万别被李云暮抓了马脚。】 “还请柳小娘子见谅,”李云暮低低的声音没了冷意,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暖色,“我这也是照规矩询问,不单单针对柳小娘子,所有柳府的人,我都会询问。” 柳初月暗暗松了口气,【什么断案入神,李云暮也不过如此罢了。】 “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想要杀洛南笙是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柳初月怯怯看眼李云暮,“我怎么可能会杀我表哥呢?就算是我杀了我自己我也不会伤害他的。” “我说了,假如。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李云暮的声音骤然一冷,“理由你可以慢慢想。” 【理由多了去了,就凭他是洛家六郎,就凭他是洛一禾的六哥,他就该死!不但他该死,洛家所有的人都该死!】 “若出现李少卿说的那种情况,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柳初月讷讷道。 第381章 脏,她怂! 第409章 脏,她怂! 李云暮轻叹又问,“这些年,你在洛家过的可好?” 柳初月微怔,显然是没想到李云暮会问这个问题。 “洛将军、洛夫人,还有洛家的几位郎君,洛小娘子对你都甚好,在外人眼中,你同洛小娘子一样,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小娘子,是洛家的掌上明珠,是吗?” 【对我好?只要我和洛一禾一同出现,他们眼里就只有洛一禾,哪有我? 无论四季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还是月钱,全都是比照洛一禾,她要了我才能有,她不要的,我也不能要。就这样,还口口声声是对我好? 还掌上明珠?洛一禾是明珠,我是那个手掌?专门就是用来衬托洛一禾的,衬托她多么善良、多么大度,多么无私,对姐妹多么好?呵! 只多花几贯钱就想要踩着我为洛一禾那蠢货博个美名,凭什么?】 柳初月心中疯狂吐槽抱怨,脸上却浮出一抹感激之色。 “是的,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一直觉得洛府才是我的家,阿禾才是我嫡亲的妹妹,几位表哥才是我嫡亲的表哥。” 李云暮按在柳初月肩头的手,仿若陷入了泥沼,满是秽物、毒液的泥沼,满是秽物、毒液的黑漆漆、散发着恶臭的泥沼。 他忍着将手拔出来冲刷上百遍的冲动,轻声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洛家才是你家的?” 【什么时候?当初,洛一禾将我带回洛家,我以为她是让我做她的婢女,做她的出气筒。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在洛家的生活竟然比在柳府好,我以为她是真的可怜我,真的把我当做姐姐。 可实际上呢?……洛一禾该死!姓宋的也该死!他们都该死!】 柳初月心底压着的记忆翻滚而上,不过她不等自己看清那记忆的分毫,就毫不客气的将那段记忆又深深压入心底,却垂眸一笑,抬头真诚的望着李云暮。 “从阿禾带我回洛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洛家是我家。也因此,我愿意听从四表哥的话,为了阿禾去做伪证,去挨那顿板子。所以,李少卿,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伤害六表哥。我……” “我相信你!” 李云暮打断柳初月的话,将手从她肩头移开。 “真的?”柳初月眸子亮了一下,神色又黯淡下去,“可是阿禾却怪我,一直误会我,所以还求李少卿早日查到凶手。” “一定!”李云暮越过柳初月看向她身后的祠堂,“柳小娘子还要跪祠堂?不打扰了。” 李云暮转身离去。 转过弯,他径直走向湖边,将手伸入湖水中,用力的搓洗着手心,搓洗着每一根手指。 之后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水倒在手上又搓洗了一遍,又用素白的帕子细细擦拭了每一根手指,这才起身而去。 身后,一块素白帕子飘落湖中,在湖面上飘飘浮浮,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 “怎么样?” 李云暮一进暖阁,洛一禾迫不及待的就问出口。 李云暮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紧张望着他的柳老夫人,二夫人,原本就冷了的神色又冷了一分。 “洛小娘子才到柳府两日,柳府先是下人被害,之后又是洛郎君中毒……老夫人、二夫人以为本少卿该如何想?是你们不欢迎洛小娘子住进柳府? 还是柳府就是个筛子,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兴风作浪?亦或是柳家兄弟睨于墙?再或者,是柳家对圣人让本少卿重审太子之案有意见?” 柳老夫人、二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齐刷刷涨的通红。 李云暮的这话比之前李元指着她鼻子说的那些话还要过分,因为她没有办法辩驳。 甚至,她不敢辩驳,不然惹恼了李云暮,谁知道他又会翻什么陈年旧案? 柳老夫人斜眼看了眼二夫人,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压制着心底的怒火。 二夫人涨红着脸皮,却不得不出头,昧着良心道,“这段日子母亲身子不适,府上的大小事务都是我在打理,这才有了疏漏之处,让表公子受委屈了,也让李少卿看笑话了。” 李云暮未置可否,看了眼洛一禾转身又出了暖阁,洛一禾会意,起身快步追了出去,冲着李云暮停下的背影直接就问。 “是不是问出什么来了?” 李云暮转身,凝视着洛一禾,眼前的女郎凤眸潋滟,清澈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急迫,还有一丝丝担忧,但却没有丝毫惧怕、退缩,甚至还有一分隐隐的跃跃欲试。 这与望山县、梅里镇的洛小娘子一样,但与卷宗上、与长安城别人口中的洛小娘子不一样,是她素日掩饰的太好,还是…… “她说什么了?不是给我泼脏水了? 洛一禾瞪眼,“李郎君!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合作伙伴。合作伙伴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是信任!所以,若是你有什么不解的地方,请直接问我。不要顺着别人的话猜猜猜。” “好。”李云暮眸光轻转,凝重的气氛顿消,“你是要继续住在柳府,还是搬回平康坊?” “当然是住在这了,你看这不才第一日,就有人按捺不住蹦出来了。” “那你要小心柳初月,她对你,对洛家的恨意十足。”李云暮微顿,又道,“还有她身边的人,也要小心。毕竟,凡事她不能亲力亲为。” “你是说她身边新来的那个剪雨?”洛一禾心思转的很快,“我哥的事是不是她做的?” 李云暮微微颔首,“还没有证据,你不要打草惊蛇,此事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洛六郎一个公道的。” “好,我等着。” 正事说完,洛一禾便想到自己与李云暮糟心的赐婚,“圣旨赐婚,是你的意思?” “不是。”李云暮否定的飞快。他只是直白的向明宗表达了他心悦她,还有对安王妃算计他、李元撬他墙角的不满。 “那这圣旨能退吗?或者用免死金牌能抵消吗?” 洛一禾有些发虚。 和李云暮,做合作伙伴可以,做夫妻,呵呵,她怂! 第381章 脏,她怂! 第409章 脏,她怂! 李云暮轻叹又问,“这些年,你在洛家过的可好?” 柳初月微怔,显然是没想到李云暮会问这个问题。 “洛将军、洛夫人,还有洛家的几位郎君,洛小娘子对你都甚好,在外人眼中,你同洛小娘子一样,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小娘子,是洛家的掌上明珠,是吗?” 【对我好?只要我和洛一禾一同出现,他们眼里就只有洛一禾,哪有我? 无论四季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还是月钱,全都是比照洛一禾,她要了我才能有,她不要的,我也不能要。就这样,还口口声声是对我好? 还掌上明珠?洛一禾是明珠,我是那个手掌?专门就是用来衬托洛一禾的,衬托她多么善良、多么大度,多么无私,对姐妹多么好?呵! 只多花几贯钱就想要踩着我为洛一禾那蠢货博个美名,凭什么?】 柳初月心中疯狂吐槽抱怨,脸上却浮出一抹感激之色。 “是的,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一直觉得洛府才是我的家,阿禾才是我嫡亲的妹妹,几位表哥才是我嫡亲的表哥。” 李云暮按在柳初月肩头的手,仿若陷入了泥沼,满是秽物、毒液的泥沼,满是秽物、毒液的黑漆漆、散发着恶臭的泥沼。 他忍着将手拔出来冲刷上百遍的冲动,轻声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洛家才是你家的?” 【什么时候?当初,洛一禾将我带回洛家,我以为她是让我做她的婢女,做她的出气筒。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在洛家的生活竟然比在柳府好,我以为她是真的可怜我,真的把我当做姐姐。 可实际上呢?……洛一禾该死!姓宋的也该死!他们都该死!】 柳初月心底压着的记忆翻滚而上,不过她不等自己看清那记忆的分毫,就毫不客气的将那段记忆又深深压入心底,却垂眸一笑,抬头真诚的望着李云暮。 “从阿禾带我回洛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洛家是我家。也因此,我愿意听从四表哥的话,为了阿禾去做伪证,去挨那顿板子。所以,李少卿,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伤害六表哥。我……” “我相信你!” 李云暮打断柳初月的话,将手从她肩头移开。 “真的?”柳初月眸子亮了一下,神色又黯淡下去,“可是阿禾却怪我,一直误会我,所以还求李少卿早日查到凶手。” “一定!”李云暮越过柳初月看向她身后的祠堂,“柳小娘子还要跪祠堂?不打扰了。” 李云暮转身离去。 转过弯,他径直走向湖边,将手伸入湖水中,用力的搓洗着手心,搓洗着每一根手指。 之后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水倒在手上又搓洗了一遍,又用素白的帕子细细擦拭了每一根手指,这才起身而去。 身后,一块素白帕子飘落湖中,在湖面上飘飘浮浮,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 “怎么样?” 李云暮一进暖阁,洛一禾迫不及待的就问出口。 李云暮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紧张望着他的柳老夫人,二夫人,原本就冷了的神色又冷了一分。 “洛小娘子才到柳府两日,柳府先是下人被害,之后又是洛郎君中毒……老夫人、二夫人以为本少卿该如何想?是你们不欢迎洛小娘子住进柳府? 还是柳府就是个筛子,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兴风作浪?亦或是柳家兄弟睨于墙?再或者,是柳家对圣人让本少卿重审太子之案有意见?” 柳老夫人、二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齐刷刷涨的通红。 李云暮的这话比之前李元指着她鼻子说的那些话还要过分,因为她没有办法辩驳。 甚至,她不敢辩驳,不然惹恼了李云暮,谁知道他又会翻什么陈年旧案? 柳老夫人斜眼看了眼二夫人,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压制着心底的怒火。 二夫人涨红着脸皮,却不得不出头,昧着良心道,“这段日子母亲身子不适,府上的大小事务都是我在打理,这才有了疏漏之处,让表公子受委屈了,也让李少卿看笑话了。” 李云暮未置可否,看了眼洛一禾转身又出了暖阁,洛一禾会意,起身快步追了出去,冲着李云暮停下的背影直接就问。 “是不是问出什么来了?” 李云暮转身,凝视着洛一禾,眼前的女郎凤眸潋滟,清澈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急迫,还有一丝丝担忧,但却没有丝毫惧怕、退缩,甚至还有一分隐隐的跃跃欲试。 这与望山县、梅里镇的洛小娘子一样,但与卷宗上、与长安城别人口中的洛小娘子不一样,是她素日掩饰的太好,还是…… “她说什么了?不是给我泼脏水了? 洛一禾瞪眼,“李郎君!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合作伙伴。合作伙伴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是信任!所以,若是你有什么不解的地方,请直接问我。不要顺着别人的话猜猜猜。” “好。”李云暮眸光轻转,凝重的气氛顿消,“你是要继续住在柳府,还是搬回平康坊?” “当然是住在这了,你看这不才第一日,就有人按捺不住蹦出来了。” “那你要小心柳初月,她对你,对洛家的恨意十足。”李云暮微顿,又道,“还有她身边的人,也要小心。毕竟,凡事她不能亲力亲为。” “你是说她身边新来的那个剪雨?”洛一禾心思转的很快,“我哥的事是不是她做的?” 李云暮微微颔首,“还没有证据,你不要打草惊蛇,此事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洛六郎一个公道的。” “好,我等着。” 正事说完,洛一禾便想到自己与李云暮糟心的赐婚,“圣旨赐婚,是你的意思?” “不是。”李云暮否定的飞快。他只是直白的向明宗表达了他心悦她,还有对安王妃算计他、李元撬他墙角的不满。 “那这圣旨能退吗?或者用免死金牌能抵消吗?” 洛一禾有些发虚。 和李云暮,做合作伙伴可以,做夫妻,呵呵,她怂! 第382章 还不快拜我为师 第410章 还不快拜我为师? 李云暮眸光沉沉如水,洛一禾垂下了眼眸,盯着他腰间挂着的如穗子般的马尾花。 “洛大将军或许有这个面子。” 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洛一禾暗暗松了口气,那就等她阿耶回来再说。 她迅速转了话题,“那个,李元今日带来的那些东西真的做了你的聘礼?我能用了?” “当然,我是给了钱的。”李云暮肯定道。 “太好了!”洛一禾欢呼出口,倏的又收声,眸光四转这才又望向李云暮笑道,“你放心,有了芫花草,三日时间,我便能将解药调配出来,到时给你做成药丸,方便服用。” “好。”李云暮顿了一下,“小黑怎么样?” “翅膀骨折了,一会我就给它接骨。” 可等洛一禾送走李云暮再回去的时候,乌鸡的两个翅膀子已经支棱开了,左边翅膀子用红绸绑着一块竹板,右边翅膀子用绿绸绑着一块竹板。 “咯咯咯!咯咯咯!” 一见到洛一禾,乌鸡骂骂咧咧的就冲了过来,一转身,绑着红绸的翅膀子就给洛一禾来了个扫堂腿,痛的它自己又是一阵“咯咯咯”的叫骂。 “咯咯咯!” 乌鸡疯狂的跳着脚,支棱的没有办法放下的翅膀子指着诸葛大夫,幽黑的小眼睛全是羞愤。 【小黑说那个老头脾气坏,本事差,眼光还不好,把它弄成了丑八怪,让你快点给它把两边的绸子换成白色的,白色的才符合它的气质!】 八卦炉兢兢业业的替乌鸡翻译。 洛一禾蹲下细细查看了它的两个翅膀子,之后拒绝了乌鸡的要求。 虽然诸葛大夫的审美的确是差了点,但手艺绝对没有问题,给小黑接骨接的很好,若是绸缎解开,肯定要重新接骨,说不好就要落个残疾。 八卦炉将洛一禾的意思转达给了乌鸡,但乌鸡不接受,继续跳着脚的骂骂咧咧。 “在你养伤的期间,每顿都能吃毒药。”洛一禾低声与暴躁的乌鸡说了一句。 正跳脚的乌鸡瞬间偃旗息鼓,侧着身子,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将脑袋在洛一禾腿上蹭了蹭。 【小黑说,看在你的面子上,它就忍了。】 “乖!” 洛一禾撸了一把乌鸡的脑袋,抬头看向惊奇的瞪着自己的诸葛大夫,“多谢诸葛大夫。” “不必了,举手之劳。咳!”诸葛大夫清了清嗓子,看向洛一禾,“老夫听周大夫说了你给洛六郎解毒的针法,那针法的确不错。” 洛一禾会意,“一会我就将那套阵法给诸葛大夫写下来。” 识趣啊! 诸葛大夫的眼睛亮了,看来洛一禾是个上道的,只要她上道就好说。 “咳!”诸葛大夫望向洛一禾的眸光又和蔼了一分,“洛小娘子对老夫如此体贴,是有所求?说,你想求老夫做什么?看在老夫看你顺眼的份上,哪怕你要拜老夫为师,老夫说不定也同意。” 洛一禾眨了眨眼有些不解,诸葛大夫这是哪根筋抽了? “母亲!” 柳二夫人激动的已经一把拽住了柳老夫人,拼命的冲她眨眼,母亲快让洛一禾拜诸葛大夫为师啊!快呀! 只要他们确定了师徒关系,诸葛大夫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她们再有个什么病什么痛的,便能直接去请诸葛大夫了。 柳老夫人心中同样一片火热,但她想的却还不是自己的病痛,而是她的儿子。 那个庶子不算,她嫡亲的两个儿子虽也按部就班的当了差,但却一直平平庸庸,没有任何建树。 若他们与诸葛大夫攀上关系,谁不高看他们一眼?那升迁就指日可待了。 “阿禾!”柳老夫人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慈爱的声音唤着洛一禾,“你可真是有大福气之人啊!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诸葛大夫磕头敬茶啊?” “青菱!”柳老夫人看向还紧拽着自己的柳二夫人,“快去准备茶,拿我压箱底的雨花茶。” “是!” 二夫人响亮的应声,转身就去取茶。 “等一下!”洛一禾叫住要走的二夫人,“谁说我要拜诸葛大夫为师了?” “阿禾!” 柳二夫人转身快步走到洛一禾身边,将她扯的离诸葛大夫远了一点道,“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呢?不管你有什么事情要求诸葛大夫,都先放一放,要先拜他为师。 等他成为你的师父之后,你想要求他什么还不都是应该的?懂了?” “二伯母误会了。” 洛一禾将自己的手腕从二夫人手中拽出,“我并没有什么事情要求诸葛大夫,再说了,谁人不知诸葛大夫喜好黄白之物,若是我有什么事情,只要钱送上,不一切都好说吗?” “流苏,送诸葛大夫回去。”洛一禾直接吩咐。 诸葛大夫傻了,“洛小娘子,老夫是看你有几分天分,所以起了爱才之心,才勉强同意让你拜老夫为师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还是不勉强诸葛大夫了。”洛一禾笑吟吟的拒绝。 “你不考虑考虑?”诸葛大夫有些不甘心。 “考虑考虑。”二夫人抢先道,扭头求救的看向柳老夫人。 不等柳老夫人开口,洛一禾已抢先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诸葛大夫,慢走,不送。” 流苏搀着诸葛大夫暗戳戳用力将他往外拖。 “洛小娘子,我是真心想要收你为徒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我有师父。” “等一下,别拉我!”诸葛大夫扒拉着门框,绝望的望着洛一禾,“我不介意你有师父,有师父也可以再认一个师父,再说了,你师父有我的医术好?” 眼看洛一禾沉下脸,诸葛大夫赶紧道,“就算有我的医术好,那也没有我有钱?只要你做了我的徒弟,回春堂就是你的,还有我收藏的奇花异草,各种秘方,金银财帛,全都是你的!” 诸葛大夫巴巴望着洛一禾,这么多东西,你就不动心? 洛一禾凝眸打量着毫无形象扒拉门框的诸葛大夫,糖公鸡竟然舍得将自己的财帛拱手相送?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第382章 还不快拜我为师 第410章 还不快拜我为师? 李云暮眸光沉沉如水,洛一禾垂下了眼眸,盯着他腰间挂着的如穗子般的马尾花。 “洛大将军或许有这个面子。” 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洛一禾暗暗松了口气,那就等她阿耶回来再说。 她迅速转了话题,“那个,李元今日带来的那些东西真的做了你的聘礼?我能用了?” “当然,我是给了钱的。”李云暮肯定道。 “太好了!”洛一禾欢呼出口,倏的又收声,眸光四转这才又望向李云暮笑道,“你放心,有了芫花草,三日时间,我便能将解药调配出来,到时给你做成药丸,方便服用。” “好。”李云暮顿了一下,“小黑怎么样?” “翅膀骨折了,一会我就给它接骨。” 可等洛一禾送走李云暮再回去的时候,乌鸡的两个翅膀子已经支棱开了,左边翅膀子用红绸绑着一块竹板,右边翅膀子用绿绸绑着一块竹板。 “咯咯咯!咯咯咯!” 一见到洛一禾,乌鸡骂骂咧咧的就冲了过来,一转身,绑着红绸的翅膀子就给洛一禾来了个扫堂腿,痛的它自己又是一阵“咯咯咯”的叫骂。 “咯咯咯!” 乌鸡疯狂的跳着脚,支棱的没有办法放下的翅膀子指着诸葛大夫,幽黑的小眼睛全是羞愤。 【小黑说那个老头脾气坏,本事差,眼光还不好,把它弄成了丑八怪,让你快点给它把两边的绸子换成白色的,白色的才符合它的气质!】 八卦炉兢兢业业的替乌鸡翻译。 洛一禾蹲下细细查看了它的两个翅膀子,之后拒绝了乌鸡的要求。 虽然诸葛大夫的审美的确是差了点,但手艺绝对没有问题,给小黑接骨接的很好,若是绸缎解开,肯定要重新接骨,说不好就要落个残疾。 八卦炉将洛一禾的意思转达给了乌鸡,但乌鸡不接受,继续跳着脚的骂骂咧咧。 “在你养伤的期间,每顿都能吃毒药。”洛一禾低声与暴躁的乌鸡说了一句。 正跳脚的乌鸡瞬间偃旗息鼓,侧着身子,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将脑袋在洛一禾腿上蹭了蹭。 【小黑说,看在你的面子上,它就忍了。】 “乖!” 洛一禾撸了一把乌鸡的脑袋,抬头看向惊奇的瞪着自己的诸葛大夫,“多谢诸葛大夫。” “不必了,举手之劳。咳!”诸葛大夫清了清嗓子,看向洛一禾,“老夫听周大夫说了你给洛六郎解毒的针法,那针法的确不错。” 洛一禾会意,“一会我就将那套阵法给诸葛大夫写下来。” 识趣啊! 诸葛大夫的眼睛亮了,看来洛一禾是个上道的,只要她上道就好说。 “咳!”诸葛大夫望向洛一禾的眸光又和蔼了一分,“洛小娘子对老夫如此体贴,是有所求?说,你想求老夫做什么?看在老夫看你顺眼的份上,哪怕你要拜老夫为师,老夫说不定也同意。” 洛一禾眨了眨眼有些不解,诸葛大夫这是哪根筋抽了? “母亲!” 柳二夫人激动的已经一把拽住了柳老夫人,拼命的冲她眨眼,母亲快让洛一禾拜诸葛大夫为师啊!快呀! 只要他们确定了师徒关系,诸葛大夫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她们再有个什么病什么痛的,便能直接去请诸葛大夫了。 柳老夫人心中同样一片火热,但她想的却还不是自己的病痛,而是她的儿子。 那个庶子不算,她嫡亲的两个儿子虽也按部就班的当了差,但却一直平平庸庸,没有任何建树。 若他们与诸葛大夫攀上关系,谁不高看他们一眼?那升迁就指日可待了。 “阿禾!”柳老夫人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慈爱的声音唤着洛一禾,“你可真是有大福气之人啊!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诸葛大夫磕头敬茶啊?” “青菱!”柳老夫人看向还紧拽着自己的柳二夫人,“快去准备茶,拿我压箱底的雨花茶。” “是!” 二夫人响亮的应声,转身就去取茶。 “等一下!”洛一禾叫住要走的二夫人,“谁说我要拜诸葛大夫为师了?” “阿禾!” 柳二夫人转身快步走到洛一禾身边,将她扯的离诸葛大夫远了一点道,“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呢?不管你有什么事情要求诸葛大夫,都先放一放,要先拜他为师。 等他成为你的师父之后,你想要求他什么还不都是应该的?懂了?” “二伯母误会了。” 洛一禾将自己的手腕从二夫人手中拽出,“我并没有什么事情要求诸葛大夫,再说了,谁人不知诸葛大夫喜好黄白之物,若是我有什么事情,只要钱送上,不一切都好说吗?” “流苏,送诸葛大夫回去。”洛一禾直接吩咐。 诸葛大夫傻了,“洛小娘子,老夫是看你有几分天分,所以起了爱才之心,才勉强同意让你拜老夫为师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还是不勉强诸葛大夫了。”洛一禾笑吟吟的拒绝。 “你不考虑考虑?”诸葛大夫有些不甘心。 “考虑考虑。”二夫人抢先道,扭头求救的看向柳老夫人。 不等柳老夫人开口,洛一禾已抢先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诸葛大夫,慢走,不送。” 流苏搀着诸葛大夫暗戳戳用力将他往外拖。 “洛小娘子,我是真心想要收你为徒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我有师父。” “等一下,别拉我!”诸葛大夫扒拉着门框,绝望的望着洛一禾,“我不介意你有师父,有师父也可以再认一个师父,再说了,你师父有我的医术好?” 眼看洛一禾沉下脸,诸葛大夫赶紧道,“就算有我的医术好,那也没有我有钱?只要你做了我的徒弟,回春堂就是你的,还有我收藏的奇花异草,各种秘方,金银财帛,全都是你的!” 诸葛大夫巴巴望着洛一禾,这么多东西,你就不动心? 洛一禾凝眸打量着毫无形象扒拉门框的诸葛大夫,糖公鸡竟然舍得将自己的财帛拱手相送?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