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血枭图》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
从三月份开始,到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八个月的时间,我写了近百万字,回首看来,不甚唏嘘。
《霸血枭图》这原本应该是两个兄弟之间的故事,原本是一个有些文艺却又不失豪情的故事,只是笔力不足,在我自己看来,都不能算是一本小说了。
写小说的想法,是很早就有的,只是一直因为没有毅力,也没有动力,不知道怎么去做,终于,我在14年的时候病倒了……
我的计划,被全部打乱,我从170多斤变成了100斤过一点的书生模样,最苦恼的莫过于我需要长期的休养,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拥有着七十岁人的身体,不知不觉,我竟然老了?
好吧,这些都是废话,闲暇的时间总是漫长,不是无所事事,而是你不能太过于操劳,一场病花去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一大笔债?
我总是以为,趁着年轻,把该吃的苦都吃了,然后就用余生去享受生活,我在生死间几度徘徊,看着身旁的病友一个个死去,我决定,我要活着,我要活着的每一天都要精彩!
人总是⊕,要活着,似我这等废物,不给家里添堵,已经算是不错了。但是,男人怎么能碌碌一生,闲时间总是太多,打发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所以我决定去做我喜欢的事,去架构一个世界,去书写一个人生。
初入网文,不知该怎么写,不知怎么去写,甚至每一章都在用最简单的方式去写,不知不觉,已在纵横混迹大半载,几次都因为身体的疲惫而感到难以支持,毕竟我还是个病人,每次都想太监了,却又不舍得,我不想小说如同我的人生一般,又为我添上一些遗憾。
还记得,我发书的时候,成绩在分类里排名那么高,《霸血枭图》四个字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现在想来,那是一段何其欢乐的时光。
去打广告,认识了公子哥,东野哥,裤衩哥,在同科逐榜时,又认识了十七和皓月,每日马不停蹄的去转悠,打发着时光。
有了小说,转移我的注意力,日子过起来,也就不那么漫长了,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的责编,也就是长河落日先生,他联系到了我,说我的文可以签约,我当时就懵了,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我在家中养病,不能出去工作,这种日子,对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还有点自尊心的男人,无疑是很难过的,所以我愉快的决定加入长河帮。
有薪水,有朋友,这个圈子便有意思多了,我珍惜这些前辈,战友,因为他们普遍都比我大,我还小,嫩嫩哒!
然而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我在六月份,又做了手术……
这个应该属于不可抗力,于是我很可耻的断更半月了,而且大义凛然,咳,那么,写到现在,就要上架了,我必须厚着脸皮,求大家,施舍?不对,打赏,订阅,众看官以为如何,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在此,我感谢我的责编长河落日,感谢他让我加入纵横,在他麾下听从调遣,其次,感谢所有支持我的好大哥们:南极神圣、安东野、小醋娘子、夏侯皓月、曾饮沧海、菇爷、陆三十、华文羽、蓝盔十九、梦乂殇、午夜魔狼、寂灭前尘、太戈、游侠辰源、孤舟书生、不娘青年、迷独白、沉中侠、只吃鸡蛋、何无庸、我不懂你风情、步履无声、点我不会怀孕、忆名风尘、神途、风乱飞、风恋刀、闲话桑麻、西妖笑……
这本书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写下去,直到结束,谢谢大家,希望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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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显圣十三年六月,是夜。
大雨滂沱,大楚吏部尚书苏威趴在书案前,他此时有些头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女儿了,他一直勤于朝政,自己女儿的那点心态他也是知晓,他最是宠爱幼女,所以才厚颜去恳求皇帝可怜他老迈,让他的女儿能够满足那个心愿。苏莞想做太子妃,她一直想做,当她为他的才华所折服的时候,她就想了。
苏威叹叹气,终于撑直了身子,这几个月来,一直与女儿闹别扭,女儿也总是窝在床榻上,似是颓圮了不少,这些日子苏莞也一直住在府外的别院里,倒是许久没见了,现在真是有些想念。
北方战事吃紧,蜀中也是洪涝灾害严重,他此时有些头疼了,这些都是极为要紧的事情,要上达天听的。他连忙写了折子,连夜差人送进宫去……
想了想,终于没什么事情了,看看天色,去不去看看她呢?罢了,终究是自己的闺女。若是不去,以后忙起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又吩咐马夫套好马车,此时大雨滂沱,他又是感觉不太好,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急急坐上马车,朝着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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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轰……”天空一道惊雷闪过,又是一道霹雳。苏威愈发觉得心中烦闷不安了……
此时在苏家别院中……
“用力,使劲啊……”一位婆子满头大汗,在给苏莞打气。
苏莞满头大汗,整个床榻都被汗浸得湿透了,她只穿着肚兜儿,两腿高高岔开蜷起,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面色苍白如纸,苏莞咬紧牙关,疼的死去活来的,鼓足了劲,却还是不行。一旁的丫鬟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婆子此时擦了擦汗,也是有些忙乱,周围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只得给丫鬟说:“情况不好啊,小姐身子虚弱,产道难开,怕是,怕是要难产啊……”
丫鬟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她含着泪跪倒在稳婆面前:“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你,求求你啊……”
稳婆知道这丫鬟也是吏部尚书府上的,俗话说,相府丫头七品官,她连忙扶起丫鬟,随即道:“使不得,使不得,此时还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过,不过……”
丫鬟只当她是要银子,连忙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她。那稳婆摇摇头,苦笑道:“这不是银钱的问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明说吧,您说是保小姐还是保孩子,还请快点做决定,若是久了,则必是一尸两命啊……”
丫鬟刚要说话,苏莞挣扎着,咬了咬牙,坚定的道:“孩子,一……一定……定要保……孩子!”,此时她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丫鬟急了,马上跑到苏莞面前,哭泣道:“小姐,这怎么行,我不管……”随即看着稳婆,坚定道:“保小姐!”
苏莞一把抓住丫鬟的手,努力的喊道:“保……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她直勾勾的看着丫鬟,说不出的坚决。
丫鬟没有办法,只能含泪点点头。苏莞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嘴唇都有些干裂。稳婆眼见如此,马上就开始保孩子,不多时,一阵啼哭传来,正是一个儿子,丫鬟把这个孩子放到苏莞面前,苏莞紧紧的盯着孩子,满脸笑容,这是他和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她满足的去了,紧闭着双眼,眼看已是香消玉殒。
这孩子似乎是看到母亲的离去,哭的更大声了,仿佛有人虐待他一样。正在此时,苏威闯入了别院,刚进院子就听到哭啼声,顿觉不好,连忙跑上前去,只发现女儿直勾勾的躺在榻上,跟前丫鬟和一个婴儿在啼哭,又看到一旁的稳婆,苏威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脑袋一黑,昏倒在地。嘴里涌出许多鲜血,眼看也是命不久矣。下人和丫鬟连忙赶来一把去扶苏威,只见苏威嘴里不住的吐血,两眼发白,也是魂归地府。
也是此时,别院外又来了一对人马,都是穿着黑衣,为首之人满脸焦急,本是出不了宫门,只是他想了许多法子,才在这夜里逃出来东宫。他,便是东宫太子楚无恒。
等他走到苏家别院的时候,苏莞已经仙去,他也是微微一昏,站在大雨中许久许久……
终于,他走到苏莞面前,平静的看着苏莞:“我来了,只是,为什么我永远都是迟那么一步呢?”他自嘲的说着,对着自己的脸上狠狠一巴掌,当时就是五个指印,就连嘴角都微微渗出血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摸苏莞,不知道是他的手冷,还是怎么的,一把摸过去,苏莞连一点体温都没有。
他无声泪下,又看了看一旁的孩子,满脸复杂,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他,只有他一个人在享受这份痛苦,看了看她,他终于不在计较他太子的身份,跪下来,去亲吻她冰冷的唇,可是再也没有回应,只有冰冷......
最后看了一眼苏菀,他将孩子紧紧的拥在怀里,一之手为孩子撑起了伞,慢慢的走了出去……
路还是要走的,谁也要为明天着想的,何况,还有那么一个孩子......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是他手底下的人都明白的,他们带走了稳婆和丫鬟,让马夫回去报信,还好马夫并没有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不然他也是没有好下场……
一夜之间,当朝吏部尚书暴毙,随即其女也是魂归幽冥,可以算是显圣十三年头一遭大事了。楚帝也是奇怪,为何夜里苏威还能给他上折子,不久便死了呢?他觉得有些蹊跷,便差人去查探,当他查到事情似乎和太子有关,便马上停止了追查。
楚帝冷冷道:“说吧,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无恒淡淡笑道:“没什么,父皇不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吗,死了也好,不是吗?”楚无恒的眼里没有一丝光彩,只有冷淡,说不出的冷淡。
楚帝当时就怒了:“我虽然忌惮,但也不至于这么急就要他死,你给我说清楚了,怎么回事?”
楚无恒淡笑无语,楚帝最是见不得他这种样子,三拳打不出一颗驴屁的样子太令人生厌了。楚帝大怒道道:“你说不说,孽子……”随即抄起一块玉石镇纸便朝着楚无恒的面门打去,楚无恒躲也不躲,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镇纸打过来……
楚无恒当时就被砸的头破血流,只不过,他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不知悔改……
第一章 旧事
楚帝在怒骂中把楚无恒赶了出去,楚无恒连额头的鲜血都没有擦拭,只身去了东宫。楚帝此时垂下头来,吐出几口鲜血,他身子早就不好了,他对这个儿子也是颇为头疼,怒其不争啊,且不说背着自己与当朝尚书之女来往,且想着让那女子成为皇后,眼看大楚国势不稳,他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大族再压到皇室头上,有时候楚帝真的很想废了这个太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室就像是遭了天谴一般,永远都是人丁稀薄,他也是没有兄弟,也只有楚无恒一个儿子……
楚无恒回到东宫之后,又从密室里进去,去看自己的儿子,他神色复杂,若不是自己的懦弱,她也不会死,他想到这里,也是悲从中来,他抱紧了儿子,神色凄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他的脖颈上面有一个拓印,做的很是奇怪,甚至有些草率,只有皇室血脉才能拓上这个古怪拓印的,如今自己有了儿子,也要为他拓上这个拓印的,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得不守的。
这个孩子永远都是哭声响亮,他不像自己的父亲,反倒是更像自己的母亲,那么直率,一点都不扭捏,更不拖泥带水……⊙♂,
想起自己的懦弱,楚无恒满脸扭曲。
苏威和女儿的丧事草草了事,甚至还没有让楚无恒再看一眼苏莞,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苏家举家西迁,都来到了肃州。以前的苏府现在已经是门可罗雀,满目萧条。
这一年,更重要的事情还是有的,楚无恒终于要大婚了,皇帝为他选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为了太子的新婚,整个朝中都动了起来,楚帝身子也是越来越差,她时日不多,除了为这孽子操办大婚,还要为儿子登基做准备的……
这些日子,他整日都与三个好友待在一起,寻欢作乐,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不少,柳震永远都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秦文也是在忧愁一些事情,只有少武卿一直只是喝酒,一句话也不说,偶尔看着楚无恒,也是冷冰冰的眼神,让楚无恒满是无奈。
终于到了大婚之日,楚无恒又醉酒了,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更不舒服的却是少武卿,少武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在他心里,苏莞就是楚无恒害死的,少武卿也是勋贵世家,他爷爷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八旬仍旧上马征战,为大楚创下不世功勋。少武家也是世代卫国,纵观少武家十二世,他们从未负国,忠烈祠中永远不少他们少武家的骨灰,少武卿在这一代却是独子,他父亲也是战死沙场,他爷爷虽然想让他入伍,但是皇帝不许,岂不知,这一不允,却为大楚埋下灭国之祸!
少武卿也是非常喜欢苏莞,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莞心里眼里只有楚无恒一个人,苏莞的死让少武卿恨上了楚无恒,虽然不知道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就那么一夜,苏莞就香消玉殒了,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他只能查到一点端倪。那就是,那夜楚无恒来过!
少武卿很想大闹帝宫,因为太子妃的妃位不应该是现在坐的那个人,而应该是苏莞,只是,物是人非……
七月,楚帝身子越来越差,于是停了朝政,不久楚帝偶尔会昏厥过去……
七月下旬,楚帝再次昏迷不醒,满嘴胡言。
八月中,楚帝已是油尽灯枯,在这月圆之夜,一代帝王终于驾崩。这一夜,月是血红的,帝宫之外传来悠悠的钟声……
三个月的时间,少武卿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不是为了逞一时之快,他要在苏莞讨一个说法。少武卿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等着那一瞬间。
五凤楼上,钟声悠悠,少武卿知道是时候了。就在这一夜,曾经的风雷鼓响起,聚将旗高举。这是一个不能安宁的夜晚!
“诸位,今日大家同生共死。饮干这杯酒,兄弟们,随我上路!”少武卿一身戎装,他神色激动。莞儿,莫急,今晚我便为你讨一个公道,便是捅破这天,我也在所不惜。
“是,侯爷!”众家将以及一些兵士们都跪倒在地,举起手中海碗,一饮而尽。满脸豪气,他们今晚要为少武卿将这条性命豁出去。
大军从少武府出发,直接朝着帝宫远去。帝京四卫也早就有人控制,至于柳震,虽然他手上也有兵权,不过此时他还在昏迷不醒呢。
“什么人,啊……”帝宫守卫刚刚意识到不对,就被人一箭射了下来,少武家竟然私藏箭矢,这是杀头的大罪啊,不过相对他今天做的事,这一切似乎都不是很重要了……
两个时辰,少武卿满身鲜血的走到四极殿中,朝臣皆是面如土色,地上流淌着不少大臣的鲜血,这些都是失败者的鲜血,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少武卿终于走到楚无恒的面前,他伸手就给楚无恒一巴掌,楚无恒有些发愣,但有几个跪着的大臣马上又是大怒,竟然对新皇如此无礼,当真大胆,不过随即他们就死不瞑目了。这一夜,需要血来申冤,只为了一个女人……
这三个月,少武卿连一点痕迹都不敢露出来,他此时只是抽着楚无恒的嘴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懦夫?
少武卿怒了,他一把提起楚无恒,他满脸泪水:“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喜欢你,喜欢你这么一个懦夫,为什么啊……”少武卿此时如同发狂一般,拳头如同雨点一般朝着楚无恒砸去,楚无恒只是默不作声的承受着。他的痛苦又有谁知道,皇帝又怎么样,他情愿不去做什么皇帝,他闭上双眼,懒得说一句话。
打了一会儿,少武卿也是疲惫了,他拔出剑来,指着楚无恒:“说,莞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少武卿眼神冷冷,满是杀意。
楚无恒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可惜了,他再也没有父母了,他要做一个孤儿了。
“把他带出去,让他活着,明白吗?”看着阵阵喊杀,楚无恒叹叹气,对着一个宫女说道,这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是,太子,奴婢不死,他绝不死,奴婢死了,他也不会死的。”一个宫女看着这个孩子,他正在安详的睡觉,什么也打扰不到他。
楚无恒定定的坐在冰冷的龙椅上,说不出的寒冷。失去了女人,又要失去儿子了,坐在这个位子上,难道就是这么寒冷么?
第二章 十年
少武卿看着楚无恒的这副样子,一把捏住他的咽喉,发狂的给他脸上又是狠狠一抽:“说啊,你说啊……”少武卿声音软下来,隐隐有些哽咽。
楚无恒笑笑,他终于看了看少武卿,他满脸不屑,一把推开少武卿:“莞儿,永远是朕的,永远是朕的,你永远都得不到他……”
少武卿大怒,一个巴掌又扇了过去,泪水涌满眼眶,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楚无恒被这一巴掌打的满嘴鲜血,他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呢,这几个月了,太子妃仍然还是处女。少武卿不想杀他,至少此时还不想杀他。他要好好的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少武卿终于开口了:“来人,将他囚禁紫皇阁!”
……
不多时,一群人拿着明黄龙袍走过来,其中一个人一下子就把龙袍强按在少武卿的身上,随即跪下,与众人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武卿一怔,随即叹了口气,这是推脱不了的,落寞的坐在冷冰冰的王座上。让众人免礼平身,他突然好累,他到底图什么呢?哦对了,他依稀记得她的遗愿,随即≤↖,下诏立苏莞为后,虽然苏莞仙逝已久,虽然她是想做楚无恒的皇后,可是此时黄袍加身,有很多事已是身不由己了。少武卿定了苏菀的后位之后,再不立后,也是那一夜,楚无恒自焚紫皇阁,在那夜里,同样自缢的还有一个可怜的女人。
昔年四位之交好友,除了楚无恒,少武卿之外,还有秦文秦少府,秦文被少武卿发往南狱险地,还有一身份诡异的柳震却是失踪……
那个侍女虽然把孩子送出去了,只是送出去的时候,她已是气息奄奄。这个孩子终于被一对老夫妇所救,不过毕竟是年纪大了,况且这一年,天灾横行,似乎是天降罪罚......
......
上原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直到现在,柳震仿佛还能感到那份刺骨的寒意。
那是一个恍若末世的冬日,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种破败的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他没有名字,没有父母。至少他还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树枝,很难想象一根树枝会有铁器的锋利。他焦急的坐在山坡上,烦闷的抄起手边的枯草放在嘴里,随即又吐出来。
他没有时间了,他可以等,倒是弟弟不行。终于,柳震远远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略一迟疑,又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来,管不了那么多了,想着便冲了上去。
柳震一生也忘不了那种眼神,那种异样的疯狂,虽不足为惧。却着实让柳震心中一震,柳震麻木的看着他冲上来,面无表情的停下了脚步。他狠狠道:“给我十二文钱。”
柳震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孩,没有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只是脸上却愈发冰冷,然后便要走开。他眼看柳震不理不睬,眼中又多了几分凶戾,看着柳震的背影,手中的树枝便狠狠刺了过去。柳震仿佛有眼一般,转过头捏住了他的手腕,他吃痛之下,虽有松手的迹象,不知为何却拿捏的更紧了,柳震难看的笑了笑,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脸上满是悲苦。
突然大腿被抱住,他一脸哀求的道“求求你,给我十文钱好吗,我弟弟快死了,求你。”然后便猛猛的将头往地上砸,磕的额头都隐隐有些血丝。本来柳震都有些不耐,听到这里,眼中多了一分凌厉,然后一脸嘲讽。冷笑道“哦,兄弟,值么?”他抬起头来,脸上说不出的坚定,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值。”
柳震嘴角一动,“带我去看看吧。”
不远处,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在草丛里蜷缩着。瑟瑟发抖,可是头上却汗珠累累,牙齿紧咬,脏兮兮的小脸却泛出不正常的白色。
“哥哥,我没事,没事的。”小孩好像呓语。
他抬起头来,满脸痛楚与疲倦,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疲惫的心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绝望,活着真累,死了多好。突然眼前一黑,他也倒了下去。
柳震看着这两个孩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扛起那个更小的孩子,一把抓起他,突然发现脖子后面的一个好似胎记的东西,不由脸色一变,又有几分犹豫,一双大手颤抖不已的伸向他的脖颈,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又垂下头来,最终却还是带着他离开了……
......
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人还是动物,只要今天活着,总要想办法活到明天。为明天,考虑一些事的。
一声凄惨的吼叫过后,柳伐跟着柳震快步走到跟前,对视一笑,柳伐嘿然笑道:“义父,运气真好,又是一只傻狍子。”柳震笑笑,也不言语。打开兽夹,提出这只狍子。径自向山下走去。
随即又停下来,低声道:“你带这些东西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去,把猎物丢在地上,也不管柳伐,便大步走开了。”
柳伐一呆,也不说什么,把打来的东西带在身上就往家里走去。天,还下着雪,柳伐冻的骨节都有些发白。看了看远处的小桥,过了小桥,很快便到家了。
柳伐摸摸头上的雪,轻轻推开了门,因为这时候弟弟一定在读书了。柳伐静静走进来,看了看堂屋里,弟弟摇头晃脑,不由笑笑,走了过去。
“哥,你回来了,你看这诗。”柳涣看到柳伐,脸上一喜,手里拿着半本旧书递了过去,眼神略显玩味。
“哦,怎么?”柳伐有些疑惑的接过弟弟手中的书,又回头问道:“只有这半首么?”
“是,可惜了。稚趣轻言少年狂,贪得浮生嗜杜康。这诗畅快,倒真是快意人生啊!”柳涣摇头晃脑,念叨了出来,又多了许多向往。柳伐见状,笑了笑,遂放下了手中的书。刚想说什么,听见门“吱呦”一声,想到可能是柳震,又按了按站起的柳涣的肩。笑道:“坐着温习,我去。”
“我回来了。”一股冷风吹了进来,白雪和着柳震的白发,一眼望去,义父有些老了。柳伐帮柳震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柳震一起走了进去。
柳震坐在火炉旁,看了看柳伐,问道“小涣呢?”
柳伐倒上了一杯热水放在柳震身前,笑着说“在温习呢。”
柳震喝了口水,低声唔了一声。又径直往堂屋走去。
按下心中的些许激动,柳涣又摇头晃脑的读起书来。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好在义父身体康健,又善于狩猎山林,所以家里倒常能食得荤腥。只是为了供应自己和哥哥读书,义父多在集市上拿一些皮子换些钱物,自己和哥哥也多为乡里富绅抄写书帛。虽苦一些,倒也值得。
柳震轻轻推开了门,只见柳涣认真的坐在桌前,温习先贤经典,他虽然皱皱眉,心里还是有几分安慰的。也不说话,又悄悄退了出去。
第三章 春晖
看着柳伐柳涣,柳震恍惚间又看到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义父,义父。”看着柳震失神,柳伐加大了声音。
柳震转瞬即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柳涣递了递碗筷,嘿声笑道:“义父,吃饭了,你饿迷糊了吗?”
柳震摇摇头,仅仅说了一句,“吃饭,嗯,总得先吃饭的。”
柳涣自觉没趣,也闷了下来。待柳伐也坐下来,柳震点点头,即开始闷声吃饭。倒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只是向来如此,柳震不是话多的人。
嘴上不说,柳震心里却有些思量,皇帝开了恩科,柳涣读书甚是认真,柳伐也是尽心尽力。上原离帝京也是近,须得去那帝京赶考。虽不图他们得什么功名,帝京却必须去一趟。想到这里柳震放下筷子,咳了一声。
柳伐二人也觉得奇怪,知道柳震有话说,柳伐默默看着柳震。
柳震低声叹了口气,“过几日便是那赶考的日子……”说了一半停下来取下了腰间的钱袋放在桌上,又开口道“拿去早做准备,路上总得有些盘缠,心里头也放宽松。”
%∴, 柳伐没有答话,柳涣也是沉默不语,柳伐顿了顿,也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赫然比那柳震还要鼓。然后把柳震的钱袋往柳震身前一放,轻声道:“义父,您养育了我们十年,若没有您,我们也活不到今日。此次赶考,我们定求的功名,也让您安享晚年。”
柳震复杂的看着两个儿子,随即又开朗的笑了。笑骂一声“臭小子。”喝了一口茶水,用长袖挡了挡眼睛。隐约有些红肿。
柳涣鼻子也有些酸涩,柳伐虽说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也是极不平静。柳震终是大人,喝完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
柳伐看着柳震的背影,不觉有些心酸,拿起柳震的大衣也走了出去。柳伐轻轻的将大衣披在柳震身上,又和柳震并肩站着。
柳震看了看,唔,比自己高了,心里想着嘴却动也不动。
沉默良久,柳伐终是开口了:“义父,我们去帝京怕要一段时间的,您有什么交代的吗?”
柳震依旧沉默,柳伐也恭敬的等着。柳震又看了一眼柳伐,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还是没说什么。
柳伐眼见如此,也就准备回屋去。刚转过身,柳震又叫住了他。
“伐儿……”
“义父?怎么了……”
柳震心里想,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有些事总要面对的。他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褐色的物件,似金非金,似银非银,也不是什么玉料。最奇怪的是,上面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像是画,却颇是草率。
默默交给柳伐,柳伐拿着这物件,仔细端详许久,刚要开口问,柳震便说:“到帝京后,
去紫皇……去风雨楼看看还有没有人,如果有,你就拿出这东西,要是有人认识这东西,你就对他说八个字,若是没有,你便回来罢……”此时看去柳伐脸上都有些苍老,并不像一个壮年大汉。
柳伐一头雾水:“说什么八个字?”
“震世图腾,少武横行!”
……
虽然已是春天,上原的风刮过去仍然让人觉得刺骨。临水早已化冰,日头照过来却没有多少暖意。
柳伐负手踏在临水之上,灵台一片清明。大声吟道:
潇潇暮雨寒,
饮马过江山。
挥鞭奔涛渡,
蛮奴问青关。
剑指惶惶处,
月清江水残。
楼关锈仇骨,
浩雪掩弓弯!
柳伐昂首,眼中满是睥睨雄霸之色。
……
因为要赶考,柳伐兄弟二人和村里的两个好友便赶时间早一步到了这帝京,只为了三年一度的会试,来到帝京,方知人世繁华。帝京乃大夏国都,穷尽言语也无法述其一二,那域外四夷仰大夏国威,年年朝拜。那四方阁便是接待蛮夷之民的所在。再说说那柳畔金池,画舫林立,却是大夏的花都!
四人在帝京寻了一处歇脚的地方,吃过饭后,又出去散步。夜里的帝京更是光彩夺目,万家灯火,市坊嚣喧。虽是疲倦,但柳伐四人还是意兴阑珊才慢慢回去了......
一夜无话,帝京的早晨空气不如上原那么好,大街小巷中空气被各种叫卖的吃食所排挤,美味深陷帝京的清晨。
柳伐早早就起来了,路途颠簸,一直没有温习。柳伐打开窗户,坐在窗前,翻起书来了。因为是早春,风依然挺冷,柳伐皱皱眉,想了想还是关上了窗。他看到柳涣刚才缩紧了身子。不由摇头笑笑。
“圣上开了恩科,想必今年会容易许多,但今年赶考的举子想必也是不少。”柳涣打了个哈欠,再也睡不住了,便也起来了。
柳伐心里却看的很开,嘴角抹过半分冷笑。他看了看柳涣,只希望他看开一点。徇私舞弊古来有之,以自己二人乡下穷苦出身,唉,一切随天意吧!
吃过早点,柳伐有些闷,便寻思叫上柳涣三人出去散散......
刚出了东市,柳伐昏昏沉沉,眼看是心不在焉。却是在思考那风雨楼的事,在他看来,父亲交代的事不比会试差。
“哥,你看......”柳涣脸上有些惊慌。李纬也是呆了。
柳伐抬起头,疑惑道:“什么?”不自然的向前方望去。
一匹惊马在街上肆意狂奔,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带起,车中的两个女子满是惊慌......
“竟没有车夫,奇怪......”林术一脸玩味,嘴角上扬。
柳伐看到林术,皱了皱眉,也管不了那么多,便提衣向前跑去,腾身跃起,眼见就要被马撞到,惊马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是狂奔。柳伐身子一拧,转眼便不见了。
柳涣三人还有街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好奇怪......”林术眯了眯眼睛,低声喃喃道。
转眼柳伐已在马背上,惊马愈加疯狂了。柳伐见故,只得拉紧马鞍,柳伐自小随柳震狩猎山林,柳震着实是个很古怪的人,经常与柳伐在山中的时候就走散了,有好几次,柳伐都是有着性命之忧,只是在生气关头,柳震永远都会出现,所以柳伐虽是读书人,却也算异类了。
只是惊马被这么一拉,前蹄紧紧扬起,嘶鸣一声,却不肯停下来,仍有狂奔之势,柳伐眼中也有了一丝怒火,他虽然是好脾气,也被这惊马磨光了性子。他咬咬牙,终于狠下心来,对着马头便是狠狠一肘,这一击不可谓不重,惊马耳中眼中都有鲜血爆出......
眼见惊马速度慢了下来,柳伐又是用力拉了一下马鞍,终于这马挺了下来。柳伐跳下马来,倒也有些脱力。
柳伐回过头来看了看车中的女子,一旁侍女打扮的早已惊得瑟瑟发抖,还没有回过神来......
另一个定定的看着柳伐,没有害怕,没有激动,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这一眼望穿秋水,已然千年......
那女子深施一礼,樱唇微启,便要道谢,柳伐摆摆手,转身便走了开来.....
那女子也是一呆,这一呆,却又多了几分拙趣,双颊生出几分红晕,当真是倾国倾城。就在此时,一旁的侍女也醒转过来,看着柳伐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声谢,柳伐却头也不回,步伐也丝毫不做停顿。在旁人看来,虽是素衣,却是潇洒飘逸之极!
侍女看着那小姐,想说些什么,还是将话压了下去。那女子咬着嘴唇,却也不理侍女,只是好奇的看着柳伐,嘴角微微上扬,笑得绝美,随即自顾自回府去了……
“柳哥真好身手,啧啧!”林术一旁笑眯眯的道。
柳涣倒是虚扶了一把,明白柳伐有些脱力。李纬也扶住了柳伐,道:“天下举子,单是这胆识,身手。便没几人及你!”
柳伐笑笑:“没什么稀奇的,走吧,回去了……”心里却想着那个女子,第一眼便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摇摇头,自嘲的笑笑,自己算什么,乡村野夫一个,怎能唐突佳人。遂与三人回了客栈。十年寒窗,九载熬油!
第四章 喜忧
不过几日,已会试的时间,几人等了许久,断不会误了时间,都在贡院门前,与一大群举子站在那里,等待时间。
一声锣响,两位主持的官员慢慢并肩走过来,一位满脸清冷之色,一位略有发福,倒是看起来和蔼许多。
笑得仿佛弥勒的官员看了看考场前的举子,虚做一礼,朗声道:“本官乃吏部侍郎张之清……”又指了指面色清冷的那位,“这位是礼部的顾严中大人。”那顾言中也微施一礼,又轻咳一声,双手朝上一拱,“本官与张大人乃圣上钦命的春闱主考官……”随即详细的介绍了会试的要求,处罚规定,说到后面更是神色严厉了许多……
会试场在帝京的贡院内,每个人的考试场所十分小,这个便是单间了,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在进去前先搜身,每人发三根蜡烛,进去后房门马上封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柳伐平日最是镇定,此时鼻尖也微微沁出许多汗来,更别说柳涣他们了......
三场所试项目,便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举子们皆是乡试的7,过来人,熟悉自不必说,往年最是重视第一试,考究的便是举子们对经、史、文学知识的研习,最重要的是应试者必须按四书五经代圣贤立言,依格式填写,因而具很大的局限性,换句话说,取士者多非务实之士,而是迂腐无能之辈.....
待在单间内,虽是气闷,不过会试乃是人生大事,一时之间,倒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十几日转瞬便过,三试也已结束。不管如何,也就这样了,这些天把四人累的够呛,别的举子自不必说,多披头散发,倒显得的辱没斯文。不过谁不是如此。
人生百态皆在其间了,或大笑,或沮丧,更有疯疯癫癫之士......
林术看着场内的举子,眼中闪烁着几分嘲意。柳伐一眼扫过,心里本是烦闷,看到林术,更是地低哼一声,有些不满,径自回了客栈,李纬向来胸无城府,也不明白柳伐为何如此,喊了几声,也不见柳伐答应,柳涣也只当是柳伐会试不顺心中不悦,唯独林术微微一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会试期间,算是难熬了,三试已过,则更是难熬。这皇榜未出,令人心焦,有些人或多或少还存些侥幸,皇榜一出......
终是到了出榜之日,柳涣三人急急去看榜,柳伐却是没去,只是待在客栈里思索这风雨楼的事,这段时间没有少打问,却毫无头绪,甚至没人听说过这风雨楼,柳伐心里想,或许义父记的不大清楚吧,摇摇头,终是不再思量。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坐在窗前。慢慢等待柳涣三人的归来......
落榜的人是很失落的,比如柳涣。回去向柳伐絮叨,柳伐只是不语。他心里失落,径自出了客栈,便向西街走过去,西街多酒家,多是闲汉待的地方,自然比不上柳畔金池那等所在,朝廷以前是禁酒的,但是眼见禁不住,慢慢的禁酒令也就作废了。柳涣心中烦闷,坐在僻静的地方只叫小二上酒,这酒虽不辛辣,后劲却是挺足。喝着喝着柳涣有点醉了,不过柳涣也不是没有酒德的人,也不骂考官,更不言朝廷。只是独自喝闷酒。喝的天色晦暗,小二直催促,便身心疲惫的往回摇,天色虽是暗淡,街上却还是有颇多的人,旁人眼见柳涣醉眼迷离,却也不得不挤着借过......
柳涣出了酒肆,却不回转,只是在街上晃悠,此刻酒劲也慢慢上来了......
柳伐来此,也没有想过高中,临行前也不过是安慰之语。柳涣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希望自己能够高中,十年的苦读,他希望藉此机会可以让义父和兄长生活好一些,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他对锦衣玉食的向往,和对权力的迷恋。他受了和柳伐一样的苦,他不希望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帝京的夜是深沉的,不像上原那么安详,特别是这个夜晚。整个帝京都弥漫着酒香,他一袭白衫,跌跌撞撞,灯影之下,格外狼狈。
他满脑子都是皇榜,不觉便狠摔了一跤。
“啊,嘶。”柳涣吃痛,苦叫了一声。
“啊,我的......”黑暗中又是一声惨叫,未毕又是闷哼一声。
柳涣摔倒在地上,压到了一个人,所以倒也不是很疼,相比之下,那人就惨多了,先是被人踢到了大腿,又被人压在身上,差点背过气去......
‘嘶,谁......谁啊,好重啊!”柳伐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退了一步。又是“咣当”一声,似是陶器破了的声音,随之一股酒香散了出来......
此刻这暗中的人却也不再喊疼怒骂,倒开始心疼他的酒来。
“啊,天呐,我的酒!”
柳涣:“......”
这一摔,柳涣酒也醒了不少,倒是有些歉意,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谁知那人丝毫不作理会,只是坐在地上低声嘀咕:“这么邪乎,太邪乎了,考不上倒也罢了,这几日尽出乱子,出来睡个大街都这么倒霉,赶明儿去上香,去上香......”
柳涣脸直抽抽,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暗中的这位仁兄一下子跳了起来,对着柳涣左眼就是一拳,嘴里还悲愤的直叨叨:“叫你打破我的酒坛,叫你踢我......”
柳涣心里火又上来了,许是平日里憋得久了,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对着那暗中的人就是一脚,那人嘴里一直叨叨,这一脚差点把他踢岔气了,心里更是悲愤。在暗中骂道:“你还踢我,你竟然还踢我......”
说着又爬起来,与柳涣厮打起来。柳涣自是不吃亏,打了半天,那人终是累了,此刻酒劲上来外加这番厮打,柳涣身上热腾腾的,还想冲上去......
那人眼见如此,苦笑一声,连忙摆摆手,求饶道:“兄台,行了,我服你了。”
柳涣听他这么说,也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此刻倒是觉得身上痛不可言,坐在一边的那人虽然疼的嘴直咧,还是开口道:“在下炎少秉,嘶,下手这么重......”
柳涣也摸着痛处:“见笑见笑,我也是圣人门下......”
炎少秉一下子就乐了:“读书人,好一个读书人,厉害厉害......”
柳涣:“......”
第五章 风雨
柳涣酒也喝了,架也打了。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随意的应了一句“客栈。”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哈欠,微做一礼,道了声辞,先行回去了。
走了几步,又顿了顿,不回头的道:“我欠你一坛酒。”
炎少秉淡然一笑,俯下身来,看着破碎的酒坛,眼中多是可惜,跺跺脚,起身向着更黑暗的地方去了......
第二日,柳伐给柳涣交代了事情,让他去寻风雨楼,却是考虑到柳涣心情不好,让他有点事情做,也算散散心吧!
柳涣出了客栈也自思量,这帝京他也没什么熟人,怎么找呢,心里想着,却只是在街上瞎转悠......
一整日的时间,倒也走了不少地方,不过却毫无头绪。待到傍晚,腹中饥渴,便要回去,只听见后面有人叫喊:“柳兄,柳兄慢走啊!”柳涣在帝京没什么熟识的人,自以为不是叫他,便只管回客栈。片刻后面一个气喘吁吁地声音传过来:“柳兄......”
柳涣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找自己的,回过头后,疑惑更甚,愣了半晌。
那人扬了扬眉:“怎么,】,读书人,柳兄还欠我一坛酒呢......”
正是炎少秉,话说到这里,柳涣倒是想起来了,突然脸上就多了几分尴尬:“这个,原来是炎兄......”干笑两声,便要掏银两。
炎少秉眼明手快,急急打断了柳涣:“说笑,说笑......”又扯开话题:“柳兄这是回客栈?”
柳涣心中一动,遂问道:“自然是了,忙活一整天了,什么也没查到,对了,炎兄可知风雨楼在何处?”
炎少秉一震,随即轻笑道:“柳兄是说风雨楼么?”虽然是笑,脸上却满是古怪。
柳涣有些奇怪,纳闷道:“是啊,你知道?”
“风雨楼在寿山之上的朝园之中,不过,柳兄去哪里做什么?”炎少秉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受人之托,呵呵”柳涣笑笑,再也不说什么。
炎少秉转了转眼珠,微施一礼:“柳兄,我家中有事,先行告辞。”便急急地走开了。
柳涣摸摸下巴,疑惑更甚,不过好在打听出这风雨楼的所在,倒也不枉今日劳累辛苦。
回去便将几日的事说与柳伐听,柳伐也是一喜。这盘缠已经不多,这些天风雨楼的事毫无消息,他也是暗自心焦。此时虽然不说解决了事,总是有点头绪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帝京一夜小雨,官道两旁生出许多嫩芽来,春雨轻柔,故而并不泥泞。到了寿山,空气也清新了许多。山上传来悠悠的钟声,回荡在山间。柳涣闭上眼睛,嗅到泥土的芬芳,柳涣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走了许久,也不知这朝园在哪里,柳涣只得继续向山上走去。不远处传来“吱呦吱呦”的声音,柳涣抬眼望去,却是一沙弥。挑着水桶,不知去何处打水。柳涣赶上去便问:“师傅,有礼了......”微施一礼。
那沙弥放下扁担,直道:“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柳涣思量一下,没有提及风雨楼,只是问:“师傅,可知这朝园在山中何处?”
沙弥思索片刻:“这山中哪有什么朝园,施主说笑了。”摇摇头便要走开。
柳涣也是疑惑,莫不是和炎少秉骗我。此刻那沙弥却回过头来:“施主说的莫不是柳园?”
柳涣更是奇怪:“柳园?”
那沙弥倒也耐心,细细说来:“那柳园本是前朝建下的,本是赐予景山侯柳卫的,只是柳家慢慢衰败,且人丁稀薄。至今柳家已成了过往云烟......”
柳涣虽有不耐,还是细细听着。
那沙弥接着道:“这柳园,慢慢也就再无人烟。十几年前,倒也有人来过,不过看起来好像是朝廷兵卫......”说到这里,沙弥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又道:“柳园在后山之中......”便挑起扁担,自己走了。
终是到了后山,也寻到了这柳园。柳涣当场就愣了,这叫什么园,还赐给什么开国侯爷......
眼前的“园子”修的倒也还算过的去。不过就在刚才,一只兔子从里面飞奔而过,紧接着,一群不知名号的鸟从中飞出来。要说是什么遗迹,柳涣自然相信,要说是侯爷的园子......
大门早不知道哪里去了,隐约从青苔与灰尘中看见一个“园”字,柳字就不知道上哪去了,不过里面虽然杂草横生,却还是能分清道路的。不过盏茶功夫,柳涣终于找到了这座楼阁—风雨楼。
眼前的楼上虽有灰尘,却也不是很多,但仿佛有烧过的痕迹,墙面有些昏黑,只是楼阁上的题字颇为霸道。这“风雨”二字,显得格外凌厉,却像是一位横行沙场的将军所书。柳涣在楼前失神良久。
半个时辰过去,柳涣终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更不用说人了,只当是柳伐诳他,心里暗自着恼......
正当此时,一白衣男子和一绿衣女子从园外走了过来,只是那女子步伐一直低那男子半步,看来是个侍女。
柳涣眼见这人,便估摸着这人的身份,见他神色苍白,身子单薄,似有病态。走上前去,道;”兄台请了,敢问兄台是此间主人......“说完不觉有点冒失,这破地方......
那人倒也是一笑,若是女子见到这一笑,定然辗转反侧。那人也不答话,走上前来。看着眼前的旧楼,又回过头来:”兄台来此间有何事?”
柳涣一听,眼睛一亮固然不是此间主人,来此处也定然知道些什么,不知能否解答自己心里的迷惑:“我受我父之托......”说着掏出柳伐交给他的那物。
那人一眼看到那物,先是一愣,随即身子一震,差点昏倒在地。幸好那侍女眼明手快,一把扶起来,那人定了定神,才觉得不似刚才那么眩晕。只是不过片刻,又咳嗽起来。那侍女轻他的背。他拿出丝帛擦擦嘴角,有些泛红。看来是咳血了。
那侍女刚要说什么,他摆摆手,对柳涣轻笑道:“你可姓柳?”
柳涣一惊,刚要答话,却被那侍女拦住了。轻轻走到柳涣身边:“我家公子身体向来不好,如有什么要紧事,还是下山再说,他是受不得劳累的。”
那人眉头一皱:“你愈发没规矩了......”
侍女突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眼中已噙满泪水。
那人叹了口气,对着柳伐说:“见笑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终是伸出了手......
“今日之事重要,再不可造次了”那人微笑着有有几分严肃。
那侍女终是点头,不再言语。
柳涣眼见如此,虽是好奇,却也开口了:”兄台身子不好,就先下山休息吧......“
那人微一皱眉,又摇摇头:“无妨,你就不想知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吗,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姓柳吗?”说完又是咳了两声,脸上又露出病态的红晕。
柳涣摇摇头:“我想知道,但不是现在,先下山吧......”就要转身回去。
那人眉头微皱:“慢着......”心里暗自着恼,还没有人敢如此。只是这其中尚有很多秘事,涉及很广,又是十分重要。他倒也顾不了那么多。
柳涣回过头来,“你的东西......”那人丢把柳涣给他的东西一把丢了过来,想了想又掏出了一块牌子,说道:”明日去青石坊,安宅,记住了。”
柳涣回了客栈,将今日之事对柳伐一一说来,柳伐此刻倒是有些后悔了,听柳涣说来,那人身份并不简单,虽然穿着简单,但眼神凌厉。
本来算是完成了柳震交给他的任务,但柳伐到底是感觉不对,柳涣刚回客栈,似乎周围就有不知名的人盯在周围了,这其中疑云重重,早知自己去了。只是柳涣已经牵扯进去,怕是少不了要生事端。
柳伐叹了口气,对柳涣说:“这事就此作罢,你也不要去那青石坊了,随我一道回上原吧。”
柳涣不肯,柳伐倒也不愿勉强,柳涣不是孩子了。柳伐摇摇头,想着先行回上原,问柳震问个清楚,对柳涣也吩咐许多,叫他万事多加小心,凡事谨慎一点,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第六章 图腾
一夜无话,第二日晨,柳伐早早的上路了,这事里有蹊跷,怕是不大对......
青石坊并非什么达官贵人的居住所在,也是寻常的紧。找了盏茶功夫,终于找到了那安宅,他非油盐不进的人,只是脾性固执,又是年轻之资。所以也没那么多计较。只是此刻倒是犹犹豫豫。近来之事,颇是诡异。只是已到门口,不去也不是个话。正是思量,那宅子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正是昨日的那侍女。
那侍女给柳涣微施一礼,便带着柳涣进了宅子。
宅子里一如那人一般的简朴,陈设也是简单之极。那人端坐在席上,正在津津有味的翻书。听到屋外爽朗的步伐,放下手中的书,一旁的侍女就在一旁斟起茶来......
柳涣眼见那人要起来,便开口:“公子身体不好,不必如此......”
那人一笑:“我叫少武恒安,你也不必拘束,什么公子公子的......”摇摇头,示意柳涣坐着说话。
侍女为柳涣斟上茶来,柳涣也不客气,室内燃着香料,倒有点掩住了茶香。柳涣也不善茶道,倒也没品茗出什±∮,么味道。
一旁的侍女笑也笑不出来,别扭无比,少武恒安皱皱眉头:“你们都下去吧,平日里我和气惯了,你们倒是愈发出息了......”
他本是和善之人,也从未与人红过脸,他也不是拘束与礼节的事,只是寻个由头让旁边的人出去......
“你应该能猜出来,你的父亲是什么人了吧。”少武恒安喝了口茶,悠悠道。
柳涣也不答话,反问道:“少武横行是什么意思?”
少武恒安满脸玩味:“你猜不到么,‘震世图腾,少武横行;秦文辅国,天下太平。”说完深深地看着柳涣,再不言语。
柳涣似乎刚刚明白,头上多了些晶莹,他刚才已经从这少武恒安的姓氏里猜出一些端倪:“你是皇族,我父亲是前朝之人......”
少武恒安打断了柳涣:“这些都不重要,前朝、本朝也没什么,何况我......”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暗自叹气。
柳涣不解,疑惑中又有些忐忑:“我只是父亲收养的义子……”
少武恒安摆摆手,打断了柳涣的话:“可我一无所有,恒安,何得恒安……”不由苦笑几声。
“我这些年来,从无僭越之举,也不涉朝政,只是平日里多与平民交好。只是我那皇兄本就多疑……”不由又咳的脸色一片潮红。眼见柳涣已不耐烦,便笑道:“不说那些话了,我希望拿到‘图腾’!”转而脸色变得激动起来。
柳涣也脸上多了几分凝重:“震世图腾……”继而又迷糊了:“什么是‘图腾’?”
少武恒安眯了眯眼:“你父亲没有说起过,还是你在这跟我装糊涂呢?”
看得出这人已起了杀意,柳涣倒也不怕。掏出柳伐交给他的物件:“你说的是它吗?我父亲什么也不曾与我说起过,只是说了那八个字。”
少武恒安沉吟片刻,转瞬又笑了:“你是落榜举子,你不想荣耀乡里吗?”
柳涣本来心里没什么,只是听他这么说,倒是心里诸多不悦:“以我之才,固然入不了那皇榜,定然也不远,我尚年轻,却也绝不愁登不了朝堂……”
少武恒安又悠然坐下:“哦,是吗,下一次便是三年后了,朝中之事,我不关心,但是不代表我不清楚,我大夏之……”
柳涣本是少年性子,眼见少武恒安如此,心里不快已到了极致,拍案而起:“公子不必如此辱我,公子虽是皇子之尊……”
少武恒安打断了柳涣:“我给你一个机会……”
柳涣一愣,少武恒安接着说道:“我给你的那块牌子,你拿好了,明日再来这里吧。”突然满是疲倦,径自出了房间。柳涣见状,也是出了安宅,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柳伐怎么样了。
柳伐出了帝京,便觉心神不宁。心里头愈发的烦闷,与李纬急急的往上原赶去。一路上也没多少言语。越近上原,越觉心中不安。一回到村中,与李纬匆匆道别,就往家里跑去,跑得太急,又心神不安,差点撞到人了。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只是抱抱拳,表示歉意。
好容易走到门前,便觉得不太对劲,若是平时,父亲怕是不在家里的。只是今日,为何......
柳伐心中陡然一缩,马上就往回跑去,瞬间有些慌了,待柳伐回到家中,只见柳震已脸上满是苍白,正卧在榻上拿起笔颤抖的写着什么......
柳伐看到父亲如此,一下就跪在地上,双眼已然是热泪盈眶:“义父,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柳震也看到了柳伐,此刻的柳震已不像一月之前,一月的光景,柳震已是骨瘦如柴,他平日里也是个爽朗的汉子,他病了之后邻里便隔时照顾着柳震,柳震此刻脸上突然多出来一些温情:“臭小子,喊什么喊,我还没死呢!”言语之间虽然轻松,明眼人一看便知时日无多......
柳伐擦擦眼泪:“义父不可胡说,义父还要等看到我和小涣儿孙满堂呢。”
柳伐叹了口气,示意柳伐坐过来:“既然你来了,我便不写什么遗书了,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给你交代的,你且过来......”柳伐脸色又是一变,柳震皱皱眉头。柳伐只好仔细听柳震交代后事。
柳震似乎太倦了,揉了揉太阳穴:“嗯,从哪里说起呢,就从十几年前说起吧!”
突然又停下来问柳伐:“我交代你的事你做了吗,可去了那风雨楼?”
柳伐摇摇头,复而又道:“我让小涣去了,那日他心情不好,我便打发他出去,也让他散散心。”
他眉头紧锁,深叹一口气:“这事你是办差了,这是你的事。好了,既是如此......”柳震惨笑道:“唉,终是差了一招啊!”
柳伐终于忍不住开口,从入京到现在,他也能猜到一点东西:“义父莫不是景山柳家的人。”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柳伐:“你还是猜到了一些东西,不错,我是景山侯,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柳震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又道起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
第七章 哀事
柳伐一震,颤抖的看着柳震,脸色惨白:“这么说来,我......我有父母,他们......”柳伐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柳震又是咳出血来,苦笑道:“造化弄人,孩子,我本想着让你去拿回‘图腾’,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少武家竟然查出一点端倪来,咳,咳......”
柳伐赶忙过去,为柳震顺了顺气,又把他扶着躺下,柳伐需要静一静......
柳伐摸了摸脖颈后面的“图腾”拓印,心里很乱,仿佛心里下着滂沱大雨。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了,少武恒安的人很快就会查到这里,若让少武家的人看出什么端倪,柳伐必是性命不保。
柳伐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危险,却很难静下心来。
夜已深,月朗明。柳伐却是心神不宁,躺在榻上,已经翻来覆去许久。终是披衣而起,往柳震房间走去……
柳伐没有敲门,只是轻声走进去,只见柳震手中紧握着一张纸,地下却扔着一枝笔。柳伐一惊,轻轻喊了一声:“义父,义父。”柳震僵直的躺在榻上紧闭双眼,眼看已是魂归地府了。柳伐身子一抖,≮↙,几乎晕过去。靠在墙上,定了定神,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此刻,上原城中有数名骑士纵马往柳伐所在的村中方向飞奔过来,柳伐此刻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逼近。
其中一个骑士大声道:“上头说了,将一切与拓印有关的东西带回帝京。切莫大意,出了什么周折,九条命也不够我们死的……”
后面的骑士道:“我们自省得,我们做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看你是过分小心了,哈哈……”眉语之间,甚是傲气。
其他骑士也是大笑。为首的也笑了:“好了,还是小心做事,驾……”说话间加快马速,走的愈发急了。
一大早村里便都知道柳震之死,便都过来帮忙了。柳伐跪在灵堂前,心情很是低落。此时李纬走进灵堂,先是为柳震上了一炷香,随即拍拍柳伐的肩:“柳大哥,村口有人找你......”
柳伐疑惑,站起身来,与李纬走了出去。李纬倒是有些疑惑,边走边问:“柳大哥,你何时认识官家的人?这些骑士都面色清冷,却可是不好相与……”
柳伐本是浑噩,听李纬这么一说,心中一震,估摸到怕是少武恒安派的人马。便是打算不去了,跟李纬正说着,突然被人从后肩拍了一下。柳伐一震,反手上去,便脱开身来,来人正是前往的骑士……
这骑士本是一拍,正是要问柳伐,只是柳伐这一回头不要紧,却是让这骑士看见了颈后的拓印,骑士先是一愣,随即眯住了眼。
柳伐眼看不好,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乃是前朝龙脉,又与‘图腾’紧密相关。心里已在想脱身之法。
那骑士手已经慢慢摸向了腰间的钢刀……
柳伐脸色一变,那骑士已经砍了上来,柳伐向后一退,避过了扑向面门的一刀。随即又转身奔走,大步跑开……
那骑士狞笑一声,岂会放过柳伐。上头说了,带回去就是了,可没说带活的还是死的,李纬早已懵了,只见那骑士持刀砍向柳伐,柳伐转身奔走,才反应过来,却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得满头大汗,却是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柳伐边退边闪,也在寻找趁手的物件,退到一处人家,里面无人,却是都去了柳伐家帮忙了。
骑士此刻也有些心焦,砍了许久,却砍不到,知道这柳伐也是个练过的。眼看柳伐无处可退,倒是一喜,又砍过来。
柳伐退进门中,看到墙角的门闩,也是大喜。虽不趁手,却也抄在手中,与骑士对峙起来。
骑士腾身而起,扑向柳伐,柳伐钢牙一咬,抄起门闩狠狠砸向骑士,骑士神色一变,微微侧了侧身子,又刺了过来。毕竟一寸长,一寸强。柳伐也转过来,对着骑士胸口就是一门闩,骑士眼见不好,再也闪不过去,让门闩砸的胸口闷闷的疼,嘴角微微露出了血迹,正当此时,李纬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根扁担,蹑手蹑脚走过来,骑士本就被这门闩砸的有些昏晕,也少了平日的警觉。柳伐看到李纬如此,眼珠子转了转,却是神色未变。
李纬坏笑一声,骑士还未动,眼前一黑,便被这一扁担砸的七荤八素的昏了过去。
此时李纬脸上满是严肃,再不像平日那样,他沉声问柳伐:“柳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伐摇头苦笑:“一言难尽……”
李纬叹了口气,神色又一变:“这次来的人不少,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你快做打算,否则的话……”
柳伐自是知晓李纬的意思,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柳伐抱拳,转身欲走。心中已有了算计。
李纬:“等等……”随即走了上来,掏出腰间荷包,解下那骑士的官刀。神色坚定:“拿着,路上有用的着的时候……”
柳伐也不推脱,转身离去,开始他的奔逃之路……
柳涣在客栈里正觉纳闷,这少武恒安真是个怪人,突然有人找了过来,却是一个仆人。拿着少武恒安的名帖去邀柳涣……
仆人满脸堆笑:“柳公子有礼了,我家公子叫我送名帖给公子,还望公子前去参加那‘百花宴’……”说着双手恭敬的举着名帖。
柳涣奇怪道:“百花宴?”
仆人倒是没有鄙夷柳涣,这主儿可是少武恒安点名邀请的人,不容小觑。正要说明,柳涣脑袋一拍:“想起来了,好,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柳涣突然想到柳伐曾提起过,再者不去白不去嘛……
少武恒安平日里身边有四个侍女,出去的时候却只带一个,见客的时候旁边服侍的也只有两个。今日是百花宴,他便带着四个侍女一起去了,一来,他平日对身边人多有照扶,二来,这四个侍女也是等了许久了,又多是提起,他也是无法,便一起带过来了。京中才子佳人多会于京外居然庄中,居然庄也是旧朝遗迹,后世多有修缮,便一直保存了下来。还是旧楚,太宗年间,一日太祖微服私访,来到居然庄前,见那庄子年久失修,进去以后却又别是一番风景,便为此赐名居然庄。居然庄虽不说四季如春,却也绝不像帝京那般四季分明。柳涣早早的到了,看到庄中繁华似锦,还有那叫不上名号的奇花异草。大为拜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花间又有诸多美人,莺莺燕燕,谈笑其间。柳伐独立于人群之外,显得格外孤寂。
(ps:这一段时间,要去外面休养身体,怕是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到大大们跟前喝茶的机会也就没有了,还望见谅。)
第八章 百花
正当此时,却有人拍拍他的肩:“嘿,果真是你!”不是别人,正是那前几日与他酒后打架的炎少秉。
柳涣见到他,也是一笑:“炎兄竟也在此间,几日不见,倒也是想念。”
炎少秉也是笑了起来:“我对柳兄也是颇为想念……”说完便望着柳涣淡笑而不言语。
片刻,两人都放声笑了起来,其中意味深长,仅仅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正是此时,早上送请柬的仆人朝着柳涣二人走了过来,那仆人深施一礼,随即笑着对了柳涣二人道:“我家公子有请二位,还请前边一聚......”
走了盏茶功夫,那仆人知柳涣第一次来,也不太熟悉,便详细介绍这庄中风景,炎少秉也只管走路,并不说话……
终是带到庄中的一间小亭,亭中坐的人不多,仅仅三人而已。见柳涣二人过来,少武恒安微微一笑:“柳兄与炎兄却是迟了,当罚一杯,呵呵。”其余两人虽见柳涣眼生,但都皆是一笑,异口同声道:“正当如此,哈哈!”
炎少秉哈哈一笑:“公子开口,某岂有不遵之道!”柳涣也微笑着℉≯,,拿起桌前的酒,一饮而尽。
少武恒安此时才稍有展颜:“如此良辰美景,几位若不赋诗,岂不是大憾。”
炎少秉哈哈一笑:“公子说的却是正理,哈哈!”
炎少秉苦脸一皱:“我便不自取其辱了,几位大才……”
柳涣笑道:“你最是狡猾,倒夺了我的由头……”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起来。
正当此时,亭外传来一声朗笑:“皇儿果真在此……”那人身着九龙明黄袍,头戴五龙紫金冠,不是大夏之主少武卿又是谁。旁边跟着一暗黄袍的男子,却是太子少武恒勇。
五人见到少武卿,齐齐跪倒,山呼万岁。少武卿抬抬手,示意免礼平身。又道:“皇儿身子好些了吗?”
少武恒安微笑道:“回父皇的话,近日倒也少有犯作。”少武卿微微点头,看着炎少秉:“你是炎公道的儿子吧,长这么大了。”炎少秉此刻再没了以往的轻浮:“回圣上的话,草民炎家炎少秉。”走到柳涣跟前,少武恒安忙道:“柳涣虽是会试不中,却也是难得之才……”柳涣忙低头叩首,少武卿倒是起了兴趣,笑道:“若果真如此,朕出一联,你若答上,朕便赐你贡士出身。”
柳伐心里一喜,刚要说话,少武卿已经在思量了。
少武卿转眼就有了上联,清清嗓子:“你且听好了,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汉。”周围几人都低头沉思,少武卿面有得色,却是考教周围众人。
柳涣望着这醉人的满园春色,心中一动便有了下联:“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吾是探花郎。”
少武卿一怔,转瞬大笑道:“小子倒是得寸进尺,朕赐你贡士出身,探花却要你有那个本事。”
柳涣大喜,连忙谢恩。少武卿摆摆手,却是又出了亭。太子看着少武恒安,又看看柳涣,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皇弟身子不好,虽已入春,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少武恒安嘴角也是一翘:“皇兄此言甚是,某在此多谢了。”太子又看了看炎少秉,脸色愈发难以捉摸,随即出了亭,跟着少武卿去了……
看着太子出亭,少武恒安也笑的更加灿烂。片刻才看到几人还站着,倒是有些奇怪:“你们怎么还站着?”随即发现自己也站着,倒是一笑:“你们何必拘泥礼数,我等皆是知交好友……”
炎少秉淡笑道:“礼数还是不可少的……”
柳涣最是开心,今日皇帝赐了贡士出身,他便也是不虚此行。心中感激,却要敬酒与少武恒安。少武恒安摇头道:“我身子不好,却只能以茶代酒了……”
柳涣忙道:“倒是我疏忽了,我干了,公子随意……”说着便一饮而尽,。
少武恒安笑笑,举起手中茶盏,浅酌一口。又笑道:“如此美景,若无音律相伴,倒是不美……”又看着炎少秉:“炎兄为我等奏一曲《花间辞》可好?”言语之中满是期盼之意。
炎少秉笑道:“既如此,那某现拙了。”
少武恒安拍拍手,一侍女马上抱起一张古琴过来放至炎少秉身前。
炎少秉十指抚琴,试了试音。便眯住双眼,弹将起来,朗声大唱……
梦起浮生风华已过
挥斥方遒运笔落寞
望月三星仙居灵秀
执淡墨笑谈帷幄
醉踏仙迹风清柳薄
黑白间圣手将珍珑破
谁太执着一念成错
天工尽哪知妙手心成魔
山间卧花落
淡香焚琴弦拨
留白点墨他心中怎定夺
无须说谁错红尘此刻凡心落
离经易道我只为一世诺
此离人间入乡桃源
幽谷绝情不忘至今
素手清颜恨落花殇
泼茶香只道寻常
白发红颜颦笑印藏
自彷徨又惹谁心伤
依旧是落星湖花香
谁傲然独唱望乡不归乡
山间卧花落
淡香焚琴弦拨
留白点墨他心中自定夺
无须说谁错红尘此刻凡心落
离经易道我只为一世诺
我笑世人孤芳自赏
流连忘返世事无常
潇洒独我半生痴狂
不如归去他一醉千场
……
直至天色已晚,几人才互相搀着出了居然庄。回到客栈,柳涣立马找到林术,便对林术说:“术哥儿,今日我去了百花宴,圣上为我赐了贡士出身,哈哈哈哈……”林术一惊,仔细问清了来龙去脉,苦笑一声:“你倒是有好福缘,能面见天子,与皇子相交……”言语之中多是羡慕与妒忌。
想到下月柳涣与自己一同殿试,林术心里便老大不痛快。思来想去,终是摇头苦笑,几多羡艳自不必说。
柳涣心里已早早忘了柳伐说的话,一心想着已是贡士出身,暗自得意。再也不去思量“图腾”的事,也对少武恒安少了许多警惕。
炎少秉今日倒是大出风头,一曲《花间辞》罢,庄中和着无数,那婀娜佳人也多有倾慕,回到家中,也是快然。
“哥哥今日百花宴倒是大出风头,京中女子为你一曲《花间辞》相思断肠啊!”一青衣女子戏谑道。
炎少秉哑然失笑:“凝儿越发会取笑我了……”
这女子青衣出尘,如青莲一般。一颦一笑,可堪倾城。却正是前些日子柳伐在集市上救下的那女子,她叫炎凝,正是炎少秉的妹妹......
炎少秉有些疲倦,转身欲回房间,又回过头来看着炎凝:“凝儿,这几日爹娘可还......”
炎凝突然垂下头去,低声道:“我明日就去瑞园小住几日......”说着就先出去了。炎少秉苦笑,也是摇头走向了书房。
......
第九章 奔逃
骑士们都在村口等的心焦,只是不见同伴出来,却也没有太多疑虑,只当是平日里的散漫性子。只是越等越久,这才有些不安了。
为首的骑士正打算吩咐人去寻找,那被李纬敲晕的骑士却醒转过来,晃晃悠悠的出了村,正如酒后醉汉。
骑士们看到他走过来,都有些不悦,自己吃酒,却不叫上大家伙儿。直到他走到眼前,才发现有些不对,他嘴角隐有血丝,沙哑着对为首的骑士说:“头儿,出事了,情况失控,柳家柳震前几日死了,他的大儿子柳伐颈后有拓印,而且柳伐也是习武之人,伤了我,最后我被人敲了闷棍,刚才才醒转过来……”言语之间非常惭愧。
那早言小心的骑士眉头一扬,喝道:“早说了小心为上,这倒好,哼,准备遗书吧。”
为首的骑士眉头一皱:“够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又转头问那回来的骑士:“从你昏倒到现在,有多久了。”
那骑士毫不犹豫道:“足有两个时辰。”
为首的骑士稍一算计,两个时辰,怕是四五十里走出去了。随即吩咐人手向周围四五十里范『↓,围寻找柳伐……
柳伐一边走,一边思量,突然想到父亲临终前,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纸条,他昨晚在替柳震更换寿衣的时候,顺手把纸条放在怀里,此刻拿出来后,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去南狱,找丰......”从父亲手中那张字条来看,父亲定是让自己去南狱。但是丰是什么意思呢,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毫不犹豫的向南走去。
……
“小姐,这园里虽然安宁,但毕竟偏远......”侍女苦着脸说道。
“你若是不愿意,你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炎凝淡淡说道。却是有些不悦。她美艳动人,又家世极好,帝京不知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她眼见又极高,却是对京中公子多有不屑,却常被叨扰。父母也多有让她嫁人之意。她自是不悦,便多去帝京外的瑞园小住,却是为了少一点喧哗,多一分清静。
柳伐到底是步行,毕竟比不上四条腿的牲口。不多时,那些骑士已快追上柳伐。柳伐隐隐感觉不好,估摸到差不多时间,便寻找藏身之所。也是巧,刚走到瑞园外面,听到马蹄声远远传来,天色暗淡,他一跃而起,已潜到了瑞园之中。
炎凝正在园中散步,原是不悦,散了一会,却是有些舒畅了。刚准备回房,却听到异动。好奇走过来,却发现柳伐,微微一怔。
正当此时,园外马蹄作响,正是少武恒安的人追了过来。炎凝眼珠一转,她是心机聪敏,多少明白一点。径直走到柳伐身边,轻声道:“你且随我过来。”就向园中深处走去……
柳伐看到炎凝,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日一见,却是再也无法忘却。听炎凝说来,也没有犹豫,也不迟疑。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信任感。炎凝见柳伐不问不说便跟了过来,心中也是微微一喜。
将柳伐带到自己住所之后,炎凝双颊微红,柳伐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女子闺房,岂是男子可以随意进来的,倒显得自己向一个登徒子一般。
此时园外诸骑士砸了砸门,此时已是昏暗,园中管事也是休息了下来,此时听到砸门声也是怒火冲天,大喝道:“什么人,来我炎府瑞园做甚?”
为首骑士也是一惊,才发现已追到瑞园之中,只是事关身家性命,却是马虎不得。只得赔笑:“倒是我等失礼了,不过我等却是有公务在身,还望见谅。”说着不经意间露出刻有病郎君的牌子。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病郎君的名头自是下人,园中管事看到牌子,神色一变,只好将他们带进来。
诸骑士查探良久,终是找到炎凝闺房前,园中管事脸色一变,立刻喝止:“此乃我家小姐闺阁,岂是你等可以进去的。”
一骑士不经意笑道:“若是贼人劫持了你家小姐,有什么好歹,你却吃罪不起。”说着便要闯进去。
就在此危机关头,炎凝走了出来……
炎凝微笑道:“好大的官威啊,倒是让小女子有些怕了。”嘴里这么说,脸色却是冷淡无比。又道:“好啊,去查啊,进去查吧,哼!”
为首的骑士开口笑道:“既然小姐无事,那我等便放心了,兄弟们走。”却是不提搜查之事。
炎凝倒是怒了:“慢着,你以为我炎家是什么地方,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炎凝却是明白,若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一则,炎家的脸上不好看;二则,他们必会生疑。便出此言的。
为首的骑士倒是脸一苦:“依小姐的意思呢?”
炎凝沉吟片刻:“你等虽少武公子的人,我是没权力处置,不过今日之事,我必会让他给我一个交代,你们走吧。”说完便走进闺房,关了房门。
管事也是冷眼相对:“请吧。”
为首的骑士苦笑抱拳:“叨扰了。”便带着人出了瑞园。
出了瑞园,一骑士忍不住道:“头儿,为什么不进去……”
为首的骑士连忙喝止:“闭嘴,你倒好不晓事,炎家岂是我等得罪的起的。炎家公子素来与病公子交好,他的父亲更是深受帝宠……”
说到这里,便是不肯再说,众人也都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为首的骑士又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找到柳伐。老五,老六,你二人速去帝京回禀公子,快去快回。”
其中二人齐声道:“是。”随即消失在月夜中。
为首的骑士心里也是怀疑,这柳伐是不是走到别的方向去了,可是为什么查下来,毫无踪影,倒是奇怪。只是无处查起,倒是令人气恼。
他们出了瑞园,也只是分了兵,又在方圆十几里内寻找,毕竟柳伐是没有马的,一定跑不太远,只是找了大半夜,找的是人困马乏,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无奈之下,为首的骑士又把主意打到瑞园之中,他们虽然不敢闯进去,但是待在外面守株待兔却是未尝不可。
(多谢公子大大提醒,某惭愧啊!)
第十章 别离
听到骑士们离去,柳伐心中终是轻松了下来。感激的对着炎凝抱拳:“方才倒是多谢……”
炎凝故意摆摆手,如柳伐当日那般,看起来并不做作,反倒有一些巾帼英姿,说不出的潇洒。
柳伐也是一怔,随即看着炎凝笑了起来,炎凝看着柳伐,也笑了起来。宛如春风般和煦。一笑尽在不言中……
炎凝笑了之后便觉失礼,柳伐也有些不自然。空气都有些尴尬,柳伐轻咳一声:“既然人已走远,我......”
炎凝摇摇头,轻轻道:“此时怕不安全,他们还未走远,公子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柳伐略一思量,也不拒绝,只是点点头,他心里只是想着怎么出这房间......
炎凝随即带着他走到一间厢房门口,柳伐不知怎么想的,来了一句:“不进去坐坐?”说完便有些后悔了,正欲道歉。
炎凝先是一怔,随即双颊微红,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且先走了进去。走到桌前,点起红烛,烛光下炎凝一袭青衣,说不出的美,倾尽天下。柳伐竟有些痴了……
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夜里等自己归来,掌着红烛,对着月儿说着思念的话......
“你不进来吗?”炎凝微笑着,红烛下映着炎凝的俏脸,愈发美了。柳伐想说些什么,此刻却笨拙起来,不知说什么好。炎凝却是女儿家,心中已是羞的快晕过去了。起身微施一礼,便要回去。柳伐怔道:“便要走吗,哦,我送送你吧!”柳伐有些恼恨自己。
炎凝轻嗯一声,柳伐跟上来。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随着他们的步子越拉越长。两个人都想就这么走下去,时间没有停止,只是渐渐地慢了下来,或许对两人来说,还是太快,太快……
终是到了炎凝闺房,柳伐停下了步子,看着炎凝进去了。他在屋外良久,却不知炎凝也在门后良久。
夜深了,起风了。人辗转,花未眠。
柳伐终要离去,躺在榻上,脑中一片空白……
炎凝看着柳伐离去,叹了口气,解衣睡下,夜中有花含羞悄悄绽放,她睡得甚是香甜。梦里与意中人相濡以沫,携手天涯。
是梦,便有醒的时候。柳伐早早醒来,呆坐在床上......
正当此时,炎凝走了敲了敲门,柳伐一惊,还未来得及说话,炎凝在外面低声道:“是我,我做了些早点,你吃一点么?”炎凝微笑着,手里端着一盘糕点,却是她花费心思做的,她在家里便是给爹娘也没有做过的,此时也是有点脸红,怕柳伐嫌弃......
柳伐看着炎凝,心中却是一动,转念一想,若是连累炎凝,反而不美,摇头苦笑,没有一点食欲。
炎凝一怔,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遂小声说道:“你不尝尝吗?”
柳伐这才反应过来,看炎凝有些淡淡的眼圈,怕是没有休息好,微微一笑,再不推脱,狼吐虎咽的吃起来。炎凝看着柳伐的吃相,又低声道:“你......你慢一点吃,别噎着。”
柳伐很快就吃完了,炎凝掏出一方手帕,看着柳伐,指指柳伐嘴角,柳伐尴尬一笑,接过手帕,炎凝端起盘子,马上又出去了,柳伐擦完嘴角,又拿着手帕,嗅到一股醉人的幽香,一会儿他又回过神来,想什么呢,自己什么身份......
面见炎凝,柳伐心中虽是万分不舍,却知道耽搁不得,也不能连累了她。淡笑道:“承蒙搭救,我感激不尽,若有他日,定报答小姐大恩。”言语之中颇为客气,但这诚恳中微微有些冷淡,甚至是有些疏远。
炎凝听是如此,先是不解,又是心中剧痛,倔着性子淡淡道:“嗯,园中我也仅是小住,公子若要走,马厩中也并无快马,如果行的话,将就一下吧。”
柳伐眼中感激之意更甚:“如此多谢小姐,我这里有些银两,却是希望小姐收下,不然我心中不安……”说着就要去掏荷包。
炎凝眼中怒火冲天,心中极不平静。不知何等的委屈。她性如白莲,自是高傲无比。想着早上亲自为柳伐坐的早点,这等待遇便是他的父母也少有享受。昨日为了救她,让他进了自己闺房,眼中泪珠涌动,鼻子酸澈。心中如此,却倔强不肯说出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柳伐把银子放在桌上,抱拳告别。
炎凝悄悄擦了擦眼角泪水,眼眶依然红红的,轻声哽咽道:“我带你去。”
行至马厩前,看着柳伐上马,炎凝终是泪水落了下来。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哭喝道:“你为何如此对我,你为何……”突然便眼前一黑。
柳伐一跃而下,连忙把炎凝抱在怀中,像抱着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贝......
他不愿意离去,梦里成真,又是一朝成空,谁知这痛。待炎凝醒转,柳伐送开手,低首抱拳道:“多有唐突,还请见谅。”说完转身上马,狠下心来,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马蹄奔腾,心如死灰。
柳伐眼中由不舍慢慢变得坚定,他心里暗暗发誓,他日我饮马归来,你便是世上最美的风景。不能与你携手并肩,纵是坐拥天下,江山如画,对我也是浮尘罢了。
挥了挥马鞭,柳伐纵马如神一般,在朝阳下越行越远……
炎凝望着柳伐英武的背影,说不出的疲惫,正是此时,她有些明白了。她知道他的苦,看得透他的心。她含泪笑着:“纵是岁月吹尽雪月芳华,看老年华我也依旧等你归来……”
少武恒安坐在堂前,这几日身体又染了些风寒,身子很冷。炉子里尚燃着香料,下人又搬来一扇屏风,为他挡一些风。他翻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因为常是翻看,书有些皱了。
此时宅中管事进来走在屏风前,跪下来有事禀告,少武恒安放下书本,仔细听他说来。
管事将众骑士在上原的事一一说来,说到柳震身死,少武恒安眉头一皱,却是感觉有些古怪。
管事见少武恒安沉思,却是停了下来。
片刻,少武恒安示意他继续说,那管事继续开口道:“那日柳伐正在柳家为柳震操办后事,燕塞十四骑一人进去打探,却出了岔子,被人击昏,许是他露了杀意,柳伐已经逃了……”
(原谅我用手机上传吧,太烧流量了,这个月不够用,下个月保证每天签到,拜谢,拜谢。)
第十一章 唏嘘
少武恒安摆手打断管事,道:“有什么拓印的消息?”
管事摇头,微一思索,却又开口道:“还有一事,被击昏的那一骑回来说,柳伐后颈上似乎有那神秘拓印……”
少武恒安一震:“你说什么,柳伐后颈有拓印?”
管事点点头:“据那骑士所言,后颈的确有拓印。”
少武恒安沉吟片刻,那管事仍旧跪着,等候吩咐。
少武恒安突然道:“让那骑士进来见我。”
管事立刻起身出去,找那骑士去了……
不多时,骑士跪在屏风前,仔细说了,说到后来去瑞园搜查时,少武恒安也是笑了:“你们也是大胆,那瑞园是什么去处,你们也敢去……”
那骑士又说去闺房搜查一事,少武恒安更是哭笑不得:“还好你们未去,罢了,罢了,我去炎府给你们擦屁股去,你们这群混蛋,滚滚滚……”
少武恒安咐吩咐人去知会柳涣柳震身死之事。又让仔细查探柳涣身上有没有拓印,此令发出去时,不仅办事的人一脸古怪,连四女都拼命忍着,眼看忍的难受,都低下≤∠,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少武恒安眼见如此,一脚把办事的人踢出去。又冷下脸来,四女才不笑了。
随即又吩咐四女:“准备车驾,去帝宫面圣。”眼看少武恒安心中不悦,四女又乖巧了起来。她们自是能为少武恒安生,亦能为他死。京中不知多少公子羡艳少武恒安,可是少武恒安不愿让她们沦为侍妾,受人白眼。所以虽多有人相求,他却从不相允。
四女帮少武恒安多加了一身衣裳,又为他披了一件大氅。在车驾中又放置了一小火炉,少武恒安眼见如此,心里也是一暖。让碧衣侍女与青衣侍女随他同去了……
柳涣收到少武恒安传来的消息,听闻柳震逝去,心中大痛,随即收拾了东西便要回上原,林术劝道:“过些时日便是殿试,你这么一去,哪能赶上殿试……”
柳涣此时哪听得进去,林术狠狠砸了柳涣一拳,怒喝道:“你现在去能做什么,你去了连柳叔的头七都赶不上,再赶回来,更是误了殿试,误了殿试,你人头都不保,柳叔九泉之下怎能安生,你还以为你是个孩子吗,你不小了,你明白吗?”说到后面,却是怒其不争起来。
柳涣无语,颓然倒在地上,两行清泪下来,又是哭的撕心裂肺:“爹,孩儿不孝啊,孩儿不能让你享受荣华,孩儿恨啊!”说着手就向自己脸上狠狠的扇了上来。林术一把拉住:“够了,出去购置一些物件,为伯父立上灵位,烧些纸钱吧……”
少武恒安到了帝宫,少武卿正在书房批折子,却正在为今年北方春汛发愁,身边的小黄门跪下轻轻通报:“陛下,王爷在外面求见呢。”
少武卿嗯了一声,随即问道:“你说谁?”
小黄门又说了一遍,少武卿知道少武恒安身子不好,便马上叫人传了进来。看到二儿子,少武卿有些愧疚,少武恒安仁德,做事也是循规蹈矩,少出差错,只是身子骨弱,若立他为太子,却不知会不会比自己先走一步,少武恒勇做事虽不差,也曾领兵督军,勇武过人,但是气量不足,唉……
看到少武恒安进来,少武卿连忙阻止了他行跪礼,将他拉至身前坐下:“朕听说你染了风寒,可好些了吗?”
少武恒安坐下之后,又离少武卿远了一些坐下。
少武卿有些不解,心里不悦。
少武恒安勉强笑道:“父皇,孩儿尚未痊愈,还在病中,只怕坐的太近,父皇你也染上病来……”
“这是什么话,快快坐过来。”少武卿皱眉道。
少武恒安无奈,只得坐了过来。一旁的小黄门早已献上香茗,复而退下。
少武恒安轻呡一口,正色道:“父皇,我这次来却是有极为重要的事相禀。”
“哦,何事,却能让你这么肃然。”少武卿笑笑。
少武恒安顿了顿,随即道:“图腾!”
少武卿脸色不变,示意少武恒安继续说。
少武恒安随即道:“柳震病故,他有一养子,我手底下的人从他养子颈后发现‘图腾’拓印,柳伐的弟弟便是柳涣,那日百花宴上父皇见过的。”
少武卿抚了抚胡须,又道:“你是说,柳伐颈后有拓印。”
少武恒安:“正是。”
少武卿微微一笑:“务必把他带回来,不要伤他,切记。好了,中午陪朕用膳吧……”
少武恒安道:“是,父皇……”
少武卿又坐在书桌前批折子,刚提前笔,少武恒安也走过来替少武卿研磨,少武卿又开口不经意道:“柳震死了?”
少武恒安摇摇头:“我也是奇怪,按理说,他现在刚过不惑之年,怎么会突然暴毙,真是奇怪。”说完看了看少武卿。
少武卿眯住了眼,叹了口气:“十年一层人,谁都有生老病死。当年你的满月酒他也来喝过的……”手一抖,竟是写花了字,随即放下笔,又笑着对少武恒安道:“没什么精力了,老了,用膳吧。”
柳涣出去买了纸钱,又做了灵位,走到客栈门口,却被小二拦下,不让他进去。正是此时,少武恒安的手底下的仆人过来,狠狠训斥了那恶小二一顿,又对柳涣客气的说了,少武恒安为柳涣安置了一处房产,让他去那里为父亲办丧事去,柳涣也不推脱,收拾了包袱,与林术一道去了。
柳涣到少武恒安为他安排的宅中后,便开始设灵堂,置牌位。跪在灵堂上,想起从前,泪水就不由自主的涌出来,自己是家中最小,以前流浪在外面的时候,哥哥最是疼自己,最是护自己。有了家了,父亲对自己更是疼爱,虽然平日里严厉,却是晚上经常悄悄过来看自己和哥哥,只有那时,父亲脸上才最是温暖。
柳涣想到这里,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全部发泄出来,大声哭喊,此中悲哀,难与外人道也。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心中的恨意连绵不绝,他恨自己不能尽孝,他恨自己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他恨自己只能默默流泪。他不能为父亲做一点点有意义的事。
这悔恨,怎么断绝……
此时炎少秉,少武恒安几人都过来了。平日里,虽不说知交甚笃,却也是熟识,上了香之后,便都开口劝慰柳涣。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人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的动物......
第十二章 燕塞
柳伐纵马疾行,额前发丝随风扬起,却是飘逸潇洒之极,只是奔逃之人,心里哪有心思去想这些,走了不远,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少武恒安的人不是蠢才,找不到自己,必会在周围索寻,断不会如此粗心,便回去交差的。
他心中忐忑,将得来的官刀紧握在手中,又加快了速度……
奔走不过十里,来到一土坡前,心中一紧。不到盏茶功夫,土坡上多了几道身影。
“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五个人。”柳伐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还记得在他十四岁那年,他与父亲上山野猎,不巧,他们又走散了,正是深秋。
他下山之际,却碰到一只狼,这狼也不知饿了多久,他心中一紧,想要避开,只是这狼穷追不舍,一心要吃掉柳伐,柳伐眼看没有退路,却也不再躲避,他上山自是带了武器,却是农家多用的钢叉,他紧紧的将钢叉抓在手中,狼便扑了过来,只是钢叉很长,自是不便,那狼却灵活许多。他对着狼刺了过去,狼轻松躲开,随即咬上了柳伐的胳膊,硬生生的咬下一片肉来,带着衣服便吞咽了下去。
≮,虽是疼痛,柳伐却是不看自己流血的胳膊,他愈发冷静,拿起钢叉,对着狼便扑了上去,狼又灵巧的躲开,只是这次嘴却张向了柳伐的脖子。
正当此危机关头,柳震赶了过来,对着狼头就是狠狠一拳,柳震拳疾如风,狼却是没有躲过,打的飞了出去,这一拳打的狼是七窍流血,眼看是活不了了,柳震心中却是怒火冲天,仍不肯放过这狼,左手抓着狼的上颚,右手抓着下颚。怒喝一声,青筋暴起,将这狼从嘴边撕成两段。眼中嗜血之意令人遍体生寒,扔下狼尸,将柳伐仍是流血的地方好生包扎,嘴里轻轻道:“敢拼,你就赢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就是实力。前一半你已经具备,从明天起,我教你这另一半。”
……
柳伐轻蔑的看着眼前的五人,这五人皆是一笑,一个满是不屑的道:“我若是你,我便乖乖的走了,没有人能逃的过我们燕塞十四的追捕。”此时几人在这里已等待许久,却是还没有收到少武恒安的新命令。
柳伐哈哈大笑:“难道你是前几日被我打昏的那个家伙?”随即笑得愈发豪放不羁。
那五人满是煞气,之前那人更是眼睛入毒蛇一般的一眯:“牙尖嘴利的家伙,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柳伐更是不屑,豪言道:“彼,丈夫也;吾,亦丈夫也,吾何惧哉!(这话我记得好像是墨子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大白话就是:都是男人谁怕谁!)”
中间的骑士动了动手,最边上的两个冲了上来,寒光一闪,柳伐刀已出鞘,跃马而起,钢牙碎咬,已向左斩了过去。左边的那人先是一惊,迅速反应过来,却闪了过去,右边的骑士业已出刀,斩将过来。
柳伐眼见不好,身子一缩,也是闪了开来。
柳伐心中一沉,这二人他便不好对付,何况还有三人观望。
此时他又出刀了,这一刀又是斩向左边的骑士,这左边的骑士心中大怒,难道自己就好欺负,柳伐这一刀假意挥向左边的骑士,其实目的却是右手的骑士,他这一刀斩下去,却震的那左边的骑士虎口发麻,柳伐右手一松,刀却被弹了下来。
正是此时,柳伐左手发力,身子一扭。却是握紧了刀柄,右边的骑士明知不好,却再也避不开,这一刀下去,他眼看着自己右臂齐肘而断。吃痛之下,摔下马来。柳伐这一刀看下去,却没有躲过左手骑士的一刀,这一刀也在自己后背划开了一道口子,虽是不大,却火辣辣的疼。
后面三人眼见不好,提醒却是慢了,只见这右臂落下来,三人怒火中烧。中间的那骑士急说道:“老六照顾老十去。我和老五一起上。”说完便冲了上去。
两个人柳伐已是十分吃力,何况三人。他边挡边退,十分吃力。
柳伐自知战下去必是自己先倒地,心中却想着退路,心中一焦,不觉又被砍了一刀。他觉得自己已有些脱力了,拼着多受一刀,对着马儿一刀插进身上,马儿吃痛,狂奔起来。
那三骑士先是一刀砍下,倒也砍中两刀,只是柳伐却倒躺在马上,这马已飞奔出去。
少武恒安下的是死令,虽然几人与马感情深厚,此刻却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学着柳伐对着马身上便是一刀,可是毕竟他们寻了一天柳伐,马早已累了,且未进食,倒也乏力,不像柳伐的马,今日吃饱草料才被骑出来。眼看着柳伐身影越来越远,心中暗恨。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刻柳伐最是危险。他身负重伤,流血过多,早已昏厥过去。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走了许久,马也是乏力,终是累的停了下来。却是停在山间一家农户门前,这家里只有一个老汉和他的老妻,两人也是无儿无女。听到外面有声响,连忙掌起灯来,出去看个究竟。
刚出去看见马背上的柳伐,先是吓了一跳,摸了摸身子,还热乎着,还有口气,就赶忙叫老婆子出去,一同将柳伐抬进去。毕竟是老了,倒是非常吃力,却也把柳伐抬到了房中。连忙给柳伐包扎伤口。忙的二人满头大汗,一夜未眠……
夜已深,人难眠。
炎凝梦中却是被惊醒,她梦到柳伐被人追到,抓住施以酷刑。柳伐血肉模糊,待她醒转过来,额头已是香汗淋漓。她擦了擦汗。披衣而起,坐在桌旁,突然又有些口渴,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却总觉心神不宁,打开窗户,冷风吹了进来。她平日里最喜欢看月亮了,此刻月缺,却又隐隐被乌云遮住,眼看起风,又要下雨了。她眉头微皱,又紧了紧衣衫。悄悄站在窗前,闭上眼睛,默默为他心中的人祈祷,祈祷他不要为坏人所害,祈祷他平平安安,祈祷他有朝一日,带着自己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祈祷……
第十三章 危机
好在柳伐被两个好心人救下,休养了几日,身体方才恢复了不少,柳伐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求二位老人多看着周围有没有什么生人,希望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最不济也要养好身子。
舒适的日子永远不会很长,柳伐在这里第五天了,他正在晒着太阳,突然看到救下他的老头儿急匆匆走来,柳伐心里一叹,是离开的时候了,果然老头儿过来说有人在查柳伐,柳伐身份尴尬,他也不愿意给两位老人带来什么麻烦,过了一会儿,他便去打点行李。
晚饭过后,柳伐看了一眼老夫妇的窗户,已是燃起了灯,柳伐奇怪,平日里他们是不会点灯的,农人都是早睡早起,他犹豫一下,还是准备过去告别。
柳伐走过去,轻轻的敲了敲门,老头儿慢吞吞的道:“进来吧,敲什么门嘛。”
老妇人做着针线活,老头儿也坐在榻上戳着麻线。老头儿看了柳伐一眼:“这就要走了?”
柳伐点点头,突然提衣跪倒,眼色一肃:“柳伐在此谢过柳叔柳婶了。”
老头儿跳下扛来,一把拉起柳伐:“你这是作甚?“
↑, 柳伐道:“柳叔柳婶的大恩大德某永生不忘。”眼神坚定,而又满是感激。
此时老妇人却是一口咬断了麻线,扔过来一双鞋垫:“孩子,试试,你这一路怕是少不了走路。”
柳伐看着揉眼睛的老妇人,知道她眼睛已是有些酸痛,鼻头一酸,嗯了一声。有些沙哑呜咽。
放在鞋子里,却是大小正合适。柳伐点了点头。老妇人终是一笑。这是这一笑也有些难过。
柳伐抱拳,却是要离开。
老头儿突然道:“等等。”又顿了顿:“孩子,以后要是能回来,就来看看我们两个老不死的......”
柳伐点点头,握紧双拳:“我一定会回来!”
柳伐走了出去,看到马儿。感到有些暖意,这是炎凝送与他的。抚了抚马鬃,起身一跃,调转马头,就要前行。最后看了一眼,那灯还亮着。微微一笑,不再犹豫。
夜中风紧,柳伐纵马扬鞭,却是毫无睡意。静逸的夜色下,一人一马无惧风雨,正在前行。路途不知有多远,也不知走不走的出这黑暗,只是柳伐握紧缰绳,说不出的坚定,不只是为那个人,更是为那许下的诺言!
一夜狂奔,人困马乏。
柳伐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了片刻,也喂了一下马,他此刻身上别无他物,仅有些散碎银两和一些吃食,以及那把刀。所以看着这匹马,倒也很有感情,算是一个伙伴了。这马也刚是痊愈,也不敢太过奔跑,只怕跑脱了力,就更麻烦了。
柳伐也不敢去集市,只是抄偏僻小路,只是他身在异乡,倒是也多有走错地方,那时倒也没什么地图可买,柳伐只得仔细打问。
他一路向南,倒也走了不远。只因这一路上也是多有危险,少武恒安的人到处都是,原本只是那燕塞十四骑,现在倒好,官府也在插手。只是柳伐不知道,这次命令却不是少武恒安所发,而是当今天子!
帝京东宫,太子少武恒勇正在案前作画,他极善用兵。又精于兵法,文才也是极高。一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已经许久,却是不敢打扰少武恒勇的雅兴。
少武恒勇笔锋微启,极为认真的画着。画面上并非什么山水侍女,而是狼山大漠,画面一片肃杀之意,流血漂橹,浮尸遍野,正是一张战场大作。
他终于放下了笔,看了又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想了许久,终是又提了一首诗:
拜边
三月锦刀踏征途,
十万闺中小楼哭。
残阳夕照龙旗卷,
漠下黄沙万骨枯!
此时当觉有些味道,又盖上自己的宝印,吩咐人拿出去了。此刻也是不急,坐在一起捧起一杯香茗,轻轻饮了一口,才放下问这跪地的人:“你是说,恒安在找一个叫柳伐的人?”
那人点点头,说道:“正是,不过这令却是圣上发的。”
少武恒勇微微一笑:“说说吧,柳伐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们查了许久,柳伐是前些日子,圣上钦赐了贡士出身的柳涣的大哥,他二人都是柳震的养子……”
少武恒勇打断他:“哪个柳震?”
那人道:“可能是前朝景山侯?”
少武恒勇似笑非笑道:“可能?”
那人忙将头使劲磕头请罪:“属下该死,那柳震先已身死,已经入棺,据我们的人打问活过的,那柳震生前与景山侯很是相似。”
少武恒勇略一思索:“嗯,多半是了,父皇为何追捕柳伐?”
那人道:“据我们所查,柳伐与一‘拓印’有关……”
少武恒勇一震,随即道:“你下去吧,孤知道了。”他现在心里有些焦躁不安,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他本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只是此刻有些举棋不定。想了很久,又叫身边的太监过来。
少武恒勇看着眼前的小太监,突然觉得有些厌恶,这种厌恶却是说不出来的,他只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突然大声道:“侍卫何在?”
门外两侍卫冲了进来,跪倒在地。
少武恒勇指了指那小太监:“将他给孤杖毙。”
那太监本是以为,少武恒勇有事交代,没想到是要杀他。连忙磕头求饶:“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殿下,殿下……”那两侍卫听少武恒勇发令,当即拖走这太监,慢慢的这太监声音越来越远。
少武恒勇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对,就是这种感觉,杀他如杀蝼蚁……
不过多时,侍卫前来复命,少武恒勇又让他们退下。又传唤了一个手下做事的人,他对着这人冷冷道:“去,杀了柳伐!”
那人听到少武恒勇话中的杀意后,身子微抖,点了点头,坚定的道:“是,某必带柳伐的人头回来……”
一时之间,风云涌动。
少武恒勇早年西北督军,自是建立了自己的一只秘密队伍,天杀卫。
天杀卫,少武恒勇一手所建,多为行伍之人与江湖游侠儿,三教九流,却是应有尽有。堂堂一国储君,却建如此危险的组织,少武恒勇也多为少武卿所斥。只是少武恒勇向来独断专行,自是听不进去,少武卿久斥无果,只得勒令其慎用。
少武恒勇自知天杀卫的危险,有他,天杀卫尚能稍稍克制,若是无他,必定是危害甚巨,因此他也是少有调用。只是这次,却不得不动用了。
这一次,柳伐是真正危险了……
不多时,青石坊的一扇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他终是忍不住了,呵呵。”
这几日柳涣心里也是很混乱,还有几日就是殿试,可是柳伐现在杳无音信,他是愁的不行。这府中的吃穿用度,花销都是很大,多亏少武恒安照应,不然柳涣真是供应不起,林术久居在此也是许久,两人又是熟识,自是没什么好客气的。只是这宅中用度很大,他也替柳涣愁的紧。
第十四章 殿试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明经科取士多为庸碌之辈,须得死记《周易》、《尚书》、《毛诗》、《礼记》和《春秋左传》这“五经”。进士则是不同,若只是死记“五经”,则必不的中。故而进士多为饱学之辈,且才能出众。这便造成进士多看不起明经取士之人,同朝为官,也多有轻视怠慢。
殿试之前尚需复试,复试之后,殿试的前一天,鸿胪寺,光禄寺的官员便开始安排殿试。
已是清晨,柳涣与林术皆领了宫饼,文武百官也皆列其行,管弦丝竹悠悠,少武卿已然升典。端坐在龙椅上神色肃穆,翰林学士也将试题捧出,交予礼部官员,礼部官员又跪交至少武卿手中,并不放在殿外,殿外也并没有置黄案。少武卿手举黄案,站了起来。文武官员,殿中士子皆山呼万岁。
会试答题尚用骈文,颇多顾忌,却是十分麻烦。殿试须得用散文答试,试题也为时事政治、吏治经济与经史典籍。
柳涣精于诗词歌赋,自是进士科,他也希望自己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近三个时辰,柳涣也差不多答完了,他±☆,又仔细看了看答卷,心中也甚是满意。这殿试除了文章,笔法,书法也都看的很重,柳涣自小与柳伐替乡中士绅抄书,书法自以为也应是不错的。
正当柳涣奋笔疾挥之时,却是没有发现少武卿眼中闪烁的复杂,那平静中的复杂。世事难料,哼,近二十年了,夜里焦心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不过,你已故去,一切都快结束了吧......
殿试之后,第二日阅考官齐聚开卷,开始批阅,只因各人心中标准不同,自是少不了许多争议,当诸人看到柳涣的答卷时,都是一怔,对视一眼。却都不好品评。只因柳涣言辞锋利,针对时弊,这答卷若是传出去,必会轰动士林,却是有应对有科举之弊之策,也有官制改革之词。几人汗珠滚滚,不知如何答对。正在此时,最为年长的翰林学士拂拂胡须,将此卷呈于陛下吧,另外,不要多嘴,继续阅卷,他自是身份高,说完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几人眼见如此,皆苦笑不语。
少武卿此刻却是在书房批折子,自建国以来。他便少去后宫,大多时间皆在书房里,凭心而论,他也是极为用心了。每日大多休息不足三个时辰,有时甚至不足一两个时辰。北方春汛,百姓流离失所,至于西北则是问题更甚,蛮奴屡次犯边,几次差点打到狼山,少武卿自是大怒,狼山是什么地方,乃是汉家儿郎的脊梁,更是自己祖父平定西北的一个标志。自是北方蛮奴的屈辱,却是十万汉家儿郎拿命换来的。
正是如此,西北武将败退至狼山之下,就绝不肯再退,若是再退,纵然能苟且偷生,也让后辈耻笑。便是如此,狼山之下,自几十年至现在,地下亡魂绝不会少于三十万。
正是少武卿苦恼之时,突然殿外阅考官求见,少武卿示意小黄门传见。
少武卿看着跪在地下的阅考官余士吉有些疑惑:“余卿为何额头汗珠滚滚?”却是有些不悦。
余士吉连忙身子一抖:“臣,失仪......”
少武卿愈发不悦:“有事快快说来。”
余士吉汗也不敢擦,连忙将柳涣的答卷捧着,小黄门接过又呈于少武卿。
少武卿看了看署名,更是疑惑:“柳涣的试卷?”
余士吉连忙道:“嗯,正是!”
少武卿边看边说:“一张答卷也让朕亲自阅,真是……唔,你先下去吧。”少武卿看了看,才明白,为何他们无法给柳涣阅,当真是难为他们了。
少武卿越看越是脸色难看,看到最后却是心里失落之极。他身子也是不好,这几年累于朝政,身体越来越差,虽是入春,殿内仍旧是生着炭火,他看了半晌,终是将这考卷扔进炭火之中。
看着这燃起的火焰,少武卿的脸色除了古怪,还有一丝苍白。他明白,柳涣这些看法极为妥当,若是放在刚定国的时候,或许依靠军力还可行,只是现在多了许多顾忌。若真照柳涣考卷上的去做,则必会天下大乱。
如果说,当年少武卿兵变立国,只是一时之怒,现在却是有些珍惜了,他希望以后这个国家还是少武姓天下,那个龙椅只坐少武家之人!
少武卿在案前站了许久,终是传阅考官进来。
“柳涣为钦赐头甲第三,进士及第,即为探花。”少武卿沉声道。
想到授官,却是有些犹豫,若是将他授予什么翰林修编,倒是明珠暗投。想了想,道:“授官一事缓议,答卷朕已命人封存。此事你等切不可外传,明白吗?”
那人心中一凛,答道:“臣明白。”
少武卿点点头,淡淡道:“如此,你便退下吧。”
那人应声出去,回去便与其他阅考官斟酌其他人选……
发榜之日,柳涣出去与林术一同去看榜,看到自己进士及第,也是欢喜,又想起那日百花宴上,为答皇帝,无奈对了个探花,没想到一语成真。只是林术却是仅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以后怕是要外放做一任父母官,他最是仔细,倒可任推官一职。
林术心里也甚是满意,他也是不求而求之人,想的太多,反而不好。看到榜后,二人相视一笑,一同回了宅子。
不过多时,炎少秉也来了,这一次,他手里紧紧提着一壶酒。看那神情,却是极为宝贝。
柳涣看到如此,也是笑了:“炎兄这是做甚,鬼鬼祟祟,白白丢了读书人的面皮。”
炎少秉斜睨一眼,没好气道:“你说的轻巧……”随即眼珠一转:“柳兄是不是忘了点东西?”
柳涣一怔,然后哑然失笑:“炎兄还惦记那壶酒呢?”无奈苦笑摇头。只是眼中温情任谁都能看出来。
炎少秉也是一笑,如壶中清酒一般……
第十五章 山贼
此刻柳伐躲过多次追捕,终于由川入蜀。这路途却是愈发难走了,自古蜀中七山二水一分田,蜀道又难行,只是为了身家性命,柳伐不得不远走他乡,他尚是喜欢平淡之人,所求不过一人,一分田,一宅院。奈何奈何!
出了蜀,下了楚江,便离尘关近了。此刻荆州城内,却有八百里加急密函传至馆驿,不只是荆州,肃州,幽州,江东皆有快马传发密函。此却是少武恒勇传下来的密令。密令上有柳伐画像,密令也仅有一个字,“死!”
天杀馆,天杀卫中最为神秘的所在,传说他们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邪物,他们只在黑夜里勾人魂魄,取人性命,只是谁也没见过......
只是这次少武恒勇下了死令,天杀馆似乎也应该动一动了。
这一日,柳伐行至一山前,心中又是一紧,原因无它,这山林也忒安静了些,安静的有些压抑。柳伐眼睛一眯,官道已在手中握紧,正打算回头退出这片山林。突然身前身后跑出几个人来,柳伐看了一下,心里放宽了心,原来并不是少武恒安手底的人,也不是官府的人,只是几个山贼。
这≦,十来个山贼原是附近山上的,为躲徭役,再加上被官府逼得也是难以安家,倒不如占山为王。这日在这里也是等了许久,却没什么收获,却等到柳伐......
柳伐看着这些山贼,却只是冷眼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为首的山贼,也不答话。只是抬抬手,旁边的山贼将刀抽出来,走上前去:“小子,留下马匹银两,快快滚。不然,我这刀今儿个定要常常血腥。”嘴一咧,笑的却是有些得意,他只想着,十几个人,定是吃定了柳伐。
柳伐刀不出鞘,对着这山贼便是一刀鞘,砸到这山贼胸口,只砸的这山贼是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那山贼头儿眼看如此,抽出刀来,大喝道:“兄弟们一起上,拿了他。”说着便冲了上去。
柳伐自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轻踩马背,扬身跃起,有飞腾而下,只见他右手持刀,左手却擒向那山贼头子,他居高临下,一手抓来,宛如天神,轻轻避开那山贼的刀,手势未变,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已将他咽喉锁紧,冷冷的望着周围山贼,山贼们看到柳伐冷冷的眼神,心中一惧。这时,其中一山贼大喝道;“放开我们大哥,你走过便是了,不要伤了他性命。”
那山贼头子眼珠一变,柳伐却捏的更紧了,柳伐一笑:“做什么山贼,本本分分的做一个老实农汉不是很好。”
那山贼头子眉头一扬:“你说的倒是轻巧,哼,我等若非被官府所逼,谁会占山为王,做这不要命的买卖。”顿了顿,又道:“要杀要剐,来就是了,废什么话。”
柳伐又是一笑,却是松开手,那些山贼眼见如此,便要冲上来,那山贼头子一声怒喝:“你等要做什么?”
一山贼呐呐道:“这小子敢如此对大哥,我等自是为大哥出气。”
柳伐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山贼头子,这山贼头子也不再理会这没眼力见的小子,走到柳伐跟前,看着他的眼睛:“在下白肃风,敢问尊姓大名,今日不杀之恩,容白某日后相报。”
柳伐笑了笑:“我叫柳伐,不过这地方我是不会来了。好自为之,切莫丧了阴德,勿要做那伤人性命之事。”
随即牵马便要前行,白肃风看着柳伐的背影,暗自一叹,与手下诸山贼便要回去。
一山贼摸摸脑袋道:“老大,今儿个还没开张呢?”
白肃风当即给这山贼一个大耳刮子,怒骂道:“跟老子回去,丢人败兴。”
柳伐不杀他们,一方面看得出他们并非穷凶极恶之徒,眼中眼不闪凶光,另一方面,却是不肯轻易沾了杀孽。
出了这山,一路走来却是人也疲惫了,便想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巧的是,路边正好有一茶摊。他便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茶水。这天气越发的炎热了,愈往南,天气便越是让人受不了,他本是北方汉子。这南方天气虽热,却总是有种潮闷的味道。
这茶摊上人也不多,也就是四五人。只是柳伐一不小心,差点遭了杀身之祸。
对面的桌前,有一汉子,看起来颇是忠厚老实,倒像个庄稼人,实则不然,他是少武恒安手底的人,奉命查探柳伐至此,倒真是天意如此,这柳伐却坐在他的身旁,他思量片刻,明白,仅凭自己是拿不下的,若是失手,他或许还会丢了性命。思前想后,喝了一口茶。这一口茶吃的倒是有些想法。
他站起来正是添水,小二也走了过来,却正是端着柳伐的茶水。他身子微微一斜,倒是做足功夫,把这小二轻轻一碰,差点茶翻人倒,他有赶忙一把扶住,趁着小二不注意,已将一包粉末倒在茶水之中。这小二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看来看这汉子,估计也是无意,茶水也是没倒,嘴里嘟囔几声,便给柳伐送上茶去。柳伐也是寻思下一步的路途,也没瞧到这一幕......
小二走过来:“客官,您的茶……”
柳伐这才醒转过来,点点头。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喝了一口,嗓子里的火方被压了压。殊不知那下药的汉子正仔细的盯着他,柳伐一转头,便看见那汉子对着他憨厚一笑,露出两排黄黄的牙,柳伐也是一笑,突然便觉得有些不对,脑子一混,已然晕了过去……
茶摊上其他的行客,眼见如此,便使劲的跑,一边跑,一边吐……
小二当时就急了,这怎么回事?他也是附近的穷苦人家,全靠这路边摆个茶摊维持生活。这倒好,柳伐这么一晕,以后的买卖可怎么做啊……
他看到茶摊上除了昏倒在地的柳伐,便还有那个憨厚老实的乡下汉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心中愤愤,就冲了上去......
第十六章 中招
“你这混蛋,叫我生意以后还怎么……”这小二恶向胆边生,冲上去抓住这汉子的衣领,便要厮打,那汉子乃是少武恒安手底的人,自然也不会与他一般计较,何况柳伐才是最重要的……
一把推开小二,见那小二还要冲上来。露出腰间官刀,那小二当即脸色变了,那汉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提起柳伐,将柳伐扔到马上,牵着马径直走了……
那小二先是一疑,将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份量,又咬了一口,满心欢喜,再不想生意的事情了……
那汉子心里也是开心,抓住柳伐,自是大功一件,少不了官升一两级,至于银财更是不必说,只是一路上也极是小心,这要是出了事,肠子都得悔青。
蜀中川府城内,天杀卫隐约已查到柳伐的踪迹,将柳伐踪迹报上去之后,天杀卫为求一击成功,便马上给天杀馆递了帖子。半日之后,天杀馆开了,扔出一张血令来,卫中高层知道,这事情算是妥了,不过三日,这张血令便会在柳伐身上,七日之内,柳伐却是一定会死……
那憨厚汉子带着柳伐一路走来,不巧又走≌,到柳伐刚被劫道的地方,他倒是没有遇到劫道的人,只是这地方也算是那群山贼的一个据点,山底下守山的人看不清柳伐的模样,只是认得那匹马......
不过多时,白肃风带着人追了过来。此时柳伐尚未醒转,那一盏茶下去,早就云里雾里了。那憨厚汉子自认为没有柳伐的本事,见到这群山贼,倒是心里有些害怕,更怕的是让柳伐醒过来,他是没啥好果子的。
见到白肃风,苦着脸道:“各位好汉,我只是一穷苦人,平日里靠种地而生。也是他这副憨厚的脸面骗了不知道多少人,白肃风一听,脸色先是一缓。随即问道:“马背上是何人?”
这憨厚汉子笑道:“这是我一远房亲戚,走到这里有些中暑,我带他回去呢。”
白肃风点点头,刚想让他走。山贼中走出一人,看着这汉子道:“等等,既然他中暑了,不妨来我们这里,喝点水,消一下暑。我等原也是老实汉子,只因为官府所逼,无奈上山为匪......”
这汉子心里一突,陪笑道:“这就不必了吧,我也不敢打扰了诸位好汉......”说着便要离去。
白肃风隐隐觉得不太对,便笑道:“兄弟莫急,先待在这等他醒来再说吧......”也不管这汉子,让手下的兄弟去牵马。这汉子知道不好,急急将刀抽出来,砍向牵马的山贼,白肃风脸色一变,也冲了上去。
一边喊道:“六子,闪开。”这憨厚汉子毕竟是少武恒安手底下的人,纵然打不过柳伐,却也不是白肃风一个山贼可以挡的,他轻挥刀身,手一转,刀背架在肘上,先是一挡,白肃风虎口发麻,手中的刀差点脱开身来,不过他毕竟也是一个山贼头子,若是没一点实力,怎么能服众。
握紧手中的刀,却是给众人打了个眼色,钢牙一咬,神色一厉,反身一刀斩去,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这憨厚汉子也是不惧,迎了上去,自以为这山贼纵然有几分蛮力,岂是自己对手,这一大意,白肃风一刀将他的刀砍得是火星四溅,他踉跄之下,背后又被人砍了上来,他又反身去挡,那人身子一矮,却是攻他下盘,憨厚汉子一惊,刚刚跃起,然后......
白肃风和几个山贼肠子都笑破了,牵着马回了他们的贼窝,顺便把这晕倒的汉子绑了,也一并拉了回去。
直到夜里,柳伐才醒转过来。却是觉得头痛难忍,忆起自己被迷倒,心中一紧,摸了摸刀,刀还在。便准备逃出去,只是药性未过,仍旧有些头疼,只是不敢掌灯,也不知这房中有没有水,能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一想还是算了,惊醒了对方,却是麻烦事,再要逃就难了。
先悄悄把窗户戳出一个窟窿,看了看外面。想了想,这门也是木制,若是打开,多少会发出声音,惊动了对方,却是不好,况且不知道这门是不是锁着。
他定了定神,又把窟窿戳大了一点,天上正月明,光却是多少能引进来一点,正是能看到屋中的桌子,桌上子上倒也有一个土陶罐,柳伐摸着墙缓缓走过去,提起陶罐,心中一喜,却是有些水。他又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对着墙根缓缓倒了下去。试着去开门,突然一怔,这门没锁,他愈发谨慎小心,握紧手中的刀,贴着墙根,慢慢的走出去......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却是没有大门,他四处找他的马,这马却在门口树前闭目养神,他解开缰绳,却是要走,这马本是睡得挺香,这一拉,却是有些不情愿,不过柳伐骑了许久,只是鼻子“腾腾”的出大气,柳伐也是苦笑。出了这小院,院外却有一草棚,草棚里有两个人燃着火把,在那里打瞌睡。
他眼睛中闪过一丝诡异,缓缓走过去,直接让一个深深沉沉的睡个好觉。另一个还在打瞌睡,他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突然觉得有些眼熟,那山贼正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脖子一冷,只见柳伐刀压在他脖子上。先是一喜:“柳大哥你醒了......”
然后就有些迷惑“柳大哥你这是作甚?”
柳伐更加迷惑:“你认识我?”
他咽下一口唾沫,冷汗就下来了:“这个柳大哥能不能先把刀拿开,我是昨天白大哥的手下,白肃风大哥手底下的人啊,刚见过的......”
说到这里,柳伐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松开手中的刀,笑道:“兄弟,对不起了,我还有些迷糊,这是你们山寨?”随即脸色一变:“你们为何把我迷上山来?”
那人满是委屈:“哪有啊,柳大哥,你白天把我们放了之后我们就回去了,那山下原本也是我们一个点,一方面有人在那里盯着买卖,一方面却是为了我们的安全……”
柳伐有些不耐,又紧了紧手中的刀,这山贼眼见如此,身子一抖,讨好一笑:“过了不久,我们就看到你昏倒在马上,一人牵着马走了过来。他说你是他的亲戚,中暑了,我们便说来这里休息一下,也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那人当时就脸色变了,与我们动起手来。便是我们大哥也拿他不下,然后我们并肩子上,唉,也是惭愧,我等竟也拿他无法,竟占不到什么便宜……“说到这里,突然脸色有点复杂。一半惭愧,一半敬佩:”柳大哥你这马也是神了,我看都快成妖了,一尥蹶子,趁他不注意,啃了他一口……”
第十七章 山居
柳伐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这马又在闭目养神了……嘴角一抽抽,什么也没说。这山贼说的他也不敢全信,这一路上吃的亏也是不少,却是自己缺少经验之故。
柳伐想了想,还是放了他,让他继续守着。问他问清楚那憨厚汉子所在的地方,径直朝着关那汉子的房间走了过来……
这汉子也是可怜,大战数十名山贼,而不落下风,却被一匹马啃了一口,晕了过去。此时他却也是抱着同柳伐一样的想法,寻着法子准备逃了呢,他是醒的早,只是身上被绑的手脚发麻,又是打的死结,好久他才脱开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憨厚汉子刚刚在墙角给门边上洒水,柳伐一脚就踢开了门,他又蹲着,这下倒好,又摔得七荤八素。被门砸的额头都红了起来,他心中的悲愤,已不足为外人道也。
柳伐刚进来就看到这汉子躺在地上,跟前放着一罐子水,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自好笑,扬起嘴角,那山贼的话倒是信了一半,然后靠在门前,看着这憨厚汉子。
天色虽是暗淡,只是仅凭月光,憨厚汉子便能¤,瞧见柳伐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打了个突突。随机干笑一声,很是自觉地将绳子套在自己身上,看这架势是要把自己绑起来。
柳伐赞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兄台果真是人中龙凤啊!”
此刻,白肃风听到踢门的声音,也是一惊,便带着手下兄弟赶了过来,见到柳伐醒转,先是一喜:“柳兄醒来了。”又看了看那汉子,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咧嘴一笑:“兄弟们,别绑他了,吊起来就好,不然他还得逃。”众人哈哈大笑。那汉子脸色愈发的苦了。
柳伐摆摆手:“慢来,慢来我且问他几个事情?”
白肃风眼见如此,也不多言,便要带着兄弟们出房间,柳伐也不说什么,看着他们走出房间,没有人偷听,心中也是一笑。
笑眯眯的走到憨厚汉子跟前,那汉子身子一抖:“你要做什么?”
柳伐此刻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你是少武恒安手下的人吧,他倒是不肯放弃,不取我性命不肯罢休是吗?”
那憨厚汉子正要说话,柳伐已抽出刀来,柳伐心里早是怒极,只是火没地方发去,他平日里,也是性子极好,也没见他与谁红过脸,自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心里也是闷了许久,只是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又喜怒不行于色。当真是苦了他了,先是会试落第,他心里虽早有准备,可是心里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不快,不然也不会给柳涣说那么多,接着就是柳震身死,那是养了他十年的父亲,悲苦可想而知……
这一刀没有砍在那汉子身上,只是砍在了房中的椅子上,倒是劈了个粉碎。此刻柳伐深呼一口气,指着这汉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那汉子轻咳一声:“首先,某将你带回去,也不会杀你,这是圣意;其次,太子派了天杀卫,却是要定了你的人头……”
柳伐冷笑道:“这么说,少武恒安却是比那太子仁德多了,是吗?”
憨厚汉子正色道:“你这么说,却也不错,落在我们手里,你倒未可知,若是落在天杀卫手里,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柳伐突然有些倦了,他想炎凝了,这种逃亡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他还要逃多久,便是到了南狱又能如何,唉……
看了看这汉子,不知道怎么办,算了,姑且先让他们吊起来罢。
他刚出屋子,白肃风迎了上来:“这是你的仇家吧,还带着官刀……”
柳伐摆摆手,又开口道:“今日多谢相救,若非你等,某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白肃风也笑了:“原是你放了我等一马,我还说容后再报的话,谁知今日遇到这档子事,却也是缘分。”
柳伐也笑了笑,自嘲道:“我原想着,不会再回来,没想到半路上竟被人下了迷药,当真是,唉……”
与白肃风说了两句,又回到他初醒的房间,休息下去,却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也是日间睡足了,此时倒是清醒之极,又想起远方的那个人。
爱或不爱,其实就在那一瞬之间,最多的时间却是都拿来去思念。想起那夜炎凝一袭青衣,月光下格外的美。柳伐想着,嘴角说不出的暖意,他拿出炎凝给她的那一方手帕,端详半晌。随即吟道:
淅虚飘渺,青遗凡尘。熙攘海市,妙步其中;
逸柳如尘,浮世靡华。轻乎薄土,何为其芳;
默然川野,苦行长年。累于贫念,累思华颜;
匆匆昔年,茫茫浮现。断短海街,是乎无缘;
惜惜惜惜,苦苦苦苦。无无无无,梦梦梦梦;
惜于芳馨,苦其了尘。无所寄望,梦乱子夜;
归其尘嚣,伤神了情。化乎灰烟,竟净尽静;
出水之莲,亭亭而立。细雨黏风,浅笑出憧;
醉于仙姿,沉浮梦幻。情乎扶柳,罢罢罢罢。
......
此刻在那帝京,炎府之中,也有一人未眠,她牵挂着远方的人,她思念着远方的星。柳伐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念想。她还记得,那一日。柳伐言语中的疏远与客气。那种不似做作,胜过做作的客气让她伤心,让她断肠。
尚记得那日,集市上他飘逸跃起,以一种儒雅而又豪放的姿态将她救下,想起那夜,月光下修长的身影。
那一日,天微晴。那一夜,花未眠。
此刻又想起心中的如意郎君,只有甜蜜,没有担心。此刻,世界都是浪漫的......
她站在月下,他躺在榻上......
他为心中人儿做赋,怎知月下伊人翩翩起舞。
她金莲碎步,她月下起舞,她长袖翩翩,舞姿多显娇媚,她袖带飘摇,舞的绝代芳华,满园春色为她倾醉。
夜深了,风起了,舞停了,月下她深深的叹息,同天上的流星一般,说不出的落寞......
第十八章 天杀
夜尽天明,柳伐又要踏上一条不知尽头的路,下一步该怎么去走,他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他知道,他必须走。十年前他便在流浪,十年后,他又在流浪……
他没有杀那憨厚汉子,也没有让这群山贼亏待于他。他要走,这憨厚汉子必须在这里待上几日。至少要他走出千里之外,这汉子一被抓住,自会有人寻找,他若走的一迟,他自己保不定性命不保,这群山贼也会沾上杀身之祸。他们虽是山贼,却也罪不至死,若是因为自己,却也不好。
他拎了拎缰绳,突然发现马鞍上多出一张红色的牌子,上面味道浓郁,并不是漆,而是一种血的气息。上面刻着一个字,“杀”
柳伐有些疑惑,这种浓烈的气息极其危险,一丈之内也绝对能感受到这种血腥。他想了想,调转马头,又去找着憨厚汉子了……
此刻这汉子被吊在房梁上,却是十分凄惨。柳伐走进去也是一乐。先是一笑,随即拿起牌子问道:“这是你的东西吗?”
这憨厚汉子原是很淡然,虽然他被吊着,看样子甚是滑稽。只是当他见到这牌子,眼睛都是一缩,然后】▼,恐惧之色浮于表面,然后他对着柳伐极其严肃又以命令的口吻道:“我不管这东西何时到你手中的,也不管你怕不怕,我要说的是,离我,离这群山贼越远越好。尽快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自绝吧……”
柳伐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这憨厚汉子摇摇头:“这东西到你手中,就算是阎王给你下了帖子,定是要请你吃茶,从无例外……”又顿了顿:“这东西但凡到了你手中,便逃脱不了,你拿了它,你周遭的人也会尽遭屠戮……”
柳伐虽然不惧,却是怕连累了他人。又问道:“你说了半天,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玄乎?”
那憨厚汉子满脸神秘,说不出的讨厌。柳伐似笑非笑道:“照你这么说来,我还今日待在这里了,哪里也不去了……”柳伐看到这憨厚汉子突然同那算命先生一般,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索性坐在这里听他好生说道。
那汉子脸上再也没有那种高深莫测,高人一等的表情了,脸色先是绿油油的,又是惨黄惨黄的,最后又是发青发紫。
柳伐又是一乐,这汉子玩变脸呢……
这汉子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你吧!”说着便闭上眼睛在不言语。有些心如死灰,却是十分绝望。
柳伐见是如此,也不多说,他明白他说的不假,他也不想给这群山贼带来杀生之祸,便要出去。
那汉子见柳伐出去,便道:“天杀馆一开,这血令一出,七日之内,你必魂归幽冥,你还是早早安排后事吧……”
柳伐听到这汉子聒噪,心里不悦,又要走进来,这汉子脸色一变:“当我没说,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柳伐这才接着出去了,牵着马便要前行,此时白肃风走过来,抱拳道:“兄台这便要要走吗?”
柳伐笑笑,不愿多事,点点头,抱拳上马前行。
白肃风自不是傻瓜,否则这群山贼也活不到今天,他做事也是小心谨慎。自那日抓了那憨厚汉子,白肃风便知,柳伐得罪的不是什么普通官员,而是极为强势之辈。他也让手底下的人多有打探,刚才也让人悄悄听到了一些东西。
那日柳伐是放了他一马,不过他也帮了柳伐一次,也算两清了,他也不想让手下的兄弟陪着柳伐送死,心中虽有几分愧疚,不过当即便释然了,他要也手下兄弟做考虑的。因此走的时候,却是什么也不提。
柳伐牵着马出了山,心里一直思量今日之事,若是真被这什么天杀馆的人害了性命,却也是不值当。只是他尚无对策,只是暗中苦恼。
他现在只有一匹马,一把刀。依着那憨厚汉子所说,这几日他也只能待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是柳伐也不会坐以待毙,他要活下去。他暗自咬牙,却是极为坚定。
他寻了一处僻静所在,又再三小心查探,确定没有人,便在周围设起了陷阱,他原是猎户家庭出身,狩猎山林自然极为熟悉,他又为自己安排好退路。
一日的功夫,他在这山里搭了一处草棚。在这里安静等待着天杀馆的人……
等待是最痛苦的事,天杀馆发血令的缘由也是如此,要让接令的人痛苦不堪,知道自己躲不开,只能慢慢等死,的确折磨人,至少柳伐等的十分疲惫。
他本想着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来面对这天杀馆的杀手,只是他白天等,晚上更是小心,如此谁也睡不好,精神上倒是十分疲倦。
若真是应对起来,更是吃亏,只是没有办法,柳伐心中烦闷不安,如困在牢笼中的野兽一般,焦灼不安。
夜黑,风高,那种令牌上的血腥味远远的传过来,柳伐知道,他要等的人已经到来……
风声依稀,枝桠微抖。若不是远处的血腥,这微风拂过,真让人觉得舒服。只是此刻柳伐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它是一个高手,为什么要说它。因为没人知道它是男是女,更重要的是它眼中的猩红,却不似一个人。它迷失了本性,却忘不了它的命令。
柳伐十分严肃,他知道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他埋的陷阱估计是没什么用了,那条退路也不知能不能用得到,他身子有些发冷,他将身上绑的很紧,因为风速会影响到他的发挥,他自小在山林中长大,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天色愈发暗淡了,今夜月缺,天色也是乌云沉沉,他这几日也没有好好休息,此刻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空气中传来奇异的味道,这味道觉不对劲,柳伐愈发的小心,只见此时月色一暗,乌云已紧紧罩住了月亮,这空气压抑的让柳伐透不过气来,这种怪异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只是这血腥却仿佛消失了一般。
第十九章 死令
不知如何,柳伐竟有些倦了,他想睡觉,他想回去,他想上原了,他想柳震,还有小涣,还有炎凝。
不对,柳伐一惊,柳伐转瞬醒过来,这血腥已离他近在咫尺,柳伐猛地抬手一挡,这血腥突然不见了,然后他就觉得手臂有些发麻,只见手臂上已有了一个小小的血痕,只是这血却如止不住一般,在这静逸的夜中,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这声音清脆的紧。
柳伐刚与它交手,便吃了大亏,此刻这血腥有没有了。柳伐心里愈是焦灼,他知道,若不想办法改变现状。他不会被它杀死,他也会活活发疯。况且他也没见到,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柳伐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若是他不能静下神来,势必会继续吃亏。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了,他也明白,这空气中的味道怕是不对,一定是它放出来的。此刻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胳膊还是血流不止,他紧了紧手中的刀。
他不想坐以待毙,他想着冲出去再想办法,他倒也没有急昏头,他俯下身子,开始急速向陷阱所在的地方跑过去。一边极为小心的嗅着味道听着风声。果然这血腥又传『□,了过来,他嘴角一咧,这血腥似乎又小了不少。突然眼前一暗,柳伐刀已脱手,一个明亮如针的东西刺了过来。柳伐手臂一麻,这针却正中他肘上麻经,他胳膊颤抖不已,他知道不好,立即向两边避去。
也是他反应快,他刚闪过,地上多了三根银针,若他没有避开,这针必是中了他的眉心与双眼。他冷汗连连,将肘上银针取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团黑影。
这家伙极度危险,柳伐手里没有了刀,此刻更是有些慌乱,他虽然知道此刻最是慌不得,只是却也由不得自己,这黑影动作极快,柳伐眼睛一闪,这血腥又离他近了不少,突然它伸出两条胳膊,天啊,这是怎么样的两条胳膊,如同那枯藤树根一般,疯狂缠绕过来。眼看就要抓到柳伐的咽喉,柳伐拼命挣扎,拿出平时最大的勇气,他觉得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简直太令人作呕了,厌恶的令他发抖。
他大喝一声,双脚向着它踢去,用足了十分力气,他朝着它的双臂下面踢去,自不知黑袍下面是什么东西,这一踢,什么也没有踢到,他知道不好,这股血腥已近在咫尺,只是柳伐这一踢,倒是让它也陷空了。
柳伐狠狠的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只是这一瞬,它又过来了,这种浓烈的气息让他说不出的厌恶,柳伐看着两丈之外的刀,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刀拿回来。
它收回双臂,如御风一般的过来,不待柳伐反应,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它似乎要折磨柳伐,若是它愿意,柳伐应当早就死了,它却不这样做,它要虐杀他。
柳伐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平静着心神。他准备的陷阱已经离他很近了,他终于又躲闪着朝他设的陷阱跑去,只是脚下一滑却是又摔倒了。
这一摔不要紧,只是它刚刚扑向柳伐,势如惊雷,柳伐是摔倒了,倒是没有让它抓到,只是这一扑却让它奔向了陷阱。
它扑势过猛,已经停不下来。只听见砰的一声。它冲到陷阱中了,又是一声清脆的铁器声响起。却是那个陷阱运转了。
没有想象中的哀鸣,没有想象中的怒喝,只见到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那血腥愈加散开来,味道愈是重了。
柳伐趁着这个机会,急奔过去,将刀拿在手中,他自是知道机会难得,抽出刀来,怒喝着砍了上去。
刀是官刀,人是柳伐,月光下这一斩格外凌厉,只是它刚才虽然被陷阱困住,却也是果断,一刀斩了手腕,却是脱开身来,只是疼痛之下,反应却是慢了,仅仅是一挡,却是显得有些乏力。
柳伐却是得势不让,此刻却也不是客气的时候,使开了招数,与它斗起来。
它虽是一断手腕,可毕竟是天杀馆中出来的,自是不凡,几招便扳回劣势,又占了上风,一刀下去,柳伐虽是躲开了来,可是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也是见了血,柳伐闪过去后又是反手一刀,它却也是不急,它按了下刀柄,这刀飞了出去,柳伐急急闪开,脸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柳伐单膝跪地,摸了摸脸上的血迹,脸色愈发冷冽,他握紧手中的刀,又冲了上去,却是双手持刀,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它也是不惧,只是躲闪,只是柳伐却是憋足了劲,左手松开刀柄,使劲砸向刀身,这一下,柳伐左手血流不止,只是刀也碎了。这碎片大都弹向了它,它也没料到柳伐这一手,自是没有躲过,碎片尽射如黑袍之中,它反身一脚,狠狠踢向柳伐,然后身子一抖跌落地上。
柳伐更是惨,一脚踢到他胸口,将他狠狠砸到一棵树上,他只觉胸闷气短,最终突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只觉老眼昏花,只是现在依旧危险。他挣扎着起来,手握官刀碎片,摇摇晃晃的走向它,便要了结它的性命。
它虽身中数刀,只是它跟脚诡异,虽是受了重伤,却是比柳伐还有气力。它久久拿不下柳伐,却也不急。乌云终于散开了,天色一亮。微风吹过,它又不见了,此时那种怪异的味道,已然浓烈到极致,柳伐似乎听到一些声音,悉悉索索的,在这深夜里格外恐怖……
不看不要紧,看到之后,柳伐脸色瞬间煞白,只觉这一瞬间头上发丝都疯狂生长起来。这鬼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浑身血流不止,空气中血腥与那种奇异的香味合在一起,令人生呕,眼前密密麻麻,各种毒虫,蝎子蜘蛛似乎都与平日里见过的不同,似乎像是南狱之物,为何在这里出现,此刻他来不及想这些,只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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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偷生
这一退,伤口中血流的更快,它手中的武器也太诡异了一些,砍在身上血就止不住了,这些地下的畜生闻到血腥,爬行的速度更快了,它们似乎就是为了这血液来的,夜色下只有沙沙的声音,柳伐眼见如此,心里只能暗暗着急,这么下去,自己不是流血过多,便会被这群毒物吞的连渣都不会剩下。
上原是很难见到这些毒虫的,更不用说这么多的毒虫了,柳伐现在本就受了极重的伤,伤口有一直在流血,当真是危险到了极点。柳伐此刻再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心里愈发慌乱起来。
此刻他身上别无他物,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缓缓后退,只是这山林又大,何况那天杀馆的人又不知在哪里潜伏着,他是重伤身子,自是不比这些毒虫,他突然有些想法,此刻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摸了摸身上的火折子,幸好还在,他稍微轻松了一下,看着这些毒虫越来越近,头上冷汗连连,撕了身上的衣服,吹着了火折子,强自使自己冷静下来,去点这些布条,只是他有些失算,这布条沾了血迹,怎是那么容易点着......
眼见这些毒物都快爬到自己脚面上,终于点8,着了布条,这布条燃的不是非常旺,只能算是火光,这些毒物看到这火光,先是一退,只是经不住这血腥的诱惑,眼看又要冲过来,柳伐心中一黯,罢了,今日要命丧此处了。
只是此刻,这布条引燃了附近的草木,不见多少火光,却是浓烟滚滚,熏得柳伐胸口气闷,感觉肺都快炸了,泪珠也是滚滚落下,难受的直咳血,只是这么一来,着浓浓烟尘倒是掩住了柳伐身上的血腥。
毒虫刚才被血腥吸引,一起疯狂的扑来,现在被这烟尘一扰,愈发疯狂了,只是不冲向柳伐,而是相互撕咬起来,各种各样的血液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恶心,那牙齿撕咬的声音让人听来,却是十分的毛骨悚然。
柳伐凭着月色,看到这些毒虫,说不出的嫌恶。心里微微舒了口气,只是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现在是支撑不住了,这火先是浓烟滚滚,然后却是燃的大了起来,好在风向是逆着柳伐,不然柳伐必定会先被烧死。
柳伐强撑着,却是等待天杀馆的人,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只是受伤颇重,却是实在受不了了,他此刻已快控制不住自己,然而他是有大毅力的人,此刻他为了解决后患,却是假装昏死过去,只是上下眼皮打架,眼看就要真的休克了。
它果然又出现了,它看着柳伐一动不动,先是疑惑,慢慢发现,柳伐似乎气息全无,摸着手中的锋刃走了过来,它要带着柳伐的人头回去。
此刻天色暗淡,虽是有火光,却也照不过来,若是白天,它定能瞧见柳伐眼皮微微的抖动,眼看柳伐就要撑不住了,这机会却是来了,它本是极为小心,看到柳伐气息已无,稍微安心了。
只是这时,柳伐暴起,却是倾尽了自己最后一分气力,手中的碎刀片稳稳的砍向它的脖颈,还好,砍中了。
它摸着脖子上的刀片,踉跄的后退几步,似乎有些不甘,又伸出手抓向虚空,终是倒了下去。
柳伐见它倒了下去,此刻再也坚持不下去,也倒在地上。
此刻柳伐倒在地上,远处看来,这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那群山贼住的最是近……
白肃风看着远处火光隐隐,心里也是思量,毕竟是自家门口,还是派人过去看看。叫了三个兄弟径直朝柳伐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此刻在这燃起大火的林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影,她蒙着面纱,缓步走到柳伐身边,微微叹了口气。摸索了半天,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洒向了它,片刻,它就化成一对脓水,渗在地上,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她又看了看柳伐,摸了摸柳伐的脸,片刻柳伐脸上已不再滴血,只是这一道伤痕,着实让柳伐从一个美男子变得有些破相。她愣了许久,听到近处已有了声音,怕是有人过来了,摸出了柳伐身上的血令。又缓步消失在山中……
那三个山贼原本夜里睡得正香甜,却被打发起来,心里多有不悦,只是毕竟是白肃风的意思,白肃风平日里对这群山贼也算是非常不错了,因此他们也都服白肃风,走过来便发现地上腥臭的味道,地上全部是毒虫的尸体,心里都是颇多厌恶,心里暗中发苦,怎得了这么一个苦差事,三人胃里难受,看这些东西,吐的是一塌糊涂,也是眼睛发绿,双腿都有些发酸。
此刻柳伐早已失血过多,若不救治,晚上一刻,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三个山贼周围看了一圈,没什么人,已然也没有瞧见柳伐。三人废了半天力气,终是将火扑灭,便准备回转。
只听见一声嘶鸣,本来夜中安静,这一声却把三人吓了一跳,举着火把,寻了半天,终是找到了声音的源地,只见柳伐的马在柳伐身边急得打转,嘶鸣不停。
这三个山贼赶过来便看到柳伐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都是一震,赶忙走上去,摸了摸,只觉柳伐还有口气,身子尚热,也不耽误功夫,便轮流背着柳伐朝着山寨飞奔开来,只因柳伐身受重伤,若是放在马背上,则山路颠簸,不一定能撑到柳伐回山寨,背在背上,虽也是颠簸,却是比马要稳健许多,虽是累一点,毕竟是山里汉子,却也不在乎这点路程。
柳伐今早便知自己生死难料,怕是凶多吉少,一早便将马放了,解开缰绳,取掉马鞍,马放南山。只是想,毕竟是炎凝送与他的,这马一路上也让他躲开了许多灾祸,虽是不舍,还是让它自生自灭,总比跟着自己送死的好。谁知这马竟然在这大半夜的找了回来,也是天意,若非这匹马,柳伐必定死在这里。
这马也是通灵了,又跟着这几个山贼回了山寨……
看着这几个山贼背着柳伐远去,她又显出身影,秀眉轻皱。又是叹了口气,摸了摸手中的血令,神色有些复杂……
(八千字了!!!)
第二十一章 安宁
白肃风见到柳伐浑身是血的被手下的兄弟背回来,也是一惊,此时也顾及不了什么天杀馆了,山上也有善于药石的兄弟,他们是山匪,少不得与人动手,若是受了伤,自是不敢去山下医馆去。
柳伐被抬到寨中郎中跟前,这郎中也是一惊,此时柳伐身上多数伤口还有些渗血,若不是柳伐强自坚持,此刻怕是已饮下半碗孟婆汤了。
山寨之中多直爽汉子,只见这郎中沉思皱眉,一个当时就发问道:“假正经,柳大哥的伤怎么样,你倒是治呀。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这郎中原叫贾仲景,祖上三代都是江湖郎中,他倒也有些本事,只是脾气又差,况且世人多看这游医不起,他最后也就上了山,与这群山贼混在一起,此刻听到这山贼发问,嘴角一咧:“九臭儿,有本事你来治,不行。就闭上你的鸟嘴,聒噪。”
白肃风脸色一沉:“仲景,到底怎么样?”
贾仲景摇摇头:“此时不好说,我先给他上药吧,须有人下山去抓些药来,他原本就受过伤,身子隐有暗疾,此时倒是发作了,若非他有大毅力,此刻已是一具死尸....-,..”
说着也不管白肃风,把门关上,讲着群山贼挡在外面,关门前又说了一句:“不要进来,一会我会开药方,你们去抓药......”
白肃风等人也是习惯了他的脾性,也不见怪。仅是坐在外面苦等。
柳伐本与他们没有多大交集,只是柳伐功夫又高,做人又极为爽快,再者柳伐一人出走,不愿连累这群山贼,虽是本分,白肃风这些山中汉子也是有些愧意。
贾仲景用剪刀剪开柳伐身上的衣服,眉头皱的愈发的紧,这是什么武器弄出来的伤口,这伤口倒是难以处理。贾仲景倒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一个人先料理了伤口,又赶忙吩咐人去拿几只山参来,这山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别的这些山贼却也不认识,只是这吊命的宝贝,怎会不认识。
这参汤吊命尚可,只是体内的伤还需要静养,贾仲景又开了方子,交到山下守山的兄弟手里,那山贼也不迟疑,拿了方子,急急朝着镇上去了......
柳伐持续昏迷许久,梦里想了很多很多,他梦到与柳震狩猎山林,何等欢愉,又梦到与柳涣吟诗作对,挥斥方遒,还有与炎凝花前月下,很多很多......
他不能就这么死,他答应过她的,他会回来,他日我君临天下,你便是我最美的新娘,我怎么能死呢?与她携手天涯,看遍江山如画!
他不只是为自己活着,迷迷糊糊中他睁开双眼,天晴,风轻。窗外温暖的日光散下来,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说不出的温暖,他还活着......
贾仲景看着柳伐醒转,依旧是那副臭脸:“命很硬,还活着,不过不要急,阎王收不收你还不一定呢。”说着走出房间,
一会又端来一碗参汤过来,也不说张嘴的话,坐在柳伐身前,舀起一勺汤便往柳伐嘴里灌去。只是虽然他动作生硬,却是极为小心,撬开柳伐的嘴,却是一点一点的往下灌,饶是如此,柳伐几日未进食,也是一呛。这一呛却是带着伤口有些痛起来.
贾仲景放下汤勺,等着他,看着他缓过神来,又灌下去,柳伐也是无法,只能看着他给自己硬灌,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他本是有些渴了,也难怪,昏了几日,什么也没有下肚,嘴皮都裂开了,虽然参汤苦,他却还想再喝点,此刻贾仲景却把碗端了出去。
柳伐:“......”
此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女孩儿,有着山里的灵动,虽是穿着朴素,却有着说不出的青春活力。她一笑:“你的伤很重,不能喝太多的,何况那参汤是吊命的,喝多了也是不好的。”笑的宛如清晨的日光,没有那么的刺眼,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柳伐看着这女孩儿,也是一笑。只是他嗓子不爽,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报以笑意。
那女孩儿辫子一甩,咯咯的笑着,又跑了出去,在这春暖花开之际,这笑传染了整个春天。柳伐看着这女孩儿的背影,这一个春季,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直到此刻,这春天似乎真的来了,他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看着这女孩儿他想起了柳涣,柳涣也是一个这样的性子,他过的很快乐。
事实上,柳涣此刻不是很快乐......
琼林宴上,新科进士把酒言欢,对酒当歌,说不出的欢愉,众人都向着头甲三位才子频频进酒。柳涣也是笑脸相迎,只是心里不太舒坦,皇帝只是赐他进士及第,头甲探花,却是没有什么官职,林术却是封做了秦州推官,掌一方刑狱。林术也是开心。将喜讯传到上原,上原出了一探花,又中了一名三甲进士,上原士绅多去林术家拜会,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几日炎少秉在家中老老实实待着,他会试未中,他父亲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气煞老夫......”炎公道气的胡须直抖。
“好了,老爷。秉儿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机......”炎母在一边劝道。
炎少秉跪在堂前,听着父亲的怒喝,头皮发麻的紧。此时炎少秉的正妻也走了进来。什么也不说,陪着炎少秉跪在一起。
炎公道眉头一皱:“嫣儿,你已有了身孕,快快起来,跪着作甚?”
炎少秉也是脸色发苦:“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韩雪嫣看也不看炎少秉,正色对着炎公道:“公公,我与少秉夫妻一体,岂能他一人受罚,我在一旁看着。”
炎母一把扶起韩雪嫣,佯怒道:“你已是有了身孕的人,我可不许我那孙子和你一道受苦,快快起来。”
炎公道也是无奈,看着炎少秉,冷哼一声:“你这不孝子,还不起来。也要我扶你吗?”却又是似是对韩雪嫣说的。
第二十二章 情伤
韩雪嫣也是身出名门,做事也都循规蹈矩,本分得很,只是这炎少秉向来风流潇洒,多与狐朋狗友流连与柳池金畔,再者韩雪嫣性子清冷,炎少秉又是活泼性子,相处下来,却是愈发觉得烦闷。只是这韩雪嫣恪守妇道,又善料理家事,倒是让炎父炎母甚是喜爱,现在肚子里又有了炎家的种,二位老人更是格外开心。
炎少秉与韩雪嫣一起出了正厅,刚出去炎少秉一把拉住了韩雪嫣的手,韩雪嫣柔荑冰冷,倒是把炎少秉吓了一跳:“娘子,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冷?”
韩雪嫣低下头,抽出手来,却是什么都不说。
炎少秉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喜欢这种拘束的感觉,他喜欢自由,他他希望没有禁锢,能让他舒畅的生活,他尚年轻,自是不知道家的重要,这个家给力他太多的压力,他看着韩雪嫣,说不出的悲哀。
韩雪嫣此刻抬起头来,眸子一如她柔荑的冰冷。樱唇微启:“凝儿妹妹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看得出他有心事的,这些日子,陈侍郎为他的儿子到府上来提亲了,看公公似乎有答应的意思......”
¢,炎少秉微微一怔,韩雪嫣见他如此,低声道:“我先回房了......”
看着韩雪嫣绰约的背影,炎少秉眼中藏着深深的悲意与无奈,他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他不喜欢韩雪嫣的性子,更是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打从心底抗拒。他知道对韩雪嫣不公平,她努力的在支撑着这个家,努力试着与炎少秉相处,尽好妻子的责任。只是......
炎少秉苦笑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想起韩雪嫣说的话,心里也是发苦。慢慢走近炎凝的房间。思量再三,正准备敲炎凝的门,侍女突然小跑过来,走到炎少秉跟前,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炎少秉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这侍女看了看房间,低声道:“小姐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夜里翻来覆去,也总是做噩梦,刚才好容易才睡着,她这几日身子已是虚透了。若是一惊,怕是又睡不着了......”
炎少秉看了看天,先是思量,这大白天的睡觉,然后又是皱眉问道:“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侍女摇摇头,炎少秉眼见如此,彳亍片刻,又走了出去。
炎凝这几日心里老是梦到柳伐血肉模糊的样子,每次惊醒,她都冷汗不止,然后便去为柳伐祈祷,祈祷着祈祷着,便开始流泪。没有柳伐,她变得柔弱了许多,还哪有以前的那种高傲与冷漠,若是柳伐看到,定会心疼的不行......
她尚不知父母已经又在商量自己的婚事,这些日子一心挂在柳伐身上,却也少是与父母交谈。
“小姐,小姐?”侍女掌着餐盒站着炎凝房外,有些犹豫,还是敲了敲炎凝的门。
炎凝却也是没睡好,有些疲惫道:“是环儿吧,进来吧。”
这侍女刚进来就看见炎凝躺在榻上,满是疲倦,侍女都看着心疼:“小姐又没休息好吗?”随即放下手中的餐盒,走过来,发现炎凝脸色不好,摸了摸炎凝额头,却是滚烫无比,侍女急的眼睛都红了,马上跑出去,正巧遇到炎少秉朝这里走过来。马上跑到炎少秉跟前,急的都说不出话来。
炎少秉见她这么急,心里也是有些慌乱:“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侍女缓了一缓。随即到:“少爷,小姐病了,头上滚烫滚烫的。”
炎少秉眉头一皱:“速速去请郎中,我去看看......”说着急急向炎凝房里走去。刚到炎凝房间,就发现炎凝正在挣扎着坐起来,炎少秉一惊,急急走过来:“凝儿,你别动,要做什么我来。”
又扶着炎凝睡下,才发现炎凝嘴唇发干,刚才怕是想倒点水喝。连忙为炎凝倒了一杯水,喂她小口喝了下去。炎少秉自小最是疼这个妹妹,眼看炎凝满是病态,心里倒是很心疼。
炎凝勉强一笑:“哥哥来了,你这几日怕是又去喝花酒了,怕是没少遭爹爹责骂吧。”眼看没有精神,还是有些戏谑的看着炎少秉,只是疲惫任是谁都能看的出来。
炎少秉听炎凝这么一说,倒是尴尬一笑:“你这丫头,我都这么紧张了,还来调笑。”说完便有些愠怒。
炎凝微微一笑,却不说话。炎少秉接着问道:“我听说你这几日都休息不好,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做噩梦?”
炎凝脸色微微一红,只是她此刻发着高烧,倒也看不出来,只是却能看见耳根都有些红了。炎少秉原是奇怪,他也是精明,看见炎凝的不自然,也一笑:“我家凝儿是不是相思成病了,却是思念谁家公子?”
炎凝脸更红了,只是她此刻疲倦,只能低声道:“哥,你说什么呢......”说到后面却是声音越来越小。
炎少秉仿佛没有听到炎凝的话,自顾自的道:“我家凝儿向来高傲的紧,向来眼高于顶,今日却为情所困,难得啊!”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炎凝,眼看就要笑出声来,炎凝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却是不肯再答话了,被哥哥打趣了一番,此刻却是多了几分气力。
炎少秉此刻不再调笑,看了看炎凝此刻恢复了一些力气,心里也是一宽,却是又有些心急,这郎中怎么还不来。正在思量着,一郎中携着药箱慢慢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那侍女。
炎少秉连忙走过去,那郎中给炎少秉微施一礼。炎少秉也是微微行礼,笑道:“胡先生来了,快帮我妹妹瞧瞧吧。”
那胡郎中笑着点点头,坐到炎凝身旁,为炎凝把起脉来。不过盏茶功夫,他拿出笔墨写了一个方子,交予侍女,又对炎少秉道:“公子不必担心,小姐这是虚症,怕是这几日休息不好,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让人抓来,一日两次,饭后服下,几日便可见好。”
又吩咐人,从冰室里取出些冰块来,帮炎凝敷了敷,很快,额头也不那么烧了,直至此时,炎少秉心里才微微放下了心,送别郎中,走到炎凝身前,思量再三,却是没有将爹娘在谈论炎凝的事说出来,让炎凝多休息,又盯着炎凝睡下,暗暗叹了口气,终是出了房间。又向着自己书房走去,却是少于韩雪嫣同房,一来,韩雪嫣有了身孕,药小心为上,另一方面,却是心里有些排斥,坐在书房里,炎少秉揉着太阳穴,有些倦了,不多时,便睡倒在案前,此时,韩雪嫣悄悄走了进来,却是拿着炎少秉的大氅,轻轻的披在炎少秉肩上,又缓步走了出去。
炎少秉身子一抖,微微起了鼾声......
(唉,一更了,今天被狠狠愚了一把,桑心了……)
第二十三章 风月
这几日柳涣心情不好,多在宅中与林术饮酒,今日林术也要起秦州上任,柳涣心里更是烦闷,送别了林术,柳涣回到家中,却是觉得有些疲倦,正是此时,炎少秉走了进来,炎少秉也是心中发闷。
柳涣见炎少秉到来,心里也是一喜,微笑着:“炎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炎少秉也是一笑:“探花郎不愿我来?”却故作一副询问的表情。
柳涣哈哈大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炎少秉自是不客气,拉着柳涣手臂,一道走了进去。
柳涣隐隐觉得炎少秉心里不开心,他也不好相问,这几日让人打了许多酒来,却是还有很多,叫人搬了几坛过来,炎少秉看到酒坛,先是一怔,随即二人相视,炎少秉心里也是宽了不少,二人君子之交,如酒一般清冽,又如酒的香醇深厚。
柳涣打开坛子,一股酒香传了出来,炎少秉眼睛一眯,做出个享受的动作,身子也是一抖,他也是极为爱酒之人,毫不客气的拿了一个二两的酒盏,又给自己满上,开始品起来。
柳涣也是见怪不怪,为自己也是斟了一杯,尝着这酒的香醇¤⌒,与辛辣,说不出的畅快,喝了许久,都是喝上头来......
炎少秉红着眼睛,指着柳涣:“你说,柳......柳兄,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偏要......在意什么狗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门当户对。凭什么,你说说,凭......凭什么?”说着却是慷慨激昂,说不出的悲愤,扔下了手中茶盏。
柳涣默然,却是勾起他的伤心事来......
答卷已被封存,皇帝也只封了他一个探花,也不派他官职,柳涣心里已是堵了许久,柳涣也算是有识之士,也颇具才干。他在答卷上针对时政也算是透彻,只是他说不出的难受,柳伐也没有下落,也让他焦躁不安。
这几日少武恒安身子不好,少出青石坊,也不接待外客,却是在追查“图腾”一事。再者,太子少武恒勇也颇为关注,却是要一心杀掉柳伐,少武卿当了多年的皇帝,心机也是深不可测,对少武恒安与少武恒勇的暗争却是毫不在乎,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心里却又又别的思量。
炎少秉与柳涣都是心里郁闷已久,借着酒劲,二人却开始相互倒起苦水来,各种不满全在此刻发泄出来,一个是帝京名士,一个是新科探花。言语之间,却是到这世道十分不满,好在两人也没有叫下人侍候,倒也少了闲言碎语,若是传出去,虽是不致于杀身之祸,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又是少不了一番波折。
炎少秉醉眼朦胧道:“柳贤弟,当真是......当真是好酒量。此时天色还早,不如随我去那柳畔金池,也去潇洒风流一回。”
柳涣此刻也是骂的有些累了,又给自己倒酒,却发现坛子已空,便扔过酒坛。醉笑道:“炎兄,我......我可不去那种地方,要去......要去还是你去吧?”
炎少秉哈哈大笑起来:“柳兄莫不是怕了,或是少见美人,心里害羞?”
柳涣正是酒后,又是血气方盛,自是受不得激,拉着炎少秉的长袍。愤然道:“谁......谁怕了,我乃......乃是......新科探花,去那里总是不好,你既然说了,走,我还非去不可,走,此刻就走。”
炎少秉大喜:“好贤弟,为兄......为兄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咱们去金池。”说着就与柳涣勾肩搭背的出了柳宅。
两人醉醺醺的走了出去,也没带什么仆人,一路上摇摇晃晃,向那金池去了,毕竟还是春季,风还是冷的,走出去不久,被风一吹,二人倒是酒醒了不少。
这时柳涣却有些后悔了,正要说话,只见炎少秉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涣。柳涣有些尴尬,干笑两声,炎少秉歪着嘴道:“贤弟莫不是后悔了,那你回去,我一人去啊......”
柳涣被这一激,也是佯怒道:“炎兄这是哪里话来,却是看不起我柳某?”
炎少秉哈哈一笑:“好,这才是我辈中人,你进士及第,当时春风得意之时,却还闷在家中,却是让多少仰慕你的佳人暗自伤神......”
柳涣无法,只得陪他一起去拿柳畔金池,尽享那金池美景。
柳畔金池,画舫林立,千年才子佳人在此地留下多少传说,当真是羡煞世人。柳畔流淌着千年的情怀,胭脂水粉在这里徜徉。金池美酒,传遍十市九坊。说不尽,道不穷。唯有至此羡艳名。
逐月仙林,是柳畔金池中,也算是极为豪华的了,帝京官员多来此处寻欢作乐,柳涣与炎少秉来到此处,这脂粉的香艳让柳涣有些不适,炎少秉眼见如此,也是一笑。拉着柳涣进了逐月仙林,刚走进去,一老鸨满脸堆笑,笑脸相迎:“炎少又来了,还带了朋友吗?”
炎少秉轻嗯一声,指着柳涣:“王妈妈,这位可是我的贵客,可是新科探花郎,你可要好生招待。”
王妈妈也是一惊:“可是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吾是探花郎的柳才子,真是失礼失礼。”
柳伐微微一笑,炎少秉却是大笑道:“看见了吧,你柳大才子的名气都传到这柳畔金池来了。”
王妈妈也是笑道:“百花宴上,柳公子可是才倾帝京了,当然炎公子也是不差,音律之事,这帝京也少有人及……”
炎少秉摆摆手:“今晚可有什么……”炎少秉笑得有些不对。
王妈妈先是一怔,随即会意:“今日云妃抚琴于逐月仙舟,倒是有不少才子前来,炎少与柳公子可要去瞧瞧?”
柳涣倒是无所谓,他也未曾听说过云妃之名,炎少秉却是眼前一亮,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银票来,也不看看面额,却是拍在王妈妈的手中,王妈妈当时眉开眼笑,做了一个万福:“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炎少秉淡笑点头,柳涣有些疑惑:“炎兄,这云妃何许人也?”
炎少秉大笑道:“贤弟,你少经风月,却是有些孤陋寡闻了。柳畔金池自古有盛事,便是‘倾世金笔’!”
柳涣有一些疑惑,炎少秉神秘一笑:“贤弟与我同去便可知晓,哈哈……”
柳涣无奈,走过来一个龟公,陪笑着领柳涣二人上了仙舟。
第二十四章 仙舟
刚进去,台上一蒙着白纱的女子,抚着古琴,虽然看不见表情,可是能听得出这琴声中的悲意。台下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更有甚者,更是湿了青衫。
炎少秉看着柳涣,只见柳涣眼神玩味,眼中似有嘲意。他便问道:“贤弟觉得如何?”
柳涣淡淡一笑:“可惜了这曲子了,此中悲意。只是她弹出来的味道……”摇摇头。闭上眼睛,便要出去。
炎少秉也是一笑:“贤弟对这音律想不到也是颇有研习,难得啊!”
二人声音不大,却是传到路过的一紫衣侍女耳中,她微微有些奇怪,只是低下头,径直朝着台上的女子去了。
柳涣与炎少秉坐在楼上,喝起酒来,看着这莺莺燕燕,柳涣没有炎少秉那么享受,只是有些头疼。今日喝了许多酒,有些乏了,他看着炎少秉搂着一位姑娘,那姑娘为炎少秉斟着酒,喂着盘中的珍奇异果,倒是十分享受。柳涣身边也坐着一位,不过柳涣初次来这里,显得有些拘束,一旁的姑娘为他斟酒,他却笨拙的摸到那姑娘的手,实在是尴尬的紧。那姑娘看柳涣,心里也是好笑,只是她却不敢笑。【,这里来的客人,都是来头甚大,她若是得罪,绝无好下场。
柳涣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不必如此,先退下吧”倒不是柳涣不近女色,只是不习惯,也不想习惯。
炎少秉见是如此,对那姑娘挥挥手,让她先行退下。
在这仙舟之上,云妃坐在台后,看着镜子,对着自己,说不出的厌恶,她厌恶自己的容颜,这副让无数男子如痴如醉的面容,在她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恶心,她宁愿做一个普通人......
此刻那紫衣侍女走到那先前抚琴的女子身前,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说不出的冷漠。
云妃看着着紫衣侍女走过来,脸色才稍微好点。
那侍女低声说道:“云妃......”
云妃脸色又难看了下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的......”又转过头去:“有什么事吗?”
侍女道:“方才我再外面听到,有一位客人在台前低声说您刚才抚琴,没有弹对味道。便又出了仙舟......”
云妃也是骄傲性子,淡淡点点头:“哦,那又如何?”
侍女见如此,也是哑巴了。就在此时,王妈妈走了进来。满脸堆笑:“云妃今日弹得真是不错,新科探花郎和炎府公子在前面,你去为他们舞上一曲吧。”话虽客气,可是不容拒绝。
云妃淡淡笑道:“我自省得,一会儿就过去。”
那侍女突然又道:“云......小姐,方才似乎就是新科探花郎说你琴无曲意......”
云妃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也不答话,进了后阁,却是换了一身舞装。坐在梳妆镜前,又含了口脂。
心里满是悲意,却是面挂微笑的出了仙舟。
柳涣坐在楼上,却是有些意兴阑珊,今日喝了不少酒,他也是十分的倦了,只是看炎少秉,似乎是越来越有兴致了。心里苦笑。
云妃缓步与十二女子走了过来,此刻楼上楼下皆是眼前一亮。云妃径直走到柳涣跟前,微施一礼,柳涣看着她的眼睛,见她脸挂笑容,只是绝无笑意。又看了看炎少秉,炎少秉多流连于此处,却是明白。
炎少秉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云妃又施一礼,与这十二名女子,开始舞起来,云妃长袖舞动,樱唇微启:“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金莲急舞,音律淡起。柳畔金池,传起悠悠歌声,夜因她未央,又有鲜花撒下,弥漫长裙,又落满楼里,额上梅花映着她的娇艳,便是柳涣,也是痴了。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转了下阕,又是一番味道。
柳涣再也忍不住,和了起来。炎少秉也是一笑,心里暗道,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却是有几分得意。
云妃见他和起,嘴角微扬,什么也不说,自顾自的舞着,舞的醉人,舞的倾城。
和了片刻,柳涣尤觉不足,摸了摸腰间玉箫,这是少武恒安在她中榜那日送与他的,他一直很少吹起......
自小柳震与柳涣多照顾他,却是极少在家,他在上原看着那些玩的孩子,很是羡慕,可是他们都不愿意与柳涣玩,柳涣也是十分孤独,在这村子里,有个落魄的书生,有着所有读书人的臭脾气,他也喜欢吹箫,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便常去听这人吹箫......
柳涣背着云妃,站起来,吹响了这支玉箫,许久未吹了,有些生涩,听得有些刺耳,慢慢的却是说不出的感伤,烈酒已温,烛火已昏。
云妃停下了舞步,看着柳涣,不知道去说些什么。
月朗星稀九州愁,柳畔金池,鸳鸯醉高楼。
舞尽芳华,冷袖悠悠。仙舟荡不尽千古恨,载不动几沙鸥。
已醉去,音律起。花落满地,金池一隅。
少年事,纨绔语。最难回首,雨后冷眸,锁清秋。
柳涣放下手中玉箫,深深的吟出这首词,看着窗外万家灯火,说不出的落寞与厌倦,楼中也是一片沉默……
此刻窗外滴滴答答的,又起了小雨,又有些清冷,雨点困在仙林之外,这里门庭太深,雨是进不来的。
柳涣终是缓过神来,对着云妃淡笑一声:“某失礼了……”又是微施一礼。
此刻掌声响起,却是炎少秉听到这词,心里快然,看着柳涣,就笑道:“贤弟果然高才,好词,当真是好词,哈哈……”
云妃听到柳涣的歉词,也是微微一笑:“公子高才,何来失礼?”眼中闪烁着异样。一分好奇,一分仰慕,一分敬意,还有七分复杂。
柳涣此刻已是意兴阑珊,却是笑而不语,又对着炎少秉道:“炎兄,天色已晚,我们走吧!”
炎少秉虽然尚未尽兴,只是听到柳涣如此,也是无奈,告别云妃,与柳涣一同出去逐月仙林。
云妃送柳涣二人出去,外面却是雨有点大了,柳涣正暗自皱眉,一双如玉般晶莹的柔荑伸了过来,却是握着一把纸伞,纱衣下隐隐看到藕臂与皓腕,柳涣一眼看过去,却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是云妃,此时炎少秉不知在想什么,望着街上雨水,怔在那里。
柳涣微微一笑,也不拒绝。拿过纸伞,却是塞进了炎少秉手中。云妃似是知道他会这么做,又拿出一把纸伞,夜色下,却能看到极为精巧,却是女子用的。柳涣苦笑,抱拳拉着炎少秉告别了云妃。
云妃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雨声,却是痴了……
第二十五章 劫数
炎少秉与柳涣走在街上,柳涣本是用心倾听这夜色下的雨声。炎少秉冷不丁来一句:“你宅中可再有别的干净衣服?”
柳涣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炎少秉随即道:“那便好,先去你宅中吧,我换套衣服……”
柳涣有些奇怪,这衣服也没湿,但还是带着炎少秉去了宅中……
换过衣服,炎少秉也是辞别了柳涣,自己往炎府去了。此刻却是有些后悔,韩雪嫣身子不好,每到雨天,她就身子格外不适。也不知她睡了没有。
虽然二人是奉父母之命成婚,缺乏感情,只是一起生活的久了,还是不能相互忽视对方的,他换了衣服,却是不想让韩雪嫣闻到身上的胭脂香,最起码这一点尊重要做到的。
回府之后,炎少秉微微推开了门,他却发现韩雪嫣已是睡熟,只是眉头皱着,看起来不太舒服。夜里寒冷,炎少秉吩咐人生了火,又自己缓缓把火盆端过来,不打扰到韩雪嫣,慢慢的,屋子里有些热了,此刻韩雪嫣的眉头也松了不少。
炎少秉就这样坐在韩雪嫣身边,看着她熟睡,什么也不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过了好久,他又伸出手来,又顿了一顿,终究是将手指放在韩雪嫣的额头,替她理了理秀发。说不出的温柔……
熄了灯,悄悄看了韩雪嫣一眼,轻轻的关上了门,又向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坐在书案前,炎少秉打开了一本书。一字一句的读到:“至时别作经画,水到渠成,不须预虑……”
读到这里,放下书本,略有所思……
“慢点儿,你伤还没好呢!”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甚是不满,但还是过去微微扶着柳伐。
柳伐躺在榻上许久,他又在榻上躺了许久。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脸上还有微微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虽然贾仲景让他多休息,可是他又不是能闲得住的人,他要是再躺着,他骨头一定会变软的:“丫头,带我多走一会儿吧,我想晒晒太阳......”
贾晴儿差点跳起来,双手叉着腰,瞪着眼道:“你叫谁丫头呢?我有名字,晒太阳,你晒个鬼去。”
柳伐微微一笑,却是什么都没说,贾晴儿见他闭上了嘴,才不情不愿的走过来,搀着柳伐,慢慢的带着他慢慢的走在山寨中,贾仲景远远地看着医术,只是撇过来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贾晴儿看着柳伐:“大个儿,回去吧,看你你都累的气喘吁吁的了......”
柳伐停下了步子,明亮的眸子看着贾晴儿:“带我再走一会儿,我想看看我那马去。”他却想起了那匹陪他走了许久路程的马,它不算骐骥,可是聪明的都快成精了。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贾晴儿嘴里嘟囔一声,又把柳伐搀扶到柳伐的马跟前,那马本是在那里悠悠的吃草,见到柳伐,却是扫了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吃草。当真是畜生,没心没肺。
柳伐看到这马悠悠的在那里吃草,也是无语,这畜生......
此刻贾晴儿也跑了过去,却是看到满山花朵,心里开心,跑过去在这山中,笑的那么欢快,那笑容如同山泉一般清澈,花丛中这笑也是感染了柳伐,柳伐靠在树旁,只觉得这女孩儿是属于山里的,谁也带不走,她的笑容却是传遍整个山中,笑容响彻天地之间。
正是此时,那马却是吃饱了,慢慢的走到柳伐跟前,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柳伐用手抚着马鬃,此时这马儿却是十分的温顺,柳伐见贾晴儿还在花丛戏耍,自己躺在草丛上,听着着春天的声响,鸟鸣,蛐蛐,拂面的清风。他嘴里叼着一枝麦草,倒是十分悠闲。
突然眼前一暗,却是贾晴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花草编做的头环,嘻嘻哈哈的给柳伐带了一个,咯咯的笑着,说不出的调皮可爱。
另一个套在马的头上,马却是十分不适,被着花草的香味有些刺着,一直哼哼哧哧的。
过了一会儿白肃风走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少武恒安手底下的憨厚汉子,白肃风看着柳伐气色还不错,便轻轻拍拍他的肩。柳伐本是闭着眼睛,他也听到有人走过来,只是有些倦意,却是不想起来。
“白兄来了......”柳伐睁开眼睛,又坐了起来,靠在树旁。白肃风也觉得站着挺吃力的,也一屁股坐下。那憨厚汉子也是不计较这些细节,让白肃风挪挪窝,也坐了下来。白肃风嘴角一抽,终是没说什么。
那憨厚汉子一脸的敬佩与羡慕:“柳兄实在是让人佩服,天杀馆也拿你没有办法,这也算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了,那血令还在你身上吗?”
柳伐看着这个貌似憨厚实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却是没有什么好声气,却是不理他:“白兄,这几日可再有什么陌生人探山?”
白肃风摇摇头:“这几日,我也让兄弟们多注意着,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憨厚汉子见柳伐不理他,也不介意。又开口插话进来:“这几日是不会有的,柳兄来山上已经十日了,再过五日想必就会有消息了。”
柳伐看着这汉子,有种抽刀的冲动,这个混蛋就不能说一点好消息,尽说一些坏消息。狠狠瞪了他一眼,对着白肃风,却是有些歉意:“白兄,这次怕是连累到你们了。”
那憨厚汉子还想说什们,眼见白肃风和柳伐都瞪着他,讪笑一声,终是闭上了嘴巴。
白肃风摆摆手,却是不说话。柳伐也沉默了。突然道:“再过两日,我便下山去。”
白肃风眼中甚是复杂,有些歉意道:“柳兄......”白肃风突然站起来,指着眼前的院落:“我这山中还有一群兄弟,还有不少人。我不能那么自私,抱歉!”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落寞。
柳伐倒是一笑,笑容中没有一丝不满:“白兄,我自省得,我这人没什么好,就是命硬,你也不必如此......”
第二十六章 渊刀
那憨厚汉子眼见如此,也是嘿嘿一笑。柳伐看着着憨厚汉子,嘴角一咧,露出洁白的牙来,那汉子身子都是一抖:“我去看看饭熟了没有?”
柳伐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兄台这是去哪里,莫不如过两日与我一道下山去。对,就这么定了。”
那憨厚汉子眼泪都快下来了,强自咽下一口唾沫:“柳兄莫不是说笑吧。”说着干笑了起来。
柳伐先是一笑,随即问道:“你以为我在说笑?”却是十分的玩味。
那憨厚汉子终是受不了了:“我去吃饭......”便要离去。只是柳伐的手却紧紧搭在他的肩上,虽然现在柳伐身子尚虚,可是那汉子却是躲不过去的。
柳伐一把把他拉过来,此刻眼中再也没有了松懈与轻松:“你给我仔细说说这天杀馆的事情。”
那汉子先是沉默,然后道:“我很难想象你能从血令下面逃生,血令一出,就是必死之局。血令之上,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估计,天杀馆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后面的路,我很难想象。”此刻这憨厚汉子脸上却是十分严肃,又有几分复杂。
∞, 柳伐突然来了一句:“你不抓我了吗?”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汉子。
这汉子摇摇头:“你的路已经走到一个很难说的地步,至于抓你回去......”憨厚汉子看着柳伐,说不出的嘲意:“我自认没有你的本事,只是我最起码长着脑子,你想让我去对付天杀馆的人,那就是让我送死,何况.......”憨厚汉子摇摇头,却是不肯再说了。
柳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拍了拍他的肩,又回过头,大声喊道:“丫头,丫头......”
贾晴儿又急急跑过来,狠狠拧了柳伐一把,脸上满是不悦:“说了,我不叫丫头......”
柳伐嘴角一抽,有些疼了,却是笑的开心:“扶我回去吧......”
贾晴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柳伐扶回房去。那憨厚汉子看着柳伐的背影,皱起了眉头,突然,这马过来哼哧两声,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他已知道,当日就是这畜生把自己啃了一口,把自己放倒了,看着这马,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过去,到那里骂骂咧咧半天,才想到这马听不懂,气的直跺脚。有土匪看见,笑的直咧嘴。
柳伐知道少武恒安的人没必要说假话,只是他现在连行走都还很难,何况应对天杀馆的二次追杀。他手里的官刀也是碎了,手里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有些犯怵。
他等不到两日之后了,他晚上悄悄的摸出来,就去牵马。突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句:“你这样下去,没有等到仇人杀你,你也一定会把自己给杀了。”贾仲景淡淡道。
柳伐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原来是贾先生,这么晚了,怎么不睡呢?”柳伐心里有几分疑惑。这贾仲景一直在山寨是个异数的存在,大家虽然都嘴里都喊他假正经,实际上对他十分尊重的。
贾仲景手里拿着几株药草,从中摸出一株,扔给柳伐。柳伐接过:“黄连?什么意思?”
“黄连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之功效。你不必在乎它苦不苦。”贾仲景眼中闪烁着复杂,说完也往嘴里塞了一株。
柳伐也试着含了一株,苦的当时吐了出来:“啊,呸呸呸呸,这、这也太苦了点吧!”
贾仲景翻了个白眼,慢吞吞的道:“废话真多,你能走路,还能握刀吗?”
柳伐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道:“你什么意思?”
贾仲景眉头一拧:“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到底行不行?”
柳伐黑着脸点点头,贾仲景看着柳伐,满脸不满与不耐:“跟我来吧……”
饶是柳伐好脾气,也是心里气恼,心里暗骂,便去牵马。贾仲景一只手抓过来,柳伐心里不悦,便要躲开,可是无论怎么躲,也躲不开,被贾仲景紧紧抓住,便往他的药房里走去。柳伐气的直跳脚,却是身体还有点虚,脱不开身。
贾仲景把柳伐一把扔进药房,就在一堆破烂里面翻来翻去,这上面的灰尘都不知积累了多少年了,呛的贾仲景直咳嗽,终于,贾仲景眼前一亮,把一把刀取了出来。
贾仲景毫不在乎这刀上面的灰尘,吹了吹。却是拔不出来,只因放的久了,有些锈了,贾仲景有些出神,望着这把刀,显得有些疲惫。
贾仲景看了看柳伐,用袖子把上面的灰尘全部擦干净。将柳伐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扔了过来……
柳伐看着这把刀,先是一愣,这刀已经锈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贾仲景此刻脸又冷了下来:“这把刀,重十五两九钱,刀上没有缺口,刀柄长五寸,这把刀叫‘渊’!”
柳伐今夜郁闷于此,被人骂骂咧咧的,又给自己扔下一把破刀,他也懒得问,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贾仲景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苍老,很不对劲。摇摇头,让他出去。柳伐心里终于轻松下来,微微一抱拳,牵马离去。
他不知道,他走了之后,有一个女孩儿,在山坡上看着月亮,对着月亮唱着山里的歌:
镰刀割了燕麦草,
明里不好暗里好。
明里好去人笑话,
名声讲得似天大。
明里装下的不搭话,
暗里情郎丢不下。
明里装着不搭言,
暗里要好一百年。
悠悠的山歌,响彻山中,整整一夜,那人,那山,就长在那儿,一动不动。谁知道月亮也在流泪,一分一秒里滑下一颗又一颗的珍珠,只是马蹄声轻快,又有谁能听得见呢!
如果柳伐留上两日,或许不会发生一些事,可以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柳伐并没有骑着马,他或许上马都很难。他觉得今夜是个很奇妙的夜晚,。他又摸出那把渊刀,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它拉出鞘,月光下,没有想象中的寒光,只有斑斑锈迹,柳伐手抚刀身,对着空气便是狠狠一刀,这一刀如同天刑一般的强势,那种气势,如同大神盘古氏破开混沌一样。这一刀终究是砍在树上,很难想象这把满是锈迹的刀会给眼前的这棵树造成这样的伤害,这一劈,这棵一人合围的树少了一小半身体。
柳伐倒吸一口冷气,这刀......
此时他突然明白贾仲景为什么眼中闪烁着痛苦,明珠蒙尘,宝刀生锈,都是让人痛苦的事。
柳伐看着这把刀,紧紧的握在手中,用手一弹,它听到了它愉悦的欢呼,这种轻盈由内而外。
“既然你叫渊,我就持你定天!”柳伐满脸豪气。此刻,他无惧风雨,无惧一切。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七章 惊杀
“噗噗……”六子满脸不信的躺了下去。憨厚汉子看起来还是那么憨厚,脸上虽然被溅上了不少血。他一笑还是那么憨厚。
“吩咐下去,格杀勿论!”憨厚汉子对着跪在地上的人笑道。
那人身子一抖,匆匆喊了一声是,就逃离了这个魔鬼。
整个山寨一片火光,贾仲景冷笑着看着这个憨厚汉子,拿着平日探山的拐棍便向着这憨厚汉子打去,憨厚汉子微微一躲,右手却是轻轻一挥,噗嗤两声,贾仲景满脸不信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这一夜,山里燃起无边大火,火烧了整整一夜……
“昨晚上的火,看见了吧,那些山贼一定是被官府镇压了……”一个人举着筷子贼头贼脑神秘兮兮道。
一人不屑道:“屁话,哪是官府,昨夜里却是一帮黑衣人灭了那山寨的……”
“唉,他们原是农民……”一人无奈道。
“吃饭,吃饭。别说这些了,小心惹上麻烦呢!”
柳伐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片刻放下了几枚铜钱,牵着马又往回去走。
日头正大,天气也越来越暖和4♂,了。加上柳伐身子尚虚,走到山上已经是满头的虚汗。他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汗,继续往寨子里走去……
挺热的天,柳伐心里却满是凉意。整个寨子一片焦黑,地上也到处都是死人,官府也来人了,捕快和众衙役都在那里候着,周围还有看热闹的农民,叽叽喳喳的。
柳伐远远的看去,只是发现少了几个人,不知道是逃了还是怎么回事?少的正是白肃风、憨厚汉子、贾晴儿。柳伐在寨子里也是养伤,倒也对其他的人不是很熟,只是这几个却是与柳伐常打交道的。柳伐心里也是思索,这些山贼大多都是被人用刀砍死,身上也多有伤痕。大多却都是脖颈处,却是一击毙命。当真是狠辣。只是贾仲景却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在胸口有两三个伤口。
此时尚不是午时,尸体就在太阳底下暴晒着,仵作和几个殓工在等着时机,他们做这行当,总是有一些忌讳的……
柳伐看着贾仲景胸口已干的血迹,又思量一番,差点惊出声来,他终于明白贾仲景是怎么死的了,定是用弓弩,这一下,柳伐多多少少就能猜到一些端倪来,朝廷是不禁止平民携带兵器的,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弓、弩、甲严禁民间私藏和仿制,否则便处以重罪。
柳伐看着这样汉子,倒在这里,心中也是悲哀。虽然相交不深,柳伐却是很喜欢这些山里汉子的率真和直爽,唉,一日的功夫便遭了难。
柳伐以为是天杀馆的人做的,心里又是恨又是愧。恨的是天杀馆这些人连一帮平民都不放过,愧的是因为自己,还是连累了这些好汉子。
他心里怒火冲天,紧握刀柄,手指骨节都隐隐发白。好在人多,不然他这样控制不住自己,还不知生出什么事来。
柳伐微微闭了闭眼,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只是心里的愤懑和污浊怎么能就这样吐尽,他眼睛此刻都有些红了,他牵着马,咬咬牙,转身离去。身影看起来说不上疲惫,似乎身子都矮了不少……
这片山坡还是那么熟悉,只是还剩下她一个人,他突然想起那个如春风一般的女孩儿……
“你叫谁丫头呢?……”
……
“说了,我不叫丫头……”
……
柳伐心里想着,不知道做些什么,坐了很久,有些倦了,才去山下买了些纸钱。又在这山坡上看着这些纸钱化为飞灰,飘向远方……
柳伐突然有些迷茫,父亲陪了他十年,然后说病倒就病倒了,第一天还和自己说一些话,第二天人都已经硬了。昨天这些汉子还能向自己问好,一转眼,都没了?
柳伐心里很难接受,这一段时间,他就像一张崩紧了的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断了,他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柳震让他去南狱,那么去了南狱以后呢,接下来的路,到底怎么走呢?
柳伐终于走下山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走到镇上,数着手里的铜板,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苦笑一声,一枚铜钱却从指缝划过,掉在地上,清脆作响。
柳伐低下头去拾,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后面隐隐有几个人在跟着自己,虽然他们做的隐蔽,这一路上也没露出什么破绽,不免多少有些大意,只是这一下,却让柳伐看在眼里,柳伐不动声色的捡起铜钱,继续向前走,却在想着退路。
也是巧了,正是前面赶庙会,镇上士绅请来的戏班子大唱三天三夜,好不热闹。柳伐挤到人群中,不多一会,便没了踪影,后面追踪的人一下子看不见柳伐,也是一焦,不再管人的多少,走到一个岔路口,相视一眼,就开始分开追踪来。他们刚走,柳伐就走到这岔口,看着其中一个巷道,嘴角微微一扬……
不一会儿,柳伐一个人走了出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换了衣服,更是脸色焦黄,活像一个乡下汉子,土里土气的,只是柳伐心里却是十分沉重,少武恒安的人简直如蛆附骨,自己不过是回了一趟山寨就被盯上了,如果不是那人身上的木牌,自己也想不到,还以为是天杀卫的人。
柳伐现在怀疑,自己藏马的地方也有人在,如果自己过去,恐怕讨不到好。思量半天,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是觉得腹中如打雷,他有些饿过头了……
走到一家客栈,随意叫了一些饭食,又要了一些酒,夜里寒凉,少不得露宿野外。有些酒倒是可以暖暖身子。饭菜刚刚上来,又坐过来一个汉子,手中持剑,也叫了一些饭食,只是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一个素菜,两个面饼。待饭食上来,就闷头吃起来。柳伐此刻也不去想别的,挺累的,安安心心的吃起饭来。
那人嘴倒是麻利,吃的挺快,吃完又觉得不够,又给自己碗里添了点水,喝下去,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些艳羡的瞧着柳伐的酒。
第二十八章 风云
柳伐也是闷头吃饭,倒是没有看到这人的眼神。一个饱嗝下去,发现这人盯着自己的酒,在往自己嘴里灌水。柳伐也是无语,轻轻推过酒壶,示意他可以喝,那人也不客气,倒了碗里的水,又把酒添进去,一口下去,不觉腹中辛辣,只觉得比这水有味道多了。
几碗下去,酒壶已空,那人尤觉不够,又看着柳伐,柳伐心里也是有些好笑,又有些厌恶。柳伐看着他,淡淡道:“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要有贪心。”
那人嘴角一撇,甚是不屑:“人活一天是一天,能想一天是一天,嘿嘿……”嘴角里露出的是那种江湖的味道。
柳伐付了钱,又打了点酒,为自己留了一些,又拿着另一些走出了客栈,示意那人跟上他,那人也是不惧,何况美酒诱人。
柳伐提着手里的酒,给他说了说马所在的地方,让他为自己牵回来,这一壶酒就是他的。那人笑笑,转头便走,让柳伐在这里等他。
柳伐不知怎么回事,他觉得这个人可以做到,而不是牵了马去换酒。
天气还不是很长,柳伐睡在房檐上已经很久,打了一个哈欠,《,嘴里叨叨两声:“这么晚了……”心里却是有些好笑,自己怎么会相信他,摇摇头。
正当此时,那汉子纵马而来,身上满是伤痕,看起来是受了重伤,可是他终归是来了。
柳伐先是一怔,随即跳下来,面色复杂的看着那人:“为了一壶酒,值得吗?”柳伐此刻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人跳下马来,一手牵着马,一手伸出来,柳伐无奈苦笑,把手里的酒扔给他,那人双手接住,这一动,手臂上伤口又崩开来,渗出血来,衣服又红了不少,他也不介意。拔出酒塞,先是闻了闻香味,便连壶朝嘴里灌去,一壶酒下腹,他脸色潮红,大喝一声:“爽!”
柳伐看着这人,心里很是不解,又有些惭愧,此刻这人转过头来,看着柳伐笑了笑:“江湖浪涌,最多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
“可你也不必……”柳伐还是不能理解。
那汉子拍拍柳伐的肩,微笑道:“我不会去想明天的事,我只知道在今天喝最烈的酒,玩最美的人,交最好的兄弟,哈哈哈哈……”说完看也不看柳伐,笑的十分豪爽的走了。
柳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敬意,又大声喊到:“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身子一顿,却是没有回头。朗声道:“刀剑所向,风云所指,哈哈哈哈哈……”丝毫不顾身上伤势,唱着江湖的歌子,行着江湖的步子……
柳伐看着这人慢慢远去,笑着看了看身旁的马,他此时此刻,心里也终于放松下来,这几日了,他苦恼了许久,他没有一点方向感,这一路上逃亡过来,他都在迷茫。他总是在想以后的事,可是哪有那么多以后,仅仅这几个月来,若不是他福大命大,还哪里谈得上明天,这人虽然没有留下姓名,柳伐心里还是记住了他。
他看着这天色,淡淡一笑,又抚了抚马鬃,用仅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嘀咕:“伙计,上路了。”随即翻身一跃,绝尘而去……
一人一马,行走在江湖。
柳伐出了蜀境,再向南走,天气是越发的热了,柳伐身上银钱也是不多了,一路上也没吃什么好的,有水有馒头,他就可以了。马也好办,哪里有草,扔到哪里也就是了。走了三四日了,柳伐这几日心里爽快了许多,也不计较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还是由不得人……
他只能将自己改头换面,这马就让他头疼了,这几日他也十分小心,倒也没有遇到跟踪的人,他觉得非常奇怪,他现在想来,才发现以前的事非常的不对劲,上一次天杀卫是怎么把血令放在自己身边的,自己虽然不小心,但是还不至于被别人追踪许久都不能发现。估计要不了太长的时间,天杀卫的人一定会出手的。
上次的失败让少武恒勇十分恼火,天杀馆竟然失手了,当时就摔碎了案上的白玉镇纸,天杀六部也是惶恐不已,谁都知道这位主子的性子。这次不只是六部被动了根基,天杀馆也是做了很大的改动,少武恒勇一方面也是愤怒,另一方面却是多多打压天杀卫,他以前就知道天杀卫的弊端,不过正是用人之际,那个病怏怏的弟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这把刀还能握在少武恒勇手中,他已经很满意了……
南下蜀境,便多坦途,当年前朝高祖也是极有智慧之人,南北差异太大,南方又多蛮夷,自是不好治理,便自昌州建了向南的一十三条官道,虽是耗时耗力,但也不全是黎民百姓,太祖强势,世家门阀也不得不从之,南方有了官道,不管是夷民叛乱,还是灾祸横行,朝廷大军几日可至,也是便于治理的。
昌州已属荆楚之地,民风彪悍,士子才情也是北地少见。只是南方苦暑,虽是官道畅通,也不及北方繁华。生活多苦楚,富贵几人知?柳伐走到这里,马已经很少见了,此地水路尚比陆路畅通,虽不及帝京繁华,也是别有风味。柳伐住马,停在一家面馆前,摸摸身上盘缠,心里苦笑,只是腹中饥渴,只能叫了一碗面吃,此次他是非常小心,上次吃了一盏茶就闹出那么多事来,柳伐也是颇为不爽……
他刚吃了一点,就发现有人看着他,确切地说,是看着他的面,柳伐微微一皱眉,那是一个乞儿,柳伐看着他,那乞儿只是看了柳伐一眼,又开始盯着那碗饭。
面馆的小二看见那乞儿,眉毛一拧,抹布往肩上一搭,不耐烦的走出去:“你怎么又来了,滚滚滚滚滚……”说着就哄那小二,眼中说不出的嫌恶,那乞儿神色淡漠,只是看着柳伐,任凭那小二推他。
柳伐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求生的眼神,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方式,他并不在乎。柳伐放下碗筷,走出去一把推开那小二……
第二十九章 乞儿
那小二一愣,随即道:“客官,他……他是……”
柳伐径直走到那乞儿面前,看着他,满脸复杂,回过头来,给小二说:“再下一碗面……”
那小二还是缓不过神来,摸摸脑袋:“客官?”
柳伐皱了皱眉,从腰间摸出一些铜钱来,放在桌上。
那小二见钱以后,拿过铜钱,嘴里嘟囔几句,就去下面了。柳伐拍拍那乞儿的肩:“坐这里……”便不再言语,抄起筷子继续吃饭。
另一碗很快上来,柳伐指了指面,继续吃他的,那乞儿捉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旁边的客人都多是不满,一来他是个乞儿,二来,这身上的味道也太……
“好恶心……”
“让我们还怎么吃……”
……
柳伐一边吃,一边摸出腰间的渊刀,砸在桌子上,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喝下最后一口汤,柳伐打了个饱嗝,看了一眼这乞儿,也不说什么,牵马就走。
那乞儿吃饭也是极快,也没有浪费什么,吃完就马上放下筷子,看着柳伐,犹豫※↑,片刻,跟了上去。柳伐听见后面的脚步,看了一眼,停下了。那乞儿见柳伐停下,他也一脸怯然的停下了步伐,柳伐叹了口气,又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来,那乞儿摇摇头,却是跪了下来:“请收下我吧!”
柳伐看着这乞儿,嘴角微微一撇,摇摇头,放下手里的铜钱,继续向前走,再也不管他了。
那乞儿捡起地上的铜钱,接着跟着柳伐的步子,柳伐心里苦叹一声,与自己何等相像的性子,与自己何等相像的遭遇。
柳伐牵着马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一直跟着……
突然来了一帮乞丐,为首的年龄可能比柳伐还要大,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走了过来,看着这乞儿,倒是一乐,朝周围笑去:“嘿,这不是倔杂种吗?哈哈……”周围的乞丐也是哄的笑了。
这乞儿眼神愤愤,十分讨厌一个称呼,旁边一乞丐也是眼尖:“哎哟,倔杂种今儿个发财了啊,还有人打赏你铜钱……”
那乞丐头子一听,眼睛一亮,看见这乞儿已经在藏手了,哈哈一笑,拍拍手:“呦呵,你不是从来不求人吗,倔杂种,还有人给你钱,啧啧……”随即伸出手来:“给爷拿来吧,爷今天开心,免你一顿,交出来,快滚!”
那乞儿咬咬嘴唇,血都快渗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坚决的摇摇头,一声不吭。
那乞丐头子眼睛一眯,嘿嘿笑道:“果真是个倔杂种,嘿嘿,哥儿几个,给我好好操练操练……”
几个乞丐一哄而上,就上去打这乞儿这乞儿握着手里的铜钱,是死不松手,眼看一个乞丐捉住他的手,用棍子使劲打下去,他就是不松手,片刻那只手已经是血肉模糊,这钱终究是被这群乞丐拿去,那乞丐头子尤觉不够,嘿嘿笑着,摸了摸铜钱,眼里满是开心,又看着这乞儿,狞笑着,两只脚踏在这乞儿的双手之上,就开始解扣子,眼看就要到这乞儿头上撒尿……
柳伐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握着手中的渊刀,冲上前去,此时又有另一个人也冲了进来,柳伐一刀鞘直接就砸到了那乞丐头子的肩膀,这乞丐头子也是一呆,他是躲不开,旁边的一干乞丐也是没注意到,柳伐这一下愤然出击,这乞丐头子的肩骨怕是完全碎了,只是最痛的却不是这一下,而是另一个人的到场,这人一脚就踢到这乞丐头子胯下,这乞丐头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一声叫的是惊天动地,喊尽了男人的痛苦……
乞丐们本就是乌合之众,一见到他们老大被人狠狠修理,特别是被人一脚踢在下体之上,双腿一软,很有默契的一哄而散。那乞丐头子疼得直叫唤,不多时,下体隐隐渗出血来,显然,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不过,作为一个乞丐,估计要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看热闹的人多,但是脑子反应快的人少。这乞丐头子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翻过来滚过去,正当此时,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农妇惊慌的大喊:“杀人了......”
柳伐:“......”
路人:“......”
......
不过这一声终究是让路人反应过来,他们也怕惹祸上身,即刻作鸟兽散。此时柳伐眉毛颤抖的朝着那人看去,那人一袭红装,手持一根马鞭,看她的脸上,就写着四个字-蛮横无理!
那女子扬扬马鞭,指着柳伐就破口大骂:“你这懦夫,若不是我出手,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懦夫......”
柳伐嘴角一抽,看着这女子脚下的青云靴,也是双腿发软,索性不去理她,径直走到那乞儿面前,轻声道:“为什么?”柳伐看着这乞儿眼泪闪过一些熟悉的光彩。
“喂,懦夫......”那红衣女子眉毛一瞪,娇声怒喝。
那乞儿看了一眼那红装女子,又看着柳伐。虽然眼神平静,可是柳伐看得出他的痛苦,他极为坚定的道:“那是你的钱,我要还给你的!”
柳伐一愣,嘴里不经意吐出几个字:“值得么?”只是说完他便心中一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值得!”乞儿毫不犹豫的说道。
柳伐神色一僵......
“值得么?”
“值!”
柳伐看着这乞儿,还想说什么。那女子持鞭轻轻抽了抽柳伐,大喝道:“懦夫,还不走......”
柳伐回头一看,原来是城中捕快,柳伐眉头一皱,抄起乞儿,扬身上马,比这女子还快。这女子看着柳伐,心里暗恨,嘴里却不知道怎么骂才好,此时也不是吵得时候,口哨一吹,一匹枣红的马朝着这女子奔了过来,这女子一跃而上,朝着柳伐的背影,飞奔而去......
柳伐带着那乞儿飞奔而去,他这些日子也是受了不少伤,身上伤药也是不少,纵马走到一山脚下,才住马休息。原因无他,他身上银钱不多是住不起客栈的了,何况还有城中捕快,虽然只是打伤了一个乞丐,不过若是被官府认出,又是一件麻烦事。
柳伐刚刚下马,给这乞儿手里上了药,也不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又为他包扎好,那乞儿默默看着柳伐,疼的满头大汗,却是从没喊出来一声过……
柳伐漫不经心道:“他们为什么叫你……”柳伐沉默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那乞儿低下头来:“我不肯伸出手去乞讨,也不肯去偷,他们都看不起我……”那乞儿眼中隐隐有些泪光。
柳伐看着这乞儿,神色复杂。这乞儿猛然抬起头来:“大叔,我虽然是个乞丐,但我,是个人!”言语哽咽但是眼中坚定的如同一块石头一般。
柳伐默然……
第三十章 故事
那是一个冬天,柳伐带着柳涣跟着难民来到章集,章集的富绅章家开了粥棚,发放一些粮食。可是粮食总是有数的……
“叫花子,你们都过来,我们少爷今儿个开恩,给你们发馒头吃哈哈哈哈……”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手里拿个锣鼓,敲得满大街都能听见。
春满楼上,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站在窗前,眼里没有怜悯,只有玩味与厌恶。他就是章家公子章道生。也是做作,这么冷的天,他手里尚把玩着一把扇子,看着地下的乞丐们,他笑了笑,甩了甩扇子,却是连话都懒得说。
一旁的小厮一脸狗笑,陪笑着矮了矮身子:“少爷,可以开始了吗?”
章道生淡笑一声,看了一眼这小厮,轻轻说道:“多嘴,自己掌嘴吧!”
那小厮脸色一寒,连忙跪下,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扇去,便扇边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眼看嘴角都吐血了,章道生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这小厮自然也不敢停。
章道生看着下面的乞丐,心里颇觉可笑,也不急着发馒头,只是玩味的看着下面的乞丐,下面的乞▼,丐眼巴巴的看着章道生,他们早没了什么尊严,所谓的尊严礼法,只是一帮吃饱了没事做的人在剔牙的时候胡侃出来骗人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尊严礼法可以办的事,当然,除了清明节上个坟……
这些乞丐都不知道饿了多久,楼下已经有乞丐昏过去了。章道生眼睛一亮,一脚踢过这还在扇嘴巴的小厮,急忙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馒头,微微迟疑一下,又放下一个,兴冲冲的走到窗前,就扔了下去。
楼下的乞丐们要已经是饿得头昏眼花,看到一个馒头飞了下来眼中一下就有了光彩,如同饿狼一般。他们为了这一个馒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争取,去抢。一个乞丐手长,撕了一大半,刚刚放进嘴里,他就被一群乞丐围上来,还未来得及下咽,又被这群乞丐打的吐了出来,众乞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从他嘴里掏出来,就往自己嘴里塞,也不嫌恶心……
章道生坐在楼上,看着这一幕,越来越觉得有趣了,等到这一个馒头彻底被这群乞丐消化了之后,他看到已经有好几个人躺着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有的是被群殴,有的是早就饿昏过去,又被这群乞丐踏在脚下。他摇着扇子,丝毫不觉得冷,楼上燃了三个火盆,倒是比外面暖和多了……
争抢仍然在持续着,章道生看的是津津有味,这一幕比叫来的戏班子要有趣儿的多,不多时,他又扔下去一个,他又看到这一幕的发生,他乐此不疲的扔着馒头,同样乐此不疲的看着楼下的这一幕。
柳伐忍耐了很久,他饿得肠子都快挤到一起了,章道生的馒头也扔的越来越多了,从一个到两个,到三个,到现在,他一次就扔下来五个,楼下站着的人也不多了,柳伐心里思量,却是调整好状态正在等待下一波。
很快,章道生就扔下来六个馒头,楼下的乞丐虽不多,却也绝对不少,柳伐见到一个乞丐拿了两个,正在惊喜的大叫,他跳了上去,一口咬住那乞丐的手腕,那乞丐吃痛之下,松开了手,他一把刚拿住馒头,又有几个乞丐盯了过来,柳伐抱着馒头,低下头去,这几个乞丐对着柳伐就是拳打脚踢,柳伐一声不吭,任凭这些乞丐的脚如同雨点般的砸在他身上,他还是个孩子,他咬着牙,切着齿。渐渐的,已经有些眩晕。
正当此时,一个乞丐大声喊到:“又来了,又来了,又有馒头了,哈哈……”言语中说不出的欣喜,众乞丐一听,放开柳伐,又去抢别的了……
柳伐苦笑着,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出来,摸摸尚有余温的馒头,缓缓的朝着柳涣爬过去,柳涣年龄最小,他连乞丐堆都进不去,此刻却在外面饿得晕了过去。
柳伐看着柳涣,脸上露出一丝暖意:“咳,醒醒,小涣,醒醒……”
柳伐叫了片刻,又用雪水弹到柳涣的脸上,柳涣终于虚弱的睁开眼,柳伐笑着,把馒头撕成小条,一点一点送到柳涣手里,他自己也吃了一点,他知道,如果他饿死了,柳涣一定活不下来!
一个馒头吃完,楼上章道生的馒头还没有发完,柳伐虽然刚刚被别人揍得喘气都疼,吃了一点馒头,又休息了一会,多少恢复了一点气力,看了看柳涣,挣扎着站起来,又要去抢馒头……
“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柳涣哭着,看着浑身是血的柳伐。
柳伐颤抖了一下,回过头来:“因为我们要活着!”哑着嗓子说不出的痛苦与悲凉。
柳伐又冲进去与一帮大人去抢,拼的死去活来……
章道生看到这里,也是意兴阑珊,他只准备了一篮子馒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本来就不够这么多人吃的,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够了,因为死人需要的只是纸钱,而不是馒头。扔下最后的几个馒头,关上了窗子。
章集的冬天还是挺冷的……
等到章道生关了窗子,这些乞丐才意识到了什么,柳伐拿着一个馒头又爬到柳涣身前,和他一起吃完,听着背后凄凉的哭声,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事,在那群倒下的人群里,不乏他们的孩子、妻子、父母,不过,现在哭有些晚而已。
天色慢慢暗下来,夜很长,这个冬天真的很冷……
北风依旧是那么刺骨,雪刀也拼命的划向裸露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当一切被掩盖住的的时候,天地茫茫,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纯洁,我们不管它掩盖了什么,我们只能看到这份纯洁,我也只想看到这份纯洁。
只是为了活着,就这两个令人厌恶的字,柳伐和柳涣都在努力着,去做到……
“懦夫,懦夫……”那红衣女子恨的牙痒痒,偏偏柳伐此时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呆滞着……
这红衣女子实在气不过,抄起手中长鞭,就对着柳伐抽去,柳伐一惊,下意识抓住长鞭,猛然醒转过来,皱眉道:“是你……”
第三十一章 柳傲
这红衣女子气不过,从柳伐手里挣出长鞭,又扫向柳伐,柳伐躲的慢,小腿被抽到了,柳伐大怒:“泼妇,你疯了,你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称呼,这红衣女子更是气的发抖,嘴角一拧:“好,好,好,好……”说了四声好就冲了上来。
柳伐自知失言,不过他性子极犟,何况又是这红衣女子先出手的,也不说什么下台阶的话,就与这女子缠斗起来,只因对方是女儿身,柳伐也是郁闷不已,出手也就掣肘许多,伤了她,显得自己没有风度,何况打到哪里都算是耍流氓之事,若是输了,柳伐也是羞见世人。交手不久,便苦笑着退了出来,摆摆手:“姑娘,我认输,我认输……”此刻柳伐摸着胳膊,苦笑不已。
那女子看到柳伐退出,也是一翻杏眼,不在说话,。慢慢向着那乞儿走去,那乞儿刚上了药,手臂还是疼痛难忍,看到柳伐和红衣女子打起来,却是当场就愣住了。
那女子慢慢蹲下,看着这乞儿,微微笑着,柔声道:“孩子,你怎么样了?”此刻脸色恬静,说不出的柔和与温情。
乞儿忍着痛,艰难开口道:“姐『≥,姐,多谢你和大叔救我。”乞儿眼中满是诚恳和感激。
柳伐无语,自己很显老吗?摸摸自己的胡渣,刚要开口笑,突然那女子转过头来,盯着柳伐,破口大骂,一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你这个懦夫,看着这孩子被别人欺负,如果我不上去,你就还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吗……”
柳伐苦笑:“我……”
那女子直起腰来,只手叉腰,一手指着柳伐:“闭嘴,懦夫……”随即又低下头看着乞儿。
柳伐:“……”
柳伐自知嘴皮子不如这红衣女子,索性不去理她,摸摸这乞儿的头:“你为什么不拿了钱就走呢?”
那乞儿抬起头来,用另一只手把怀里的铜钱摸出来,铜钱上面满是血迹,柳伐看着这乞儿,鼻子一酸。
“这是你的钱,大叔,你能收下我吗?”那乞儿看着柳伐,眼里说不出的希冀与期盼。
那红衣女子看着这乞儿,眼里闪烁着红光,也是母性大发:“孩子,你愿意跟着姐姐我吗?”
乞儿看着红衣女子,使劲摇摇头:“姐姐,你带着我不方便的,你以后……”乞儿终究是闭了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孩,会让人笑话的。以后也会影响她的声誉的……
红衣女子眉头一皱,想说点什么,却也明白乞儿的意思,终究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什么也没说出口。
柳伐看着这乞儿,温暖的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乞儿思索半天,迷茫的摇摇头:“我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姓什么?”
这简单的话里没有伤感,没有痛苦,只有一点迷茫。他尤嫌不足的道:“他们都叫我倔杂种,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说到这里,乞儿小脸垮了下来,虽然仍是脏兮兮的,但是遮不住他的沮丧和懊恼。
柳伐笑了,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你可愿意做我义子?”
这乞儿打了一个激灵,他性子是倔,可是反应也是不慢,他看得出柳伐不是平常之人,跪下大喜:“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说着不顾身上的伤,就去给柳伐磕头,柳伐也不管乞儿身上脏不脏,一把扶起乞儿,让他坐在树下,好好休息。看着乞儿,沉吟片刻,然后淡淡一笑:“我姓柳,你便随我姓吧,你性子倔强……”
乞儿看着柳伐,脸色一黯,他心里想着,难道我以后就叫柳倔种了吗?心里很是不甘,柳伐看着乞儿奇怪的表情,脑子一转,多多少少就猜到了一点,心里暗自着闹,想自己也是乡试中的人杰,会起个破名字吗?就往乞儿头上狠狠一敲:“混小子,想什么呢?你以后就叫柳傲吧!”
柳傲刚刚被柳伐敲得额头发红,正呲牙咧嘴呢,听到柳伐给他起的名字还不错,这才开心的笑起来。
柳伐看着柳傲,突然又想起炎凝来,心中一黯,嘴上仍挂着笑容,不过有些勉强罢了。
那红衣女子看着柳傲,又看了看柳伐,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本是活泼性子,只是此时没人理她,有些烦闷,一张俏脸慢慢的冷了下来。
柳伐此时才转过头来,拱拱手:“姑娘……唔……”柳伐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极少与女子攀谈,却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唔,敢问姑娘为何到此?”
柳伐刚说出来,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不废话吗,这红衣女子一定是看着乞儿来的,或者顺便狠狠批自己一顿……
这红衣女子果然没好气的道:“你这懦夫,不但文邹邹的,还尽说些废话,我不是来看看这孩子吗?”说完一脸的不屑与蔑视。
柳伐眉头一跳,懦夫……此刻也是无语,真觉得无法交流,索性闭上嘴,躺在一棵树下,日头很热,就当避一会儿这太阳吧!
这红衣女子看着柳伐,看他这副无所谓的嘴角,心里愈发烦闷:“喂,懦夫,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非要等着孩子手都快被打折了?”
柳伐听到懦夫这两个字,嘴角又是一抽,斜睨一眼:“你想知道?”
又看了看柳傲:“小子,你呢,也想知道?”
柳傲摇摇头,低声道:“义父自然有义父的道理。”
柳伐微微一笑,点点头:“嗯,你以后会懂的!”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这红衣女子看着这父子俩,心里却是气愤难耐,随后眼珠一转,摆了一副笑脸,朝着柳傲看过去,柳傲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能感觉到这笑脸来的不善,咽下一口唾沫,也是讨好的一笑。
红衣女子柔声细语的问柳傲:“孩子,你不觉得你这义父有些不着调吗,老是糊弄你,先是给你几文钱,又是看你被打,嘿嘿……”
第三十二章 若昕
柳傲听着这红衣女子的笑,吓得是浑身颤抖,强自开口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红衣女子接着笑道:“孩子,他明显比你大不了多少,还要你认他做义父,岂不是便宜他了,你当我弟弟好不好?”她心里也是存了心思,一来,虽然是第一次见这孩子,但是这孩子是个可教之才,第二,为了柳伐的几文钱,宁死也不松手,她也是感动,她性子也是极倔,不然也就不会从家里跑出来。
柳傲低下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姐姐,我……我是一个乞丐,本来我今日有可能就被他们打死了,我是乞丐,死了也就死了,官府也不会管的,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对你还是很不方便,我宁可跟着义父!”
柳伐嘴角一扬,也不睁眼,懒懒的开口道:“傲儿,你就答应她吧,我还平白多一闺女……”
这红衣女子当时就怒了,眼睛爆睁,手里的马鞭就朝着柳伐抽去,嘴里还大骂道:“姓柳的懦夫,姑奶奶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厉害!”
柳伐身子一闪,避过一鞭,双腿发力,跳了起来,嘿然笑道:“开玩笑,开玩笑,你一女〖5,孩子家家的,玩什么马鞭,早点嫁出去多好……”
红衣女子听到这里,怒火更盛,此刻什么也不顾了,此时鞭子挥起来也是没了一点章法,她眼中隐隐有些泪光:“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自己做主,就只能待在家里做女红,然后等着嫁出去,相夫教子吗?凭什么……”
柳伐吓了一跳:“喂,婆娘你又发疯了吗?嘶……”躲得稍微慢了一点,就被狠狠的抽在身上了,柳伐无奈,只得继续躲着,不多时,这红衣女子终于累了,收了长鞭,坐在一棵树下,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闷着。
柳伐这几日过的也是舒坦,心情也是舒畅了许多,此刻见她沉默下来,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心里也是惭愧,抱拳上去:“姑娘,方才是我失言了,还望姑娘不要……”
话音未落,又是一鞭抽了上来,还好柳伐躲得快,却是没打着,柳伐眼看她还在气头上,也就去惹人生气了,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她,眼中晶莹,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慢慢走了下来,看着柳傲很有兴致的看着柳伐,心里暗恼,嘴角一拧,走上前来,柳傲知道不好,却也无处可躲,柳伐狠狠的一个爆栗砸下来,看柳傲垮下小脸,不再笑了,又看了看柳傲的伤,随后就躺在树下打起瞌睡来……
这地界也颇为安静,毕竟不像北方,人口稠密,何况南方酷热,路又难走,小小的昌州在南方已是不小的城镇了。两匹马也安静的吃着草,柳伐睡了一会儿,只觉得腹中饥渴,他又是猎户出身,搞两只山鸡野兔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红衣女子也早就安静了下来,她神经大条,竟然能睡着,刚才还苦恼的隐隐落泪,不多一会儿就睡的香甜多了。
柳伐捉到一只兔子,剥了皮,又生火烤起来,本来天气就热,虽然已经是黄昏,但是还是闷热闷热的,柳伐一边烤,一边热的汗都出来了,他本来身子就虚弱,此时连后背都是湿透了,柳伐擦擦汗,看着这红衣女子和柳傲,不知道说些什么,难道就自己是劳累的命?
柳傲受了伤,睡得也很浅,最先闻到烤肉的味道,眼看口水都快下来了,咽了不少,嘴里都还有,红衣女子也是不慢,她的反应更是直接,柳伐只是听到咕咕两声,柳伐心里就了然了,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这红衣女子也是破天荒的脸红了一下……
柳伐笑笑,一边烤着,一边仔细的翻来翻去:“别急,生肉吃上不好,在等一会吧……”他也是饿了许久了,自然也是心急,只是急不得,生肉吃上难以消化,而且对身体不好……
柳伐擦了擦汗,终于松了口气,哈哈一笑:“好了……”随即撕了两条腿给柳傲送去,他还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走到红衣女子跟前,刚撕了一只腿,红衣女子也不客气,一口咬着肉,另一只手又伸开来……
柳伐无语,无奈之下又撕了一只腿给她,他自己就捧着兔身吃起来,边吃边笑:“看不出你还挺能吃,呵呵……”
红衣女子吃的满嘴流油,此刻也顾不上说柳伐,只是瞪了柳伐一眼,心里暗恨,这懦夫……
柳伐一看她这吃相,哈哈一笑,又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红衣女子啃着兔肉,含糊道:“窝窝宾……”
柳伐一愣,放下手里的肉,疑惑道:“你说什么,窝窝病?……”
此时红衣女子刚啃完半条兔腿,就把一根骨头朝着柳伐扔来,柳伐摇头避过,眉头一皱:“喂,你什么意思?”
红衣女子此时才松了嘴,咽下嘴里的肉,柳伐就看着她慢悠悠的吃肉,又咽下去,此时红衣女子才悠悠道:“本姑娘叫叶若昕,什么窝窝病……”
柳伐郁闷不已,接着啃他的肉来,看看柳傲,左手的吃一口,右手的吃一口,柳伐看在眼里,也是好笑,柳傲这吃相好福气啊……
不多时,三人吃的是满头大汗,一地的兔骨头,柳伐摸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又斜望着叶若昕,开口道:“叶姑娘,看你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家里人会允许你骑着马出来,唔,你什么时候回去……”
叶若昕看了一眼柳伐,此时又冷了下来:“我没有家,没地方可去,走哪算哪……”随后又看了一眼柳伐,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要赶我走?”
柳伐干笑,他只是看得出这女子身份绝不寻常,她的枣红大马也不是平常人家能有的,仅仅她身上的衣服,就足够普通人家一月的开销了,只是他现在身份本就敏感,如果在跟她在一块待着,怕是容易被少武恒安的人查到,何况,天杀卫下一次的追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柳伐此刻有些后悔了,他方才头脑一热,认了柳傲做义子,怕是会害了柳傲的……
柳伐看着柳傲,眼里涌现出许多复杂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柳伐想了许久,终于走过来,坐在柳傲的身边,怕拍他的肩:“傲儿,我……”柳伐还是很难开口,他的遭遇比柳傲更苦,他也知道被人遗弃的感觉,更何况是两次……
只是柳伐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他的性子就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都是到骨子里的倔,柳伐终于肃下脸来:“傲儿,我的身份比较尴尬,我现在被官府追杀,还被另一个杀手组织追杀,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柳傲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叶若昕从家里出来,便没有想过回去,听到柳伐这么说,又是一喜:“既然如此,那就让柳傲跟着我走吧!”
第三十三章 异路
柳伐看了一眼叶若昕,又对柳傲说:“你怎么想的?”
叶若昕哼了一声:“这还用想吗?你就是个危险分子,还是个懦夫……”
柳伐眉头一皱,微怒道:“闭嘴……”又看着柳傲,轻声说道:“也就是这几日了,你好好想想吧,天色已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叶若昕也是不屑和柳伐争,抓着长鞭又靠在之前躺过的那棵树下,身子一弓,却映出她那修长的双腿,虽然裹在红袍之下,这么热的天,空气中都存了些迷离……
夜里稍有凉意,柳伐不知道天杀卫的人什么时候到来,晚上也不敢睡得太死,何况在柳伐看来,那个一向以正人君子自诩的更是危险,相比之下,柳伐心里更是忌惮少武恒安,只是天杀馆的人,神出鬼没,自己一个人都已经很难抵挡,依着那些杀手的性子,所过之处,定然寸草不生!
柳伐看着叶若昕,心里也是有些疑惑,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他只能格外的小心,听到叶若昕微微响起的鼾声,柳伐一愣,随即咧开了嘴,差点笑出声来,这女子在睡着的时候,才有一些可爱娇憨□★,之态,看那白天,当真是……
柳伐心里一松,也不去想天杀馆和少武恒安的事,慢慢眯上眼睛,等待天明……
一大早,柳伐就起来了,又把柳傲也叫醒。看着他满身的污迹,有些头疼,不知怎么下手,他包袱里尚有几件衣服,先把柳傲身上的衣服扔了,走到河边,又把他踢进水里,考虑到他还有伤,就帮他洗澡……
虽然已经快是夏天,可是早上还是有些冷,河水也是有些冰凉,不过待在水里的时间一长,自然也就不冷了……
叶若昕一醒来,打了一个哈欠,眼皮一睁,就看不到柳伐和柳傲的身影,只是看到柳伐的马还在,就揉揉眼睛,四处去找柳伐二人,看柳傲洗过澡后,虽然身上瘦的包骨头,可是眉语之间又是极为不凡。柳伐很满意,也是暗自叹息。正当此时,叶若昕走了过来,看到柳傲在水里光着身子,先是一愣,大清早的还有些迷糊,冷风一吹,马上就醒了……
林中一群鸟儿,冲天而起,大日东升,新的一天来临了……
柳傲还是个孩子,多少有些害羞。柳伐倒是很自然,他又没光着身子,老神自在的领着柳傲走过来。柳傲穿着柳伐的衣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因为柳伐身材高大,做衣服很费布料,柳傲还是个孩子,又长期营养不良,亏得柳伐削过了半截,此时才看上去不是那么蹩脚,柳伐又把昨天剥下来的兔皮裁切成鞋底的样子,还不知要走多远的路,行走江湖,又是十分费鞋,柳伐自是不肯浪费了,何况他囊中羞涩,凑合不了几天了。
虽然柳傲只是个孩子,但是男女有别,这种思想根深蒂固,叶若昕蹲在树下,耳根都有些红了,心里暗自羞恼,这自己叫的那么大声,也不知道回应两声,端的可恶……
此时柳伐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他拉着柳傲坐下,又看了看柳傲的伤口,为他换上了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傲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柳傲本来穿了干净衣服,又洗了澡,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听柳伐这么说,又有些难过,可他也是倔性子,抬头直视着柳伐:“义父,如果我有危险的话,你会弃我而去吗?”
柳伐笑笑,从包袱里摸出几块饼子,给柳傲扔了一个,看着一旁的叶若昕,向她挥挥手,叶若昕满是不屑,摇摇头,柳伐淡笑,自己一边啃,一边对柳傲说:“大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想咱这父子情分就这么几天,只是这不同的,你明白吗……”
柳傲摇摇头,拿着手里的饼子,却是没有一点食欲:“义父,没有什么不同的,你昨天和叶姐姐救了我的命,即使义父昨天不给我几文钱,我一样活不了多久,我的性格,迟早会让我暴尸街头的……”
柳伐看着柳傲,半天没有出声,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吃饼吧……”想了想,又将水袋扔过去,干吃饼子会噎着的……
柳伐知道这小子脾气和自己一样,算了,听天由命,活着是运,死了是命,路总是要走的……
柳伐看着叶若昕,知道她的小姐脾气,昨天吃点兔肉,好歹也是野味,今天早上的杂粮饼子,她又怎么能吃的下,柳伐并不讨厌叶若昕这样的态度,每个人的命都是不一样的,这只是选择不同罢了,何必勉强。
既然柳傲选择了和柳伐一起走下去,柳伐也只能带着他了,丢下柳傲,他还是个孩子,也只能继续乞讨,免不得有一日饿死街头,乞讨的滋味,柳伐心里很清楚,那样的生活,一辈子,有那么一次都很多了,他不愿意柳傲再次沦落到那种田地。
默默看着柳傲吃着饼子,心中欣慰,把剩余的兔皮也给柳傲做了一个鞋垫,他还小,没有走过远路,时间一长,脚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身上带的干粮也是不多,下面的路又更难走了,柳伐看着柳傲,轻轻道:“准备一下,我们要赶路了……”
叶若昕一大早什么都没吃,饿得是头昏眼花,只是她平日里嘴刁,吃的也多是市面上少见的东西,有怎么吃得下杂粮饼子,按柳伐的说法便是,她的命和柳伐是不同的。只是这个世界上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一点公平,那就是每个人只有一条命,饿了都会肚子难受,显然此刻叶若昕的肚子很难受。
柳伐这些日子过的提心吊胆,做事也便小心了很多,只是这叶若昕来路不明,她的话倒也难以全信,再加上这女子看出身定然不凡,还是少沾染为妙,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不如早早散去的好……
柳伐二人吃了饼子,便要上路,柳伐带着柳傲,走到叶若昕身前,微微抱拳:“叶姑娘,我和傲儿这便走了,姑娘多保重,告辞!”
柳傲对着叶若昕也是行了一个大礼,一字一句的说道:“姐姐的大恩大德,傲儿此生铭记,日后定会报答姐姐的……”
第三十四章 同行
叶若昕一愣,眼神有些复杂,用手指缠了缠头发,随即疑惑的看着柳伐:“你还是要带他走吗,你不是说你被人追杀,会连累到这小子的吗?”
叶若昕越说越是不满,说道后面脸色已经黑了下来,柳伐笑笑:“我不能让他再去做乞丐吧!”又摇摇头:“若是跟上你,几日倒也没什么,长久下去,你觉得行吗?别人怎么看你,你真不在乎……”
叶若昕默然,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那你们去哪里?”
柳伐笑而不语,抱抱拳,转身就走。
他把柳傲放到马上,自己走着,继续朝着南狱走去。叶若昕看着柳伐的背影,迟疑片刻,咬咬牙,也跟了上来……
听到后面的马蹄声,柳伐皱皱眉头,他是不想沾上麻烦,不过看起来这麻烦也沾上他,柳伐心里隐隐有些复杂,前面的路,越来越有意思了。
柳傲听到马蹄声,回了回头,只见叶若昕骑着马跟了上来,他也很开心,朝着叶若昕挥挥手,柳伐眼见如此,也是心里苦笑,面子上倒也没什么。
“姐姐,你怎么也来了?”柳傲高兴的看着一旁-,的叶若昕。
叶若昕摸摸他的头,甜甜的笑道:“姐姐也是有家不能回,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柳伐看着叶若昕,呵呵一笑,又真诚道:“叶姑娘,我们爷俩走的路怕是很难走,少不了危险,叶姑娘身娇体贵,何必跟我们两个粗人一起……”
叶若昕看了一眼柳伐,淡淡道:“我是没地方可去,家里现在也在到处找我,不是我要和你们走一道,只是我现在只能朝着这个方向走,这个方向就是因为没有太多的市镇,我才敢往过来走,不然我要就被回去了……”
柳伐扯扯嘴角,一句话都没说,虽然感到不妥,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是赶她走的,只能苦笑两声:“唉,随你吧,只是不知道那些杀手认不认识你,杀了你倒还好,若是不杀你,啧啧......”柳伐看看叶若昕,却是停下话来,住了嘴。
叶若昕怕是少出过门,还不明白柳伐的意思,疑惑道:“你......是什么意思?”
柳伐不怀好意的笑笑:“柳姑娘美丽动人,怕是有不少人......”柳伐少有的强摆出一副猥琐的嘴脸,想吓吓叶若昕,让她知难而退,以免坏了她性命,只是他这副嘴脸做出来之后,叶若昕一直冷笑的盯着,看的柳伐尴尬不已,却是装不下去了,揉揉有些酸痛的脸,正了正神,就继续牵着马赶路,叶若昕嘴角似有笑意,骂了一句登徒子便继续赶路,只是她一大早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有吃,不免有些头昏眼花。
柳傲第一次骑马,嘴里一直喊着驾驾的,十分开心,柳伐和叶若昕却是听的有些头疼,柳伐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拍拍柳傲的后脑勺,黑着脸道:“开心了吧,玩够了吧,别吵吵了……”柳傲被拍了一巴掌,马上安静下来,叶若昕虽然很讨厌柳伐,对柳伐的这一举动还是很满意的,不过瞬间她就不满意了……
“咕咕……”
柳伐:“……”
叶若昕有些尴尬,饿了许久了,刚才柳傲一直啰嗦,还听不见,柳傲一安静下来,马上她肚子就不安静了。此时叶若昕看了看柳伐,见柳伐没有给她拿饼子的意思,索性闭上眼睛,她也是高傲的紧。
对于柳伐来说,他并不介意叶若昕看不起他这样的穷人,只是他不愿意浪费了粮食。人一生下,就已经有了尊卑之分,这其实很公平,因为不满足,所以才会想办法去改变,乐不思蜀,所以终归尘土。可是粮食,是上天赐予人类最珍贵的东西,人们依靠它才得以生存。
柳伐毕竟是个男人,看着叶若昕几乎晕厥,柳伐终于拿出一块饼子,真诚的递给叶若昕,叶若昕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固执的摇摇头,摆摆手,推掉了柳伐的饼子,这一下柳伐也没有料到,只是饼子已经掉在土里,柳伐看着饼子,弯下身子,捡起饼子,吹了吹上面的土,又装在袋子里,神色平静。
叶若昕仍是迷迷糊糊,看着柳伐拾起饼子,觉得十分奇怪。她皱了皱眉:“已经脏了,扔了就是了,有什么好捡的,等过了这里,一会儿,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柳伐看着叶若昕,笑了笑,随后摇摇头:“姑娘好意柳某心领了,呵呵……”柳傲看着叶若昕,小心翼翼的凑到叶若昕耳边:“姐姐,我和义父都是穷苦出身,你是不明白的,唉,义父怕是有些生气了……”
柳伐回过头来,看了看柳傲,一句话也没说,又转过头去。柳傲看柳伐脸色不太好,心里畏惧,却是马上坐正了身子,一句话也不说了。
只是叶若昕还是不明白,在她眼里,那不过就是一块饼子而已,即便是在集市上一文钱也能买两个,掉在地上已经脏了,丢了就是了,为一个饼子,闹的不愉快,有意思吗?
走了一早上,柳伐和柳傲是有些累了,而叶若昕饿得是有些发昏,只觉得身子疲软,还好一直坐在马上,倒也没消耗太多的体力,不然此时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前面是个镇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大,估计也就是百来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镇上就只有一两个小客栈,这地方又有点偏僻,往来也没有多人商户客人,走到一个面摊前面,柳伐摸了摸身上的银钱,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柳傲,终于坐下来,又问了问叶若昕,微笑道:“你吃吗?”
叶若昕微微一笑,摇摇头,又看着柳傲,蹲下来:“小傲和我去吃顿好的,好不好,咱们去客栈吧……”又看了看柳伐,笑着说道:“早上说好的,我请你们吃顿好的,走,我们去馆子里吃,面有什么好吃的……”
柳伐看了看柳傲,终于还是摇摇头,又对柳傲说:“你去和这位叶姐姐吃吧……”
柳傲稍一思索,摇摇头,开心的笑了:“我跟义父吃……”又对着叶若昕甜甜一笑。
柳伐轻嗯一声,对着小二喊到:“小二,两碗素面!”
叶若昕嘴角一撇,也坐了下来,对着小二说:“那个……给我也下一碗,和他们一样的。”
小二一笑:“好,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好。”说着就去下面,所谓素面,就是清水面,不加任何调料,没有盐、醋这些提味的东西。
柳伐看着面下出来,先端到柳傲和叶若昕面前,叶若昕刚道了一声谢,马上就拿起筷子,然后眉头微皱,放下筷子,又重新拿了一双,眉头皱的更加深了,马上走到小二跟前,有些恼火的道:“喂,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筷子都不干净?”
小二一看,马上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给您洗洗,……”说完就用清水冲了冲,小二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倒不是筷子脏,而是这筷子用的久了,又放在桶里,虽然擦干了,总是少不得有些发霉。
叶若昕哪里知道这些,只见冲了以后还是那个颜色,却是有些怒了:“小二,你这怎么还是不能干净?”
那小二此时也是苦笑无言,此时柳伐一把拉过叶若昕,又把小二打发下去。疑惑道:“你平日里没有用过这种筷子吗?”
叶若昕点点头,又有些奇怪:“什么意思?”
柳伐笑着解释道:“这种木制筷子就是这样,不是脏,而是……”柳伐苦笑着砸砸脑袋:“怎么说呢,反正筷子是干净的,快吃饭吧,都快凉了……”
说完他就自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柳傲也是小半碗下去了,叶若昕皱皱眉,终于还是动了动筷子,她也是饿了许久,刚刚试着挟了一口,马上又喷出来,怒喝道:“啊……呸呸呸……这……这什么玩意儿,这是人吃的吗?”
第三十五章 前程
柳伐继续慢吞吞的吃着,什么话也不说,他记得以前的时候,柳震也是这样的,吃饭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食不言,这是最起码的事。端起饭碗是活佛,也不能去嫌饭不好吃。在农村里,保留的礼节实际上要比城镇中多得多,相比之下,所谓城镇,不过是人多一点的乡村,里面住着一群忘本的人,他们称乡下人为土包子,他们称乡下人吃的饭不是人吃的……
叶若昕见柳伐不理她,心里也是来气。扔下手里的筷子,对着柳傲说:“小傲,这有什么好吃的,走,跟我去吃好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岂是人吃的东西……”说着就去拉柳傲,柳傲吃的挺快,以前的时候,也有人施舍饭食与他,他吃的慢,就会被别的乞丐抢走,所以他宁可噎着,也要强行吃到腹中。此时多少还有些没吃饱,他看了看柳伐,柳伐明白他的意思,挥了挥手中的筷子,继续吃他的饭,叶若昕眼见如此,看柳伐如此不是抬举,也是一哼,扔下了银子,放在桌上,带着柳傲去了餐馆,柳伐看着眼前的银子,又看了看叶若昕几乎没吃的素面,叹了口气,倒在自己碗里,又慢悠悠的吃起来,只是神情恍惚,满脸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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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也没有什么好的餐馆,经营惨淡,叶若昕刚过去的时候,小二还在靠着墙打瞌睡,叶若昕无奈叫醒了他,点了许多的菜,只是有些饿过时了,反而没有什么胃口,虽然吃起来也非常的不怎么样,但比素面好得多,叶若昕捏着鼻子吃了一点,身子愈发虚弱了……
柳傲十分不习惯这样,看着桌子上几乎都没动的菜,有些苦恼,要是浪费了,可真是不好。他是吃的很饱了,叶若昕虽然没怎么吃,此时也没有多大食欲。坐在一旁喝起茶来,心里有些恼怒,她从小到大,父母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她在家里也是一呼百应的主,她性格率真,又美艳动人,有多少青年才俊想请她赏脸吃饭,却连面都难得一见。她自己请人吃饭,这也是头一回,竟然还敢拒绝,叶若昕越想越是生气……
柳伐吃过饭后,从怀中摸出三文钱来,扔给小二,拿着叶若昕的银子,朝着餐馆的方向去了。
“你没吃多少,现在喝茶会伤胃的……”柳伐把银子放在桌上,自己也找地方坐了下来。
柳傲见柳伐走进来,也是一喜,举着筷子兴高采烈道:“义父,快来,这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柳伐慢慢走过去,摸摸他的头,轻声道:“你自己吃就好,我吃饱了……”这倒不是假话,面馆的素面虽然没什么味道,可是整整两碗,却足够让一个成年人吃饱了。
柳傲听柳伐这么一说,又愁眉苦脸的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美食。
叶若昕秀眉一皱,看着柳伐,又指了指银子:“怎么又拿回来了?”
柳伐笑笑:“太多了,我有零的,不必那么麻烦的!”
叶若昕淡淡哦一声,收回了银子,又走到柳傲面前,柔声道:“小傲,我们走吧……”说着就对小二喊了一声:“小二,银子放这了,剩下的算赏你的……”
柳傲还是有些纠结:“姐姐,这些菜还都没动啊……”
叶若昕笑笑:“这有什么,没事,他们会处理这些的,走吧……”说完拉着柳傲,也不管柳傲恋恋不舍的眼神。
柳伐走在最后,刚才叶若昕临走之前,看了自己一眼,那玩味的眼神,让柳伐有些摸不着头脑。
吃饱喝足,走在路上,柳伐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按说自己身手也算不错,只是自己毕竟出身平凡,也没有什么势力,此刻倒是有些苦恼,早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去风雨楼看看的,按柳震话里的意思,那个什么“图腾”会让自己有自保之力,只可惜,唉......
双拳难敌四手啊,柳伐叹叹气,自己现在想自保,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势,柳震临终前让他去南狱,他料想那秦文可能会帮到自己,只不过,他真的可信吗?经过了这么多事,柳伐现在非常谨慎,现在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秦文身上,更何况当年柳震和少武卿的关系还不是不错,结果还不是少武卿篡位,造了反了。
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少武恒安和少武恒勇不和,若要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现在怕也是很难。也不知道这“图腾”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们这么忌惮。
现在柳涣在少武恒安手底下做事,他手里又拿着那块命石,若是查出“图腾”之密,一切就非常难说了。柳伐捏紧了拳头,望着远方,神色一片凛然。
帝京,青石坊中,柳涣正和炎少秉醉酒在家中,两人心情都是不好,炎少秉是为情所困,柳涣则苦恼的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官。云妃这几日也多给自己下了请帖,邀自己去那逐月仙舟,那等风雨之地,柳涣实在是头疼的紧,几次都是硬着头皮推脱。他也不善与人交流,特别对方还是一个女子,柳涣就更加尴尬了。
这是第三次了,柳涣面前的那个女子此时眼睛恨恨的看着柳涣,炎少秉在一旁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反正头都快栽进酒坛子了,那女子清清嗓子:“柳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说完放下帖子,转身就走,临走之前,翻了个白眼:“您呐,爱来不来......”说完就气鼓鼓的走了,也是怨柳涣,不善言辞,更不会说谎,第一次,他说他欧噶女风寒,结果第二天就和炎少秉喝的醉醺醺的,第二次,说他犯了头疾,结果第二天他又和炎少秉喝的醉醺醺的......
云妃也是恨得牙痒痒,她不顾别人风言风语,虽然柳畔金池这样的去处,本来就没有什么清白可言,可云妃着实还是个清倌人,她只当是柳涣看不起她,心里也是委屈,她只将那日柳涣吟的词,谱了曲,想请他过来试听一番......
第三十六章 授官
“好了,起来吧,炎兄......”柳涣黑着脸道。
炎少秉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扶着桌子,晃晃悠悠的瘫坐在席上,醉眼迷离,满嘴酒气:“贤弟怎么忍心负了那等佳人,唉,可怜那云妃不知有多么伤心......”说着摇摇头,对柳涣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柳涣没好气道:“你说的好听,那么你整日流连在外,连家都少回去过,据我所知,你早就成婚了......”他又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炎少秉成婚日早,按道理也应该有了子嗣,只是怎么从未听他说起过,柳涣马上问道:“炎兄,你可有子嗣......”
炎少秉放下酒坛子,悠悠道:“应该算是有吧,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说完就慢慢爬起来,大清早就喝酒,一肚子的酒水,可是就是没有一点粮食。
柳涣很是无语,什么叫应该有,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咧咧嘴:“你这是什么意思?”
炎少秉靠在墙上,眉头皱了一皱,不耐烦道:“我夫人刚有身孕,对了,吩咐下人弄点吃的来,有点饿了......”
柳涣看了炎少∟■,秉一眼,若有所思。随即反应过来,叫下人端了一些糕点过来,与炎少秉一起吃起来。也不去问炎少秉子嗣的事,他能猜到,他整日不是喝酒,就是去那画舫,怕是和这有不少的关系,成婚已久,现在夫人才有了身孕,这就能说明问题了。
炎少秉吃了点东西,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喝了一口茶,有些古怪的道:“今晚上去不去……”
柳涣放下茶杯,咂咂嘴:“你是说去逐月仙舟,唉,我也是愁啊……”
炎少秉当时就笑了,一手指着柳涣,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屁……呃,有辱斯文了……”又轻咳两声:“贤弟啊,不是我说你,那云妃相貌才情在帝京也是一绝,你何苦如此对她,她两次递上帖子,你都推脱不去,整个帝京也就你这么一个,真是个木头啊,只是不知道云妃是不是又在暗自神伤呢……”
柳涣也知道这样不妥,正在犹豫到底去不去,此时宅中管事的过来给柳涣说,宫中来人了,有圣旨到了,柳涣先是一愣,马上吩咐管事,去准备好香案,他虽然没接过圣旨,规矩还是知道的,炎少秉坐在一边,听到有旨意,抱拳一笑:“贤弟,恭喜了,这下你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柳涣惭愧一笑,马上提衣就往前厅走去,果然一个小黄门坐在厅前,还有一个手捧绢帛,这个就是圣旨了。
香案已好,柳涣马上跪接圣旨,那小黄门看了看柳涣,展开了圣旨,用那独特的嗓音念道:“诏曰:上原柳涣,文采过人,德才兼备,虽未及弱冠,然有大才,故赐进士及第,新科探花出身,然……”
柳涣听了一大堆,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还是没有听到让自己做官的话,正是此时那小黄门轻咳一声,柳涣连忙又打起精神。只听那小黄门言道:“封柳涣为海津府尹,即刻启程,钦此。”说着把圣旨接在柳涣手里,微微笑道:“府尹大人,恭喜了。”说着就定定的看着柳涣,柳涣不懂得这些道理,倒是炎少秉哈哈一笑,从腰间拿出些银两来,塞到小黄门手里,小黄门笑得愈发开心了,说了声告辞,就带着人走了。
柳涣一看如此,才有些尴尬,炎少秉拍拍他的肩:“府尹大人还真是不通世事……”说着示意柳涣再看看圣旨。
柳涣苦笑一声:“炎兄莫要如此取笑于我……”又展开圣旨,也让炎少秉看看:“炎兄,帮我看看,我自己不是很明白。对了,这海津在哪里?”
此时炎少秉也认真了起来,他看着圣旨,也是非常奇怪,他摇摇头,低声道:“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柳伐看到炎少秉如此,也是奇怪,他看着炎少秉,连忙问道:“炎兄,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炎少秉严肃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这里面问题大了去了,圣上的意思,我也是完全不明白,真是天意难测啊,按道理说,你乃头甲第三,断然不会将你放外为官,何况是一个县令,古怪,真是古怪……”
炎少秉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厅前走来走去,突然柳涣想到了一点东西,他马上对炎少秉说:“炎兄,会不会是我那答卷的问题?”
炎少秉猛然回头:“什么意思?你仔细说来……”又觉得厅前人多,马上又和柳涣来到后亭,待两人坐下,柳涣便将自己的答卷被封的事情说与炎少秉听。
炎少秉当时就惊的站了起来:“什么,你的答卷被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上面写了什么?”
柳涣一字一句的将他的改革措施说于炎少秉听,炎少秉惊的是一头冷汗,他强自冷静下来,又喝了一口茶,等稍微顺气了才看着柳涣,先是就那么看着,然后就笑了,笑的柳涣觉得浑身发抖,炎少秉此刻才慢悠悠的道:“贤弟啊,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什么都敢写在答卷上,不过看得出,圣上对你是关爱又加啊……”
柳涣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的那些举措不可行?”
炎少秉摇摇头,极为严肃的道:“若按你的法子,天下必乱,如今西北不宁,今年很多地方又有灾情,大夏实在是,唉……”炎少秉摇摇头,又严肃的叮嘱柳涣:“你不要对别人说你答卷的事了,好在圣上封了你的答卷,不然你必有杀身之祸。”
柳涣大惑不解:“为什么?”
炎少秉一字一句的道:“就凭你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好了,记住我说的,不要将答卷的事说与别人听,这是最重要的。”
柳涣也不是笨蛋,他思索片刻,看着炎少秉:“炎兄是说世家门阀?”
炎少秉点点头,随即又道:“贤弟,世家门阀远远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么简单,这水不好趟,我看,你这府尹怕也少不了波折,海津在帝京东北,离帝京也就是三百里的路程,几日便可到达,这也是圣上对你关爱,你这个府尹这不同于其他人,总之,好好做吧!”
第三十七章 苦溪
柳涣沉默了下来,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这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还需慢慢图之。炎少秉看到柳涣如此,也是叹叹气:“贤弟啊,海津苦寒,又是偏僻,世家大族的势力在那里自然就少了些,你明白吗?”炎少秉看着柳涣,眼中似有深意。
柳涣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柳涣和炎少秉相视而笑,柳涣也终于释然了,海津也算是离帝京很近的去处,不过因为没有什么特产,土地贫瘠,反而最是干净,那里的官场相对来说,却是比别的地方略微单纯一点,这里也涉及不到一些人的利益,若是自己做一些改变,阻力自然也是小一些,如今也行的是募兵制,只有帝京周围的诸州府行的是府兵制,海津虽然离帝京很近,却没有府兵,一来,海津鸡肋之地,无利可图,二来,海津赋税又低,所以在海津只有些官差衙役。
因为当年少武卿起兵篡位,诸门阀都是抱着冷眼的态度,只是达成的协议就是在地方上行募兵制,这么一来,国家对地方上缺乏管理,任命的官员到了地方,多被架空,这些世家门阀也不在乎谁做天子,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他们无所谓,他们永⊕〗,远是先有家,但是有没有国这个真不好说。这么下来,世家门阀在地方上,可以说,说话比圣旨管用,也因为募兵制,他们手里也有兵权,这便是少武卿苦恼的所在了,府兵制虽然不扰生产,也不会出现将领拥兵自重的现象,军费开销也是极小,但问题就是,这些府兵疏于训练,没有实际作战能力,前些日子,西北蛮奴犯边,西北可用之兵是越来越少,而蛮奴此次来势汹汹,怕是又要打仗了。
入夏了,天空中闷雷响过,一片阴沉。柳涣此刻心情倒是十分舒畅,炎少秉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张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若他所料不错,此次出京,少武恒安必有所交代,只是那人看似性子随和,但是,言多必失……
炎少秉眼珠一转:“贤弟今晚可去吗,此次若是不去,唉,若想再见,怕是难了……”说着就大笑起来。
柳涣也想,若是一别,再见还不知是何时,罢了,过去辞个别吧!又看了看炎少秉,嘿然笑道:“今日多谢炎兄了,小弟愚钝,若非炎兄,这其中的意味某还真是无法揣测……”
炎少秉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今日天气不好,我回府了。”柳涣连忙拉住炎少秉,微微笑道:“炎兄这是哪里话来,晚上不一起去逐月仙林了?”
炎少秉微一思索,古怪道:“莫不是贤弟一个人还不敢去?”
柳涣有些恼怒,恨声道:“行,那你回去陪你家夫人吧,某自己去……”
说到韩雪嫣,炎少秉此时又皱起眉头,微一抱拳,正色道:“贤弟,我还真的回去一趟……”说完转身就走。
柳涣气的不行,骂又骂不出来,手里拿着那侍女松开的请柬,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淡淡的清香,跺跺脚,自己一个男人,去便去了,不过,一会儿去炎府也叫上炎少秉吧。
“你说,已经入夏了,为什么还是有点冷呢?”少武恒安披着蓑衣,轻轻的咳着。一旁的绿衣侍女,悄悄跪下来,为他抚了抚背。
少武恒安正在苦溪之上,驾舟钓水。钓水、茶道最是能宁神养人,他身子向来不好,做一些别的事总会觉得疲惫很多,太平王爷不太平啊……
“公子,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绿衣侍女看了看天色,柔声说道。
少武恒安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钓水,逸事也,尚持生杀之柄……”他突然转过头来,苦苦地对着那侍女道:“可是我从未动杀生之心啊,为何啊,为何啊……”
绿衣侍女心肝一颤,连忙扶住少武恒安:“公子,我们回去吧,你今天乏了……”
少武恒安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一扬,执拗的摇摇头:“不,我要钓水,我今天要在这里观雨,我哪里也不去……”说完就转过头去,低声嘟囔道:“回去做什么,偏要守这破规矩,有什意思?”
斗大的雨点,砸在船舱上。苦溪之上,起了涟漪。绿衣侍女跪在后面,她心里很痛,她知道少武恒安心里苦,他每天都活得太累,她每日都看着,看他每天去妥协,去劳累,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风仿佛能吹进少武恒安的骨子里,他微微一抖,只觉身子发冷,绿衣侍女慢慢走上前去,贴在少武恒安背上,藕臂环在少武恒安腰间。少武恒安先是一怔,随后便放松了下来,身边吹来淡淡的香风,此刻身子也不那么冷了。
他伸出手来,绿衣侍女起身过来,少武恒安轻轻将她偎在怀中,看着远方,他的长发触到绿衣侍女脸上,他轻轻拂过长发。轻声道:“幽儿,你可知这苦溪为何叫苦溪吗”
幽儿摇摇头,咬了咬红唇。清眸望着少武恒安。雨慢慢下大了,他的身体又该不舒服了,她低声道:“公子,回去吧,你的身体......”
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是多久了。一个青年才俊进京赶考,路上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不知何因,昏倒在地,山路又是难走,他便背着这女子慢慢走出山林,想到镇上为她寻一个郎中,只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背着这女子,背一步,便觉得沉一点,只是任这女子有多沉,他都没有停下一步,只是他人力有限,背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差点倒在地上,此刻那女子却醒了,只是看着那书生,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这书生才发现,这女子乃是一个哑巴,也问不出她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无奈只能带着她一同去赶考,慢慢的,两人便有了感情。
也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吧,书生被雷声惊醒,夜里有些放心不下这女子过来一看。才发现这女子看着夜空,独自流泪。
第三十八章 再见
书生大惑不解,走到跟前问她怎么回事。那女子摇摇头,抹了一滴眼泪,指给这书生,这书生不知其意,尝下这泪,才发现这泪有一种不同常人的苦涩,他不知这女子心里有什么苦......
待到这书生高中之时,这女子却失踪了,书生屡次寻找,却是杳无音讯。原来这女子乃是龙王之女,在龙宫之中,也是屡遭嫌弃,她无奈之下,逃离了龙宫,那日一见书生,便是倾慕不已。奈何仙凡岂能相恋,高中之日,终被龙王寻到,后被龙王囚禁于天北之地。
龙女以泪洗面,终是泪成一溪,这溪水自西北而发,流至东南,西北常有战事,士兵们思念家乡,那时又无馆驿,便将信装在罐子里,顺水而下,下游的人打开这些罐子,有的里面是一些信件,有些却是一罐子的骨灰,下游的人也是夜夜哭啼。
此时这书生已是官至高位,此时他的儿子也是年过天命。已是五十有二。一日行至溪前,尝了一口溪水,当时老泪纵横,不顾家人劝阻,带着儿子顺水而上,终是找到溪水源头,此时的龙女,早已化作一块石像,书生见到昔日爱侣已成石像,口吐鲜血,依旧柔≮,声道:“我来看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的儿子都老了......”
这书生话音一落,已是魂归地府,他甚至没有看到这石像上的泪痕,就已经魂归幽冥。泪水已干,溪水不断,自那日起,这溪便被人叫做苦溪。
听到这里,幽儿心里疼的如同被刀子刺了一下。
少武恒安松开了手,喃喃道:“莲子心中苦,梨儿腹中酸。”眼睛一闭,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一个庶子,一个庶出的皇子,一个偏居在青石坊中的皇子,一个自小就失去母亲独自偏居在青石坊的皇子……
雨更大了,这苦溪水流也稍微急了一些,鱼儿也不愿上钩,身边的仆人也将小舟停在浅谈。少武恒安怔怔的坐在那里,满脸凄苦。幽儿心疼的眼泪直流,她紧紧抱着少武恒安,只是此刻,少武恒安心如暴雨,冰冷传染至他的躯体,他突然醒转过来,握着幽儿的手:“陪我走走吧……”说着就拉起了幽儿,和她漫步在这雨中,仆人大惊,刚刚撑开伞来,少武恒安突然就拉着幽儿跑起来,后面的仆人怎么喊都不回头……
天色暗了下来,雨也稍微小了一点,柳涣随意撑开一把纸伞,却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想,却是那日云妃送与他的,柳涣想了想,还是打着这把伞,去寻炎少秉。
一到雨天,韩雪嫣的双腿就如针扎一样,疼痛难忍,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炎少秉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明白的,她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今日她是见不得冷水的,不过她惯是喜欢用冷水梳妆,炎少秉想了想,还是进去,果然,韩雪嫣躺在榻上,额头冷汗滚滚,手里紧紧的捏着白绢,脸色都有些苍白,炎少秉打了一盆热水来,为她擦了擦汗,握着她冰冷的手,心里暗自叹息。
如今已是入夏,火盆却是都收在库房了,炎少秉刚刚掀开被子,手放在韩雪嫣的双腿之上,韩雪嫣就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炎少秉淡然的看着韩雪嫣,只是为她揉着双腿,韩雪嫣见到炎少秉如此,也只是任由他揉捏,并不说话。
揉了许久,炎少秉也是出了点汗,韩雪嫣拿着白绢,想为炎少秉擦擦,最终却只是将白绢交到炎少秉手中,炎少秉擦了擦汗,为她盖上被子,只是说了一声,好好休息,便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了。
正是此时,柳涣走进炎府,炎公道也在府中,听说有人来寻那不孝子,便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狐朋狗友,结果发现是新科探花郎,柳涣与炎少秉君子之交,也不问一些门楣之事,今日一见,才恍然大悟,为何炎少秉没有功名,却在帝京混的风生水起。原来是当朝二品大员之子,炎公道执掌兵部多年,虽是文人,却有武夫的脾气。柳涣也是直肠子的人,一边等炎少秉,一边就与炎公道攀谈起来。
不多时,炎少秉也听下人来报,说有人寻,正是疑惑,走到厅前,却发现是柳涣到了,炎少秉一见父亲也在此,马上堆起笑来,给炎公道行礼,虽然父子关系不好,可是毕竟有柳涣在,炎少秉也不得不给父亲一点面子。
炎公道看到这不孝子,心里也是不悦,盖因炎少秉整天不学无术,让炎公道头疼的紧,在家里也不能做到夫妻和睦,寻了个借口便出去了……
炎少秉这才轻松一点,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问道:“下这么大雨,你还想让我出去……”
柳涣连忙陪笑道:“炎兄素来高义,况且这风雅之事,少了炎兄,岂不可惜。”
炎少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任柳涣怎么说,就是不去,柳涣也是哭笑不得,最后咬咬牙,对炎少秉一抱拳,没好气道:“行,我还是自己去算了。”
炎少秉放下茶盏,呲牙一笑:“早这样不就结了……”又解开荷包,直接扔给柳涣:“贤弟,可别让女人瞧不起,嘿嘿……”
柳涣瞪了一眼,把荷包放在桌上:“算了,我用不着……”
逐月仙林前,柳涣撑着伞,静静的站着,不是不想进去,看看天色,觉得好像有些早了,突然早上来的那个侍女走了过来,对着柳涣甜甜一笑:“柳公子今日还来的早,只是为何不上去呢,我们小姐看你在这里等了好久……”
柳涣一怔,奇怪道:“今日下着这么大的雨,都能认出我来……”
那侍女咯咯一笑,指了指柳涣手里的伞,柳涣尴尬一笑,连忙跟着这侍女进了仙林。今日云妃并没有上唇脂,所以少了几分妖艳,多了一些纯美。如幽兰一般,柳涣看到,也是微微一怔,随即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微施一礼:“姑娘近来可好?”
第三十九章 挑衅
云妃看到柳涣目光有些涣散,怕是不敢看自己,心里好笑,却又摇头闷闷道:“不好……”
柳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哦了一声,随即又有些尴尬,怎么今日老是如此失礼。云妃觉得愈发有意思了,遂起了捉弄之心:“柳公子两次拒绝人家,我心里很不开心……”
柳涣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几日不是病着吗?”
云妃眼珠一转:“哦,是吗?”这一句问出来,蛾眉弯弯,小嘴一歪,眼看就要笑出声来。
柳涣干笑两声,也知道她在调笑自己,随即又假装不开心了,板着脸道:“听姑娘说,为我那日胡言乱语写出来的词谱了曲,柳某是否有幸听一听?”
云妃吐吐舌头,十分可爱,让侍女把琴抬上来,此时云妃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轻浮,眼睛一闭,青葱般的玉指舞动起来。
月朗星稀九州愁,柳畔金池,鸳鸯醉高楼。
舞尽芳华,冷袖悠悠。仙舟荡不尽千古恨,载不动几沙鸥。
已醉去,音律起。花落满地,金池一隅。
少年事,纨绔语。最10↖,难回首,雨后冷眸,锁清秋。
柳涣卧在榻上,眯着眼倾听,阁中有香焚起,有些醉人,琴曲悠悠,述的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寂寞。
正是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柳涣眉头一皱,云妃也唤侍女出去看看,刚刚打开门准备出去,一鲜衣男子持扇站在门外,周围还跟着两个小厮,仙林的老鸨也在一旁赔笑,愁眉苦脸的。只见那男子轻轻一扇推过侍女,对着云妃便是微笑道:“小生凌轩见过云妃姑娘,姑娘琴技难得,当真是天籁之音啊!”
“凌公子客气了……”云妃眼中隐隐有些怒意,只是仍旧客气。那凌轩哈哈一笑,眼中闪烁着淫邪之欲,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云妃。只是他掩饰的极好,旁人看来只是欣赏。只是云妃见多了这些人,心里自然明白,低头不语。
柳涣见此人高傲,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横行霸道,却是十分讨厌。他躺在榻上也有些困意,于是高声道:“云妃姑娘,我有些困了……”这声音虽说不至于传到楼下,但是这间阁中的人都能听到。
云妃先是一怔,随即耳根都有些发红,心里暗骂,这登徒子,只是心里虽恼,但不知为何,还有一丝向往……
老鸨也是笑得有些勉强,凌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又微笑道:“这又是哪位兄台啊……”说着便朝柳涣走过来,柳涣眼睛一睁,坐在榻上,连身也不起。拿过身边茶盏,只是呵呵两声,并不言语。
走到榻前,凌轩才看到柳涣,他城府极深,此刻还能笑出声来,一脸淡笑的看着老鸨,老鸨连忙给两个人互相介绍。凌轩听到柳涣是新科探花郎,与炎少秉走的极近,又与少武恒安交好,凌轩笑对柳涣,强行装出一副敬仰的样子,柳涣见她如此,也不好意思托大,听老鸨说来,这凌轩也不是什么平常出身,乃是勋贵之后,也是身出名门。
今夜又是云妃上舟献琴之日,若非柳涣来了,云妃本想着等献琴结束后,让柳涣听那首词,谁知柳涣来早了,云妃弹的兴起,也就忘了献琴一事。此时凌轩也闯了进来,云妃也不得不去仙舟为众多客人奏琴了。
柳涣连忙向凌轩道歉,此事是他不对在前,只是凌轩此人性情阴毒,刚才柳涣一语,已经激怒了他,嘴里说着客气的话,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整一整柳涣。
云妃此刻又补了妆,抱着琴坐在仙舟之上,弹起方才为柳涣演奏的那首词来,她本就极为貌美,这一刻奏起琴来,宛若仙子临尘一般,更是让舟中诸人如痴如醉,只有凌轩一直淡笑着,他此时根本听不进去,方才柳涣和云妃让他失了面子,他心里怒火冲天,更重要的是,凌轩向来对云妃有觊觎之心,奈何这逐月仙林的主人也是不许他为云妃赎身,此间主人来头也是甚大,他也不好强求,只是柳涣只是一个小小的探花郎,也对自己如此不敬,再看那云妃,眼中多迷离之态,显然是倾慕于柳涣。
正是此时,凌轩眼睛一亮,仙舟之上多了一个胖子,这胖子虽不是勋贵出身,可是他父亲却是了不的,正是当朝太师顾中宁。这胖子名叫顾顺彦。乃是家中独子,自是受尽娇宠,这小子做事也是一根筋,脾气也甚是暴躁,倒是可以拿来当枪使,也抱自己今日之辱。
他走到顾顺彦面前,微施一礼:“顾兄也来了,哈哈……”顾顺彦看着台上的云妃,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欲望二字都快写在脸上了,他不知风雅,却不是来听琴的。随意回礼:“凌兄来了……”却连头也不回。
凌轩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这听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唱个十八mo呢……”这声音不大不小,却也仅仅只有他和顾顺彦能听到,顾顺彦虽然盯着云妃,可是凌轩的话他也听在了耳中,心里想到云妃唱十八mo的情景,口水都快下来了,强忍着听完这一曲。
云妃刚要收琴,此时顾顺彦却站了起来:“云妃姑娘稍等一下,某有一言,不吐不快啊……”
云妃一愣,随即开口笑道:“公子但说无妨。”
顾顺彦哈哈一笑:“云妃姑娘,这琴声虽好,可是有负着良辰美景啊,不如请姑娘为我等唱一个小曲儿如何?”
云妃有些不自然的笑道:“那么敢问公子要我唱什么呢?”
顾顺彦环视四周,大声道:“十八~!”
台下一片哗然,有的想大骂几声有辱斯文,只是看到这胖子,都是一凛,此人得罪不起,便都默不作声,还有的却是一脸向往,此时十几双眼睛盯着台上……
云妃俏脸发白,紧握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了,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一双眼睛看向柳涣。
第四十章 傲斗
柳涣不知道顾顺彦的身份,拍案而起,朗声道:“我等不是地痞无赖,如此对一个女子,哼,怕是有失身份吧!”说完眼神凌厉的看着顾顺彦。
顾顺彦眼睛一眯,嘴角一拧,笑道:“你又是哪位,此地可有你说话的份儿……”随即甩开扇子:“真是笑话,这是什么地方,又是玩什么风雅,哈哈......”
凌轩打个哈哈,走上前来。拉着顾顺彦,笑眯眯的看着柳涣:“顾兄、柳兄,你二人皆是饱学之士,如此不是有辱斯文么。”
顾顺彦不学无术,是大家都知道的,此时一听凌轩夸他,也是一喜,只是心中仍有不满,在这帝京,少有人敢对他不敬。
柳涣也是冷哼一声,拂袖转过身去。
凌轩眼睛一眯,又是哈哈一笑。指着台上的云妃:“听闻云妃姑娘所奏之曲为前些日子探花郎写的词,是也不是?”
云妃此时脸色虽不好看,但有人出来打圆场,更何况她一介女流,谁也得罪不起。微微一笑:“凌公子所言正是,此曲确实是探花郎写的词,我谱的曲......”说着一双美眸看着柳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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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轩心里愈发不痛快,仍是笑着说:“听闻探花郎也是擅长音律,若是与云妃姑娘琴箫合奏,当真是人间美事啊。”说着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
顾顺彦哈哈一笑,他是不认识柳涣。和道:“哦,是吗,要是能请来探花郎上台与云妃同奏,也是好事,若是真的好听,小爷我大大有赏,哈哈哈哈……”
仙舟内死一般的寂静,柳涣脸色铁青,耳中还传响着顾顺彦乌鸦般的怪笑。云妃也是气的直抖。唯有凌轩嘴角微微上扬,好戏才刚刚开场。
云妃轻咳一声,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挤出一张笑脸,言语中却有几分寒意:“顾公子说笑了,你若想听那十八mo,奴家唱就是了!”她是不愿柳涣受这屈辱,她宁可自己去屈辱,唱这下三滥的淫词滥调,嘴里这么说,眼里早已是泪珠滚滚只是她性子坚强,却是忍着不哭出来。
柳涣已是怒极,大喝一声:“慢……”这一声如同惊雷,却是把舟上众人下了一跳,随即冷冷看着顾顺彦,哈哈一笑:“不知顾公子想让某怎么唱呢?”
顾顺彦打个哼哼,鼻孔朝天:“小爷让探花郎唱,你又算什么东西……”随即反应过来,试探问道:“难道你是探花郎?”
柳涣冷哼不语,此时这凌轩又假惺惺的出来打圆场:“二位兄台何必如此,你们一个是新科探花郎,另一个却是当朝太师之子……”
柳涣大手一挥,不耐烦道:“凌兄不必多言……”然后又紧盯着顾顺彦:“不知顾公子怎么打赏某呢?”
顾顺彦虽然有些后悔,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愿跌了面子,见柳涣如此,本就不待见柳涣,此时心里更是有几分怒意,他轻蔑的从腰间荷包内摸出最小的一块,随即放在桌上嘴角一动:“看见了吧,你若是唱的好,这锭银子就是爷给你的赏钱。”
饶是柳涣好脾气,此时也是有了杀人之心,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这么多人看着,他如此欺辱自己,若不回敬一下怎么好意思。
柳涣也从荷包里摸出一文钱,直接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在脚下,淡淡道:“若是顾公子上去跳个舞,这一文钱就是你的了,嗟,拿去吧……”
众人此刻都惊呆了,这顾顺彦是个什么样的人,岂能受这屈辱。果然这顾顺彦脸色一变,抄起手中荷包就砸了过去,钢牙碎咬:“什么狗屁探花,给我往死里打……”说着就和几个小厮冲了上去。
就挂没想到这混蛋来真的,一不注意,竟然被荷包砸到面门,眼看头上就就出血来。柳涣从小乞丐出身,后来又被柳震所收养,说他以一敌十那是假的,但他绝不是个文弱书生。捏紧拳头也冲了上去。对着顾顺彦就是一拳,正砸在眼眶之上,顾顺彦当时就头昏眼花,直冒金星。
柳涣也不好受,被一个小厮踢在腹上,当时就被踢的倒在地上,随即就是被这两人小厮一顿乱脚,舟外老鸨听到不对,赶忙带着打手冲了进来,发现是顾顺彦,马上求情下话道:“顾公子,求您了,别在我这儿闹啊,那可是新科探花郎啊!”
顾顺彦揉着眼眶,这一拳打下来,顾顺彦眼泪都下来了,心里正在气恼,听老鸨这么一说,更是气的一巴掌打在老鸨脸上:“滚,这小子把老子打成这样了,爷今天就要他的命……”
老鸨也顾不得疼痛,又跪着求道:“爷唉,您看看,探花郎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柳涣此时被打的是口吐鲜血,但他咬着牙,一声都不吭,凌轩也是有些愣了,他本想着只是羞辱柳涣一番,没想到事情闹大了,他本以为,柳涣听到顾顺彦是太师之子,会找个台阶就下了,谁曾想这是个愣头青啊!
云妃看柳涣被打,也跑下台来,泪流满面,求那顾顺彦别打了,顾顺彦此刻揉揉眼睛,还是疼的不行,坐在椅子上,却是又坐不住,不管老鸨和云妃苦苦哀求,又大喝发令:“接着打……”
云妃此时也不知磕了多少头了,原本洁白的额头现在一片红肿,还沾满了尘土。她见求不动顾顺彦,又跑到柳涣身前,柳涣已是被打的昏死过去,可是那两个小厮仍是没有停下,她连忙趴在柳涣身上,替柳涣受着拳脚。
正是此时,炎少秉闯了进来,他眼看到柳涣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当时就大怒,仙林之中的打手手里虽然拿着棍子,但是此时谁也不敢动,炎少秉夺过一根棍子,就冲了上去,对着其中一个小厮,当头就是一棒,那小厮当时就晕倒了,另一个一看炎少秉衣着华丽,顾顺彦也没发话,他也不敢动手,只是抵挡,炎少秉眼见如此,一边抄着棍子,双腿却动了心思,一个扫堂腿把这小厮拌翻在地,这小厮也没有注意到,吃了一个暗亏,正是吃痛,炎少秉又一棍子下来,他连忙用手臂去挡,这一下,就让炎少秉活活打断了手臂。
ps:住院了只能不断更,抱歉了,兄弟们!
第四十一章 王威
云妃也被踢了不少下,此时全身剧痛,炎少秉连忙扶起云妃和柳涣,见到柳涣头上鲜血直流,怒意更甚,一旁的老鸨眼尖,看到如此,连忙招呼人去扶柳涣和云妃。
炎少秉手里握紧棍子,脸色一寒,怒喝道:“是谁,滚出来……”
众人眼睛都看向了顾顺彦,顾顺彦此刻一直眼睛完全肿了起来,眼圈都黑了一大块,此时还有些眩晕,他也是霸道惯了的人,眼见自己的小厮被打倒在地,也是大怒,炎少秉虽然父亲是兵部之首,待他日少武恒勇登基,他父亲便是帝师,自然不怕炎少秉。
顾顺彦怒笑着:“原来是炎兄,为何将我小厮打翻在地……”
炎少秉比他更嚣张,不屑道:“不就是两个奴才,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这贤弟乃是圣上钦赐的新科探花郎,不知是怎么得罪了顾公子……”顾顺彦多少还给他点面子,称呼炎少秉兄台,炎少秉却冷漠的称呼他顾公子,显然是不给他面子。
顾顺彦今日遭了这等屈辱,又挨了一拳,也是冷笑道:“炎公子倒是会说笑,不过是一个新科探花郎而已,哦,对了,听◎¢,闻炎公子会试未中,实在是可惜啊……”
炎少秉脸色铁青,顾顺彦话中言语恶毒,却比打他脸还要屈辱。炎少秉眼睛一变,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一阵轻咳声。
一个紫衣侍女推开门来,一个侍女为少武恒安打着伞,却是病郎君到了。少武恒安依旧是脸色清冷。别人一见到他,马上都跪在地上,只有炎少秉、顾顺彦、凌轩三人站着,只因他们知道少武恒安是个平和性子,也不在意礼节。少武恒安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慢慢走到一张桌前,提衣而坐,一旁的侍女跟过来,站在一旁。
少武恒安看着站着的三人,慢悠悠的道:“你们了都有功名在身?”笑话,站着的三人中唯有炎少秉取得功名,其余二人怕是连书都没看过,二人都茫然摇摇头。
少武恒安示意侍女为他斟上一盏茶,品茗一口之后,突然就怒了:“既无功名在身,见了本王怎不下跪?”
少武恒安平日里和气惯了,这一发怒,却是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浑身一颤,两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少武恒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只是他不说跪在地上的人起来的话,众人都跪的双膝发麻,知道少武恒安喝完那盏茶,才道了一声:“起来吧!”
跪着的人如蒙大赦,赶紧起来,揉揉发麻的膝盖。少武恒安不发话,其余人大气也不敢喘,只是等着少武恒安发话,整个仙舟就只有淅沥沥的雨水声。
少武恒安沉默片刻,又看了看四周的人,这才动了动嘴:“你等倒是不错,在帝京行凶,很不错。”
舟中众人看少武恒安发难,眼睛都看向了顾顺彦,顾顺彦虽然平日里骄横,可是此时面对的是皇子,他怎敢再嚣张跋扈,刚要跪下请罪,少武恒安却道:“柳涣何在,走上前来。”
云妃脸色一变,她一把扶着柳涣,柳涣此刻清醒过来,握着云妃的手,温暖的眼神望着云妃,却是给她安慰,让她放心。
云妃摇摇头,搀着柳涣走到少武恒安面前,便先开口道:“王爷,此事……”
少武恒安冷冷的看着云妃:“本王问你了吗?”
云妃一凛,跪在地上再不言语。随后少武恒安看着柳涣道:“父皇给你的圣旨,你可还记得?”
柳涣点点头,少武恒安又道:“那圣旨上是怎么说的?”
此时不光是柳涣,就是炎少秉也是神色一变,圣旨上说的是让柳涣即刻启程,这便坏了,这没说个确定的时间,柳涣这样,说是抗旨也不为过啊!
柳涣还来不及说话,少武恒安痛心疾首道:“父皇刚夸你文采过人,德才兼备,你却在这里与人厮打,真是有辱斯文。”
柳涣一愣,连忙低头称是。少武恒安又看着顾顺彦,顾顺彦知道不好,连忙跪下:“王爷恕罪,今日我多灌了几斤黄汤,有些上头了,还请王爷降罪。”
少武恒安冷哼一声:“你倒好大单子,纵容奴才殴打朝廷命官,来啊,给我拿下!”说着就让人把顾顺彦带走了。
少武恒安又道:“将那两个奴才带进来……”看也不看顾顺彦,大怒道:“你二人真是泼天的胆子,胆敢殴打当朝官员……”随即嘴角一咧,冷笑道:“来啊,给我将这两个狗奴才棒杀示众!”
众人都是神色一寒,这是将这二人要活活打死啊,此时少武恒安看了一眼凌轩,吓得凌轩赶紧低下了头,吓得是满头大汗。
少武恒安冷哼一声,起身走出了仙舟。
看着少武恒安走出仙舟,炎少秉这才擦了擦汗,赶忙扶起柳涣和云妃,柳涣此时眼中再也没有之前的躲闪,抚顺了云妃头上的乱发,又吹了吹她额头的尘土,说不出的温柔。
只是此刻舟中客人都还没走,云妃有些害羞,耳根都红了,她连忙低下头来。只是这身子刚一弓,后背又疼起来,那两个小厮下手还真是狠,连一个女子也不放过,云妃疼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柳涣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十分温柔的为她揉着后背,云妃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有些痴了。
此时一个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炎少秉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两个人:“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这伤口还没结痂呢就忘了疼是吧,啧啧……”
柳涣大怒:“那你还不给我们找郎中来,要疼死我啊……”听炎少秉这么一说,柳涣才觉得浑身疼痛不已,扯着嗓子就骂炎少秉:“你个滚蛋,叫你来你又不来,就会看笑话。”
那会儿炎少秉刚来的时候,他已经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炎少秉见柳涣和云妃卿卿我我,这会儿又对自己大呼小叫,笑骂道:“过河拆桥,过河拆桥啊,索性疼死你……”嘴里这么说,却招呼人去找郎中了。
第四十二章 别去
无论是隔层山,还是隔层纱,只要走出去,一切就都变了。今日少武恒安虽然看似公正,实则为柳涣出了口气,一来,他心里有愧,柳伐之事现在还不能终止,虽然柳涣与柳伐没有血缘,只是这兄弟情义也是十分深厚的,若非他要自保,或许现在也不是这样……
少武恒安向来不以权势压人,今日见到柳涣如此,也是愤慨,只是现在还不是与太子撕破脸的时候,所以他虽然将顾顺彦关押起来,却还是好生招待着,今日他有些鲁莽了,竟和侍女冒着大雨跑回去,虽然此时还没有什么,但是明日一定又会染上风寒的,到时候这几个侍女都不知道要掉多少眼泪,他身子太虚,若是常人淋了雨,喝点姜汤倒也好受一些,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姜汤又性烈,他是断不能喝的。他长期服用汤药,这汤药都是七分药性三分毒性,慢慢的早就伤了根本,身子越发的弱了。
此时宅中的先生又在为少武恒安把脉,那先生看了一会儿,苦笑道:“公子切不能如此莽撞了,公子身子虚弱,又不能用些药石,只能慢慢的静养,若是再出什么叉子,唉……”
幽儿在一旁听得是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是恼恨自己,公子任性,她也跟着任性,等到先生出去之后,她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跪在少武恒安面前:“公子,请你责罚奴婢吧,都怪奴婢不好……”
少武恒安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干。看着幽儿,柔声笑道:“你怎么又称起自己奴婢来了,快起来,别人还当我真责罚你呢……”
幽儿哭的更伤心了,她宁愿少武恒安打她骂她,她只是恨自己,让公子受了这么大的罪。
少武恒安幽幽一叹,这雨似乎小点了,可惜这夜里是不会有彩虹的,或许这雨会更大一点的。
夜深了,少武恒安熄了灯,休息下了。
柳涣自然没有宿在逐月仙林,只是看到有郎中帮云妃上了药,他才安心离去,只是他自己的伤尚比云妃严重,后背一片红肿,晚上就在榻上趴了一整夜,也是疼了一整夜。
昨日也是少武恒安提醒了柳涣,看来还是尽早去海津的好,若是给人落了什么把柄就不好了,早上收拾了行礼,又叫了一辆马车,带了一些伤药,便准备去海津,炎少秉昨晚回去也是被炎公道狠狠骂了一顿,今早听说柳涣要走,也是赶忙来送。
柳涣与炎少秉谈了一会儿,两人都没什么可说的了,炎少秉突然问道:“你去向云妃辞行了吗?”
柳涣默然,摇摇头,他是见不得女子的眼泪。他咬咬牙,抱拳道:“炎兄,此去海津,路途虽说不远,却也不知何时能够想见,你,你帮我……”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下去。
本来离别伤感,炎少秉一听,马上笑了起来:“好了,我明白,还吞吞吐吐的,不就是让我照顾好她嘛,我自省得,你放心去吧!”
柳涣这才笑了起来,满脸感激。
正是此时,远远的走过来一辆马车,炎少秉看了半晌,终于看清了车夫是府上的仆人,顾不得和柳涣道别,刚走过去,那车夫一见是炎少秉也停下马车来,坐在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炎凝。她惯是与家人不合,总是去瑞园小住,心里却总是想着柳伐。这几日炎公道又在说成亲的事,炎凝心里早有了柳伐,自然不同意了,争执之下,又回了瑞园。
此时炎凝听到车停下了,心里疑惑,马上掀开帘子,只见炎少秉在外面与一个男子站着。看了一眼那男子,觉得有些眼熟。随即就笑着对炎少秉说:“原来是哥哥啊,我说谁这么无礼,拦下了我的马车,害我撞到了额头。”说着一脸埋怨,然后假装摸着额头。
炎少秉最是疼爱这个妹妹,一听到炎凝撞到额头,连忙走上前来,刚走到面前,炎凝把手放下来,做了一个鬼脸。炎少秉哭笑不得,然后又拉着炎凝下车,指着柳涣道:“这是我的好友,柳涣,可是新科探花郎哦!”
炎凝展颜一笑,随即施了一礼:“炎凝见过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为何看公子有些眼熟……”
柳涣也微施一礼,笑道:“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些日子,姑娘车驾出了点事,还是家兄出手相助,才保姑娘平安啊……”
炎凝一震,马上问道:“敢问家兄是……是不是叫柳伐?”
柳涣一愣,点头道:“是啊,姑娘如何得知?”
炎凝急忙走上前来,急冲冲的问道:“那柳伐现在在哪里?”
柳涣突然神色一黯,摇摇头:“家兄好久没有消息了,我父亲病逝以后,家中去处理丧事,不知为何,却,唉,一言难尽……”
炎凝一听,也是失落无比,喃喃道:“是这样啊,是这样啊……”随即失魂落魄的上了车驾,往府中去了,任炎少秉怎么喊,都是不吭一声,炎少秉皱着眉头,拍拍柳涣的肩:“贤弟,你那兄长和我妹妹又是怎么回事?”说着脸色不善的看着柳涣。
柳涣摇头苦笑:“我怎么知道,我都好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听少武公子说,我哥他伤了官差,又夺了官刀,如今下落不明,,他平日里也没有与人红过脸,也极会处事,唉……”
炎少秉微微一笑,看了看天色,抱拳道:“好了,贤弟,一路平安……”有吩咐人拿了一些银两过来,放在柳涣手里,又道:“别忙着拒绝,你以后要还的。下次回京,我给你一个惊喜。”炎少秉神秘一笑,拍拍柳涣的背。
柳涣苦笑,拿着手里的银两,不再言语,转身就上了马车,此次柳涣出京,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知道昨日,柳涣才明白一些事情,他将一切都想的有些简单了,王爷毕竟是王爷,纵然友谊再深,也需要有些尺度,也需要一些规矩,柳涣心里不是冷了,而是有些浊了。
第四十三章 平南
刚走了不远,隐隐有琴声传来,柳涣只是一听,便叫车夫停下来,他走下马车,只见远处一个亭中,有一女子手抚着琴,弹的正是那首词,柳涣站在那里,直到一曲弹尽,柳涣默然,随即走上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去。
远处云妃看着柳涣离去,指下一松,不觉已划破了手指,一滴血珠凝在琴上,她默默将手指含在嘴里,看着柳涣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知有没有人为她疼呢?
炎少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平日里炎凝不会如此失礼,怎么今日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行,需要查一下这柳伐了。
叶若昕心情不好,一路上也没吃些什么,这里的饭食她也吃不太惯,况且走的时候又喝了点茶水,开始还没什么感觉,骑在马上走了一会儿,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酸胀的厉害,难受的她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些酸水来。柳伐走的最慢,原因是他出来的时候问后厨要了一根胡萝卜,他早知道叶若昕有狼狈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
柳傲也看出来叶若昕有些不对劲,看她的样子十分难过。连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 叶若昕强笑一声:“没事,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了。”然后轻轻抚着柳傲的头,她这也不是什么假话,她身子虽然一直不错,只是有一点,只要多喝点茶水,稍微多食些点心,就感觉难受的不行,只觉得胃里的苦水都在往出来喷,那种酸涩的感觉,真是痛苦万分。
柳伐马上把萝卜递给叶若昕,叶若昕看了一眼,却没接过,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意思?”柳伐也懒得跟她废话,不耐烦道:“要不要?”
叶若昕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她又是性子极傲的人喊了一声驾,竟是不理柳伐,骑到柳伐前面去了。
柳伐皱皱眉,这大小姐脾气还真是,又看了看柳傲,扔给柳傲:“去拿去给你叶姐姐去……”又给柳傲说了这萝卜的用处。
柳傲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接过萝卜就也走了上去。叶若昕此时是更加难受了,心里生着闷气,胃里又是直泛酸水,此时正在轻轻的揉着胸膛。
听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还以为是柳伐,就连头也没转,柳傲走到叶若昕身边,又伸出他的小手,甜甜一笑:“姐姐……”
叶若昕见不是柳伐,此时强挤出笑来:“小傲儿,你怎么也给我萝卜?”
柳傲用稚嫩的声音道:“姐姐,这萝卜素有小人参之称,你今日用于脘腹积酸,又有嗳气,最适合吃这个了,义父说,你吃了马上就舒服了。”
叶若昕看了一眼后面懒洋洋的柳伐,又对着柳傲一笑:“人小鬼大……”接过萝卜,樱唇微启,这会儿才有了点小姐的吃相。
这一路上柳伐也觉得颇为头疼,这叶若昕整天抱怨这抱怨那的。吃饭现在都是问题,还有什么穿衣,沐浴,以前在家里有点讲究也就罢了,现在在这穷乡僻壤,况且她也是逃出来的,不被人追到就不错了,这几天一点都不能消停。
其实这也不能怪叶若昕,她现在比平日里已经好多了,她现在是好久没换衣服了,出来的急,身上就带了一些银两,也没有什么换洗的衣服,更不用说洗澡了,这对素有洁癖的她来说,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
柳伐这几日心里也是一片阴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杀馆的刺客还没有来,若是出一张血令,或是有一点点消息,他都能稍微安心一点,只是这几日他总是担心这个问题,也休息不好,他着实被这个问题折磨的有点惨。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还平白搭上两条人命,那岂不是太可笑了。
“你确定还要跟我们走吗?”柳伐此时骑在马上,注视着叶若昕,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正在吃草的马儿:“下一站是平南府,过了平南府,马上就是尘关,尘关以后就都是南狱的地界了,南狱这种地界,不适合你去,何况,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回家吗?”
叶若昕默然,她也是十分迷茫,她一个女子,最终还是要嫁作人妇,她叹了一口气:“那你呢,你为什么离开家,要远行南狱呢?”
柳伐深深的看了叶若昕一眼:“走吧,到了平南,你想买锦缎,吃什么都可以,先到那里再说吧……”又看了看怀里的柳傲:“傲儿,坐稳了,驾……”
叶若昕若有所思,随后也一扬马鞭,跟着柳伐一路狂奔,激起了飞尘……
他们刚走了不久,后面又跟来十几个骑士还有一辆马车。,其中一个袖管空空,正是燕塞十四!过了不久,又有大队人马赶来,虽然没有旗帜,但是在这些人马衣服上都绣着一个曹字,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这大队人马之后,又陆续来了不少车驾,整个西南,风云涌动,一切尽指平南府!
柳伐真是没有想到,小小的平南府会有这么多人口,虽然不及帝京,一路南下,除了那荆江天府之地,还真是没有可以相比的地方。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叶若昕:“这平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口,我看便是北方有少有如此繁华的地方啊。
叶若昕心里更是奇怪,这平南虽然在西南也不算小城,但是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而且这城中也多出来不少咀罗、南蛮打扮的人来,倒真是奇了怪了。她摇摇头:“此事蹊跷,这平南府往日是断然没有这么多人的,况且这也地方多住的是汉人,怎么多出来许多山中异族。
柳柳伐看了看,果然有不少人打扮怪异,浑身银器,又赤裸双脚。还有些身上纹着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叶若昕这几日也是舟车劳顿,早是倦的不行,催促着柳伐:“别看了,先住下再说吧,过一会我带着柳傲出去买几件衣服回来。”
柳伐也是点点头,这地方虽然已经十分偏僻,但难保没有少武恒安的人,天杀卫也不是吃素的。
第四十四章 调戏
叶若昕进了客栈,刚刚洗漱了一下,马上带着柳傲出去了,柳伐自己一直待在房里,他本是沉闷的性子,前些日子,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忙的时候不去想,停下来的时候,或多或少还是会想起许多事来。
他记得帝京有一个女子等着他回去,还有一个活泼却不经事的弟弟,还有在那山里的汉子,一个喜欢咯咯笑的女孩子......
叶若昕也喜欢笑,不过此时嘴里的笑是狞笑,她带着柳傲来到绸缎庄,刚刚挑了几块好料子,准备让人做成衣服来,此时眼前却多出来一个华服公子,带着两个小厮,这华服公子鼻孔朝天,说不出的嚣张跋扈,刚进绸缎庄看到叶若昕婀娜的身姿,当时口水就出来了,叶若昕看到这个恶心的家伙,也不愿多事,况且她现在身边也没什么人,若是在家里有人敢对她如此,定然打断他的腿,只是这华服公子却不愿意,擦了擦口水,又做作的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态度,对着叶若昕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有礼了,在下……”
叶若昕捏着柳傲的手,只是勉强笑着,想走出去,这华服公子又展开纸扇,死皮赖脸的走到叶若昕跟前,摇∵,头晃脑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接下来什么来着”说到这两句,却忘了后面的两句,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柳傲噗嗤一声笑了,不屑的看着这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人眼睛一亮,连忙点点头:“是极是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随即又笑看着叶若昕:“敢问姑娘仙乡何处啊,可有婚配啊?”
一旁的小厮也陪笑道:“我家公子博学多才,可是最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啊!”另一个也点点头,邪邪笑着:“就是就是,姑娘,哦不,少夫人,嘿嘿……”
说着三人就在这绸缎庄内淫笑起来……
有道是三句不离本行,这猥琐就像怀孕一样,那是藏不住的,叶若昕看着这华服公子,说不出的恶心与厌恶,她眼睛一眯,柳傲就知道不好,果然这小辣椒一鞭子就朝着这华服公子抽去,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何等身份,岂是这等畜牲可以轻辱的,这一鞭子甩过去,那男子哎呦一声,脸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他哪里是吃亏的主,招呼着小厮:“你们还不快快给我拿下,贱人,小爷今天要你好看……”摸了摸脸上,血珠一点点渗出来,火辣辣的疼。
不过叶若昕岂是那么简单的角色,当日第一次见柳伐时,就连柳伐都吃了不小的亏,挨了一鞭子,何况这几个小啰啰,三拳两脚收拾了这两个小厮,又狞笑着走向这华服公子。
这华服公子满脸惊恐,看着叶若昕越来越近,慌忙喊道:“你……你别过来,来人啊,救命啊……”说着爬起来就要跑出去,叶若昕岂能轻易让他走,一鞭子抽中他的小腿,又把他拉了回来。
这华服公子刚刚起身,又被抽倒在地,此时心里没有悲愤,只有惊慌和愤怒,只见叶若昕冷冷看着他,他又惊又怒:“你要怎样,我告诉你,我乃沐家的人,此次你定逃不出这平南府……”
叶若昕一听到沐家,先是一惊,随即哈哈一笑:“我逃的出逃不出不劳你费心,只是你猜猜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呢?”说着一脚又往这华服公子胯下踢去,柳傲急忙拉住她:“姐姐,今天够闹腾的了,别把事情闹大啊!”说着愁眉苦脸的看着叶若昕。
叶若昕眉头一皱,眼睛转了一转,一鞭子抽到这华服公子身上,随即不屑道:“下次要是再让本姑娘遇到你……”说完一只脚动了一动,看着这华服公子的胯下,怒喝道:“还不快滚!”
这华服公子身子一抖,也不管倒在地上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走出绸缎庄,刚走了几步,随即大声道:“小爷不会放过你的,你给小爷等着……”嘴里这么说,却是跑得更快了。
此时绸缎庄的人,路人都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叶若昕柳眉倒竖,喝道:“看什么看,让开……”随即拉着柳傲,又包起绸缎,先去了裁缝铺,叫裁缝帮她去裁剪衣服,随后才回到客栈。柳伐看着柳傲和叶若昕走进来,随即问道:“没出什么叉子吧?”
柳傲看了一眼叶若昕,没有说话,柳伐心中一凛,看着叶若昕,疑惑道:“不会是你惹了什么事情吧?”
叶若昕眉头一皱,不满的看着柳伐:“你什么意思,难道本姑娘就只会惹是生非吗?”
柳傲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有人调戏叶姐姐,然后……”
柳伐一乐,哈哈笑着:“你不会又踢了谁的……”
叶若昕俏脸一寒,冷冷的看着柳伐下三路,柳伐心里一寒,马上就闭嘴了。此时才严肃起来:“说真的,没出什么乱子吧?”
叶若昕摇摇头,又思索半天:“难说,那小子说他是沐家的人,不知道是哪个沐家?”
柳伐疑惑道:“沐家?”
叶若昕随即认真解释起来:“西南有四姓,萧、沐、曹、叶。萧家最是久远,据传已有近八百年的历史……”
柳伐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这萧家和前朝开国的时间差不多?”
叶若昕不确定的回答道:“应该是吧,萧家也最是神秘,不涉政事,曹家最是嚣张跋扈,至于沐家也差不多,叶家根基浅薄,比这三家都要差上不少……”
柳伐此刻也严肃起来,看着叶若昕沉声道:“这几日你们便不要出去了,如果真是那个沐家,怕是少不了许多周折,实在不行我们马上出平南……”柳伐从来都不会抱怨什么,他只会在出现问题的时候去处理问题。
不过这平南府乃是沐家的根基所在,沐家查个什么,自然比少武卿还要简单,少武卿是大夏的皇帝,而这里则是沐家的天下!
第四十五章 出头
沐轻风鼻青脸肿的回到家中后,就向母亲哭诉今日之事,这自古是慈母多败儿,这沐轻风在家里也是最小的,所以倍受娇宠,他虽不是作恶多端、穷凶极恶之徒,只是贪恋美色,因此也污了不少女子的清白,虽然事后也给这些女子不少银两,或多或少还是有想不开的……
沐轻尘是家中长子,颇有其父之风,做事也十分稳当,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在平南府军中任职,他刚回来就看到弟弟哭哭啼啼的向母亲哭诉着什么,眉头一皱,先是进来给母亲行了礼,随后便怒喝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如同女子一般哭啼,哼……”
沐轻风自小就有点怕这个兄长,盖因沐轻尘做事不护短,但又极好面子。以往沐轻风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时候,沐轻尘首先教训的就是他,上次看到一对孪生姐妹长的美丽动人,便带着人去抢,不过被别人打了回来,结果就是,沐轻尘回到家先是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跪了整整一天的祠堂,随后沐轻尘把那打沐轻风的人一律充军,至于那两个孪生姐妹,也是生死不明……
沐轻风一见到兄长进来,吓得一哆嗦,沐夫人拍拍他的背,又对沐±√,轻尘说:“轻尘,你又何必这样,看看,都把轻风吓成什么样了……”
沐轻尘点头称是。又看了一眼沐轻风脸上的血痕,脸色一寒。冷声道:“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你在外面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沐轻风身子又是一缩,沐夫人又开口道:“好了好了,你就别怪轻风了,今天轻风去绸缎庄,见一女子貌美,不过上去戏言几句,谁知道那女子就把你弟弟打成了重伤,此事可有很多人看见了,你可要处理好,莫要让世人知道我沐家好欺……”说到后面,眼神凌厉起来。
沐轻尘瞥了一眼沐轻风,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就是这小子在外面调戏美女不成,反挨了一顿打,这人也真是大胆,在平南府也敢动我沐家的人。
沐轻尘终于开口了,淡淡道:“轻风,你随我出来吧,我有事要跟你说……”说完朝母亲施了一礼,先行出去了。
沐轻风也知道躲不过这一茬,若是回避,可能不知道还要受什么罪。
沐轻尘看着眼前的弟弟,沉默半晌。沐轻风也低着头,不敢看沐轻尘,沐轻尘看到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站好了,哪有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又沉思片刻:“老规矩,去祠堂,一天不许吃饭,之后来我书房……”
是该给他点事情做了,不然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一段时间有些风头不对,四姓走动异常,父亲也整日在外,这一大家子,就靠沐轻尘一个人,这担子委实是重了点,此时他又去找那两个小厮,问清叶若昕的样子,叫人连柳傲的样子也画出来,随即出了府。
此时叶若昕还浑然不知自己惹下了多大的卷乱子,沐轻尘可不是他弟弟那样的废物,自打第一日进了军中,便更改了姓氏户籍,因为地方上行的是募兵制,故而军中都流民地痞,纵然军法森严,军中乱斗却是屡禁不止,打架斗殴也时有发生。正是在这等情况下,沐轻尘用自己的拳头一步一步从小兵做到武毅校尉。
不过半日,正是晚饭时间,柳伐注意到有些不对,似乎总是有人在客栈周围转悠,柳伐不动声色趁着出去打水,暗中盯上一个,将其打昏在地,拖到巷子里,只是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有人看在眼里,一座小楼内一个人挥了挥手,又有两个人摸了上去,赫然是跟着柳伐的脚后跟去了,柳伐看着被打昏的这人,摸遍全身,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这人穿着也简单,面孔更是非常普通,他正沉思,突然这人醒转过来,他一惊,却没有发现后面两个人摸了过来,刚要开口,感觉有些不对,只见那躺在地上的人似笑非笑,然后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柳伐久去未归,叶若昕和柳傲也是很担心,柳伐这人虽然平时不怎么的,但是还算厚道。此时突然没有了踪影,叶若昕是心急如焚。刚要出去找,突然听到“噔噔噔”的敲门声,叶若昕心里一凛,先给柳傲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柳傲躲在柜子里去。随后握紧手中长鞭,走到门前,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叶若昕心里又是一突,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她忙道:“我不认识你们家公子,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门外先是静了片刻,然后那人又淡淡道:“如此,失礼了。”随即推开了门,叶若昕定睛望去,门外站着三个绿衣男子,三人都是一脸平静,为首的人微微一抱拳:“还请小姐与我们去一趟吧!”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叶若昕见他们不说话便冲进来,也是恼怒,此时柳傲也藏不住了,小身板走到叶若昕面前,喝道:“不许你们欺负我叶姐姐……”
叶若昕见柳傲如此莽撞,柳眉倒竖,虽然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恼怒,此时却不是骂他蠢的时候,若是把她和柳傲一起带走,万一柳伐找不到他们,就连找也没地方可以找去……
叶若昕把柳傲强行拉到她的身后,大喝道:“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还有没有王法!”叶若昕故意声音说的很大,目的就是让整座楼上的人都听见。
果然被这么一吵,又不少客人闻声出来,看着叶若昕和着三个男子,叶若昕一见如此,尚觉得不够,又大声的哭起来:“夫君啊,可怜你尸骨未寒,就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说着就要给柳傲挤眼色,柳傲多机灵,还没等叶若昕挤眼色,马上稀里哗啦哭出声来,倒是把叶若昕吓了一跳。
第四十六章 沐府
她原本就是逃婚出来的,对她那未见面的夫婿自然是恼恨的紧,她也早就听说父母给她指定的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果断趁家里不注意就跑出来了,如今这么说,却是真真的诅咒那尚未谋面的夫君。又想到这些日子受的苦,原是假哭,哭着哭着真哭起来,倒有些收不住了……
那三名绿衣男子依旧是脸色没有一点表情,平静如常。周围众人见到叶若昕貌美,也都帮她说话。
“这是谁家下人,好生无礼……”
“你们要对这位夫人做什么……”
“看你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不快快滚出去……”
为首的绿衣男子转过头去,看了一圈周围众人,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死的表情,朝着众人微施一礼:“沐府办事,若是惊扰了各位,还请宽恕则个……”又看了看叶若昕:“姑娘尚未及笄……”顿了顿又道:“请吧,莫让公子久等……”
众人一听是沐府,都是脸色一变,又听到这人说叶若昕尚未及笄,定睛一看,果然没有,这才都乖乖闭嘴了,原因无他,女子十五行及笄之礼,代表女子已经成年,到了嫁人的∷↙,时候,只是叶若昕性子乖张,虽然许了人家,但她并未束发穿簪,若是没有许配人家,最迟也要二十及笄。由此看来,叶若昕根本就没有嫁做人妇,更不必说柳傲是她的孩子了。
叶若昕听这么一说,脸色一变,知道是避不过了,放开柳傲,持鞭冲了上去。这三人皆是沐轻尘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比那日沐清风的那两个小厮要厉害的多,何况三人合击之法也是极为了得,自然也不怕叶若昕。
叶若昕知道为首的最是不好对付,便一鞭子先往他身上甩,鞭急如蛇,眼看就朝着为首男子的脖颈缠去,那男子脸色未变,只是后退一步,一旁的二人散了开来。若是三人一起去拿叶若昕,说出去也是叫人笑话,何况为首之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若是区区一女流之辈,他也拿不下,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这长鞭最是灵活,一鞭甩出去,空中影迹全靠持鞭之人的掌握,叶若昕见一招扑空,收了半截长鞭缠在腕上,又冷冷的盯着那人,那人只道一声失礼,随即冲了上来,手作鹰爪状,朝着叶若昕咽喉探来,一寸长一寸强,虽然这鞭子不同与长兵器,却也总比空手的强,叶若昕眼睛一眯,长鞭又朝着绿衣男子脚腕砸去,绿衣男子不动声色,只是移开脚步,继续朝着叶若昕抓来,叶若昕微微侧了侧首,见他脚步不乱,反身又是一鞭甩到他的下盘,此时这男子的手已经快探到叶若昕喉间,叶若昕诡异一笑,这男子便觉不好,只见这男子手未至喉,叶若昕就跪倒在地,从他的身下滑了过去,这男子一爪扑空,再要躲,便难了,只见叶若昕的长鞭已紧紧的捆住这男子的一只脚腕,这男子人在半空,只听叶若昕恨声一拉,这男子马上就趴倒在地,摔到面门。
此时这男子双臂一砸地板,已甩开了长鞭,此时额头一片暗红,面色铁青。自己好歹也在军中多年,却是没吃过这等亏,更不用说是一个女子了。旁边一起的一个问道:“大哥,你怎么样?”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此时他心里再没有一丝轻视之心,也顾不得身上尘土,又冲了上去。
叶若昕毕竟是一个女子,刚才这狠狠一拽,本就耗费了不少气力,本来耐力也不如男子,见他又冲上来,虽然也是阵脚不乱,但已有了招架之势,在没有方才的游刃有余了。
这男子心头有了火气,此时拳头也是格外的硬了,一脚狠狠朝着叶若昕踢去,叶若昕长鞭一甩,缠住一根凳子,就扔了过去,这男子也不躲开,身子一拧,一掌对着凳面,只一拍,这凳子就斜着穿过窗户纸,夹在窗子上。叶若昕体力本不及他,刚才一下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已经有些气喘了。
那男子见叶若昕已是有些不支,心中微喜,脚步轻移,反手便朝着叶若昕肩骨抓来,叶若昕卖了个破绽,脚步一乱,鞭子也也打的没有了章法,那男子一手未至,但已到了叶若昕身前,叶若昕眼睛一眯,等的就是现在,本来想着一脚踢过去,然后一鞭缠住他的脖颈,只是这男子并不去躲,而是屏住呼吸,硬受这一鞭,也要拿下叶若昕,叶若昕脚下无力,一脚没有踢开他,反倒让这男子一拳砸矮了身子,叶若昕此时吃了大亏,倒还没有慌乱,后手一鞭子就朝着这男子勾来,任这男子躲得快,脸上也是多了一道血痕,这便是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
这男子吃了一鞭,也是脚下不稳,有些吃痛,叶若昕知道自己体力不支,也快撑不住了,一手抄起柳傲,破窗跳下楼去,为首男子大怒,不顾伤势,也跳了下去……
叶若昕知道二楼虽然不高,但是摔到柳傲也会受伤不轻,何况她此时肩骨发疼,不知道伤的多重,跳下楼后,便将柳傲拉到自己身上,随后,叶若昕就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柳傲也压在她身上,这一压,叶若昕只觉胸闷气短,有点头昏眼花,吐出一口鲜血。
叶若昕知道时间紧迫,强自起身便要带着柳傲逃跑,只是周围已经让人围住了,这便是沐轻尘的可怕之处,他做事滴水不漏,若要想抓谁,除非那人会遁地,否则就是飞天,他也必定给射下来,之前也是如此,他派去查探的人也有人跟踪着,所以风头不对,他的人马上就会出现,这些追踪者脚底轻便,又是衣着紧凑,再加上长期训练,在这市井之中最是会做事,柳伐原本也是十分小心,只是对方的确是追踪的高手,柳伐也是没有想到,就被人击昏了。谁能想到一个跟踪的人竟然还被别人一直盯着……
第四十七章 规矩
此时那为首的绿衣男子也跳了下来,紧接着另外两个也跳了下来。楼下也是三个绿衣男子,旁边还有数十个人在一旁围着叶若昕。
一直在楼下的三人中,为首的看着刚跳下来的这男子,也是一笑:“大哥竟受了伤……”
那大哥脸色一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把他们带到府里,公子要见他们……”随即擦了擦脸上血痕,推开他们,一个人先走了。
叶若昕此时想跑也跑不了,苦笑着看着柳傲,方才那人又开口了:“小姐,请吧!”说着笑眯眯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有两个人就要过去扶叶若昕,叶若昕虽然有气无力,仍旧愤怒的道:“滚开,本姑娘自己会走……”柳傲也一把推开他们,就去扶叶若昕。
那人摇摇头,又是一笑。带着叶若昕二人就往沐府走去……
当柳伐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地上很凉,他心里一凛,马上翻身起来,只见叶若昕也在旁边,柳傲在坐在自己周围,他没来得及问叶若昕,只见到眼前一张长桌,一个年轻锦衣男子正端坐在那里,用丝帛擦着一双银筷。这男子周围是六∑,个绿衣男子,一个个都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柳伐又看了看叶若昕,见她嘴角发红,有些发干的血迹,忙过去一把扶起叶若昕:“你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叶若昕勉强睁开眼,摇摇头,满是疲惫,这是柳傲拉拉柳伐的衣袖,小声道:“义父,我们在客栈里等了很久你不回来,没过多久就来了三个人……”他用嘴指了指左手的三个绿衣男子,又小声道:“就是他们打伤了叶姐姐,把我们带来这里的,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你昏了过去……”
此时沐轻尘不再擦拭那双银筷,爽朗一笑:“三位说完了吗,我还没有吃饭,你们要不要吃点……”说着拍拍手,又有三个侍女过来,拿上三副碗筷,却是有点不容拒绝的味道。
柳伐也不肯在气势上弱了一筹,哈哈一笑:“我们的确有点饿了,上点好东西,这猪食还是倒了的好……”说完淡淡的看着沐轻尘。
沐轻尘平日里也不习惯大鱼大肉的生活,而是在军营里吃的很普通的饭食,刚刚端起饭碗,就听到柳伐这么说,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展颜一笑:“倒是我疏忽了……”又大喝一声:“来人,重新上菜……”
柳伐尤嫌不足,嘴角一扬:“慢着……”看了看叶若昕,又看着沐轻尘,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她受了伤,给她上一点清淡的饭食吧!”
沐轻尘眸子清亮,凝视柳伐一眼,也点点头。随即端起饭碗自己吃起来,柳伐看着眼前的大鱼大肉,反而有些不习惯,他平日里也不是奢侈之人,只是吃了一点,随即又看着沐轻尘面前的几盘简单的素菜。
沐轻尘面前虽然放着三盘菜,只是他只吃离他最近的那盘,最近的那盘吃完以后,又有吃第二盘,突然发现柳伐盯着他面前的菜,他皱皱眉头,这人还真是麻烦,只见柳伐将自己面前的一碟子鱼轻轻用筷子扫了过去。
沐轻尘脸色未变,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鱼,又把另一盘菜用筷子往柳伐面前扫去,这一碟子鱼和一盘素菜中途一碰,都是减缓了速度,随即两盘菜都稳稳的放在二人面前。
柳伐微微一笑:“我是穷人,这硬菜,我还没有一副好牙口!”
沐轻尘也是看着柳伐,平静的道:“不错,知足常乐!”随即又开始吃起来,他不挑剔,什么也吃得下,柳傲有些害怕,所以吃的老打嗝,总是噎住。柳伐一直给他顺顺背,又灌了点汤,才稍微好一点了。反倒是叶若昕,因为有伤,吃的是最少,知道现在胸口还闷闷的疼。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饭也吃过了,沐轻尘命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又把桌子收了,随即又喝了一杯茶水,随即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敲着手指。
柳伐看了看天色,想要说什么,还是沐轻尘先开口了。他先看着叶若昕,一字一句的道:“好了,现在是饭也吃过了,这位……唔,我姑且称你为叶姑娘吧,你今日刚至平南府……”顿了顿又道:“今日在那东市的绸缎庄,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调戏你不成,反而被你收拾了一顿,此时我弟弟尚跪在祠堂里面,他今日还没有吃饭。我这弟弟,我也教训了,虽然他不成器,但是是我沐家的人,我沐家有我沐家的规矩,几位是不是给我一些交代?”
叶若昕胸口沉闷,此时说话都有些吃力,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柳伐抱拳朗声道:“令弟有错在先……”
沐轻尘马上打断柳伐:“我说了,他此时尚跪在我家祠堂里……”
柳伐冷冷一笑:“叶姑娘不也是被你手底下的人打伤了,不信你去问问他们……”
沐轻尘摇摇头,淡淡看着柳伐:“我吩咐过手底下的人,他们不会打伤叶姑娘的,她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摔的……”此时先前打伤叶若昕的那名绿衣男子突然站出来跪在地上,咬牙道:“公子,叶姑娘左肩是我打伤的,还请公子降罪……”
沐轻尘马上就沉默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又看看柳伐,平静道:“既是我手下有错在先,我也不追究了,不过还请各位在这里多待上一些时日,你们的日常用度府里人会提供,不过饭也不是白吃的,自然要做事的……”
柳伐先是一怔,还没弄明白沐轻尘的意思,听到后面却是脸色一变,怒喝道:“你要囚禁我等……”
沐轻尘微微一笑,随即脸上多了几分严肃:“我沐家有我沐家的规矩,在你们没有实力改变我沐家的规矩的时候,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
柳伐不屑道:“哦,是么?”
沐轻尘突然转过头来,冷冷道:“你不妨一试!”
柳伐一笑,接着一跃而起,就朝着沐轻尘面门打来,沐轻尘脸色不变,也不躲闪,就只是看着柳伐扑来。
第四十八章 刀斗
那六个绿衣男子看着柳伐扑过来,连忙护在沐轻尘周围,为首的那个看着柳伐,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和柳伐对了一掌,柳伐一步未退,这男子却是退了一步多,显然不敌柳伐,已经吃了一点暗亏。他也不逞强,又是后退一步,周围的五个人脸色一肃,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围住柳伐,柳伐眼睛一眯,此时才明白他们六人穿同一种颜色的衣服,为首的人一句话也没说,其余五人便围了上来,丝毫不是街头混混的鲁莽,看来他们擅长的是合击之术,当年他随柳震野猎的时候,见过狼群的合围,也是如此,他们极有规律性,很是棘手。
柳伐不动,他们先冲了上来。柳伐虽然这些日子与人交手不少,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只是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刚才他只是觉得奇怪,现在更是多了几分诡异,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无它,这六个人一齐冲上来对着柳伐的各个要害,但令柳伐吃惊的是,他们在攻击的时候,竟然是在不经意间相互的护住其他人的身体......
柳伐脸色一沉,也不慌乱,若是心一乱,便没了胜算,柳伐躲过击向面门的一拳,闪过打向两肋的双掌£☆,,反身一拧,又和其他的人对了一脚,只是还是有一掌打向了他的后背,柳伐狂憋怒气,硬挨一掌,趁着掌势,一翻身又踢向面前为首的绿衣男子。他深知这为首的是这六人之中的核心,虽然有一个是最弱,但是他所受到的保护最是严密,所以还不如直接破了这为首之人的气势。
这一脚下去不可谓不狠,只是这为首的男子反应也不慢,周围两个更是心意相通,双掌迎向柳伐,却是替为首的人挨了一脚,虽然是二人平摊了柳伐的脚力,可是柳伐的那一脚岂是那么好受,想哪燕塞十四骑,个个都是军中高手,他们见过的死人未必比他们见过的活人少,上次虽然是他们大意,可是吃了柳伐一脚,都是有些招架不住,何况他们。
这二人吃了一点暗亏,此时觉得不是虎口发麻,而是直接渗出血来,他们忙把手缩进长袖,柳伐自然知道他那一脚下去是什么后果,只是他受了一掌,此时也是有些不好受。
沐轻尘看着他们打起来,神色依旧冷清,只是现在眼里多了几分光彩,觉得有趣,提起长衫,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柳伐和他们。
柳伐看到他们缩手,眼睛一眯,马上又冲了上去,为首男子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变阵。”随即他们又换了方位,看着柳伐冲过来,柳伐又是一拳下去,只是此时这六人仿佛没有了刚才的冲势,而是转做防御姿态,柳伐一拳下去,被六人合力化解了,六人平摊了不少压力,此时有转做攻势打向柳伐,先前受伤的二人此时藏住一只手,用起脚来,踢向柳伐,因为手臂受伤,无法掌握平衡,又有两人帮他们支持平衡,双腿扫向柳伐下盘。
柳伐看着攻势,也是怒极,看着踢向下盘的两脚,扭身一摇,又借着那受伤二人的脚力,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一般,怒喝一声,一拳打向其中一人,饶是这六人反应快,也没想到柳伐这一手,那人想要退避,只是柳伐牢牢锁定了他,欺身过来,柳伐钢牙碎咬,这一拳打到那人胸口,那人马上吐血爆退,一直退到墙角,又被墙体砸到后背,这一砸,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柳伐得势不让,知道六人阵型已破,此时不击倒他们,哪里还有退路,趁着惯性,双腿一勾,脚腕缠住一人脖子,又是一拧身子,那人也被狠狠甩到地上,不知死活,为首绿衣男子此时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沉稳,与其他三人便冲了上来,他们六人虽然平日里也多少会吵几句,可都是过命的交情,情深意重自不必说,眼见两个兄弟口吐鲜血不知死活,哪里还有平日的镇静。
柳伐看他们阵势已乱,虽然此时他也没有多少体力,不过现在面对这四个乌合之众,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他看着这四人冲上前来,看他们脚步凌乱,也朝着他们冲过去,一脚踢中一个的面门,随即又是对着一个狠狠一肘,这一肘转过来,一拳又狠狠打在另一个的胸口,瞬间三个人已经倒在地上。
还有最后一个,不过他现在已经愣住了,柳伐轻轻一脚,就把他踢翻在地,此时他也是头昏眼花,喘着粗气。
这时,沐轻尘动了,叶若昕眼尖,刚说了一声小心,柳伐倒吸了一口冷气,来不及闪躲,沐轻尘一脚踢中柳伐胸口,柳伐方才后背受伤,现在又是一脚,果断喷出一口鲜血,他反应也不慢,刚一倒地,又一翻滚,站起身来,只听到“呛”的一声,沐轻尘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嘴角满是霸道与狂傲之意,向着柳伐斩来。
柳伐看到这一幕,也是豪情顿生,此时再不觉得身上疲惫,右手一重,寒光也是一闪,渊刀在手,天下我有。他也大喝一声,因为急速,长发在风中飘逸无比。迎着沐轻尘冲了过去。沐轻尘眼睛一亮,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刀声诡异,如同九幽之下的哀泣。柳伐也被这声音一惊,只是一瞬,他便觉得不对,就这一瞬,他马上反应过来,已经少了半截袖子。
月正明,风正急。乌云滚滚雷霆惊。柳伐失了先手,吃了一点小亏,他也不甘示弱,沉云刚去,柳伐一滚刀声,月光下寒光分外刺眼,沐轻尘暗道不好,眼睛一盲,只觉得一阵阴风划过,令他汗毛倒竖。
幽幽九渊,谁知深浅,黄泉路上,难叹白头。沐轻尘纵然闪躲得快,也觉得耳边一凉,再一睁眼,半截头发正在向下沉去。沐轻尘眸子愈发的冷了,月光下他的脸格外的白皙,如同死人一般,不过只有他自己明白,只有死人眼里才有死人,所以在他眼里只有杀戮,只有嗜血。今夜柳伐,必死!
第四十九章 两伤
柳伐紧紧握着渊刀,乌云又至,却是遮住了部分月光,借着暗淡的月光,在那月尾隐隐出现一抹惨红。
“轰隆,咔,轰……”
天上炸出一朵惊雷,马上又是一道闪电撕破天际,随后天色愈发的深沉,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有异兽般的云团在天间游荡,恐惧、愤怒、哀怨、迷茫悄悄渗透在二人心中,慢慢的都转作了嗜血的光芒……
“咔,轰轰……”
一滴雨水绝情的落下来,滴在沐轻尘手中刀身之上,缓缓的入了血槽,发出一声古怪诡异的声响,沐轻尘再不迟疑,幽幽的朝着柳伐斩去。
上善若水,只有水才会如此流畅,那滴雨水尚未从血槽里流出,刀身已经靠近了柳伐。
清泉石上流,对,就是这种感觉,柳伐心里没有平静和淡然,只有八分谨慎,一分恐惧,还有一分豪情。
他轻转刀身,迎了上去。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海潮滚滚,奔涛迎着沐轻尘飞驰过来,要淹没了他,要粉碎了他,沐轻尘神色不变,他风雨无阻。
清泉迎上奔涛,没有想象中的湮灭,『,两刀相对,划出阵阵火发,点燃了黑夜……
“轰隆,轰隆……”雷声炸响,两人怒喝一声,在滂沱大雨中战了起来。柳伐欺身向前,右手持刀,脸上满是肃穆,丝毫不顾夜雨深深,豆大的雨点砸在他头上,他嘴角上扬,说不出的狂傲霸道,君王一怒,浮尸百万,天下缟素,一声怒喝如同虎啸山林,刀意纵横洒脱,带着雨水,柳伐一跃而起,朝着沐轻尘压过去。
如同这夜色般,沐轻尘压抑着,雨水同样浸透了他的长衫,他的脸如同雕像一般死寂,沐轻尘看着柳伐,突然压低了身子,他此时变得古怪起来,如果说柳伐势成龙虎,此时的沐轻尘就如同一条要命的毒蛇一般,他隐匿着身子,躲避着柳伐这冲天刀气,柳伐一刀扑空,更是大怒,左手击向刀柄,渊刀在黑夜里悄无声息的朝着沐轻尘飞过去,一个霹雳过后,沐轻尘单膝跪地,右手持刀撑在地上,左臂隐隐有些血迹,只是雨夜,只能看出一点黑色,就连血腥也淡了不少。
沐轻尘不去管臂上的伤,这一声霹雳过后,天色更加暗淡了,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柳伐再次将刀握在手中,朝着沐轻尘冲过去,突然沐轻尘没了踪影,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落雨的声音,呼吸声没有了,此时的黑夜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幽灵。
柳伐心里一沉,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危险,如同那日在山中遇到天杀馆刺客的感觉一样,令他头皮发麻,有如堕入深渊的寒凉。
沐轻尘匍匐着身子,此时他不再拿刀,而是用牙齿咬住刀背,柳伐闭着眼睛,去感受,去聆听,此时不是用眼睛,而是要用眼睛,用心去感受。
“轰隆轰隆……”
又是一声炸雷,柳伐只觉得一股寒意侵来,下意识的用刀去挡。沐轻尘双手持刀,刀的一端轻轻的打在柳伐的刀上,另一端却压在柳伐胳膊上,柳伐没有躲开,胳膊上多了一道血痕,柳伐一刀向虚空斩去,只听到“噔”的一声,再无声息。
柳伐心里一沉,此人着实可怕,难道他就是天杀馆的人,不过怎么可能,堂堂沐家大少爷,如果去做天杀馆的刺客,岂不是可笑。
此时可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又静了下来,难得如此寂静的夜,难得如此畅快的雨,只是可惜了……
柳伐战了好久,早就虚脱了,先是与六个绿衣男子相斗,然后又与沐轻尘相斗,这些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夜里寒凉,又是大雨侵身,柳伐站的一久,终是有些疲惫,再加上一直高度紧张,此时实在是站不住了,身子一斜,倒在了大雨中……
叶若昕早就被这二人的打斗惊呆了,她被柳傲扶着坐在一边,也是虚弱的不行,只是仍旧挣扎着不闭上眼睛,此时看到柳伐昏倒,她也一下子晕了过去。
至于那六个绿衣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为柳伐所伤,此时都在一边躺着,其中受了柳伐一拳的伤的最重,不过他们六人身上常有药物在身,也能急救一下,若是没有药物,沐轻尘不吩咐,他们也不敢随意出了这院子,外人自然也不敢随意进来。
沐轻尘不能确定柳伐是昏过去了还是假装昏过去了,他仍旧潜伏在暗中悄无声息的看着柳伐,只是柳傲看到柳伐昏倒,马上就冲进大雨之中,因为这沐轻尘是夜视眼,所以再黑的夜,他也可以看的见,他非常谨慎,他仔细的盯着柳伐和柳傲的表情,看到他们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有柳傲一直在那里哭着,这才相信柳伐是真的昏死过去了。他看到柳伐真的昏过去,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他也是疲惫不堪,此时也是支撑不住了刚刚走过去,他也一下子倒在大雨之中……
那六个绿衣男子本来看不见沐轻尘正心急呢,突然听到一声闷哼,这院里再无别人,一定就是自家公子了,两个受伤较轻的看着院中的两个人,还有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柳傲,把两人都搬到屋里去了,其中一个看着为首的绿衣男子:“大哥,怎么处理这小子?”
那为首的绿衣男子先是看了看沐轻尘,又看了看柳伐,看到他们都是脸色惨白,手都有些泡粉了,眉头一皱,终于开口道:“先把那个疯子找来吧!”
其中一个脸色一变,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道:“大哥是说姓辛的那家伙?”
那为首男子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快去,让他给……给公子治伤。”他对柳伐还是很佩服的,先和自己兄弟六人恶斗一番,又和公子苦战那么久,也算是高手了,只有他知道自家公子到底有多可怕。
过了一会儿,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子走了进来,肩上挎着一个药匣子,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可是只有真正知道他的人,才会明白,这个人有多疯狂,多可怕,他的名字叫辛和……
第五十章 辛和
辛和看到沐轻尘,先是一怔,随即开口问那为首的绿衣男子:“礼老大,谁把少爷打成这样……”随即看到柳伐,也是一惊……
礼老大一番白眼:“你还看不出来,别说废话了,救人要紧……”
辛和嘿嘿一笑,看着礼老大,舔舔舌头:“我是两个一起救,还是只救少爷?”随即一双眼睛看着柳伐,眼里满是邪恶,还有疯狂的占有欲。
礼老大也是一抖,硬着头皮道:“我说,你可别乱来,先救少爷,至于他么……”看着柳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辛和继续嘿嘿笑道:“把他给我吧,好不好,嘿嘿……”
礼老大也是无语了,赔笑道:“我说,大爷,祖宗,您别一天想这个啊……”心里也是苦恼,不是他一根筋,而是少爷没有吩咐的事,他们是不敢随意自己做的,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这样吧,你别让他死就是了,至于你的要求,等少爷醒来问问少爷就是了……”
辛和还是不情愿,撇撇嘴,又低下头去,眼睛一闭,手指搭向沐轻尘的手腕,随即就睁开眼来,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少爷受6⊙,伤不轻,又有寒气侵体,心力都有些衰竭,快点把他抬到我房中去……”随即走向柳伐,同样一听脉象,也是紧皱眉头,摇摇头:“此人也是性命堪忧……”
礼老大和其他五人先是一惊,马上就把沐轻尘送到辛和房中,至于柳伐,此时也顾不上了。
雨还在下,只是慢慢的,没有了雷,开始静下来,叶若昕虽然也是受伤了,好歹比柳伐轻一点,柳伐是伤了元气,耗的是心力。
“求你们了,救救我义父吧,呜呜,求你们了……”柳傲哭的非常绝望,六人和辛和带着沐轻尘一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还躺在雨中的柳伐,以及昏过去的叶若昕。
任凭柳傲怎么喊,哑了嗓子,都喊不出来了,也没有人理会他,慢慢的叶若昕醒转过来,她咬咬牙,颤抖着爬起来,走过去,先扶起柳傲,随后又和柳傲一起把柳伐拖到亭中,每一步,都是艰难无比,不过还好,终于把柳伐拉到亭中。叶若昕看着柳伐,这才稍微宽下心来,不过她也是有伤在身,这一下倒是让伤更加的重了,此时眼里看见柳伐好像有很多很多,终于,叶若昕又昏倒了过去。
柳傲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他看到柳伐和叶若昕都昏倒过去,急得不行,却没什么好办法。他也是不敢睡觉,怕柳伐和叶若昕就这么一睡不醒,咬咬牙,终于又去砸门,一下,两下,三下……
一只小手都砸的满是鲜血,他咬着牙,没有停滞,就那么砸着,他又说不出话来,也没有眼泪可以流了。终于他也脱力,昏死了过去……
当柳伐醒过来的时候,他又闻到了熟悉的药香味,他想了想,自己十几年来用的药都不如这一段时间用的多,他此时脸色苍白,连喘气都觉得胸口闷闷的,突然觉得有些咳意,纵然是胸口疼痛,还是咳了出来,他慢慢的眨眨眼,转过头去,眼光如刀一般刺眼,柳伐随即又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红红的,好温暖,突然眼前又是一黑,柳伐不悦,睁开眼来,只见辛和手里拿着一个小秤,正在朝他呲牙,这一笑,十分渗人,柳伐只觉得跌入冰窖一般。
辛和抓起一小把药草,一边称,一边和柳伐说话。他很是奇怪,这柳伐的体质为何如此古怪。他受的伤比沐轻尘还要重一些,竟然在沐轻尘之前先醒转过来。辛和笑眯眯的看着柳伐:“我叫辛和,嘿嘿嘿,你的体质当真是古怪,若是换作别人,还不一定能活下来……”
柳伐见他虽然看起来古怪,但是好像很好说话。勉强一笑,眼中有些感激。
辛和看出来柳伐眼里的感激,他仍旧笑着:“你别急,礼老大说你伤了少爷,啧啧……”辛和围着柳伐转了一圈,眼里满是贪婪和欲望。
柳伐看到,心里很是恶心,难道,难道这混蛋有龙阳之好。柳伐被他看的是头皮发麻,心里无比的悲哀,想他何等人物,如今却要被一个男人……
辛和看着柳伐,哈哈一笑,又开始严肃起来:“你的体质非常特殊,如果少爷把你赏赐给我,你就要有心里准备……”
柳伐虚弱无比,满是悲哀和不屑,又说不出话来……
辛和接着道:“我是一个郎中,所以我才救你,但是我同样是一名殓工……”辛和咧着嘴,说不出的邪恶,哈哈一笑:“这样是不是就有意思多了,不要急不要急,我今天实在是太兴奋了……”
柳伐一听到这里,顿时心凉了半截,又看着辛和,看他还有什么惊喜给他……
只见辛和放下手中的小秤,开始手舞足蹈起来,随即对着柳伐笑道:“你知道吗,以前少爷是不让我动尸体的,他常说什么死者为大……”此时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又满是惊喜的看着柳伐:“不过,你伤了少爷,少爷让你舒舒服服就死的几率不到一成,对了,我还没有介绍我的一个特殊身份,我是一名刑官的后人,我也非常喜欢刑狱之事,哈哈哈哈……”
柳伐此时自杀的心都有了,他悲哀的想到,这混蛋就是一个疯子啊……
此时突然传来敲门声,随即礼老大喊到:“快开门,老爷来了……”辛和先是不悦,然后又皱起眉头,无奈只好打开门来,门外六个绿衣男子整齐的跪在地上,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听见开门声,才转过头来,他的目光扫向辛和,动了动左手的扳指,慢吞吞的道:“轻尘呢?”
辛和也马上跪下,低声道:“少爷在里面……”
沐恩点点头,朝着里面走去,先是看到柳伐,眉头一皱,又看到沐轻尘也是满脸苍白,立刻走出来问辛和:“轻尘现在怎么样了?”有好几日没有见儿子了,军中也没有去过,此时竟然躺在榻上……
第五十一章 暗涌
辛和仍旧跪着,不知道怎么说。沐恩皱皱眉,左手扳指又是一转,辛和马上冷汗就下来了,他心里清楚这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只能硬着头皮道:“此时尚不好说,能不能醒转还要看少爷他自己……”
沐恩看着六艺和辛和,那暴虐残忍的心又动了起来,他淡淡道:“如此,你们便……”
“咳咳,噗……”沐轻尘吐了一口鲜血,胸口刚是一痛,随即又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睁开眼,却发现沐恩坐在榻前,虽然仍旧是板着一张脸,可是能看到他此时十分不平静。沐恩看着二子,只是点点头,又对着辛和道:“还不滚进来,等老夫请你吗?”
辛和来不及擦汗,马上进来就跪在地上又为沐轻尘诊脉,过了一会儿,才对着沐恩恭声道:“老爷,少爷身子尚虚,还是要静养……”
沐恩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又对着沐轻尘说:“如此,你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起身又看了柳伐一眼,便出去了。
柳伐看了一眼同躺在榻上的沐轻尘,沐轻尘也冷冷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二人都是咳嗽一声,转过头去。
∝, 这些日子,咀罗、苗蛮、九黎合记七十二部人马,数万之众开始向阳府、西海、平南杀过来,西南四姓齐聚平南,商量了几日,忙的焦头烂额,也拿不出一个章程来,消息传到少武卿耳朵里,少武卿心里也是很复杂,世家门阀向来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仅在地方上主导政务,大肆敛财,中饱私囊,也干扰朝中取士,颇让少武卿忌惮,如今是一个削弱世家门阀势力的机会,少武卿自然不会放过。
少武恒安的燕塞十四骑护卫着少武恒安已经到了平南府,他们只比柳伐慢了一步。这也是少武卿的意思,太子此次竟然敢动用天杀卫去劫杀柳伐,自然是让少武卿有些动怒,只是少武卿知道少武恒勇的性子,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不如给少武恒安找点事情做,提高一下少武恒安的威望,也借此警告一下太子,希望他可以规矩一点。
也是因为如此,天杀卫的行动暂时缓了下来,毕竟少武卿现在正值壮年,废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少武恒安来到平南府虽然说是督办西南军政,只是他现在每天也就是四处走走,或者和一群文人雅士整天吟诗作对,流连于画舫之上。他现在是无所事事,一方面是没有什么实权,虽然他乃王爷之尊,又是钦赐天使,只是这不是帝京,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一打起仗来,他是没什么调动兵马的权力的。何况此次入平南,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寻到柳伐,将他带回去……
少武恒安在这里忙着和稀泥,但是西南四姓却是着急的不行,他们都计较自己的那一点利益,无法做到精诚合作,再者也没有一个人能出来领导他们,萧家根基虽在西南,但是萧家的产业却在西南不多,萧家是一个例外,他们一直都很低调,此次虽然也派了人过来,但显然对此次的事情不是很关心,也不能说萧家不重视,萧家的二老太爷都来了,能不重视吗?只可惜耳朵、眼睛都不太好使……
燕塞十四骑都出去打探消息了,这里毕竟不是北方,他们说话并不好使。平南府更是被沐家经营的滴水不漏,不过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多少打探到了一点东西……
危机再一次的逼近,柳伐却还是一无所知。他现在是勉强可以下路,不像沐轻尘现在已经在院子里练刀了。
看着沐轻尘这么得瑟,柳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只能靠在一边看着沐轻尘潇洒的舞刀,不过显然这院子里唯一的女人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叶若昕身子也好多了,她虽然受伤也重,不过和柳伐二人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再者,叶若昕也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她虽然没有别的女子那样乖巧,恬静,但她有这么一种性格,就是和她在一起,你会很舒畅,她有些刁蛮,但更多的是洒脱。
沐轻尘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对叶若昕有些好感,他他性子冷漠,又不知道怎么跟叶若昕说,所以只能让她看到自己神武的一面,希望她可以注意到他。
“喂,你倒是精神不错,磕瓜子吗……”叶若昕也靠到柳伐身旁,看着沐轻尘舞刀。
柳伐皱皱眉,看到叶若昕一口一口的磕着瓜子,还朝着他伸出手来。他刚要去接,叶若一笑:“哦,对了,你现在不能磕瓜子的……”
柳伐无语,看了看柳傲,柳傲此时聚精会神的看着沐轻尘练刀,眼中闪烁着兴奋,柳伐看着沐轻尘,喊到:“喂,玩够了吧,玩累了吧,过来歇会儿!”
沐轻尘听到柳伐这么说,也是放下手里的刀,过来擦擦汗,又对着叶若昕展颜一笑,只是他平日里严肃惯了,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叶若昕也是被吓了一跳,这一笑让她有些毛骨悚然,随即颤抖着问道:“你要做什么……”谁都听的出,叶若昕牙齿都在打架。
沐轻尘突然觉得很肉疼,又板起脸来,看着柳伐:“我还是那句话,规矩就是规矩,你破不了,就在这里待着,活儿就不用做了……”
柳伐一乐,眉开眼笑道:“那敢情好,那我也算是你沐府的客人了,哈哈……”
沐轻尘脸又直抽抽,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了院子。此时一个绿衣男子突然过来悄悄给沐轻尘说了些什么。几天下来,柳伐和这六个绿衣男子都是非常熟了,这沐轻尘也是一个好风雅的人,这六个人唤作六合卫,取得却是儒家六艺的名字,礼、乐、射、御、书、数……
沐轻尘听到他说的话,一直看着柳伐,随即朝着柳伐走过来。柳伐根本猜不到,这几日少武恒安的人已经快打探到他的下落。
沐轻尘突然拔刀相向,眼中寒光一闪。一字一句的问着柳伐:“你和少武恒安是什么关系,说……”
第五十二章 酸意
柳伐也是吓了一跳,随即骂道:“你有病啊,你好歹先说一声行不行……”随即才反应到,马上严肃的看着沐轻尘:“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柳伐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按道理,天杀卫的人早就应该组织第二次刺杀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沐家虽大,但是如果说天杀馆的人不能进来,柳伐多半还是不能相信的,所以,要么天杀卫停止了刺杀柳伐的行动,要么有人在和太子作对,联系到前一段时间那憨厚汉子的话,他料想,一定是少武恒安!
果然,沐轻尘淡淡道:“这平南毕竟是我沐家的天下,即便是病郎君他也只能按我们沐家的规矩来……任谁要做点什么,我们沐家还是很容易知道的……”沐轻尘此时眼里满是平静,他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相反,他的话仿佛就是那么理所当然。
然后他的刀离柳伐更近了一步,柳伐神色未变,只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沐轻尘看到柳伐竟然还在失神,眼中爆出一股戾气。刀尖划到柳伐颈边,已经有些血迹。
柳伐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冷冷的看着沐轻尘,大手抚向沐轻尘的刀,轻轻一『⊥,指,弹开了沐轻尘的刀。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沐轻尘来不及反应。柳伐满脸杀意,手上青筋暴起,身子一动,大手已经狠狠卡住沐轻尘的咽喉,院子里六合卫刚刚反应过来,柳伐已经举起了沐轻尘,沐轻尘被卡的脸色苍白无比,他实在很难想象,柳伐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如此强大。
沐轻尘心里涌着不出的挫败感,柳伐此时如同一个君王一般,冷冷的注视着院子里的人,平南炎热,此时院中的人却如同吞了冰块一般,柳伐一把把沐轻尘扔出去。随即又淡淡道:“不要拿刀对着我,我很反感……”
沐轻尘被这一下摔的有点惨,他打掉六合卫扶他的手,自己强行站起来,凛然的看着柳伐:“你没受那么重的伤?”
柳伐笑笑,并不言语。叶若昕看到柳伐一把就把沐轻尘扔倒在地,也是很反感,她皱着柳眉,埋怨柳伐:“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他不过是……”
柳伐大怒,指着叶若昕,大喝一声:“滚……”说着摔了摔门,自己进了房间。柳傲苦着小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叶若昕快哭出来了,她平日里也是倔强性子,哪受过这种委屈,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滚。沐轻尘也是大怒,走到门前,就狠狠砸起门来,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混蛋,真是有辱斯文,亏你还是饱读诗书之辈,叶姑娘与你一路风雨同舟,你……”
叶若昕咬咬牙,眯上了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对着沐轻尘微微一笑:“沐少爷,不必和这个懦夫一般见识……”这几日沐轻尘对他们也都还不错,沐轻尘虽然脾气差一点,但是的确还未曾怠慢过他们。
柳伐不知道那天夜里,他是怎么被叶若昕弄进亭子里的,那夜叶若昕也受了伤,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子,平日里虽说是刁蛮了一点,但为人还是不错的,那一夜强行将柳伐拖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她受的苦,的确比柳伐还要多,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柳伐昏迷不醒的时候,她连一点食欲都没有。那几日,她的脸上再没见过一丝笑容。
柳伐不知道,他有多伤人,他现在心里只有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多人其实都不能理解,对于柳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从小流落街头,为了柳涣,他可以和别人去抢,他可以去抢别人。只要他活着,他就不会让柳涣死,他最重感情,那是他唯一可以珍惜的财富,懦夫,听到这个词语,柳伐自嘲笑笑。他想炎凝了,那个如水的女子,那朵不染一尘的青莲……
这一段时间,他也想到一些问题,他虽然只见识过天杀卫的一次刺杀,但是他看的出,上次山寨的事,不太像是天杀卫的风格,况且上一次现场少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个憨厚汉子,那个憨厚汉子面厚心黑,虽然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但是柳伐的事情毕竟事关重大,这是其一;其二,在现场发现了箭矢,箭矢这个东西,只有官府可以用,私藏箭甲,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况且如果自己是少武恒勇,自己也绝对不会给天杀卫配备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极难控制,何况天杀卫本就是一个难以控制的组织,算来算去,只有少武恒安的人才会这样做。
山寨的那些汉子都是一些很朴实的人,他们虽有匪性,但是他们没有匪心,他们所求,不过活着二字,柳伐对此事一直是耿耿于怀,他总是很内疚,毕竟如果不是自己,他们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杀生之祸的。
如今听到沐轻尘说起,少武恒安怕是亲自到了平南府,但是他究竟是做什么来了?柳伐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方才活动了一下,眩晕了好久,他身体非常虚弱,他那样做,实际上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是在消耗元气。
一直到晚饭时间,柳伐才爬起来去吃饭。这些天,叶若昕改变了很多,桌上是一些很清淡的素菜,他们虽然身子弱,需要补,但是还不能大鱼大肉的补,叶若昕吃饭也没有那么挑剔了。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和柳傲一同吃饭,柳伐出去看到没有人给他盛饭,也不气恼,自己拿起碗筷,就吃起来,晚饭吃的十分压抑,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柳伐觉得好不习惯,平日里叶若昕总是会和大家说说笑笑的吃完饭,今天她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柳伐吃的不多,放下碗筷,自己先出去了,叶若昕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偶尔给柳傲夹一点菜。柳伐靠在墙角,看着天色,暮色沉沉,难道自己错了吗,柳伐心里想着,但是也仅仅是想想,不知不觉就进了梦乡……
第五十三章 泯龙
叶若昕收拾完碗筷,也出来透透气,看着柳伐睡着了,秀眉微结。随即喊柳傲出来,仍然冷着脸道:“傲儿,去,把你那义父叫醒吧,睡得跟死猪一样,哼……”
柳傲不解,摸摸后脑勺,疑惑的问叶若昕:“姐姐,让我义父睡一会儿吧,也不妨事的……”
叶若昕沉默,这懦夫还没有喝药,夜里又冷。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柳伐此时睡的正是香甜,叶若昕让人打了一桶水,又拿了一个瓢,随后她卷起长袖,露出白玉般的藕臂,抄起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水,开始撒起来,天气太热了,虽然是傍晚,地上都滚烫滚烫的,这一瓢下去,声音也挺大的,奈何柳伐就是没听着,也不知道是假装,还是真的睡得死。叶若昕狠狠心,又靠近了一点,然后又洒了下去,这一下,溅了柳伐半身,甚至有些直接洒到柳伐的脸上。
天气闷热,这一瓢凉水,虽然只是洒了一点,但是也让柳伐打了个激灵,顿时就醒来了,一把爬起来,看见叶若昕漫不经心的正在洒水,柳伐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这一下也是清醒多了,随即又走进房间坐了下来8▼,。柳伐喝了一口水,心也慢慢静下来了,只是他现在还是病身子,做不了什么事,不然他一定会找到少武恒安的,因为现在身体太虚,所以感知非常灵敏,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能听到,现在又是比较特殊的时候,他打算和沐轻尘谈一下……
沐轻尘身体虽然好的多,但是还是没有去军中点卯,这些日子,平南府颇不安宁,防守也比平日里严的多了,这些世家门阀和西南的山中部族矛盾重重,相互欺压屠戮,前一段时间,九黎诸部竟然拿九十九个汉人的人头做了祭旗之物,虽然平日里大军出征有这样的规矩,但是这么多汉人被杀,还是头一遭,最要命的是,前一段时间大理世子去西海游玩,没想到与曹家起了冲突,现在大理世子下落不明,大理王大怒,现在也在威逼西南,曹家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霸道惯了,谁想到捅出这么大一篓子……
柳伐深吸一口气,看着沐轻尘,慢慢开口:“少武恒安是不是到了平南府?”
沐轻尘并没有回答柳伐的问题,而是看着柳伐双眼,想看出一点端倪来,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少武恒安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在乎这些,但是我警告你,平南是我沐家的天下,我不允许任何人胡来……”
柳伐笑笑,扬起嘴角:“他现在应该查到这里了吧,如果他让你把我交出来,你怎么做?”
沐轻尘也冷漠的笑笑,满脸玩味,摸着手里的幽焰刃,又问柳伐:“你那刀叫什么?”
柳伐一愣,才想起他的刀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自从他受伤昏倒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沐轻尘这时候眼睛多了一些柔和,他又拿出柳伐的渊刀,递给柳伐。柳伐一把接过,心里满是喜悦。
柳伐对着沐轻尘抱抱拳,眼睛也多了些敬意,沐轻尘看着渊刀,低声吟道:“山河一怒惊涛顿,逆斩蛮奴踏九渊!这渊刀很适合你……”
柳伐看着沐轻尘,也是笑着说了一句:“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随即就停下话头。
沐轻尘叹了一口气,满脸落寞。屠狗辈,这是一条夜路啊……
柳伐看着沐轻尘,眼里充斥着怜悯,堂堂沐家少爷,练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刀法,这种刺杀用的刀法,还有那把幽焰刃,本来就不能见光,不能见世人……
沐轻尘放下一张纸条,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出去了。柳伐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泯龙寺!
“查出来了吗?”一男子手持念珠,低声道。
“公子恕罪,我们不能进去,那里戒备森严,我们现在也被人盯上了……”一人惶恐的跪下,沉声答道。
那男子默然,良久,传来一声钟响,那男子终于开口:“你退下吧!”
跪着的人瞬间就没了踪影,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那男子没有说话,一个女子打着灯笼进来,看着他转动着手里的念珠,小心翼翼道:“公子为何不掌灯呢?”说着就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那男子这才睁开眼,动动嘴唇:“你怎么不去休息呢,幽儿?”油灯照亮了他的脸庞,赫然正是少武恒安。
幽儿摇摇头,走了过来,少武恒安微笑着伸出手来,幽儿马上坐在少武恒安的身边。少武恒安一手转动着念珠,一边问幽儿:“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幽儿咬咬嘴唇,有些酸酸的问少武恒安:“公子这几日在画舫里还没待够么?”
少武恒安淡淡一笑,又闭上眼睛。幽儿以为少武恒安不开心了,马上又跪下,低声下气的说:“公子,奴婢……”
少武恒安又把手伸向幽儿,笑得很温暖,笑得很有佛性。只是他现在心里有很多谜团,为什么父皇一直强调,把柳伐带回去,不要伤害他。看父皇的样子,似乎对图腾并不是很在意,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现在西南一片乱像,西北也不安宁,大理也在给西南施加压力,如今朝廷几乎没有可以用的兵,昌州、襄府太远,现在最近的就是尘关了,只是尘关现在算是自成一体,未必会听朝廷调令,当年秦文被少武卿发配到这里,原本是想在半路上取了他的性命,毕竟秦文也是士族出身,若是在帝京处决他,也是不妥,谁知秦文竟然一路平安的到了尘关,他把西南治理的是井井有条,与世家关系处理的也是极好,另外,秦文与大理王也是至交,如果这次能够劝动秦文,估计西南也不会有太大的乱子,不过这可能吗……
“公子,夜深了……”幽儿满脸通红,声音如同蚊蝇一般小。少武恒安抚了抚她的秀发,吹灭了油灯,难得夜如此安宁,只可惜这安宁没几日了……
第五十四章 叶家
柳伐不想坐以待毙,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按照沐轻尘的意思,泯龙寺可能就是少武恒安待的地方了,可是沐轻尘为何会如此轻易的给他少武恒安的藏身之处,柳伐却是猜不透,不过想不了这么多了,他打算去一趟这个泯龙寺。
“他走了吗?”沐轻尘坐在椅子上,神色冷静。
一个黑衣男子跪着答道:“是的,六合卫也早就在泯龙寺里等着了……”
沐轻尘挥挥手,这人马上退了出去。他想做什么呢?
柳伐悄悄潜到寺里,一时尚找不到少武恒安。无奈之下,只能捉了一个沙弥,问他问少武恒安的所在之处,也是问到了,随即就走到少武恒安屋外,手刚刚放在门上,他感觉出一丝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犹豫了很久,终于用渊刀撬开了窗户,只是这吱呦一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柳伐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咬咬牙,冲了进去。
幽儿躺在少武恒安怀里,刚刚听到风声,马上就醒来了。眼睛一睁,一个黑影朝着这边冲过来,幽儿毫不迟疑的迎了上去。柳伐闻到一阵香风,马上皱皱眉,莫不是错了,那小沙∫,弥在骗我,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他持刀砍了过去,没想到这女子甚是灵活,一指打在柳伐手腕上,差点将刀脱手来。
柳伐一凛,握紧渊刀与幽儿对峙起来。这女子不好相与,此时暗中一声咳嗽,少武恒安坐起来,点燃了灯盏。
柳伐虽是没见过少武恒安,这会儿也能猜到,眼前此人多半是少武恒安了,他眼睛一眯,又出手了。突然,门窗倒下,又是三个女子冲了进来,一个个脸色清冷,满是杀意。冲着柳伐就打了过来。
柳伐一刀砍向少武恒安,只见他神色诡异,只是看着柳伐冲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又是一声闷哼。柳伐左臂已经不知为何多了一道口子,四女又朝着柳伐冲来,柳伐无奈,只能躲开,不过左臂已伤,少了平衡,当时中了一掌,便倒在地上。
柳伐暗道了一声苦,难道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四女刚要冲过来,此时划过一阵阴风,吹灭了灯盏,夜又黑了下来,此时地上又生出许多白雾来,极为刺鼻。少武恒安皱皱眉,这股味道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此时多少有些窒息的感觉,四女见少武恒安脸色苍白,连忙将少武恒安扶了出去......
柳伐醒来时他已经在躺在榻上,他赶忙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咦,怎么回事?叶若昕此时虽然还是冷着脸,但眼睛隐隐有些红肿,怒气冲冲的端着一碗药,也不管柳伐,就要往他嘴里灌。柳伐赶紧坐起来,一把接过药碗,自己喝起来。叶若昕见故,也不说话,只是站起来看着外面,又有些哽咽的道:“你难道就不为别人想想吗,傲儿还小,你难道要让他再次流落街头吗......”
柳伐默然,他觉得可能又要走了,这里待不久的,少武恒安是不会放过他的。可是即便去了南狱,就真的安全了吗,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没有实力。自己都保全不了自己,何况别人。他终于开口道:“这里怕是待不下去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叶若昕转过头来,看着柳伐:“你什么意思?”
柳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心里很烦躁,不耐烦道:“没什么意思,我累了,先休息了。”柳伐眼看是在下逐客令了,叶若昕此时倒是没有了愤怒,而是多了几分玩味,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柳伐:“你的意思是让我待在沐家了。”
柳伐冷哼两声,吹灭了灯盏。转过身去,懒得搭理叶若昕,叶若昕宛然一笑,如同今夜的月牙儿,随后慢慢走出房间......
柳伐夜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夜深人静,他才能安静下来想一些事情,今夜自己能回来,一定是沐轻尘早就算计好的,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早料到自己会去泯龙寺,早就在泯龙寺安排好人手了。不得不说,这个人很可怕。
沐轻尘此时看着眼前的六合卫,他还是很满意的。面对病郎君,他们也只是受了轻伤,也算不错了,毕竟燕塞十四骑不是废物,何况他们还要带柳伐出来。但是当他听到六合卫的报告之后,才黑下了脸,燕塞十四骑根本就没有出现,他们六个人是被什么所伤,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而少武恒安的四个侍女,没想到也是高手,沐轻尘皱着眉,此事是他疏忽了,接下来,怕是要有麻烦了,正值雨季,窗外又起了雨声,雷声也慢慢起来了。
不只是沐轻尘、柳伐睡不着,少武恒安坐在榻上,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因为没有人能看见他到底在和谁说话。
“是沐家的人?”
“对,沐轻尘手下的六合卫!”
“水浅王八多啊,西南诸部打到哪里了?”
“阳府已有十余县被破,百姓流离失所,这些蛮子有如蝗虫过境,面对汉人,有杀错无放过......”
“哼,首当其冲就是曹家了,他们还在商量吗?”
“自然,其他三姓,除了叶家,其余两家都对此事不甚关心,毕竟这次是曹家做的有些过分。对了,叶家的三小姐现在也在沐府,正和柳伐在一起。”
“呵呵,很好......”雨声越来越大了,声音被淹没,一同被淹没的还有西海的一些山城,山洪岂是人力可挡,七十二部人马兵临平南,不过是时间问题。
......
“什么,她在沐家,哼,成何体统。”叶易狠狠摔碎了手中茶盏。随后又大怒到:“备马,去沐家。”
沐恩刚回到家就看到叶易怒气冲冲的坐在厅前,他脸上也是不好看,但是来者是客,沐恩也不得不大度一点。微微一抱拳:“叶老弟可是稀客啊,这些下人也是愈发没规矩了,不早点说来。”
叶易勉强一笑,站起来微微施了一礼:“老哥客气了,我来此还确实有一事相求......”
第五十五章 强留
沐恩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又让人上了新茶,饮了一口才问道:“不知叶老弟有什么事呢?”
叶易脸色马上又黑起来,但仍旧笑道:“不知老哥能否给我一个解释,为何我那不孝女在老哥府上?”
沐恩不解道:“哦,这怎么说,此时老夫真是不知道。”他脸色也慢慢冷下来,难道又是自己那个不孝子。
叶易哈哈一笑,怒道:“如今全平南的人都知道,老哥是真不知道,还是要打我叶某的脸?”
沐恩看着叶易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也是怒极,他是阎王脾气,一拍桌子:“来人,把轻风叫来。”随即又冷冷看着叶易:“叶家主,此事若是真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问清楚了事情,沐恩脸色愈发难看,叶易也没什么好脸色。二人径直朝着沐轻尘的小院走去......
此时沐轻尘也不在,而是去了军中,还没有归来。大清早的,柳伐坐在榻上看着辛和在一旁抓药,也是感觉很无趣。叶若昕正在给柳傲教着写字,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可是当沐恩一脚踹开小院的大门时,六合卫都皱了皱眉,随即∫∮,走到门口,只见沐恩和叶易满脸怒意的走进来,当叶若昕看到叶易的时候,先是脸色一变,随即抓紧手里的笔,一句话也不说,颤抖的看着叶易。
柳伐看到有些不对,随即走到叶若昕面前,关心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又看看叶易和沐恩,看着他们怒气冲冲的样子,又问道:“他们是……”
叶易走上前来,一巴掌就要扇到叶若昕脸上,柳伐大怒,一把捉住叶易的手,又将他甩了开来。叶易怒火更甚,指着柳伐:“你是何人,胆敢阻我……”随即又看着沐恩:“沐家主,你这下人真是没有规矩啊……”
沐恩摇摇头,对柳伐道:“你是何人?”
柳伐听到叶易说他是下人,眼里寒光一闪,就要冲上去,叶若昕咬咬牙,一把拉住柳伐,对他摇摇头。叶易看到叶若昕竟然伸手拉住柳伐,先是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寒声道:“好好好好,你有婚约在身,竟然,竟然……”
叶若昕眼里含着泪光,忿声道:“爹,那曹天鼎是个什么货色……”
叶易指着叶若昕骂道:“住口,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女儿,逃婚也就罢了,还跟这样不三不四的人待在一起。”柳伐一听,这老杂毛竟然是叶若昕的父亲,先是一愣,又听到叶易说自己是不三不四的人,心里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还不待柳伐说话,叶易又开口了,他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寒声道:“还不回去,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还要让人看多久我叶家的笑话。”
叶若昕泪流满面,看了看柳伐。柳伐冷声道:“叶伯父……”
叶易先是大怒,随即不屑道:“住口,你算什么东西,叶伯父,叶伯父也是你叫的?”柳伐饶是好脾气,也受不了这接二连三对自己的侮辱,不过面对的是叶若昕的父亲,又是长辈,他只能压抑心中怒火。
“她不能跟你走!”一个坚定而又冷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叶易今天肝火太旺,转过头去,冷笑道:“你又是谁,敢管我叶家的事?”随即就走过去要带走叶若昕。
“就凭我是沐家大少爷!”正是沐轻尘,他解下腰间幽焰,朝着院子里扔了过去,正好拦住叶易,又溅射出许多火花。叶易先是一惊,冷冷看着沐恩:“沐家主生了个好儿子啊!”
沐恩眉头一皱,看着沐轻尘,寒声道:“你做什么,还不向你叶伯父赔罪。”叶易冷哼两声:“算了,我还受不起……”
沐轻尘此时才对着叶易深施一礼,又开口道:“前些日子,我那弟弟被你女儿打伤,脸上都有一道血痕,叶伯父,某囚禁令女几日没什么不对吧,况且这些日子,某也未曾怠慢过她,不过叶伯父今日,可是欺我沐家无人……”他顿了顿,又指着柳伐:“这是我的好友,也不是什么下人,更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叶伯父可否明白……”
叶易倒退一步,有些发昏,指着沐轻尘只是说:“你……你……”又看着叶若昕,此时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一字一句道:“叶若昕,你跟不跟我走?”
叶若昕突然跪下,满脸泪水,咬着牙道:“爹,恕女儿难以从命!”
叶易眼睛一闭,一甩长袖,满腹怒火扬长而去。此时沐恩看着沐轻尘,低声道:“一会儿来我书房。”随即也转身离去了。
柳伐一把扶起叶若昕,不知道说什么好,沐轻尘看着叶若昕,歉然道:“方才失礼了。”叶若昕擦擦眼泪,摇摇头,又甩开柳伐的手,一个人走了房间。
沐轻尘看着柳伐,冷冷道:“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抗四姓之一的叶家,今日我虽然拖住了叶伯父,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自己想想吧!”随即出了院子,朝着沐恩的书房走去了。
柳伐此时也是有些暗恨,可是他实在没有什么实力,他孑然一身,浑身上下也没有多少银钱,今日如此被叶易所侮辱,他也是毫无办法。他想了很久,终于敲了敲叶若昕的门,叶若昕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声抽噎着,她这几天哭的次数比她十几年哭的次数加起来都多。柳伐见如此,也就直接推开了门,只见叶若昕眼睛红红的,都有些泡了,柳伐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他一直都在逃避,他心里有炎凝,他不敢去想叶若昕,只是在梦里,他连两个人分都分不清……
他走过去坐在叶若昕身边,轻声道:“若昕,我……”叶若昕摇摇头,示意柳伐什么也不要说,她只希望能够安静一会儿,她从未感觉这样累过……
晚饭的时候,柳傲把两人都叫出来,此时叶若昕睡了一会儿,心里也好受了一些,柳傲看着自己碗里的菜,都是柳伐和叶若昕夹的,他很开心的笑着:“义父,你看我们三个像不像一家人?”
柳伐看着叶若昕,叶若昕脸色一红,多少恢复了平日里的一些性子,用筷子点点柳傲额头,凶凶的道:“人小鬼大,还不吃饭。”说完瞄了一眼柳伐,只见柳伐也看着她,马上柳眉倒竖:“看什么看,吃饭……”
整个小院传来一阵笑声,很有家的味道。
第五十六章 纨绔
因为叶易的到来,叶若昕心情变得很不好,虽然沐轻尘暂时能让叶若昕待在这里,不过沐轻尘也是被父亲说教了一顿,现在是敏感时期,西南四姓虽然还是一片散沙,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准备,一方面四姓的兵马都已在备战,而此时四姓又一边上边朝廷,一边大肆征兵。西南穷苦,四姓又看不起山中蛮族,西南的百姓与这些蛮族在四姓的欺压下生活的非常惨,而这些蛮族也是非常仇恨汉家人,冲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叶易这几日倒也再没来过,柳伐看到叶若昕这些日子一直鲜有笑脸,于是提议出去到大街上转一转。叶若昕微一思索,也就同意了,不多时,二人带着柳傲出了沐府。
眼看西南诸部就要打到平南了,市民惶恐,街市上也没有多少人,便是那些闲汉,现在也见不到了,柳伐带着二人走在街上,看到这萧条,也是感慨,虽然沐轻尘没有说,但是辛和还是多少透露了一点,说来说去还是世家遗害啊!
索然无味之下,三人便往回去走,真是不巧,抄近路要路过自一家青楼,别的地方连人影都没有,这里人倒还真是不少,柳伐皱皱眉,不知道说7∞,什么好,突然此时那妓馆里走出两个青年男子,面色桀骜,嚣张不可一世,还带着几个小厮。叶若昕看到这些人也是极为厌恶,只觉得恶心。
正是此时,那三人之中最嚣张跋扈的一人打了个哈欠,一眼就看到叶若昕。见到叶若昕身姿绰约,便是行走的步子都是极为动人,他一动色心,不管送他们出来的老鸨,醉眼朦胧的朝着叶若昕走过来,其他二人眼见如此,也是笑着走来,说不出的下流无耻。
只见那最先到的男子手持纸扇就要拦住叶若昕的去路,叶若昕未动,柳伐已经打掉了他的扇子。他最是不屑这种二世祖,废物一样的东西。厌恶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那男子打了个嗝,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扇子丢在地上他才有些怒了。后面的小厮一见此人打掉了自家少爷的扇子,这才冲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看着柳伐,只待他们少爷发话,他们定让柳伐不能走出这里。
那男子看着柳伐,大怒道:“你是谁,给小爷滚开……”说着就色咪咪的看着叶若昕,笑道:“小娘子生的好生俊俏……”他看到叶若昕的脸,看到叶若昕如此的美貌,更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过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另一个男子也是摇晃着走过来,一身酒气,还有各种脂粉味道。对着那人便道:“曹兄,如此……如此佳人,直接带回府上便是了,要说这么多……”说着就扔下一大锭银子,对柳伐满是不屑道:“拿上银子,滚……滚吧……”
柳伐一笑,正要说话。只见叶若昕一把拉住柳伐,满脸愤怒的看着扔银子的这人,咬牙道:“叶值,果真是你,好啊,好啊……”
柳伐疑惑的看着叶若昕:“你认识这群草包?”
那群草包一听柳伐如此辱骂他们,都是愤慨。叶若昕咬咬嘴唇,看着那男子,恨声道:“好一个二哥啊,哈哈哈哈……”
叶值仍有些醉意,不过他也认出了叶若昕,他倒是丝毫不觉得尴尬,又客气的对着那曹姓男子一笑:“哈哈,妹夫,可真是巧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哈哈……”又指着叶若昕道:“来,还不见过你未来夫婿……”
叶若昕眼中寒光一闪,冷冷的看着曹天鼎:“原来你是曹天鼎……”
曹天鼎大喜,此时倒也散了几分酒意,对着叶若昕施了一礼:“正是,娘子啊……”
叶若昕不屑的呸了一声,非常不雅的吐出一口唾沫:“啊呸,谁是你娘子,你这不撒泡尿照照,看你这么猥琐,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未等曹天鼎开口,那叶值倒是怒了,马上呵斥叶若昕道:“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快给曹兄道歉,夫为妻纲,不懂么?”随即又陪笑着对曹天鼎说道:“妹夫莫要介意,我这妹子吧……”
曹天鼎挥挥纸扇,却是不理叶值,指着柳伐问道:“你是若昕的仆人?”
柳伐笑笑,一把牵住了叶若昕的手,又笑着看向曹天鼎:“你说呢?”
曹天鼎脸色一变,尚未说话。叶值最先发怒了,指着柳伐就道:“哪里来的野东西,撒手,还不快快松开若昕……”
叶若昕脸色一变,他知道柳伐自小流落街头。最是见不得别人说他野,只见柳伐看向叶若昕,叶若昕在柳伐身边也不短了,他自然是明白柳伐的意思,她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柳伐微微一笑,便走上前来,以极快的速度就朝着叶值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那些小厮尚未反应过来,叶值脸上已经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叶值先是一愣,随即大怒,满是怨毒的道:“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说着就又对小厮们说:“给我杀了他,杀了他……”此时情绪激动,有些歇斯底里的了。
曹天鼎也是大怒,不管自己爱不爱叶若昕,叶若昕都是他的人,便是死也是自家的鬼,他指着方才叶值扔在地上的银子,淡淡道:“拿他买一副棺材吧!”
柳伐笑着,看这一帮小厮冲上来,又看了看叶若昕,柔声道:“泼妇,还等什么呢?”随即便冲进了人群中。
叶若昕先是一怔,随即脸色一变,又是羞喜又是恼怒,抽出那跟尘封已久的鞭子,大骂一声:“懦夫,等本姑娘收拾了他们,再来收拾你。”柳伐大笑,此时心里所有的怒意都化作拳力,他大喝一声,朝着眼前的一人面门便是狠狠一拳,柳伐心里有火,这一拳下去不可谓不狠,如同铁锤般砸到那人脸上,只见这人满脸的血,便向后倒去,后面一人也朝着柳伐踢来,柳伐微微一侧,直接捏住此人脑袋,嘴露邪笑,一手挽着这人的头发,直接提起了他,朝着一堆小厮扔去,只见此人也是满头鲜血,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众人皆是胆寒,眼见柳伐如此凶狠,也乱了方寸,他们平日里欺负一些平民百姓也就是了,对付柳伐,他们真的是太弱了。
第五十七章 狠辣
有一个小厮眼尖,看着柳伐和叶若昕与其他人缠打在一起,悄悄上去一把捉住已经有些愣神的柳傲,随即恶狠狠的看着柳伐二人,大声道:“住手,都别动,哈哈……”他仅仅捏着柳傲的脖子,将柳傲提在半空中,掐的柳傲是小脸发白,手脚挣扎着,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柳伐一愣,看着柳傲被人抓住,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正是此时,一个小厮挣扎着起来,对着柳伐后背就是狠狠一脚。
柳伐本就是受了伤,尚未痊愈,此时受了这一觉,也是很不好受。叶若昕也看到这一幕了,不过她是叶值的妹妹,倒是没有人敢跟她动手。曹天鼎和叶值满脸怨毒的看着柳伐,特别是叶值,此时脸上还是火辣辣的,他看着一同来的另一个人,恭声道:“唐大哥可要帮我们好好收拾一下这个野东西……”又看了看叶若昕,也是咬咬牙道:“另外,烦劳将我这混账妹妹也一并拿下。”
那人淡笑一声,便朝着柳伐冲来,柳伐刚要躲开,曹天鼎邪邪一笑,大喝道:“你能躲过,这小子能不能躲过……”说着一把抓住柳傲,对着柳傲就是狠狠一巴掌,直把柳傲打翻在地,嘴角都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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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傲一声不吭,也不喊疼,一把爬起来就朝着曹天鼎冲去,曹天鼎哈哈一笑,一脚就把柳傲再次踢倒在地。
柳伐怒火冲天,此时又投鼠忌器,不敢逃开。那汉子淡漠的一拳打来,直把柳伐打的是口吐鲜血。倒退几步,柳伐此时心里虽是有些发狂,但还没有失去理性。叶若昕被那群小厮又围在一起,他们只是抵挡叶若昕的鞭子,也不去主动出击。叶若昕也被缠住了,此时心里焦急无比。
柳伐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柳傲救出来,这孩子很合他的脾气,又和自己一样的出身。今日看着柳傲被曹天鼎几人虐待,心中大痛,但是这汉子看似又是武师出身,懂得一些拳脚。若是平日,他早就一刀砍翻,不过此时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噗”柳伐又是倒退一步,直接翻倒在地。接着那群小厮和这姓唐的汉子一拥而上,对着柳伐就拳打脚踢起来。直打的柳伐是浑身的血,而柳傲此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他还是个孩子,也伤不到叶值二人,反倒被二人打的鼻青脸肿。
此时叶值看到柳伐被打的在地上动也不动,哈哈一笑,扔下柳傲,又和曹天鼎走过来。此时倒是多少有些满意了,叶值一脚踏在柳伐脸上,轻蔑的说:“你这种货色,也敢……啊……”
柳伐突然睁开双眼,双手对着叶值的脚,就是狠狠一拧,不仅仅是叶值被拧的翻了个身,便是他的脚现在也变得有些奇怪,只见此时他的左脚已经是脚后跟在前,脚趾在后了。柳伐扬起身来,一把抱起柳傲。又叶若昕此时也终于挣脱身来,径直跑到柳伐身前,柳伐淡然的将柳傲脸上的血擦干净,又交给叶若昕,对着柳傲冷冷道:“你看清楚了,要是闭上眼睛,我一定会揍死你的……”
叶值此时还在抱着脚,满脸的泪水,哭喊着:“啊,我的脚……”曹天鼎此时已经被柳伐镇住了,他感觉自己连路都走不动了,那个姓唐的武师更是暗暗叫苦,这个人根本就打不死啊!
方才也是柳伐故意做出的破绽,等着机会让叶若昕脱开身来,随后好去救柳傲,现在一切都好了。柳伐拔出长刀,慢慢的走过去,他并不着急,因为他们逃不了。这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舞刀,柳傲和叶若昕此时都是看的痴了,每一刀下去,只有血花四溅,只有闷哼传来,长刀嘶鸣,终于有一颗人头飞上天际。
只见那颗人头还遗留着不甘和惊恐的表情。有第一,就是有第二,虽然说万事开头难,不过习惯就好。
柳伐慢慢的收着生命,他毫不在乎鲜血溅在他的身上,只是冷漠的杀人,此刻他仅仅是一个嗜血的屠夫,至于人性,去他妈的人性,让人性去见鬼吧!
叶值早就惊呆了,此时也忘了疼痛,场上也只剩下三个人还站着,柳伐朝着曹天鼎走去,叶值仅仅只能看着柳伐一步一步走过来,连话都不会说了。柳伐慢慢的走到叶值面前,一脚踩到叶值的脸上,一脚踏到他的左脚之上,叶值此时才终于又喊出声来,这一声如同老鸦般刺耳,叶若昕虽然脸上有些不忍,但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终于柳伐心满意足了,估计叶值这下半辈子也只能拄一根拐杖走路了,不过这和柳伐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伐终于又朝着曹天鼎走来,曹天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不断的想后退,一边还在求柳伐:“你别过来,我乃曹家少主,你……你离我远点……”他满脸惊恐,牙齿都在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柳伐终于走到曹天鼎面前,曹天鼎再也忍不住了,跪下就朝着柳伐死命的磕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都是叶值,都……都是叶值啊……”
此时叶若昕也拉着柳傲过来,今日已经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了,曹家向来横行霸道,若是再伤了曹天鼎,整个西南都会翻了天的。她也是被柳伐今日的残忍有些肝儿颤,毕竟刚才还都是活生生的人呐!她硬着头皮对柳伐说:“喂,柳……柳伐,你别伤他,他可是曹家的人,若是真伤了他,问题可就大了……”
曹天鼎也不是傻瓜,他虽然也敢和大理世子叫板,但是那也是建立在曹家的基础之上的,但是今日他周围已经无人可用了,他也是没有底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柳伐,如同一只哈巴狗一样。
柳伐眼里的血红慢慢下去,但还是对着曹天鼎下体狠狠一脚,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看来曹天鼎以后再也不能人道了,他尚未娶妻,如今曹家虽说不是只有曹天鼎一子,但毕竟是长房长子,也让他们够心疼的!
第五十八章 祸起
最后站着的那个不是姓唐的那个武师,而是最先挟持柳傲的那个小厮,此时那小厮双腿发抖,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尿臭味,柳伐嫌恶的皱着眉头,还是走了过去,柳伐不会让他死的,辛和这些日子对柳伐也算不错,抓他回去给辛和做实验挺好。
青楼里有人眼尖,龟公也跑到管事的面前说清楚了事情,不过管事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此时街上已经满是血腥,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还有四处乱扔着的人头,没有人敢从这里出来,这一副场景太可怕了。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不过管事也不是什么也没做,他已经打发人从后门抄小路去找叶家曹家的人了,柳伐提着手中长刀,浑然不顾吓得要死的小厮,对着这小厮先是狠狠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随即又把叶若昕叫过来,让叶若昕用鞭子缠住他的脖颈,就要拖回去……
柳伐看到这青楼旁边还有一些酒坛子,他一脚将叶值扔下的那锭银子踢到青楼里面,抄起两坛子酒就朝着这堆死尸走去,将这两坛酒倒在地上,又吹着了火折子,叹了口气,希望他们下辈子能做好人!
叶值此时早已疼的晕厥了过】⊙,去,而曹天鼎此刻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大呼小叫起来,说不出的滑稽,但在众人眼里,则又是另一番滋味,毛骨悚然就是这个意思吧!
柳伐此时又慢慢走到柳傲身边,看见柳傲也是在瑟瑟发抖。轻轻一笑。更是让柳傲胆寒无比,柳伐看着柳傲,并没有失望,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啊……
叶若昕此时也不顾那么多了,她沉声对柳伐说:“我们快走,叶曹两家的人很快就会到的……”说着就抓紧了长鞭,拖着那小厮就先走了,柳伐看着叶若昕,先是一笑,随即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辛和看到叶若昕拖着一个人回来,又看到柳伐满身鲜血,先是一惊,随即马上扶着柳伐躺下,见他受伤并不是很重,不过前日左臂受了伤,此时又渗出血来,又看了看柳伐脸上的鞋印,又看到他身上那么多的血,满是古怪的问叶若昕:“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脸上这么一个鞋印,还有这怎么这么多的血?”
叶若昕苦笑摇头:“辛先生,我们怕是待不久了,今天可算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了,你快帮柳伐处理一下伤口吧!”
辛和没有说话,先是替柳伐换了衣服,又将身上的血弄干净,这才帮柳伐处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番。柳伐只是有些脱力,何况他的身体虽说不是铁打的,可跟着柳震那十年,也不是真的像一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他很快就醒了,虽然能感觉到身上的几处疼痛,可是他这一段时间受的伤太多了,今天确实只能算是轻伤了……
沐轻尘和叶若昕满脸愁绪,沐轻尘看到柳伐醒转过来,马上转过头来对柳伐沉声道:“柳伐,这次你闯了大祸了,没人可以保你,即便是少武恒安也不行,我这里你也不能待了……”
柳伐淡淡一笑,随即又强撑着起来,只是左臂受伤,浑身又是脱力,竟然连起来都非常吃力,叶若昕赶忙过去一把扶起柳伐。柳伐大怒,一把推开叶若昕,狠狠的道:“我还不需要这样……”随即强撑着坐起来,左臂又渗出血来。
叶若昕动了动嘴角,脸上满是恼怒,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男人都有自己的骄傲的。
柳伐看着沐轻尘,淡淡道:“有什么,他们会冲我来,你们不必如此,我柳伐,不在乎!”随即放声大笑,说不出的豪放不羁。过了一会又对沐轻尘说:“我不会连累你们……”又指了指叶若昕,毫不客气道:“尤其是你,这一路上我太讨厌你的作风了,流落在外,也整天那么多的事,哼……”此时柳伐是要多狂有多狂。
沐轻尘和叶若昕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想法,难不成这家伙疯了。叶若昕有些担心,又过去想摸摸柳伐的额头,柳伐也不阻止,只是冷冷的看着。叶若昕摸了摸柳伐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咦,没发烧啊……
沐轻尘眼珠一转,已经明白过来,他傲气是假,不想连累到叶若昕啊!不过曹家可不是讲道理的人,又怎么能放过叶若昕呢!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沐家虽是不怕那曹家,但也不想招惹,何况现在七十二部人马已经快打到这里了,叶家二少脚上的骨头完全是碎了,曹家大少更狠,不但不能人道,现在又成了一个疯子,落人笑柄,你今晚收拾一下,能走多远有多远吧!”
沐轻尘虽然明白柳伐的意思,可他也对叶若昕很有好感,自然不愿她也出事,此事若真是少一个人受到牵连,也总比多一个受害的好……
叶若昕是不明白,她也知道此次是闯了大篓子,可是她现在也没办法,听沐轻尘这么一说,也是有些绝望了,她看着柳伐,咬紧牙关:“柳伐,傲儿怎么办?”
柳傲今天受了很大的惊吓,辛和给他开了一点安神的药,他此时已是睡熟了,柳伐一听她说到柳傲,也是有些复杂,看着叶若昕,强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于他,我很失望,你愿意带他走,也行,不愿意,那就由他去吧……”柳伐知道叶若昕不会不管柳傲的,他只是激一下她,让她对自己失望,甚至是绝望,能活下来总是好的……
此时整个平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且不说西南七十二部人马已经是大军压境,西海、阳府战事吃紧,西南又正值雨季,多处风雨交加。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曹慎和叶易已经快疯了,先是阳府、西海多地沦陷,今日又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叶曹两家二十多个仆人身死,曹家大少疯了,叶家二少也成了瘸子……
第五十九章 发难
大雨滂沱,风雷交加,端的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整个平南到处是搜查柳伐的人,当叶值醒来的时候,嚎啕大哭,说出实情,曹慎和叶易均是大怒,二人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就闯进了沐府,曹慎虽然嚣张,但也知道这是平南,今日虽然带的人马过来,倒还没有失去理性。他心机深沉,却是让叶易先出头了,叶易一子被人活活打断了腿,这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瘸子,女儿也被困在沐府,他本是脾气暴躁之辈,和曹慎来到沐府之后,直接是卸掉了沐府的大门,又把前厅打砸成一堆垃圾。
沐恩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他素来低调,但也绝不是怕事的人。他马上拿了调令,召集城东人马,不过多时,城东九营的人全部赶到沐府门前。
为首的正是沐轻尘,大雨之中,沐轻尘身披甲胄,手持一把长刀,冷着脸跳下马来,随即一阵抽刀的声音传荡在沐府门前。空气都凝固住了,雷声滚滚,整个西南一片肃杀之气。
沐轻尘不紧不慢的走到厅前,后面跟着一大堆兵士,他们身着铁衣,他们手持钢刀,他们步伐整齐。不仅仅是叶易,就连曹慎都有些脸色变了。这沐家是什么∽,意思呢?
此时后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又是一群人撑着伞从中出来,为首的正是沐恩,沐恩满脸怒容,嘴角一咧,冷笑道:“二位家主好大的威风,这平南几时姓叶,又或者几时姓曹了呢?”
不待叶易二人说话,沐轻尘冷冷道:“是谁拆了我家大门,又是谁砸了我家的器具?”说完不管叶曹二人,直接朝着两家的下人看去,眼刀划过之处,人人都是心惊肉跳。
此时叶易也少了一些气势,毕竟势比人强。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道:“贤侄啊,今日……”
沐轻尘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冷着脸道:“叶家主请自重,某乃沐家少主,沐轻尘!”说着将长刀直接插在地上,地面都是微微一震。
叶易和曹慎都是眼皮一跳,未来得及说话,只见沐轻尘寒声说道:“两位家主位高权重,又是持重之人,自然不会如此无礼,定然是这帮奴才无礼,毁我沐家。”说着狠狠一笑:“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说到后面直接是吼了起来。
叶易二人听到沐轻尘说的前半句先是脸色一缓,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啊!叶易脾气火爆,首先发难,对着沐恩道:“这样怕是不合体统吧,沐家主!”叶易寒着脸,特意咬重了家主二字。
沐恩不以为意,反正沐家以后要交给沐轻尘的,他只是淡笑一声,又吩咐下人抬上一张椅子来,提衣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悠悠的品茗起来。
叶易刚才光顾着让手底下的人砸东西,也是气极,倒也没留下一两张椅子,看到沐恩坐下,才觉得有些累了,他也是流连于风流阵里许久的人,站的一久,便觉得双腿发软。又看到沐恩喝茶,也觉得有些口渴了。
沐轻尘今日是要给叶家曹家一个教训了,他见父亲并没有说话,看来是默许的意思,挥挥手,一队兵马连忙将二人带来的仆人全部拿下,此时叶易曹慎也是大怒,曹慎冷哼一声,拦住叶易,看着沐轻尘:“不知公子怎么处理呢?”
沐轻尘淡淡一笑,随即露出杀机:“扰我家人,坏我府邸,不知曹家主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呢?”说完又看着叶易。
叶易二人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道:“难不成你要……”
沐轻尘仰天长笑,随即挥动手中长刀:“来啊,给我就地斩杀!”
叶易大怒,就要冲上去:“小子大胆!”
正是此时,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王爷在此,谁敢妄动刀兵!”
府中众人全部朝着外面望去,沐轻尘皱着眉头,示意手下的士兵暂时停下。
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燕塞十四骑护着少武恒安下了车,幽儿四人又为他掌起了伞。少武恒安轻咳两声,慢慢走进沐府。
府中府外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跪下,大声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少武恒安又是咳嗽两声,过来扶起跪着的叶易和曹慎,随即才扶起沐恩,又理所当然的坐在沐恩之前坐的椅子上,不过四女已为少武恒安换上了新的坐垫。
沐轻尘看着少武恒安最后扶起自己的父亲,也是脸色不太好,毕竟这是沐家。少武恒安眼睛扫过沐轻尘,也看出了沐轻尘的不满,他微微一笑,这才喊了一声平身。
少武恒安寒声道:“如今烽烟四起,西南蛮族近在咫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想要造反吗?”说着狠狠的一拍椅子扶手,一脸怒容的站起身来。
众人眼皮一跳,这顶帽子太大,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脑袋,西南穷苦,便是倾尽四姓之力,也不能与朝廷相抗。当即跪下,齐声道我等不敢。
少武恒安尤嫌不足,又道:“那你们给本王说道说道,这大半夜的,都在这里干什么?”
曹慎虽是老奸巨猾,可是反应比那沐恩慢了一拍,只见沐恩踉踉跄跄的跪在少武恒安身边,老泪纵横,随即放声大哭:“求王爷为老朽做主啊,半个时辰前,老朽正解衣欲睡,谁料到叶家主和曹家主就冲进我府中,毁我家具,拆我大门,老朽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他们,竟要如此对我……”说着捶胸顿首,哭的更加大声了……
不知道的人听到这哭声都觉得心酸不过叶易二人才是满肚子的火没处发。随即少武恒安大怒,厉声问道:“可有此事?”
曹慎满是苦涩:“王爷,事情是……”
少武恒安更是大怒:“我问你可有此事?”
曹慎二人无奈点头,少武恒安一把摔碎手中茶盏,怒其不争道:“你二人也是为老持重之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随即指了指沐轻尘,笑眯眯的道:“你便是沐家的公子,沐轻尘吧?”
第六十章 惩治(漏了的,抱歉,有点蛋疼。)
沐轻尘跪着点点头,少武恒安此时才满意的点点头:“方才你不是说要惩杀这群凶徒吗,好了,你现在就处决他们吧!”
沐轻尘心里一震,随即点点头,他原是没这想法的,只是想给曹叶两家一个下马威,其实若不是少武恒安,曹慎一定给沐家一个台阶下的,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沐恩此时也是停止了哭泣,脸色复杂。这少武恒安是想让四姓内斗,削弱世家实力啊,不过此时少武恒安是为他沐家出气,若是自己推辞,也是不行。
沐轻尘咬咬牙,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这下子还只能将这群无辜的人杀了,唉,没想到弄巧成拙,倒是让鲜血污了自家的院子。
那些仆人眼见如此,只能苦求少武恒安,不过少武恒安只当是没看到,一阵惨叫过后,地上满是血水,大雨仍未停歇,血腥味浓厚无比,十分恶心。
曹慎二人面色铁青,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他们眼看着沐轻尘下令,跟随自己的人一个个在自己眼前不能瞑目,都是嘴角抽搐。他们自是恨不到少武恒安身上,只能将仇恨全部算在沐家父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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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这些血腥,少武恒安虽然难受,但是此时不得不把戏演下去,若在西南不埋下钉子,日后北疆战乱,他们必定是心腹大患。此时他又笑眯眯的道:“我相信两位家住来此,绝不是仅仅为了破坏沐家来的,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终于轮到曹慎和叶易开口了,他们此时强自咽下心中的怒火,两人如同商量好的一般,一同跪倒,满是委屈又异口同声的哭起来:“求王爷为我等做主啊......”
沐恩和沐轻尘嘴角狠狠一抽,少武恒安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他强忍着笑意,又冷下脸来,如同此时的夜色一般,威严的道:“哭哭啼啼做什么,快起来,有话说,本王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沐轻尘一眼,沐轻尘心里打个突突,多少有些忐忑。
先是叶易开口:“王爷,我有幼女名若昕,早就许了曹家主的长子......”说到这里,曹慎也是脸色难看下来,此时是真有点心酸了。
叶易愤慨的指着沐轻尘,大怒道:”谁知,这厮诱拐我那幼女,并将其囚禁起来。竟不让我带走我那不孝女。”说着叶易也放声哭了起来。
曹慎马上接上话头:“今日犬子去街上,无奈被这沐少爷收容的凶人打伤,现如今,现如今已是不能人道啊......”说着曹慎也哭起来,对少武恒安哭诉道:“还请王爷为我等做主啊,犬子与叶老弟的二子一同受了重伤,叶老弟的二子现在也是成了一个瘸子......”
叶易虽然听曹慎说的难听,却还是哽咽的点点头。与曹慎一同哭诉道:“还请王爷惩治凶徒......”
少武恒安此时点点头:“我倒是明白了一点,你等快快起来,我错怪你们了,原来你们今日之举也是愤慨不过才做出来的......”
沐恩沐轻尘都是脸色一变,这是硬要将这帽子扣在沐家的头上了。沐轻尘抱拳就开口道:“禀王爷,这......这其中另有隐情。”
少武恒安微微一笑,看着沐轻尘:“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囚禁了叶家的小姐,还不让叶家主带她走。”
沐轻尘辩解道:“王爷,这事实在是......”
少武恒安冷冷的看着他:“我问你,有。还是没有。”
沐轻尘无奈点头。
少武恒安接着问道:“那你可曾藏匿凶徒?”
沐轻尘又只能点点头。
少武恒安点点头,有转过身去,冷冷道:“那你还不快把凶徒交出来?”
沐轻尘苦笑道:“回禀王爷,某实在是不知啊,今日自从叶小姐与那......凶徒出去便未曾回来过。”
少武恒安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沐轻尘:“哦,是么?”
沐轻尘看少武恒安眼神如此渗人,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禀王爷,的确如此。”
少武恒安点点头,又看了看叶易,问他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自己的幼女的,随后便让沐轻尘带路去了那个小院。
柳伐早就离去,至于叶若昕此时也不见身影,此时怕是带着柳傲不知道去了哪里。少武恒安看到这个小院,嘴角露出一丝玩味。方才叶易又说了柳伐当街杀了数十人的事情。少武恒安自是更加愤怒,看的沐恩父子是心惊胆战,只怕少武恒安将柳伐的错都算到他们的头上。
不过有谁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少武恒安安排的呢,若是让三家的人知道这所有的事都是少武恒安一手弄出来的,不惜造反也定会让让少武恒安尝尝世家之怒。不过叶易和曹慎此时都对少武恒安为他们做主还在感激呢......
看到没有人,少武恒安此时也是脸色不好看。他在院内走过来走过去,不知道怎么惩治沐家,若是太重也是不好,这个尺度难以把握,想了许久,终于眼前一亮,对着四人道:“如今蛮族大军压境,父皇让我督军西南,眼看快要打到平南了,这里也是重中之重......”
四人都是一愣,此时怎么说起此事来。但是少武恒安说起,他们也只能点头称是。少武恒安随即又道:“此次沐家藏匿凶徒,本是重罪,但此时先国后家,我也不治你们的罪了,这次抗敌,沐家可要为首,戴罪立功。做先锋军队。扬我大夏国威......”
又看着沐轻尘大声道:“而也是七尺男儿,可敢答应......”
沐轻尘本是不愿,可是被少武恒安这么一激,却是头脑发热。打一激灵,随即豪情万丈的应了下来。沐恩早知道不好,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能去阻拦沐轻尘,沐轻尘刚一答应,当时就后悔了,可是军中无戏言,更何况现在他又是有罪之臣,只能心里气苦。
少武恒安又让叶家曹家督办粮草,以萧家为中军,萧家此时虽然不在,但是此事已定,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萧家耳朵里,少武恒安此时也不怕他们反悔,他看得出来,曹叶两家怕是要借此机会整一整沐家了,此时萧家也是无法置身事外了,这血腥越来越浓了,这雨也雨来越大了......
第六十一章 异人
大雨连绵,柳伐只觉得伤口疼痛,他摸了摸腰间的渊刀,脸上露出一丝暖意,还好,有它在身边......
可苦了叶若昕了,此时叶若昕带着柳傲,在这夜里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今夜曹家叶家都已经派出不少人手,挨家挨户的搜查柳伐,她和柳傲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其实柳伐又何尝不是呢......
此时大队人马趁着雨夜已经开始进攻平南的第一县,广元了。这些蛮夷虽然没有云梯,可是他们自幼行走山中,体力甚好,今夜大雨。广元城中也没有太多的警惕,守城的也不过是一小队人,此时还都在城墙里打瞌睡,无数条攀登索紧紧勾在城墙上。这支夜行部队已经开始攻城了,当城墙上面的人被解决干净的时候,城外传来疯狂的尖叫。
“杀死汉狗……”
“杀死男人,留下金银和女人,哈哈……”
……
这注定是一个流血的夜晚,广元城中火光一片,城东兵营连人都没出来多少,其余皆被屠杀在军中,城中哭喊声响了整整一夜,血腥染便全城,仅仅有广元县令带着家眷先行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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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南彝七部的人马,虽然只有五千人马,可是已经让广元血流成河,而城中驻军尚不足一千,况且疏于防守,西南四姓的人马大都在三府里,毕竟三府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这才导致这些蛮夷一路北上,攻城掠地无数。
南彝七部稍作休整,随即又点清损失,擦亮了刀锋,挥舞着长刀继续朝着下一座城冲去……
此时赶路的人也不仅仅是南彝七部的人马,尚有一行人在夜雨之中纵马狂奔。
“驾……”
为首的男子蓄着极为漂亮的胡须,他神色冷清。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将自己周身用麻绳粗细的钢索缠住的巨汗,另一个也是极为俊逸,不过眼中时时闪耀着邪恶和戾气。还有一个恍若一个书生,带着满身的书卷气,给人说不出的好感,他们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非要这么晚了去平南,但是他们都是很收规矩的人,他不说,他们也不去问……
此时四姓尚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一两日,怕是大军就杀到平南了。今夜少武恒安发了令,又有叶曹两家支持,他们也不得不集四姓之力去对抗这七十二部人马。
他们是不着急的,但是少武恒安急啊,这是大夏的天下,他怎么能不管。
此时的平南府,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柳伐,柳伐此时也是累,不过他早就藏好了地方,他现在直接就躺在叶家所在的一所宅院里,正斜躺在房梁上打瞌睡呢,叶家自然也是想不到,他们找了一晚上的人竟然就在自己家中。不过叶若昕可就难了,毕竟她带着一个孩子,以曹家的性格,莫说是一个孩子,便是一只小猫小狗,他们也不见得放过。
沐轻尘的意思本来是让叶若昕带着柳傲去别院,只是柳伐都走了,叶若昕哪里还有留下来的意思,一在推辞之下,沐轻尘无奈,只能让她走了,结果不过多时叶曹两家家主就来到沐家。
此时沐轻尘也挺后悔的,因为他,现在整个沐家都面临着危险,按照叶曹两家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的补给可以说只能由沐家支撑了。
叶若昕带着柳傲,连躲也没地方刻意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废弃的草棚,虽然能遮挡一些风雨,不过里面的味道太呛人了,何况又没有灯盏,这夜里深沉,叶若昕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心里也是有些恐惧,只能牢牢地抓住柳傲的手。又稍微清理了一下,找了一堆干草,便和柳傲坐在干草之上,静待天明,谁知道有没有天明的那一刻呢?叶若昕小声嘟囔着,眼睛一沉,有些困意了。
柳伐今日伤口又有些渗血,虽然辛和又帮他处理过了,下午的时候他强撑着起来,却是又有点开裂,此时他是有些后悔了,这么下去,他的左臂非废掉不可,想到辛和,他又想起了那个被抓的小厮。在辛和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密室,他把自己收藏的一些“好玩意儿”都藏在那里,柳伐也跟着进去一趟,只觉得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这密室里,又一些珍稀的药材,这一点无可厚非,毕竟他是个郎中,紧接着柳伐就有点受不了了,眼前又是一具尸体,确切的来说,只有半具,鬼知道上半具哪里去了,这死尸散发着浓浓的腥臭,柳伐看了一眼,当时就退了出去,然后辛和就高兴的接受了那个小厮,把他关在密室之中……
感觉到伤口处又有点不太舒服,柳伐摸出身上的药,又外敷了一些,又吞了一颗药丸。他自己是闻不到,可是别人却能闻到这股血腥和浓浓的药味,本来他来这里没错,找一间非常普通的房间也没错,因为大多数人都去外面追查他的下落了,但柳伐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间房太普通,屋里也没有什么陈设,仅仅只有一张床榻,还有一桌一椅,别无他物。
这间房是叶家一位特殊的人物居住的地方,但凡世家,他们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他们表面上有多少土地,有多少钱财,而是他们隐藏的能量有多大,对于这些,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完全琢磨透。沐轻尘为什么手持幽焰,又怎么能训练出六合卫,这又是沐家的隐藏实力了。
柳伐正在闭目养神,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极为稳健,每一步都有着不通的韵味,柳伐先是一皱眉头,随即紧紧身子,因为是大雨,所以房门也是紧闭,这夜里泥土的味道也稍微掩盖了一下血腥和药的味道。
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走进来,他只是左脚踏进门,便是一怔,因为他闻到这股浓郁的药味,他淡淡一笑,右脚又踏进来。关上房门以后,走到桌前,点起了油灯,又抄起茶壶倒了两杯水,自己拿起一杯正要喝,随即嘴角又涌现出一丝笑意:“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请满饮此杯,拨冗一见呐!”用小指动了动另一只茶盏,茶盏直接朝着柳伐所在的房梁上飞去……
第六十二章 躲劫
柳伐大惊,连忙一躲,只见那人似乎是算好了,直接扔起手中的砸到柳伐要躲得地方,饶是柳伐灵敏,也是没有躲过,被砸了下来。不过在空中柳伐已经调整好姿态,随即潇洒的落在地上。
柳伐摸了摸左臂湿漉漉的袖子,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人,这人衣着简谱,修着极为齐整的美髯,双眸清亮,如同一个世外之人一般。
只见他此时也在凝视着柳伐,随即又是淡笑着开口了:“你便是柳伐吧!果然是杀戮成性,眉宇之中还有些戾气,不过你印堂发黑,看来是有一劫难呢!”说着眼睛一眯,便朝着柳伐探出手来。
柳伐暗骂一声,可是又不及那人灵敏,虽是一侧,躲过了那人的一抓,但是被那人撕了好大一片衣服。那人也不动怒,又含笑朝着柳伐冲来,牢牢锁定柳伐的步子,柳伐无奈,只能和他对击一掌,这一掌当即让柳伐喷出血来,撞到门板上。
柳伐心里暗暗发苦,此人厉害,无法与他对敌,看来要找机会先脱身了。刚要起来,那人又一把抓来,柳伐心中一叹,已被这人捏住了咽喉,他此时呼吸困难,挣扎不已。只见那人依≈∞,然是笑着,看着柳伐的眼睛,满是玩味。
可是当他转过眼睛,看到柳伐的脖颈时,突然一愣,当时就手劲一松,柳伐感觉理会难得,马上挣脱身来,滚到地上,又从怀里掏出几个白色小球,砸在地上里是一团白烟,正是那日在泯龙寺六合卫用的云珠。
那人反应过来,只见白雾茫茫,他也是有了几分火气,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不过,他的出现,倒也是个好消息啊,若非自己抓破他的衣服,还真发现不了。柳伐,原来是前朝皇室之人,哼!
白雾虽大,不过他也不是等闲人物,眼光掠到一个身影,便是狠狠一掌拍过去,柳伐又是闷哼一声,但还是冒着大雨,跑出了叶家。
那人也没有追上来,倒是有些奇怪,柳伐跪倒在街上,伤势已经是非常的重了。他眼看摇摇欲坠,已经支撑不住了,冒着大雨,身子虽然发冷,但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正是此时,叶家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先是问那人问清楚了情况,随即又大队人马出来,直奔附近的街道搜寻柳伐。
柳伐眼中迷糊,只见到大雨中一群人举着火把朝他冲来,好多啊,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呢,耳朵此时也不那么好使了,但还是能听到大声怒喝:“活捉柳伐,赏金千两……”
“活捉柳伐,为少爷报仇……”
柳伐勉强一笑,自己难道只值千两黄金。他强撑着站起来,不屑的举起刀,朝着人群冲去,大雨洗白了他的脸,洗不净他的心,更不用说他的心了,大雨灌下来,模糊不了他的双眼,只能让他的刀更冷。
他咬着牙,举着刀,他浴血行长街,他记不起砍了多少人,他记不起挥了多少刀,这是一个流血的夜晚,从一天黑开始,这,就是一个流血的夜晚!
宝刀没有卷刃,但是它已经饮够了血,它已经在颤抖,或者说,柳伐的右手在颤抖,他支撑不住了,他砍出去多少刀他不记得,但他知道自己中了多少刀。整整九十三刀,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血可以留,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体力在站着,再一次,像男人一样,谈笑间,樯橹飞灰烟灭!
众人皆是胆寒,柳伐身中如此多刀尚不死,且斩杀叶家无数的人。此时见柳伐已经不支,正是好时机,众人持刀马上又冲着柳伐过来,不管脚下是雨水还是血水,不管脚下是活人还是死尸,黄金千两足够十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柳伐终于倒在血泊之中,叶家众人也快冲了上来,正是此时一黑衣人手里捏着五颗云珠,全部砸在地上,这云珠在晴天尚是烟幕滚滚,在大雨中不仅仅是烟幕满天,就连地上的血水似乎都在沸腾,众人难受的抱着喉咙在那里咳嗽,怎么也找不到柳伐的身影,都是心中失落,又让他逃了。
当柳伐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不过在他看来,似乎还是在夜中,因为这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台。满地的骨头,还有发臭的死尸,以及一些药材,如那灵芝、山参雪莲之类的。最醒目的不是这些而是在墙上有一个人。从墙的四角伸出四根铁索,四根铁索又紧紧的勾住那人的四心,端的是渗人,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所谓勾锁四心,便是用铁索的索头上下一个钩子,用着钩子钉透一个人的手心脚心。所谓十指连心,这样既可以不让犯人死,同样也不会让犯人好受。这种方法是主要防备高手的,因为民间传说,有一些江湖术士会缩骨功,若是用平常锁链,定是锁不住他们的,这勾锁四心便是非常管用了。除此之外,墙上的那人一直在滴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柳伐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此人正是昨日带回来的那个小厮,只见他上下颚顶着一根铁棒,他根本就合不上嘴,只能一直吐口水,这样会让他体内的水分尽快流失。柳伐看的也是直发抖。
这些都是辛和发明的一种开胃小菜式的刑罚,没错,这里又是辛和的密室,把柳伐带回来的也是这个家伙。柳伐正在打量这周围的环境,此时突然机关开动柳伐身子一缩,正是辛和端着一个葯碗,诡异的笑着走了进来。
辛和也看着柳伐,摸摸下巴,嘿笑道:“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你说我怎么处置你呢,要不要品尝一下我最新研究的一些小玩意儿?”
柳伐翻了翻白眼,连个说话的力气多没有,但还是扯着嗓子沙哑道:“老辛,别废话了,还不把药端过来喂我……”
辛和也是嘴角一抽,这家伙反应挺快。疑惑道:“你咋知道老子不会对你下手呢,你就一点都不怕?”
柳伐淡淡一笑:“在你眼里,人与人是有区别的……”
第六十三章 冷漠
辛和眯了眯眼睛,吹了吹汤药,一点点的喂给柳伐。柳伐也不在意这密室味道极差,又遍地是恶心的东西。喝了汤药以后,指了指那个小厮。
那个小厮自从辛和进来就满脸的惊恐,瑟瑟发抖但又感觉到四肢痛苦不堪,嘴里顶着铁棒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哀求的默默流泪。
柳伐也是很不忍,又对辛和说:“给他来个痛快吧……”
辛和没有说话,默默的收拾了葯碗,自己先出去了。柳伐又没什么力气,也懒得喊他,不多时辛和有端着一罐子肉汤走进来,拔掉那人嘴里的铁棒,慢慢的给他灌下去,那人也是十分感激,喝完了肉汤以后,那人脸上虽然挂着泪水,但是柳伐看得出他已经含笑九泉了!
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了一日以后,柳伐依然是脸色苍白,毕竟受了很多的伤,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凡人,他一样会死……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第一次在山里杀了那个天杀馆的杀手,这一次又杀了无数的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虽然那些人该杀,但是他们与自己一样,他们也都是人,为什么要这样,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年了,早在他小的时候去讨饭,和别人去争那一口馊了的饭菜开始,他就疑惑,难道非要这样才能活着吗?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呢?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
叶若昕带着柳傲在那草棚里正在休息,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这里就没必要查了吧,破成这样了,一定没人住的……”一个人举着火把看着叶若昕二人的藏身之所。
“费什么话,还不进去……”为首的男子皱皱眉头,随即厉声喝道。
“这里面也太脏了点吧,这么多灰尘……”又是一人满是不悦道。
“算了,老大,要不这么着,我们一把火烧了,也就是了,有没有一烧就知道,何必让兄弟们沾一身的灰尘呢!”一个人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看着为首的男子。
那为首之人看了看一起来的众人,唯一思索,终于点点头。
此时叶若昕二人是有苦说不出,柳傲睡得香甜,倒不知道什么,叶若昕却是一把摇醒柳傲,又掩住他的嘴唇,因为没有灯盏,做个嘘声的动作他也看不见。
终于一人扔了一支火把进来,点燃了地上的干草,叶若昕只能定定的看着火起,连动也不敢动,怕被这些人抓住,强忍着这火光和熏的让人掉眼泪的烟雾,仔细听到没有声音了马上就带着柳傲跑出去,结果刚跑出去就被人围住了。
只见那为首的男子得意的训斥着手底下的这些人:“让你们小心一点,你们不听,偏说什么没人,还好我守株待兔,不然早就出大事了……”
这时底下的人狂热的拍着马屁,因为火大,烟雾又重叶若昕此时和柳傲如同锅底一般黑的令人发困。
这时底下的人狂热的拍着马屁,因为火大,烟雾又重叶若昕此时和柳傲如同锅底一般黑的令人发困。莫要说他们,就算是叶易在此,也不一定能认得出他这女儿。可惜今夜大雨滂沱,不过一息的时间,他们脸上的灰尘已经被冲刷的差不多了,此时叶若昕也不似方才那么头昏了,被雨这么一淋,多少清醒了一点,眼看这么多人围住,马上抽出腰间长鞭。
这时候众人也认出了叶若昕,原因是曹家和叶家早就把柳伐三人的画像全部让叶曹两家的所有人看过了,他们一看是叶若昕和柳傲也是一喜,虽然没有柳伐,不过他们也可以交差了。
他们虽然不敢动叶若昕,但是围着她,让她脱力还是没有问题的,缠斗了许久,叶若昕又走不开身,终于被这群人压到曹家所住的陶园里,此时叶易一边和曹慎等待捉拿柳伐的消息,一边商量此次战事的问题。他们也不是笨蛋,虽然他们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但是如果西南四姓内斗起来,不但此次面对山中七十二部人马难以保存,即便是打赢了,也是实力大损,倒让朝廷钻了空子,到时候西南四姓怕是真的有灭门之灾。
不过此次,他们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不能让沐家去送死,但给他们一些脸色看看,使一些绊子还是无伤大雅的。
说到这里,两人也是相视苦笑,面对仇人都得以大局为重,实在是不甘心啊!正是此时,园中下人来报,说找到了叶三小姐和柳傲。叶易一听到那不孝女的消息,拍案而起,就要出去寻那不孝女的晦气。这时曹慎一把拉住叶易:“老弟,不要着急,且让她们先进来吧……”
叶易皱着眉,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只见叶若昕和柳傲披头散发的走进来,叶易当时就是大怒:“还好意思回来,看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蠢样子……”
曹慎挥挥手,示意叶易先不要骂她,随即和蔼的对着叶若昕:“若昕啊,我是你那未过门的公公……”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哽咽道:“可惜你那夫婿已经是不能人道了,你能不能说给我柳伐的下落,如此大的灾难,可真是让老朽无法忍受,老夫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叶易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曹慎的意思,也哽咽的和道:“昕儿,你哥哥也是成了瘸子啊,你还不快说出柳伐的下落来……”
叶若昕看着两个年纪不小的人在自己面前做戏,特别还有一个是自己的亲爹,她马上就觉得羞耻,她似笑非笑的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他连我们管都不管,自己逃了,你们觉得我会知道他的下落?”
叶易和曹慎马上止住了哭声,曹慎神色阴晴不定。而叶易,当时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把叶若昕打了个措手不及,叶若昕本就身子虚弱,又了淋雨,一下子就被叶易扇的倒在地上。随即又跳脚骂道:“你这不孝女,眼里还有我吗,还有你哥吗,若不是今日捉住了你,你还不愿意回来是吧……”
叶若昕看着叶易,神色平静,她已是心若死灰,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是绝望了……
第六十四章 担当
叶若昕眼里再也没有一分光彩,她嘴角也没有嘲讽,只是冷冷的看着叶易。叶易看到她的表情,又是怒火冲天:“不思悔改,还是不思悔改……”
此时曹慎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顿时眼前一亮。一把拉住叶易,微笑道:“算了,叶老弟,先让若昕去休息吧……”
叶易看着叶若昕,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让人把她扶了下去,倒不是他不疼这个女儿,只是这个不孝女三番五次的给他惹麻烦,先是逃婚,后又藏身沐家,随即又伙同凶徒伤害自家兄长及夫婿,怎么能让他不怒。
此时打她一巴掌,也不是他的本意,却是做给曹慎看的,依着曹慎的毒辣性子,说不定还会让叶若昕嫁给曹天鼎的,自己可不想让女儿守活寡,但是方才也是曹家的人将她抓来的,他也是暗暗叫苦,方才在女儿面前演了一出戏,自己女儿还没看懂,也让他是有些伤悲……
曹慎此时绝口不提叶若昕的事,而是说柳傲,当日柳伐便是为了柳傲,才出手伤人的。这一次,他也不介意卑鄙一点,被人耻笑,便是以柳傲为饵,诱柳伐上钩。叶易见他不说叶若昕的事,也是松了≤,一口气,一想到柳伐,又想起那个已经瘸了的儿子,不禁悲从中来,面容又有些苍老了。
两人合记,一日之后便将柳傲斩首于菜市口。毕竟大军将至,若是解决不了此事,他们必定难以安心抗敌的……
战事吃紧,少武恒安又匆匆下了命令,萧家此时也不得不换人,不过半日,萧家也是携大军已至,虽说萧家也是四姓,可是萧家根基最北,多年来行事低调,反被世人以为萧家没落了,不过其他三姓却明白,萧家树大根深,实力绝对是深不可测。
听到萧家家主亲至,少武恒安也是大喜,他也没有自恃身份,而是去拜会萧家。萧家众人皆是受宠若惊,也是极为隆重的接待了少武恒安。
柳伐依然是不能动,他还是躺在榻上,嘴唇干裂,脸色发黄。辛和急匆匆的走进来却又有点犹豫,到底说不说呢,若是不说,以后他一定会恨自己的,若是说了,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辛和站在密室门口,脸色古怪,柳伐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辛和是个胡闹性子,小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虚弱的看着辛和,慢吞吞的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辛和摇摇头,却不打算告诉他了,微微一笑:“没什么事,你别胡思乱想了。”说着就把药端过来,柳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看他目光躲闪,他也一下子沉下脸来,寒声道:“老辛,别瞒我,说实话!”
辛和苦笑,接着又辩解道:“我真的没有……”看着柳伐冷冷的眼神,又看到他眼里的那一分哀求,辛和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葯碗,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叶姑娘和柳傲被抓住了……”
柳伐心里先是一松,料想,有叶若昕应该柳傲是没什么性命之忧吧,又看了看辛和,只见他眉头紧锁,又是心里一突。一把抓住辛和的手,急匆匆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呀……”只见辛和还是沉默不语,急得他是心如火烧。
辛和看到柳伐快要杀人的眼光,终于说出口来:“曹家不打算放过柳傲,明日……明日午时三刻,东市……枭首示众!”
“枭首示众,枭首示众……”柳伐脑海里不断的重复这四个字,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杀意凛然,一会儿颓废不堪。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找的是我,何必用这样的办法逼我现身呢?”
辛和默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若是让柳伐去送死,他是不愿意,但是让一个小孩子去替人送死,他心里也是非常不舒服,此刻他也不会说,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抉择了。
柳伐此时突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刀剑所向,风云所指”的男人,江湖浪涌,最多无畏之人,那铁一样的豪情,风一样的潇洒,他终于释然了。
他看着辛和,微微一笑:“有什么可以强支体力的药物吗?”辛和看了一眼柳伐,他明白了,柳伐的选择就是明日去菜市口。
他对着柳伐一笑,点点头,说不出的坚定:“我陪你去!”辛和记得父亲以前说过一物可以强撑气血,对人体伤害极大,所以父亲当年特意交待,慎用,慎用!
此时他却想不起来了,找了半天,又查了古书,终于从父亲遗物之中的一本手札里找到了。
罂曜、荼木、雀珠,三味剧毒,但可强提人之气血精元,七日而竭,九日而亡,无药可医,慎用,慎用!
“无药可医……”看到这四个字,辛和当时冷汗就下来了,这可怎么办,这是必死的毒药啊!柳伐看着辛和在那里满脸的犹豫,进退两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疑惑道:“你在那里找了半天了,找到了没有啊?”
辛和烦闷道:“你别吵吵,我再找找……”他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下只能说给柳伐听,柳伐很淡然,能活七日,可是连明日都不见的活下来……
第二日,辛和无法,柳伐也是絮叨不已。只能给柳伐找到这三味药材,让他服下,果然这药药性极烈,柳伐服下之后当时就坐起来了。他看了看辛和:“我一个人去,你留下,我若不死,我便回来找你!”
辛和一下子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贪生怕死之徒,还是你怕我中途会反水……”
柳伐看着辛和,满脸复杂,又拍拍他的肩:“活着,很好的,珍惜吧!”他摸了摸那把渊刀,脸上又掠过一丝温暖。
辛和知道柳伐是不打算带他去了,正如那日,他也不带着柳傲和叶若昕。他咬牙道:“等等……”
不多时,辛和牵着一匹马过来,正是柳伐之前的马,柳伐大喜,上去抚了抚马鬃,抱拳一笑,不回头的纵马朝着菜市口去了……
第六十五章 浴血
此次本来是菜市口斩杀柳傲,但是少武恒安觉得不妥,随即与四姓商量之下,将柳傲作为誓师之物,这么一来,既可以少杀一个祭旗的人,也可以让四姓真正用兵,去对抗七十二部,叶家曹家自然是同意,但又怕柳傲不来,故而又商量好,誓师的地方就在城东,待柳伐去了菜市口,将他一并枭首,送至营中祭旗。
在菜市口,平南府尹任怀良端坐其上,后面则是叶易和曹慎,昨夜叶易要带走柳傲,虽然叶若昕以死相逼,倒也是让叶易大吃一惊,他先假意放走柳傲,又令人打晕叶若昕,终于将柳傲带走,叶若昕也被困在房中,几次寻死都被下人所阻,她急得直掉眼泪,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在房中干着急……
柳伐终于来到菜市口,今日路面早已被清空了人群,满街只有士兵,柳伐走的时候看着手里的渊刀,只觉得有些太短,无奈只能到沐轻尘的小院里取了一把,他嘴角咧开,又想起这个沐家少爷……
“你这个疯子,你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简直就是……”沐轻尘歇斯底里的骂着,又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疯子,彻头彻2◇,尾的疯子!”
柳伐笑着,并不理会他,而是看了一眼兵器架子,眼睛一亮,过去抄起一把大关刀,单手挥舞起来,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沐轻尘看他拿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说了一句:“等等……”随即走进一间房里,看了看一根柱子,咬咬牙,重重的击了三拳,随即柱子裂开,其中是一把长刀,造型古朴,锋芒毕露,周身用精钢打造,而刀刃更不是那种月亮的弯,而是一直无坚不摧的直。沐轻尘眼睛一亮,一把取出长刀,随即飞快的跑出来,他刚刚迈出右脚,房就塌了,还好他速度不慢,没有被砸到。
柳伐也是有些无语,他去拆房了吗?又看了看那把刀,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本是爱刀之人,他不喜欢剑,剑虽然轻灵潇洒,不过剑少了一种霸道的韵味,少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沐轻尘双手把刀递给柳伐,说不出的庄严肃穆,柳伐也是双手接过。沐轻尘又冷着脸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柳伐笑笑,抱拳就走。
“活着回来……”
柳伐摸了摸手中这把不知名的长刀,朝着刑场,满脸的肃杀与冷冽。风又起,看来今天不会是晴天了。
第一道坎……
“前方何人,敢阻刑场大道?”一士兵抽出腰间直刀,喝问柳伐。
柳伐不语,只是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那士兵大怒:“好贼子,兄弟们与我拿下此獠!”十几个人抽出直刀,大声喊着“杀呀!”朝着柳伐冲来。
柳伐并没有不屑,这条路还很长,他今日要浴血行长街,这不过只是一道开胃小菜罢了。他喊了一声驾,微微俯下身子,握紧长刀,眼看就要与这群士兵相撞,他不慌不忙,又看着士兵们的刀朝着他的头砍来,他一手握着缰绳,右手持刀,右臂又紧紧压着刀身,眼中杀意一凛,大喝一声,几个人影已经飞了出去,空中溅出好几条血线,又有两人被马撞飞。
只有那两个人还能动,其余的人已经没了声息,此时八把刀才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亮的铁器声。
八死二伤,但柳伐显然并不满足。剩余的两个活着势必也会给自己造成压力的,一息过后,柳伐身上又多了一道血迹。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们还伤不了他他有这份自傲!
第二道坎……
前方架起一道拒马,一身披铁甲的兵长带着数十人,挥动长刀,大声喝道:“前面是柳伐,杀了他,可得赏金五千两,杀呀!”
这五十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冲上去,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锭人型黄金,他们的贪婪超脱了生死,他们要拿走这五千两黄金。
不过柳伐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怕是比五千两黄金要跪多了,他可不想就这么白白的让人得了去。他脸色没有变化,一个人和十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十个人和五十人同样如此。
三尺青锋万丈天,千军万马我向前,有何惧之……
他挥舞着长刀,收割着生命,他并不在乎,一人一马,面对着这个世界!
“噗……”又是一人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大好头颅已经飞上天际。不过柳伐也是左肋中了一刀,这药性凶猛,此时他受的伤也是感觉比平时疼痛的多,他冷着眼,他要杀怕他们,他要让他们知道,他,就是杀神!
三十多个人躺在地上身首异处,这虽然让这群士兵十分惊恐,不过那五千两黄金却让他们忽略了这些,也许柳伐已经支撑不住了,也许柳伐下一阵,不他只要再中一刀,他一定会死的,他们都在幻想着,为了五千两黄金的美梦,他们不断的冲上前去,为了心中的五千两黄金……
柳伐终于杀出了人堆,他也开始咳血,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不过也终于到了菜市口,他看到柳傲跪在台上,他展颜一笑,大喝道:“好孩儿,待为父杀出一条血路,救你出来……”
第三道坎……
曹天驭带着数百人守在菜市口前,他看着眼前的柳伐满脸不屑:“眼看已经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柳伐哈哈一笑,指着曹天驭大喝道:“你又是何人,可敢与我一战!”
曹天驭哑然,柳伐的神武他是看在眼里的,此时柳伐又是大笑道:“不敢,就给老子住嘴黄口小儿,也是土鸡瓦狗之辈,滚……”柳伐不屑的狂笑道。
曹天驭面色铁青,见他如此羞辱自己,也是满脸怒容,他冷笑道:“牙尖嘴利的小子,且让你猖狂一阵,我……”
柳伐头上青筋暴起,大声怒骂道:“滚……”
曹天驭吓了一跳,只好让手下兵士马上去杀柳伐,自己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第六十六章 震慑
柳伐虽是强弩之末,但是战意不减,他再一次握紧了手中长刀,他要救下柳傲,而不仅仅是说说,他眼中凶光一闪,牢牢的锁定曹天驭,曹天驭看到柳伐嗜血的眼神,心里一沉,仿佛掉进了无边的深渊巨口……
“轰,咔咔咔,轰……”雷云滚滚,果然不是一个好天气,西南的天就是这样,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分平!豆大的雨点又狠狠的砸下来,撞击着每个人的心魂。风雨无阻,他便是柳伐!
奈何奈何,奈何大雨滂沱。佳人心焦,怎么不能前来,纵是霸王,也有卸甲之时,只因柔情似水,斩不断的缘情。
一匹红枣马,一声娇喝中,她来了。她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送死……
“义父,你看我们三个像不像一家人。……”
“人小鬼大,还不吃饭……”
“看什么看,吃饭……”
她强行脱开身来,从家中逃出,只为来法场救柳傲,阻柳伐,没料想,还是晚来了一步。柳伐浴血奋战,大战百人而不倒,身上伤口又何止百处,还好兵士都是短刃,伤口不深,不过那强提精元的药却让柳伐感知异《,常灵敏。
柳伐一刀砍翻两人,将刀舞的是风雨不进,不过他看到叶若昕疾驰二来,微微一怔,已被人挑下马来,刀身扎到柳伐右腹,让柳伐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此时曹天驭更是大喜,叫嚣道:“杀柳伐者,赏金万两,官升三级!”
这一句话去同是剧毒一般,让众官兵愈加疯狂起来。柳伐下腹中刀之后,马上一翻身,躲掉几刀,饶是如此,也被人削去几根毛发,柳伐脸色愈发寒冷了。
叶若昕见柳伐因为看到自己,被人挑下马来,眼珠巨睁,说不出的恨意滚滚而来,她持着长鞭,朝最近的人打去,这一下力道十足,当时就有人被一鞭打的脑袋流血,眼看是难以活命了。
刑场之上,平南府尹躬身走到两位家主面前,有些询问的味道。毕竟这二人可非同小可,在这西南地界,都是一跺脚震动半边天的人,此时叶若昕闯入刑场,他不得不过来问问。
叶家和曹家的人早就为自家家主搭起了棚子,又让两位家主屈尊坐在棚中,外面大雨,棚中却是闷热的紧,又有人手持团扇为二人扇着,不过此时倒是只有叶易一人满头大汗,那叶若昕再怎么样也是自己闺女,难不成自己还真的要让她去送死吗?
也是此时,后面又传来一声轻咳,二人又是眉头一皱,原来是少武恒安到了,他们无奈,只能又给少武恒安行礼,在草棚中央又加了少武恒安的位子。
少武恒安也示意他们也坐下,他们也不推脱,只是坐了小半个身子,也算是对少武恒安的尊敬了。不过这一次多少有些蹊跷,四女并没有相伴,而是燕塞十四骑当中的四人站在少武恒安的周围。
少武恒安也看到了场上的叶若昕,他嘴角抹过一丝诡异,随即又笑着对叶易说:“叶家主大义灭亲,唔,不错,端的是正直,不愧是西南有名有姓的人物,好,好……”
叶易是有苦说不出,方才他正要和曹慎谈叶若昕的事,谁想到偏偏在这关节眼上,少武恒安来了,而且一句话就堵死了叶易,让叶易十分的郁闷,只能勉强一笑,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苦涩无比,难以下咽。
曹慎看了一眼叶易,也是一句话也没说,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本来就对叶若昕十分不满,先是逃婚,让他十分没有面子,随后又是伙同柳伐让自己的儿子再也不能人道,他有理由恨她的。况且若是叶若昕此时再阻拦,若是兵士不敢动手,说不得就让柳伐再一次逃跑了。
曹慎想着,马上就跪下,也不去看叶易,他是心狠手辣之辈,决意要为儿子报仇了,他言辞恳切的看着少武恒安:“还请王爷下令,将他们二人一并拿下,若是让兵士有所顾虑,怕是又生出事端不说,还白白添上许多兵士的性命!”
少武恒安大笑,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西南四姓不窝里反,怎么能行,若是真让蛮族灭了四姓,也算是为大夏铲平了许多障碍,若是他们自己闹起来,那就更好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先是让沐家与叶曹两家决裂,随后再让叶、曹两家产生分歧,萧家素来低调,不过三姓已散,任他萧家一家独大,也翻不出什么波浪来……
命令发下去之后,叶易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没想到这二人竟然如此绝情,一时之间,有些疲惫。
此时有了命令,兵士们也不畏手畏脚了,他们也朝着叶若昕砍去,叶若昕一把扶起柳伐一边又朝着兵士伸开长鞭,正所谓人力有穷尽之时,不管那药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凡物,况且消耗的是柳伐的精元。
此时台下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了,柳伐满嘴鲜血,实在是撑不住了,叶若昕也是浑身血迹,颤抖不已,不过眼看柳傲就在眼前,他们实在是不甘心。
柳伐此时看着叶若昕,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对着她温柔一笑:“昕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咳……咳……”
叶若昕也是一笑,会心的看着柳伐,指了指她的胸口:“这里,都明白呢?”
“那我带着你,带着柳傲,我们一起走,好吗?”
“嗯,我们一起去死!”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这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是什么样的爱啊……
柳伐握紧叶若昕不断颤抖的小手,感受到那一分温暖,随即扬起长刀,大喝道:“挡我者死……”
说着柳伐再一次,冲进人群之中,他那种所向披靡,有我无敌的气概镇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群兵士也被柳伐吓怕了,一地的血水,一路的血尸,几乎都是柳伐的功劳。他们真的怕了,这是一尊杀神,来自地狱的杀神。
雷云不住,风雨凄凄,似是为这满地的堆积的血花,损了憔悴。
第六十七章 秦文
柳伐狼狈不堪,如行将就木的老人,终于他杀到台上,燕塞十四骑紧紧的护着少武恒安,曹天驭也退到父亲那里,看到柳伐杀过来,叶易二人虽是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愤怒,他们对视一眼,又拍拍手掌,两队衣着古怪的人紧紧围住柳伐三人。看到这两队人,少武恒安也是眼睛一眯,随即轻笑道:“不愧是西南大族,这些人可堪精锐二字啊!”少武恒安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位家主,二人心中一凛,随即曹慎又恭维道:“小打小闹而已,怎及王爷手下的燕塞铁骑呢?”少武恒安笑而不语。
柳伐看也不看他们,只是蹒跚的走到柳傲身前,柳傲满脸泪水,跪在地上,哭喝着:“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柳伐笑着摇头,伸出他的另一只手,微笑着道:“走,我们回家……”柳傲含着泪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流出来。
曹慎看着三人,冷笑道:“想走,先把命留下吧!”说着给那些曹家的侍卫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那些侍卫应声称是,随即亮出兵刃,便要围上去。柳伐直接是无视他们,一手持着长刀,一手拉着柳傲,就要下〖,台,这些精英侍卫也是大怒,他们可不是方才的拿着普通角色,但是柳伐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和地上的死尸却毫无区别。
其中一个手拿长剑朝着柳伐便刺了过来……
柳伐此时是毫无气力,他再也挡不住一刀一剑了,叶若昕也是受了伤,反应也迟钝了下来。
突然一把双月长戟撕破天际,从大雨中飞过来,飞快的穿过那人,这一戟威力巨大,又是速度奇快,还未等那一剑刺在柳伐身上,那人早就已经被这一戟刺穿心房直直的钉在台上。
“他的命,谁也带不走!”大雨中冲来四骑,说话的真是为首那人,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全场都能听见。言语之中满是不容拒绝的味道。
曹慎冷冷一笑,也不管那个被刺杀的侍卫,更不管是谁说出这样的话。马上站起来,继续寒声道:“杀柳伐者,赏金万两!”
突然雨中一个巨汉冲上前来,他穿着一双大号的铁鞋,手里抱着一根巨柱,哇哇哇哇的就冲了上来:“好大的胆子,我家老爷说话,也敢不遵,找死……”
此时叶易也是冷笑:“王爷在此,谁敢胡来,当真是不要命了,还不快快拿下这群反贼……”
此时大雨之中,那人的身影近了,蓄着美髯,神色温和,如同一个谦谦君子一般,看年龄也是刚入不惑之年。他淡笑着道:“叶家主,好大的威风,这可是平南不是你西海啊……”
曹慎看着此人,也觉得十分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此人不是一个简单角色不过今日柳伐不死,他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微一拱手:“不知阁下是何人,也敢惊扰王爷圣驾,又要保这凶徒,若是能说的上一言,也便罢了,若是说不上,呵呵……”马上跪倒在地,看着少武恒安:“还请王爷,治他个擅闯法场之罪!”
少武恒安也是眯住了双眼,看着这人不是很嚣张,但是又是霸气外露,他就觉得很不习惯,或者说,他很不舒服有人在他面前这样。他居高临下的开口了:“你是谁,来此做甚?”
那人甚是不屑,只是跳下马来,其他的两个人也跟在他后面,只比他慢了半步,但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先前抱着青铜巨柱的那人也是走在前面,把这些侍卫用他那巨柱扫的退了好几步,终于又清出一大块干净的地方来。
那人也丝毫不在意地上的血尸,一步步走到柳伐跟前,和蔼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伐眉头一皱,淡淡道:“我叫柳伐!”
那人突然脸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柳伐很是疑惑,但也不怕他,懒洋洋的样子,如同一个地痞无赖:“我叫,柳伐,你待如何?”说完又一翻白眼,对着叶若昕道:“我们走!”
这人还未说话,那手抱巨柱的人把巨柱砸在地上,指着柳伐就开始骂:“喂,小子你客气点,我们老爷那个千里什么的来救你,你还这样,找死啊你!”
后面的一个人走上前来,一把把之前刺穿侍卫的方天画戟拔出来,淡淡一笑:“是千里迢迢,字都认不全,还去学成语,哼……”
为首的那摆摆手,又冷着脸道:“我再问你一变,你想清楚了再说,你姓什么,叫什么?”
说到这里,柳伐突然脸色一变,他似乎知道他是谁了,他有些颤抖,又吞咽下一口口水:“难道你是……”
那人又是皱眉,怒喝道:“少废话,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哼!”
柳伐沉默,随即坚定的道:“不管我以前姓什么,但我现在就叫柳伐,木卯柳,人戈伐!”说完定定的看着那人。
那人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低声骂道:“果然跟你那爹一样,臭脾气……”正是大雨,那人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转过头来,骂道:“能起来吗,倔种,跟我走吧……”
此时少武恒安终于忍不住了,他拍案而起,大骂道:“好猖狂,真不愧是秦文秦少府!”随即又下令道:“众侍卫,给我拿下他们……”
不错,他正是南狱秦文,在场的则是他的手下三员虎将,第一个持方天画戟的,便是西南第一猛人,南宫制怒,手持青铜巨柱的则是南狱种族中的第一勇士,翁天虎!最后一个就是儒将轩辕武!
众人听到秦文的名号时,都是大吃一惊,曹慎也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物,当年秦文与大理王偶遇,手谈整整一日,未能分出胜负,随后七日连续七盘,都未能分出胜负来,二人惺惺相惜,终于结为异性兄弟,可谓是岭南佳话。他的其他传说更是多不胜数,总之,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奇人。
第六十八章 力竭
秦文哈哈一笑,非常不屑,此时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看了一眼曹慎,:“跪了半天了,连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可笑……”
曹慎脸色一变,看着少武恒安,也是很疑惑。叶易此时可是不管他是谁,若想带走柳伐三人,可还没那么容易。他大怒道:“侍卫,还不杀了他们,我看谁能逃出这平南府,大军马上就到了,谁也逃不了……”
翁天虎大怒,大喝道:“哈哈,谁能挡住爷爷一柱,不怕死的尽管过来……”说着就抱紧了手中的青铜巨柱。那些侍卫都是高手,也不愿意被一句话就吓得连兵器也亮不出来。他们一咬牙,便又围住了众人,只见此时南宫制怒折戟一跃,已经一把捏住了叶易的咽喉。他冷冷的道:“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叫嚣……”说着就要捏碎他的咽喉。
此时叶若昕突然跪下,惶恐道:“还请将军,不要,不要伤了我父……”南宫制怒微微笑道:“他如此对你,虎毒不食子,他今日要杀你,你还叫他父亲……”
叶若昕听说过他的事,只是跪着不说话,南宫制怒眼见如此,又看了一眼秦文,只见秦文摇摇头,他终于松开】-,手,也不管曹慎,径直朝着少武恒安杀了过去。少武恒安大惊,连喊护驾。只见那燕塞十四骑冲上去,迎着南宫制怒的长戟与他缠斗在一起,不过南宫制怒是何等人物,岂是他们可以挡的住的,只是一戟,南宫制怒就冲乱了他们的阵型。狠狠的挑起一个,就朝着少武恒安砸去,少武恒安没有躲过,只能被人压在地上。此时又开始发抖起来。
此时秦文也是笑了,他看着叶易:“想不到你还有点意思,大军将至,嘿嘿,不错,的确是大军将至,咀罗、九黎诸部已经兵临城下,不过半个时辰就杀过来了,哈哈哈哈……”
又看了看少武恒安,笑道:“这少武恒安,果然是个人物,也能猜到一些事情,此时怕已经到了荆夏了,哈哈……”
眼前的这个少武恒安的确是假的,他见此时也装不下去了。索性大方一点,拍拍身上尘土,哈哈一笑:“不错,秦文辅国,天下太平。果然厉害。哈哈,公子此时已经到了昌州,要不了多久,怕是直接到了神京了……”说着一跃而起,就要逃走。
此时一直没有动手的轩辕武突然淡淡的笑了,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刀的,只看见那个假的少武恒安定在半空,突然又掉了下来,他满是不信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此时脖子上已经是血流如注。
大家能看到的,就是轩辕武在爱惜的擦着自己宝剑上的鲜血。在场之人都是一顿,翁天虎与众侍卫的打斗也都停了。此时秦文又看了看柳伐,只见柳伐性命垂危,此时已经晕厥过去,连忙让轩辕武带着他马上走,也不管叶曹两家的人,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又钻出一个人来,只见到轩辕武的剑都快横到他的脖子上了,他强挤出一副笑脸:“我叫辛和,柳伐的朋友,他受了伤,我来救他……”
轩辕武疑惑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辛和,又看了看叶若昕,只见柳傲搀着叶若昕,叶若昕对着轩辕武点点头,轩辕武又收回了剑。
辛和马上去看柳伐的伤口,这一次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能不能活下来,一切要看天意了……
此时叶易尚有些不甘心,他方才被南宫制怒抓住,差一点就被杀了,他可听说这南宫制怒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不然怎么制怒呢,就是因为他时不时的会发疯,方才真是好险。他擦了擦汗,又大怒道:“你们这群饭桶,连老爷我都保护不了,都去死吧,滚蛋,滚蛋。”随即火大的一个人出了刑场。秦文不会无故放矢,怕是这些蛮夷真的打过来了,他也是心里着急,马上就朝着城东去了。曹慎也是阴晴不定,他知道今天怕是留不下柳伐了,虽然自己人多势众,但是现在没有可用的高手。何况大军压境,他此时也是耽搁不得,放下一句狠话,也是急匆匆的去了。
此时在叶家的宅院之中,一个身着素装的男子,看了看天色,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天已初晴,烽烟四起,时机快要成熟了,呵呵……”
果然大雨已住,只有房檐下仍滴着雨水。天地都静了下来,隐隐中,太阳出来了,天际出现了一道彩虹,看起来,天真的要晴了。
秦文一行人直接是杀出了城,正如他们也是杀进城的一般,待在城中虽然有药材,但是毕竟不太安全。这平南是四姓的地盘,更何况,以秦文的身份,在这南方横着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纵然是西南诸部人马,也要给他秦文三分薄面,不仅仅是因为他手底下有翁天虎这样的蛮族力王,他自己也是精通南文,对这些部族的语言都是十分熟悉。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九黎的部族大军中,九黎的十八部族大军都在此地,正是行军之时,突然斥候来报,说发现一行人,又不太像是地方探子,马上来回禀金彪,金彪是正是九黎大军中第一部族的族长,此行到平南,却是想打下平南,为自己的部族掠夺这平南无尽的财富,女人和奴隶。
听闻秦文一行人前来,他们也不隐去行踪,毕竟大军隐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只是不动声色的让二子金虎前去看看情况。
金虎一走到前面便发现前方一行人走过来,为首的正是秦文,他年纪小,虽然听过秦文的大名,但是没有见到其人,这一眼也没有去注意秦文,只是看了看翁天虎,随即又看到了叶若昕,倒是眼前一亮,只因叶若昕十分貌美,此时大雨过后,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来。他是山中爽快汉子,一见到叶若昕倒是有些迈不动步子,也忘了过来是干什么的……
叶若昕也看到了他,看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好心厌恶,真是无礼。随即又板起脸来,转过头去看着柳伐,柳伐此时是昏倒了,什么也不知道。
第六十九章 难救
金虎是耿直汉子,自是不知道失礼两字怎么写,身边的一个小兵稍微咳了一声,示意金虎问清楚他们的来路,毕竟是打仗,金虎一下子就摆端正了他的身份,轻轻咳嗽一声,随即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不要欺骗本将,否则,哼哼……”他又看到这几个人都是身着汉装,除了那个翁天虎,这也是他没有将秦文一行人直接抓到父亲帐下的原因。
原因是这翁天虎手里拿着一根青铜巨柱,那青铜巨柱虽不说重逾千斤,但也绝不轻,这等英雄好汉,岂是一般人可以招募的,更何况看起来,秦文在最前面,当是身份不低,更何况后面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正是柳傲和柳伐还有辛和,因为地方小,也只能这么讲究,不然叶若昕就坐在里面了。
翁天虎看了一眼金虎,随即瓮声瓮气的用苗语道:“娃娃,你是哪一部的孩子,苗蛮还是九黎?”
金虎见他还多少懂点东西,随即也应道:“我是九黎,天足部的孩子,看这位大哥似乎也是我们蛮族中人?”在西南的蛮族之中,蛮字并不是蔑称,而是代表着力量和山中汉子的意思,因为咀罗诸部与九黎、苗蛮£∟,有些差距,比如配饰,衣着都是不同的,但是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翁天虎嘿然一笑:“天足,那你叫什么名儿?”
金虎摸摸脑袋,也是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是金虎,我阿爹是金彪头领!”
翁天虎看了看秦文,秦文点点头,也用苗语说道:“金虎,我是秦文,南狱的秦文秦少府,我这里有个伤员,还希望能够借一点军中的药来救治病人。蚩尤大神会保佑你们这群善良的孩子的……”
金虎一笑,他也听过秦文,此时他也猜出翁天虎的身份,跑到翁天虎身边,憨声憨气的叫了一声翁天虎大哥,翁天虎无奈,将手中的青铜巨柱拿下,摸了摸他的头,又瓮声瓮气的道:“蚩尤大神保佑我山中子民,保佑金虎好孩子……”这是属于西南的礼节,由强者为自己祝福,自己一定会受到蚩尤大神的庇佑的。
金虎接受了祝福,随即高高兴兴的去找金彪了,等找到金彪的时候,金彪也是一惊,毕竟他是一部之长,做事情自然比老练的多,打听清楚了秦文一行的人数,又是很疑惑,决定亲自过来看看,又叫上随行的医官,带上了上百个族中好手。
当金虎带着金彪过去的时候,秦文一行已经在那里歇了下来,正在喂马,此时柳伐仍是不省人事,闭着双眼,动也不动。金彪是见过秦文,一看到秦文,放下心里的疑惑,抱拳就示好道:“原来果真是秦文先生,恕金彪无礼,此时尚未开战,不宜有病人伤员在军中,还请见谅!”言语间十分客气,毕竟秦文恩泽西南,对西南部族也都非常不错,西南还是很少有不给秦文脸面的地方。
秦文也是笑笑,只说:“金彪将军客气,秦文明白,倒是我这位伤员实在是重,还请你金彪的随行医官也是一看情况吧!”
在西南,直称一个人的名字是对一个人的尊重,所以不管是秦文,还是金彪。开口都是直接称呼的,此时一听有伤员,他也不废话,马上让随行医官去看柳伐,那医官一摸柳伐脉象,神色凝重,过了半晌,终于叹叹气,又摇摇头,对秦文用苗语说道:“秦文先生,这个人受了极重的伤,又中了毒,怕是……”
秦文急道:“到底怎么样,你说句话?”
那医官一抚胡须,哀声道:“用你们汉家的话来说,就是病入膏肓,司命之所属也!”
秦文眉头一皱,此时这人还卖弄起来了,他真是想把这医官一刀给送到黄泉上去,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这医官的意思,柳伐怕是,唉……
此时辛和满脸不屑,也不想和这医官争吵:“去,把你们的山参还有,龙須、黄钱……都给我带一点,你学艺不精,就不要说话……”
那医官也是年纪不小,他也是有些发怒,气的胡须都抖了起来,他指着辛和:“好无礼的汉家郎,你且说说,这人还怎么治?”
秦文一听辛和说,也是眼睛一亮,他也查清楚了这人的身份,一想到辛和的三个职业,他就觉得不自然,这人的脑子是不是分三部分长着,怎么能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来。他此时也是顾不了那么多,能救下柳伐就好,试探的问道:“难不成,辛先生有办法?”
辛和摇摇头,秦文也是大怒那医官也是嘲笑道:“我便知道你不行,竖子怎么能想出办法来,依我看,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他了……”
秦文一抚衣袖,寒声道:“辛先生莫要说笑了,没有办法就不必……”
辛和翻了个白眼,随即懒洋洋的道:“谁说没有办法,只是我没有太大的把握而已……”
此时叶若昕也是看了看辛和,问道:“那你有几成把握?”
辛和讪笑的伸出两根手指头,叶若昕和秦文当时就气坏了,指着辛和就大喝道:“南宫,给我把这小子……”
南宫制怒当时就把方天画戟架在辛和脖子上,辛和咽了一口唾沫,随即苦笑道:“秦先生,这救命和杀人本来就在一念之间,莫说是两成了,换了旁人,便是一成的把握也没有,除非,除非有一个人……”
金彪在旁边也听了半天了,只是他又听不懂汉话,只能听医官解释柳伐的病症,过了此时他嘴里突然生涩的喊出三个汉字来:“不死医!”
说到这里,秦文和叶若昕都是一怔,随即就开心的笑了,辛和也是点点头。沉声道:“若有不死医,我便有了七成把握!”
叶若昕笑骂道:“还用你说,若是有大师出手相救,定然有九成的把握!”显然她对不死医有着近乎偏执的信任。
辛和笑笑,却没说话,这毒怕是真要让不死医去解了……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第七十章 不死
话说到这里,柳伐的身体也不能耽搁了,好在不死医从不出南狱,他这多少年一直待在南狱,也让他们好找,虽然金虎很喜欢叶若昕,但是他们崇尚自由,何况经过这么多事,叶若昕的一颗芳心早就紧紧栓到柳伐身上了。
沐轻尘也是,不过他把自己藏的很深,再加上他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默默的看着叶若昕越走越远,毕竟平南是沐家的地盘,沐轻尘也是卖了一个顺水人情,他们一行出城也没有遇到什么抵挡,不然他们一行人本来就不多,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若是平南三十六营齐聚,少不得一番恶战。
他们告别了金彪的部队,带着柳伐飞快的朝着南狱去了……
南狱,位于大夏之南。多丛林,其中又多有毒瘴之气,天气极为湿热。便生出许多毒物来,且南狱路行艰险,多有深渊危壑。河道礁石密布,难以行船。江流危急,其势力不可挡,便是万斤巨石,也为江流所动。
自古险地数南狱,尘关一过天地惧。路是越来越难走了,且不说飞沙走石,礁石浅滩,更有激流难行,这路又窄,骑马还尚可,若是马车∝♀,,就非常的难走。只是柳伐身体虚弱,是骑不了马的,坐车都已是无奈之举。他的身体不宜长途跋涉。现在事态危急,不得不出此下策,叶若昕现在也是一改以前的刁蛮性子,整个人显得温婉贤良许多,只是每天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为柳伐擦着身子,柳伐现在开始发起高烧来,一直是昏迷不醒,每天嘴里还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尘关是南狱的门户,自然是极为要紧,南狱四雄中的耿昶卫便一直守在尘关,若是攻城掠地,则有其他三人可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谁也比不过耿昶卫,他家世代守着尘关从来没有人能从南狱中逃出来,也从来没有人能打进来。
大清早的,尘关前一片热闹,这南狱之中的人最缺的就是烈酒,但是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钱,且不说南狱本就是一堆堆金山,山中药材自不必说,珍贵的玉石多不胜数,就是金矿也是有的。所以外商也敢冒着杀头的危险来此地贩卖烈酒,就是女人也有贩卖的,在这个地方,只有活下去,才能享受到人生的美妙,钱永远都不是问题。只是在南狱,就连居民的墙上面都和着人的骨头,更不用说肉集了,人是到处都有,可是什么动物还要去山中,太麻烦了……
当柳伐一行人来到尘关的时候,尘关的士兵都先验明了秦文等人的身份,才把他们放进去,因为事态紧急,所以也没有叫耿昶卫出来迎接,况且他们都不需要这样的排场的。
进了南狱之后,总是有不知死活的人上来想占占叶若昕的便宜,随后他们一个个都被翁天虎一柱子把他们的头砸成一滩,慢慢的也就人少了,叶若昕看到翁天虎的残忍也是有些恐惧,他们好像把杀人当做踩蚂蚁一样,他们连生气都不会生气,她真是有点胆寒了。
这时候南宫制怒看了一眼叶若昕,随即笑着给翁天虎道:“大虎,你吓坏小姑娘了,别那么凶残……”
此时不仅仅是翁天虎,就连轩辕武也是脸上一抽。翁天虎非常不屑的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唾沫,随即又讪笑的看着叶若昕:“叶姑娘,俺刚才不是给你吐口水,而是骂这个侩子手,他这个疯子,杀人如麻,比俺不知道凶多少倍?”
南宫制怒仍然笑着,十分的阳光。纯朴的如同邻家男孩一样。这时候翁天虎嘿嘿一笑,眼珠子又是一转,大喝道:“南宫屠夫回来了……”
时间如同定格在了这一瞬,随后大家就看到整个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摆摊的也扔下摊位都躲得不见踪影。
这句话在多年后与“狼来了……”、“城管来了……”并称为三大最可怕的吓人语录。
叶若昕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南宫制怒也是脸色有些发黑,不知道是谁发出“噗嗤”一声,随后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特别是翁天虎,此时笑得最是缺德,蔫儿坏。轩辕武也是嘴角一直抽抽。
叶若昕强忍着笑意,问翁天虎道:“天虎哥,为什么他们一听到南宫大哥的名号就这么害怕,也不管是真是假……”
翁天虎笑了好一会,才止住笑意,随即又慢悠悠的道:“你可听说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哈哈哈哈……”说着又笑起来了,此时南宫制怒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看的人都发困,南宫制怒低声来了一句:“我去前面来路……”懒得听他们笑话,笑点太低了。
此时叶若昕也看出来了,她这些日子愁眉苦脸的,也是不欲饮食,为柳伐的身体愁的不行。他们这是逗自己开心呢……
被翁天虎这么一喊,路上也没什么人了,走路也是十分方便。他们一路快马朝着不死医居住的地方去了……
不死医,又名枯居大师。他自幼遁入空门,又学的一手好药石,只要他愿意治,他治过的人便都能活下去。只是他性子乖张,一生从未踏出琴素峰小院一步,一生枯居在那个小院里,平日里药材也是种在院子里,与其说是院,还不如称作洞,只因只有前面是院,整个琴素峰顶算是药材,那里又是一福泽宝地,也难怪他不愿意出来。
到了琴素峰,不死园的门前坐着一个小沙弥,他就在门口打坐,很多求医的人都搭着帐篷,住在那里,不过不死园百丈之内,是没有人住的,这是规矩。今日不死医心情还算不错,所以他并不打算为人救治,原因无他,虽然不死医可以救治,但是在他救治病人的过程中,病人都会遭遇人生极大的痛苦,把病人折磨的死去活来,才能让病人病好,所以,有些病人是治好了病,不过整个人却经常犯抽抽……
第七十一章 师徒
山上所有的人,看着柳伐一行都是个见怪不怪,每天都会有不少人在这里求医的。不过今天可是不行的……
“又要被打下来了……”
“唉,病人都是可怜,这大师,唉……”
叶若昕也听说过枯居大师的一些古怪规矩只是她也不会想到枯居大师在高兴的时候还不治病救人的,听到这些并不看好他们的流言蜚语,叶若昕并不在意。只要能救好柳伐,一切都值得……
终于走到这小沙弥面前,这小沙弥却紧紧挡住了柳伐一行人的去路。叶若昕最是焦急,刚要说话。只见那小沙弥做了一个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回吧,我师傅今日是不会救治任何人的……”
辛和怪笑一声,他早知道这样的后果,他对不死医还是有些成见的。他挑着眉毛,很不客气的说:“我们不是请你师傅救他,而是希望他能帮我们一把,搭一把手……”
此时秦文眉头一皱,还未说话,只见南宫制怒狠狠的抓住辛和,紧紧的捏住他的咽喉炎冷冷道:“闭嘴,你算什么东西,师……大师也是你可以侮辱的,你算什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再敢轻视大师,我必定让你死无全尸……”
南宫制怒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只是这其中缘由不说也罢,他恶狠狠的一把就把辛和扔了出去。
辛和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他一把就拾起来,指着南宫制怒就骂道:“姓南宫的,别以为我怕你,你算什么,你还有脸说我,我今天骂他又怎么样,我今天就是打他又怎么样?”
南宫制怒眯了眯眼睛,杀意凛然,但是此时的辛和狠狠的看着南宫制怒,却是毫无惧色。南宫制怒捏紧了拳头,骨节蹭蹭作响,已是怒极。此时秦文也是有些怒了,他低喝道:“够了,要打去别的地方,滚……”秦文说了滚字,显然也是极为愤怒,平日里他和气惯了,这一怒,还真让几人有些害怕。南宫制怒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平息了怒火,索性不去看他,只是低着头站在后面。
此时秦文为是暗暗心焦,无奈看着这小沙弥,微一抱拳:“还请一通报,说南狱秦文秦少府求见!”这小沙弥明显有些为难,秦文的名字他是听过,可是不死医素来性子古怪,他若是通报,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情来。
此时南宫制怒咬咬牙,走上前来,对着这个小沙弥,强挤出一副笑脸来。这小沙弥方才就听到声音有些熟悉,这一看,却是大惊,有些怀疑道:“师兄?”
原来南宫制怒是不死医的弟子,怪不得他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他自小家中遭了变故,父母皆被仇人所害,他就被不死医收养,不过他不喜药石,所以只跟不死医学了一身的武艺,只是后来,他被逐出了琴素峰……
正是因为不死医武药双绝,所以才没有人敢到这里闹事,不死医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南宫制怒苦涩一笑,点点头:“苦竹,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好?”
这小沙弥默然,过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道:“你们等一等吧,我去问问师傅吧!”说着头也不回的打开门,又关上,在没有一点声息。
不死医此时心情不错,他刚刚为几株罂粟浇了水,现在又在为几株药材正在修剪根须。此时看到苦竹进来,也是微微一笑,示意他过来,又笑着对他说:“怎么了,又有人让你来求情了,非要看病么,哼……”
苦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师傅,秦文先生求见。您看……”
不死医摇摇头,随即淡淡道:“你若有那闲工夫,便为我打理好这些药草,明白吗?”苦竹紧皱小脸,他学艺不精,怎么能打理好。就推道:“师傅,我现在学识尚浅,怎么能……”
不死医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退下吧,不要来烦我了……”
只是苦竹还没有顺南宫制怒的事,所以也不好回去,就只能在那里尴尬的站着,不死医看着他还不肯走,心情慢慢坏了下来,不过这一坏,他更没有治病救人的心思了,他看着苦竹,冷冷问道:“还有什么事?”
苦竹没去擦头上的冷汗,只是干笑着:“那个……师兄,不是南宫将军来了,想见见您……”
不死医动了动嘴角,心里也是颇不宁静,他最是记挂南宫制怒,只是碍于面子,不愿意说出来,此时脸色虽然缓了一缓,随即又问道:“那孽徒来有什么事?”
苦竹见师傅并没有大怒,才擦擦汗,又把他领了出去。
南宫制怒看到不死医当时就跪了下来,只是不死医性子固执,他早就把南宫制怒赶出山门,自是不愿意受这一跪,当时就躲开了,随即冷冷的道:“南宫将军不必行此大礼,你我早无师徒情分,呵呵……”
这句话如同雷击,差点让南宫制怒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垂下头,哽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
不死医摇摇头,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事,你直接说,若是救人,便罢了,我今日是不会救人的,我的规矩你明白的……”
此时辛和揉了揉咽喉,随即又开口了,他满是嘲讽的说:“大师,我们不是让你去救人,而是让你辅佐我,帮我救人,明白吗?”
南宫制怒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方天画戟就朝着辛和刺去。一边骂道:“住口,不许辱没我师傅!”
不死医听到辛和这话倒也没多大反应,反而是看到南宫制怒出戟,脸色马上冷了下来,冷哼一声,南宫制怒听到这一声冷哼,马上便是身子一抖,当时就后悔了,他不能在师傅面前亮出兵刃的,此时南宫制怒马上放下方天画戟,又跪了下来,不死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心里非常的不痛快。
第七十二章 旧恨
随即又对辛和淡然一笑笑:“年轻人,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我说了不救,那就一定不会救!”辛和哈哈一笑,满脸不屑,怒喝道:“姓张的,老子不是跟你客气,你搞清楚了,你看看这个人,你就算不看你徒弟的面子,你也看看它的面子吧!哼……”说着指了指柳伐腰间的渊刀。
此时辛和满脸怒容,眼看就要给不死医吐出一脸的唾沫,众人一听到这不死医姓张,也是一笑。谁不知道不死医从小就出家了……
此时南宫制怒也是大怒,早就止不住怒火:“你闭嘴,胡说什么呢?”他从小跟着师傅,都不知道师傅姓张,想来不是辛和胡邹,就是认错人了。
此时不死医突然沉下脸来,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张?”
辛和不屑的笑笑,随即走到柳伐身边,把柳伐的渊刀拿了出来,满脸的冷笑和不屑:“你还不救吗,哦,错了,只是让你打下手,你还不够资格!”
此时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只是怵于翁天虎的凶恶,倒是不敢走上前来,只能远远的望着,不多一会,不死医就和辛和带着柳伐进了小院。
¤◇, 不只是周围的病人,就是秦文等人也是目瞪口呆,这辛和年纪轻轻怎么会和不死医扯上关系。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还不知柳伐怎么样呢?
不死医和辛和进了小院之后,不死医刚要开口。辛和一下子就打断了他:“你不必问我,等他醒来,一切都知道了,我不过是个野种,什么都不知道的。”
说完便开始讲起柳伐的问题来,不死医也不问,只是将手搭在柳伐脉上,眉头紧皱,看来他也是颇觉得棘手。辛和淡淡道:“他五日前服用了罂荼雀,现在只有两日的性命了,现在毒性已经渗入血液……”
不死医走过来走过去,显得有些心焦,辛和也被他走的有些烦了,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让他再服用一次罂荼雀,为他再一次强撑精元,然后为他换血……”
不死医闻声停下,又摇摇头:“不行,那罂荼雀的药性极为凶猛,他现在根本承受不起,只能是想别的办法,若是真用罂荼雀,说不得他会血管爆裂而死!”
辛和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改变,你自始至终都是这么迂腐可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已经为他服下了罂荼雀,现在就差你为他换血,我从一开始就给你说过,不是让你治病,而是让你打下手……”
不死医大怒,气的胡须直抖:“你,你怎么能拿别人性命擅自做主,你这不是胡来嘛!”
辛和冷冷的看着不死医,淡淡道:“我知道你瞧不起以毒入药,毒术你也甚为不屑……”不死医苦笑,只能安排小沙弥为柳伐先行验血,他要去找换血的人。
二人忙了整整一天一夜,服用了罂荼雀的柳伐一扫病中疲软,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谁也能听到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呼吸也是平稳起来,以防柳伐乱动,二人把柳伐结结实实的捆在榻上,为他换血,看着毒血一点点从他体内排出,又换了新鲜的血液,只是些有毒的血液本来打算是要扔掉的,可是辛和不让扔,并用一个罐子保存了下来。
毒和医,原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只是人心……
等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完毕之后,二人终于累的停了下来。现在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人力有穷尽,万事皆天定。一啄一饮,皆是因果。
二人都闲下来,反而没有事情可以做了,两人坐在禅房里,安安静静的饮着茶。终于不死医先开口了:“你和他长的挺像的……”
辛和低声说了一句:“六岁之后,我便没有在见过他,你也不必说这些,我并不感兴趣。”辛和眼里没有一丝泪光,有的仅仅是绝情。近二十年,除了人生的前六年,后面他一直被人叫野种,所以他的性子才越来越孤僻,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偏激。他知道就算是在沐家,别人也是对他指指点点的。
他沉默许久,又开口道:“尽人事,听天命,你看紧一点,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说,我出去走走,院子里太闷了……”
这几日叶若昕和柳傲一直带着外面,秦文在南狱还有事情,所以也就留下轩辕武,带着南宫制怒和翁天虎先下山了。这几天叶若昕休息也休息不好,吃也吃不下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说不出的惹人爱怜,在这山上也有不少人想打叶若昕的主意,叶若昕本来就是心情不好,平时她也是跋扈性格,有不来眼的招惹到她,也都是吃饱了鞭子,也有不怕死的,直接被轩辕武切成碎尸块扔下山去,南狱就是这样的地方,生命是最廉价的东西,没有人会在意的……
南狱酷热,但是海津就是有些苦寒了,柳涣上任之后,他的性子又是耿直,虽是受的白眼不多,可是涉及到利益,海津的士绅也为柳涣使了不少绊子,柳涣毫不在意,他每天吃着清淡的饭食,虽未加冠,慢慢的也是有些胡须了,有些俊朗的味道了,若不是他衣着朴素,也是一翩翩公子。
这海津不但是生产落后,便是饮水也是问题,这里没有什么好的水源。打出来的水,又苦又涩,实在是难以下咽,水烧开了还稍微好些,柳涣刚至海津的时候,也是水土不服,吃了一点苦头。这地方清苦,百姓生活都是问题,土地兼并是其一,其二流民问题严重。这海津府又是冗官严重,官员吃空饷的事多不胜数,柳涣也是千难万难,不知道怎么下手,大刀阔斧的做一番改变……
但是这海津府也是自成一系,柳涣上任之初,他手底下的官员都来拜见这位上官,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些“土特产。”柳涣也是不好拒绝,刚刚到此,他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若是被他们孤立起来,自己两眼一抹黑,还真是什么也干不了,此时他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为什么要把他发配到这种地方上来,就是要让他吃一点苦,而不是红口白牙就谈改革一事。
第七十三章 闲适
任重而道远啊,柳涣叹叹气,又开始查看这些年海津的一些情况。
没过几日,炎少秉坐着马车来到了海津,不但为他带了一封云妃的信,更是为他带来了少武恒安的一封信件,柳涣先是拆开了少武恒安的信件,少武恒安很委婉的说了柳伐现在的处境,看到这里,柳涣有些愁眉苦脸的,炎少秉也是好奇,趁柳涣不注意,也是瞥了几眼,发现柳涣的大哥问题有些大,若是炎凝真的跟了他,怕是会给炎家带来一场灭族之灾啊,炎少秉暗暗记下了这个信息,嘴里却只是安慰:“怎么了,看你愁眉不展,是不是公子又给你派了什么任务了……”
柳涣勉强一笑,又摇摇头:“公子倒没有说什么,不过家兄出了点事……”
炎少秉叹了口气,也不过问,柳涣随即又打开云妃的信件,看的他心中一暖,想来这封信也是费了不少的时间,虽然只是薄薄的两张纸,但是写尽了云妃的小女儿心态,下笔难,欲言又止,柳涣看了以后,又是一阵沉默,那个为守护自己,甘愿挨打的女子,痴女子……
柳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冷落了炎少秉,此次炎少秉过来也▲→,带了不少的酒,他不愿意待在家中,又对自己的妻子有愧,不敢去面对她,所以就在海津多待了一些时日,他也和柳涣谈起海津官场的事情,毕竟这里离帝京不远,他父亲又是当朝二品大员,门生无数,海津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炎少秉对柳涣仅仅说了一句话:“若想定海津官场,先定海津卫!”柳涣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现在海津卫几乎是名存实亡,况且直接去动军队,难免会落人口舌。他仅仅是海津府尹,还真的无权干涉海津卫不过还好,此次少武恒安及时给柳涣吃了一颗定心丸,海津卫也有大动作,海津卫的新镇抚将军是少武恒安的人,所以也会让他配合柳涣便宜行事。
有了少武恒安的支持,柳涣十日扫清了海津的隐患,又重开县学,募集到许多饱学之士,开启民智。不过这地方百姓好像非常的无所谓,后来一打听,才发现海津的困难太多太多,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留在海津,在海津的除了年长的以及太小的,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待在这里,柳涣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毕竟这地方土地贫瘠,百姓实在是难以生存。不过海津离海不远,若是能引水西进,倒或许能给海津人一条活路。海津的海鱼大都味道鲜美,但是海浪太大,多数人都习惯了靠天吃饭。很多人都不能适应打鱼的生活。
柳涣想到,引水西进,一定要去做,不久,他带着海津卫便开始引水。起初,很多人都是很不看好,不过半月的时间,海水已经贯通到小半个海津府,先是有一些县尝到甜头,马上也开始学着柳涣的法子,这法子虽说是劳民伤财,却也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一时间,整个海津忙的是不亦乐乎……
天气越来越热了,叶若昕坐在柳伐身边,为他轻轻的捏着肩膀,说不出的温柔贤惠。当那一日柳伐醒来,看到她温暖一笑,对自己说出泼妇二字的时候,天知道她到底又多么的开心。
柳伐现在是骨头都有些疲软,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啊!在他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很多次都想起了炎凝,他总是不敢去想她,他走到这一步,他有些后悔了,自己手上已经不知道沾上了多少鲜血,他只是为了活着,但他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配不上她的。
“泼妇,左边稍微重一点吧……”柳伐坐在椅子上,看着柳傲已经提着渊刀在练刀了,不过渊刀挺重的,柳傲总是掌握不了。
刚刚说了一声重一点,柳伐腰间就被狠狠的掐了一把,叶若昕甜甜的笑着:“懦夫,这个力道怎么样?”
柳伐疼的呲牙咧嘴,马上就赔笑道:“昕儿,我错了,那个轻一点好,轻一点好,嘿嘿……”叶若昕娇媚一笑,横了他一眼,随即两只柔荑又驾到柳伐的肩上。
柳伐现在身体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只能散散步,至少这半年,他只能这样了,希望这半年能过的舒服一点。现在柳伐除了每天散步,空闲的时候就是和辛和二人一起研究一下药草,或者跟不死医敲敲木鱼,念念经。或者就是教柳傲练练刀,自从上次之后,柳傲痛定思痛,决意要练刀,虽然柳伐此时身体不适合教他,但是这山上不是还有一个不死医嘛。
山中日月长,很快两个月过去了,柳伐的身体要比别人的身体诡异的多,他现在已经是恢复的非常不错了。在他快下山的时候,不死医觉得也是时候了,以前是怕柳伐身体不好,不宜太过激动,现在身体好多了,也没多少忌讳的……
这一日,不死医支开叶若昕和柳傲。把柳伐叫到堂内,柳伐看到辛和也在,对他也是点点头,辛和也只是勉强一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柳伐其实也挺奇怪的,从别人的耳中他也听出这不死医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辛和总是对不死医有成见,永远都是一副怪模怪样、阴阳怪气的样子。除了不死医,辛和对别人也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死医看到柳伐和辛和都坐下来,他才开口问柳伐道:“我和辛和,想必你这一段时间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你觉得我们怎么样?”
柳伐一下子站起来,郑重的抱拳道:“二位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不死医摇摇头,笑道:“现在你就可以报答!”
柳伐一怔,方才他的话不是敷衍,可也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不死医的意思,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不死医见柳伐如此,刚要开口,辛和却忍不住了,不耐烦道:“你不必废话了……”随即又看着柳伐,眼里隐隐有些激动,看起来十分不对:“柳伐,你的……你这渊刀是哪里来的……”
第七十四章 仇恨
柳伐心里一突,他也是磨下了性子,这一段时间,他看出来辛和二人对他也是非常不错,何况辛和还救过他,这一段往事他本是不愿意再提的,不过是他们问起,柳伐叹了叹气,又抚了抚刀身,终于开口了:“这渊刀是别人送我的送我这把刀的人,姓贾,名叫贾仲景,是一名江湖郎中……”
室内一片静默。他又想起那个山风一样的女孩子,只可惜……
柳伐顿了顿,接着道:“他每天都是一副死板僵硬的面孔,永远都是那么的怪言怪语……”又看了看辛和,指着他道:“有点像你,很怪的人!”
辛和脸上马上又多出几分不自然来,仿佛长出来的双臂都是多余的,此时显得十分不协调,看样子都是十分难受。随即他有些颤抖的开口了:“那他长的什么样子,现在……”
柳伐摇摇头,满脸苦涩,贾仲景是用箭矢射死的,他看的很清楚。辛和有些难以置信,一把抓住柳伐:“你的意思是,他……他死了?”
辛和定定的看着柳伐,只希望柳伐能说一个不字。十多年了,十多年没有见父亲了,他还没有说过几句怨恨的话,∑,他还没有指着父亲的鼻子骂上一声:“说,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多少怨恨,此时连一句发泄之语都说不出来,他满脸哀求,哀求中又有些绝望……
柳伐拍拍他的肩,低声道:“他是个好大夫……”
辛和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堵的慌,此时再也想不出什么怨恨的语言,只有空洞,寂寞……
柳伐不知道辛和和贾仲景是什么关系,只是他看的出来,二人必定是有极为深厚的渊源。他又慢慢的说清楚了当时的事情,最后他也是叹了口气:“看的出,贾先生一直郁郁寡欢,他的女儿现在下落不明,我也是十分惭愧,唉……”
不死医也是口念一声佛号,辛和听到佛号,突然站起来,朝着不死医就冲了过来:“混蛋,都是你,你个假仁假义的秃驴,你和你师傅一样假仁假义,是你们,我要杀了你……”
此时辛和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不死医,杀了他。不死医此时脸上也是悔恨与痛苦。他也不躲避,就看着辛和冲过来,柳伐赶忙拦住辛和,他早看出来辛和和不死医很不对付,辛和永远是对他一副冷冰冰的嘲讽意味,此时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是不死医对他有所亏欠。
柳伐能拦下辛和,可是辛和仍旧努力向前冲去,也不管柳伐,只是抓向柳伐,只是被柳伐死死拦住,他也只能对着不死医大骂,狂吐口水,言辞之激烈,非文字可叙。杀了他,杀了他,辛和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恶狠狠的看着不死医,咬紧了牙齿,若是柳伐一松手,辛和指定就会冲上前去。
不死医也摇摇头,满脸悲伤的对柳伐说:“柳伐你放开他吧,这都是我的报应,是我年少轻狂,我该遭天谴的,我对不起他父亲,让他杀了我,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说完紧闭双眼,老泪纵横。
柳伐也是懵了,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情。这一发呆,就让辛和脱身出来,疯狂的笑道:“今天我便与你同归于尽,嘿嘿,拿命来……”随即就紧紧掐住不死医的嗓子,眼睛发红,嘴角开裂,满是煞气。
柳伐连忙上去阻拦,奈何辛和此时毅力极强,根本就不撒手,柳伐使劲的掰也是毫无作用。柳伐无奈,只能急匆匆的道:“辛和,辛和,你这是做什么,还有晴儿,还有你妹妹,你不去管她吗?她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只是此时的辛和,他什么也听不进去,眼看不死医脸色越来越不好,而他又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显然也是心若死灰,又是一心求死……
柳伐无奈,只能对着辛和后脑勺微微一砍,辛和眼前一黑,终于松开双手,昏倒下去,柳伐连忙扶住,将他安置在榻上。
不死医缓缓的睁开眼,又咳嗽几声,苦笑着对柳伐说:“你为何要如此,何必拦下他,让我死不是很好……”
柳伐摇摇头,随即淡淡道:“有错,就去改,晴儿还不知生死,总要有人去找到她的……”随即又开口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说说吧,贾先生几时成了辛和兄弟的父亲,你和贾先生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不死医看了看辛和,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问柳伐,贾仲景死的地方在哪里,他要去找贾晴儿,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唯一能为辛和做的事了……
不死医又看了一眼柳伐腰间的渊刀,脸色颇不好看,随即又是咳嗽几声,扶着墙独自走出了房间,也不要柳伐去扶,或许就是他太骄傲了,他一直都是这样,他不仅仅是害了自己,更是害了自己的师弟!
只是他忘了,那个倔强的师弟,连骨头都是傲的,自从被赶出师门,虽然穷愁潦倒,可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信念!
柳伐也不勉强,只是坐在房中,等辛和醒转。不多时,辛和醒转过来,静静的坐在榻上,一句话也没说,柳伐想宽慰他几句,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半天才说清楚贾晴儿失踪的地方,原因是那地方又是偏僻,柳伐也是说不上来名号。柳伐对他和不死医的事情也不了解,也就不乱说话了。
辛和脸色木然,过了好久才开口,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只见他道:“我即刻下山,找到我妹妹……”又看了看柳伐一眼,有些苦涩的笑道:“你能让我看一眼渊刀吗?”柳伐也不迟疑,伸手解开刀来,将渊刀放在他手里,又道:“这原本就应该是你的东西,你收回去吧……”
辛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看着渊刀,良久,才又把刀扔给柳伐。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又淡淡道:“它是你的,我知道,你不会污了它的名头!山河一怒惊涛顿,逆斩蛮奴踏九渊!”
第七十五章 难途
柳伐挺不明白的,这刀也算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唯一一件遗物了。当时贾仲景给他的时候,脸色就非常古怪,没想到老子古怪,儿子也不差。柳伐拿着这把刀,轻轻的弹了弹刀身,声音仍旧是那么悦耳,有种夜雨的味道。
柳伐看着他们出去,房间已是空了,自己也走了出去。他心情很是不好,很多事情很难回首,他刚刚走出,就有人揪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你放手啊,泼妇……”柳伐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是谁了,他连忙朝耳朵摸去,满脸堆笑,哀求的看着叶若昕。
叶若昕此时听到他骂自己泼妇,手劲又大了一点。随即不怀好意的笑着:“懦夫,我听你说什么晴儿,是怎么一回事呢,能不能给小女子说道说道……”
柳伐讪笑,只是哀求:“好昕儿,你先松手好不好,我和晴儿没什么的,何况她现在生死未卜,唉,一言难尽呢……”
刚刚被叶若昕冲淡了一些愁绪,此时听她提起,又是有些不自在了。叶若昕嘟起小嘴,又是反手一拧,随即笑眯眯的道:“懒得信你……”随即又亮出鞭子,恶狠狠的看了看柳伐:“以∏,后若是还和别的女人不三不四,哼哼……”叶若昕又甩了一个漂亮的鞭花,转过身,朝柳傲的方向去了。
柳伐一脸敬畏的看着叶若昕,咽了咽口水,又摸起已经发红的耳根来,心里此时是说不出的苦恼,炎凝的事情他还没有给叶若昕说呢,此时叶若昕若是知道,还不扒了他的皮,况且叶若昕性子极烈,若是真见了炎凝,还真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唉!此时尚不知道炎凝怎么样了,真是让人心烦呢……
不过半日的时间,辛和收拾好了行李,又走到柳伐身前道别。柳伐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许久,只是抱拳一笑:“辛兄,一路顺风!”
辛和点点头,又给柳伐写下几张方子,一字一字的向柳伐解释清楚,药该什么时候喝,如果感觉不舒服,又该怎么样,总之说了一大堆关于柳伐病情的事情。柳伐只是感激的点点头。
说完这些,辛和也是一笑:“此次,我也感谢你能为我说出我……我父……亲的事情来……”他此时很是纠结,他十几年没有喊过父亲了,猛然说起还有些不习惯。顿了顿又道:“我会回来找你的……”说完温暖的看着柳伐。
柳伐点点头,男人的情谊不在话里有话都在心里……
本来不死医也打算去的,不过问题就是他刚出院门,就被一群病人挡在门外,声泪俱下的求不死医为他们治病,紧紧的抓住不死医,就是不让他走。夜里也是如此,不死医无奈,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又过了几日,柳伐觉得差不多时候了,自己还是去南狱吧!这琴素峰只是在尘关之后,若到南狱,还有一段旅程的。
此时平南危急,七十二部大军会师平南,一起攻打平南,反而舍弃了西海和阳府,原因无他,平南的位置最为重要,朝廷沟通南北,平南是必经之路,因此平南也是颇为富庶,这些天,平南天气好转起来,又多生蚊虫,蛮族屡次夜袭平南,有好几次,平南险些不保。就连沐恩也是亲上战场,沐家的两个兄弟也是经历了血腥,渐渐有些成熟了。
少武恒安虽说是督办西南军事,但是他实在是很难插手西南的事情。虽说西南现在不是铁板一块,但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他上次金蝉脱壳,早让叶曹两家有些不悦,再加上萧家一直在其中打圆场,少武恒安在西南可以说是白费心机了。
这次浪费了他很大的气力,但也仅仅是让沐家、曹家、叶家心里埋下一根钉子,不过此时正在交战,大家也不得不放下成见了,少武恒安眼看如此,又生一计。他从湘州调下一队人马,掺和到西南里,又来搅西南的局。这多了一只生力军是好事啊,只是三家都想把这支部队拉到自己的地盘,来平息自己地方上的乱子,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只能供着这支部队的伙食,让他们驻扎在平南,少武恒安打的主意自然是不想让这支部队在对抗蛮族之战中有损伤,所以这支部队,不多不少,只有五千人。若是平某一地的叛乱,倒是没什么问题,若是和七十二部蛮族对阵……
再者,这支部队的将领也是老兵油子,自然做什么都是出工不出力,不但经常寻衅滋事,而且看不起地方上的这些部队,这也是少武恒安的意思。
不过少武恒安一直没有忘记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柳伐!
此次秦文都出现了,若是秦文知晓柳伐身份,说不得会以柳伐为主,颠覆大夏的。这一次,他也不得不下一次狠手了,少武卿说的话此时也都抛在脑后,这是在为大夏谋生机啊,这一段时间到处是兵祸,又有多地天灾,少武卿头发都白了不少,少武恒安觉得,自己应当为大夏做点什么了。
这次他依然不能动手,看起来要逼一逼自己的那位太子兄长了,这次,真是对不住少武恒勇了,更是对不住柳涣!
少武恒安决心去做一件事,他自然会尽自己全力,算无遗策的办事。天杀卫是时候动一动了,这一只邪恶的手,还说不定是谁的爪牙呢,少武恒安冷哼一声,马上传幽儿进来,替他研磨,这一封信需要八百里加急……
柳伐和叶若昕打点好行李以后,马上就下了山,他们带着柳傲,此时是真真正正的像一家人了,或者说,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姨娘,南狱还有多远啊?”柳傲坐在马上,有些烦闷的问着叶若昕,他是一个孩子,自然是活泼一些,很多事情也是说忘记就忘记,姨娘这个词也是柳伐让他喊的,只是他坐在马上,已经很长时间了,百无聊赖啊!
第七十六章 冲城
叶若昕轻轻的敲了敲柳傲的头,双颊有些发红:“叫什么姨娘,还叫叶姐姐不好吗,难道我就那么老?”
柳傲苦着小脸,摸了摸额头,咧嘴强笑道:“姨……叶姐姐……”
被叶若昕一瞪,柳傲果断收回了姨娘二字,马上就改口了,虽然平日里叶若昕大大咧咧的,但是她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女人……
柳傲小声嘟囔道:“迟早还不是要叫姨娘的……”
叶若昕耳朵亮,马上又微笑的看着柳傲:“傲儿,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啊!”
柳傲吓了一跳,随即讨好的笑笑:“没……没说什么,我有些饿了……”
此时柳伐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他说,迟早还不是要叫姨娘的……”随即又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态又躺在马背上。这马也是不情愿,又是哼哧两声。
叶若昕顿时走过来,掐了柳伐一把,又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怕教坏孩子,哼。”没有追杀,这种日子还真是爽,不过现在还要寄人篱下。连上原也不能回,自己现在这种身份,有怎么能正大光明的将炎凝娶回家呢?再说说叶若昕≥,,叶易再不好,她也是叶家的孩子,若非自己没有实力,怎么能让叶易那么看不起,叶易几次忽略他,都让他非常郁闷。再说说叶若昕,虽然现在又恢复了平日的性子,但心里还不有些阴影的,毕竟那是陪她从小到大的家人。
一个有家的人,无论他有多迷茫,无论他多么不喜欢待在家里,但是如果有一天,没有这个家?很多人都是很难想象的……
走到冲城,距离南狱已经很近了,但是不知为何,柳伐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里还是非常的乱,就算是当街杀人,也没有人会管的,这里没有府衙,只有南狱的驻军。若是真闹出什么事来,大军碾过就是了。
柳伐再也没有以前的性子,不过在山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心里的暴力杀戮的想法慢慢淡了很多。他不愿意生事,同样也不怕事。
刚进城不久,天气也是非常炎热。很多人都是光着膀子的,路上虽然不是很拥挤,但是显得很乱,他们看也不看,就知道墙角三个人正在拿着棒子在打一个人。柳伐仅仅是皱了皱眉,一句话也没说。
反倒是叶若昕看着那几人,心里有些不忍,不过柳伐没说什么,她也就只是看了看而已,正是此时,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子急急的跑过,差点撞到叶若昕,要看他身手敏捷,就把叶若昕的荷包捏在手中。
柳伐只是轻轻一脚,马上就把他绊倒在地。这人没有注意,一下子就摔个马趴,脸上摔的是鼻血四溅。尘土飞扬。
叶若昕本来看到柳伐这样,把人家绊倒,她也是过意不去,刚要说话,只见
柳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简简单单的蹲下,随即伸出手来……
叶若昕也是疑惑,那人一把擦干脸上的血,呻吟道:“你什么意思,把我撞到了,还朝我伸手。”
叶若昕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了,一把拉住柳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欺负一个平头百姓了……”叶若昕眼里满是不满和疑惑。
柳伐看了看叶若昕,随即又一脚踹开地上那人,叶若昕刚要发火,只是生气柳伐如此过分。柳伐指了指那人的手里,赫然紧紧捏着一个荷包,荷包是粉色的,绣的十分精巧。叶若昕看到自己的荷包已被这小贼偷去,自己还一点都不知道。
她是怒火冲天,一鞭子就打烂了这人的手,夺回荷包,又冷冷道:“这一次,我看你还能不能在用这只手偷东西了。”
柳伐无奈苦笑,拉着叶若昕和柳傲,径直朝着一家客栈去了。那人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疼的厉害,就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冲城的人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况,没有人搭理他,更有甚至,在他身上踩过,在别人眼里,活人又怎样,死人又怎样,还不是一个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柳伐今天眼皮直跳,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或许是没有休息好吧,天气太热,毕竟不是北方,天气很难让他适应的。柳伐点了两间房,一间他和柳傲,一间叶若昕自己。他看了看这客栈里的陈设,也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周边环境,这里的位置不是很好,有很多地方可以轻而易举的监视这座客栈,这座客栈创建的时候,老板就是这个意思,让别人都能注意到,客栈才能财源滚滚嘛。
柳伐虽然觉得不太妥,但还有一两日就到南狱了,将就一下吧。他刚刚关上窗户,不远处一扇窗户后面又多出两个人影来,都是身着黑衣,很是阴暗。其中一个压着嗓子道:“你是说,他动手很快,而且绝不拖泥带水……”
另一个一笑:“正是,此人极重情义,主上若是真要杀他,不妨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说完就嘿嘿的笑了,笑得很纯朴,很憨厚,不是那憨厚汉子又是哪个!
那人摇摇头:“主上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动手,先让天杀下手,若是成事,太子殿下怕也,哈哈……”
憨厚汉子一听,也是哈哈两声,拍手大笑起来,马上恭维道:“主上果然是天才,如此一石鸟的事情,真是妙极,妙极,哈哈哈哈。”
那人摆摆手,又道:“把人都撒出去,此次一定要一击即中,不可留下后患。”憨厚汉子摇摇头:“没那么麻烦,想当年,我还不是一杯茶水就蒙倒了他,此次也是不妨一试。”
那人先是沉思,随即又道:“算了,马虎不得,若是被他看出来,我们的计划怕是要更改了……”
憨厚汉子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不悦,想了想,还是自己去做,若真拿到了柳伐的人头,自己这辈子是不愁了,何须看这鸟人的脸色。
动了一动心思,他也不再迟疑,他不是那种昏眼的人,不然也坐不到这位子上,他先去潜伏在客栈里,随即便是见机行事,不过这么一来,怎么把事情推向天杀卫,不,推向太子呢?
第七十七章 再遇
小小的冲城,风云涌动。
不仅仅是燕塞十四骑悄悄的在这里住马,太子的天杀卫也在这里潜伏着,又有一群从南狱来的人,似乎也在打着柳伐的主意,不过最按耐不住的却是阳府曹家的天刀卫。
曹慎心里也是非常不甘,自己的长子虽然生性风流,但是未曾留下一子。曹天驭又久居军中,做事也不知道圆滑,这一次,曹慎誓要拿下柳伐的项上人头,至于叶若昕么?嘿嘿,她可是个美人胚子,曹天鼎此次落得如此下场,与叶家关系也是不小,哼……
柳伐只是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能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打他的主意呢,憨厚汉子虽然也不知道这么多的事,但是曹家的动向却在他的掌握之中,自打少武恒安督军西南以来,除了萧家,其他三家都被少武恒安查的很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少武恒安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曹家老奸巨猾,未必会先出手的,但是如果有人先动手了,也就不怕他们会安安心心的坐着按兵不动了。
因为受伤的久了,柳伐身子也是懒懒的,以前被人下毒的事也过去了很久,他也自然就大意了一些,晚9√,饭没有在楼下吃,而是直接端到了房间里,似乎客栈一下午多了很多客人,不过这里毕竟是客栈,也不足为怪。
叶若昕最是不急,他看着柳伐把饭端过来,先是漱口,然后又是冲洗筷子,她原本吃饭的时候都是由下人做这些事情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没有那么多下人能够让他使唤,柳伐看着她这些琐碎的礼节,也不在意,在一起生活,需要包容,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不要让别人走自己的路,不要对别人指手画脚。
他是没这么多习惯,抄起筷子就开始动手了,此时他尚不知饭菜中有毒,更不知道隔墙有耳,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饭菜倒也没什么不对味道,只是稍微有一些酸,柳伐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大口的吞咽着,吃了不多,便觉得眼冒金星,晕乎乎的,柳傲也是一下子就倒在桌子旁边,连头都砸进了饭里。此时叶若昕才刚刚动手吃饭,眼看不好,估计是有些问题。
她也机灵,明白自己怕是被人盯上了,她一边去狠狠的沙柳伐,一边动着嘴巴:“柳伐,你们快吃啊,傲儿,这个好,你在长身体,多吃点肉。”
马上又装作柳伐狼吞虎咽的声音,只是粗着嗓子发出嗯嗯的声音。叶若昕此时自言自语起来,让人听来仿佛真的是两个人在说话。
那憨厚汉子在外面听得很清楚,他只是装作一个仆人正在打扫客房,一听如此,马上疑惑起来,怎么会这样,听了半天,又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没有那个小孩子的声音,刚这样想着,房间里传来一声童声,憨厚汉子也么见过柳傲,自然是不知道柳傲的声音的,饶是这样,他还是有些怀疑,似乎哪里不对劲。连忙走到柳伐门前,轻声试探道:“客官吃完了吗,还有一道菜好了,我是不是给您端进来呀?”
叶若昕此时不知道是小二,还是有人试探,一下子就说:“不必了,等一会儿在上吧。”此时憨厚汉子按耐不住,马上冲进去,果然柳伐已经昏倒在案前,叶若昕二话不说,抄起一个碟子先行下手,这憨厚汉子微微一闪,马上笑了,很是不屑的道:“这白痴果然会上当,不出我所料啊,哈哈……”
叶若昕见他躲过,也不慌乱,只是心里有些着急,她此时还不知道对方一共多少人,他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又是一鞭打过去,憨厚汉子亮出一把官刀,只是微微一挡,随即大声喝道:“来啊,柳伐已倒,谁杀了官升三级,赏金万两。”
外面的人都听到这屋里的动静,都听不到柳伐的声音,心里一喜,可能是真的,马上一大堆人就跑了出来,其中天刀卫来的最快,两位头刀一息的时间就来到了房间。紧接着是一堆黑衣人,正是天杀卫西南部的人马,此外少武恒安的人并没有出现。
大家都亮出兵刃,虎视眈眈的看着叶若昕,有些则是恶狠狠的看着柳伐,满脸杀意。憨厚汉子眼见目的已经达到,官刀一拧,如同海潮一般朝着柳伐就杀过来了。随即就是不少人冲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憨厚汉子满脸不信,地上已经多了一只耳朵,大家先是一怔,随即看到叶若昕也是怔怔的站在那里。大家才知道不是叶若昕所为,不过刚才的这一下让众人眼中都多了几分谨慎。正是此时,整个屋子里出除了憨厚汉子痛苦的喊叫,又多了一个声音。
“嘣……嘣……嘣……”
现场的人摸紧了手中的刀,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空气中隐隐有了几分凉意,时空也定格在了莫名的瞬间。
大家都在找着这个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人看到柳伐趴在桌子上,一根指头正在不断的点在桌子上,那人指着柳伐,突然颤抖起来,众人一看,也都颤抖起来,此时那个憨厚汉子更是脸色不好,眼看都要尿裤子了。虽然弱了气势,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停下刀锋,都要忽略心里的畏惧和不自然,他们都喊着朝着柳伐冲过来,只有那憨厚汉子此时正在往外面头也不回的跑去。
柳伐手指一动,一阵轻鸣,渊刀已在手中。
此时在柳伐脸上还有未擦干的饭粒和油脂,他暖暖的看着叶若昕,笑着道:“泼妇,带着傲儿把那个人抓回来,过一会你再回来吧!”说完指了指正在后退的憨厚汉子。
叶若昕看着柳伐,一句话也不问,仅仅是点点头,随即扛着柳傲就朝外面走去。天刀卫的两个头刀还想吩咐什么把叶若昕抓住的话,柳伐淡笑着,渊刀已经斩过来,这一段时间没有用刀并没有让他生疏,或许当他放下刀后,安静一段时间,刀再一次握在手里的时候,渊刀才能真正斩去一切,如同夜雨一般的洒脱,别人不懂,但是有些人,注定是为刀而生。
这一刀霸道的斩过来,如同大浪淘沙,说不出的狂傲,如同天威,怎是人力可挡的。这一刀直接碎掉了周围几个人的兵刃。
第七十八章 断臂
人无锋,兵不成!
断刀是因为他们失了锐气,柳伐的刀如同千层叠浪一般,挥斥方遒,锐意不绝。天刀卫的两把头刀对视一眼,也是用手指绕起了手中弯刀,四个全刀也是赶了上来,他们配合的十分默契,又用的是兵刃,自然是不比六合卫弱。
天杀卫的人又在一旁死死盯着,这次他们也带来了好东西,那便是掌中连发箭(nu竟然是禁字),此弓箭可以架在手臂上,威力也是极大,此次他们受命的还是少武恒勇不过他们是不知道这封密令是谁发出的,天杀卫永远都是单线传令。由卫中使令传达,此次他们也是核对无误,才安排杀柳伐的行动的,不过此次上面又给他们带来了朝廷禁用的东西,也是头一遭,他们也是不敢轻易行动,但求万无一失。
只是他们不知道,当卫中使令刚出冲城,他已经是一副枯骨了。这自然也是少武恒安的意思,这封密令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它也是出自东宫,不过吗,呵呵……
柳伐看着这些人,他心中没有一点点惧意,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若是怕这么一遭,当真是惹人发笑。他扬起刀身,不躲避什么,…,不去挡什么,只是风雨无阻的砍下,刀意磅礴天刀卫虽是厉害,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不过总有人想使一些暗器毒害柳伐,两次服用罂荼雀,毒性慢慢的解了。不过还为柳伐带来极大的困扰,那就是他的感知相比以前,实在是灵敏太多,现在每天晚上太安静他反而睡不着,而他稍微受一点伤也是剧痛无比,所以别人的一举一动,柳伐看的是清清楚楚,天杀卫的人也不是在看戏,他们伸起手臂,开始悄悄的瞄准柳伐,柳伐只是默默的计着方位,一边和天刀卫的几把刀努力的恶战着。
当几声呼啸过后,柳伐连忙按计算好的方位走过去,不过还是棋差一着,他虽然躲过了这些箭矢,但是却迎上了天刀卫一人的刀,不妨手臂受了一些伤,虽然很轻,但也是疼的他险些连刀也拿不住了。
一共是九箭,全部射在天刀卫的两位头刀身上。还有两位全刀身上,这箭矢原本就是淬过毒的,都是些见血封喉的毒药,这天刀卫的人中了招,当场就暴毙了。天杀卫的人也是一震,随即天刀卫的人再也不管柳伐,又开始和天杀卫的人缠斗起,柳伐一愣,随即脱开身走出了客栈,叶若昕和柳傲这么久了还不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此时叶若昕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那憨厚汉子刚出客栈不久,就有一伙人冲了过来,这一队正是少武恒安的燕塞十四骑,其实此时还有一伙人也在周围蛰伏着,而那一队则是有些诡异,不知道他们是属于哪一伙的。此时燕塞十四骑也是认识憨厚汉子,这憨厚汉子看了一眼燕塞十四骑,脸上满是喜悦,随即谈好的跪在为首的骑士面前,憨笑道:“大人,这二人一人是柳伐之妻,一人是柳伐之子,抓住他们,不愁柳伐不落在我们手中啊,哈哈……”说着就指了指柳傲和叶若昕。
为首的骑士二话不说,一鞭子就打在这憨厚汉子的脸上,冷声道:“废物,搅了公子的局,真是该死。”这憨厚汉子跪在地上,脸上虽是多了一道血痕,可是一点怨恨都不敢露出来,而是赔笑着示好,这为首的骑士嫌恶的皱皱眉,他最是看不起这种人一脚踢开他,随即就看向了叶若昕。
叶若昕看着他们,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那人在刑场上见过的,他们站在那个假的少武恒安的背后,他们正是少武恒安麾下的燕塞十四骑。叶若昕心里一沉,此时和他们对上,自己怕是讨不了什么好,何况还有一个柳傲。
燕塞十四骑一眼就认出了叶若昕,更是对柳傲十分熟悉,毕竟柳伐曾经在大雨中,为了柳傲杀了那么多的人,想忘记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呢!
他们都明白,柳傲对柳伐来说,有多么重要,若是不重要,他也不会浴血长街,大战百余人,为首的骑士只是冷冷的看着叶若昕,勉强行了一个礼,随即寒声道:“叶小姐,有礼了,还请将那个孩子交于我等,不然,也别怪我们哥几个不客气。”
为首的骑士想,柳傲一定比叶若昕更重要,况且这是在西南,若是太过分。他们在西南势必很难办事,何况现在正是战事吃紧,他们倒是无所谓,若是给公子添了麻烦,自己兄弟就是死几十次也不够挽回的,所以他就只想着带走柳傲。
叶若昕自然是不同意,不过他们可不管这些,他们只需要拦下叶若昕也就是了,只是此时叶若昕护紧了柳傲,自然不肯让他们带柳傲,况且她也明白,自己是叶家的三小姐他们是不敢对自己动手的,可是久久拿不下,燕塞十四骑也是有些急了,他们时间紧迫,早点完事复命最好,此时也是不耐烦了……
燕塞十四骑中有几个看了看为首的那人,那人脸上也是多了几分无奈,随即就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人,才点点头,叶若昕心里一沉,这些人此时怕是不择手段了。果然心里才这么想,这些人就持刀冲了过来,叶若昕无奈去抵挡,却没有抵挡住后面有一个人跑过来一把抓住柳傲,叶若昕一只手牵着柳傲,一只手持着鞭子奋战,只是那人一把抓住柳傲,她也顿时慌了神,手里的鞭子一松,全力去抓柳傲。
一人眼看如此,马上持刀砍来,本是要让叶若昕松手的,怎奈何,柳傲此时醒了过来,看着有刀砍过来,也是慌乱的不行,不过此时他的双臂被人紧紧拉住,他使劲一斜,便马上出了事,那人一刀没有吓到叶若昕,反而是砍断了柳傲一双胳膊,眼看一双幼小的胳膊飞上天空,这血溅了叶若昕一身,那个骑士也是一震,脸上有些不自然,当然,也仅仅是有一点,转瞬即逝。
第七十九章 独战
此时柳傲疼的死去活来,泪水模糊了双眼,叹他使劲的挣脱抓住他的手,跑到自己的胳膊面前,就试着为自己安上去,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是没有一点办法,终于柳傲痛苦不堪,晕了过去。
一个孩子,在他童年的时候,流浪在外,被人骂做倔杂种,被人收养,又被人砍掉胳膊……
有些时候,有些东西碎了,无论你怎么去拼,它都是碎的,痛苦两个字,并不是喊出来的声音,更不是脸上的愁绪,而是心里无法承受的悲哀。
叶若昕看到柳傲如此,悲愤莫名。她恨恨的看着燕塞十四骑,怒骂道:“你们还有人性吗,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啊……”说完就掩面哭起来,又朝着柳傲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想抱起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他受了太多的伤害了,他太苦了。
为首的骑士神色平静,又有些疑惑:“你不必如此,据我们所知,他不过是个流浪的乞儿,跟阿猫阿狗一样,死了比活着要好,你一个叶家的大小姐,又何必看这么重,呵呵……”
其余骑士也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活着是运,死了是命,这种人,活着也是受罪⊥≧,。孩子又怎么样,每年都要死很多的。
其中一个脸色寒冷,更是淡淡道:“把那小子捉过来,不过是断了一条胳膊,不至于现在就死,抓到柳伐扔了他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废话真多。”微风一起,半只袖管扬起,他原来只有一只胳膊,他就是上次被柳伐斩掉一臂的老十!
叶若昕一听这群混蛋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柳傲,仍然要拿柳傲做人质,她真是有杀人的心思了。叶若昕握紧手中长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平静的道:“如果想抓傲儿,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为首的骑士脸色不变,只是老十脸色更冷,冷哼一声,扬起官刀:“女人,滚远点,老子的官刀不认人,我们燕塞十四骑做事,从来都是如此。”
“从下一刻开始,再也没有燕塞十四骑了!”柳伐神色寒冷,手持渊刀,冷冷的说出这一十六个字。少武恒安,我必要你狗命,少武恒勇,我拿你狗头,少武卿,我必覆你狗国!
在这一刻起,柳伐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做到这些,若做不到,他誓不为人!不过此时,正是猎杀的时刻。燕塞十四骑很厉害,不然也不会称霸幽云州了。
燕塞十四骑都抽出刀来,对着柳伐,满脸杀意,老十更是对柳伐恨之入骨。他狠狠的盯着柳伐,嘴里阴冷的挤出几个字:“好久不见,柳伐!”
柳伐很嚣张的无视他,直接看向为首的骑士,举起渊刀,动了动尾指:“你们,一起上吧!”
燕塞十四骑哪个不是军中高手,竟然被人如此轻视,上一次只是四五个人,就让柳伐落荒而逃,几月不见,他已经是如此嚣张,怎让他们不恼。为首的骑士淡淡一笑:“许久不见,你嘴上还是很厉害,不知手上的功夫怎么样呢,呵呵……”
老十更是愤怒,钢牙一咬:“牙尖嘴利的小子。”
老大眼睛一眯,跃马而下就朝着柳伐砍来,其他十三人也是如此,他们都满是愤怒,眼看十四把刀朝着他砍过来,柳伐不急不忙,退了整整七步,躲开了这十四刀,随即眼中厉光一闪,如狂龙急舞一般,朝着众人就斩了过去,这一斩,却是进了七步。刀锋所指,咄咄逼人。这就是柳伐的霸意狂刀。端是强势之极。
正是此时,叶若昕一边抱起柳傲,一边就要退开来,此时那憨厚汉子眼珠一转,却又盯住了叶若昕,想着怎么把她怀里的柳傲夺过来,以逼迫柳伐。也算是自己待罪立功,此时叶若昕哪知道这憨厚汉子的阴险计谋。只见她刚抱起孩子,这憨厚汉子就朝着叶若昕后脑勺过来了。
柳伐眼尖,虽然此时和燕塞十四骑拼斗着,但还是看见了这一幕,马上大声道:“昕儿,小心……”正是喊了这么一句,柳伐没有躲过其中的一刀,斜着朝自己小腹就是一下,柳伐吃痛之下,翻倒在地,此时这燕塞十四骑的刀又落了过来,眼看就要砍到柳伐身上,柳伐身子一弓,又是翻了一圈,终于躲过,又用脚勾起渊刀,直直的挺起身来。
再说叶若昕,她虽然听到了柳伐的呼喊,只是已经有些迟了,想要躲,但是没有躲过,硬生生挨了一记,脑袋发昏,只是还没有晕过去,只是一摸脑袋,已经是救出血来,正是此时,这憨厚汉子微微一笑,随即双手就伸过来,抓向柳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到一道寒光闪过,两只血手已经飞上天空,由于惯性,憨厚汉子还在朝着柳傲抓去,不过眼睛一看,两只手已经在天上。
柳伐用刀站起身来以后,才发现叶若昕已经昏倒,此时他和燕塞十四骑冷冷的对峙着。正是此时,巷子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南宫制怒和轩辕武。只见轩辕武的手手里只剩下一个脸鞘,相比刚才的一剑必定是轩辕武打出来的,
此时轩辕武微笑着看了看柳伐:“要不要,我们帮你呢?”
柳伐冷冷的看了一眼轩辕武,又看了看在一旁懒洋洋的南宫制怒,马上摇头道:“不必了,他们十四个,我浪费不了多长时间的。”燕塞十四骑眼看是轩辕武和南宫制怒来了,先是有些凛然,随即就听到柳伐的狂言,都是大怒,如此大言不惭。
柳伐将刀拿在手中,忍住痛苦,又开始冲进十四个人的阵中,一边打一边喊:“去救昕儿和傲儿……”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轩辕武,随即嘴角一咧,微微一笑:“他这是在命令我们……”
轩辕武翻了一个白眼,悠悠的道:“看你怎么理解了,先看看那个小孩子吧,挺不错的小孩的,不过,现在算是半废了,可惜了……”
第八十章 虐杀
南宫制怒马上沉默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半天才开口道:“未必!”说完便微微挥了挥手,后面上来了两个女子把叶若昕放在后面的马车上。南宫制怒又亲自把柳傲抱在怀里,想了想,又把那个已经凝固住血滴的胳膊也拿上,眼里有一种旁人看不懂的心酸。
轩辕武看到南宫制怒如此,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南宫制怒,随即一句话也不说了。他吩咐人下去,赶快找来郎中,为二人救治。
柳伐眼里此时再也没有一分生机,这一次,只是对少武恒安教训的开始。燕塞十四骑也看到了柳伐身上的煞气,这种煞气只有他们这种横行战场的人才会有,但是没想到,柳伐会把自己藏的这么深。
柳伐动了,他要先下手,他身子一拧,旋起刀身就径直朝着为首的骑士砍去,为首的骑士也是严阵以待许久,等的便是这一刻,招呼其他十三人,其他十三人身子一转,刀身向前,竟把柳伐围的密不透风,点点滴滴尽是杀机。
柳伐丝毫不惧,微一收刀,朝着最小的老十四砍去,却是用足了力气。老十四身子一歪,已经躲了开来,不过柳伐早就算好他的落脚℃∝,点,,刀锋浸泡,继续冲他过来,老十四一惊,再无可躲之处,此时老大伸出刀又砍向柳伐。
柳伐似是要定了老十四的性命,巍然不惧,眼看老十四就要被砍到,柳伐身子又是一拧,却是卖的假把式,邪笑着一刀横向了那个断臂的老十,老十对柳伐早就有了怨意,出手也是毫无顾忌,端的是狠辣之极,柳伐这一刀却是实实在在砍向他的,老大眼看不好,也来不及阻止,只见鲜血一过,一颗大好的人头已是冲天而起。眼里还满是不甘与痛苦。
柳伐看到死了一个,马上又开始激怒他们,嘴里轻轻的吐出几个字:“这是第一个,燕塞十三骑了,呵呵……”
十三个骑士大怒,又开始朝着柳伐冲过来,为首的骑士怒喝:“别自乱阵脚,抓住他后,定要让他饱受凌迟之苦。”说完嘴里露出一个嗜血的神情,也是怒到了极点,却还能自控,果真是一个高手。
燕塞骑士又开始冲着柳伐不紧不慢的杀过来,他们此时虽然杀意十足,但是也没有一点点的慌乱,此时柳伐也是不惧,能杀一个,不见得就杀不了两个,杀不了更多。他逆转刀身,指着众人,睥睨天下,傲视燕塞骑士,压的燕塞骑士怒火冲天。
柳伐也是大喊一声,开始与燕塞骑士缠斗在一起,这些燕塞骑兵,出手毒辣,招招杀机,又是招招致命,他们的守势虽然弱一点。但是他们的攻势,便是柳伐也不能轻易挡下,不过拖的时间越久,对柳伐越是不利,对面足足有十三个人,此时都已血冷,若是要让他们折在自己手中,怕是还少不了一些手段。
柳伐数了数身上的刀伤,不算之前和天刀卫打斗的时候,现在已经又中了七刀了,其中以小腹的最重,此时他已经疼的有些眩晕了,正是此时燕塞骑士看到柳伐的疲意也是大喜,只是这么关键的时候,柳伐岂会轻露破绽,柳伐此时是三分真,七分假,正是要借此机会,再收拾掉几个,柳傲的事和叶若昕的伤,再加上以前在山寨的灭寨惨案,已经让柳伐满是愤怒了。他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要变强,他要风风光光的回到上原,为柳震重新在做一次丧事,也让柳震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宁。
燕塞骑士可不知道柳伐这破绽是做出来的,只当是柳伐战了许久,已是支撑不住了,都是有些不屑,方才还说大话要将自己兄弟斩尽杀绝,此时已经不行了,再加上老十的惨死,燕塞骑士此时又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开始朝着柳伐狠狠的砍来,柳伐虽是疲惫,眼里也已经看到,他们脚步已乱,此时他们只是一帮乌合之众,土鸡瓦狗而已,没有一点点的威胁。
轩辕武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这小子,很不错,他很少赞扬人的,如今虽不说是头一遭,却也是少有,可见他对柳伐的欣赏。此时南宫制怒却一直盯着郎中,看郎中的说法,郎中先是战战兢兢的帮柳傲止住了血,随即表示,那只胳膊,怕是没什么用了。后面又看了看叶若昕,只是小伤,并无大碍,此时南宫制怒又让他为那个憨厚汉子止血,他现在还不能死,这个人要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死的,况且柳伐也没有杀他,或许他是有大用处的。
柳伐这破绽一露,离他最近的老十四和老十三两刀朝着柳伐身前身后砍去,柳伐看似已无还手之力,只是拼命的躲避,此时老十一和老十二也跑了过来,柳伐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子一紧,持刀一转,天空又多了四道血线,眼看这四人也是身死,不过柳伐这一扭,又是触动了小腹的伤口,疼的他堪称是撕心裂肺,踉跄的退了几步,有些缓不过来,此时原本是最好的时机,只是燕塞骑士又痛失四名弟兄,怎让他们不痛,此时他们眼中闪烁着疯狂,再也不顾其他了,他们经历了多少血战,经历了多少阵仗,今日五名兄弟折在冲城,他们都是痛苦不已,男人的情怀,有几人懂,这心里面装的是热血,装的是可以挡刀的豪情!
柳伐看着其余的九人,又是咳嗽几声,强笑道:“好了,现在是燕塞……咳……燕塞九骑了。”他此时吐了几口淤血,倒还好受了一些,此时这九人如同疯子一般的乱砍过来,柳伐强撑着和他们搏斗,此时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看着他们招式混乱,其实不然,他们之中,唯有那个为首的最是平静,他已是心若死灰,明白自己兄弟怕是要都丧命于此,不如一同上路,省得兄弟下人势力单薄,遭人欺负。
第八十一章 重伤
不过柳伐却是不能不死,所以其他八个人抱着必死的心朝柳伐砍去,柳伐巍然不惧,只是一刀一刀的收割,只是这为首的骑士虽然也是如此,毫无章法,似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其实左手已经暗暗在持着一个匕首,准备朝柳伐下手了。
柳伐手起刀落,此时虽然已是晕晕乎乎的,但还没有完全昏迷,仍旧有着七八分的清醒。柳伐有些疲惫,这一斩,又是五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再无升生机,眼看就剩下他们四个人了,他们也都不在乎了,死命的冲过来,妄想和柳伐同归于尽。
柳伐此时手都有些麻了,这渊刀饮了不少血了,仍旧是那么的嗜血,尤嫌不够,但是自己已经承受不了了。柳伐看着最后四人冲过来,心里默念:“燕塞四骑!”随即又打起精神和他们对拼起来。
这时候,老大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他的眼神,也与其他人完全一样,闪烁着异样的疯狂,跑起来也是混乱的毫无节奏。柳伐淡淡一笑,终于要结束了,再一次的提起长刀,手起刀落,他也是松懈了,他战了这么久,也发现这些人没有了战意,只有杀意,他懈怠了还有一个为首的骑士『∷,,他一直都很冷静的。
柳伐刀落在四人身上,只见老大紧紧的把左手朝着自己胸膛靠来,也是不惧,只道这骑士是想以拳相击,只是侧了侧身子,此时场外的轩辕武发现不对,却又离的太远,连忙发出自己的飞剑,同一时刻,两只手臂冲天而起,一颗头颅也是冲天而起,不过柳伐此时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柳伐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一把匕首,随即也是晕了过去。
轩辕武看到柳伐倒下,马上冲天而起,跑到柳伐身边,只见那匕首极为精准的插在他的心口,轩辕武心里一寒,柳伐这一下,怕是没救了。
南宫制怒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叹息,一条好汉子,就这么死了,看了看场上十四人的尸体,他突然戾气横生,将十四个个骑士的头都割下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冲城门口。此时少武恒勇的天杀卫也回过神来,与曹家的人停下手一同寻找柳伐,依着血迹走过来,发现柳伐直挺挺的躺在一辆马车之上,都是大喜,曹家之人不知道南宫制怒和轩辕武,一同走上来,还想要柳伐的人头,虽然是花钱买,也让不苟言笑的轩辕武笑得嘴都合不住了。他杀意波动,却是想把这些人屠戮一空,他又看了看天杀卫,有些好笑的说道:“难道你们不想要他的人头吗?”
天杀卫中出来一人,他们早就查过柳伐的底细,对着二人虽是不熟悉,但总是能感到一种极为危险的直觉,他摇摇头:“柳伐死了,我们复命就可以了。”其实在天杀卫里规矩更为严厉,看不到一个人的尸体,是绝不能断定所杀之人已死的,不过此时为首的人感觉不太对,所以只是恋恋不舍的看着柳伐的项上人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此时轩辕武和南宫制怒对视一眼,南宫制怒开口道:“十息么?”
轩辕武指按剑鞘,自信满满道:“八息足矣!”说着宝剑出刃,已是冲天而起,什么天刀卫,今天你们都去黄泉吧!
天刀卫怎知这轩辕武说翻脸就翻脸,只是抵挡,只是轩辕武武功高强,南狱之中他最是飘逸潇洒,他的剑意也是如此,虽然少了霸道,但是凌厉之意也是天刀卫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样,任凭轩辕武屠杀,轩辕武此时脸上以及身上白衣都映的有些鲜红,他是人,而不是神,两把头刀死的最难,不过再难也是死了,只是轩辕武身上也多了一道伤口,不过仍旧是那么潇洒,并没有一点落魄的感觉。
这边南宫制怒更是绝了,他的一把方天画戟直接是碎掉几人的脑袋,甚至是将脑浆都炸出来,说不出的恶心,他此时如同一个屠夫一般,疯狂杀戮,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直到没有一个人站起来,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手。
他抓住一个断了四肢的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呢,说清楚了,我赐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那人颤抖着,嘴角都流出鲜血,一个劲的重复三个字:“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南宫制怒手法狠辣,让他痛苦不堪,他此时又把长戟塞进他断了的胳膊里面,凶狠的搅动着,又微笑着说:“说不说呢?”
那人被这么一搅,当时疼的昏厥过去,南宫制怒有些不满,他一把铁手锁住这人的肋骨,狠狠一肘,这人当时就醒转过来,疼的满头大汗,这一下,肋骨全段,怕是全部扎进脏器里面,这人满脸哀求:“天杀卫,杀我,杀我,杀我啊……”
南宫制怒这才满意一笑,接下来又是一颗大好人头冲天而起。此时轩辕武也有过来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西南曹家!”
南宫制怒擦干了双手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微微一笑:“水浅王八多。”顿了顿又道:“柳伐怎么办?”
轩辕武也是默然,柳伐之事倒是麻烦,过了一会儿,南宫制怒有些不耐:“天气太热,会发臭的,算了,就地葬了算了,也免得,唉,要是我们别看他乱来,哪会出这档子事……”
轩辕武走到马车前,看了看柳伐,神色复杂,随即轻声道:“我把刀给你拔了吧,省的留在身上疼的不行。”随即将手伸过去,刚把刀捏在手中,就发现匕首沉稳的跳动着,极有规律,轩辕武大惊,马上大喝道:“南宫,你来看?”
南宫制怒心里不悦,听到轩辕武大惊小怪的呼喊,更是皱皱眉头:“怎么了?”随即慢慢走过来。
南宫制怒一看到匕首在微微抖动,他忙把手按在柳伐脉络上,果然听到柳伐的脉搏,也是大喜,随即吩咐人去再把刚才给柳傲叶若昕治伤的人找来,找到之后,二人都紧张的看着这郎中眯眼摸脉,只是这郎中看了半晌,随即摇摇头:“二位将军怕是伤心过度了,这位将军哪有脉搏啊!”
第八十二章 心结
南宫制怒咆哮一声:“庸医,我杀了你。”说着就朝这郎中走过来。轩辕武一把拉住南宫制怒,又冷静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郎中:“先生莫怪,他性子冲动,先生莫不是看错了,我二人方才真的感觉到了他的脉象啊!”
郎中颤抖着道:“许……许是我错了,我……我再看看。”随即把手又搭到柳伐手腕上,南宫制怒也停下来,静静的等着这郎中。良久,郎中还是摇摇头,咬着牙道:“二位将军,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南宫制怒此时又要发火,轩辕武一把按住他,随即自己又去摸柳伐的脉象,果然此时是脉象全无。他也是叹口气,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展颜一笑,对着郎中道:“先生,把你店里有的好山参给我拿几支过来……”
郎中也不多嘴,他明白这是想给柳伐吊命,不过人参性烈,不宜多用的。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项上人头,他沉默了,终是医者仁心,他又开口道:“人参不宜多用……”便又垂下头来。
南宫制怒此时也是沉默了,不过轩辕武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笑着给郎中一大锭银子,带着柳伐三人又朝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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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制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往南狱走,这条路正是要去琴素峰啊,他满脸苦涩,倒不是他不愿意去看不死医,不过他是觉得没有什么脸面见他,他升的官越高,职位越大,他的师傅是愈发看不起他的,这是他们的规矩,不然以贾仲景的本事,自然也不必混迹于山贼土匪之间。
去南狱路远,去琴素峰就近了,刚了琴素峰就看到受伤的柳伐三人,特别是看到柳傲,他就怒火中烧,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也能下手,他今年才六七岁啊!在山上的时候,虽然柳傲总是一个劲的求他教刀法,他总是不耐烦,可他着实喜欢这个孩子的纯朴,谁知此时已经断了一臂。
又看了看柳伐,也是大惊。这支匕插的太危险了,若非是轩辕武一剑出鞘,卸了他的力道,这一刀绝对能让柳伐丧命,不过即使如此,柳伐也是失血不少,脸色惨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也算是柳伐福大命大了。
过了许久,柳伐才是醒转过来,慢慢的有了知觉,只是柳傲整天一句话也不说,眼看人都瘦了一圈,又露出原来乞讨时的心酸样子,也就是在柳伐和叶若昕面前,还能展颜一笑。其余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默默流泪。
失去了一只胳膊,他自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废人一样,以前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骄傲的活着,现在胳膊齐肘而断,左臂只剩下一半了,他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自信了,可怜的孩子到现在,他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他没有把握,柳伐现在还会认他做义子吗?还能他像一前一样吗?若是自己再去乞讨,只能一只手,一只手……
柳伐不知道柳傲是怎么想的,但他心里一直是难以释怀,吃饭也总是吃的不多,他是有心结难解。叶若昕平日里大条惯了,自从认识柳伐以来慢慢的性格也改变了过来,只是她也不知道这父子俩是怎么想的,每天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儿子是怕父亲丢了他,不敢见父亲,父亲是对儿子有愧,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
这样一来,柳伐心绪不宁,病也一直不太见好,柳傲也是如此,知道有一天,叶若昕实在是忍不住了,在吃完饭后把二人叫在一起,看看二人的样子,真不愧是父子,又看了看柳傲的左臂,她鼻头又有些发酸。
柳傲也是看到了叶若昕的眼神,他有些伤心,又有些畏惧,他越来越讨厌别人看他的胳膊了,就像讨厌他自己是一个残废一样。他木木的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叶若昕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去,摸了摸柳傲的头,坐在他身边。又看了看柳伐,清清嗓子,终于开口了:“你们父子俩,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说着她看了看柳伐,柳伐有些失神。她叹叹气:“日子总要过的,我们一家三口,难道永远都要这样下去吗?”
说到这里,柳傲突然流出了泪水。叶若昕连忙安慰,可是柳傲的泪水却是一直都停不下来,只是坐在那里抽噎,看的人说不出的难受。
柳伐也是心酸,慢慢走到柳傲身边,又蹲下身子,对着柳傲惭愧的道:“傲儿,义父……义父对不起你啊,如果不是义父,你也不会遭此大难了,更不会失掉……失掉一只胳膊啊……”说着柳伐也哽咽起来,一个七尺汉子,就蹲在那里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他心里有愧,他没有让柳傲过上几天舒服的日子,就是好饭也没有让他吃过几次,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叶若昕带他去的,他这个义父什么也没有做到,就是让儿子担惊受怕,受尽苦楚。
听到柳伐这么说,柳傲哭的更大声了,他挤到柳伐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连呼吸都是十分吃力,似乎要哭尽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他只是一个孩子,这一段时间,他太累了,哭了一会儿,他终于哭累了,就蹲在柳伐的怀里睡着了,柳伐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又是流出几滴泪水,暗暗发誓,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
女人是最见不得泪水的,看到这爷俩哭,叶若昕也是苦哭的伤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人有什么丧事呢?
柳伐看着叶若昕,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很是可爱,这么一哭,又有点梨花带雨的味道。柳伐这一哭,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他看着叶若昕,突然笑了起来,叶若昕看到他笑,马上擦干眼泪,又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娇声骂道:“你笑什么?”说着又把柳伐狠狠的掐了一把,考虑到柳伐伤还没好,手放在腰间,也仅仅是象征性的出了出力。
柳伐一把把叶若昕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抱着柳傲,看着叶若昕的朱唇,突然嘴巴痒痒,就盖了下去。
“嘘,小点声,傲儿还在睡觉……”
“嘘,嘘……”
“嘻嘻……”
月儿在天际闭上了眼睛,用云挡住了一切,地上也少了一道安静的影子。
第八十三章 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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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哭虽然没有解决什么事情,但也总让柳伐和柳傲发泄出了这些天来的不满和郁闷。这么一来,柳傲虽然仍旧是有一些心结,但是相比之前,却是好的多了,性子也渐渐的开朗起来,他的这种性格,即便是轩辕武这种坏人也是很欣赏的,他对这个小家伙还是挺惯的,最对他好的怕是南宫制怒了,南宫制怒现在也少了之前的冷漠和血腥,他是有些喜欢小家伙了,这孩子经历的多,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
不过显然柳伐不是这样想的,他现在对柳傲也是很小心,尽量不去触及他的痛楚,每天说话做事都有些不自然,不过柳傲不以为意,对他还是十分尊敬,不过言语中还有些讨好,他还是害怕柳伐嫌弃他,又丢掉他,以前的时候在梦里也是哭醒了好几次,柳伐问起也是摇头,生怕柳伐厌倦,这个傻孩子看起来坚强,其实心里还是挺柔弱的。
恢复的差不多了,柳傲身体也是不错,不死医虽然嘴上不说,他也是很喜欢柳傲的,只是他1,不善言辞,心里的不舍也说不出口。看着柳傲用右手朝着他说再见,虽然很阳光,很温暖,但是不死医心里总是有些酸意,这不是可怜柳傲的身世,而是一种不能为他接上胳膊的愧疚。
柳伐这一次和叶若昕下山,但是做足了准备,轩辕武生怕出了事,这一次随行过来的十二个人都是日夜不停的安排在周围,晚上也有有人守夜,以保万无一失。柳伐晚上和柳傲叶若昕靠在一起休息,他们现在真的是像一家人了,大半夜的,柳伐睡不着,悄悄为叶若昕和柳傲盖了一下被子,柳傲就不用说了,叶若昕还像一个孩子一样,睡觉总会把被子蹬掉,柳伐总会给她盖好,毕竟夜里露水重嘛……
此时南宫制怒也是没有休息,他看着柳伐不睡,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块地方,示意他坐过来。柳伐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又对几个守夜的人微微一笑,才舒坦的坐到南宫制怒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南宫制怒微微笑道:“你不也是?”柳伐笑笑,一句话也不说,二人都是沉闷性子,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夜里的虫叫。
柳伐看了看天色,今晚的月亮真圆啊,不知小涣在做什么呢?凝儿睡了没有呢?
南宫制怒似是看到了柳伐眼里的眷恋,轻轻一笑:“怎么,想家了?”
柳伐点点头,随即又道:“最近发现,你似乎变了许多,变得喜欢笑起来,这样挺好,真的……”
南宫制怒摸了摸手边的方天画戟,苦涩一笑,有不知道多少难言的话没有地方可以诉说,不过今夜,他确实有一些话,要对柳伐说的。他看着柳伐,沉声道:“柳伐,你不能去宠惯柳傲了,你明白吗?”
柳伐有些不悦,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宠,哪有这种道理,柳伐疑惑的看着南宫制怒,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南宫制怒低下头去,慢悠悠的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有心结,其实这心结还在你身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柳伐沉默了,示意他继续说。南宫制怒接着道:“他原先是一个乞儿,双手健全时,就算是你收养以后再抛弃他,他也可以继续乞讨,或者做一些别的事情,可是他现在没有了一只手臂你明白吗?”
柳伐已经很难压制自己的愧疚和愤慨,怒喝一声:“够了,你不妨直说。”说着又怕吵醒柳傲和叶若昕,痛苦的看向他们,眼看他们还在休息,又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南宫制怒一把抓住柳伐的肩,一字一句的道:“柳傲怕你再丢了他,所以这一段时间才对你那样讨好的样子,他是怕自己再去流浪,跟野狗跟乞丐去抢食。”
柳伐摇摇头,坚定的说:“我不会让傲儿那样的。”
南宫制怒笑笑,又毫不掩饰的讥笑道:“可是你现在一直提醒他是个弱者,他是个残废。你对他的纵容只会让他感觉到自己受到特殊照顾,只因为自己是一个废人。”
柳伐气恼无比,一拳打在地上,泥土和着鲜血浸透了手掌,他又有些颓废的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还那么小?”
南宫制怒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沉声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前怎么想,现在依然怎么做,在这世上,活下去,才是强者,适应才是应该做的,你明白也就是了,不明白,就当老子放了一个屁……”
说着南宫制怒头也不回呢走开了,柳伐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落寞,他知道,南宫制怒说的是对的,要让柳傲活下去,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他和叶若昕不可能陪他到老,他们终是要先行一步的,想通了这一切,柳伐灵台一片清明,又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柳傲,他已经知道他应该怎么去做了。
夜慢慢的深了,又下起稀疏的雨来,柳伐知道,这雨会越下越大的,不过这些人都是行军高手,自然是经验丰富,况且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也是非常不错的,几个守夜的眼看如此,马上一合记,开始搭起帐篷来,天气又潮又冷,睡着的人都慢慢的醒转过来。
柳伐无奈,也把柳傲悄悄的抱进了马车,马车里柳傲一个人睡起来刚刚好,只是叶若昕就不是那么好抱了,先不说她这一段时间吃的稍微有一些丰腴,柳伐刚把她抱在怀里,叶若昕一招撩阴腿就朝柳伐使来柳伐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手一松马上就躲开了,只是此时叶若昕还在半空,柳伐无奈只能给她做一个人肉垫,不要叶若昕摔在地上。
一声闷哼,柳伐假装惨叫一声:“额,好重,好重……”叶若昕大羞,此时已经是彻底醒过来,对着柳伐就是狠狠一拧,柳伐这一下又变成了惨叫,再不像刚才那么做作了。
第八十四章 作为
叶若昕咬咬牙,似笑非笑的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呢!”柳伐讨好一笑,随即又深情道:“昕儿,我说,只要你没事,什么都没关系的,天气下雨了,我是抱你进帐篷休息啊?”
“哼,算你聪明,本姑娘就不追究了……”叶若昕撑在柳伐身上,一下就起来了。径直朝着帐篷那么走去。
柳伐被这么一撑,又是难受的有些岔气,这个泼妇现在是越来越会整人了。他也不气恼,只是拍拍身上的土,朝着叶若昕的帐篷,厚着脸皮就有了进去。还不过一息,从火光下隐隐看到一个人影飞出来,正是柳伐,此时如同一个小蟊贼一样,灰头土脸的,说不出的可笑,柳伐干笑两声,周围的士兵都是轰笑着,就是不要他,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和南宫制怒挤在一起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柳伐却是睡不安宁,他心里想着很多的事,他恨少武恒安,她恨少武恒勇,还有那个少武卿,他恨这个大夏,他想回上原,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去了上原,一定会被少武家的人抓住的,他握紧了拳头,突然恼恨起来,只怨自己没有实力啊,看起来,自己要借秦文之势为自己打5∽,造一副班底,他要杀回去,他不甘心!
大雨迷糊了双眼,人也渐渐昏睡过去,微微起了鼾声,唯独夜雨声音清脆,还有一双握紧的双拳。夜色是不会停滞在这一时刻的,新的明天,又有新的事情,他不会善罢甘休,自然有人更不愿意善罢甘休。
曹家天刀卫乃曹家底蕴,这一次死伤殆尽,曹慎大怒,想他曹家在西南也是四姓大族,谁能想到屡屡为人挑衅,先是长媳逃婚,其次就是长子被废,前不久曹家长子曹天鼎郁郁不能安生,遭人耻笑,一日醉酒之后,竟然投井自尽,待曹家众人将他从经理捞出来的时候,曹天鼎身子一硬,也算是报应吧!现在曹家的天刀卫又是被人灭了一大队精锐,天刀卫三把头刀此时只剩一把,曹家震怒,曹慎发誓要将柳伐的人头带回来,为儿子报仇。
再说说少武恒安二兄弟,少武恒安倒是没有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看不开又能怎样,好在燕塞十四骑没有什么家人,他们同柳伐一样,都是穷苦孤儿出身,南狱本就是秦文的地盘,这件事到此也就是了,相互心照不宣而已,对于少武恒安来说,只是少了喝一盏茶的心情而已。
但是少武恒勇就不同了,他性子暴虐,此次他在南狱辛辛苦苦建立的天杀卫,被秦文查出来之后,彻底毁了,不过他虽然性子暴虐,但他不是一个傻瓜,不然也不会在太子的位子上坐这么久了,只是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南狱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心胸,但他城府还是有的。南狱的事他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如今西北战事不平,他还是想着为少武卿出的力的,更何况这也是他的江山。
这件事查下去竟然没什么下落,这些日子他是停了追杀柳伐的命令的,结果天杀卫全军覆没的消息出来之后,少武卿也是没有说什么,若是平日,少武卿一定会责骂他的,少武恒勇也是有些疑惑,最后查出来却发现命令是发自东宫,少武恒勇这才真的愤怒了,少武恒勇毫不犹豫的将东宫所有人一律找借口屠戮,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他多少已经能才到这是谁的杰作了,若不是他的那好弟弟,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想了很久,准备让人去一趟海津,不为他的那兄弟添一点堵怕是不行,听说那柳涣把海津打理的是井井有条,过去一看也是无妨。少武恒安早就料到了这一手,他也并不担心,柳涣若不能独挡一面,怕是不行的,何况还有个炎少秉在那里,再加上少武恒安也清楚少武恒勇的为人,若柳涣真是人杰,说不定他就会不遗余力的挖到他的麾下。
柳涣在海津做的不错,不说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但也不如以前那么穷苦了,海津也有了点大城的味道,又有不少的江东商客来此洽谈生意,海津口又建起了不少的船厂,贯通南北,自此,海津却是是发展起来了,不只是百姓,还有很多人都记得这位年轻府尹的好处,柳涣现在可以说是志得意满,虽然官员不得行商,可是少武恒安也不想亏待了柳涣,所以也喂柳涣置办了一些产业,至于少武恒安,他也是在其中获利不少,又有许多世家门阀,也对柳涣伸出了橄榄枝,不过柳涣不是傻子,他还没有头脑发昏,自然不会和世家搅和在一起。
再怎么说,海津也是离帝京非常近的大城,若是由世家插手去分一杯羹,说不定少武卿想个什么法子撸了他的官帽。不过得罪了世家也是不好,他现在还有点进退两难的味道,不过这时候,太子来到了海津,奉旨查探海津之事,倒是让世家都是退了半步,看起来少武卿这是下定决心了,此时也不是翻脸的时候,世家所求,无非钱财利益,可是若是势大欺国就不好了。
也是此时,少武卿决心把柳涣调回,他也是不太放心的,毕竟柳涣和柳伐兄弟情深,若是让柳涣在海津太有分量,也是不好,况且此事也是少武卿很隐晦的对少武恒安的一个教训,意思很明确,那个位子,你还是不要想的好,好好养病为上。
柳涣终于回京了,他还是很想念帝京的,更重要的是,帝京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呢!这些日子柳涣虽然与云妃经常有信件往来,可是只语片言能说清楚什么,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的事,转入冬了,海津苦寒,现在又是深秋了,打点好行李,站在窗前,他有些难过,在这里许久了,这里的人,这里的物,一点一滴都在他的心里了……
第八十五章 成就
秋雨连绵,海津的秋是不同的,至少在这个秋天是不同的……
枫叶落黄了半个秋天,绿叶驳杂其间。青石板放映着未来,现在。风在老城墙上写不出半句诗篇,少生了些凉意。离别之际,免去了不少伤感,这个秋天不同以往。
为官近一年,整个人仿佛换了一具躯壳,甚至灵魂也遭了几多洗炼。柳涣探不清这木叶何时凋落,只见它在下一秒稳稳落下。告别它曾留恋的枝桠。可它总要落下,在每一个深秋。可为何绿叶驳杂其间,那落地的绿叶才是最是凄凉,他已感觉到它隐隐的生命力,和它的一丝不甘,它不甘凋落,至少,它不应该在这一刻就凋落。不该,绿着凋落。正如柳涣一般,不甘……
在这古老的城里,悠悠的数着日子,走过每一片落叶。柳涣试着欺骗自己的眼睛,默默的望着前方,可耳朵总喜于让他正视每一息的深秋。狠狠踩过它们,他能听到那份枯黄粉碎的声音。可那绿叶总是没能碎掉,他弯下腰来,捡起一片绿叶闭上眼睛,感受风的前行。它吹不走柳涣掌中的绿叶,紧了紧衣衫,漠然数着未来的日子,走在路上,憧憬春天,憧憬这片绿≯◆,叶映满河山的日子!
这一刻,钟声悠悠。天街已起了小雨,离别之际,望一眼这客居的土地,柳涣坐上了马车,轻轻的喊了一声:“启程吧!”柳涣放下了帘子,再也不去看这片土地,说不得,他还会来到这里。
刚刚走出府衙不远,马车突然停下了,柳涣听不到车轱辘的声音,微微的皱着眉头,问马夫怎么回事,马夫不敢掀开帘子,只是让柳涣自己看看。
只见在城门口,一群农民穿着蓑衣,静静的等着柳涣,等待着这位年轻的府尹,他们从不屑到佩服,再到感激,如今的海津已经办起了学堂,再也不用请先生开私塾了,一切都已是不同了,柳涣跳下车来,鼻头有些发酸,只见三个老人手里拿着一把巨伞,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密密麻麻的不少字迹。
柳涣刚走过去,这些百姓都跪在大雨中,丝毫不顾湿了膝盖,湿了袖管。他们脸色只有一种感激,在心里深深的感激和不舍。柳涣笑着扶起几个年纪大的,又让他们全部都起来,柳涣看着这万民伞上的字,有些调侃的问道:“你们请的先生这书写的实在是好,真是……好字啊……”说着笑眯眯的看着三位乡老,只见为首的乡老红着脸捋了一把胡子,有些尴尬的道:“柳大人,我等……我等多是粗人,没有几个是识字的,想请先生把我们的名字都写上去,但总觉得不够诚意,我们就让自家的小子给我们教着写会了我们的名字,虽然难看了一些,总是我们亲手写的……”
说到这里,这位乡老又有点骄傲,他们红着眼睛练了许久的,没有纸笔,他们就蘸着水或者用沙土去练习,委实挺不容易的。
柳涣听到这里,眼睛差点涌出来,只是自己毕竟是官员,若是失仪,总少不得被言官御史在皇帝面前说道一番,他深施一礼,弓着身子,保持那个动作一直维持了半晌,这些百姓都是厚道人,眼见府尹大人如此,都是跪下,殊不知,柳涣在长袍下,已经是在低声哽咽,眼睛都有些红肿。柳涣自是不忍让百姓受这等罪,悄悄擦干了眼泪,又挤出一副笑脸,将众人再一次的扶起身来,拿住那把万民伞,坐上马车,头也不回的朝着帝京去了……
这次路上倒也平顺,也不曾发生什么,曹家的人似乎也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柳伐似乎忘了一件事,或者说,他忘了一个人,不过还好,又南宫制怒提醒他。那就是憨厚汉子!
想到这个憨厚汉子,柳伐就想起了曾经在山上的日子,那群豪爽的山贼,那个脾气臭臭的郎中“假正经”,还有那个笑得很甜美,如同山中的清泉一般的女孩子—贾晴儿,不过那一日的惨案在柳伐心里一直是一个结,他始终是难以自拔,他始终是很愧疚,他总是想着,他们是被自己害死的,自己是一个不详的人,唉,不过今天,应该是水落石出的日子了!
柳伐想了想,终于把那憨厚汉子找了过来,他现在也是双臂已断,却是那日被轩辕武的飞剑所伤,轩辕武乃是南狱儒将,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他虽然没有杀他,但也没有放过他,他看的出这个人对柳伐很重要,或者说,他身上有对柳伐重要的东西,不过他虽然没有猜对,但是憨厚汉子却是与柳伐有一段纠葛,有一段因果要处理的。
柳伐定定的坐在憨厚汉子的面前,看的出,这些日子,这憨厚汉子也是有些憔悴,已经是又黑又瘦,都没什么人样了,不过这一切都死他咎由自取。柳伐一把抓住他,寒声道:“山寨的人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不清楚吧?”
憨厚汉子淡淡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说不说,柳伐都是不会放过他的,与其说了,还不如就这么等死的好。不过可惜了,他还有一个家,他还有孩子,还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不过,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想必,少武恒安也是不会亏待他的家属吧!
柳伐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来气,可是他又不善于刑法,倒是没有办法去惩治他,不过他显然忽略了一个人,一个让南狱害怕之极的男人,那就是南宫制怒。
南宫制怒看到这样,也明白柳伐是逼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他拍了拍柳伐的肩,轻声道:“你要问什么,交给我来吧,还有带着柳傲和叶姑娘去别的地方,转一会儿吧,一盏茶的时间就够了……”
柳伐虽然是怀疑,但他也是点点头,或许他真的有什么办法呢,他言辞恳切的对南宫制怒道:“半年前,我南下的时候。经过了一座山……”柳伐仔细说清楚了来龙去脉,最后才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了,这些好汉子都死光了,其中还有贾先生……”
第八十六章 新生
说到这里,柳伐又看了看南宫制怒,只见他脸色不变,他又接着道:“但是有三个人失踪了,我记得,应该是三个,不过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唉……”
南宫制怒点点头,悠悠的道:“好了,我明白了,你出去吧,我会让他一一交代清楚的!”南宫制怒淡笑着看了看憨厚汉子,很无所谓,他这不是自信,而是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意,没有什么难度的……
柳伐和叶若昕刚带着柳傲走出不远,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这是一种痛彻心扉,满是恐惧的哭叫,南宫制怒的手段很特殊,他是专业的,辛和的父亲也是专业,所以辛和也是非常专业,而南宫制怒跟随不死医多年,更是深得不死医的真传,不多时,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柳伐回转回来,又走到这憨厚汉子面前,只见他满脸惧意的看着一旁的南宫制怒,只是他除了嘴角有些血迹之外,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当憨厚汉子看到柳伐的时候,他一下子跪下,狠狠的磕起头来,十分用力又有些丧心病狂,他嗓子都有些沙哑,只是喃喃道:“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
柳伐一把抓住这憨厚汉子,又严厉道:“你只要说清楚半年前的事情,我给你一个痛快的,否则……”说着,柳伐邪恶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很是悠闲的南宫制怒。
憨厚汉子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我说,我全说,半年前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带人做的,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被天杀馆的人盯上,就是死路一条,而你的身份……你的身份……”
憨厚汉子看了一眼南宫制怒,又紧接着道:“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多少猜到你会对朝廷不利,所以才,才下令把所有和你接触的这些山贼全部杀掉,他们,蝼蚁一样的贱命,不值钱的,死了也就死了……”
柳伐大怒,对着这憨厚汉子就是一拳,打的他是嘴角开裂,柳伐都是尤嫌不够:“混蛋,你才是蝼蚁,晴儿呢,还有白肃风呢……”
憨厚汉子咬着牙,接着道:“我不知道,许是逃了,我的人也没有找到他们,你杀了我吧……”说着便紧紧闭上了双眼。
柳伐怒极反笑,他朝着天空,笑了几声,又看了看憨厚汉子,对他坚定的说:“好,好,你不会死,你不会死……”柳伐满脸的恨意。
憨厚汉子一听,马上睁开眼睛,也是此时,南宫制怒冲了上来,对着这憨厚汉子,就是狠狠一肘,他淡笑道:“咬舌自尽,哼,我先打碎你这一副好牙口……”
那憨厚汉子直接被这一拳打破相了,鼻子也歪了,他跪下来吐出一口鲜血,还混杂着几颗牙齿,他现在咬舌自尽都是不可能了。他也是知道柳伐不杀他,但一定会折磨他的,与其经历一道道酷刑,不如早点上路。
上路是一定要上路的,但不是上黄泉路,因为柳伐是不允许的,无奈,憨厚汉子被捆在马车后面拖了一路,柳伐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他交给辛和。也算是能给他一个交代了,只是自己仍旧是开心不起来,那么多的朴实汉子一夜之间都成了尸体,人生仿佛如做梦一般。听憨厚汉子说,现在暗地里还藏着一股势力,在冲城的时候出现过。
柳伐感觉到有些不对了,除了曹家、少武二兄弟,自己也未曾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屡次遭人追杀,这几次都是险些丢了性命。柳伐再一次觉得自己缺乏势力,自己要去拼打,要为自己做一些事情了,若是仅凭自己,就算是打不死,累也累死了。他又看了看叶若昕和柳傲,心里愈发的坚定了。
柳伐也听取了南宫制怒的意见,他觉得一定要正视柳傲,不要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残废,若要成大器,还需要将自己和所有的人都站在同一层次,这个世界,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力,他们也不需要,苟且偷生足矣!
“傲儿,今日你便好好的跟着你南宫叔叔去练习戟法,不要偷懒。”柳伐也是看到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孩子不错,即便是面容和善实则最冷漠最难以捉摸的轩辕武也对柳傲很是疼爱,倒不是因为怜惜他是个孩子,怜惜,笑话,天大的笑话,这是南狱,生命是最廉价的玩意儿……
柳傲笑对人生,性子也是坚毅。何况这二人哪个不是南狱的枭雄,学的一招半式,总会让柳傲过的更滋润一点,眼看天下大乱,风云涌动,若是不能适应,一定会死的连渣都没有。
南宫制怒也不介意,他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他也是十分的严厉,他也是教他锻炼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当柳傲摔倒的时候,因为缺少一只手,总是很难再爬起来,也是因为此,他受了不知道多少苦。
南宫制怒的话很简单:“在战场上,倒下就意味着死亡,你不能起来,同样也是一个死人。没有手,你还有肘。你,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你和别人所拥有的都是相同的,他们也都是只有一条命!如果你想把自己摆在一个废物,残废的角度上,那就随便你,我可以认为你是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听着南宫制怒的话,柳伐原是有些不满和心疼,但是听到后面,他也只能抓住叶若昕的手,让她也安定下来,现在流再多的血,都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活,叶若昕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好去让南宫制怒罢手,只能在柳伐身上发发脾气,将他小小的虐待一下,来给柳傲出气。
柳伐也是苦笑无语,他是没什么好的办法,既然把人交到南宫制怒手里,就要相信他的,他相信南宫制怒,虽然手段狠一点,但这里所有的人对柳傲,都是没有恶意的,况且自己还要在南狱生活很长的一段时间……
第八十七章 磨砺
柳傲听到南宫制怒的话,多少有些委屈,不过他是个好男子汉,他鼻头虽酸,但他就是咬着牙,不哭,怎么都不哭,他被南宫制怒有些刺激到了,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只能单纯的觉得这南宫制怒太不会体谅人了,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话南宫制怒说的对,要想让自己和别人一样,首先要证明,别人能做的事,自己一样能做到,自己能做的更好。
他在那里挣扎了半天,但就是站不起来,他有些沮丧,不,他非常沮丧,难道自己真就是一个废物吗?他想着,默默的哭出来。
南宫制怒看了看,又是不屑的嘲讽柳傲道:“一个男子汉,还学女孩子流泪,知不知羞,这才多长时间,为什么不再试试别的办法?”说到这里,他突然和蔼了下来:“你的左臂有肘,肘力虽然非常大,但是用久了,总是伤骨,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尽最大程度去锻炼你的右臂,昔年翁天虎那个大块头在大理遇到一个石锁狂人,他也是周身灌满铁链,他是一个左撇子,当年翁天虎和他交手,险些被他活活打死,那人以拳击石,石碎,以腿断木,木折,十分可怕,当年翁天虎虽不及现在却也是南狱诸族第一⊕』,勇武之人,只是那一次,他差点被人捏爆脑袋!”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柳傲,看着他一脸的激动,向往不已的神情,他不由暗暗发笑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指:“想什么呢,你给我记住了,男人流血不流泪,铁锻筋骨不下跪。抬头九天风云啸,脚踏九州山河碎!记住了吗?”
柳傲使劲揉了揉额头,随即坚定的点点头,他又想出了一个办法,身子一拧,躺在地上。学那鲤鱼打挺,不过他没有什么气力,也站不起来,以前有胳膊的时候感觉不到,等失去一只的时候才发现,少什么都不行的。
南宫制怒淡淡的说道:“人力有穷尽,所以有时候需要借势借力的,不过现在你还不行,还没到时机,好了,继续,站不起来,就不要吃饭了……”
叶若昕在一旁小声嘟囔着:“不用胳膊,怎么起来,分明就是难为人嘛……”说着对着柳伐腰间又是一下,柳伐苦笑,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这么一路上打打闹闹的终于到了南狱,这南狱究竟是怎么样的所在呢?穷凶极恶之徒,谋图篡国之士,还有一些原住民,这些原住民不同与西南诸部,他们都是以人为食,凶残自是不必说,在这山里,他们又能驱使毒虫,与南狱之众永远都不会和平相处,被流放到这里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角色,他们也都是狠厉之辈,都是杀人如麻的侩子手。
南狱的部队也是很杂,有些是秦文招募来的,有些是朝廷的官兵,不过自从秦文来此,朝廷基本就不再管南狱了,少武卿当时没有杀掉秦文之后,自然是多方面的借西南之力打压秦文,秦文也在西南过了一段苦日子,他不得不交好西南蛮族,又远走大理,又招募到几个十分厉害的角色,这才安定了南狱,自此以后,西南也开始平静下来,便成了这么一副和气的样子,只是南狱之中多是北方汉子,甚至有不少是军中和江湖豪侠,只是对抗朝廷这种势力,他们也只能落到这种地步,这南狱又是极难生存,有不少人禁不住这里的酷暑,都是害了热病死了,活下来的,自然都是强者,真正的强者。
柳伐来到南狱以后,才发现这南狱跟自己想的,区别很大。南狱,狱者,监牢也,可是这里酒馆林立,听到最多的就是划拳吃酒的声音,还有不远处演武场演练的声音。
南狱,是不需要有人维持法纪的,这里没有什么法律,活着比什么好,拳头,比什么都管用。当然,很少有人去挑衅部队,因为军队里,才是一个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疯子。
当柳伐和叶若昕一行随着南宫制怒进军营的时候,柳伐才发现,所有的人对南宫制怒都是无比的尊敬,或者说惧怕。
不过他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会无言下跪,等到他走过去,才慢慢起身,此时虽不是有什么战事,但秦文也是经常过来看这里的演练的,过了不久,他就看到秦文站在点将台上,满脸的肃然,周围陪同的只有几个侍卫,再无他人。
柳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去就算合适,他也不懂军中规矩,只是看了一眼南宫制怒,南宫制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道:“等着就好了……”
演武场上,军队在训练。虽已入秋,这里还是炎热异常。不过士兵们都没有光着膀子,他们演练的东西都是非常古怪,柳伐也不好去问,只是看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些士兵不但不是光着膀子,就连鞋子也看起来是异常的重,隐隐能看见一个个深陷的脚印。就算不是铁鞋,怕也是重的累人。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是短刀和斧头。一件长兵器都没有。
柳伐虽然不懂原因,但是他很熟悉,因为他从小在上原长大,上原的山不是很多,但是柳震总会带着他上山,穿越丛林,若是若要敏捷如猿猴,在这山林里打猎,不仅需要毅力,体力,还要有好眼力,好的装备,不然很能从山中活下去,至于南狱就更是这样,这里顿时丛林,树大沟深,毒虫多不胜数,而那些南狱原住民最是喜欢猎人,总是生食人肉,他们又非常善于狩猎,对付这些人,总需要这样的,何况在南狱也没有什么开阔的地段,不得不如此,若是地形开阔,哪有这些蛮族的立足之地。虽然有大理的支持,秦文也仅仅是支撑起南狱的家业,若是想北上,且不说朝廷,即便是西南四姓都不会让他轻易北上的。
何况,对于秦文来说,他所求的不过是活着二字,不过现在柳伐来了,一切都应该有些不同!
第八十八章 争端
南狱兵马并不是很多,但是都是极为骁勇善战,他们是天生的战士,柳伐看的兴起,也是忘了时间。直到秦文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他才发现秦文已经下了点将台。秦文看着柳伐,淡淡道:“怎么样?”
柳伐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这些士兵若是在丛林之中尚可,他们一个个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若是平地,他们无合击之法,与一般的部队相比尚可,若是精兵强将,必败!”
秦文笑了笑:“走吧,我给你们安排住处去。”说着就先走一步,又示意柳伐跟上,其实秦文本来就没有打算去训练能进行平地作战的部队,倒不是他不敢,而是他在等一个时机,在等一个人。如果一个人没有野心,秦文是不会为他留下什么的,自生自灭就是了……
在南狱这地方,大多都是木石结构的住房,盖因这里木头多,但是缺陷就是,这木头的房子住起来并不是那么的舒服远不如砖石结构的房住起来舒服,秦文并不是亲自带他去看房子,而是差下人去的,笑话,秦文还没有悠闲到跑到外面带人去看房子。
房子倒也不错,一个小的宅院,安顿自己一∝,行绝对是够了,不过为什么在柳伐看来,这下人的脸色有些奇怪,他只是交给了自己钥匙,急匆匆的就走出了那里。柳伐和叶若昕都没有多少行李,随行之物也多是几件衣服,沐轻尘送给柳伐的长刀也让南宫制怒送了过来,不知为什么,南宫制怒的脸色也是有些奇怪,渐渐的,柳伐发现了问题,这个地方也是人不多,比较幽静,在南狱也是靠南的宅子,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不过,柳伐可能忘了这里有一群不太和善的原住民。
除了这些之外,柳伐就更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他了。确切的说,早在冲城就已经盯上他了。对于柳伐来说,来到南狱,并不一定是一个好的选择。首先,他的邻居们都不是很好相处,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能相处,到这里住着的,对这间屋子都是有些企图的但是有人强行住进去,不久总会有人被打成重伤,然后丢在大马路上,江湖浪涌,有的是无畏的人,但是时间久了,总会慢慢让人都不去着想这宅子了,因为如果不巧你受伤的时候,这些原住民过来,你就有可能面临这种情况……
人在切掉身体的部位的时候,时间一久就会让人休克,晕厥,但是也很容易清醒,并且,人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面临这些原住民,你看着他们一边切下你的胳膊,然后一边在你面前咀嚼,对于很多人开始,可能这并不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你只是被别人享受的东西,所以在南狱受伤不是一件好事情,就算是死,也不要死在南狱,因为很明显,在原住民受到抵触以后,他们显然没那么挑食了……
当他的邻居们发现这里终于有人住,而且住的只是一个小白脸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动起心思来了。他刚刚走进房门不久,就有三人闯进来,正是周围住着的几个邻居,他们手持着兵器大模大样的走到柳伐跟前,走在最前面的人鼻孔朝天,却是连话都不屑说一句,他是这附近的厉害人物,旁人都是惧他三分,慢慢的,他也有了傲气。
柳伐虽是有点不悦,但毕竟来了就是客人,他还是没有冷下脸来,只是淡淡道:“几位,可是有什么事?”
那男子轻蔑的摆摆手,一个小厮一样打扮的人马上趾高气昂的指着柳伐,大声道:“新来的吧,不懂规矩是吧,这是我们家刘爷,还不过来行个礼。”
柳伐眉头一皱,也不愿意和这些地痞无赖做计较,只是敷衍的摆摆手,此时脸色多少已经有些难看,此时他又淡淡问道:“几位可是有什么事?”
那小厮哈哈一笑,马上开口道:“这地方,总有蛮子杀过来,连人掠走,直接开膛破肚,洗都不洗,直接生吃,亏得我们刘爷武艺高强,才能护的一方平安。按例,凡是新来的人都要缴纳贡银的,总不能让刘爷白白的照顾你们吧!”
柳伐笑笑,随即道:“要多少呢?”
这南狱遍地黄金,山中更是有金沙无数,这里的物价也是极贵,柳伐想着这人断然不会要太少,果然这小厮笑眯眯的开口了:“也不多,你能住的起这样的宅子,要的太低,怕也不符你的身份不是,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一大家人舒舒服服的生活一年也就这个数了,他们还真敢开口,柳伐笑笑,一句话也不说,此时叶若昕带着柳傲从里面出来了,叶若昕淡淡的看着进来的这三个不速之客,毫不客气的道:“滚吧,银子没有,至于什么保护平安,我们也不需要你们去保护。”
那男子听到这个娇滴滴的声音,马上睁开眼来,一双色眼看向叶若昕,马上就流出了口水,一副猪哥像,他淫笑着:“这位小娘子长的可真是标……标致啊!”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此时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了,叶若昕看到这么恶心的一个家伙,马上腹中翻滚,难受的差点吐了出来。
那小厮看了叶若昕也是惊呆了,这南狱也不是没有美人,不过似叶若昕这般,他也是头一次见。他先是一怔,看到自己主子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他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他马上开口道:“这位夫人可愿到我家老爷……”
这姓刘的男子马上对着自家小厮就是一巴掌,然后就是正义凛然的道:“狗奴才,老爷我是保护一方平安的英雄豪杰,不是强抢民女的土匪恶霸!”说着又恬不知耻的笑看着叶若昕:“姑娘,这里实在是不太安全,你这么美,若是让蛮子抓住可就不好了。”嘴里这么说,一双眼睛却是到处乱瞄。
叶若昕脸色一寒,刚想用鞭子说话,柳伐淡淡的丢了五十两银子出来,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却是要送客了。柳伐紧紧拉住叶若昕的手,温暖的笑笑,随即又摇摇头。
那姓刘的男子看到如此,也是大为恼火,只是他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眼睛一转,嘴角微微一扬。让小厮拿上银子,恋恋不舍的就出了院子。能住在这里,想必还是不简单的,何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切都需要时间的。
等他们出了院子,叶若昕才恼火的从柳伐的手里挣脱柔荑,皱眉道:“怎么回事,懦夫,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柳伐笑笑,看着叶若昕,一把又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拽着坐下,这才道:“泼妇,你也用脑子想想,我们今天刚到这里,秦文就把我们安排到这里,而给我们带路的人也是吞吞吐吐的,这其中必有深意,这毕竟是他秦文的地盘,此时,我们能忍则忍吧!”说着,柳伐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
叶若昕听柳伐这么说,也知道分寸,只是她懒得动脑子,在厅前走来走去,又坐下道:“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柳伐也是在想这个问题,这样下去确实不行,看来自己要想一点办法了,去求秦文怕是不行了,自己虽是前朝皇室,但是现在落得如此地步,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秦文也是世家出身,又怎么会帮自己呢?想到这里,柳伐也是有些头疼。看到空荡荡的宅子,柳伐又是一声苦笑,这宅子里还需要安置一些东西,还得为叶若昕买几个丫鬟回来,至于仆人,怕也是少不了的,他只能尽自己的力让叶若昕生活的好一点,她富庶惯了,让她跟着自己吃苦,纵然她愿意,自己也绝不愿意,若是不能让她过上过日子,柳伐宁愿她一辈子都待在叶家!
在说这一幕,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那人一袭紫衣,虽是年轻,可是脸上刻满了与他的年岁不符的沧桑,他的眼睛如同天上的云彩一般,显得有些缥缈,他看着姓刘的走出去后,微微一笑,随即隐没了身影。
再说这姓刘的,他带着两个小厮回去之后,没有拿银子的开心,反而是有些愁眉不展,自从看到叶若昕,刘啸隆就有些迈不动道了,走在路上也是一副色授魂欲的样子,惹得路人也是发寒,西南的天气虽然慢慢的也冷了下来,可是刘啸隆此时心里火热异常,为了叶若昕,此时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那狗腿子见到刘啸隆的样子,也是替自己老爷暗自着急,不过刚才唉了一巴掌,嘴上还是一片淤青呢,他摸着脸赔笑道:“老爷可是在为那小娘子发愁呢?”
刘啸隆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摸出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漫不经心的道:“你别给爷废话,你有什么好法子,别卖关子。”
这狗腿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得格外的难看:“老爷,下一次若是蛮子来犯,咱把那姓柳的推出去,让他和蛮子们去干,看他那样,一定活不下来,等他一死,嘿嘿……”这狗腿子不说话了,低声嘿嘿的笑了起来,仿佛这笑声会传染,刘啸隆此时如同吃了冰一样的舒畅,就在一所宅子里,传出了极为yd(和谐)的声音。
此时柳伐坐在宅子里却是打了一个喷嚏,他正在想事情。凭自己现在的能力,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难道自己就要窝在这里,连上原都不能回去,可是秦文现在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唉!若是自己没有什么差事可做,这里怕也是待不久,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都是问题,寄人篱下的味道真是不好受啊!
那日出平南的时候,沐轻尘也给过他一些盘缠,除去路上的话费,和给刘啸隆的五十两,他现在身上也只有八十多两,他想了想,又放下了五十两,带着三十两银子出了宅子,去外头置办点东西去。
南狱物价很贵,但是人是很不值钱的,柳伐到市上买了两个丫鬟回来,又买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慢悠悠的回了家,总算又有个家了,柳伐看着叶若昕在给两个丫鬟吩咐事情,他突然心头一松,觉得挺舒坦的。他刚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南宫制怒就来了,他还带着两个人。
柳伐连忙起身相迎,南宫制怒摆摆手,大咧咧的坐下就开口道:“你有什么打算?”柳伐这一路上和南宫制怒也算是有些熟了,他看了看南宫制怒,微笑着道:“打算,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南宫制怒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看着柳伐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还是你这里好,外面太热了。哦,我的意思是你有从军的打算吗?”
柳伐沉默下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回上原,风风光光的回上原,以现在自己的实力,自己还不能回去,甚至自己不能踏出南狱,这种状态让柳伐很是焦虑,若是从军,那秦文真的会把军队放心的交在自己手里吗?
“喂,柳伐,喂……”南宫制怒见柳伐发愣,一下子拍醒了他。柳伐连忙道:“什么?”
南宫制怒有些无语,合着我这白说了这么一大堆。他翻了个白眼,索性也学着柳伐闭目养神起来。柳伐试探的看着南宫制怒:“我从军之后,便要住军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住家里,让你舒舒服服从军?”南宫制怒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所以他毫不留情的嘲讽着柳伐。
柳伐也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不紧不慢的道:“不能有什么例外?”
南宫制怒笑了笑,果断跳过了这个问题:“你去不去呢?给句痛快话。”
柳伐很愉快的答应了,这水的深浅总要试过才能知道,南宫制怒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哈哈一笑把那两个少年丢在这里,算是给柳伐的一份乔迁之礼,实际上,南宫制怒也是有私心的,他对柳傲确实很好,这两个少年不是军中的,而是南宫制怒手底下的奴隶,都是纯朴人,做事情也是少出差错。
柳伐果断把他们收下,也作为自己宅中的护院和奴仆,平日里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做的,不过他也对这二人不敢全信,谁知道这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不是秦文派来监视自己的,这一段时间总是出问题,柳伐也不得不小心一点,不过这次他确实是多心了。
无论怎么样,总要将这二人调教一下,他们也都年纪不大,十五六的小伙子,比柳伐也只是小四五岁。他们此时还些机会,或许以后能用的着,不过柳伐还是防备了一手。俗话说的好,若要知人心,生病遇事遭年程。有些试探还是很必要的。
有这两个少年陪伴柳傲,柳傲也不算孤独了,再加上柳伐现在也是十分严厉,每天都敲打这三个人,试图调教出三个好苗子出来。至于叶若昕,她也闲不住,眼看柳伐在训练这三个,她也开始折磨起了那两个小丫鬟,开始吹嘘起她的鞭法来,听的两个小丫鬟眼里满是小星星,一脸的崇拜之意,这里总算有了些家的味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南宫制怒就过来拉着柳伐去军营,营中已经开始晨练了,这些军中汉子都是禁得起折腾,柳伐看着军营里的训练,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只是在一大早就能感觉到这军中的肃杀之气。
柳伐随着南宫制怒进了军帐,只见秦文也一大早就来到了军中,正看着沙盘皱眉,原因无他,现在西南一片混乱,到处在打仗,连南狱也是不能幸免,以前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秦文手段颇多,倒也能和睦相处,此时西海失手,阳府失手之后,七十二部大军势如破竹,其中的智者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后背的南狱这是一根大钉子,说不得会让自己吃个大亏,此时他们也是趁着胜利的威风,又开始对南狱指手画脚,说什么南狱对他们蛮族何等的虐待,却是想找个理由把南狱也一锅端了,南狱山中的金沙多不胜数,可谓富庶宝地啊!
尘关已经有士兵和蛮族发生了不少冲突,虽然屡次被守将压制了下来,不过这样不是办法。秦文看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南宫制怒连忙拉着柳伐一同跪下:“末将南宫制怒见过大人。”柳伐有些不以为然,只是随着他跪下,一句话也不说。
秦文点点头,随即开口问柳伐道:“这些日子,可还好么?”
柳伐一笑,躬身道:“托先生的福,这些日子还不错……”他又看了看沙盘,有些疑惑,又试探的问秦文道:“敢问先生为何事所忧,为何愁眉不展呢?”
秦文慢慢走过来,略过柳伐的问题不答,而是用一种玩味的口气对柳伐说道:“我听说你想从军,有这事吗?”
第八十九章 从军
柳伐点点头,秦文笑笑:“好,此时尘关已被咀罗十一部人马团团围住,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打到南狱,若你是尘关主将,你怎么去面对?”
柳伐走到沙盘面前,随即又问道:“尘关此时有多少兵马、粮草,咀罗部又是有多少人马?”
“尘关总计只有三卫,便是三千人马,粮草只能维持一月。咀罗部总共是一万大军,他们非常擅长在这种地形下作战。”秦文严肃的道。
“尘关是南狱的门户,若是失了尘关,南狱则危险了,尘关由三部分组成,第一磨石岭,这是尘关最为险要的地方,又是居高临下,只是岭上没有水源,不可常守,第二就是广平直道了,广平直道地形开阔,沿途几乎无地可守,可是虽不容易守,但是若是广平直道沦陷,大军则可长驱直入,届时南狱危已,第三则是尘关了,尘关有数丈高的城墙,最容易守,难以攻破,所以咀罗部一定会直攻广平直道,毕竟广平直道事关重大,算是尘关以及南狱的咽喉。”
柳伐顿了顿又道:“若我是咀罗部,我必正面攻打广平,然后派出兵马攻下磨石岭,前后夹击,则大事可成。@,蛮族又多攀越之士,相对来说,山中作战比平地还要有优势……”
秦文有些疑惑,他问的是守城之事,柳伐怎么只说攻打之事,不禁皱眉道:“我说的是守城?”
柳伐淡笑道:“莫急,若我是尘关主将,我是不会以卵击石,与他们正面相对的,我只需要不断的派兵骚扰他们,让他们行军慢一些就行了,若是死守毫无出路,一日必破。但是如果是拖,那一月的粮草也不太够……”
他说的虽然平淡,但眉宇之中微有得色。秦文笑笑:“哦,那你说说,你怎么骚扰他们呢?”
柳伐此时也严肃了起来:“先生,若是守城,看似我们有城所守,实则是被动了,尘关虽有城墙,但不足以抗敌,再者,尘关的位置委实尴尬,如同鸡肋,我们要变被动为主动,最强的防守便是进攻,此时咀罗大军志得意满,需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秦文又笑着道:“唔,不错,说的倒也头头是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尘关的位置的确尴尬,但是它很重要,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尘关是一个兵站,有三卫把守,第二这里有粮,第三,这里有兵源,磨石岭也罢,广平也罢,若是没有尘关,二者毫无意义。”
其实他对柳伐说的话也是很认可,只是年轻人志得意满不好,还需要打磨打磨,还需要时间。关于尘关他也是束手无策,不过听了柳伐一言,他倒是有些想法了,广平确实十分重要,当初也是皇帝为了治天下才修了这直道,不过现在反而成了害了。
柳伐一听,也是有些惭愧,他不懂兵法,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听秦文这么一说,也是有些汗颜,马上肃然道:“先生说的是,某有些孟浪了。”
秦文想了想,时机未到,淡笑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入伍一事,你无需多虑,我自有打算。”柳伐一听,脸色不变,抱拳就要出军帐。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再问你一次,你姓什么?”柳伐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秦文对自己说的,他头脑中想过很多次,对父母却是没有一点点的印象。他叹了口气,还是坚定的道:“我,柳伐!”随即掀开帘子,先行走出去了。
秦文仿佛有些疲惫,他挥了挥手,也让南宫制怒出了军帐,既然你不愿意走这条路,那么,我便让你在这条路上走的苦一些吧,他此时很是心酸,想起了当年的很多事情,很多人……
此时柳伐突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对,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似乎又没做错,柳伐叹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秦文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救了自己几次,自己也没有一句感激的话,想到这里,他又是有些懊恼,毕竟秦文不是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的身份长途跋涉到平南,已是仁至义尽了。不过柳伐不知道,秦文并不在乎这些,“秦文辅国,天下太平!”这八个字从来都不只是一句空话,不管柳伐怎么想,他的路都在有人为他修,之前目前就是这样。不过这条路有多么血腥,它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柳伐走出去后,一把被南宫制怒拉住,只见他严肃的看着柳伐,定定的说:“有时候,你不妨顺着先生的话头去说,他身子不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今年,身体就一直很差劲。”说着就停下了,往军营门口走去。柳伐先是一愣,随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是此时此刻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跟着南宫制怒迷迷糊糊就出了军营,此时南宫制怒别过柳伐,转身又回了军营。柳伐看了一眼这军营,微一思索,朝着宅子里去了。此时叶若昕正在家里,闲得无聊又在找两个丫鬟述说她的光辉史,柳伐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有些啼笑皆非。再看看柳傲,他也是十分勤奋,这几日南宫制怒比较忙,所以也抽不出闲时间才教柳傲,柳傲自己也没有懈怠下来,每天仍旧是努力的苦练着,他比人少一只胳膊,他就只有更努力的去训练,不是为了变得有多强,至少能够不给柳伐拖后腿。
柳伐也是很欣慰,这几天颇不安定,谁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又听到秦文说南狱这几日也有大敌来犯,他想着怎么去报答秦文,但是秦文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让自己有些噎着。还有一件事,也是柳伐有些烦躁的原因,那就是叶若昕,叶若昕跟着自己走了这么一路,也受了不少苦,自己是不能负了她的,可是有炎凝在前,自己又怎么给她说呢?
叶若昕虽然没什么心机,但不代表她不会想,柳伐想了许久,决定还还是和叶若昕谈一下,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也没个什么名分,传出去,总是让别人指指点点……
毕竟已经是深秋,天气慢慢的冷下来了。到了晚饭的时间,天还不是很黑,只是光线有些暗淡,叶若昕其实挺怕黑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点很多的灯盏,只是现在不同了,她也试着开始操持家里的事情。
她这些日子,也是闷闷不乐,柳伐那日在刑场说的话,他说喜欢自己,这一段时间下来,也安定下来了,眼看不得不及笄了,二十岁,自己还未曾嫁作人妇,想到这里,有些失神,忘记了自己在做饭,不妨让菜刀伤到了手指,她蛾眉不展,将玉指含在口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原本也和炎凝一样,在家里是什么也不做的,现在学着做饭,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终于她也停下手来,让两个丫鬟去做,自己用布稍微包扎了一下伤口。慢慢的走出了厨房。
柳伐这一天都在军中,虽然秦文没有给他安排差事,但是也让他多在军中走动,这一日下来,也结识了不少汉子,男人之间的对话,一是酒,二是拳头,这南狱可不是讲斯文的地方,何况还是军中。军中,酒是不允许的,就是私斗也是不许,但是军中有演武场,正是军中汉子发泄的地方,除此之外,军中也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再加上秦文治军极严,若是有私斗、赌博、喝酒的士兵,都会处以大刑。
柳伐满身臭汗的回到家中,就看到叶若昕包扎的手指,他眉头一皱,马上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抓住叶若昕的手,又柔声道:“怎么搞得,还弄破了手指。”言语中最多的是关切,以及一些埋怨,仿佛伤的不是叶若昕的手,而是他的。
叶若昕忙挣脱手,仿佛没有听到柳伐的话,眉头一皱:“去去去,这么臭,恶心死了,还不去洗一洗。”说着就推柳伐,柳伐无奈,只能任由叶若昕把他推出去,又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本来就累的不行,又是懒得洗,这几日也是总在思考着怎么壮大自身实力,休息也休息不好,此时洗了一把脸,就坐在了躺椅上,不多时,已经起了鼾声。
叶若昕本来也是对柳伐有些芥蒂,此时看到他睡着了都有些愁眉不展,倒是有些心疼,哪里还有一丝对柳伐的不满,天气又凉了下来,柳伐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叶若昕也是怕他再染上风寒,终于从里屋拿出一床薄被,盖在了柳伐身上,以前她也没有伺候过人,做起事难免也会大手大脚的,不过她也不笨,总是用心去学习,虽然还是那副急性子,不过可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
柳伐睡得警醒,被子刚放在身上,他马上就是一震,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看叶若昕看着自己,他马上就放松下来,缓缓的又闭上了眼睛,睡的更香了。不过即使再累,饭也是要吃的,待他睡足了半个时辰,叶若昕终于揪了揪他的耳朵,柳伐马上就乖乖的醒来了。
今天的饭是叶若昕做的,她端上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过还好,没有焦,也没有出现什么常识性的错误,毕竟还有两个丫鬟打下手,柳伐尝了尝,马上就觉得有些不对,也是一怔。
柳傲也是手快,好容易等柳伐动筷子了,他也马上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刚放进嘴里,柳傲愣住了,他默默的放下筷子,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吃的快,此时才发现,喉咙根本就受不了,叶若昕在肉里放了不少茱萸,辣的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又喝了几口气,柳伐微微一笑,也为自己夹了一口青笋,还不错,只是咸一点而已。
叶若昕见柳伐吃的没什么意外,估计自己的青笋是成功了,刚想给自己夹,柳伐一下打掉了她的筷子,叶若昕大怒:“懦夫,你什么意思?”柳伐咽下嘴里的菜之后才夹起一块青笋,又放进一旁的水杯里涮了涮,然后慢悠悠的给叶若昕夹到碗里,这才道:“你指头受伤了,太刺激的味道对伤口不好……”随即又为自己夹上,默默的扒起饭来,看起来吃的特别香。
此时柳傲也舒服了一点,马上对那盘肉敬而远之,又看到柳伐在吃青笋,他也夹了一块,咸,咸爆了!他苦着脸对叶若昕说:“姐姐,你这是挑战我对生活的信心啊,你放了多少咸,啊不,多少盐。”
柳伐敲敲他的脑袋,随即给柳傲说道:“就你事情多,有饭吃就不错了。”随即又给叶若昕涮青笋,又漫不经心的道:“反正要吃一辈子的,习惯就好,还有要叫姨娘。”
叶若昕听到前半句还觉得有些感动,听到后半句又有些羞恼,马上骂柳伐道:“孩子在这儿都不正经,别吃了,饿着去……”说着一把端过青笋,给自己涮,不给柳伐吃了,柳伐无语,看了看柳傲,唉,苦命的爷俩……
好容易吃完了一顿饭,柳伐觉得今天应该和叶若昕说清楚了,这样拖着,对叶若昕很不公平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叶若昕的屋子里点着灯盏,有些昏暗,以前总要点起许多蜡烛的,柳伐敲了敲门,叶若昕正对着一件红袍发呆,听到门外响动,知是柳伐,低声道:“进来就进来,敲什么敲,聒噪……”
柳伐无奈苦笑,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叶若昕呆呆的看着一件衣服,柳伐疑惑,走过去才发现,很熟悉,很熟悉……
“懦夫,懦夫,你怎么了。”叶若昕见柳伐微笑着,也在发呆,叫也叫不醒,随掐了他一把。
柳伐被这一掐,也回过神来,他咬了咬牙,吐出了几个字:“泼妇,你疯了,你什么意思?”话音刚落,柳伐又是一呆,好熟悉的感觉,这不是那一日和叶若昕见面的时候,说的话穿的衣服吗?他突然觉得这一路上,很对不起她,至少,自己连一件衣服也没有给她买过,她还是穿着几件以前的衣服,而眼前的这件,已经有些皱了,有些破旧。
他叹了口气,叶若昕又看到他情绪低落,也开始乖巧起来,沉默不语,她知道,男人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鼓励!
柳伐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叶若昕:“昕儿,我有些事……”话到嘴边,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怎么的,叶若昕突然有些紧张,她看了看柳伐,摇摇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看起来你很累,早点休息吧!”说着收起了那件红袍,她本是打算怎么补一下的,有了一些口子,还是那日在刑场,留下来的。
叶若昕刚转过头去,柳伐站起来,坚定的道:“昕儿,有些事,总要说的,不如今天说清楚好了。”叶若昕身子一颤,柳伐慢慢走过去,一步步就像踏在她的心上。柳伐轻轻的拥住她,深情的道:“昕儿,其实在你之前,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叶若昕身子发硬,一言不发,心头有些发酸,不过她是倔强性子,怎么也不肯流泪,只是柳伐能看到眼中流不出的晶莹。他突然有些心疼,对叶若昕的愧意更甚。他又抱紧了叶若昕,让她面向自己,又坚定的道:“昕儿,我知道……”
叶若昕突然挣脱柳伐的拥抱,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她虽然心里忐忑,但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以为她可以承受的住。
柳伐笑了笑,伸手去拥叶若昕,只见叶若昕眼中满是从未有过的宁静,柳伐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了,他眉头一皱,霸道的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也不管叶若昕的挣扎,轻轻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今天刚说过,你就忘了吗,我要吃一辈子你做的饭的,所以我不会在乎它有多咸,因为我必须适应,去吃一辈子……”
叶若昕这才身子软下来,微微有些哽咽道:“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
柳伐苦笑一声:“我这不是怕到时候给你说,你又不开心,可是总得有那么一天的不是?”柳伐没想到她平日里粗枝大叶的,竟然会想这么多,平日里还真是小看她了。
叶若昕秀眉一扬,马上就醒转过来,声音也不再哽咽:“那你这个时候说,又是什么意思?”
柳伐干笑一声,又牵住叶若昕的手:“自从刑场出来,就一直没有安然过,我也怕你乱想,若是让你不明不白的跟着我,那怎么行。”
叶若昕哈哈一笑,对着柳伐腰间就是狠狠一拧,恨声道:“你要是有心,怎么不要说……”说着她眼珠一转,一只手又揪住了他的耳朵。随即又厉声问道:“来来来,今儿个你给本姑娘说清楚,你在外面还有几个相好的,一并交代了,本姑娘一定不抽死你。”
第九十章 收兵
柳伐苦笑着求饶:“这个,你先放手,我慢慢给你说……”
叶若昕一听,大怒:“果然还有,看我今天收拾不死你个懦夫……”
正是此时,门外传来柳傲的声音:“义父,叶姐姐,你们大半夜干嘛呢?”不说还罢了,此时一说,叶若昕才发现此时已经夜深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许久。
柳伐此时很不识相的骂道:“去,睡你的觉去,我和你姨……叶姐姐有事相谈……”柳伐刚刚说出一个姨字,就觉得耳朵上面的力道有些加重,马上改口,这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这女人的话是真难说,前一眼刚刚有些柔弱的味道,不过一瞬,马上就变了性子,真是让柳伐头疼,此时叶若昕心结已解,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名分了,说出口是一回事,没有正经的拜过天地,还不行。
只是现在这节骨眼上,他和炎凝还没有拜堂,这才是让柳伐头疼的,不过最头疼的是,怎么跟叶若昕说出来,此时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得不很叶若昕挑明了他也顾不得耳朵上的疼痛,一把抓住叶若昕的手,郑重的道:“昕儿,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说√,,我知道我不好,但是此时不说,也是不行,昕儿,我不会负你,但是……”
叶若昕不是笨,她只是不想懂,她捏耳朵的手也松下来:“你是说成亲的事吗?”
柳伐一愣,随即点点头:“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昕儿,我……”
叶若昕摇摇头,低下头来,柔声道:“我不在乎的。”任她怎么说,柳伐也能听出来她的不甘与失落。柳伐一笑,他随即严肃下来,总是要让她放心,不能给她一个浓重的仪式,但是总要有的。他看着叶若昕的眼睛道:“昕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看着叶若昕坚定的眼神,柳伐随即拉着叶若昕跪下,郑重的宣誓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柳伐今日愿与叶若昕结为夫妇,从此夫妻一体,若有负心,天地共弃!”
叶若昕同样严肃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叶若昕今日愿与柳伐结为夫妇,从此夫妻一体,所有负心,天地共弃!”
柳伐从怀来掏出一个红盖头,他准备了许久的红盖头,他为叶若昕盖上,遮住她绝美的容颜,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件喜袍,这是他刚搬进来就已经准备好的,月光下,似乎只有夜色为他们祝福。
燃起了红烛,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声脆响,柳傲以及四个仆人都在外面,喜气洋洋的燃起爆竹烟花,柳伐拉着叶若昕走出房间,柳傲咧嘴一笑:“义父,姨娘!”他把姨娘两个字咬的特别重,终于有机会不挨打的喊出了这个梦寐已久的两个字,喊出来之后,他第一个笑了,四个仆人也是恭声笑道:“恭喜少爷夫人。”
饶是叶若昕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此时映着烛光,她的脸色也是格外的红,柳伐一拍手,四个仆人马上又端喜酒上来,这一切看起来只有叶若昕不知道,所有人都得到了柳伐的知会。
不管是谁,在这个小家里都觉得格外的温馨,特别是柳傲,对他来说,他真正有了一个家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也是如此。这一夜,红烛燃尽,夜来风雨,鸳鸯被下,不是深秋,春意盎然。
夜尽天明,今日叶若昕起的格外的早,她静静的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有些发呆,时而羞喜,时而哀怨,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绕指柔,柳伐睡得甚是香甜,夜来风雨,他也十分疲惫。待他醒来之时,只见叶若昕坐在铜镜前,面容娇美,他枕着手臂,微微一笑:“不用看了,挺美的。”
叶若昕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看柳伐,有些糊涂的道:“懦夫,我们这就成亲了?”柳伐一笑,已从榻上下来,抱起叶若昕又翻上床去,对着她的鼻头轻轻一滑,随即柔声道:“还叫懦夫,该改口了。”
“相……相公。”叶若昕觉得挺别扭的,听起来比比敢懦夫难受多了。
柳伐这才哈哈一笑:“娘子。”很难见到叶若昕这么一副娇羞的面容,平日里她都大大咧咧的,虽然不习惯叶若昕这样,但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叶若昕还是觉得不好,随即对柳伐道:“我还是觉得喊你懦夫比较好听,你觉得呢?”她虽然是在征求柳伐的意见,但是柳伐看的出来,她怕是决定就这么喊下去了。不过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抵抗一下,毕竟相公听起来比懦夫也好听,何况自己也并不算是懦夫啊!他刚刚开口:“娘子,我觉得……”叶若昕自顾自的点点头:“嗯,还是懦夫好听,就这么定了。”
柳伐无语,苦笑一声:“果然如此啊!”
叶若昕歪着头,皱皱眉头,说不出的可爱:“你说什么?”
柳伐打个哈哈,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都快日上三竿了,还是起来吧,他抱着叶若昕,对她一笑:“昕儿,是不是该起来了,都日上三竿了。”
叶若昕看了看屋外,果然日头已经当空,眼看快到辰时了,叶若昕先是一惊,随即起来埋怨柳伐:“都怪你,都这么久了,快起来,快起来……”说着就从柳伐怀里挣脱,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把手伸向了柳伐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我叫什么都行,你该叫什么还叫什么,明白了吗?”
柳伐倒吸一口冷气,这一下可是真疼。柳伐连忙点点头:“娘子威武,娘子威武。”心里却是在想,看起来,只要是女人,都喜欢听好听一点的。
打打闹闹终于起床了,等到叶若昕梳妆,柳伐也为叶若昕盘起头发,叶若昕终于未满二十及笄,盘起长发,她也终是妇人打扮了。不过她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没有一点点为人妇的样子。她心里的心事一了,心情也放松多了,不过现在又换柳伐发愁了。
银子,银子是问题,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虽然不多,但也是七口人,家里的支出如流水一般,但就是没有进账,柳伐也没有置下什么产业,怎么不为银子发愁,家里虽然还有一点银子,但也不多了,撑不了多久的,要是去找秦文,他又拉不下脸面来,毕竟别人给自己屋子住已经不错了,再去麻烦别人,自己怎么好意思。不过饭总是要吃的,叶若昕还有几件首饰,不过柳伐绝对不会让叶若昕当出去的,看来他也的确应该想点办法了。想了半天,他决定找南宫制怒去,或许他会有办法的。
南宫制怒家里就他一个,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酒坛子了……
柳伐也就觉得奇了怪了,为什么南宫制怒的徒弟,在自己病重打时候不为自己疗伤呢,而且家里也不存一点药物呢,其实当南宫制怒被不死医赶出家门之后,就不许他用自己的医术为人医病,还要他对天起誓,存那时候起,南宫制怒再也不动药石,即便是自己受伤,他也从未自己为自己疗过伤。
“什么,银子,没有,没有……”南宫制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一个人花费不多,军中的饷银也足够他去挥霍的,他自己也从不去攒银子,向来是有多少花多少,也没什么数。
柳伐看的出南宫制怒此时的眼神叫做幸灾乐祸,他一翻白眼,很是不满,喝了一口酒,咂咂舌头:“我说南宫兄,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不是问你借钱,看你什么眼神,切……”
南宫制怒也为自己倒了一碗,随即慢悠悠的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待在家里,你也找点事情做嘛!”
柳伐苦笑:“我要是知道能做什么就好了,行了,不找你废话了,我先走了。”说着又喝了一碗,就往出去走,正是此时南宫制怒冷不丁来了一句:“姓辛的那小子回来了……”柳伐一皱眉头,随即停下了步子,低声道:“他在哪里?”
南宫制怒耸耸肩,邪恶一笑:“他去看那个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巴交的人去了。”
柳伐一听就明白了,辛和这是要给贾仲景报仇啊,他叹了口气,终于出了南宫制怒的宅子,南宫制怒放下酒碗,也是深深一叹。想了想,还是回家去,辛和会过来找自己的,要不找他弄一间医馆也不错,那辛和的手艺也不潮,给自己治了几次伤,还不错,这南狱又是是非之地,打架斗殴时有发生,也不怕他们不给银子,自己刀可不认人,到时候让南宫制怒也过来一下,想到这里,柳伐心里轻松了许多,仿佛事情已经解决了。
刚回到家里,果然不多时,辛和就过来了,他脸色平淡,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柳伐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一个人,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没找到晴儿。”
辛和摇摇头,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沉声道:“那憨厚汉子说,他没有见到晴儿,估计是跑了。这一次过去,也没有找到,总之,现在是没有消息,我收到你的消息就马上过来了。”
柳伐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好了,凶手也抓住了,至于晴儿,她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的,你也不必担心了。”辛和复杂的看着柳伐,只是微微一笑,一句话也不说。柳伐见如此,一时倒也不好开口,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辛和性子乖张,这一次回来,更是仿佛变了一个人。
辛和沉默良久,又是几杯水下肚,有些乏味。终于起身告辞,柳伐一愣,随即疑惑道:“你有地方去?”辛和点点头:“嗯,客栈。”
柳伐一笑:“算了,住外面挺贵,来我这里,后面有的是空房。”辛和微一沉默,试探的看着柳伐:“不打扰吧?”柳伐摇摇头,又和他去客栈取来一些行李,把他也安排在这里。
过了许久,柳伐又和辛和谈起医馆的事,反正闲来无事,又没有什么职事,辛和也乐的去做,毕竟要生活,两人合记半天,终于下定决心。
两人到市坊上转了半天,也去了许多药馆,这里的药材倒也不是很贵只是这一天寻衅的斗殴的人实在是不少,所以医馆里也是人满为患,看到这里,柳伐和辛和也挺高兴。只是没有物色好什么铺面,这事却也不急,先料理好药材为上。
忙活了一整天,都挺累的,吃罢晚饭,几个人也就各自休息下来,这夜里不似往日的安静,似乎有种野兽的气息,这是柳伐所不能发觉的,毕竟今天太累了……
夜里漆黑,不见五指。隐隐传来一阵闷哼,直到不知是谁惊喝一声:“啊,蛮子……”这才打破了寂静。柳伐一惊,马上合衣而起,只听见外面到处是惨叫声,喊杀声。此时叶若昕也醒转过来,马上穿上衣服,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开门一看,只见外面到处是火把,柳伐和两个仆人刚出去就看见一大群人,此时刘啸隆正带着一帮地痞赶着这附近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柳伐眉头一皱,马上迎了上去,那先前来过柳伐家里的狗腿子一眼就看到了柳伐,他眼珠一转,此时正是大好时机,马上跑到刘啸隆面前,刘啸隆一听,眼睛直看柳伐,也是微微一笑,只是没有看到叶若昕,他使了个眼色,狗腿子马上点头哈腰的领着一群地痞朝着柳伐冲来,柳伐看到如此,知道不好,不过他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这样小打小闹,他也丝毫不惧,领着两个仆人也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做什么?”柳伐皱着眉头,喝问道。
狗腿子仿佛没有听到柳伐言语中的不善,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蛮子又带着狼抓人来了,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和他们一起去打蛮子吧!”说着又指了指那些被赶着的人。
柳伐一笑:“哦,那些蛮子都拿的什么?”
狗腿子眉头一皱,又语气不善下来:“哪来这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滚……”说着就过来推柳伐,想把柳伐推到那群人里面去。
柳伐心里也是来气,竟然想让他去送死。柳伐还未说话,两个仆人一把拦住狗腿子,那狗腿子见二人年轻,做了一个眼神,周围的几个地痞也马上围上来,不过这两个仆人虽然跟柳伐的时间不长,但是也是有些脾气,也跟着这几个地痞跟着干起来。
此时柳伐一握渊刀,马上又觉得有些辱没了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这狗腿子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这狗腿子也是一呆,脸上火辣辣的疼,马上就怒了,指着柳伐鼻子就道:“你他妈敢……”
柳伐眼睛一眯,捏住他的手指就是狠狠一拧,此时这狗腿子马上软下来,气势一颓:“柳老爷,饶了我吧,饶了我,我错了,我错了。”听他低头摇尾巴,柳伐一阵嫌恶,马上又对着他一脚,把他踹开,沉声道:“还不快滚!”
此时这些地痞见柳伐气势汹汹,又看到狗腿子都在说软话,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和两个仆人动手,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
狗腿子见他松手,马上又变了模样,一边摸着脸,一边看着手指,向后退着,一边放狠话,声嘶力竭的道:“给我弄死他,弄死他。”一边下令,一边狼狈不堪的跑向刘啸隆。
此时刘啸隆也看到这一幕,他早就看柳伐不顺眼了,此时正是机会。他马上带人走过来。柳伐一见到这狗腿子这样欺软怕硬也是一笑,颇为不屑,此时蛮子也到了,一大群狼朝着众人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脸上凃的什么古怪的人跑过来,嘴里还不知道喊着什么。众人见到这些蛮子,也都是十分恐惧,他们都是些吃人的人,而且还带着一群饿狼,怎么能不让众人胆寒。
柳伐眼见不好,看着惊慌失措的众人,就是害怕他们一哄而散,那就一定会出大问题,此时他也顾不上和狗腿子这些人一般见识,相比之下,对付这些蛮子才是当前最主要的事情。他一跃而起,又站到高处,号令众人道:“大家莫慌,若是逃了,你们的家人怎么办,老人孩子能跑得了吗,难道就要任人宰割,蛮子也是人,他们也怕死,大家有什么抄起什么,与我一同抗击蛮子。”说话间,蛮子中有人已经朝着柳伐的方向扔过来一把刀,眼看就要砍在柳伐身上,此时柳伐微微一笑,渊刀一转,这飞来的刀已稳稳的插在地上。
此时柳伐马上跳下来,就朝着众人跑去,看到刘啸隆,他只是狠狠一瞪,也不多说,刘啸隆刚才也看到柳伐的本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不要紧,此时还要面对蛮子,他就不信柳伐面对蛮子还能不慌乱,到时候趁他病,要他命,想到这里,他嘴里一咧,露出一分笑意。
第九十一章 暗钉
叶若昕此刻也穿好衣服,又是捏紧了皮鞭,一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柳伐是放过刘啸隆了,但是叶若昕却是未必,她知道留着刘啸隆还是个祸害,皮鞭一甩,方才柳伐拦下去的那把刀又打到刘啸隆跟前,她柳眉倒竖,毫不客气的道:“你也别闲着,一起上吧!”
刘啸隆本就心里有气,方才刚刚平复下来,此时叶若昕又来着一套,他马上就怒了,难道还治不住你一个女人了,他一拍手,强笑道:“姑娘可是叫我?”
叶若昕本就对他厌恶,眼珠一转,皮鞭已经狠狠勒在他的脖子上,叶若昕手艺尚在,一下就把刘啸隆向拖死狗一样拖了过来。
此时柳伐已经走过去带着众人和蛮子打起来,他手下麻利,渊刀斩人锋利,砍狼也是不差,他只是看了一眼叶若昕,随即又对众人喝道:“大家随我上,不必怕了他们。”说着渊刀直指蛮子,第一个冲了上去。两个仆人见自己主人如此勇猛,也是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柳伐看着骑在狼身上的一人,知道这里他是最厉害,他骑的那狼也是最为高大威猛。不过他也不夸,岂能弱了气势。
那狼背上的人也不◆,简单,他是蛮族勇士,不说手能撕豹,怕也是差不多了,他的身上也是纹的最多,凃的最鲜艳。那人一见柳伐冲来,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嘴里咕噜咕噜几声,抄起背后的大斧子跳下狼身,便朝着柳伐劈来,斧子锋利,柳伐自然是暂避锋芒,他身子一拧,渊刀径直朝着他的脖子砍去,此时场上也是乱做一片,众人看到柳伐勇猛,也受到极大的鼓励,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菜刀,门闩,扁担,长的短的就迎上去,同蛮子搏斗起来。
叶若昕此时也把刘啸隆赶到场上,此时也由不得他了,若是逃跑,他定然回让蛮子抓住的,想到那种下场,他只能和蛮子去拼命。
此时柳伐与这人战的热火朝天,这蛮子确实是个棘手角色,柳伐一时也是拿他不下,只是这也激起了柳伐的戾气,在琴素峰上,不死医也说过,他的戾气若是一出,就很危险了,一方面是他的身体,另一方面却是他的精神。若是戾气不然,杀意不绝,柳伐怕是就成了一个杀人狂。
此时柳伐也被逼出了戾气,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是头一次这样痛快过,与高手对决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兴奋。这蛮子不但身体强壮,而且极为灵活,最难得的是他可以非常轻松的掌握好力道,一只大斧子被他耍的虎虎生风,端的厉害无比。
柳伐脚力刁钻,也只是踢他双肋,以及他的关节处,他把刀背绕在周身,借着臂力与那蛮子也斗的丝毫不落下风。不过他们都是性子急,眼见拿不下对方,都开始用足本事,那蛮子怪喝一声,周围的蛮子如同等了一般的朝着众人攻击过来,众人一惊,眼看就开始慌乱起来,甚至有些已经招架不住,已经在开始向后退了。
“你们还有退路吗?你们能跑的掉吗?你们能跑过狼吗?”柳伐看到此情景,一边和这人搏斗,一边大喊。此时叶若昕也冲了上来,持着鞭子就闯进蛮子群中,此时辛和也跑过来,冷嘲热讽的对众人说:“还不如一个女人,切!”这话声音虽小,但是场上的人都能听到,这南狱的人也没那么没骨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此时被辛和一激,都是恼怒无比,马上就脑袋一昏,大声喊着冲了上去。
方才这话,叶若昕也听到了,她心里才是火气大,不过这时候不是搞内讧的时候,她只是狠狠瞪了辛和一眼,马上把怒火又集中到蛮子身上,鞭子抽的更加起劲了。
再说柳伐,方才喊了一声话,稍不留神,被这蛮子狠狠一肘,他被撞的是有些发昏,胸口也觉得压抑不已,此时他的戾气已经完全出来了,他的杀意让眼前的蛮子想起了前些年遇到的一只巨蟒,那种戾气让他寒毛直竖,当时就少了一分气势。柳伐借势,虎目一瞪,渊刀就狠狠的斩了下去。
待蛮子反应过来,渊刀的锋刃已经朝着他脖子划过来,他身子一躲,用斧子拦住了渊刀,不过柳伐这一刀用足了力气,只砍的他是虎口发麻,也是倒退了一步此时那头狼看到这蛮子隐隐不支,马上也冲上前来,柳伐此时戾气缠身,已经有些发狂了,这狼来的极快,对着柳伐的胳膊就狠狠咬来。
柳伐此时也是反应极快,刀锋入鞘,直接用双手搏斗起来,他身子一拧,躲过这狼的扑势,随即一把狠狠拿住它的尾巴,狠狠一笑,青筋暴起,对着此时反应过来的蛮子,就狠狠扔了过去,这狼也是极重,身长也尽一丈,这一下差点没抓破它的尾巴,只听到狼声呜咽,说不出的凄惨,那蛮子眼看自己的坐骑此时已经快死了,也是大怒,暴喝一声,马上接住这狼,当时就被这柳伐甩出的力道砸到大树上。
此时正是机会,柳伐扬身而起,此时杀意不绝,对着这蛮子又跑过来,一把捏住他的脖颈,纵然他比柳伐还要高出来不少,此时也被柳伐提起,不断的挣扎着。柳伐此时又是暴喝一声,此时那些蛮子都看着柳伐,只见他们的头儿被柳伐拿在手里,也疯狂了,再也不管与他们搏斗的众人,竟然朝着柳伐冲过来。
柳伐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他刚才刚刚清醒了一点,此时心里又是非常不快,诸多烦闷恼怒,不知不觉一下子放下这蛮子头头,开始朝着这些蛮子冲上去。此时场上的蛮子也是不多了,本来就只有一二百人,此时倒在地上的,也是不少,见到柳伐抓住了他们的头儿,他们都赶紧跑过来,想杀掉柳伐,把他们的头儿救下来。
那蛮子头儿本来有些眩晕,被柳伐这么一扔,后背吃痛,又醒转过来,他看到手下的这些人朝着柳伐冲过来,他马上说了一句古怪的话,又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柳伐跟前,那些蛮子听到他们头儿的话,马上停了下来,只是看着柳伐。
柳伐也是不解,只是握紧了渊刀定定的看着要过来的这个蛮子头儿,只见他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面前,用嘴咬破手指在自己的额头画了一个古怪的图案。柳伐不解,只见那蛮子又跪了下来,那些蛮子见到这样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即都跪了下去。
语言不通,柳伐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这一跪,总算能让柳伐歇口气,不然和这么一堆人干一仗,纵然是他不怕,可是也挺累的。此时这个蛮子头儿又开口了,用蹩脚的汉语道:“你,勇士,我,臣服,他们,臣服,我们,你的,奴仆!”这蛮子喘着粗气,很是疲惫的,又指了指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
柳伐此时倒是懂得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大致是服软了,并且要当自己的奴仆,柳伐倒是有些无语,眼看自己穷的叮当响,哪里来的钱财去养这些蛮子,难道让他们整天吃人,想想都是毛骨悚然,柳伐看了看一起围观的众人,又有些犯难,无论什么年代,无论什么地方,维持治安的人总是来的最慢,然后世界又重归和平云云。
柳伐对他们很是不屑,也懒得搭理他们。与此同时,翁天虎带着一队人马也赶了过来,柳伐见到翁天虎,突然有了主意,朝着翁天虎走过去,翁天虎也是第一眼看到了柳伐,他仍然是抱着那根巨柱,对着柳伐嘿嘿一笑:“怎么你在哪儿,哪里就不安宁。”此时翁天虎又看了看仍然跪着的这一大帮人,还有目瞪口呆的周围住户,又是皱眉一笑:“你这是?”
“这些蛮子是来抓人的,不过现在他们似乎是臣服于我了,但是问题是,他们这么一大帮子人,唉……”柳伐很是头疼,对他们没什么地方安排。
翁天虎哈哈一笑,大手拍到柳伐身上:“这还不好办,哈哈,明天去找一下先生,他会给你解决问题的,今晚你随便凑合他们一晚上,明天再说嘛!”
柳伐点点头,又道:“你先别走,我还得给他们说说,这些蛮子还不知道听不听我的话呢?”
翁天虎摇摇头:“你不用担心这种问题,你还是看看这附近的居民怎么处理吧,他们可都是受了伤了……”
柳伐无奈,此时也只能如此了,他现在手底下也总算是有些人了,不过以他的能力,这些蛮子还是很难养活的。不过他也确实应该培养一些人了,他一个人总是不方便,何况曹家和少武兄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想了想,还是去按照翁天虎说的去做了,他此时一把扶起那个蛮子头儿,又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蛮子多少还是懂得一些汉语的,他也听懂了柳伐的意思,又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最后才说出了三个汉字:“青云飞。”
柳伐听的云里雾里,但是青云飞三个字他还是能听懂,柳伐点点头,又道:“好了,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我再给你们安排。”转身想走,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你们的那些狼,先驱散了吧!”
青云飞点点头,又用土语和众人说了,众人都是有些不满,但还是驱散了狼群,把它们放回山林,狼群呼啸,摇摇尾巴,朝着山里去了。
此时柳伐还需要给这附近的居民一些交代,这些人此时还对这些蛮子抱有很多的成见,毕竟很多人都受了伤,他们都恨恨的盯着这些蛮子。柳伐无奈,抱抱拳走过去道:“各位父老乡亲,我知道大家都受了伤,不过此时这些蛮子都被收编入伍了,还望大家海涵,大家都去包扎一下伤口吧,散了散了。”
翁天虎此时也是点点头,大声喊到:“我乃秦文先生帐下将军翁天虎,今夜南狱虎隳军办事,大家都散了,散了,回家,都回家去吧!”说着又把青铜巨柱砸在地上,嗡嗡作响。
众人听到这声音,都是畏惧,嘴里骂骂咧咧,也就散开了。
想了想,还有那个刘啸隆,他径直朝着刘啸隆走过去,眼色复杂的看了看他:“好自为之吧!”刘啸隆也算是个人物,此时也知道势比人强,再加上此时柳伐又收下一群战力极强的蛮子。他也是躬身行礼,又一把拉过狗腿子,对他脸上就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扇,一边扇,一边说:“柳老爷,我这奴才没规矩,惹恼了您,这奴才也是一肚子坏水,今天我就把他废在这里,给柳老爷请罪了。”
此时翁天虎又开口了,指了指刘啸隆,对着柳伐道:“把他一并拉到军营里吧!”听翁天虎这么说,刘啸隆先是一颤,随即又看着柳伐,柳伐看了看翁天虎,又看了看刘啸隆,有些举棋不定。此时刘啸隆牙齿一咬,也开口了:“若柳老爷不弃,我便是柳老爷帐下的人了。”
柳伐虽然觉得不太妥,却也不好拒绝,此时叶若昕也有了过来,在外面她还是挺给柳伐面子的。对着柳伐细声细语道:“相公,这样也好,进了军,也磨一磨他们的匪性。”
刘啸隆脸色一变,也是赶紧点点头:“夫人说的极是,正是这个理。”说着又叹叹气:“我手下的兄弟也都不是什么坏人,平日里也少做什么好事,也从没做过什么逼良为娼,伤天害理之事,最多也是游手好闲一点,有个正当营生。”此时他也不再想着去打叶若昕的主意,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小算盘,自己手底的兄弟总不能就这么散了。
柳伐想了想,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不过此时翁天虎已经抱着柱子在告辞了,柳伐无奈,只能先这么应承下来,他又把青云飞一干人等安排着和刘啸隆手下的人住在一起,也算是留下一手。青云飞是实在人,自然不会耍什么心眼,不过刘啸隆的脾性还需要磨磨的。
此时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柳伐已经打算回家了,正是此时叶若昕想起了一件事,她伸长了手上的鞭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辛和,辛和本来这一晚上敲闷棍,打的还挺爽,发泄出来不少,此时突然眼前一黑,叶若昕已经朝着他走过来。
辛和知道不好,马上眼珠一转,就朝着柳伐跑过去,叶若昕当时脸色就变了,看着辛和的背影就赶了上去,瞧不起女人,今天让你试试我们女人的厉害。
柳伐此时也是有些无语,他和青云飞打斗了半天,也稍微有点累,此时汗水也下来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过去拉叶若昕一把,想了半天算了,让她出出气,挺好,他笑眯眯的看着,此时刘啸隆在旁边看着,再也没有一点对叶若昕的念想,这女人他消受不起,还是得柳伐来。
“你在这里可置了什么产业?”柳伐漫不经心的问刘啸隆,一边看着叶若昕追杀辛和。
刘啸隆苦笑,他虽然早有准备,但没想到柳伐这么快就说到这个事情了,他马上躬身道:“回老爷的话,我手底下也就是两个酒肆,两个赌馆,平日里也在街上收一些安分银子……”
柳伐点点头,他并不打算把刘啸隆手底下的产业夺了,不过他也需要借一下刘啸隆的力。他沉思片刻,随即道:“这样,辛和要开一家医馆,,你找几个灵活的人到他手下做事,记住,记住,要能做事的,耍嘴皮子就算了。还有今晚上先去安排一下这些人的住处吧……”说着他又指了指这些蛮子。
刘啸隆点点头,看起来柳伐并没有夺他的产业,这也让他一轻松,随即愉快的答应了,此时柳伐又道:“今晚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我明天和你商量。先回去!”
刘啸隆点点头,随即带着他手底下的人,又看了看这一百多个蛮子,也是有些发愁,但还是带着他们走了。柳伐看着他们远去,他心里也是一松,马上也喝止了叶若昕,抓起叶若昕的手,就往家里走,毕竟此时辛和已经是鼻青脸肿了。
现在事情安顿下来,柳伐也没多少愁的,一夜无话,第二日,他早早的去了军营,不过秦文在忙一些事情,秦文也把军队盯得挺紧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之中。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去演武场上看看,此时演武场上打的火热,底下静悄悄的一片,都在盯着场上的打斗,柳伐眼睛一眯,便发现其中一个是轩辕武,轩辕武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知道另一个是谁,竟然和轩辕武打的不相上下。
只见那人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只是双目之中,有些抹不开的煞气,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此时他们都是对峙着,终于是这人先开口了,他微微一笑:“轩辕将军果然厉害,某甘拜下风。”
第九十二章 练兵
轩辕武也是强笑一声:“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公子的刀法也是越来越厉害了。”那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睛看向了柳伐,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柳伐身上,此人眼光毒辣,柳伐知道不好,果然那人先开口了:“南宫将军和轩辕将军都对柳公子刀法赞赏有加,不知柳公子可否拨冗赐教一番。”
柳伐笑笑,他今日有事情,也不想和这人打斗:“抱歉,我还有事!”说了一声,便要走开,他虽然没有看到这人出手,但他隐隐感觉到这人凶狠,不是怕了他,而是实在是不想和他打。
那人不是故意刁难柳伐,便是真正的武痴,他要看如此,马上跳下来,用刀拦住柳伐的去路:“请拨冗赐教。”说着就朝柳伐砍来。
果然他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柳伐一躲,又道:“公子何必如此?”那人一笑,也不答话,长刀又朝着柳伐斩来。
柳伐一笑,手摸腰间,一声轻鸣,渊刀已在手中,他也是打出了火气,这人着实是欺人太甚,端的是猖獗之极。他的刀有点像沐轻尘,刁钻毒辣,柳伐的刀则是大开大合,如同海潮一般威猛。柳伐翻身一跃,刀≥±,身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这人砍来,这人也感到压力很大,只是抵挡,不过柳伐并不是得理不让之人,三刀一过,马上收刀入鞘。
这人倒退三步,心里有些着恼怒他并不以为自己输了,柳伐转身就要走,他马上就朝着柳伐后背刺去,柳伐感到后背一凉,马上回头,只见这人刀身已经朝着他后心砍来。柳伐戾气横生,渊刀出鞘,身子一拧,躲开此刀,随即冷冷的看着这人。
不远处点将台上,轩辕武已经走过去了,秦文也闲了下来,看着演武场上的两人,神情玩味。此时有人为秦文端上茶盏,秦文清了清茶叶,随即漫不经心的道:“你们怎么看?”一旁的南宫制怒和轩辕武对视一眼,随即南宫制怒开口了:“公子文韬武略,的确厉害,但是若是刀上功夫,怕是略输柳伐一筹。”轩辕武噎死点点头:“不过公子刀法过人,柳伐一时之间,也定是拿不下公子的。”
秦文脸色淡然,看了看台上的儿子,一抚胡须,随即低声道:“天昭刀法如人,胆识过人,气量不足,南狱何去何从呢,呵呵……”
二人一凛,恭送秦文下台,只见秦文背影有些苍老,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他二十年没有回过帝京,没有见过家人了。南宫制怒看着秦文,脸色复杂,又转过头来:“你……”
轩辕武双手抱剑,一下打断了南宫制怒的话,只是随意道:“不用问我,看看,好戏要上场了。”他心里也有他的打算,自然不肯给南宫制怒说明,柳伐此时只有不到二百人马,但是秦天昭不同,他手下有一卫的兵马,就在那那冲城之中!
但是此时情况还不明朗,南狱现在正遭变故,大军压境,秦天昭若不是今天特意等柳伐,他也懒得来这里见他父亲一面。南狱,暗流涌动。
秦天昭此时感觉压力很大,他被柳伐死死的压制住了,并不是说和他交手,而是一种感觉,十分的压抑,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雄狮盯上了,十分危险。他很反感这种感觉,自己弱小是不能承受的一件事。
柳伐傲然立在台上,用刀指了指秦天昭,示意他先动手。俗话说,先下手为强,柳伐虽然招式上落了一筹,可是气势上又更胜秦天昭。秦天昭大怒,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刀身一拧,对着柳伐砍来,柳伐浑然不惧,只是轻轻的弹了弹渊刀,刀声清脆,如同音乐一般,能震慑心神。
秦天昭被这刀声也有些乱了心神,正是此时,柳伐手起刀落,对着秦天昭狠狠砍去,不过他也不是得势不让之人,此时秦天昭失神,他也不去下狠手,只一刀,秦天昭感觉不好,等到醒转过来,马上去躲,待到躲得时候,已经慢了,也是此时,地上已经多了一束发丝。
柳伐想着,只是给他一个教训,只是这秦天昭也是烈性子的人,这一刀在柳伐看来,不过是个教训,不过在秦天昭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他人格的侮辱,虽然是他挑衅在先……
看着地下的发丝,秦天昭微微一怔,此时柳伐也继续停下,只是冷冷的看着秦天昭。秦天昭脸色很复杂,他想抓起地上的发丝,想了想还是算了。他的脸色又变的波澜不惊下来,对着柳伐,微微动了动手指,柳伐无奈,只能继续陪他打下去。
此时秦天昭再也没有方才的轻佻,脸上更是一丝不苟,他开始计算了,柳伐的刀依旧如海潮一般,只是此时的秦天昭一点也不畏惧,他就像一个乘风破浪的水手,他迎上柳伐的渊刀,微微一挡,又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朝着柳伐砍过去,此时这刀没有了刀的味道,倒是有了剑的轻灵和诡异,柳伐来势凶猛,却被秦天昭轻易化解,并且还能进攻柳伐,柳伐虽然躲得快,还是被秦天昭削去了半截袖子。
柳伐后退一步,此时脸色也没有了轻视,这个对手很强,至少和沐轻尘一般,不过他的刀不似沐轻尘,总有种黄泉的味道,他的刀给柳伐的感觉是剑意,对,这个人是使剑的,怪不得他的刀法里面有剑意,柳伐轻轻扫了轩辕武一眼,却发现此时轩辕武也是玩味的看着他。
“用你的剑吧,刀,不应该这么用!”柳伐欺身向前,以势不可挡的刀威斩向秦天昭,这一刀,可断江河,可阻日月,只听到一声脆响,秦天昭倒退一步,这刀已经碎了,是的,它已经彻底成了两段。
柳伐淡淡的说出这一句话,随即背对着秦天昭,秦天昭此时脸色更加严肃了,他手摸腰间,指按腰带,只听哧溜一声,一把软剑已从秦天昭的腰间解开,秦天昭脸色变得神圣起来,他后退一步,手抚剑身,只见到寒光一闪,软剑如同毒龙一般朝着柳伐探来,柳伐巍然不惧,渊刀在手,屠龙亦可,何惧一剑。
剑走偏锋,秦天昭的剑更是刁钻毒辣,他又速度极快,步伐又是轻灵,柳伐虽然厉害,也是有些吃亏,身上多了几个口子,不过他一点也不慌乱,秦天昭会算,他也不是不会,他闭上双眼,他的感知变得极为灵敏,秦天昭剑又朝着他逼来,他不动如山,静待时机!
就是这一刻,柳伐眼睛一睁,咆哮一声,渊刀已经朝着秦天昭砍来,这刀一出来,便是如大江大河一般连绵不绝,十三式全部算计在内,柳伐早已看清了他的落脚,咄咄逼人,又是一声咆哮,秦天昭实在是无处可躲,举剑一挡,被柳伐一刀震荡的连退三步,撞在演武场上,震荡之下又是吐出一口鲜血,他实在是受不了,此时血气上涌,胸口闷闷的,难受无比。
柳伐渊刀入鞘,走过去想要拉起秦天昭,秦天昭眉头一皱,丝毫不管柳伐,而是用剑插在地上,强撑着自己站起来,眯了眯眼睛,淡淡的道:“你,不错,我,输了,不过,哼……”说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头也不回的下了演武场。
轩辕武此时走到柳伐身边,拍拍他的肩:“去吧,先生等你很久了,还有,方才的是先生的儿子,秦天昭。”说到这里,轩辕武神秘一笑,也出去了,柳伐看了看场外,此时大家都一脸复杂的看着柳伐,随即又都散了,柳伐看了看外面,点将台上一个长袍人正在负手而立,正是秦文。
柳伐看了看自己有些破烂的衣服,有些无奈,又是一件衣服废了,他苦笑着,也朝着秦文的方向去了。秦文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脸色有些复杂,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也下了点将台。
“你的意思是要收编那些蛮子?”秦文看着柳伐,似笑非笑的问道。
柳伐点点头,随即道:“如今南狱危机四伏,召这些人入伍虽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不过也能拖他们一时。”对于柳伐来说,他需要的是这个名分,这些人必须要在他的麾下做事的。
秦文笑笑,点点头,手指击打在书案上。沉思片刻,终于开口了:“这样,这些日子你且带着他们练一下兵,过些日子,便有大用处。至于你手底的那些人,吃穿用度,唔,你自己去想办法,这些日子,军中用度很大,好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柳伐一愣,随即退下去了。柳伐虽然没有想到这种结果,但还是能接受的,最起码自己现在有了这一大队人马。柳伐想了想,还是很开心的回去了。他一回去,马上把刘啸隆和青云飞召集在一起,这是一件大事。还是一起商量的好,青云飞的忠诚自不必说,他自己也是没有父母,在这山里也是过的很苦,也没有什么牵挂,手下的这些蛮子也是对青云飞十分忠诚,唯一让柳伐担心的就死刘啸隆了,刘啸隆这个人定性不良,一时之间,很难收为己用。
柳伐清了清嗓子,先看了看刘啸隆,开口问道:“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刘啸隆微一沉思,随即道::“所有的人加上我府中下人,足足有一百人。”
柳伐点点头,他就不问青云飞了,第一语言不是很通,第二青云飞手下有二百多人马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就不用麻烦了,不过他还是要交代一下青云飞的。他又对青云飞说:“你便好好学习一下汉语吧,和你说话,总是不太方便。”
青云飞点点头,柳伐想了想,这些人的住处还是问题,他又看看刘啸隆:“你有多余的地盘吗,或者什么空闲的地方,要想办法给他们弄些住处。”他指了指这些蛮子,想了想,又道:“秦先生已经答应收编你们,你们就是我麾下之兵,不过这些吃穿用度的问题,还得我们自行解决。”
刘啸隆点点头,他想了想,对柳伐说道:“地方我是没有,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老爷府里附近都是空地,那些空地都是无主的,只需要砍一些树,搭起一些房屋即可,至于吃穿用度,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此时他也开始皱眉,他不得不去想办法,如果柳伐想不到办法,估计就会动用他手底的产业,他心里还是不情愿的,自己的东西一下子变成别人的,谁受的了。
柳伐想了想,先让刘啸隆带着人帮这些蛮子去建造一些房屋,至于吃食,姑且让他们去山中野猎吧,不过若是他们回了山中,再不回来,怕也不好,想到这里,柳伐决定让刘啸隆分开人手,和蛮子们一起去,随即很多人都看到,一群蛮子和一群地痞勾肩搭背的去了山里……
解决了这些事情,柳伐心里也是稍微轻松了一些,刘啸隆的生意还不能断,至于辛和的医馆也需要开业,这些蛮子中还是有不少懂药草的,也省了不少开销,不过几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柳伐也从手下的三百余人中挑了些好的人手,在自己家里做护院,这些人需要对柳伐绝对忠诚,事实上也是如此,大部分都是蛮子之中的聪明人,还有几个是在刘啸隆底下不得重视的人,他们得到了柳伐的青睐,自然是十分欢喜。做起事来,也是十分卖力。刘啸隆渐渐的也少了匪气,不过不经历火与血的洗练,还是不行,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刘啸隆现在还不能让柳伐完全放心。
不过,很快时机就来了……
这些蛮子适应生活的能力不错,他们平日里也不都是吃人肉,况且人肉并不好吃,他们穿上了汉家的衣服,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在南狱,生活的,比山里还要好。这些日子,柳伐也挺忙的,不过叶若昕就显得清闲多了,她现在一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整天就待在家里,难得有平静的生活。
天气逐渐冷下来了,山风挺大的。柳伐带着十二个侍卫去山里野猎。他也许久没有来过山上了,这些日子,总是忙一些琐事,也少了锻炼,骨头都有些松软,但是他对柳傲的鞭策是一日都没有停过。南宫制怒也总来这里,这十二个侍卫现在配合的也是非常不错,而且个个都是灵活之人,在柳伐看来,他们十二个,绝对比沐轻尘的六合卫厉害。而且他们在山林之中,更是厉害之极。
这片山林有些过于安静了,之前在柳伐看来这里处处都是杀机,十分的危险。这里隐隐有些血腥的味道,柳伐刚刚走到这里,马上喝令众人停下来。这里太诡异了。这里的树木很是茂盛,不过总有一种腐败的感觉,这片林子是死寂的。
柳伐不想继续向前走了,这里有种未知的危险。柳伐问了问旁边的一个:“这里,你们来过吗?”
众人都是摇摇头,他们此时脸色凛然,他们多是山中汉子,对未知的危险,显然比柳伐还要警觉,柳伐想了想,决定还是退出这片树林。
他们刚想往后退,此时在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柳伐一凛,马上让众人停下来,打了一个手势,最前面的一个隐匿了身子,悄悄的走了上去,前面的近百人,是一群食人蛮子,不过很明显,他们与柳伐先前见过的蛮子并不一样,他们身上纹饰显然和青云飞他们身上的不同,柳伐看着他有些颤抖,马上也走上去,压低了声音:“他们和你们一样吗,辰?”
辰摇摇头,有些畏惧,用他蹩脚的汉语拼命朝着柳伐比划:“他们,危险!十分危险!”
柳伐思索一瞬,随即打了个手势,让辰和他一起退下,这近百人怕是不好对付,柳伐看在眼里,他们每个人比起青云飞都是不会差很多,但是为首的那人绝对比自己只强不弱,怕是只有翁天虎这样的人才能对付。
柳伐不想冒险,等他们走了,自己一行在散就是了,何况自己手下的这十二时令还训练日短,没有真正经历火与血的考验,不过,眼前的这一群蛮子可不是考验,若是他带着这十二时令和他们蛮干起来,自己可以跑掉,十二时令则是必死!
虽然有些发愁,但是柳伐心里没有一点惧意,经历过死亡,对于死亡的威胁也是有些麻木,不过此时辰却是出了岔子,他心里发怵,这些蛮子的手段十分狠辣,相比之下,柳伐已经是仁慈之极,这些蛮子则是不同,他们把战败者拉回去,用石头砸碎四肢,就地生吃,还汲取脑髓,就连头发都让他们织成了毯子,辰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只是顾着后退,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根树枝上。
九十三章 精兵
“咯吱”一声,柳伐暗道不好,马上让十二时令分散开来,找好隐匿地点。这么安静的地方,一根树枝的动静实在不可谓不大,这些蛮子也听到了方才的这声响动,马上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柳伐看着已经惊呆了的辰,也是挺无语了,平日里也挺机灵的,此时怎么这么迟钝,眼看着已经惊呆了的辰,柳伐一把按倒他,也把他隐匿在了树丛中。
柳伐觉得挺古怪的,这些蛮子是不是太谨慎了,八个人分散开来,手持着长矛在战战兢兢的搜寻一切能发出响动的东西。奈何这里实在是太安静,太诡异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生命的迹象。
此时天色突然暗淡下来,一个蛮子手里的矛胡乱扫在草丛里,朝着卯这里走过来,卯为了不让他们发觉,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果然这蛮子的矛扫在他的手上,划出了一道小小的血痕,这一下不是很疼,所以卯也忍了,只要不被他们抓走,这都是小事。
林中的腐臭味道实在是太重,那蛮子也闻不到这一点点血腥。正打算往回走,突然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传来,卯痛苦的尖叫出来,他的眼睛里正有两只不明的毒物正在往进2◇,钻,此时双眼生血,看起来十分恐怖。
这蛮子也是吓了一跳,顾不上管卯,马上跳开,嘴里还大声喊着:“木林魔,木林魔……”其他的人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再也不去寻找,都四散开来。
这十二时令感情极好,有几个汉家的,还有一些蛮族,几个汉家的见到卯这样,就要冲上去,都被子喝止住。柳伐对兄弟最是深重,何况和这些人朝夕相处,也是感情深厚,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正要冲上前去,也被辰一把拉住。卯此时嘴里都是毒虫,但还是在强试着喊出声来,柳伐和几个汉家的都是非常不解,此时就听到卯断断续续的在喊:“走,走啊,别管……管我,走……啊……”又是一阵极为痛苦的喊叫,卯难受的趴在地上,使劲的在掏着自己的眼睛。
辰看着卯,也是很难受,但他还是拉住了柳伐,拼命的摇头:“必须马上离开,木林魔很危险,接近卯,就死定了!”子也是极为严肃的点点头,此时柳伐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卯在那里受罪。
柳伐咬咬牙,一把夺过辰的长刀,冲着卯就扔了过去,他手劲极大,又是十分精准,眼看着一颗头颅就冲天而起,不过此时卯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也算是解脱了。
此时其他十一个看着柳伐,都是不明白,甚至有些对柳伐有些不满,柳伐此时看也不看他们,低声道:“与其让他痛苦,还不如早点走,受罪,如果哪天我们都这样了,一律按照卯……处理!”
此时剩余的十一个时令也有些懂了柳伐的意思,都是点点头,有几个想过去为卯收一下尸体,此时子又拦下来:“卯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尸体有剧毒,大家就不要过去了,就那样放着吧,不用管了。”
柳伐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指了指子,随即道:“你们多听听他的,现在你们只有十一个了,明白吗?”
十一时令默然,最后看了一眼卯,就都走开了,刚走出不远,柳伐又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这林中一片杀机,他的感觉向来精准,这一次也不例外,刚才的那一伙蛮子并没有走的太远,许是他们饿了,他们都在这片林中等待柳伐一行,木林魔只是栖在特殊的环境之中,不会脱离它们居住的圈子的。所以在他们看来,柳伐一行,还是会有几率活下来的,更何况,柳伐这一行都是汉家的打扮,教他们十分厌恶,自然有足够的理由去杀了柳伐。
这些蛮子身上凃的花花绿绿,即使不去隐匿,在这山里也不能轻易被发觉,他们在头人的带领下,齐齐的站成两排,堵住了柳伐一行的去路,决定要拿他们打打牙祭。柳伐刚刚走到这里,就看到他们这样站着,围住了这条路,此时柳伐也是心里一沉,他捏紧了渊刀,冷冷的对十一时令道:“准备拼命吧,辰,哪里有山崖?”
辰明白柳伐的意思,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群蛮子糟践肉身,他们是死活不计较的,与其被他们吃了,还不如寻一处山崖跳下去。辰想了片刻,这附近是没有山崖的他只能对柳伐摇摇头。
柳伐紧皱眉头,此时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两百多个手下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远,实在是很不方便,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过来,远水解不了近渴。看着这些蛮子朝着自己慢慢走过来,大家都拔出了刀,静静的等待着杀戮的一刻,希望可以找出破绽,突围出去。
那为首的男子一声怪喝,这些蛮子马上加快了速度,在这山林之中,他们的速度是格外的快,几乎没有破绽可以寻找,柳伐此时心里实在是没有一点底,这十二时令少了一个,之间的配合也是少了一筹,不过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不得不去拼命了。这些天他们也在柳伐手底下学到不少东西,能发挥出多少东西就是他们的事了,是龙是虫也在此时可以见分晓了。
蛮子们朝着十一时令和柳伐冲过来,围住了他们,此时柳伐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手势,子和丑马上跑到柳伐身边,其余九人也是分成了三队,一十二个人,四个小组长他们只能把后背交给其余两人,千钧一发,蛮子们朝着这十二个人开始冲过来,这十二个人十分默契的朝着一个方向突围过去,相互护着身体,朝着蛮子们杀过去,蛮子们自然不懂的柳伐他们的意思,他们有的只是冲劲,一往无前的气势,不过这十二个人组成的阵法攻守兼备,这些蛮子一时还是攻不下来。
柳伐此时带着十一个人,想着能不能撕开一道口子,突围出去,奈何敌人太多,他们根本就是没有一点办法。冲了几次,但是都被挡了回来。
不过蛮子们实在是太多了,柳伐一行实在是招架不住,杀了片刻,虽然杀退了不少人,但是他们或多或少的也受了一些伤,毕竟十二时令配合的日子还不是很长,相互之间的默契还是不够,打着打着,慢慢的就没了章法,只是勉强的维持着阵型。
此时柳伐也是有些焦急了,这么下去,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必须想想办法了,此时那个蛮子头看着久拿柳伐不下,也是很不满意,扛着狼牙棒便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了,他可不管什么阵法不阵法的,他就这么一根狼牙棒,谁也不怕,看来不满意,就砸出谁的脑浆出来,他满脸煞气的喝开众人,自己走了上去,此时柳伐刚刚手底下一松,还没来得及缓一缓神,歇一口气,谁知又来了这个家伙,这个人很危险,如同野兽一般,单看那狼牙棒便有百斤之重,柳伐不得不打起精神,十二万分的小心。
这蛮子也没有什么章法,对着柳伐一行就把狼牙棒扫了过来,这十二个人是躲也没地方躲,周围还有数百个蛮子在一旁虎视眈眈,柳伐一抬渊刀,与十一时令一道迎上去,各自斩向这蛮子头的要害。这蛮子头也不躲,只是挥动狼牙棒一声怒喝,朝着众人杀过来,这蛮子这一扫,力道十足,午去挡,直接被击碎了长刀,打翻在地上,口里也是爆出一口血来,酉大惊,马上躲开来,直接扫到了他的头皮,不过还好,被子一脚踹开只是扫到了发丝,吓得酉是一身冷汗,此时蛮子们又朝着十一时令跑过来,就要捉住午,此时柳伐欺身向前,又朝着这蛮子头砍去,至于午,还有其他人,所以柳伐也不去担心。
这蛮子头看着柳伐砍过来,脸色不变,又伸直了狼牙棒,朝着柳伐天灵盖上打来,这狼牙棒虽然重,但是在这蛮子手里却是十分灵活,毕竟这狼牙棒太长,柳伐不得不去躲,渊刀总是不及这狼牙棒长的,况且这一刀必定拿不下他,柳伐早就有准备的,不过柳伐也是不急,十一时令少了他,还能支撑片刻,若是他一败,他和十一时令绝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只有柳伐从这里撕开一道口子,才能带十一时令回去,此时十一时令的处境也是十分危险,众蛮子又围了上去,十个人将午护在中间,共同去对抗这些蛮子。
柳伐躲过一棒之后,也没有再去攻击,只是在找这个蛮子的破绽,这个蛮子不是什么高手,但是他实在是太过于勇武了,在这绝对的力量下面,柳伐很难和他正面对抗,毕竟无论从身体,耐力自己都是不如他的。
柳伐想去找这蛮子的破绽,可是这蛮子却没有那样的心情,对他来说,他有些饿了,他想吃人,所以他要杀了柳伐,就这么简单。他脸上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继续抄着棒子,朝着柳伐冲过来,柳伐微一拧身子,便躲开了这朝着他双肋的一棒,不过这蛮子反应极快,柳伐刚躲过来了一棒,这蛮子的狼牙棒又朝着柳伐打过来,柳伐现在只是想着怎么贴在这蛮子的身前,和他正面拼上几记。
终于趁着这蛮子收棒,柳伐猛的一冲,大刀朝着这蛮子头顶砍下,这蛮子眼睛一瞪,扛起狼牙棒,马上挡住了柳伐的渊刀,此时柳伐倒退了一步,被震的虎口发麻,不过这蛮子也不好受,他的双脚都陷在土里,这种感觉让这个蛮子感觉很不好,柳伐让他感觉到有些危险,正要一棒打过去,此时柳伐又是一拳狠狠打过来,这蛮子此时微微一笑,脸上终于露出一分不屑和轻蔑,他也是以拳相迎。
只听见一声“咯嘣”响过,柳伐倒退一步,柳伐手指都迸出血来,,此时柳伐整个左手感觉都是痛苦不堪,这人的手难道是铁打的吗?连忙将手伸进袖子之中,来掩饰他的颤抖。
此时这蛮子却是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他看到柳伐吃了亏,也是抱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他松开左拳,马上握紧狼牙棒就朝着柳伐打过去,柳伐无法,只是挡了一刀,马上被弄翻在地,紧接着狼牙棒不断的打过来,柳伐只能不断的躲闪,滚了一下之后,柳伐突然觉得腰间有些不舒服,他转念一想,马上开心的笑了起来。
此时这蛮子看到柳伐一笑,也是觉得古怪,竟然停下了狼牙棒,柳伐趁着这个机会,马上跳起来,又后退到十一时令旁边,他摸了摸腰间,对着这个蛮子莫名其妙的一笑,随即说了一声再见。
白雾笼罩了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了,这些蛮子此时也是没了阵型,都是呛的眼泪直流。待到山风刮过,林中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柳伐一行已经下山,逃走了……
正是云珠,救了柳伐不止一次的云珠,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辛和所做,专门为沐家做的,不过鉴于现在辛和已在柳伐帐下听用,索性也做了些,这东西是救命的东西,有一颗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何况刚才柳伐一只手就扔出去了四颗,也幸亏刚才被云珠一咯不然柳伐还真的忘了腰里装着云珠。
不过这东西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东西将柳伐十二个人也是呛的受不了,不过柳伐还好一些,领着十二个人马上下了山,这些日子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他们撤退的时候也是井然有序,有人开路,有人断后,至于午也是几个人轮着背,倒也撤的十分快。
不过等十二人下了山,才都沉默下来,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忘。虽然他们都是有准备,但是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木林魔吞没,他们心里还是接受不了,一群爽朗的汉子,此时都像瘟鸡一般,十二时令不圆满了,柳伐轻轻叹口气,这十二时令也是他花了大心血的,谁知仅仅是一日的功夫,就死掉一个,想起卯死前的痛苦挣扎,他不由闭上了眼睛。
“走吧!”柳伐终于开口了,在这里也休息了不少时间,铁打的汉子,还是少一些情感的好,柳伐冷冷的看着十一时令,头也不回,先行离开了。
十一时令看着柳伐的背影,马上强打精神,也跟着柳伐走出来了,路还是要走的,黄泉路上没有寂寞的人,没有寂寞的魂,不知道有多快,但是兄弟,总有相聚的一天?
青云飞这些日子汉语学的不错,虽然听起来干巴巴的,但是平时的一些说话已经不成问题了。刘啸隆这些日子也没有使什么小动作,他手底下的人也慢慢走上了正轨,和被收编的蛮族军打成一片,现在这些蛮族士兵也开始喜欢吃熟的肉了,以往都是生吃,这些士兵不仅消化不好,更是体毛茂盛,不过现在他们非常讨厌吃人肉了,毕竟人肉不是那么好吃……
柳伐回到宅子里之后,也是闷了几天,这十二时令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死掉一个就如同月缺一样,不完美,这几天叶若昕也乖巧了起来,每天都像一个贤妻良母一样,她现在不仅自己做的饭不错,她也开始学习女红了。
他这几天也在犹豫,是不是继续凑齐十二时令,想了想还去和他们说说去,若是不说,难免会有芥蒂,平日里看不出来,一到用人之际在于就会出现问题的。他让家里的两个仆人把十一时令传唤过来,想着怎么跟他们去说。
十一时令很快就过来了,他们现在也有了一些铁血的味道。柳伐和他们一说集齐十二时令的事,他们也没有反对,只是沉默着,柳伐无奈,决定还是先算了。正是此时,子开口了:“少爷,集齐十二时令势在必行,不过……不过……”
说到这里,子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柳伐皱皱眉,刚刚心里一喜,就被他的一声不过搅得马上平静下来。
柳伐喝了一口茶水,摆摆手道:“有什么就说,不必如此!”
子此时突然跪下,紧接着其余的十人也都跪了下去。子沉声道:“少爷,这集齐十二时令需要时间,必须由我们十一个人去寻找,不然反而不美。”
柳伐素来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是他驭下极严,很多事情它都是说一不二,这些人跟他的日子不是很长,还没有归心,柳伐自然只能恩威并施,有时候柳伐也觉得挺无奈的,现在真正能让他信任的,除了叶若昕和柳傲,其余的人他真的是很难做到完全放心。
此时看到子跪下,他走过去一把扶起子,又叹叹气:“这是当然的事,你们也不必如此,都起来吧!”他刚才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倒不是他生性多疑,不过他这一跪,其余的十个人都跪下来,着实让柳伐心里一沉。
九十四章 刁难
看起来他必须再创一支,不能让十二时令一家独大,他们的忠诚虽然不让柳伐怀疑,但是柳伐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如果他不小心,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十二时令集齐需要时间,柳伐也不去逼他们,但是日常的训练还是不能少的,这些日子南宫制怒也不经常来了,战事吃紧,只有柳伐这里还能清闲自在,南狱也向大理求援了,不过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不过柳伐现在只需要练兵就是了,养兵千日,总有用兵的时刻!
训练虽然苦,但是也能消磨时光,不过对柳伐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他没有一日不想在上原的日子,不过每天还有叶若昕的陪伴,柳伐心里总算能好受一些。
这几日还有一件让他颇为头疼的事,那就是秦天昭,这几日秦天昭手下的士兵屡次干扰辛和的医馆和刘啸隆手底下的酒肆,柳伐不知道怎么去解决,毕竟他要给秦文面子,也是这个原因,所以秦天昭做事只要不是太过分,柳伐总是在忍着,他的实力不够,只能去忍。这南狱还是秦家的天下,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这件事柳伐也没有对秦文说,不过柳伐︽,知道,这种事秦文定然是清楚的,不过他现在不闻不问的态度,倒是让柳伐有些琢磨不透。
不过柳伐的忍耐也有限度的,这么下去柳伐迟早有爆发的一日,正是这么想着,事情就来了。
刘啸隆亲自来到柳伐宅中,脸色有些不好,甚至嘴角都隐隐有些血丝,柳伐看到他嘴角的血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被打了么?”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沉声道:“是秦天昭?”
“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那姓秦的今天把我的酒肆砸了,还硬说我酒里兑了水,我也不好理论,饶是如此,还是被他手下打了一巴掌。现在酒肆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这几日了,一直都是没人,唉……”说到这里,刘啸隆抹了抹嘴角,脸色有些凌厉,他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他十分的不甘,此时也是有些后悔,那日跟了柳伐,原本是想着给自己谋一条生路,谁知道竟然和秦天昭对立起来,这样下去,他是最先遭殃的。
刘啸隆不是三岁的孩子,他也没有那么义气,他出来闯荡的时日已经不短了,血气方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能过的更好,他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他现在也是在观望,到底柳伐是怎么样的态度,实在不行,自己也得想一下退路。
柳伐不知道刘啸隆是怎么想的,但是刘啸隆毕竟是自己手底下做事的人,如果自己不给他一个公道,长此以往,人心便散了,这一次也该给秦天昭点颜色看看,断不能让他这么猖獗下去,柳伐看着刘啸隆,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凛然:“带路,去酒肆吧!”
刘啸隆一喜,马上带着柳伐就朝着市坊上的酒肆去了,柳伐没有带什么人,这些日子他没有给十一时令交代什么,十一时令现在主要是在集齐十二时令,满十二个人,至于青云飞,柳伐也没有亏待他,毕竟这二百蛮族士兵都听他的,况且语言不通,柳伐对他也是十分放心的。
此时在柳伐身边的,也是柳伐新挑出来的八个人,个个都是利落人,做事情也是不错,他们也代替了十二时令,暂时去做护院。十一时令和青云飞在做训练的事,柳伐也轻松了不少。
酒肆虽然不远,但是还是距离柳伐宅子有一段距离,柳伐骑着马,很快就到了酒肆,刚刚走到门口,就飞出一个酒罐子,险些砸到柳伐,柳伐大怒,一拳打到酒罐子上,当时就是酒水四溅。柳伐一提长袍,脸色难看的走进去,刚进去柳伐就发现刘啸隆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血混着酒水,很多人已经昏了过去,一个身披甲胄的人稳稳的坐在酒肆之中,脚下还踩着酒肆的管事,这管事此时整个脸都肿了,脸上满是伤痕,显然被打的不轻。
柳伐踩着血迹,慢慢走到那人跟前,又看到那人不是秦天昭,沉声道:“阁下是谁,可与我有什么仇怨?”
那人看也不看柳伐,拿起一个酒罐子,就冲着脚下的管事淋了下去,管事头皮一凉,又混着血迹,反而有些酒香溢出来,只是这酒水颇为腐蚀伤口,管事吃痛之下,疼的哇哇直叫。那人很专心的淋着,直到弄干最后一滴酒,也邪恶的笑笑,举着罐子,对柳伐说:“酒,是不能兑水的,呵呵……”随即把酒罐子就朝着管事的头上砸去。
柳伐看他实在是过分,这么一个酒罐子砸下去,这管事哪有活路,柳伐一脚迎上去,就要踢飞罐子,这人是存心戏弄柳伐,眼看柳伐一脚踢来,他倒不砸了,右手举罐,又用左手一推,这个酒罐子径直朝着另一个倒在地上的伙计飞过去,柳伐怒火冲天,只是脚已在半空,这时那人尚有余力,与此同时,一脚也是朝着柳伐迎上去。
硬,这是柳伐的第一反应,这人的腿力实在是不错,柳伐退了半步,心里有些惊讶,他不知道那人心里才叫惊讶,你道如何,这人此时右腿还有些发麻,他也退了半步,他是高傲性子,柳伐竟然和他拼的不相上下,这怎么能让他容忍。最近这人感到丢脸的是,这一个罐子并没有砸到酒肆伙计头上,而是被柳伐手下八个人中的一个,一把抓住,给柳伐撑足了脸面。
举着罐子的人叫寒举,以前也是个刺头,不过现在被柳伐整治的没了脾气,此时寒举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那人脸上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如同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寒举此时的表情也很难受,那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样子,看看都挺讨厌。
柳伐此时腿上也轻松了一些,他又提起长袍,冷眼看着那人。那人心里虽是恼怒,却也不想和一个下人计较。他来也是为了砸场子的,那人刚想开口,柳伐就朝着刘啸隆看过去,淡笑道:“老刘,这酒可兑了水?”
刘啸隆一愣,一时之间不明白柳伐的意思,但还是摇摇头:“我这酒没有兑水!”
柳伐又道:“那么,多少坛能醉人?”
刘啸隆想了想,随即道:“八坛,其实从没有人喝过五坛还不醉的,只有我所熟知的一位老师傅,他能喝八坛。八坛无论是谁一定会醉的,从无例外。”刘啸隆说的斩钉截铁,十分的肯定。
柳伐点点头,又看着那人,朝后面挥挥手:“上五十坛酒来!”
刘啸隆马上吩咐下去,不多时,整整五十坛子酒全部摆在了柳伐的面前。那人还是不懂柳伐的意思。只是看了看手底下的一个小厮,那个小厮走上前来指着柳伐的鼻子就骂道:“少将军说你的酒兑了水,那就是兑了水,把你这垃圾玩意儿端上来又能做甚……”说着就朝一坛子酒踢了过去。
柳伐脸色肃然,但是下手非常快,他对着这小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他的脖子,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拎了起来。随后柳伐脸色很复杂,眼睛一眯,看着他不断的挣扎,轻声道:“如果我厌恶了一样东西,我就会毁了它。可是当我厌恶了一个人,可就有些难办了。”
那人看到柳伐把自己的小厮紧紧的捏在手上,勃然大怒,倒不是他看中那小厮,但是柳伐这是轻视自己,他上前一步,面带杀机,冷冷道:“你若杀他,你也就死定了。”
柳伐笑笑,果断拧断了那人的脖子,那人瞪着眼珠,满是不信,柳伐已经把他扔了出去。随即开心的笑了,又擦了擦手,很随意的耸耸肩:“你看,我不在乎,呵呵……”
那人心里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拍拍手,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柳伐,你很好……”原来他早就知道柳伐,柳伐想都不用想,都明白这人一定和秦天昭关系不浅。不过,柳伐并不在乎。
“在我安秋生面前,你是第一个人这么大胆的人,不过大胆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安秋生此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脸色也沉寂下来。
柳伐不屑一笑,随即道:“好了,这件事还没有完,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安秋生脸上只有疑惑,还有些嘲笑:“你,跟我,你有资格?”
柳伐哈哈一笑,又拍拍手,手底下的八个人马上关闭所有门窗,也驱逐了所有看热闹的闲人。阳光照不进来,整个酒肆也暗了下来。
安秋生哈哈一笑:“你这是要把我围在这里吗?”他笑得猖獗之极,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的不快,手下的人也在笑着。
柳伐负手而立,随即又由两个人为柳伐抬上一把椅子,柳伐叹口气,悠悠坐下,随即笑道:“安秋生是吧,我不否认你很强,你这几个手下也很强,但是,我要杀你,你逃不掉!南狱,谁也救不了你!”柳伐话说的很满,但是在旁人听来,并不是自负之语,而是在说一个事实。
安秋生脸色阴沉了下去,他很讨厌柳伐这个样子,咧嘴一笑:“就凭你?”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官刀。只是还没有摸到,腰间一松,官刀已经掉在地上。
安秋生大惊,但是看到柳伐动也不动,只是悠然的看着自己。柳伐并没有回答安秋生的话:“这里有五十坛酒,你的八个……哦,已经死了一个,那么就是七个,你这七个手下能喝三十五坛子,他们就能活着出去,至于你,八坛怎么样?”
“哦,是么,我要是不想喝呢?”安秋生看着柳伐,脸色愈发阴沉了。
此时柳伐占了主动,他只是笑笑,缓缓走上前来,看着安秋生:“安少将军这么聪明,一定会喝的,这酒兑没兑水,喝一个就知道了是不是?”说着就朝安秋生的肩膀拍来,任安秋生怎么躲,这只手还是拍在了他的肩上。
对柳伐来说,他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今日他不出头,人心就散了,和安秋生拼,他实在是没有把握,他只能赌一把,自己是不怕死的,但是自己就是赌,安秋生的命比自己值钱,柳伐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害怕连累了叶若昕和柳傲。所以在他出去的时候他还是安排好了事情。
况且,柳伐隐隐觉得,秦文不会不闻不问的,他这一直是在赌他的人品,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又何必如此。他心里还是挺不甘心的。这样掣肘于人,柳伐实在是不愿意这么下去了。
安秋生还没有拿起坛子,此时大门突然被踹开,秦天昭带着人走了进来,脸色一片寒冷,他冷冷的看着柳伐,很不客气的道:“柳伐,你这是要做什么?”
“哈哈,天昭兄来了,可要与我一起尝一尝这兑了水的酒,不对,兑了酒的水。”此时看到秦天昭进来,安秋生心里一松,又猖狂起来。
柳伐眉头一皱,这秦天昭来者不善,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逼问柳伐,这让柳伐心里很是不喜,不过他也不惧,看也不看秦天昭,对着安秋生就是一声:“喝!”
安秋生看柳伐丝毫不惧秦天昭,也是一笑,他一个人或许拿不下柳伐,但是有了秦天昭,在他眼里,柳伐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危险,又有弓下身子摸刀的动作。
秦天昭就要摸剑,此时柳伐突然冷冷的盯住了秦天昭,赤裸裸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杀意,柳伐忍他已经很久了,此时秦天昭看到柳伐的眼神,也是一阵肝儿颤,柳伐的杀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着实想杀他。不过秦天昭在南狱横行霸道已久,自然不会被一个眼神就吓唬住。何况他今日还带兵过来了,柳伐若是想动他,不要说南狱了,便是这个店柳伐也难以出去。
柳伐手底下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多已归心,自然不乏灵活之人,柳伐这才被围,一大群蛮子已经匆匆朝着这里赶来了。
秦天昭嘴角一撇,转过头去,淡淡的道:“安贤弟,你们敬酒不吃,罚酒么,自然也是不吃了,何况这兑了水的东西,不如砸了的好。”说着给安秋生递给了一个眼神。
柳伐笑笑,手底下的八个人此时脸色也非常难看,倒是刘啸隆,脸上满是玩味,安秋生哈哈一笑,对着酒坛子就是一脚踢过去。柳伐速度极快,眨眼已经到了安秋生身边,安秋生大惊,刚要躲开,柳伐已经扑向他来,不过秦天昭也不慢,他不是看戏的人,就算他不是主角,但他也绝不是一个龙套,一声轻鸣,剑已出鞘,朝着柳伐的手就切来,柳伐手一缩,一脚又朝着安秋生踢过去,安秋生腿力不错,与柳伐对拼一脚,两人打的是平分秋色。
也是此时,安秋生倒退一步,身子一躺,官刀又在手中了,不过他的速度在柳伐看来实在是太慢,他的官刀刚在手里,柳伐双脚并拢,对着他的右臂已经夹过来,柳伐的渊刀更是旋向秦天昭。秦天昭见柳伐攻势太强,无奈只能倒退,不过苦了安秋生,他速度不及柳伐,右臂被柳伐双脚紧紧夹住,当时就被拧错位的骨头,紧接着官刀又掉在了地上,他也非常惨的摔倒在酒坛之中。
安秋生的腿力虽然不错,不过和柳伐相比还是多有不如,何况柳伐也不与他计较太多,相对来说,秦天昭的剑意刁钻,柳伐才需要注意一些。柳伐砍不到秦天昭,他也不怒,他和秦天昭不是死战之局,自然也不用出刀太过分,至于安秋生更是如此,他只是秦天昭的一颗棋子而已,不必太多担心。
秦天昭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柳伐,不过他并不担心,十步已过,他突然笑了笑,对着后面挥了挥手,随即数十只连弩对准了柳伐,这东西速度太快,即便是柳伐,也没有办法躲避,看到秦天昭如此,他终于脸色变了,他心里的戾气又生了出来,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又红了。
“住手!”一声响亮如洪钟般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随后就听到一声声震地的声响慢慢传来,翁天虎抱着一根青铜巨柱远远的朝着这里走过来,后面又来了匹马,正是秦文三人。秦天昭脸色一冷,看着远处过来的父亲,脸色十分复杂。
秦文依旧是一身素装,不过他此时的脸色不太好看。刚刚走到门口,安秋生和众人都是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先生。”随后秦天昭也跪了下去,不咸不淡的道:“见过先生。”
柳伐只是抱抱拳,一句话也没说,他不是秦文手下的兵,自然不需要跪下来对他行礼,不过毕竟救过他几次,礼节还是要有的。秦文脸色平淡,朝着柳伐方才坐过的位子走过去,坐下去以后,他脸色古怪,用手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看着眼前的众人,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主意。
九十五章 北上
终于他开口了,他站起来清清嗓子,对众人说:“蛮子们已经快杀到莽原城了,不久就到冲城,你们这么清闲,都向北去吧,呵呵……”他先看了看安秋生:“你手下也有数百人,你呢,去广平直道吧!”
安秋生马上苦下脸来,恭声称是,他满意的点点头,又看着秦天昭,此时秦天昭也看向了秦文,秦文对这个儿子有些愧疚,他对他的亏欠太多了,不过此时他又转过头去,淡淡道:“你去冲城吧!”
秦天昭点点头,一声不吭的带着人先走了。安秋生一看,也是脸色玩味的看向柳伐,随即也走开了。
秦文终于看向了柳伐,轻声道:“你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插手,都看你自己,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去冲城,带着你的兵,我再给你七百,给你凑足了一千。你务必要把这些蛮子阻挡一个月,等到大理来人,明白吗?”
柳伐点点头,等了许久,终于到了一飞冲天的时候了。他此时笑笑,对秦文说:“多谢先生了。”
秦文复杂的笑笑,也走开了。此时柳伐看着秦文的背影,脸色复杂,不过︽,他也来不及去想了,明日就去军营,北上冲城。
“收拾一下吧,把这里处理一下,受伤的人都抬到辛和哪里……”柳伐看着满地躺着的伙计,对刘啸隆说,又指了指那个安秋生的人,有些嫌恶的道:“把他扔出去吧!”
出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事情是需要安排的,今天柳伐也多少感觉到了刘啸隆的一些不对,如果把叶若昕和柳傲放在这里,他是不能安下心的,索性一并带上,除此之外,还有七百多个人需要他带,这也是问题,他第一次带兵,难免有人不服他,治军不仅仅需要武力,更需要智慧。现在他手里的三百人对他是言听计从,必须想办法把这七百人和这三百人合拢在一起,凝聚成一股力量。
柳伐回去之后,马上和叶若昕说了此事,叶若昕当时就让丫鬟收拾东西,柳伐也跟辛和打好招呼了,辛和明白,这医馆要暂时停一停了,毕竟行军还需要一个医生的,那医馆现在就当一个药铺吧!
手底下的人还不能全部带走,这里的生意还需要有人打理,但是他对刘啸隆又不放心,随即又有了主意,他把刘啸隆带走,把叶若昕留下来,这里的生意都交给叶若昕去打理,十二时令柳伐也不准备带上了,全部留在南狱,保护叶若昕的周全,这些日子,他的宅子也让辛和做了一些改动,最起码比以前安全多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柳伐第二日早早的到了军营,此时正在点卯。秦文也没有闲时间,只是让他等着,翁天虎和轩辕武都不在,只有南宫制怒一个人在这里,跟南宫制怒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翁天虎二人已经北上了。
虽然知道朝廷不会管南狱的,但是还是需要通报一声的,这一步棋少武恒安策划了很久,北方越来越乱了,南方必须弹压下去,南方需要一个长久的安定,这个安定需要的是血流成河。
柳涣被调离海津之后,心里也是有些难以割舍,海津之事才刚刚有了起步,如今让他离开,他还真是不甘心,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没用,和云妃虽然总有书信来往,可是思念总是少不了的,这海津几个月,柳涣有些清减,他现在嘴角也有了一些胡须,看起来再也没有以前的浮夸了。
一路颠簸,柳涣终于又来到令他魂牵梦绕的帝京,这里有最烈的酒,有最美的人,还有一个朋友,长亭外,已经有人在等候,一个女子走来走去,看起来好不着急,另一个男子却是悠悠的坐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壶酒。
柳涣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这炎少秉还是那样不着调的样子,只是云妃也有些清减。柳涣一步步走上前去,都像踏在云妃的心上,看着云妃,仿佛实在端详一副美丽的画卷,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秋风萧瑟,微微吹起了云妃的裙角,露出一双美丽的金莲,柳涣不知道去说些什么,还好他长着一双手,他拂过云妃的香肩,为她顺了顺云鬓,脸上露出一分暖意。仿佛不是那么冷了,一切都变得温暖起来。
只是此时不着调的某人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正是炎少秉,柳涣翻了个白眼,和云妃一起进了亭子。酒还在温着,正是炎少秉带的小火炉,炎少秉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涣二人,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来,一起喝一杯吧!”
柳涣也不客气,拉着云妃就坐下了。一旁的小厮又端来两个小酒盏,放在二人面前。柳涣抄着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品了一口,马上就笑了:“炎兄,这么冷的天,回宅子不是很好,待在这里怪冷的。”
炎少秉微微一笑,随即摇摇头:“急什么,今天还有一位老朋友要来的……”说着又朝路口看去,不过一刻的时间,又是一辆马车和几个骑士缓缓行过来。
柳涣也不笨,他看着炎少秉,有些试探的问道:“是公子?”
“咳咳,咳……”马车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随即又是一双白皙的手揭起了帘子,正是少武恒安的侍女幽儿。里面坐的正是少武恒安。
炎少秉摆摆手,又有人搬来一扇屏风,为他们遮住了秋风,少武恒安看着亭中的人,脸上也露出一分久违的暖意,此时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很难得,他刚刚回帝京,就能看到这两个人,这一路上,勾引斗角,太疲惫了,他真的不喜欢,但他不得不去做,不过现在他可以微微宽一下心了。
少武恒安一步步走上前去,柳涣三人也走上前来,柳涣刚要行礼,少武恒安一把拉住,随即轻笑道:“怎么如此多礼,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炎少秉在一旁道:“礼不可少的,您是王爷。”
柳涣也是笑笑,点头称是,少武恒安摇摇头,与三人一道进了亭中,炎少秉早就为少武恒安备好了清茶,他又喝不了酒,茶太浓又伤胃,炎少秉也是做足了心思。
几人在亭中坐了许久,时不时传来轻快的笑声,不和谐的是偶尔也会传来一阵咳嗽,半年的时间没见了,话越说越少了,沉默下来几人终是散去。
夜里寒凉,阴云笼罩在西南的地界中,柳伐带着兵马直向冲城而去,月光下柳伐的身影在马上拖的格外的长,柳伐看了看一旁的三人,秦文让他们带兵听柳伐的调用,这几人平日里也很柳伐私交不错,不过要是听柳伐的调用,他们心里也是不太舒服,他们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不和柳伐对着来。
柳伐看了看天色,快天明了,他也有些疲惫,对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低声道:“百宴,让兄弟们休息会吧,天都快明了。”
蒋百宴打个哈欠,随意抱了抱拳,传令下去了。霜露很重,柳伐只是觉得后背有些潮湿。他找了一个树坐下,青云飞也在一旁生起了火,柳伐眼皮子有些发酸,他揉揉眼睛,看向刘啸隆,刘啸隆也是很没有精神,这样的阵仗他还是头一回见识。
“我们的粮草有多少?”柳伐多少有些担忧。
刘啸隆摇摇头:“这次出来,只带了半月的口粮,到了冲城才能补给到。”这次柳伐也没有太为难他,也给他安排了比较轻松的差事,他自己不做什么,也挺安全的,至少不用他上阵打仗。
半个月的口粮虽然不少,但是到了冲城还真的说不准,柳伐叹叹气,他不明白秦文的意思,这次他去冲城,虽然兵马要比秦天昭多,但是冲城主要掌握在耿昶卫的手中,耿昶卫对秦天昭素来不错,他去冲城,自己的补给还真是没有办法说清楚。
这么下去,大家饿着肚子打仗,难免会有怨言,现在军心不定,柳伐必须要想点什么办法了。他现在手底下有三百人,虽然不多,但是对柳伐是绝对忠诚,整顿军心就要看他们了。
这些南狱的兵马虽然是正规部队,但是他们行事散漫,再加上蒋百宴是个好脾气,与手底下的士兵关系不错,但是带兵却是不太会,其余的两个不太把柳伐放在眼里,多少还是有些瞧不起的。
北上的路还要一段时间,歇了一会儿,柳伐又喝令众人启程了,南狱的那七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怨言,抱怨最多的就是那两个营官了。
一个留着古怪的八字胡的精瘦男子先开口了,他很不客气的对柳伐道:“柳将军,你这么下去可不行啊,这才休息了多久啊!”
另一个也开口了,他点点头,和着这人的声音:“柳将军啊,这样我们很难做啊,兄弟们怨言很大,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好。”
柳伐冷冷的看着这二人,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咧嘴笑了:“哦,是吗,说说看,你们想怎么样呢?”
先前开口的那人笑笑:“在休息一个时辰也不打紧,你说是吧,高勇?”又用胳膊推了推一旁的人。
高勇一喜,马上敷衍的行了个礼:“柳将军,张浪所言甚是,行军一夜了,想必将军也挺累的吧!”
柳伐笑笑,一拳打在一旁的大树上,看也不看他们二人,径直走到蒋百宴面前,沉声道:“吩咐下去,马上行军。早点到冲城,误了军机,谁也担待不起。”说着又骑上马,一抄马鞭,朝着后面去了。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很累,我也累,可是我们必须马上赶到冲城,我们不图保护一方百姓,可是我们吃这口饭,就应该做这事,不然跟没卵蛋的太监有什么不同,这是我们南狱的地盘,还不允许一些蛮子染指,难道你们要看着他们抢我们的地,杀我们的家人,奴役我们的妻儿吗?”柳伐声如雷霆,喊的格外的慷慨激昂。
这一句话下去,下面的怨言也少了很多,再看看柳伐手底下的三百士兵,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但是他们看起来精神饱满,不和谐的声音就更小了。
此时高勇和张浪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没有想到柳伐这么不给他们面子,以前在演武场上柳伐还是个老好人形象,现在转变的这么快,他们眼里都有些愤怒。
任重道远啊,柳伐脸色有些复杂,他自己也是疲惫不堪,可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想出头,或许只能这样了,看着多少有些精神的士兵,他又调转马头,朝着前面去了,平日里蒋百宴与高勇二人相交不是很深,所以他也没有多嘴,他虽然看起来忠厚本分,其实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只是不和别人说罢了。
青云飞现在也慢慢习惯了了这里的生活,他素日里想的不多,吃的多,不过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看的出这些人对柳伐不是很服,他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也想和柳伐说说。随即走到柳伐身边低声道:“将军,这些人心口不一,需要严明军纪!”
柳伐点点头,他明白青云飞的的意思,的确需要这样了,这三百人虽然训练的日子不长,但是他们有战力,他们是真正的战士,柳伐也决定整肃军纪了,若是这么下去,还没有打,都会战败的。他看了看青云飞,有些考究的问道:“依你看,怎么做比较好?”
青云飞想了想,随即抬头看柳伐:“将军,这些人太多了,在我看来,至少有二百人算是废柴,拿他们开刀最适合不过了,我们只需要八百勇士,其余的人会影响我们的。”
柳伐倒吸一口冷气,这青云飞也太狠了不过一瞬他便释然了,这是南狱,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柳伐冥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让手下的八卫把辛和找来。
辛和看着柳伐,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柳伐知道这件事如果让辛和去做,最合适不过了,他做事狠辣,可堪一用,让他督军,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辛和见柳伐把他叫来,又一句话都不说,轻咳一声,还是先开口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柳将军?”
柳伐被这一声轻咳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微微一笑:“辛和啊,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你一定喜欢的!”
辛和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柳伐,柳伐突然站起来,走到辛和面前,坚定的道:“你来做督军!”
“啊,不是吧,你觉得我行?”辛和有些苦笑不得,他从来没做过,也没有想到柳伐会给自己这么一个苦差事,这不是让自己和这些士兵对立起来嘛?他又赶紧摇摇头,苦着脸道:“别,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可不行,再说了,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任人唯亲?”
柳伐摇摇头,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辛和啊,我有些想家了,可是凭我现在,还不能回上原,因为我得罪的人太强了,他要我死,如果我没有势力,不要说别人了,即便是秦天昭,西南四姓也不会放过我的。你能帮我吗?”
辛和沉默了,柳伐是做大事的人,他看到出来,跟着他,自己会有一条出路,他与自己也是极有渊源,想了一瞬,他马上就看着柳伐:“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柳伐一笑,拉着辛和坐下来:“这军中不得意的士兵,遭人欺辱士兵,以及不合群的,你全部找到,让他们在你麾下做事,你自己精于刑法,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一千人军心涣散,打仗还是不行,若不整顿一下,绝对不能成事。”
辛和马上就明白了柳伐的意思,点点头,就要去做,柳伐一把拉住了辛和,现在他还没有什么官职,还需要自己任命,他把高勇几个全部都叫过来,当年就任命了辛和督军一职,虽然高勇两人都有些不满,但是毕竟柳伐是主将,他们也没什么说的,至于青云飞更是没什么说的,蒋百宴也是本分人,他只是安排下去,全力配合辛和,其他二人想打一些小算盘,也是没有办法,辛和的性子刁钻,他若是想做好一件事,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这军中不合群的人还挺多的,当辛和找出来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有一百多人,辛和自然高兴,这么一来,一小半人都拉拢到柳伐这里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辛和也不例外,几日的时间,辛和就小小的整治了一把,一些军中的兵痞全部被辛和处以重罪,慢慢的,军中再不像以前那么散漫了。
柳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支军队,终于可堪一用了,辛和也没有让他失望,这些日子,高勇和张浪也在没有那样的脾气了做事情也软了下来。不过柳伐看的出来,他们二人还是隐患,必须找个机会把他们踢出去,不然总会出问题的。
九十六章 求粮
军纪一整,效率也就高了许多。不过八日,他们就赶到了冲城,按柳伐的想法,十日赶到都很不错了,柳伐先到了冲城城主府中,此时耿昶卫正在在府中,这些日子,他也挺苦恼的,蛮子们撕破脸皮,竟然攻打南狱,南狱疏于防守,也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手里兵马不多,却有三块地方要守,真是让他头疼。此时看到柳伐进来,耿昶卫也是笑脸相迎,他素来做事圆滑,倒没有给柳伐上眼药,只是秦天昭冷冷的,一点也没有给柳伐好脸色看。
其实此时安秋生也在冲城,他的速度也是极快,比柳伐一点都不慢,但是他要守的地方是广平直道,这可是一件苦差事,他想着在这里等等秦天昭,和秦天昭合计合计,只是他刚入冲城就看到柳伐手底下的人了,他眼珠一转,又有了新的想法。
柳伐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此次他想到这里拿一些粮草,耿昶卫也想着,早点把他打发走了的好,正谈到粮草的事情,耿昶卫几乎就要答应了,但是两人说话间,耿昶卫手下的人就过来低声通传说安秋生来了。耿昶卫对着柳伐歉意一笑,随着下人走了出去。
耿昶卫一出£∑,府就看到了安秋生,他笑了笑,朝着安秋生走了过去。安秋生看到耿昶卫,也是一喜,连忙走到耿昶卫身边就是深施一礼:“耿伯父,许久不见,身子还好吗?”
第一百零六章
“哈哈,秋生你怎么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看我老头子了!”耿昶卫看着安秋生,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安秋生和他的女儿从小青梅竹马,他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然是喜欢的的紧。
安秋生哈哈一笑,随即又试探道:“耿伯父这是在忙?”其实他早就知道柳伐此时在耿昶的府上,只是假装不知道。
耿昶卫人老成精,看了看安秋生,笑眯眯的道:“小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在我老头子跟前还卖什么关子。”
安秋生尴尬一笑,随即正色道:“伯父,是不是柳伐到了冲城?”
耿昶卫点点头:“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怎么了?”
“柳伐此来,不知是有什么事?”秦文只是吩咐他去广平直道,因为催促的紧,他也只能早点过来,自然不知道后发生的事情。
看了看门口,耿昶卫拍拍他的肩:“先随我进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多眼杂!”说着先行进了城主府。耿昶卫进去之后将事情一一道来,让安秋生听得直皱眉头。他与柳伐不合,此时他右臂的伤也没有大好,还拿不起刀来,他自然是怀恨在心,何况现在秦文的态度十分奇怪,着实让安秋生摸不着头脑,耿昶卫不是外人,安秋生也就把事情一一说清楚了。
耿昶卫这才看到安秋生的伤口,当时脸就阴了下来,安秋生的父亲安陆元与自己八拜之交,耿昶卫对这个侄子也是极为喜爱,更何况安秋生和她女儿从小就订了亲,他自然要为安秋生出口气的。
南狱并不是铁板一块,这些年虽然被秦文经营的不错,但是并不是完全在秦文的掌握之中,但是南狱有四分之三的地方,秦文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耿昶卫对秦文虽然是忠心,不过他对柳伐可就没那么好了,何况柳伐还伤了他的准女婿,不过粮草还不能不给柳伐。
耿昶卫突然看向安秋生:“天昭来了吗?”
安秋生一愣,摇摇头:“还没有,不过也就是一两日的事情。”
秦天昭很快就能赶到,耿昶卫也马上就有了主意,过一两天,这冲城的主就要秦天昭做了,他只需要拖几日便可以,想到这里,他先安慰了一下安秋生,马上就回到前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脸色如常的对着柳伐歉意一笑:“柳将军,抱歉了,这几日军务繁忙,这些蛮子也真会挑时间。”
柳伐笑笑,耿昶卫可不是一般人,他不敢托大,马上站起来:“将军严重了,不知我说的粮草……”柳伐说到这里停下来,满是希冀的看着耿昶卫。
耿昶卫一心想着拖到秦天昭到来,怎么会答应柳伐,只是脸上有些难办,想了想,又假装为难的道:“柳将军,这个不是我不帮你,现在粮草调度还有些困难,怕是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柳伐初来乍到,也不明白事情,只是军中的粮草不足七日,这几天刘啸隆已经有些着急了,只是听耿昶卫这么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接着问:“那需要多久呢?”
耿昶卫笑笑:“将军也不必太急,三日之内,我一定会想办法把粮草送到你军中。”
柳伐也是大喜,对耿昶卫的印象好了很多,怎么说他也是南狱之中的厉害角色,毫无一点架子,这一点柳伐就非常尊敬他,只是如果柳伐知道这耿昶卫在拖延时间,那就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耿昶卫客客气气的送柳伐出了府,柳伐也准备回到城外驻军的地方,刚刚走出城主府不远,寒举就悄悄的走到柳伐身边,对柳伐道:“将军,你今天可曾看到安秋生?”
柳伐摇摇头:“没有,你怎么有此一问?”
寒举皱皱眉头,对柳伐道:“我猜的没错,将军没见到他,他出现在了城主府!”
柳伐眉头一皱,这有些不对啊,秦文让安秋生去广平,他怎么到了冲城来了柳伐沉声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是安秋生?你且仔细说来。”
寒举点点头,随即又道:“安秋生在您进了城主府之后,他也到了城主府,而且耿昶卫也出来见了他,和他一同进了城主府。”
难怪耿昶卫出去了好一会儿,柳伐此时还想不明白安秋生和耿昶卫的关系,此时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妄下定论,他把刘啸隆叫过来,让他去打探消息,他手底下的人做这些事倒是轻车熟路。刘啸隆领了命令,随即让人进了冲城进去查探了。
也是此时,城外又是一支部队赶了过来,他们步伐一致,训练有度,径直入了城主府。柳伐定神,有些疑惑,这又是谁的部队,看起来倒不像是一般的兵马。柳伐不由自主的看向领兵那人,定神一观,竟是秦天昭,此时秦天昭也在看着他,脸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寒冷。
瞥了一眼之后,秦天昭喊了一声驾,便进了城,小小的冲城风云际动,柳伐觉得粮草更难以拿到手了,此时他不得不再想别的办法,按照这秦天昭的性子,怕也不仅仅只是克扣粮草的问题。
刘啸隆已经去城中打探消息了,刚才耿昶卫也和他大概说了一些问题,磨石岭现在蛮子是攻不下来,但是广平直道几次失手,南狱百姓深受其害,广平一破,马上就是冲城了,现在尘关城危急,秦文没有让耿昶卫去尘关,而是让耿昶卫和秦天昭一起守冲城,冲城大险,关口狭隘,拼的就是胆气和耐力。这里是南狱的最后一道坎,破南狱,必须在这里进行一场血战。军队是施展不开的,在这里,只能进行血拼了,大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朝廷也是坐视不管,这南狱不知道还能收多久。
冲城现在已经多了不少南下的难民,他们现在都是无家可归了,活着的也多是一些老弱病残,青壮年已经没有多少了,这些原本都是南下的汉家人,现在一个个都流离失所,成了乞丐,冲城毕竟很小,这些人还要南下。柳伐现在等的就是粮草,他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粮草再不到,南狱兵马只能空守冲城,整个尘关就只能丢给蛮子了。
一百零七章
秦文的意思是让自己来冲城,可是他没说清楚,具体怎么做,还需要柳伐自己去考虑,不过待在冲城显然是不行,自己还需要北上,可是自己手机的兵并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千人,前些日子又处理过一些,现在也就是九百多,他正在帐中思考,突然辛和走了进来。
辛和的脸色不是很好,他进来就径直走到柳伐身边,咂咂嘴:“高勇二人进了冲城,朝着城主府去了。”
柳伐皱皱眉:“看清楚了吗?”
辛和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我手底下的人看的清楚,他们似乎和安秋生那厮有什么阴谋!”
高勇二人平日里多刻薄,他们手底下人数不多,再加上这些日子,柳伐把他们都架空了,把一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调了上来,可以说,现在柳伐是真正掌握着这支军队。他们二人,柳伐倒没有什么可忌惮的,只是他们去城主府,若是和秦天昭三人走到一起,自己怕也是不得好,他此时也只能让辛和看紧了二人的动向,有什么不对,把他们就地处决了。
秦天昭刚进了城主府,就看到了安秋生,他也是有些疑惑:“秋生,你怎么来了?”
安秋生无奈苦笑,先示意秦天昭坐下,这才慢慢道来:“先生让我去守广平直道,我手下就这么多的兵,和蛮子打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啊,再者,我也没有带太多的粮草,过来补给一下。”
耿昶卫此时也有了进来,看到秦天昭也是冲他一笑,虽然没有像对柳伐那么客气,但是显得亲近多了平日里,耿昶卫对秦天昭也是很不错,在他眼里,这南狱,在未来,是属于秦天昭的,只是有了柳伐,秦天昭现在觉得有些飘忽不定了。
秦天昭看到耿昶卫,也是破天荒的抱拳一笑:“耿伯父,好久不见了,身体还好?”南狱四雄中,以耿昶卫年纪最长,做事也最是圆滑。秦天昭从小也多被他照顾,所以还比秦文亲近。
耿昶卫只是点点头,他也不废话,正色道:“我身体还不错,唔,那个你和秋生的事我知道了,柳伐就在城外,现在先生说你做冲城的主,我呢,就不管了,现在粮草都在城东,你们看着办吧!”说着他就拿出了冲城的官印。
秦天昭一愣,他也没有接过大印,他只是摇摇头:“伯父,这官印,你收起来吧,谁拿着都没有你拿着好使,我看到柳伐了,他是不是也没有粮草了。”
安秋生看着秦天昭,大为拜服:“秦兄高才,这也能猜中,柳伐还真是来索求粮草的,不过我和耿伯父先拖住了他,就等你发话了。”
耿昶卫淡笑着点点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给他留了什么把柄,这粮草我看还是不给他的好。”
既然安秋生和耿昶卫都发话了,秦天昭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何况他也早看柳伐不顺眼了,第一次见面,柳伐就感觉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不过在他心里没有一点惺惺相惜,只是排斥,难以说清楚的排斥。
三人正商量着,突然侍卫来报,高勇二人来了,秦天昭几人脸色都是有些古怪,难不成又来催粮。耿昶卫让安秋生先坐到后亭,他和秦天昭看看二人的来意,高勇二人此时也是有些忐忑,他们被柳伐排斥,现在基本上已经被架空了,手底下实际上也就是几十个心腹,此时来这里,却是打着投靠秦天昭的主意。
现在情况比较乱,死了谁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二人自然是希望夺回兵权,跟着秦天昭,岂不是最好的出路。
他们二人本是打着坦诚相见的态度,只是秦天昭多疑惯了,一时间还不敢相信他们的话,早知道柳伐也不是什么笨蛋,万一要是给自己下个套,那就不好了,他和耿昶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只是假意答应了他们,不过具体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此时还没有什么好的法子,高勇二人在柳伐军中的影响力不大,只是柳伐现在的根基也是不深,若是被挑拨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勇二人听到秦天昭的回话,心里也是开心,高高兴兴的退了出去,只是这一切都被辛和的人看在眼里,他们刚出城主府,柳伐已经知道了消息,此时刘啸隆也打听出了消息,原来安秋生是这耿昶卫的准女婿,现在事情倒有些不好办了,粮草一事,看起来是越来越成问题了。
此时耿昶卫也派出人手,整日在柳伐营前打探,柳伐虽是明白,不过他也假装不知,第二日,他又去了一趟城主府,不过此时坐镇的已经不是耿昶卫了,耿昶卫这个老狐狸早就找借口出去查营了,柳伐刚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秦天昭,此时秦天昭倒是清闲,他竟然在练字,柳伐虽然知道这粮草是要不到手里,不过他还是需要过来走一趟的。
柳伐敷衍的抱抱拳,一字一句的道:“好久不见啊,秦城主。”
秦天昭也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几日不见,柳兄都做了将军了。”他语中暗含讽刺,也是听出了柳伐念出秦城主三个字时的嘲讽。
柳伐也懒得跟他废话,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缘故,开口直入正题:“秦城主,我军中无粮草,若是这么拖下去,军中难免会有怨言的,还望秦城主给我拨些粮草,我也好北上抗敌。”
秦天昭紧皱眉头,做作的耸耸肩,又苦笑道:“柳将军,唉不是我帮你,这几日军中调度有些麻烦,我刚到冲城,也是两眼一抹黑,这样吧,柳将军在宽限我几日,过几日再说吧……”
柳伐虽然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眼珠一转,他抱抱拳,也就告辞了。出了城,他突然觉得没有地方可去,他现在还不知道高勇二人的阴谋,粮草也在坚持,还都是些麻烦事儿,他想了想,还是先回去,找其他人商量商量对策,这么下去可不行。
刚回到军中,他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对,怎么士兵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他正在疑惑,此时刘啸隆和辛和都脸色阴沉的朝着他走过来,他明白可能事情有些不对,外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把两人叫进了大帐,辛和先沉声开口了:“军中有谣传,说你和那秦天昭不共戴天,秦天昭是不会给我们粮草的,现在弄的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刘啸隆脸色更是不好,他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回头路了,现在军中的人都在恨他,因为他是军中掌管后勤的人,今天已经有不少灵活人在他面前打探粮草的问题了,粮草现在也实在是不多了,最多只能坚持三天了,现在有不少人都在要求分发粮饷,都快打起来了。
柳伐此时并没有说怎么解决问题,他只是开口问刘啸隆:“你可查清楚了,安秋生此来冲城是有什么事?不要给我说,他只是来看他的准岳父的。”
刘啸隆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不明白柳伐为什么会问这无聊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开口了:“安秋生军中粮草也已不多,这次过来,也是来补给粮草的。”
第九十七章 叛徒
辛和听到刘啸隆这么说,又看看柳伐有些诡异的眼神,他眼珠一转,已经有些明白了。此时柳伐突然站起来,又跳转话题:“这谣言应该是高勇二人让人传出来的,你们现在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对了,军中还有多少粮草?”
刘啸隆摇摇头,又展出三根手指:“三天,我们最多可以坚持三天了。”
柳伐点点头,先走出大帐,看了看天色,又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悠悠道:“行了,你们走吧,不急,不急的,对了,把青云飞给我叫过来。”
虽然不明白柳伐为什么不在乎这谣言,刘啸隆心里愈发沉重了,倒是辛和,他仿佛和柳伐一样,也是一点也不着急。刘啸隆看到辛和和柳伐一样的表情,心里一突,柳伐还是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他心里也是一寒,也不去找青云飞,一个人闷闷的走了出去。
辛和看着刘啸隆的背影,冷笑一声,两条腿走的道只需要一尺宽,在悬崖上行走,想的太多,怎么不掉入深渊呢?
高勇和张浪现在日子过的是十分滋润,手底下的人已经将消息传开了,他们也从刘啸隆口中打问到粮草的事情了,57,只要三天,柳伐这手底下的人会散掉,届时柳伐也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南狱,想到这里,高勇二人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刘啸隆看到柳伐似乎不管高勇二人了,他心里也是暗恨,这军中他是待不下去了,那些士兵的眼光太可怕了,柳伐的态度也是非常不明朗,他没有回后营,而是径直出了大营,此时他又想起了他的那个狗腿子,思来想去,还是那家伙鬼点子多,他刚踏出大营,又转身回了后营,狗腿子这一段日子也是很苦,他失了势,不仅柳伐看不起他,即便是刘啸隆也不管他了,他现在还在做苦力呢。
当狗腿子看到刘啸隆朝着他走过来,他眼睛一亮,马上又陪着笑脸迎了上去,鄙贱的性格还是没有一点改变,刘啸隆复杂的看着狗腿子,拍拍他的肩:“苦了你了,跟我来!”
狗腿子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狗腿子只是习惯性的赔笑,这些日子刘啸隆理也不理我今天能给他说一句安慰话,怎么能不让他心酸,抹抹眼角,又挤出一副笑脸,跟着刘啸隆走到了刘啸隆的帐中。
刘啸隆细细的说清楚了现在的问题,狗腿子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也明白刘啸隆的苦楚,他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刘啸隆,或许柳伐已经杀了他,所以现在刘啸隆出了事,他还是能为刘啸隆出主意,此时他心里还是恨毒了柳伐,只是想着怎么报复柳伐,眼看机会就来了,他抬起头来,又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刘爷,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是很简单的事,姓柳的不仁,他对您还是不放心,此时军中又出了这样的问题,您为什么不去城中走一遭呢?”
刘啸隆眼睛一亮,又看了看狗腿子:“你的意思是我去找秦天昭?”
狗腿子点点头,看到刘啸隆眼中的意动,马上趁热打铁:“此时柳伐已是四面楚歌,粮草他是拿不到手里了,现在又闹的人心惶惶,最多三天,他只能带着他的那些蛮子回南狱了,秦文一死,秦天昭一定会掌控南狱的,届时我们可都没有好果子吃,现在正是好机会,不趁着此时把柳伐一众一网打尽,再投诚就是锦上添花了。”
刘啸隆先让狗腿子出去,至于他的话,还需要好好想想,不能轻易下结论,现在还不明朗,他横行南狱,自然有他的一套,若是没有一点主见,他也活不到现在,时机虽然未到,这东风还是可以借一下的。
天气愈发的冷了,这夜也是越来越长了,燃起篝火,柳伐和辛和坐在帐中,青云飞也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着,还有一个人,此时也是脸色肃然,那就是蒋百宴!
“人手都派出去了吗?”柳伐看着辛和,眉宇间有些愁意。
辛和点点头:“都派出去了!”他此时脸色有些兴奋,兴奋中又掺杂了许多杀意。
柳伐点点头,又看了看青云飞:“我吩咐你做的事呢?”
青云飞咧嘴一笑:“将军,两百战士时刻准备着,另外您要我找的人我也找好了。”
柳伐看了看蒋百宴,没有说话,他在等蒋百宴,这是最后一个机会。青云飞的手时不时的抚向刀柄,只是他的脸上并无杀意,不过任谁都看得出他有些焦躁。
蒋百宴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虽然燃起了篝火,但是他感觉自己如同跌入冰窖一般,凉意贯穿全身,他思虑良久,最终咬咬牙:“我手下的五百人,誓死效忠将军。”他单膝跪地,再也没有一丝迟疑,只是听起来,多了些乏力。
柳伐连忙把他扶起来,又真诚的看着蒋百宴:“我柳某不会亏待手下弟兄,更不是兔死狗烹之人,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蒋百宴看了看柳伐,脸色仍旧是有些复杂,只是勉强一笑,他是没有退路了。
九月初九,这个重阳有些不同。
冲城仓,今日是耿昶卫给安秋生调粮草的日子,白天自然是不好调度,但是晚上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何况除了安秋生的粮草,还有一批给耿昶卫的粮草也在入仓,这个夜里,杀机四伏。
凌晨子时,安秋生的押粮队已经到了冲城仓,虽然粮草重要,但是以防被人看见,安秋生还是没有派多少人,只是让一小队士兵小心一点就是了。此时在冲城仓附近的,除了守仓的人,再有就是安秋生的人了,不会有人发现青云飞的,青云飞带着手下的兄弟隐匿在黑夜里,完美的和深夜融为一体,他们要做的事有两件,第一件事,夺了粮草,第二件事,杀人。
刀已经磨的很锋利了,就等人撞在刀口上了,柳伐静静的坐在大帐之中,眼前摆着冲城的沙盘,他有些不放心了,这冲城若是让秦天昭掌握在手中,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这一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不过今夜却要让他吃一点亏了。
夜虽深,睡得人却不多,辗转反侧的还有一个人的那就是刘啸隆,他现在掌着后勤,其实对柳伐来说,这已经是非常肥的差事了,只是他自己不知足而已。他想了想,披衣而起,彳亍良久,终于出了后营,悄悄的带着几个心腹进了城……
高勇二人已经睡下了,他们心里舒坦的很,他们也没什么愁的,他们只需要等就是了,不过显然他们睡得有些太香了,在这睡梦里,他们显然梦的太美了,从今夜开始,一切都不了。
“唉,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柳伐心里还是有些复杂,毕竟刘啸隆平日里做事还是不错的,不过他现在做的事,已经不是在朝着悬崖走了,而是直接堕入了万丈深渊。
“自作孽,不可活。由他去吧,高勇二人怎么办?”辛和在一旁坐着,眼中满是杀意。
柳伐笑笑:“东风不至,火候还欠了点!”他的眼光透过大营,直直的往向了远方。
青云飞等了许久,只是觉得身上有些冷了,不过不要紧,一会儿就会热起来的。耿昶卫对安秋生还真是不错,整整五十大车,足够一千人用一个月了,不过这一切都被青云飞看在眼里,安秋生的这一队人也并不多,也不过百人的队伍,在青云飞看来,还真不够自己杀的,虽然都是南狱兵马,不过道不同,他也没有什么愧疚之心,怪就怪他们跟错了人吧!
安秋生的部队也驻扎在城外,因为他在这里逗留的日子已经不短了,所以他也把部队只是藏匿在山中,大营距离冲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一段路在今夜显得格外的诡异。
马车走的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有些已经开始尥蹶子不走了,众兵士还正在奇怪,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月光下无数的锋刃,像下雨一样,在朝着安秋生手下的兵士就冲了过去,只听到一声声闷哼,数不清的身影倒了下去。
不只是谁喊了一声:“不好,有埋伏,快跑啊……”安秋生的部队愈发的乱了,火把也被丢在了地上,只是他们在明,纵然想逃,此时也是迟了。
青云飞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刚一出刀,一颗人头就冲天而起。他暴喝一声:“粮草全部带走,人,一个不留。”
众人一凛,随即开始收割,这是单方面的虐杀,安秋生的这一队人马根本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押粮都是一件苦差事,甚至断送了他们的性命,不多时,一百多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只有血腥味笼罩在这夜里,青云飞是一个很小心的很,对他来说,一个人怎么样才算死彻底,只有一种他才能确信,那就是砍下对方的头来。一个时辰的时间,五十大车粮草已经被青云飞的人带到了别的地方,不过这车轱辘的印记却指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便是冲城!
辛和打探到的消息是,新的一批粮草会在夜半时分入仓,而柳伐算好的时间,不出意外,青云飞也会在夜半再入冲城,带着这些大车,虽然只是一些空车子,虽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可以暂时干扰一下他们的视线,权当是给他们放了一颗云珠,秦天昭生性多疑,耿昶卫又是老奸巨猾,这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或许在他们眼中,会很有意思。
大半夜的,除了有些冷,青云飞一点睡意都没有,车子赶到粮草附近的时候马上就到夜半了。此时此刻,新的粮草已经在入库了,青云飞冷眼看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去。
这夜里难以安眠的又何止柳伐,刘啸隆此时也在忐忑的等着秦天昭,他身份卑微,秦天昭也懒得接待他,连茶也没有上。秦天昭愿意见他,已经是非常给他面子了,他是不敢有一点不满,不过秦天昭却不是这么想的,秦天昭合衣而起,慢吞吞的让刘啸隆等了半天,这才出来,他冷冷的看着刘啸隆。
刘啸隆突然单膝跪地,苦声道:“将军,当日在酒肆,我也听您的把柳伐引过来了,谁知道先生会插手,坏了您的好事。”
那日正是秦天昭和刘啸隆做的一出戏,他们本是想着借机杀了柳伐,为了让柳伐信任,刘啸隆更是和安秋生假戏真做。
秦天昭脸色一变,飞起一脚,直将刘啸隆踢的口吐鲜血。看着刘啸隆痛苦的呻吟,秦秦天昭这才停下来:“嘴虽然长在你身上,但命可不一定,好了,说吧,有什么事?”
刘啸隆神色一凛,也不再废话,马上就和秦天昭说军中的事,秦天昭脸色也是疑惑,柳伐既然知道高勇二人在暗中作梗,竟然也是一点都不关心,真是奇怪。不过这个显然还不能让秦天昭满意。刘啸隆又道:“军中的粮草是我管着,现在也已经不多了,我有个法子能挑起来柳伐和七百南狱兵的仇恨。”
秦天昭看了看刘啸隆,示意他继续说,刘啸隆轻咳一声:“柳伐手底下的三百人对柳伐是没有什么说的,但是那七百南狱兵就不是那样了,他们只是听从柳伐的调令,但是是人就要吃饭,今天我就派发粮食。这些粮草不多不少,刚刚够三百人吃三天的。”
“唔,你的意思是发到最后一个蛮子的手里就没了?”秦天昭的反应很快,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刘啸隆的意思,不过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秦天昭看了看刘啸隆,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刘啸隆自然也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他嘿嘿一笑:“将军,此时就是您收服这七百军心的时候了。您带着粮草过来,不但能让士兵们感激您,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和柳伐产生隔阂,粮食不必太多,够用就好。”
秦天昭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冲城也是颇不安定啊,蛮族大军说不定哪天就到了,呵呵……”他又意味深长的看看刘啸隆:“行了,你回去吧,回了南狱,有赏你的!”
刘啸隆大喜,连忙跪下道谢,随后就走出了城主府,看着刘啸隆走出城主府,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马上就变了,脸上的杀意让寒冷的夜又多了一分肃杀之气。安秋生的兵马也在城外,此时他已经有了想法,他摸了摸发丝,总是有些不完美,熄了灯,转身又回了房去。
秦天昭刚刚进房,便起了风,月光下,幽竹影动,似乎有只大鸟飞起,漆黑的身影渐渐的被夜色吞没,慢慢的,夜又静了下来,什么也没发生过,或者,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伐坐在帐中,等待着消息,终于大帐被掀开,青云的大步走了进来,身上的血腥已经散了不少,双目也恢复了清明,柳伐看了看青云飞,示意他先坐下,辛和笑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忙了一夜,青云飞还真是有些渴了,虽然他喝不惯这东西,又苦又没有味道但是此时也顾不了这些了。
润了润嗓子,青云飞才觉得舒服了一点,马上就给柳伐汇报:“粮草已经到手了,还有就是车子我也送回了城中。”
柳伐一笑,站起来又为青云飞倒了一杯:“不错,很好,去休息吧,累了一夜了!”
青云飞嘿嘿一笑,摸摸脑袋,又对辛和点点头,随即打了个哈欠,他还真是有些累了,马上转身出了大帐,明天还有许多事啊!
柳伐现在还不能睡,他还需要等,他还需要等消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个时刻,真不适合睡觉,辛和倒是有些困了,毕竟他也足足有十多个时辰没有休息了,坐着眯了眯眼,眼睛有些酸涩。他叹叹气:“我说,是不是先睡一会儿去,累不累啊!”
“哦,那你睡吧,看明天脑袋还能不能在你肩膀上。”柳伐扫了一眼辛和,微微一笑,他是睡不着,他不能小视对手,他要把这一千人牢牢的握在手中。今天很多事情都能看出来,刘啸隆何去何从,高勇二人何去何从,柳伐真的不想再杀人了,但是他由不得自己……
辛和翻了个白眼,又灌了一口茶,闷闷的坐在那里。片刻,寒举也跑了进来,此时辛和才发现,这一天,寒举八人竟然一个也不在,果然还是有动作。寒举先是看了一眼辛和,有些犹豫,柳伐摇摇头道:“辛和不是外人,快点说吧,什么情况。”
寒举这才沉声道:“刘啸隆去了城主府,见了秦天昭……”柳伐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寒举见柳伐并不打断,便将他听到的,见到的,一点点说给柳伐听,柳伐揉着头皮,他并不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刘啸隆这么沉不住气,他沉默片刻,又看着寒举:“唔,那么,刘啸隆回来了么?”
第九十八章 阴谋
“他回来了,还有两个兄弟盯着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将军,要不要……”寒举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又咧嘴一笑,他的刀已经有些兴奋了,此时辛和又看了看柳伐,试探的问道:“能不能把他给我?”随即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寒举,
寒举马上就闭嘴了,他和辛和还不敢争,辛和的手段他是见过的,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他们八卫谁没收到过辛和的折磨。
柳伐皱皱眉头,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是对于刘啸隆,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刘啸隆手底下有近一百人,现在虽然已经归心,但是此时要是杀了刘啸隆,势必会让这些手底下的人寒心,需要一个机会,当年戳穿他,柳伐看了看眼前的两人,也是打了一个哈欠,终于是有些困了,挥挥手,示意二人出去了,他要休息了。
二人有点不明白柳伐的意思,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无论是军中还是哪里,柳伐都是让他们绝对尊敬的人,他的话二人不会反驳!
夜深了,柳伐睡的很浅,他只能眯着自己的眼睛,他什么也不去想,想的太多,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眼睛模糊了,〗,不多时他便睡着了。八卫虽然不在他的身边,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保护在他的周围,为明天省一点脑子,或许明天还会有更多让他头疼的事情,明天将会是很有意思的一天。
天气不是很好,闷闷的,乌云滚滚,但是不见落雨,军营中一片安静,只是这条仿佛都快塌下来了,柳伐没有休息好,他死的很早,他要安排一些事情,他还要等待……
高勇二人睡了一个好觉,他们盘算着时间,起事的时间他们还说不好,他们也在等待着时机,等着军中真正混乱的时刻,不过他们显然是有些心急了,他们把心腹都派下去打探了。
刘啸隆起的很早,今天他不能把事情搞砸,不管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他手底下的兄弟,他要给自己谋一条出路了。刘啸隆把狗腿子又调回自己跟前,把几个心腹手下都聚在一起,成不成就看今日了。军中的粮草只是勉强在供应着,饭量也是每天都在减着,这些日子柳伐要不回粮草,士兵们不管别的,他们卖命没什么,最起码要吃饱肚子,他们虽然怨秦天昭,但是他们更怨柳伐,在他们眼里,就是柳伐的无能让他们饿着肚子,他们的满腹怨言都应在了柳伐身上。
蒋百宴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大,他一直是个老好人形象,所以士兵们都愿意听他的,昨夜柳伐找到了他,他现在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他要为他手下的人负责,他本来想着这些日子勉强听柳伐的调用,到时候回到南狱也就是了,只是现在情况比他想象的有些更坏,他向来谨慎,是个爱惜性命的人,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天比一天少了,真不知道能坚持就好,还不如回南狱,这将军,哼……”
“看看吧,没粮了我们回南狱,总比饿死的好……”
蒋百宴听到外面的声音,皱了皱眉,起身走了出去,两个士兵抱着长戈站在帐外闲扯发牢骚。他刚刚走出营帐,两个士兵马上站直了身子,向蒋百宴行礼,蒋百宴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他手里的饼子塞在了两个士兵的手里,不容拒绝,两个士兵还想说什么,蒋百宴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转身就进了大帐。
两个士兵各自拿着一个饼子,可是这饼子重逾千斤,他们拿着感到分外的沉重,他们也没有说感谢的话,太虚了,只是双目之间隐有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蒋百宴脸色悲苦,他不能做什么,他只能让两个士兵暂时不抱怨而已,仅此而已!墙角处一个男子看着蒋百宴,他是八卫之一,他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他也不会发表任何看法,一切都在他的眼里。蒋百宴看了一眼他,随即坐下,喝了一杯茶,只是腹中空空,喝一口茶只能让他腹中泛酸,更加难受。
那人终于开口了:“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希望你可以做点什么,将军也一定会为你们做更多的,相信我。”言语中没有自负,他说的很自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蒋百宴笑笑,他也慢吞吞的道:“该我做的,我会去做!”
眼看到了中午,刘啸隆也派出人去,和秦天昭谈定了时间,秦天昭也做好了准备,他相信刘啸隆不会骗他,上一次他也看得出来,刘啸隆真是想让柳伐死,这是一件好事,粮草他也带出来了不少,足足够七百人吃的,他等的就是柳伐和士兵们翻脸的时候。
刘啸隆一边吩咐手底下的人烧火,一边已经在找青云飞了,在刘啸隆的眼里,青云飞就是个胸无城府的憨厚汉子,若是去骗柳伐,他还真是骗不过,只是他忘了一件事。青云飞虽然憨厚,但是他有山里人的狡猾,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在蛮子中做个头人,武力固然重要,但是一点头脑也没有,这怎么可能。
柳伐早就知会过他了,他心里明的像镜子一样,他慢慢走到后营,静静的看着刘啸隆和他演这么一出戏。刘啸隆原本是想着给三百蛮族军给粮食,一点也不给其他人,想了想,这样可能自己会先被大军活活揍死,所以他现在改了主意,给蛮族给多一点,给其余人少给一点,这些蛮子身体本来就极为强壮,他们要是吃饱了,揍起人来肯定不是这七百人可以抵挡的,想到这里,他就心里十分高兴,想着秦天昭给他许诺的好处,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青云飞第一眼看到刘啸隆,刘啸隆就吃吃的笑着,如同一个白痴一般,青云飞心里都快乐翻天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二百五,也能成事,简直是搞笑了。不过他也不戳穿,一副好厚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刘啸隆更像个没脑子的蠢货。
刘啸隆看到青云飞过来,马上恢复了正常,看着青云飞微微点头示意,他平日里也对青云飞很客气,他可知道这蛮子的力气不小,和柳伐比起来也只是弱一点。刘啸隆看到青云飞呆头呆脑的样子,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他堆起笑来,对着青云飞很亲切的道:“云飞兄,这些日子怎么样,还习惯吧?”
青云飞点点头,他只是冷眼看着刘啸隆怎么演戏,用什么方式侃晕自己。他平日也是闷闷的性子,所以也不答话,只是等着刘啸隆接着下文。
刘啸隆看到青云飞只是默不作声的点头,稍微有些尴尬,不过他轻轻咳嗽一声,又接着开口了:“云飞兄啊,咱们都是南狱一起过来的,跟着柳将军,都是老人了,唉,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月余时间,虽然我们兄弟以前挺怕挺恨你们的,但是现在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了,是吧?”
青云飞憨憨一笑,又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点点头,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以前他吃惯了人肉,大老远就能闻到嘴里的臭味,这都是平日里吃惯了生人肉的缘故,现在柳伐让他们吃上粮食和熟的肉来,比那又酸又臭的人肉,不知道要好吃多少,现在这些汉人也没有把他们当做什么外人,这也是他们直爽的缘故,南狱的汉子大多都是真性情的爷们,说实话,很少有刘啸隆这样的人的,他也算是一个异数了。
刘啸隆是个精明人,他刚才也看到了青云飞眼中掠过的一丝温暖和亲近,他心里又是一喜,连忙趁热打铁道:“云飞兄弟,这几日你也没吃过几顿饱饭吧,唉!”
青云飞马上缓过神来,心中一凛,他终于要说到正题上了。他倒要看看,这刘啸隆到底能说出什么来,只见刘啸隆假惺惺的道:“唉,这些日子军中用度很大,我自己也是无能,让兄弟们连一顿饱饭好饭都吃不到,我,真是惭愧啊!”说到这里,刘啸隆更是挤出几滴眼泪,做足了样子,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样,不感动还真是没天理了。
看着刘啸隆演戏,青云飞突然有些欣赏了,如果不是道不同柳伐帐下还真的需要有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不过他既然走错了路,就错下去吧,他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别人鞭策,这条路他已经快走到了尽头,刘啸隆都这样了,他再不表示一下,这戏就会冷场了,青云飞此时一脸正气,很有诚意的道:“刘兄,你们平日交往不多,但是今日我才发现,柳兄真是一条汉子,我等兄弟都是极为感谢你,这些日子虽然我等都吃不到好饭,不过这也不是你的缘故,还不是那秦天昭欺人太甚。”说着青云飞恨恨的砸了一下地面,满脸愤然。
刘啸隆看到青云飞也入戏了,大为开心,马上又道:“云飞兄弟,我给你露个底吧,军中的粮草也没多少了,只够大家用吃两天了,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也找不到多少野菜……”他正是有些自责的时候,马上又满是肃然的道:“不过,咱们都是南狱出来的兄弟,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自家兄弟,其他人就由他去吧,这样,中午你带人过来到我这里多领一点,别亏待了咱们的兄弟,那些南狱军,我再去想想办法吧!”
终于等到刘啸隆说出这句话了,青云飞嘴皮子一颤,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总之在刘啸隆看来,这是一种非常激动的表情。青云飞终于抱抱拳,沉声道:“刘兄,我……我匹夫一个,无以为报,在此谢过刘兄,多谢刘兄对我等兄弟的照顾。”
刘啸隆佯怒道:“云飞兄这是哪里话,我等兄弟,怎么改说说这么客气的话,云飞兄可是看不起我刘啸隆?”刘啸隆虽是这么说,心里已经乐开怀了。此时的心情如同大热天来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的舒爽。
戏演到这里,两人都是有些意兴阑珊了,毕竟演戏也是一件很累的的事,对于刘啸隆来说,还没什么,青云飞是真的有些累了,他抱抱拳,已经准备去向柳伐报告了。只是此时刘啸隆一把拉住了青云飞,严肃的道:“云飞兄,虽然我是给兄弟们谋利,但是你可不要给别人说,特别是柳将军,这事情你我知道也就是了。”
青云飞点点头,转身便走,刘啸隆看着青云飞的背影,冷笑一声,这蛮子虽然好骗,不过他还要再加一把火,不然火候不大,这饭还真不香啊!
他一定没有听过一句话,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才最好,这事关他的身价性命,刘啸隆还是留了一手,他让手底下的人盯着青云飞,又让人去知会高勇二人,虽然高勇二人没有和他联系,不过他知道,这个情况是高勇二人非常想见到的,这样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放过的。
仅仅这样,他还嫌不够,这一个多月来他手下的人和这些蛮子也是打的一片火热,他也让人在这些蛮子之中传播发粮的消息,相信不过半个时辰,好戏才会真正开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青云飞刚刚走出后营,他就觉得有人盯着他,山中的汉子,这样的灵敏都没有,哪里能活到现在,不过现在他还真要甩掉后面的人,不然还真会出了变故。柳伐虽然不再后营,但是他的眼睛从没有放过后营,青云飞被跟踪的事,他看在眼里,刘啸隆,你真是要死呢?
柳伐有些忍不下去了,手指点在渊刀上,杀意凛然,辛和在一旁看的很是清楚,他抱着双臂,打了个手势,马上有两个人走出来,就朝着后营走去,那两个人看到青云飞微微行了一礼,眼中闪烁着玩味,青云飞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继续走,那两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朝着跟踪的那人就去了,他们是生面孔,刘啸隆手底下的人也是没有见过,这二人上去马上就缠住他,问东问西,他也害怕暴露,只能有些心急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很快,青云飞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他愈发心急了,也是此时那两人不再缠问他,很自然的向他道谢,随即又走开了,只是此时青云飞已经到了柳伐的跟前。柳伐看到青云飞有些气喘,也觉得好笑,他也不催促,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不过柳伐还不知道这刘啸隆便是对青云飞都是防了一手,此时平静的大营,已经微微有了一些乱意。
青云飞缓过神来之后,马上把刘啸隆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柳伐听,柳伐只是微微一笑,本来也是没多大计较,突然他眼睛一眯,想到一个可能,马上脸色有些阴沉下来,他让青云飞立刻回蛮族军中,去和几个兵长通通气,再迟一点,可能真的会出乱子的。
一些不知名的蛮族士兵已经被骗到后营去了,也是此时高勇二人察觉到了营中的不对,立刻出去看看情况,刘啸隆安排的人也到了这里,开始忽悠这七百南狱军,第一个感觉到不对劲的是蒋百宴,他看到这些士兵的怨怒越来越重,他心沉了下去,奇怪有些严重,他自然是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想让军中变乱,他也想出去主持局面,只是那人抱着剑一直在盯着他,这是柳伐要的结果,还不到蒋百宴弹压的时候。
火候到了,高勇二人对视一笑,是时候再加一把火,把他们的威望抬上去了,
他们怒火冲天的带着人径直走向了后营,此时后营的人还是不多,仅仅来了一点蛮族军,更多的暂时被青云飞压下去了,现在的情况是几十个蛮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端着饭碗在看情况,前面来了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人马,赫然正是高勇二人带着手底下心腹,还有很多不知情的士兵,过来寻衅。
刘啸隆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这和计划中的完全不同,现在这些蛮子也在看着他,更重要的是那些士兵也把仇恨凝聚在他的头上,他如同三九天吃冰一般,心中一凉,眼看着叫骂声越来越近,这么下去,他一定会是第一个被弄死的。
有一种由穷途末路产生的变局世人称为狗急跳墙,只是在这大营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墙能让他跳,他哭丧着脸,终于按照柳伐编好的戏路走下去了,狗急跳墙不成,还有血口喷人诸如此类的词语……
有几个激动的士兵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他的脸上了,一样米百样人,显然刘啸隆手下的狗腿子不打算和刘啸隆并肩作战,他很快拉开了自己和刘啸隆的距离,其他人也打着各自为战,不,应该是保存实力的想法,终于刘啸隆崩溃了,现在他不得不把一切都推到柳伐身上,不这样做的话,他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今天下午的太阳也是看不到,虽然今天是阴天……
九十九章 变故
不得不说,刘啸隆和高勇二人有着很大的默契,不过现在不是惺惺相惜的时候。高勇大义凛然的看着刘啸隆,愤然咆哮道:“狗贼,你竟敢如此对待我等,你们是人,我等就不是人吗,亏你也是汉人,混蛋……”
他一个巴掌打在刘啸隆脸上,打的颇为响亮,这一下刘啸隆疼的终于醒转过来,也是这一刻,这些士兵对高勇恢复了一点好感,张浪也不想落后于高勇,他冷冷一笑,眼神刁钻的如同一条毒蛇一样,邪邪一笑:“刘啸隆,我来问你,谁让你这么做的,以你的胆量,还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嘿嘿,说,不说就杀了你!”
刘啸隆也不笨,这是明显的让他嫁祸啊,他心里一喜,还来不及说,高勇又是一巴掌打过来,高勇大怒道:“说,主谋是谁?”这记巴掌又为高勇添了很多人气,刘啸隆的脸上却是多了一道血痕。眼看就要假戏真做,刘啸隆为了少挨几下,马上识时务的跪下,求饶道:“我招,我全招了,是,是有人指使我的?”
高勇和张浪相视一笑,眼里满是阴毒,同时指着刘啸隆道:“那你还不快说?”后面的士兵也是转了矛头,开始厉声《9,的问刘啸隆。
刘啸隆身子一缩,这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了,几百张口对着他,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淹死他了。他眼珠一转,又颤声道:“这个,这个……”看他的眼神,有些难以开口,甚至有些惧怕。
柳伐站在高台上,一旁是青云飞和辛和,青云飞看着柳伐的险些笑出声来,他对辛和使个眼神,马上又道:“我真没想到,刘啸隆还有这本事,演戏的功夫真是不错,当真是下足了功夫啊!”
辛和的眼里也满是欣赏,也是如此,他的心里倒少了一分杀意,多了一些好笑。柳伐也是看的好笑,完全没有作为风眼的的自觉,看的很是出奇,仿佛真是在看戏,若是在扔两人铜钱下去,刘啸隆会不会更加起劲,演的更加精彩?
此时一道身影飘过,寒举已经单膝跪在柳伐身前,柳伐摆摆手,让他先起来,寒举看了看后营,嘴角一撇,露出一丝不屑,随即恭声对柳伐道:“将军,秦天昭已经快赶过来了,最多一柱香的时间。”
柳伐点点头,又有人为他端上茶来了他的眼睛还是放在后营之中,只是看着事态的变化……
“狗贼,还不细细说清楚,到底是谁,不然我等就取了你的狗命!”高勇入戏很深,此时显得十分愤慨,如同刘啸隆还没说出口的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张浪只是在一旁冷眼相观,只是拿着刀,似乎有威胁刘啸隆的意思,刘啸隆也看出来了,他们这是要今天把柳伐架空,更要让柳伐手底下的士兵和这些人起冲突,到时候秦天昭再出手,势必会一举灭掉柳伐,他此时也是逼不得已,只能把柳伐架出来,不过他还得做足戏路,只是他哪里知道秦天昭的手段,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刘啸隆惶恐的看着众人,刚开口:“是……是……”
“说,是谁?”张浪拔出刀来,神情激动。
刘啸隆颤抖道:“是……是柳……啊……”刘啸隆还没有将柳伐二字说出来,咽喉之中已经多了一柄飞刀,刘啸隆满是不信,伸直了手,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嘴里吐着鲜血,睁大了眼睛,嘴里还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或许还在梦着他的发财梦……
后营之中,一个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的刀从没有失手过,这次也不例外,他就是秦天昭手底下的“日月”,这横生的变故让所有的人都是一惊,关键时刻,刘啸隆竟然死了,高勇二人心里一寒,他们不知道这是秦天昭的手段,还以为是柳伐杀人灭口,正是此时,张浪眼珠一转,又和高勇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又开始借题发挥了。
柳伐很不满意,这横生的变故,让这出戏有些变了味道,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秦天昭的手段,只是他没想到秦天昭竟然这么狠,这欲盖弥彰的手段真是让柳伐气恼,不过这时候还不是时候,他看了看青云飞,青云飞点点头,也是时候他出场了,不过他还要等一个人,那就是蒋百宴。
蒋百宴脸色寒冷,他带着手下的亲兵先准备出场了,与此同时,辛和也觉得自己的脸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这个杀了刘啸隆的人还逃不掉,若是让他逃了,自己的脸就真没处搁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说出来,还没有给咱兄弟们一个交代,这……”张浪故作夸张的大声道。
“定是那幕后主使杀人灭口,定是如此,该死!”高勇狠狠的一跺脚,和张浪一唱一和。
突然场中多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够让人听到:“可是他不是说了一个柳字吗?”这声音有些懦弱,但是就这么一句,马上就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刘啸隆在军中也是位高权重,除了柳伐,即便是青云飞也不能命令他,这一个柳字,没有任何疑问就落在了柳伐身上。
此时张浪做作的怒喝道:“住口,你不要血口喷人,柳将军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刘啸隆虽是柳将军一手带出来的,这三百蛮族军也是他的亲兵,可是柳将军一直是个正直的人,他又怎么会指使刘啸隆。”
他的言辞中虽然最多的是对柳伐的维护,可是谁都能听得出,他这是在提醒大家,这事情就是柳伐做的,毕竟柳伐二字可是没有人先说出来,而是张浪说出口的,这么一来,大家都是恍然大悟。
张浪又对高勇使了一个眼色,高勇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演独角戏,他只是低头不语,随即假意试探道:“柳将军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下面已经有人在起哄了……
“张将军,高将军,人心隔肚皮,我们又不是柳伐手下的亲兵,他自然也不会管我们,再说了,还有谁能直接命令到刘啸隆?”
“这种人怎么能带兵,走,我们去找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同去同去,兄弟们哪个不是爹妈生的,怎么能让他这么辱没我等。”
高勇二人满意的笑了,他们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一半,此时也到了去找柳伐理论的时候,柳伐此时还觉得不到时间,经过刚才的一下,他还不能确定这军中还有没有秦天昭的人,他的猜想是对的,秦天昭不是个傻子,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做的。
消息在柳伐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传到了秦天昭的耳中,秦天昭的大军距离柳伐的大营也是十分的近了,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
一切都在按照柳伐和秦天昭的套路走着,虽然有一点意外,但是无关痛痒。正当这些愤怒的士兵朝着中军走去的时候,蒋百宴出现了,他在这军中的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他入伍许久了,向来也与人为善,众人看到蒋百宴沉着脸走过来,都是有些疑惑,除了高勇和张浪,其余的人都朝着蒋百宴行了行礼,蒋百宴的脸色一缓,随即就开口了:“你们不吃饭,可是要聚众闹事吗?”
军中法度森严,聚众闹事也不是一般的罪名,不过此时大家心里头都有恨,他们没有理由朝着蒋百宴发火,而是都朝着蒋百宴解释事情的原因,声音嘈杂,蒋百宴是一句也听不清楚,他心里也是有些无奈,这场面并不好弹压,若是来硬的,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会一点点的掉下去,这些都是柳伐料到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让蒋百宴一个苦苦撑局面,也是时候让青云飞出场了。
青云飞也是一个实在人,昨天夜里,他已经和柳伐商量好了办法,这是让军中融洽的最好时机,毕竟没有人愿意被称作蛮子,被蔑视,被隔离,何况柳伐也需要收了他们的心,两百多蛮子一夜没有好好休息,这深秋之际,他们把山能找来吃的东西都找了个遍,他们采摘了许多的野果,还有许多可以吃的野菜,他们都装在布袋里,一个个都黑着眼睛朝着后营来了。
无论怎么样,汉人和这三百蛮族军都是有不少的隔阂,蛮族人大多都是直肠子,他们虽然也在这里待了许久,也学了一点汉话,但还是不太够,他们的实诚总让汉家人认为是愚蠢,他们忽略了这些人的战斗力,只是瞧不起他们,只是这些汉家人已经忘了,以前他们有多么恐惧这些蛮族人。
蒋百宴想听着他们说出一些道理话来,不过高勇二人仿佛是赶时间一样,他们向来是瞧不起蒋百宴的,因为蒋百宴一直就是一个老好人的中庸形象,和他一样的人,很多在南狱都是战功赫赫,没有几个无名之人,也就是蒋百宴,还待在这里,蒋百宴不与人为恶,他自己也是缺乏领导能力,不过他在军中绝对是一呼百应的主。
高勇他们手上并没有兵权,跟前也只是几个心腹下属。并不多,看着他们走在最前面,他哪里还不明白高勇二人的意思,他们就是想夺权,虽然他平日里和气惯了,此时他也不得不冷下脸来,这些兄弟若是跟上高勇二人闹事,凭着辛和的毒辣性子,一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何况昨天他也看出来了,柳伐并不在乎死多少人,他只是希望有一支能坚决执行柳伐命令,只有服从的一支铁军!
他不待高勇二人说话,马上寒声道:“来啊,与我拿下高勇和张浪二人,聚众闹事,成何体统!”
高勇一笑,讥讽道:“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张浪直接是忽略了蒋百宴,对着后面的士兵便道:“兄弟们,与我一起讨个公道去,不要听这厮聒噪!”
蒋百宴马上冷下脸,拔出腰间长刀,后面随行的亲兵马上上前。众人还没有见过蒋百宴发怒,蒋百宴脸一黑下来,士兵们还真是有些发怵,蒋百宴面冷,话语更冷:“谁敢抗命,就地处决,给我把高勇和张浪给我绑了。”
几十个亲兵走上前去,高勇看到蒋百宴竟然来真的,又惊又怒:“蒋百宴,你,你反了天了,你就不为手下的兄弟们想想,你难道要让兄弟们饿肚子吗?”
张浪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冷言冷语道:“看看,这就是你们的蒋将军,也是个自私的人啊难怪别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蒋百宴又挥挥手,高勇和张浪马上就被蒋百宴手底下的亲兵给绑了,麻绳缠身的时刻,这二人才真是有些怒了,他们声嘶力竭的大吼,嘴里吐出许多不干净的词来,只是蒋百宴的亲兵已经将他们一步步朝着别的地方拖过去了。
蒋百宴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静默的看着这越来越多的士兵,他的眼里没有严厉,只有温暖,他的眼神慢慢的扫过众人,看了看这些在一起很久的兄弟,他微微一笑,和声道:“兄弟们,你们相信我吗?”
后面的士兵们都沉默了,蒋百宴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知道,蒋百宴能清楚的说出每一个人的名字,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一个士兵站出来,大声喊道:“蒋大哥,我们信得过您,可是我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克扣粮饷,我们为人卖命,不能连饭也吃不吧!”
“对,是啊……”很多人心里都是不满,但是他们还是信得过蒋百宴的,所以蒋百宴让人抓走高勇二人,他们也并没有什么怨意,只是有些不解。
听到这些士们的肯定回答,蒋百宴心里也是稍微轻松了下来,他重重的一抱拳,义正言辞的道:“兄弟们,承蒙你们看得起我蒋百宴,这件事,我会查出来,我,不会让兄弟们饿着的,绝不!”
也是此时,青云飞带着人姗姗来迟,他一脸的热情,只是在这些士兵们看来,却是有些厌恶,青云飞看到蒋百宴在此,也发挥了他演戏的天赋,他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擦擦汗,随即对着蒋百宴一笑,用他不太流利的汉语道:“蒋将军,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蒋百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后面营中已经有人开始冷言骂了起来:“青云飞,你到这里来是要取粮草的么,哼!”
与此同时,营中很多人都是恨恨的看着青云飞,他们此时对这些蛮子是越发的不满了,青云飞仿佛没有听到他们言语中的不满,刚才出来跑了一大圈,此时有些气喘,额头都有些臭汗淌出来。
蒋百宴抬了抬手掌,后面马上静了下来,他脸色平静的道:“青云飞,你是来做什么的?”
青云飞笑笑,又擦了擦汗,从后背取下一个大布袋,满脸憨厚的笑笑:“军中的粮草已经没有多少了,我们兄弟们都是从小在山里长大,昨天夜里出去弄了点山里的东西,一晚上收获还真不少,赶着饭点希望能让大家吃一顿饱饭来。”
他摆了摆手,后面一群面色有些苍白的蛮族人解下后背的包袱,随即很难看的坐在地上,慢慢的解开包袱,有野兔,野鸡,野果,还有野菜,山里面能吃的东西,这里基本上都有,不只是蒋百宴,后面的士兵们也都沉默了,他们突然有些愧疚,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这些疲惫的蛮族人,他们都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心里最难受的还是要数蒋百宴了,他没有想到柳伐为了让这些士兵吃上饱饭,让这些蛮族人夜里去做这些事情,有几个蛮族的人因为太疲倦,放下背上的包袱,趴在地上只是喘了一口气,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
一夜没睡,是个人都会累的,更何况他们身上都带着不少的东西,蒋百宴看了看后面的士兵,又转过头来,感激的看着青云飞,青云飞只是憨厚的笑着,一句话也没有说,蒋百宴重重的给青云飞行了一个大礼,后面的士兵们也给这些蛮族兄弟行了一个大礼,他们心里再也没有对蛮族人的蔑视,相反,更多的是感激。
军心已收,一切都好了,也是时候了,看了这么久的戏,柳伐也应该出场了,再者说,他也有些饿了,毕竟已经到了中午不是,后营现在的场面很尴尬,很多人都是不知所措,包括蒋百宴,青云飞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柳伐的到来。
柳伐带着一干人等终于到了后营,刚到后营就看到很多躺在地上打呼噜的蛮族人,他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旁边,为一个紧皱眉头,但是依然睡的十分香甜的人披上了他的袍子,他叹了叹气,又看到倒在地上,血都快流干的刘啸隆,他也皱了皱眉,随即看向四周,用一种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刘啸隆?”
第一百章 定势
周围一片平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柳伐有些不开心了,他在军中一直是个严厉的形象,他很少有笑的时候,虽然是中午,可是天色阴沉,这雨究竟还是没有降下,只是乌云密布,端的让人心神压抑不安,柳伐看了看周围的士兵,又看了看蒋百宴,马上就开了:“蒋将军,你先说吧!”
蒋百宴也早有应对之法,他抱拳道:“将军,我开的时候,刘啸隆已经死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倒是发现高勇和张浪二人聚众闹事……”他顿了顿,随即又跪下:“还请将军责罚,弟兄们受到挑唆,不过我现在已经弹压下来了,兄弟们也知道错了。”
柳伐眼睛一眯,随即叹了口气:“刘啸隆在我身边听用的时间也不短了,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柳伐言语中有些伤感,在旁人听来,似乎还真是真情流露,只是下一刻柳伐已经变了脸色:“给我把高勇二人都押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聚众哗变,想要造反么?”
蒋百宴眼皮一跳,马上招呼手下把高勇二人押上来,高勇二人一看又到了他们出场打机会,马上就想趁着这机会,再次±▽,挑拨起众人,让汉家士兵和这些蛮子火并起来,顺便也收拾了柳伐。
张浪看到柳伐以后,先是一喜,随即怒喝道:“狗贼,你竟然让刘啸隆克扣我等粮饷,竟然还杀人灭口,似你这等,怎能为将。”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态已经向好的一面发展了,还想喋喋不休的骂叨几句,马上有侍卫对着他的后心就是狠狠一拳,这么一拳下去,他也喘不过气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勇见到如此,也开口骂道:“你也是汉家人,怎么如此偏袒你手底下的蛮子,你个数典忘祖的混蛋,你不好死,兄弟们,有这么样的主将,我们怎么会有好下场,兄弟们,我们回南狱吧!”
柳伐笑笑,眼中满是杀意,不过他也不急,有的是时候整治他们两个,不过现在不再加一把火,怎么行?他寒声道:“高勇,张浪,我柳伐哪里对不起兄弟们了,哪里数典忘祖,哪里克扣粮饷,又怎么杀人灭口了。”
高勇浑然不惧,他只是还在想,怎么秦天昭还不来,不过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马上道:“你让刘啸隆悄悄的给你手底下的蛮子准备粮草,对我们南狱兵马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你亏心不亏心,这么做,怎么能服众,方才刘啸隆被逼无奈,刚想说出你的名字,你竟然杀了他,你好狠的心啊!”
仿佛大梦初醒,只是还有些迷糊,柳伐脸上没有一丝的愧意,他叹了叹气,似乎有些失落,看了看天空,大雨还是没有落下,柳伐现在场上,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真是没有想到,呵……”他自嘲的笑笑,随即又看了看后面的士兵们,指了指他们,又低声道:“你们也是认为我做错了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突然起了雷云,越发的压抑了,柳伐看到场中沉默的众人,他的脸色分外的复杂,他看着蒋百宴,却是对所有人说:“军中的粮草已经没有多少了,刘啸隆虽然尽力调度,还是没有什么办法,最近天气不好,粮食都发潮了,今日派发给蛮族兄弟们的也都是有些发潮的,昨天他们也是饿着肚子在给你们去山上寻找食物,你们却是一口一个蛮子……”说到这里,柳伐对着高勇就是一脚,这一脚充满了愤怒,直接将高勇踢死在当场。
蒋百宴脸上也满是愧意,后面的南狱士兵也是满脸愧意,张浪看着被踢死的高勇,心中满是不安,他的下场不会比高勇好的。终于有人跪下来,垂下头去,随即后面的士兵们全部都跪了下来,柳伐闭上眼睛,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刚刚转过头去,蒋百宴也跪了下去,柳伐有些奇怪的看着蒋百宴,马上蒋百宴开口了:“将军,我等……我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伐摆摆手,有些失望的道:“我知道,你们很敌视他们,他们原本是是吃人,他们是蛮族,可是你看看,他们现在,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他指了指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蛮族人,他们此时都是最可爱的人,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没有一点作为士兵的煞气,他们只是一群善良的汉子!
一句句都说到所有人的心坎上,有些汉子眼睛都有些发红,再看看那些倒在地上的蛮族,他们的眼里除了疲惫,还有一分期冀,他们不想从人的范畴中脱离出去。
柳伐又看了看青云飞,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辛苦兄弟们了,让兄弟们先去休息吧!”青云飞也叹了口气,随即招呼人去扶起这些疲惫的兄弟,蒋百宴看到这样,他也马上起来,扶起了一个蛮族的汉子,把他背在身上,后面的南狱军如梦初醒一般,也开始走到人群中去,他们现在不在乎这些地上放着的食物,还有更珍贵的东西,比如兄弟情义。
看着南狱军和蛮族军终于放下成见,柳伐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支军队,现在可用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没有完,他还在等一个人,那就是秦天昭。
秦天昭收到消息之后,马上带上粮草就冲着城外来了,因为粮草车押运的速度不是很快,路上有很多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有不少人跟着他们前行,此时城外就驻扎着柳伐的军队,再无他人。
柳伐处理好军中的事情之后,马上也去迎接秦天昭,这次他用了足够的礼仪,秦天昭还不知道事情有了变故,此时他就是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路上很多老百姓都在赞扬他,说他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之类的,听得秦天昭脸色是漆黑无比,再过一个路口就是柳伐的营中了,显然柳伐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军中现在一片和谐,柳伐又和他们说了秦天昭雪中送炭的事,很多士兵都是喜极而泣。
柳伐做好了恶心秦天昭的准备,他就在这个路口敲锣打鼓,等待着秦天昭,准备迎接粮草,这是一个岔路口,柳伐守在这里,秦天昭也再无退路,至于路上的拿着百姓,自然也是青云飞干的好事了。
秦天昭刚走到这里,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几个士兵竟然在准备放鞭炮,他定睛一看,前方立着一杆大旗,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柳字,不是柳伐还能是谁,秦天昭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这混蛋又来阴自己了,他完全忘记了是自己先坑柳伐的。
周围的百姓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了,简直是军民鱼水一家亲啊!柳伐摸了摸脸,强挤出一副笑容走上去,准备迎接这神圣的一刻。
后面的青云飞更是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手里拿着一张红布条,嘴里念叨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热烈欢迎!”后面的士兵们仿佛比过年还高兴,此时也是跟着青云飞大声的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打鼓的是个人来疯,他看到这些士兵说的这么整齐,也是激情澎湃,光着膀子,就跟面前的鼓干起来,打的是风声水起。
秦天昭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看到这一幕,肺都气炸了,柳伐实在是太坏了,柳伐也觉得这是他头一次有这么不着调的时候,不过现在是剧情需要嘛,高冷的形象还是要改下的。他如同变脸一般,脸上的激动瞬间换作惭愧,他走上前去,抱拳道:“秦将军高义,某实在是惭愧啊,某行事不当,得罪将军,将军竟然不计前嫌,为我等亲自送上粮草,某,某真是感激涕零啊!”说着又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来。
看到柳伐一口就把自己的话堵死,再听听柳伐那恶心的话,他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此时此刻若是说上一句不是给柳伐给粮草的,他不仅仅会被周围的百姓瞧不起,后面如同饿狼一般的士兵也会把他撕成碎片的,他本来就没带多少兵马,和这些饿狼怎么比,再者说,他以后要执掌南狱,若是今日在这里损了名誉,以后哪有资格执掌南狱。
他强挤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随即朗声道:“你我私交虽然……”
柳伐大手一挥,马上打断了秦天昭,对着后面的士兵就是大吼一声:“兄弟们,秦将军高义,为我等送上粮草,一路劳苦,你们还不帮兄弟们把粮草卸下来,也让兄弟们放松一下。”
周围的百姓没有听到秦天昭标榜自己的话,倒是听清楚了柳伐的话,一时还对柳伐多了一分好感,秦天昭气的是咬牙切齿,粮草不但白白送到柳伐手中,自己还被他摆了一道,最重要的是柳伐竟然还抢他的风头。
此时柳伐又一把拉住秦天昭,大义凛然的走到这些百姓之中,如同夸自己的儿子一样,满脸的笑意:“秦将军可是个大好人啊,我真是惭愧啊,秦将军一表人才,乡亲们,有什么好闺女,千万不能吝啬啊!”
秦天昭没有柳伐的力气,一把就被他拉过去,再看看这些饿得发慌的士兵,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一车车的粮草,口水都快下来了,押运粮草的人吓得都是身子发抖,连车子都不会赶了。此时秦天昭真的想一剑杀了柳伐,这混蛋真是太会做戏了,他知道部门再待下去了,看看这些百姓的眼光,似乎真在考虑嫁女的事情,有几个卖菜的胖姑娘更是对着秦天昭抛媚眼,秦天昭昨夜的茶水都快吐出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秦天昭使劲的松开柳伐的手,翻身就跑,柳伐刚想去拉,秦天昭已经上马,也不管这些押粮的人,他的随行侍卫也是呆了跟着秦天昭的背影,也是绝尘而去。
柳伐终于开心的笑了,他仿佛一个活土匪一样,走到一辆马车面前,押运粮草的士兵早就懵了,此时不知道说什么,柳伐对着他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兄弟们,辛苦了,你们回去吧,我知道你们赶车挺累的,这马车我们替你们保管了。”
押粮官还想说什么,突然又看到柳伐的笑容,脸色一突,知道不好,这活土匪是要让他们走回去了,真是够无耻的,他也陪着笑脸:“柳将军,这个,这个……”
柳伐拍拍他的肩,有些不满道:“客气什么,都是兄弟,说什么恭敬不如从命的话……”随即挥挥手,大声对他手下的人道:“兄弟们,你们还不谢谢这些押粮的兄弟,送送他们!”
押粮的人再一次惊呆了,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啊,听到这些饿狼齐声的说恭送兄弟们,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看穿了柳伐无耻的嘴脸,也终于理解了秦天昭,言多必失,他们二话不说,如同遭了土匪一般,微施一礼,马上就往回走。
正是此时,后面又响起了一阵鞭炮,那个人来疯还在敲鼓,他们走的更快了,生怕柳伐叫住他们。柳伐也会心的笑了,他一挥大手,分出了几车粮草,交给了青云飞,分出的几车粮草还有大用,这些百姓可不是白白雇来的。
柳伐心里美滋滋的带着粮草回营了,这些粮草虽然不多,昨天晚上青云飞还劫来了不少安秋生的粮草,那些可都是黑粮,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些粮草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吃了,现在他们也有了正经的来路。
大营之中一片欢呼,大家都为能吃到一口饱饭而高兴,青云飞手底下的蛮族军和七百南狱军现在熟的都跟亲兄弟一样,勾肩搭背的,柳伐也在其中,虽然他是个冷漠的性子,但是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有的人吃的都是同样的饭菜,这不是朝廷的军队,没有太多的等级尊卑,都在一个锅里舀食,吃到一口饱饭,实在是值得快乐的事情,柳伐比大多数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
“混账,混账,这个无耻的混账!”秦天昭头一次这样发脾气,他已经摔碎了三个茶杯了,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喝,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又被柳伐黑了一把,柳伐如同他的命中克星一样,和柳伐相斗,他从来都没有占过上风。
“日月”的人此时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这次他们有些失职,事情突发,还有一个弟兄折在了辛和的手里,辛和的小帐篷里又多了一个供他实验的玩具,秦天昭此时的怒火还是发不出来,他看着手底下的这些废物,一下就有了主意。
“跟我来吧!”秦天昭脸色慢慢平静下来,他需要的只是一场畅快的杀戮,废物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粮食可不能浪费了,想到粮食,秦天昭的嘴角又是狠狠一抽。“日月”的人都明白秦天昭的意思,他们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们连自杀都不敢,因为他们明白秦天昭的手段的,他们只能慷慨赴死,从容的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秦天昭的剑,刁钻毒辣,他留出来的一小缕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他的锋芒,这是一场血的盛宴,他需要慢慢品尝,“日月”也不能做木头人,那样的话,他就少了许多的快感,他要见证他们的恐惧,被秦天昭杀死的人才真正能体会到什么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手段。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还有另一个秦天昭的难兄难弟,安秋生等了一夜,他要的粮草还是没有到他的大营,他只道是昨天夜里粮草周转的太慢,只是整整一夜都没有一点消息,他才真是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他连忙派出人去打探,在去冲城的必经之路上,血气冲天,在这大路上,堆积着许多的尸体和人头,这条小路虽然偏僻,此时也是有不少人远远的在围观。
听到这个消息,安秋生险些昏过去,他趴在案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他不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安秋生马上抄起马鞭,就往冲城走去,途中果然看到了这几十个死人的尸体,吩咐人一看,又仔细的辨别了半天,真是他营中的人,他阴沉着脸,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丝寒凉,他没有发怒,只是嘴角微微一撇,俊逸的脸上顿时有些让人生寒。
“去冲城!”安秋生淡淡的说了一句,一挥马鞭,朝着冲城的方向先走了,就下了几个人去处理这些尸体,其余的人都随着他进了城。
寒举远远的看着安秋生绝尘而去,嘴角也是一撇,看起来倒与安秋生有些相似,他轻轻弹了一下靴子上的尘土,再也不管安秋生,头也不回的朝着大营去了。
一百零一章 夺粮
营中炊烟袅袅,显然还没有吃完午饭,柳伐吃饭的速度很快,他扔下筷子,已经在营中散步了,青云飞把那些粮草还藏的比较远,而且量也不少,只是秦天昭今日拿来的的粮草也并不是很多,柳伐不得不想办法去拉回粮草。不过现在还为时尚早,白天,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的!
柳伐刚走到前营就看到寒举急匆匆的走过来,辛和几人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距离柳伐都是个选了几丈,柳伐虽然不说,但是他们自己要守一些规矩的,八卫是柳伐的贴身密卫,他们有不少机密的事,有些是适合他们知道的,但是有些他们不能知道。
寒举走到柳伐身边,悄悄的在柳伐耳边说了一些话,柳伐本来吃的是心满意足,此时脸上更是多了一分笑意,听着寒举说完,柳伐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和兄弟们去吃饭,今天,管饱,哈哈……”
看到柳伐不在意的样子,寒举什么也没说,他了解自己的主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抱拳谢恩之后,马上就朝着后营飞奔过去,他也着实饿了,这几天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真是累坏他了,后营之中,蛮族和汉家士卒都在一起勾∵,肩搭背的吃着饭,有说有笑的,男人之间,有时候就是挺简单的事情。
看到寒举离去,青云飞和辛和才走了上来,在一起的还有蒋百宴,蒋百宴今日是彻彻底底归心了,只是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看得出来,柳伐不是一个甘居人下之人,若有契机所合,他一定能铸就枭雄霸业,以后的南狱不一定姓秦,也有可能姓柳,只不过他年纪不小了,他已经少了一些热血,不然他就不会沦落至此。
柳伐也明白蒋百宴的意思,他也不为难蒋百宴,不过今日之事,他也不打算告诉蒋百宴,蒋百宴也有自知之明,他微一抱拳:“将军,我去巡营!”随即扭头朝着后面去了。柳伐微微一叹,还是有些失落,蒋百宴虽然一直表现出的比较平庸,但是柳伐知道,蒋百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任重道远啊!
蒋百宴走过之后,青云飞和辛和都看着柳伐,等柳伐开口,柳伐只是一笑,毫不在乎道:“安秋生入城了。”
青云飞和辛和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明白柳伐的意思,不过他们也不怕,毕竟粮草现在不、和他们营中,安秋生和秦天昭想查,他们还真的要有这样的本事。他们像是被柳伐传染一样,也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再说安秋生,看到地上的死尸之后,他心里就颇不平静,没有一个活口,头颅一个个被整整齐齐的叠起,一个也不少,马车的车痕也在这里断了,看起来更向是运回冲城了,他没有去城主府,沿着车痕他纵马前行,到了一个岔路口,车痕稍微浅了一些,不过这个问题安秋生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看到车痕还是直向冲城,或许是官道的缘故,这条路上慢慢的根本就看不到车痕了。
昨天夜里,青云飞带着一些人就在这个岔道口进了冲城,另一些人扛上粮食便进了山,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这些蛮族军那么疲惫,有不少人都脱力了。他们做的隐蔽,自然也没多少人看到,至少夜里的动静还不足以让人怀疑。
走着走着,不自然的,安秋生就走到了冲城仓,他看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一群士卒正站在几十辆马车旁,正在赶车,那些车马都印着自己军中的标记,他脸色一寒,一挥马鞭,慢慢走了过去……
耿昶卫此时并不在城中,尘关打的很激烈,一两日的功夫,尘关已经是摇摇欲坠,广平直道也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秦文把他召到尘关,便是要他死守尘关,直到大理出兵,不过耿昶卫自己也并不看好这次守城,他自己打了大半生仗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可能要赔上性命,冲城中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此时他就是离尘关也不是太远了。
秦天昭也是玩够了,他收了剑,看了看地上的鲜血,他有些嫌恶,踩着这些血迹一步步离开了,走出去之后,他又吩咐人把场上的死尸都埋了,回到后亭,又换了一身白袍,此时心情舒畅了不少,这次输过一局,下次赢回来便是,人生总是有赢有输,难得糊涂!
这一次白白送出了不少粮草,足够七百人吃上好几天了,他光顾着生气,很多端倪他还没有看出,这次怎么会失败,他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些烦躁,军中还有一些事,想了想,还是去军中,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袍,秦天昭眉头一皱,便要回后亭,正是此时,府中管事急匆匆的走过来,秦天昭脸色又阴了下来,看得出,管事是不会有好消息的,他的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
“怎么回事,急什么?”秦天昭的脸色很不好看,尽是不好的消息。
那管事身子一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将军,不好了,安……安……”
秦天昭突然有些头疼,真是悲哀啊,他连话都懒得说了,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索性等他慢慢说,他刚刚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准备喝,此时这管事突然不结巴了:“安将军带着兵把粮仓围了,刘司监都快被打死了。”
“噗,咳咳……”秦天昭一口水卡在喉咙,差点被呛死,这管事也真是还没有眼力见,就在那里干巴巴的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秦天昭站起来又咳嗽几声,这才把气顺了,他指了指管事,这管事以为秦天昭有事情吩咐,只见秦天昭咆哮一声:“滚,给老子死出去!”
这管事脸色一绿,有些愣住了,秦天昭差点被气死,抄起一旁的茶杯就朝着这管事扔出去,尤嫌不足的送上一脚,这管事脚步踉跄,又被门槛一卡,摔了一个狗吃屎。这一痛,管事马上反应过来,也不拍尘土,马上就像一个兔子一样飞奔逃走。
秦天昭看着他一步步远去,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管事刚才说什么,安秋生在闹粮草,他此时脸色比这管事更绿,他连忙大吼一声:“回来,给老子备马去……”刚说到来字,那管事已经毫无踪影了,他脸色一抽,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简直是让他欲哭无泪……
安秋生拿着鞭子,脸色阴毒,指骨都有些发白,面前的粮草司监衣服都破了,此时被安秋生打的是皮开肉绽,嘴角都流出许多鲜血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将军,我真的……啊……”安秋生一脚踩在刘司监的手上,他的腿力便是柳伐也不敢小觑,何况一个小小的司监,这一脚踩下去,刘司监的一只手完全被废了,整个手骨都被安秋生踩的粉碎,安秋生也不看脚底下缓缓流出的鲜血,慢慢的俯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刘司监,微微笑道:“刘司监,你真的不知道是吧?”
刘司监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不住的点点头,痛苦万分,安秋生闭上眼睛,微微一叹:“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安秋生一把捏碎了他的咽喉,脸上杀意磅礴。他看了看场中的其他人,粮仓的其他守卫都是不敢言而敢怒,刘司监平日里对手底下的兄弟还是很不错的,今日却无缘无故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他们还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押粮的事情是刘司监一手操办的,这是耿昶卫临走的时候交代过的,所以这个押粮的时间也只有刘司监和他手底下的人知道,不过那些押粮的士兵无一生还,这事情又怎么解释,安秋生实在是想不通。
城主府距离粮仓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当秦天昭赶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看到安秋生带着人马在拷打粮草的守卫,秦天昭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他和安秋生的关系虽然不错,可是今日安秋生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自己现在做了冲城的主,他不经自己的允许便私自拷打自己的人,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够了!”秦天昭不是不给安秋生面子,今日若是给了安秋生面子,自己的面子往哪搁,他看着安秋生,满脸寒意,却是在等待安秋生先开口。
安秋生看到秦天昭过来,也停下了手,他此时尚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脸色更阴沉的朝着秦天昭走过去,秦天昭只是冷冷的看着安秋生。
“我手底的粮草……”安秋生脸色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愤怒。
秦天昭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什么也没必要说,你就跟我说说,你今天是什么意思?”秦天昭没有理由不生气,今天的事情没有一件让他能够顺心的,他不知道安秋生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是今天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安秋生今天也是很不开心,没有粮草,这就意味着他要饿肚子,他的营中还有上千张口等着吃饭呢,他没有想到秦天昭的反应竟然这么大,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司监而已,更何况自己又没有杀了他。
他深深的出了一口气,随即皱着眉头低声道:“粮草,你明白吗,昨夜,出事了,粮草出事了!”说到后面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怨怒了。
粮草这两个字,秦天昭实在是很敏感,他刚想说什么,听安秋生说到粮草,马上脸色变了,不过这里嗯事情还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给安秋生递了一个眼色,随即就怒道:“你竟敢滥用私刑,来啊,与我绑了,押到我府中去。”说着打了一个手势,秦天昭手下的人马上跑了上来,将安秋生手底下的人全部拿下。
安秋生显然没有看懂秦天昭的意思,他没想到秦天昭竟然来真的,也不分清是非曲折,实在是让他恼怒,他手底下的人并不是很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天昭将他们一一绑起来,秦天昭又狠狠瞪了一眼安秋生,又使了一个眼色。
“你,好……”安秋生看了一眼秦天昭,也不挣扎,任由别人绑他,还好,秦天昭的手下知道分寸,只是象征性的绑了一下,秦天昭又下令把刘司监送到营中救治,随即押着安秋生一行进了城主府。
刚刚进了城主府,秦天昭就发飙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多少人看着,你怎么还敢露面,若是让……让南狱知道消息,定要治你我的罪。”父亲这两个字他还是有些说不出,这些年也是习惯了,他喝了一口茶,又给安秋生递给一杯,接着道:“还有,你说粮草是怎么回事?”
安秋生喝了一口茶,心里也是非常的不痛快,他和秦天昭只是平辈相交,秦天昭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自己面子,他也不理会秦天昭的怨气,只是坐在一旁喝茶,虽然士卒只是象征性的绑了一下,他的手臂还是有些发麻。
“昨天夜里我的人进城拉粮草,一夜未归,早上我派人出去追查,发现他们全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安秋生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随即打断了秦天昭的不满。
秦天昭一愣,随即脸色阴沉下来,也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沉声道:“说清楚点,怎么回事?”
安秋生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发生的一切,也慢慢的冷静下来,秦天昭看着安秋生,也说出了今天的事情。他们相视良久,随即异口同声的道:“柳伐!”
“阿嚏!”柳伐坐在帐中,感觉到有一阵阴风刮过,端的邪乎无比,现在粮草已经到手了,自己也是时候上路,去尘关了,征途才刚刚开始而已。沉寂良久的渊刀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他不想让渊刀再一次的蒙尘,再一次的生锈。
看了看周围,人都来齐了。蒋百宴,青云飞,辛和都在帐中,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前方来报,尘关全面吃紧,尘关城都快破了,广平直道更是被蛮子推进百余里,情况十万火急,少府先生虽然没有给我说清楚我们的具体任务,但是你们应该明白,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个字,拖!”
众人点点头,此时辛和道:“我等人不多,若是硬拼,没有一点用,反而白白误了性命。”青云飞满是不屑,他哈哈一笑:“管他呢,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怕他不是爷们儿。”
柳伐微微一笑,看向了蒋百宴:“蒋将军,你有什么看法?”
蒋百宴摇摇头:“我同意辛监军说的,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硬拼,现在还不是时候,秦先生让我们来不是去拼命,而是拖住他们,这些蛮夷他们既不种地,也不放牧,对他们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
“哈哈,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柳伐很高兴,他没有看错蒋百宴,蒋百宴做事冷静,眼光更是毒辣,两军对阵,拼的就是消耗,没有粮草,总不是饿着肚子打仗的,对于南狱来说,只要坚持过这一阵子,这些部族一定会退兵的,他们消耗不起。
蒋百宴微微一笑,又严肃下来:“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的粮草也不是很足,和他们拼起来,我们还是有点虚,更重要的是现在七十二部蛮夷势如破竹,是如果不能打一场胜仗灭一灭他们的威风,最先坚持不住的就是我们了。”
“蒋将军所言极是,不知可有良策?”辛和希冀的看着蒋百宴,想着看这蒋百宴能说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这个,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蒋百宴苦笑摇头,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青云飞坐在一旁,微微撇了撇嘴。
“我们不和他们打正面,我等只需要骚扰他们,让他们疲于应付,尽量的拖住他们就好……”柳伐看了看众人,说出了他的看法,具体怎么做,还需要随即应变,他们人不多,非常灵活,再加上都是南狱汉子,更是善于在山中打斗,但是这些蛮夷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是以一种强势的打法来攻击南狱,现在他们既是向北扩张,又是向南扩张,也渐渐的适应了平地作战,所以他们现在在广平直道打的南狱军是节节败退。
众人都明白柳伐的意思,具体怎么做还需要好好的再说道说道,正是此时,秦天昭带着冲城的人马朝着柳伐的大营就冲过来了,柳伐正在帐中和青云飞几个说北上的事情,突然传令官就冲了进来,接着就是单膝跪地:“将军,不好了,秦城主带着人马杀过来了。”
柳伐脸色一变,拍案而起,对着众人大怒:“欺人太甚,备战,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青云飞和蒋百宴都是一凛,随即下去就准备迎敌。事实上,冲城的兵马也不是很多,因为大多数的兵马都北上了,此时在冲城的,只有一卫兵马,三千人而已!
一百零二章 北战
秦天昭和安秋生合计了半天,都认定这些粮草是被柳伐所劫,劫粮可是大罪,考虑到柳伐不日即将北上,柳伐军中的粮草也是不多,柳伐极有可能会把粮草和今日秦天昭送来的粮草混在一起,想到这里,秦天昭也不迟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一但查出柳伐私自劫粮,并且杀了南狱士卒,柳伐就算是想不死都难了。
安秋生现在身份尴尬,他还不能露面,只能先行回营去了。三千人马出动,自然是有很大的动静,毕竟这是现在冲城唯一的守军,看着大军绝尘而去,冲城之中人心惶惶,大家都以为是蛮子打过来了,有不少百姓都在收拾东西,又准备南逃了。
秋风飒爽,寒星逼人,柳伐带着队伍站在大营门口,严阵以待,看着远方滚滚的尘土,柳伐脸上掠过一丝玩味。终于,马蹄声近了,定睛一看,秦天昭带着亲卫已经在十步之内,尚没有停下的意思,微风抚动柳伐的发梢,柳伐笑的愈发深刻了。
直到秦天昭的马蹄快踏到柳伐身上,秦天昭才一拉缰绳,骏马呼哧一声,扬起前蹄,随后又是嘶鸣不已,柳伐动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手抚刀柄,他知道秦天∟◆,昭是不敢踏下来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脾气。
果然秦天昭还是忌惮柳伐,又狠狠的一拉缰绳,结果这马没站稳,倒退一步,差点把秦天昭摔下来,秦天昭此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真是丢人败兴啊!
柳伐营中一片寂静,随即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后如雷的笑声从柳伐的身后传来,柳伐也是嘴角直抽,不知道说什么好,秦天昭的脸没有红,而是变得更加苍白,他真是恨不得弄死这马,柳伐也不管他手底下的士卒,果真是混蛋之极,更令秦天昭生气的是,冲城的兵马也在偷笑,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听到周围的笑声,他杀意凛然。
笑声终于缓了下去,秦天昭刚要开口,此时柳伐转过头去,开口笑骂道:“笑什么笑,有意思吗?”
本来这些士卒都是笑够了,听到柳伐这么一声,又吃吃的笑出声来,故意的,柳伐绝对是故意的,秦天昭生怕被柳伐气死,赶忙跳下马来,准备说正事。他拔出长剑,冷声道:“昨夜粮仓有一大批军粮被劫,数十名押粮官兵被杀,劫粮者手段凶狠,人数不少,柳将军,我等要查探贼人,还请柳将军见谅!”说着就挥挥手,马上大军就朝着柳伐碾压过来。
柳伐哈哈一笑,随即定睛看着秦天昭,大喊一声:“慢着,秦将军是说我军中藏匿贼人?”
秦天昭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伐,阴险道:“柳将军,例行公事,有没有一查便知,柳将军也不必动怒,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他说到这里,马上就对后面的士卒使了个眼色,这一卫人马便要冲进营中,只是看他们的脸色,不像是搜寻贼人,而是更像一群活土匪。
柳伐大马金刀的站在营口,堵住了这些士兵的去路,这些士兵得了秦天昭的命令,自然不会把柳伐放在眼里,平日里他们也是骄横跋扈惯了,冲着柳伐竟然伸出刀来,柳伐手底下的人也没有闲着,青云飞手下的三百蛮族军自不必说,便是七百南狱军,也是抽出刀来,虎视眈眈。
秦天昭很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他眼中虽然有很多的不悦,但是心里别提有高兴了,他也抽出剑来,指着柳伐喝道:“柳伐,你要造反吗?”若是柳伐说不出什么来,秦天昭就在这里彻底歼灭柳伐的这些军队。
柳伐笑笑,不屑的道:“秦将军,你要查营,也行,若你查不出来,怎么办,我手下这一千多兄弟,不受窝囊气,竟然被自己人信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呵呵……”柳伐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么一说,不仅是柳伐军中的士卒,便是冲营的士兵也缓下了动作,有些复杂的看着秦天昭。
“难道军粮被劫就是小事吗,难道要让兄弟们饿着肚子上战场。”秦天昭不甘示弱,他也是有一副好牙口,多说无益,眼看没有多少人愿意上,秦天昭自己带着人就要往前冲。
“我看谁敢……”柳伐怒发冲冠,手中的渊刀一动,地上多了一道深痕,秦天昭一怔,虽然有些惊慌,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道:“柳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当反贼,你身后的这一千弟兄都会成为反贼的!”
“与其这样窝里斗,还不如反了算了,娘的!”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句,后面的人都开始附和起来,眼看局势有些弹压不住了,秦天昭毕竟年纪不大,他也有些慌神了,不过他是倔性子,看着柳伐营中的嚣张,他心里闪过一丝烦躁,杀意十足。
正是此时,柳伐开口了,他挥挥手,后面都静了下来,他看着这一千士卒,心里多了一分感动和满足,他仔细的看着每个人期待的眼神,他又过转头去,看着秦天昭,平静的道:“秦将军,我等不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但是我等不受屈辱,这营你可以查,但是若是查不出来,呵呵……”柳伐脸上露出一分邪恶,手又摸了摸渊刀的刀柄。
听到柳伐这么说,秦天昭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柳伐该不该查,可若是不查,中了柳伐的计怎么办?他又不想就这么跌面子的走了,一天两趟,什么都没做到,反而被柳伐侮辱,他心里实在是气不过。
就这么僵持着,秦天昭也不愿意走,就在这时,突然从后面跑来一个“日月”的人,他飞快的走到秦天昭身边,对秦天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天昭脸色一变,随即转身上马,看也不看柳伐一眼,对着冲城的兵马大喝一声:“回营!”随即调转马头,朝着冲城方向就急急的跑了。
柳伐觉得不太对劲,有什么事情能让秦天昭脸色变成这样,他马上派人下查探,以防事情有变,冲城的人马看到秦天昭绝尘而去,也是一呆,心里都是一肚子牢骚,这算个什么事,白跑一趟,什么也没做,丢人现眼。
没过多久,军中斥候来报,尘关被破了,怪不得秦天昭脸色那么难看,此时柳伐的脸色更加难看,秦文给他的命令是去尘关,可是现在尘关一破,他要是北上,就会很危险了,原因与他,若是尘关不破,柳伐北上和这些蛮夷还有一拼之力,不过现在他若是去了尘关,就只能孤身作战,并且是深入敌后,没有任何补给,这样做和找死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事情走到这一步,柳伐实在是进退两难,让他守冲城,且不说他愿不愿意,便是秦天昭也不会遂他的愿的,此时他不得不和青云飞一干人去商量一下了,很快柳伐帐中就坐齐了人,他们也都停柳伐说清楚了情况,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们何去何从,柳伐实在是很难做出一个选择。
冲城之中,耿昶卫也回来了,尘关已破,他再去尘关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现在尘关唯一没破的就是磨石岭了,磨石岭上士兵也不是很多,而且现在情况危机,纵然磨石岭天险,如今也是守不了多久了,岭上虽然一时难以攻下,但是粮草不多,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他们现在是突然也突围不出去,等援兵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岭上的士兵虽然不多,但是千八百人还是有的,这么下去,这些人就算不被蛮夷赶尽杀绝,也一定都会饿死在岭上的。
仅仅两日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耿昶卫也是有些感叹,秦天昭和安秋生毕竟还年轻,他们做事还是缺少火候,需要时间的历练,倒是柳伐,实在是个狠角色。不过,耿昶卫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对付柳伐,就不会向秦天昭他们这样吃力了。
柳伐在营中没有商量出什么章程,正在苦恼,突然传令官跑进来道:“将军,耿将军回来了,他让你速去城主府。”
柳伐一怔,随即让传令官先行下去,随即看着众人,开口问道:“耿昶卫这个老狐狸叫我,你们怎么看?”
辛和脸色担忧的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老狐狸怕是要让我们北上啊!”蒋百宴也面色不太好,他也点点头随即道:“我看也是,将军小心一点,这老狐狸可不像秦天昭那么好对付。”
青云飞脾气最是火爆,他不擅长这些阴谋诡计,对这些也最是讨厌,他看着柳伐就请求道:“将军,可不能让兄弟们白白去送死,这得想想办法啊!”
“废话,将军自然不会让兄弟们去送死,不过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你能不能先别吵吵。”辛和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满的对青云飞说道。
柳伐沉声片刻,随即决定先去看看情况,他又骑着他的那匹马,进了冲城,城主府里,只有秦天昭和耿昶卫两人正襟危坐在前厅,他们看到柳伐进来,都是隐隐有一分笑意掠过,说不出的阴险。
柳伐微微一抱拳,对着耿昶卫微微一笑:“耿城……将军回来了。”柳伐说了一个城字,随即看了看秦天昭,看他脸色变也没变,就像没听到一样,他心里突然一沉,事情果然不太妙,按秦天昭往日的性格,他至少会变一下脸色,不过今日看来,却是变得沉稳了不少。
耿昶卫仿佛也是没有听到柳伐话里的停顿,他也咧嘴笑着,示意柳伐先坐下来,随即道:“柳将军来冲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柳伐笑着道:“是啊,来了几日,不过今天才拿到一些粮草,唉!”随即又看了看秦天昭,秦天昭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倒是耿昶卫多少有些尴尬,他喝了一口茶水,微微遮掩了一下,随即又严肃下来,对柳伐道:“南狱全面吃紧,尘关已破,柳将军,粮草已经到手了,你必须马上赶到尘关去,拖住蛮夷,联合那里的军队,等待大理的援军前来。”
“呵呵,我手底只有这一千人,您不是在说笑吧!”柳伐脸色一寒,还能笑出声来,已经是忍耐到极致了,他敲了敲茶杯,嘴角似有嘲意。
耿昶卫哈哈一笑,走到柳伐身前,笑眯眯的道:“柳将军哪里话来,老夫怎么会让你去送死,尘关虽破,可是还有许多地方还在我们手中,比如磨石岭,就是广平直道,蛮夷现在不是还没拿下来吗?”
柳伐白眼一翻,若是广平直道都被打下来,他们就只能待在冲城等待蛮夷大军压境吧。柳伐知道他说不过耿昶卫,何况自己待在这里也什么也做不了,他眼珠一转,随即道:“将军,我北上,也可以,不过我军中粮草不多,还请将军多调一些过来。”
秦天昭脸色又不好看了,昨日他就送去了不少,今日柳伐竟然又开口,他心里也是清楚,安秋生营中的粮草定是被柳伐所劫,不过现在在没有证据,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他淡淡的一笑,提醒柳伐道:“柳将军,早上可是我刚刚给你送过粮草了啊!”
柳伐点点头,随即道:“是啊,我知道,可是不够啊!”随即又看着耿昶卫:“耿将军,还请再给我调一些粮草,此去北上,还不知道怎么样的结果,还请将军不要太吝啬啊!”
听到柳伐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耿昶卫也只能点点头,此去北上九死一生,就算是给他们的断头饭了,他很爽快的答应了。
一切都谈妥,厅中的人突然都放声笑起来,虽然笑得不同,总算是没有不欢而散,不过其中的冷意和杀机,让这个秋天有些更加的冷了。柳伐起身告辞,他能感觉到背后刺骨的寒意,不过他浑然不惧,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呢?
耿昶卫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让柳伐心里生出一些疑惑来,耿昶卫不是秦天昭和安秋生,耿昶卫是个明白人,他不可能猜不出安秋生的粮草是被自己所劫,自己北上是九死一生,耿昶卫又怎么可能会浪费一大批粮草。
柳伐皱着眉头,在路上想了许久,也没明白耿昶卫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回营之后,与辛和三人说清了今日之事,蒋百宴最是沉着冷静,他明白这个结果是必然的,不过青云飞就不一样了,他气的在柳伐帐中骂过来骂过去,不是问候耿昶卫的母系亲属,就是问候秦天昭二人的母系亲属,辛和实在听不过去,给了他一脚。
“将军,这其中似乎有许多不对啊,耿昶卫老奸巨猾,又怎么会轻易给我们调粮?”一脚踢过青云飞之后,辛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柳伐。
青云飞瞪了辛和一眼,随即满不在乎的道:“那有什么关系,这贼老头若真是不给,我再去劫他一次不就行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北上,实在是没什么活路啊……”
“等等,你重说一次!”蒋百宴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就对着青云飞开口了。
柳伐和辛和相视一眼,先看了看蒋百宴,柳伐问道:“百宴兄,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蒋百宴点点头,随即又指着青云飞道:“若我所料不错,青云飞刚才说到点子上了。”
“说,说什么?”这下又轮到青云飞摸不着头脑了。他疑惑的想了想,随即一字一句的道:“那有什么关系,这贼老头若真是不给,我再去劫他一次不就好了……”
“对,就是这一句……”蒋百宴突然站起来,脸色阴沉的看着众人,随即道:“青云飞劫了安秋生的粮,安秋生军中已无粮草,安秋生与耿昶卫又是翁婿,耿昶卫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如果我是耿昶卫,我必会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届时耿昶卫既能削弱我军,又有了理由,说是我等没有保护好粮草,又或者粮草无粮!”
说到这里,蒋百宴停下来,又对着柳伐道:“将军,这是我能推测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若粮草被安秋生劫走,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总是会吃亏的,再者说,我军离去时,那批粮草怎么办,若是被发现,简单来说,我们带不走,若是被安秋生拿走,我等不日即将断粮,将军,不要忘了,安秋生也要北上的。”
柳伐皱着眉头,越想越觉得蒋百宴说的有道理,此时就是青云飞也不得不色变,辛和脸上也是一脸后怕。
“百宴兄高才,若非百宴兄,我等怕真是要中了那老贼的奸计了。”柳伐赞赏的看着蒋百宴,越发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其实在蒋百宴眼里又何尝不是,柳伐听到自己刚才的分析,丝毫不变脸色,可谓神勇,再者,柳伐有枭雄之志,此后定是前途无量。
蒋百宴连道了两声不敢,随即又端坐在位子上,静待柳伐的吩咐。既然猜到了耿昶卫会在路上下手,柳伐又和三人商量对策。
一百零三章 定计
“大营和冲城的距离有十余里,途中有三条岔道,第一条岔道处地势平坦,而且没有树林山丘做掩护,第二条岔道就是上次青云飞劫粮的地方,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到安秋生的驻军之地,但是距离这条岔道,一定不会太远,第三条岔道可能性最小,因为这个岔道是城外的一个镇子,人多眼杂,离我军也仅有一里多地,若是粮草被劫,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运走,所以在我看来,最有可能是在第二个岔道口,他们埋伏在那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蒋百宴一边在沙盘上指着,一边说着。
柳伐点点头,他觉得蒋百宴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要怎么样才能避过去,除非自己大军全部到那里,但是如果这样,耿昶卫一定会再次改变主意,到时候自己又会陷入僵局,面对未知的危险。
辛和坐在一边沉思,希望可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青云飞没有多大的脑子,眼看天色晚了,他都有些饿了,只听到咕咕两声,三人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突然看到青云飞摸着肚子,一脸的尴尬,蒋百宴和辛和都笑了,柳伐也是摇摇头,随即看到天色已晚,他也有些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 一如往昔,柳伐和士兵们在一起吃着饭,他平日也是极为朴素,他吃的很香甜,有个小兵在吃的时候,许是饿得久了,中午也没怎么吃,吃的太快,有些噎住,柳伐微微一笑,放下碗筷,对着他的后背就是轻轻一拍,那士兵后背让柳伐拍了一下,稍微舒服了一点,他也没看到柳伐,周围的士兵都有些走神,有些不敢相信。
“谢谢啊,兄弟。”那士兵呼了一口气,刚刚说出声来,就看到了柳伐,随即眼神一变,马上跪倒在地,惶恐的道:“将军饶命,小的实在该死。”
这么一慌,那士兵的碗也摔碎了,米饭倒在地上,那士兵又是一呆,柳伐叹叹气,先把这士兵扶起来,随即又把地上的米饭一点一点的从灰尘里取出来,又摸了摸腰间的水壶,用水冲了一下,倒在了自己的碗里,米饭也干净了,柳伐终于展开了笑容,把自己的碗递给这士兵,微笑道:“吃吧!”
那士兵看着柳伐,不知道说什么好,柳伐把碗塞在他的手里,又站起身来,慢慢道:“不要浪费粮食,每一粒粮食都有可能救了你的命。”
“将军,我不是有意的……”那士兵又开口了,柳伐笑着走过去,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又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低声道:“柳伐无能,不能让你们吃到饱饭,若是你们都吃饱,又怎么会吃到噎住,是我无能啊!”
那士兵突然鼓起勇气来,对柳伐说:“将军,我们以前都很不服您,不光是您第一次带兵,还有您手下的蛮族兄弟,以前我们也是很抵触的,但是是您,还有蛮族的兄弟,为了我们的饥饱,在夜里去搜寻食物,将军,您不无能,谁敢说您无能,我张小二第一个不答应。”说着张小二眼里,泪水快出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他是真心感激。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也都站起来,他们对柳伐,没有二话,就凭柳伐做的,他们甘心为他卖命,男人之间,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柳伐看着这些汉子,心里生出从未有过的温暖。这是一群能为他卖命的汉子,他又看了看张小二,指了指他的碗:“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了。”
张小二憨厚一笑,随即抄起碗又吃了起来,吃的虽然慢了一些,但是在他里尝到的,却是格外的香甜。柳伐又和士兵们闲话了不少家长里短的事情,军中一片欢快的笑声,这支军队,再也没有什么蛮族汉族之分了。
柳伐晚饭没有吃多少,倒是和士兵们打成了一片,直到现在他才可以说,这支军队,姓柳了,肚子里实在是不好受,忍不住又去后营里找了几个窝头,这才又回到帐中,此时他的八卫只有四个在他身边,寒举带着三个人还在查探安秋生的踪迹,不过安秋生实在是狡猾,寒举追踪的本事也不算差了,不过每一次都会跟丢,或者跟着跟着就发现根本就不是安秋生本人。
帐中灯火通明,几个人都在思考着怎么应对,还有那批粮草怎么弄出来,都是问题,青云飞坐在一旁感受着闷闷的气氛,心里觉得老大不舒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婆婆妈妈的......
“明天一早去冲城吧,百宴兄,你去领粮草,带上两百兄弟,切莫大意。”柳伐沉吟片刻,终于有了办法。
蒋百宴点点头,随即抱拳出了大帐,虽是明天的事情,不过今晚总要做好准备的,柳伐又看了看青云飞和辛和,突然发现,手下无人,做起事来还真是有些不太方便。
又看了看辛和,心中一动,马上道:“明日这军中,就看你的了,你要守好大营。”柳伐决定明日自己亲自出马,事关重大,柳伐也不敢马虎,军中也必须有人打理,现在军心刚定,秦天昭的人又混杂在其中,上次刺杀刘啸隆的那人,虽然被辛和抓到,但是那人当场服毒自尽,所以军中还是有不安定的因素。
不过此时柳伐在意的不是这些,青云飞还要去取那些藏匿的粮草,自己则必须要埋伏在岔路口去,军中的粮草虽然不多,可是如果被毁也是不好,再者说,这是自己的家底,少一点吃亏的总是自己。所以还是要小心为上。
柳伐心里已经有了办法,此时只待天明,他也吩咐了青云飞,他知道这青云飞有时谨慎有时马虎,还需要多提点提点。待在大帐之中,烛火昏暗,秋风一紧,从帐口吹进,烛光又是一黯,不知,他的家人此时怎么样了,柳傲是否已经休息了,叶若昕在干什么,还有……
伏在案前,柳伐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将军,将军?”寒举粗着嗓子,跪在帐前,虽然柳伐已经睡着,但是此时他不得不把柳伐喊醒。
柳伐虽然睡得很香,不过长夜之中这一声喊叫让他瞬间惊醒,手指直抚渊刀,身子一退,反立在案上,凝视着寒举,如同一条猛虎一般,感觉到柳伐的目光锁定了自己,寒举如同跌入冰窖一般,第一次发现自家老大这么可怕,虽然平日里柳伐总有一种震慑的感觉,不过这种霸道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是你!”柳伐看到是寒举,马上也放松下来,右腿一动,随即又坐在椅子上,看着寒举,双目炯炯有神:“怎么了,大半夜的?”
寒举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他又抱了抱拳,沉声道:“将军,安秋生的藏身之所,我等已经找到,就在城东西丰山中,近两千人马都隐匿在山中,我等不敢靠的太近,对方非常小心,而且暗哨无数。”说着寒举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正是安秋生的藏匿之所的详图。
柳伐看了看,随即点点头,又笑道:“看不出来,安秋生也有这样的本事,倒也不算是草包了,他做事还是挺有章法,不过,为何总在我面前藏拙呢,真是奇哉怪也?”看到寒举还跪在地上,马上让他起来,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们了,此次你们四人干的漂亮,回到南狱,有赏你的,下去休息吧!”
寒举一喜,马上就出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和其他三人守在柳伐大帐周围,八卫又在一起保护柳伐的安危了,对于柳伐,他们只有忠诚!
西南的秋天不是很冷,不过整个世界都是一股破败的味道,似乎连手中的刀剑都已经生锈了,或许是没有沾染过敌人的鲜血吧,不过今日可能这生锈的地方要被鲜血覆盖了。
蒋百宴早早的带着士兵出了大营,朝着冲城仓的方向,一个个都很开心的去了,听说又要领粮草,最高兴的还是士兵,有粮草,他们就不会饿着肚子,只有蒋百宴知道,这一次,怕是没有那么好去,而且也不会那么容易回来。大半夜的,柳伐又醒过来,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叫醒他,而是他自己醒来的,他必须早点去岔道口,于是大半夜就带着人马在那里潜伏着,不过这一次,他潜伏的更深,他直直的把矛头瞄准了安秋生,只是在等待安秋生劫杀自己。
青云飞也慢慢动身了,他自己最是不着急,他还需要等待,等待很长的时间,最起码,也要等到蒋百宴动身,到时候才能避开众人的视线,把粮草运回营中。营中有辛和照顾,现在只是等蒋百宴去取回粮草了。
很快蒋百宴就到了冲城,冲城仓的司监自那日被安秋生打成重伤,如今还在家中休养,新的司监又是秦天昭安排的人,秦天昭和耿昶卫早就商量好了,这粮草也不能让柳伐高高兴兴的就拿走,不给他上点眼药,麻痹一下,还真说不过去。
于是蒋百宴和二百士兵们就在哪里干等着,从早上到中午,向司监询问,也只是托词,蒋百宴心里冷笑,他哪里不知道秦天昭的意思,不过他也不着急,只是他腹中空空,同去的一干士兵们也是饥肠辘辘,此时都咧开嗓子开始骂娘了,他们以为最多就是一半个时辰的问题,谁知道一直等了足足三个时辰,也不见这司监发粮。
一直到日上三竿,眼看都过了午时,这才慢慢吞吞的派发起粮草来,众人心里的怨气自不必提,还得饿着肚子将这么多车粮草赶回去,都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有了粮草,众人心里的怨气也都减了一些,此时又赶着车子往回走了。
城主府中,笙歌阵阵,音律醉人,秦天昭和耿昶卫玩的不亦乐乎,歌女们舞步急的如同雨水,沟壑在衣裙中跌宕起伏,说不出的春景,两人脸上一副色授魂欲的样子,显得格外淫靡,此时粮草司监匆匆赶来,低着身子就朝着秦天昭走去,此时秦天昭正与两个歌姬戏耍,眼看有下人过来,微微一紧衣衫,马上就把那人叫过来,那人跪伏到秦天昭耳边,说清楚了今日之事,随即又走下去了。
耿昶卫刚刚吞下一颗水果,看了看秦天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已经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看了看秦天昭,微微一笑:“城主不必心急,眼下柳伐的这些押粮兵都是一肚子的火气,且让他们有一段路,磨一磨,想必他们也没有腹中饥渴,届时,秋生也会轻松许多,哈哈哈哈……”说着又搂着身旁的歌姬,与其戏耍起来。
秦天昭听到他喊自己城主,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又听到耿昶卫猜的没有一丝出入,心里更是敬佩,不愧是南狱的老将,做事就是老辣,他遥遥一举酒杯,哈哈一笑:“耿公真是智多星啊,我敬您一杯。”
耿昶卫也不敢托大,马上举起酒杯,相视一笑,两人静待安秋生的喜讯。此时安秋生也开始出发了,他也听到了消息,他没有一早就去岔道口,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了,现在他们吃了一点饭,马上带着五百多士兵朝着岔道口急急赶来,他们行军极快,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柳伐的埋伏圈。
柳伐带着八卫,看了看极速前进的安秋生大军,心里也是一紧,这些人真是不少啊,自己也带了三百多,要不是凭借地势,自己还真讨不了好去。安秋生走到这里,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他看了看周围,有些安静的奇怪。
“不对,撤退。”安秋生终于觉得问题除外哪里了,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有些让人赶到压抑了,这里有埋伏。
柳伐微微一笑,安秋生的反应也不慢嘛,不过还是有些迟了,他嘴角一拧,手指一动,周围的士兵马上推巨石,大块大块的巨石从山上砸下去,这些巨石都不是很坚硬,一边滚,一边就开始开裂,不待安秋生反应过来,巨石已经一片片的砸下。
这山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毕竟还是山,安秋生的这五百人马根本就逃不出这里,随着石头越来越多,安秋生也是十分焦急,他挥动手中长刀,暴喝:“后退,不要乱。”一边喊,一边极快后退开来,周围的护卫也紧急的保护着安秋生,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
“啊,噗”一个士兵被巨石击中,砸破了脑袋,脑浆炸裂,周围的马也是惊了,嘶鸣不已,也是乱跑起来,安秋生眼看着心里干着急,只能指挥着这些人赶快朝回去走。心里却是狠毒了柳伐。
柳伐知道安秋生恨自己,不过自己也不打算放过他,他看着下面的局势已经乱了,挥动军旗,大军马上朝着山下奔去,听到山上的喊杀声,安秋生更是心惊胆战,他不知道山上还有多少人马,此时也不宜与柳伐硬干,一挥马鞭,朝着大营,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是此时乱的不行,马也是慌不择路,一时之间,抽也抽不动,整个山间哀嚎一片,死伤不计其数,在山上柳伐还看不到这种场景,只是下了山,柳伐就看到这么一幕,他心里有些不忍,这些都是汉家郎,都是原本要同自己北上的人,如今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他还来不及迷茫,有伤兵已经朝着他砍过来,他一愣神,完全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八卫护卫柳伐周全,自然不会让柳伐受伤,他们只是替柳伐挡过,紧接着,一颗人头已经冲天而起。
艳红的鲜血溅洒在柳伐脸上,先是一热,然后就是一冷,柳伐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真正的战争么?
一个士兵将刀锋狠狠的刺到另一个伤者的胸膛之中,又猛的拔出来,然后又冲向了另一个士兵,死吧!杀啊!刀剑沙哑,柳伐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战场无怜悯之心,人命如草芥,今日,只是一个开始!
柳伐没有抽出渊刀,渊刀出鞘,必然有一个值得出手的人,他此时拿着的,是当日沐轻尘送与他的鬼马狂刀,天色愈发暗淡了,偶有惊雷乍起,柳伐纵马,寻找着安秋生的踪迹,一路上不断有士兵朝着柳伐冲来,柳伐看也不看一眼,八卫会将他们斩杀殆尽的,他要杀的,只有安秋生一人。
纵然安秋生逃的快,此时也是逃不出多远,他眼睛刁钻,杀了几个阻拦他的士兵,马上又开始朝着大营跑去,只是这么一来,安秋生终于还是被阻挡了片刻,速度还是缓慢了下来,柳伐寻了半晌,不多时,终于看到一个狼狈的身影,不是安秋生,又是何人,安秋生也看到了柳伐,他嘴角一撇,恨毒了柳伐,不过此时不能和柳伐硬抗,自己失了先机,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一百零四章 斩杀
不过柳伐岂会让他如愿,他对着胯下坐骑狠狠一鞭,朝着安秋生就扬起了长刀。
“驾,驾……”
柳伐冷冷的看着安秋生,十分冷静的等待着猎杀安秋生的时刻,安秋生见到柳伐越来越近,也是吓得要死,只是催马前行,也是他好运,军中斥候察觉到不对,马上报与安秋生的弟弟安秋烈,安秋生也不迟疑,马上带着人马朝着这岔道口就去了。
柳伐越走越近,却发现远处飞尘滚滚,眼看是有大军而至,他心里暗恨,不得不退一步,赶忙住马,安秋生看到后面的大军,也是大喜,一时之间,更是得意忘形,看着柳伐,脸上说不出的嚣张,柳伐心里大怒,他也是恨极了这个混蛋,屡屡挑衅自己,自己今日若是让他逃了,怎么能安心,看着安秋生得意的样子,柳伐突然有了想法,他嘴角一拧,大喝一声:“弓来!”
安秋生只见柳伐张嘴,却是什么也听不清楚,他站的位置也不是很安全,决定先和弟弟回合再说,调转马头,对着柳伐做了一个后会有期的动作,随即和身边的侍卫朝着安秋烈的方向去了。
再说柳伐,他决意要£√,杀安秋生,自然不会让他逃走,舍弃鬼马狂刀,手机又抓起一张六旦的硬弓,他嘴角开裂,眼中杀意不止,寒举扔过一只箭壶,柳伐一把抓住,随即又纵马前行,朝着安秋生追去,此时八卫也连忙跟着柳伐上去,柳伐若是死了,他们没有活着的理由。
安秋生远远听到传来的马蹄声,转睛一看,却发现柳伐朝着他追上来了,此时吓得他六神无主,只是不住的朝回跑,柳伐看着他的背影,手拉弓弦,一只脚踩着弓身,突然住马,对着安秋生就是一箭,他尤嫌不足,又是一箭对准安秋生的头颅,紧接着又是一箭瞄准马头,三箭齐飞,箭箭指着要害,安秋生只顾着跑,头也不敢回,一旁的护卫想着看看柳伐,却发现朝着安秋生飞来的三箭,马上大吼:“将军,躲开,躲开。”说着自己贴在安秋生的后背上只是这箭也是重达两斤的重箭,这箭原本是青云飞送与柳伐的,以往在山里的时候,也是射虎的东西,射人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安秋生反应也不快,他知道是柳伐射出的一箭,他也不去看,只是想着去躲,不过这一箭岂是那么容易躲开的,柳伐这一箭直接穿透了那个护卫,然后就朝着安秋生继续射去,安秋生后背一疼,马上吐出一口鲜血出来,还来不及擦血,紧接着又是一箭朝着他的后脑勺射来,安秋生没有躲开,这一箭直接将他的脑袋射爆,瞬间就掉下马来,安秋生一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就死了,他能看到的,就是自己不断流出的鲜血,死了么,死了么?
安秋生刚刚掉下马来,又是一箭射中了安秋生的坐骑,马头瞬间就被射开了,一时之间,众人都惊呆了,鲜血都溅在周围一干侍卫的身上,简直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伐纵马,手持硬弓,笑得霸道之极,声音之厚重,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安秋烈全副装甲,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刚刚赶至,便看到自己的兄长惨死在自己身前,也是大怒,大喝一声:“杀,杀啊!”随即就朝着柳伐冲去。
柳伐不屑的看了看安秋烈,反手一摸箭壶,又是三箭,瞄准了安秋烈的高头大马,安秋烈虽然猖狂,但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看到这三箭过来,马上持刀相拦。只是柳伐的箭,岂是他能挡下的,不出意外,一箭射中了马头,当时红的白的不知何物的东西就溅了安秋烈一身,另外两箭没有射到安秋烈身上,而直接射中了安秋烈的大马,射断了马腿,马儿吃痛之下,双膝跪地,安秋烈马上倒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看安秋烈倒下,柳伐才稍微满意了一些,八卫看到柳伐如此神勇,都是惊呆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神王!”八卫都开始喊起来,整个山间都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神王!
“驾”柳伐再一次的调转马头,朝着岔道口就飞奔而去,安秋烈目眩良久,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看到兄长的尸体,不觉悲从中来,无比伤怀,看到柳伐远去,他自己也是胆怯,也不敢去追柳伐,天知道柳伐还有多少箭,不过今日之仇,不共戴天,是一定要报的。
柳伐斩杀了安秋生,心里的戾气总算是稍微有所减轻,山谷之中还有没有死的伤兵,看他们没有了招架的勇气,柳伐也懒得再动刀戈,此次几乎可以说是完胜,安秋生五百士兵死了三百多,自己不过死了数十人,另外还收了一百多俘虏,柳伐还是很满意的,这一次,蒋百宴的危机也算是解决了,不过柳伐总觉得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不过这次杀了安秋生总没有错,看来还是自己过于高估耿昶卫了。
蒋百宴的大军终于到了岔道口,一路平安,倒也没有出什么事,蒋百宴心里一喜,看起来事情算是解决了,今日天气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恰逢集市,人也不少,蒋百宴和柳伐终于会师,一同朝着大营走去,一行都是饥肠辘辘,相比之下,柳伐和手下的三四百号人要比蒋百宴还要累,毕竟不久前刚刚打了一场硬仗。
这一路上,一共有三个岔道口,走过了两个,也剩下一个,最后的路,他们走的最慢,也最是不急,相比之下,青云飞就轻松多了,他现在还在山里守着粮草,等待时机,往下来运送呢!
“冰糖葫芦!”、“烧饼,烧饼!”、“卖酱瓜,卖酱瓜!”
小镇上热闹无比,这是最后一道坎了,柳伐看到这里人还不少,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几日前尘关失守,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南逃了,这里怎么还这么热闹,有些不对劲啊,柳伐向来机警,他的判断大多是没有错的,他让人打起精神来,就不在这里逗留了,直接回营!
他虽然这么说,可是大家都不愿意走,毕竟都饿了一早上了,谁不想休息一下,在镇子里吃点饭。柳伐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这里怕是要生什么事了,大家虽然得了柳伐的令,但都是懒驴拉破车,都是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前行,柳伐无奈,只能让大家先停下来。
大车一停,众士兵都是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终于能够休息一下了,大家都跳下马来,或者扔下矛戈,坐着休息起来,柳伐也是挺累的,现在想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他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打仗,面对这样的阵仗,虽然不算大,但是他安逸了许久,也是有些不太适应,终于能松口气了,不过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怎么样,秦天昭有没有难为你?”柳伐走到蒋百宴身边,微微笑道。
不问倒也罢了,一问蒋百宴就忍不住翻白眼,他敷衍的行了个礼:“将军,你可真是会给我找事啊!”他倒也不是埋怨,只是此时腹中饥渴,忍不住想说几句。
柳伐哈哈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饼子,悄悄的塞给蒋百宴,蒋百宴看到饼子,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许多,他脸上也露出了一分笑意。这才拱拱手,感激的道:“将军能记起我老蒋,老蒋心里……”
“哈哈,好了,好了,说正事,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柳伐终于严肃起来,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可是马虎不得。
蒋百宴一边啃着饼子,一边想,他也觉得有些不对,他开口道:“将军,你在岔道口可曾遇见安秋生?”
柳伐点点头,随即道:“那厮果然是准备劫我军粮草,而且带了足足有五百人马,不过还好,我等提前有埋伏,才杀的他溃败而逃。不过,我那里也是极其危险,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安秋生败逃之后,马上就有大军前来接应,我若是后退一步,怕是要困在那里了,不过,我还是讲安秋生斩杀在那里了,不过后面大军之中的领军大将看起来似乎衣甲更甚安秋生,也不知道那个是谁?”
蒋百宴放下手里的饼子,看了看柳伐,随即站起来道:“不对,前去伏击的不是,那个接应的那个人才是……”
“嗖嗖嗖……”不知从哪里射出来几支火箭,直冲着押粮车而去,柳伐脸色一沉,马上跃起,即刻找到最近的房屋跳了上去,八卫也跟着跳了上去。
房顶上比较高,柳伐一眼便看到有几人也趴在远处的房梁之上朝着押粮车射出火箭,他原也没有想到耿昶卫会来这么一手,一时之间也免不了有些慌乱,蒋百宴也一下跳起,赶忙扑灭离他最近的火,不过这押粮车显然是被动了手脚,粮草可能有些不对,火光四起,暂时还扑灭不了,反而越来越大。
柳伐拔出刀来,大喝一声:“保护粮草!”随即马上朝着这些射箭的人去了,八卫紧随其后,渊刀一动,转瞬已取了几人首级,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只是对方人数不少,自己又是被动之极,端的令人恼怒。
此时镇上也不像方才那样,如同炸锅一般,人们都四散开来,场面愈发的乱了,柳伐心里只是着急,却没有什么好的方法,现场一乱,这些贼子藏在人群之中,更不容易让柳伐拿住了。
“将军,我去!”寒举抱抱拳头,他眼睛最是毒辣,有好几人已经被他盯上,虽然跑得很快,躲得也很快,可是寒举还是能看清楚。柳伐点点头,又恨声道:“我要活的!”
寒举点点头,很快就朝着人群冲去,柳伐挥挥手,马上又下了房顶,赶忙也下去,这些士兵此时见到火光四起,再也感觉不到疲惫了,他们十分积极的扑着火,毕竟这也是他们的食粮,若真是被烧光,饿肚子的还是他们,他们又怎么好意思回去,空着手怎么交代。
蒋百宴看到柳伐下来,脸色也是十分难看,马上跪下,沉声道:“还请将军降罪,此事是我没有办妥……”
柳伐摇摇头,连忙把他拉起来,奈何蒋百宴只是摇头,柳伐看着蒋百宴,拍拍他的肩:“先救火,这是正事。”刚才趁乱,又有不少火箭射进来,至少有一半车子被点着了,近处也没有什么水井,大家只有用衣服去扑,也有不少士兵已经去
取水了,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柳伐也是无奈,只能先把没有点着的车辆和烧着的车子分开,待到水到,已经有不少粮草在火中烧光了,现在是能保存多少就保存多少吧!
大约有三分之一的粮草被这些火箭全部烧光了,还有一些也只是勉强能用,看着士兵们都垂头丧气的样子,柳伐心里实在是着恼,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还需要安慰他们,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帐下的士兵,大声道:“兄弟们,回营,此次不谈功过,还有兄弟在等我们呢!”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说什么都有些迟,不过还好,还有一批粮草。他眼珠一动,眼中反而有了一丝笑意,马上道:“还会有人给我们送粮草来的,兄弟们不要沮丧,别他妈像娘们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还有北方的蛮子要我们打呢,走!”
众士兵听到柳伐这么说,终于也都开始套车了,柳伐说的没有错,还是先回营要紧,还有许多人等着呢,此时他们一扫疲惫,马上就朝着大营去了。
柳伐骑在马上,脸上平淡,看不出一丝表情,如同被大雾笼罩住的大山一般……
看到柳伐如此豁达,蒋百宴心里更是惭愧,而且还有许多敬佩,他走到柳伐身边,眼看就要跪下,柳伐一把拉住,随即淡淡道:“好好说话,罪我是要治的,不过不是你疏于防守,而是你没有发现,押粮车上被浇了一些火油,虽然味道很淡,但是我还是能闻出来的。”
蒋百宴这才真的惊呆了,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不出的难看。柳伐又看了看蒋百宴,这才骑上马,又开始等寒举,虽然他知道这一定是耿昶卫所为,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没想到还是被这老东西给算计了,千算万算,也没躲过这一茬,输了一阵,柳伐的心里还是挺不甘的。
不多时,一个呼哧呼哧的声音传了过来,寒举捉着一个胖子就朝着柳伐走来了,也是这胖子命不好,他跑的还算早,就是人太胖了,跑不动,寒举只是盏茶功夫就拿下了他。
“跪下。”寒举提着这个胖子,径直走到柳伐跟前,对着他的小腿就是狠狠一脚,当时就把这胖子弄的跪在地上。
柳伐看着这个胖子,也是一脸的憨厚相,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极度的讨厌,这种面厚心黑的人,最是可恶了。他冷冷的问道:“谁派来的?”
也是这胖子作死,被寒举押到了柳伐面前,他还东张西望挺好奇,听柳伐问了一句,他又理也不理,只是打了一个哈欠。
“呵呵!”柳伐笑了,他已经想到了怎么处理这个人,他也不想强问,你愿意说,也就是了,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你,毕竟此事心照不宣,柳伐知道上一次是自己劫了粮草,这一次算是扯平了。
寒举看到这胖子如此作死,也是大怒,他对柳伐是极为尊敬,这么一个废物也敢如此对柳伐不敬,他二话不说,就是两个大耳刮子,这胖子吃了两个耳刮子,眯起了眼睛,一双眼睛满是狠毒,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寒举。
“好了,不必强求,断了他的四肢,让他自生自灭吧!”柳伐看也不看一眼,调转马头,领着众军士先回了营。
蒋百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下场,不过一切总要面对,看到一旁寒举已经在处理这个胖子了,他紧了紧衣衫,眼神静定,终于还是跟着柳伐的步子去了。
听到后面传来的惨叫声,柳伐脸色一点都没有变,他只是默不作声的前行着,不多时蒋百宴也跟了上来。柳伐看到蒋百宴跟上来,对他点点头,示意他走近一点,蒋百宴只是低柳伐半步,一点也不敢逾越。
柳伐皱皱眉,他看着蒋百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他的问题,此次也是蒋百宴大意在先,若是没有那些火油,可能损失也不会那么大,问题需要解决,功过也需要奖惩。只是怎么处理,还需要好好斟酌,蒋百宴不是傲性子的人,他的性格比较柔韧,现在蒋百宴在军中的地位还是不太低,自己也难以摸准他的脉……
“将军,将军……”蒋百宴看到柳伐叫自己过来,却又并不言语,心中忐忑,想了想还是自己先请罪吧。
一百零五章 战蛮
“唔,怎么?”柳伐这才反应过来,看到蒋百宴抱拳低着头,有些疑惑。
“此次卑职疏忽大意,若不惩治,恐难服众,还请将军降罪。”蒋百宴咬咬牙,做错了事,还需要自己承担的。
柳伐复杂的笑笑,终于有了主意,他看着蒋百宴,沉声道:“此次我等损失了不少粮草,北上在即,若是真让你吃上几十军棍,我还真怕误了事,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若是做好,功过相抵,若是做差了,两罪并罚,事情是这样的……”
蒋百宴心中一凛,他知道柳伐让他做的事,虽然不是为难他,但也不会太过于简单,可能会有些棘手,不过他还是脸色一整,开始专心聆听柳伐诉说。
上次青云飞从安秋生手里夺来一大批粮草,可是这批粮草却没有一个正经名分,只能暂时让青云飞藏在山里,不过现在自己也要走了,这批粮草也是时候拿出来了,若是再放着,这粮草一发潮,便不能吃了。
柳伐愿意把蒋百宴当自己人,看得出来蒋百宴也渐渐的融入了自己的圈子,有些话也是时候说了,他沉默半晌,看了看蒋百宴:“百宴,我∵,相信你,所以这件事需要你去做。”
蒋百宴点点头,只是等柳伐说话。
“前一段日子,耿昶卫给安秋生偷偷批了一堆粮草,不过这堆粮草被青云飞截下来了,这堆粮草足够一千人吃两个月的,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没敢带回营中,所以让青云飞藏在了山里,这才有了秦天昭查所谓的匪徒一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把这堆粮草拿回来,毕竟今天也被毁了不少的粮草,更何况我等就要北上了,这堆粮草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里,你明白吗?”柳伐沉声说完了一切,静待蒋百宴的反应。
听到柳伐说出来,蒋百宴也是心头一凉,劫粮可不是什么小罪,他原本就是极为慎重的人,此时更是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盯着,又在这个关节眼上,他揉揉头,一时还真是没什么主意。
轻轻扫了蒋百宴一眼,微微一笑,柳伐又驾马前行,只有蒋百宴呆呆的站在那里,想着法子。
知道粮草藏匿地的人不是很多,除了青云飞,就是那手底下的那百余名蛮族兵。地方柳伐也告诉了蒋百宴,怎么办就是蒋百宴的事情了,实际上柳伐更头疼,他带出来了过半的人马,考虑到了很多,但是还是让那耿老狐狸摆了一道,现在带着这些粮草过去,他自己也很难给军中的兄弟做交代,接近三分之一的粮草被毁,柳伐心里也是恼火的紧,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把另一批粮草弄回来。
“唉……”柳伐叹叹气,有些落寞,找不到一个人能和他好好说说,这半年多,这心里其实很苦,不想去改变什么,可是一切都在发生着,他只能走下去,活着。
很快就到了营中,辛和等的已经有些心急了,看了看众士兵垂头丧的样子,辛和眉头也是一皱。又闻到一股焦灼的味道,他更是皱紧了眉头。
营口的几个士兵也看过来,都是有点好奇,辛和冷哼一声,虽是声音不大,很多人马上又目不斜视的站直了,这个监军很毒的……
柳伐慢慢走到辛和面前,脸色平淡,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辛和微微行了一礼,随和柳伐入了营,至于粮草,后营的人也会处理的。
“怎么了,不顺利,出了什么事?”辛和为柳伐斟上一杯茶水,压在桌子上。
柳伐点点头,看到辛和还站着,先是打了个手势让他坐下,才给他说清楚问题,听得辛和也是一阵皱眉。
“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是难对付,有些难缠啊!”辛和咂咂嘴,有些苦意。
柳伐点点头,随即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看桌上的茶水,猛的站起来,道:“好了,不用在意这些,不必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看看蒋百宴怎么把粮草给我等送过来,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辛和点点头,随即道:“百宴兄平日里稳当,估计不会出什么意外,他应该还是会有办法的。”
“但愿如此。”柳伐推开大帐,先行出去了,也快到饭点了。
冲城之中,城主府美,一片灯火通明。
秦天昭高高的坐在首位,脸色很是不好,耿昶卫坐在一旁也是皱紧了眉头,原因无他,正堂之上摆放着一具尸体,半个头颅都不见了,双目睁的很大,仿佛一切都只是在刚才发生的,安秋烈站在堂上,也是一语不发,整个正堂一片死寂。
“咔嚓~轰……”
一个霹雳响过,冷风吹进堂中,灯火有些晦暗了。安秋烈打了个激灵,怒火又上去了,他带着哥哥的尸身过来的时候,希望可以借他们的力量报仇,可是秦天昭却是一语不发。他只能把希望放在耿昶卫的身上。
耿昶卫眼中的毒辣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毕竟这躺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女婿,自己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耿昶卫的女儿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自己今日竟然算漏了一点,不但没有让那小子吃大亏,而且失去了一个女婿。
“我哥死在我面前,死在了我面前……”安秋烈的声音有些沙哑,有种异常的味道,他的眼神慢慢的也从索然变得凌厉起来,他握紧了双拳,整个脸也紧紧的绷着,杀意十足。
“我们吃了很多次亏了,柳伐,该死!”秦天昭突然站起来,寒声道。
耿昶卫坐在一旁,他好容易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泛火,头上的血管开始暴起,他睁开双眼,看着跟前的两个人,尝试着平静下来去看他们,他吐出一口凉气,沉声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现在这个关节眼,很多人都看着我们,少府大人正直壮年啊!”
他是比较怕秦文的,秦文打下南狱的基业,虽是文人的性子,但是有丈夫的狠毒,他这些年看的很清楚。
安秋烈本来听到秦天昭发话,心里还微微一喜,但是他没有想到耿昶卫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些心凉,更是有些不敢相信。
耿昶卫话音刚落,秦天昭脸色一变,他握紧拳头,咬咬牙,看向了安秋烈,拍拍他的肩,先行出去了,却也是示意让安秋烈跟着自己。
安秋烈看也不看耿昶卫,随即跟着秦天昭,走了出来。耿昶卫苦笑一声,或许自己老了,没有了当年的热血了。
尚未北上,后背已经有人再次将矛头对准了柳伐,柳伐此时还不知道,他还为了粮草发愁呢,也不知道蒋百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青云飞打了个哈欠,他看着眼前的蒋百宴,终于等到了,他打起了精神,现在好了,一切都看蒋百宴的了,他要去睡觉了。
蒋百宴也知道这事情没办法和青云飞商量,他的时间也不多了,明日便要北上,这些粮草无论如何也必须在明天把粮草送到军中,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有些头疼。
一夜的时间是很短的,刚刚拂晓,柳伐已经坐在大帐之中,他要考虑的还有很多,北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只是他现在选择相信蒋百宴。
秦天昭和安秋烈商量了半夜,最终安秋烈还是出了城,静静的等待秦天昭的安排。
“真的要这么做吗,柳伐手底下的人再怎么说,也是南狱子弟。”耿昶卫从一旁走过来,看着满脸冷冽的秦天昭,有些无奈。
秦天昭自然有他的打算,他固然要除掉柳伐,可是这手底下的千余名士兵还是不能放弃,届时除掉柳伐以后,他便带着大军北上,这南狱,究竟还是秦家的天下,最终还是他秦天昭的。
“我意已决,耿伯父勿要多言。”秦天昭不打算告诉耿昶卫,这件事也不需要也太多人知道,除掉柳伐,还需要“日月”的力量,至于柳伐手底下的蛮子,交给安秋烈就是了,他要保存足够的实力,毕竟大理还在观望,他们出不出兵,真的很难说清楚。
军情紧急,多待一日,南狱的前途便会多一分变数,柳伐等不下去了,眼看已是正午,柳伐不得不拔营启程了。
也正是此时,营外一片嘈杂,柳伐眉头一皱,此时难不成还会出什么岔子,他看了看一旁的辛和,辛和也是一片迷茫,柳伐拍拍他的肩,马上和他出了大营。
营外是一群百姓,甚至有不少是拄着拐杖的,他们都跑不动了,他们在冲城待了许久,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即便是蛮子打过来,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跑掉。他们没有带来什么,除了他们对生存的渴望,对这片土地的眷恋,还有就是一大袋一大袋的粮草,柳伐叹了叹气,刚想拒绝,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蒋百宴……
柳伐终于明白了,蒋百宴没有辜负他,他想到了办法,光明正大的把粮草带回了军中,他笑了笑,又吩咐士兵们出来拿粮草,这些粮草虽然是柳伐从安秋生手里夺回来的,但是此时对这营中的士兵来说,却是格外的重,他们收下了这些粮草,他们也收下了这些人的请求,他们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为谁而战。
看着一群老人,孩子,他们看着自己,他们的眼睛里除了纯朴,还有一分希冀,柳伐一扬长刀,又爆了抱拳,随即调转马头。
“启程!”柳伐大喝一声,大旗立起,一个大大的柳字遮住了大半个天,柳伐心里万千感慨,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尘关,我来了……
柳伐启程以后,冲城之中也有不小的动静,有不少人看着秦天昭,看他究竟会不会放过柳伐,让柳伐就这么离开。“日月”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已经渗透了进去,至于安秋烈,他就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紧紧的盯着柳伐,等待着柳伐疲惫的一刻,发动致命打击。
一路北上,柳伐才发现问题比他想象的更加麻烦,事实就是除了冲城方圆百里,一路走过来的全部都是难民,他们流离失所,只是朝着更南的方向逃去。
斥候已经派出去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广平直道的区域,不知道还有多少是在自己人手中的。
“来,给你饼子。”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柳伐摸起一个饼子,朝着他伸出手去。那个孩子接也不接,只是呆呆的走着。
“呔,小子,将军和你说话呢?”一个亲兵看着这个满脸无神的孩子,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柳伐皱皱眉,只是这个孩子依旧是没有一点点的神采。
马蹄声渐起,斥候急急的朝着柳伐的方向跑来,柳伐马上站起:“发生什么事了?”
“报,报将军,前方有一股蛮子,人数大约在千人上下,已经在二十里外了。”斥候擦擦汗,脸色十分难看。
柳伐眉头一皱,随即又平静下来,他看了看这斥候,示意他先下去。辛和也收到了消息,急急出了大营。柳伐看到辛和,随即道:“马上安排一下,让这些百姓迅速转移,蒋百宴呢,让他来见我。”
辛和点点头,他知道柳伐的脾气,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百姓又算的了什么,也就是柳伐,换作别人,一切还真不好说,他只能按柳伐的来了。
青云飞和蒋百宴很快也赶了过来,十几二十里,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真没有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柳伐看到二人,马上与他们一同进了大帐,事态紧急。
路上的百姓并不少,一路上更不知道有多少,听斥候说,不远处的近千蛮子一直在追杀南狱百姓。柳伐不再迟疑,军中没有多少骑兵,军马也不过百匹,柳伐决定先赶过去,倒是让众将一惊。
“将军,您不能以身犯险,对方和我们军力差不了多少,不能莽撞啊!”蒋百宴头上有些冒汗了,柳伐平日里也不是鲁莽的人,今日怎么如此……
柳伐看了一眼蒋百宴,随即去拿刀:“好了,晚一刻不知道又会死多少百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此事已定,你等速速赶过来,我先走一步了。”
蒋百宴拦不住柳伐,他没有办法,跺跺脚,先走出去,甚至比柳伐还快一步。柳伐看到蒋百宴这么急,他也不再废话,上马就走。
青云飞看着柳伐上马,他也不迟疑,跟着柳伐就走。柳伐一愣,脑子一转,也好,带上三百蛮族军要更快,做的好的话,有可能还能杀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这些都是蛮族人,相比之下,差距不是很大。
秋风萧瑟,煞气腾腾,柳伐心急如焚。
“看,这些汉狗,嘿!”蛮子们追赶着一群踉跄的百姓,他们时不时的将鞭子抽在这些百姓的身上,有老人,有小孩,他们就像一群被驱赶的牲口,失去了人的气息。
他们是咀罗一部的人马,他们没有什么任务,他们要做的就是抢夺,抢夺别人有的,这就是蛮子,他们的刀子会指向一切对他们有敌意的人。
“好了,杀了他们,继续南下,还有很多,我们可以带给村庄,这些狗,他们连奴隶都做不了,杀了吧!”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出来,他是这一部的首领,他摸着手下的刀,指了指眼前的一群百姓,仿佛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牛羊。
很显然,这些蛮子更像一群痞子,他们还没有玩尽兴,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心里还是不愿意,他们不是心软,而是更想多玩一会儿,更何况,这些牲口还有牲口的用处……
寒光闪过,这些蛮子终于动手了。对于这些牲口,不过一刀的事,或许斩了,对这些百姓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突然,一种战场的声音传来,马蹄哒哒,那个冷冷的声音最先嗅到了这种危险,他大喝一声:“警戒!”
“嗖嗖……”
一阵寒芒闪过,又是几声呻吟,眼看几个蛮子已经倒在地上,如雷的一声暴喝之后,一把大刀砍了过来。寒芒急急的朝着一个蛮子就斩了过来。
那蛮子只觉得一阵胆寒,随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不是柳伐又是谁!
蛮子首领的瞳孔瞬间缩小,不可力敌的男人,他无力抵抗,心里却多了一分戾气,这分戾气让他痛苦的挣扎,他不甘就这么平庸的死去。
“啊!”
一声痛苦的抗拒过后,柳伐动也不动,迎上去的是青云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柳伐亲自动手。
他们竟然敢袭击自己,这些蛮子真是惊呆了,他们一路打过来,遇到的只有无力的抵抗,他们的反应也是不慢,他们怒了,抄起刀来,马上就冲了上来。
刀剑无情,死的只是弱者。
这些百姓眼神呆滞,站在这里动也不动,不知所措,柳伐眉头一皱,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没办法后退,他的背后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的手再次握紧了刀柄。
一百零六章 追逃
不得不说,这些蛮子很强,如果是南狱兵马,绝对没有办法和这些蛮子相比,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是非常强,他们就像一群人形屠刀一般。
事态渐渐变得有些危险,蒋百宴还没有到,这些蛮子却杀出了血性,刀锋寒冷,血染红了这片山地。
“杀,杀!”
柳伐又一次的冲进人群,大刀扫向了这些蛮子。一把弯刀迎着柳伐的后背,悄无声息的砍过来,正前方却是一把长刀,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斩过来,柳伐危险!
柳伐不吭一声,双眼爆睁,大喝一声:“给我开。”翻身一刀,眼前的长刀已经被柳伐劈到天际,后背的那一刀也并没有砍到,还没有等到柳伐喘气,数十杆长刀又朝着柳伐砍来,将柳伐的周身围的密不透风。
柳伐刀击地面,借势一跃而起,强撑着躲过这毒辣的刀锋,只是这些蛮子怎可能放过柳伐,他们不依不饶的朝着柳伐,刀刃再一次对准了柳伐。
“噗……”
一声惨叫过后,有人杀开了这个圈子,领头的正是寒举。
八卫在此,柳伐便是又多了八条命∮□,。这么一来,柳伐也是稍微轻松了一点,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蛮子越来越多,柳伐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管是柳伐还是青云飞,此时都是有些吃不消了,敌军已经将自己重重的包围起来,蛮子的首领脸色倨傲,柳伐终究是改变不了什么,胜利还是属于蚩尤的子孙。
他盯紧了柳伐,自知不是柳伐的对手,但是柳伐也只有一个人,形势更加的危急了。
从一开始,柳伐的骑兵就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这些蛮子的散漫让他们感觉到无力,只是片刻,这些蛮子就如同屠夫一般,便是柳伐,也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此时骑兵已经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了,柳伐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刀了。
也是这一刻,局势又发生了变化,这些百姓看到柳伐,看到这些不肯后退一步的军队,他们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些神采,本来没有人去注意他们,或者对于蛮子们来说,这些人和牲口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此时在他们眼里的牲口,却如同疯子一般,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他们朝着这些蛮子,疯狂的冲击着,他们手无寸铁,只能用自己干瘪的双手,无力的对抗这些侩子手。
柳伐看到这一幕,心里仿佛被什么重物撞了一下,他知道,这些蛮子是不会放过这些百姓的,他心里着急,手底下更是不慢。
长刀无痕,柳伐的刀大起大落,面前的只有敌人,他没有犹豫,他有的只有果断和决绝,他决不能让这些百姓死在自己的面前。
面前的蛮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汉人,他们也怒了,他们竟然拿不下一个汉人。他们一路南下,遇到的只有退缩,对于柳伐,他们除了骇然,更多的是愤怒,数十柄长刀从未离开过柳伐的周身,杀了柳伐,他们必须杀了这个人。
久拿不下,蛮子首领也是心里不耐,他一摆右臂,数十名弓兵马上蹲下来,箭矢指向柳伐,柳伐被牢牢的锁定,只是柳伐的脸上只有冷笑,他毫不在乎,这些蛮子注定只是一群蛮子,又能拿自己怎么办?
柳伐虽是不惧,周围的士兵却是遭了大难,看着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柳伐心里实在是有些焦灼了,微微有些松懈,胳膊上已经中了一箭,他怒了,这些蛮子竟然伤到了他。
“嗖嗖嗖……”
“杀,救将军!”蒋百宴声音沙哑,他终于赶过来了。
七八百名南狱军看到被困住的柳伐,他们的血性也上来了,不能容忍,看到过来救援的士兵,柳伐也是精神一振,被困住之后,他从来没有选择防守,他只是在拼命的杀戮!
“噗,啊!”
一个又一个的蛮子倒在地上,南狱的人马肆无忌惮的朝着这些蛮子杀过去,如同这些蛮子一般,不过这些南狱的士兵此时更加疯狂,他们朝着柳伐杀过去,他们要帮柳伐杀出重围。
因为蒋百宴的赶来,这些蛮子也有了乱像,这些汉人竟然如此难缠,这些南狱军奔跑了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丝疲惫,看到自己的人不断的倒下,蛮子首领也是有些发怵,此时他也遇到了极大的麻烦,青云飞再一次的缠上了他,青云飞眼中血丝万千,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手里的刀停也不停一刻,虎口早就发麻,可是他的手从没有松过一分一秒。
蛮子首领终是招架不住,后退一步,又是一个蛮子迎上青云飞,为自己的首领挡上去,不过一瞬,这蛮子已经被青云飞杀的透心凉,也是趁着这一刻,蛮子首领大喝一声,带着人马就撤,兵败如山倒,看到部族首领都开始败逃,其余的蛮子也开始慌乱起来。
“杀,杀啊!”柳伐从来都在最前面,他此时此刻追着一群蛮子,不住的挥刀,血肉横飞,柳伐已是杀出了性子。
柳伐营中士兵也是杀出了真火,他们也在追杀着败逃的蛮子,看起来这些蛮子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片刻,很多蛮子都倒在了地上,周围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蛮子了,南狱的兵,是没有留俘虏的习惯的,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退了,将军,蛮子退了。”青云飞走到柳伐身边,低声道。
柳伐怔怔的坐在地上,听着满地的哀嚎,还有无边的血腥,柳伐的胳膊还在滴着血,他心里很冷,如同埋了一个深秋一般。
“将军,将军……”
青云飞再一次的提醒柳伐,随行医官已经走到了柳伐身前,他蹲在柳伐身前,也不说话,看了看柳伐胳膊上的箭,他咬咬牙,一把就拔了出来,随即又开始包扎。
柳伐胳膊一痛,瞬间感觉少了点什么,这才醒转过来只见青云飞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医官也在默默的包扎着,他看了看周围,随即站起来,之前的那些百姓有不少已经倒在血泊里,几个孩子在那里低声的啜泣着,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此时蒋百宴也走了过来,柳伐转过头来,蒋百宴脸色也是很难看,显然也是受了伤。柳伐叹叹气,随即道:“弟兄们伤亡怎么样?”
“三百蛮族兄弟死伤过半,南狱的弟兄稍微好一点,不过我们杀的蛮子足足有六百多,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蒋百宴前面还有些难受,说到后面却又多了几分兴奋,北上第一战就获得这么大的战绩,当真是大快人心。
柳伐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他喃喃道:“死伤过半……”后悔吗?柳伐有些迷茫,值得吗?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百姓,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死了这么多,柳伐皱皱眉,又听到些许呜咽,转过头去,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派出斥候,查探周围环境,尽快救治弟兄们。”柳伐低声道,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摸清情况,这些蛮子是哪一部的,柳伐现在两眼一抹黑,处境还是很尴尬的,孤军北上,没有补给,柳伐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要对这些弟兄负责。
夜很快黑下来,柳伐没有冒进,斥候也传来消息,这伙蛮子是咀罗一部的人马,也是南下先头十二部中的一支,在这方圆百里,至少还有三个小部族,逃出去的蛮子们也有不少,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有很多弟兄都是受了伤,但是还是必须马上撤离。
这一次,柳伐感觉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青云飞手底下的弟兄,那都是绝对忠诚的,这一次因为自己,损失有些太大了。看得出来,蒋百宴对他有些不满,自己明白,这不是好大喜功,不过付出的代价有些让自己接受不了。
蒋百宴坐在一旁,仔细看着地图,周围环境复杂,况且附近还有不知道多少蛮子,蒋百宴心头有些沉重,这次若不是自己赶到及时,怕是要出事,看看柳伐,蒋百宴有些无奈,他抓起地图,又走过去蹲下来,柳伐一愣,随即展开地图,看了一下,有些疑惑。
“周围情况不明,这里我们不能待太久,据斥候说,附近还有不少蛮子的部族。”说到这里,蒋百宴停下来,看了看天色,皱起了眉头。
柳伐点点头,马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现在不少弟兄们受了伤,怕是走不了多远,不过,还是要走的,尽快安排。”柳伐坚定下来,胳膊又有些疼了。
夜里行军是比较危险的,特别是在南狱,虽然是深秋,毒虫不再像以往一样,但是丛林中还是有很多未知的危险,火把燃起,柳伐大军再一次的开动了。
“驾,驾……”
马蹄腾腾,大队人马很快赶到了今日的战场,满地除了蛮子的尸体,还有浓浓的血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跳下马来,他双目如刀,用一口古怪的蛮语道:“就是这里吗?”
“是,大首领,就是这里,有一个部族几乎被全部歼灭了。”另一个蛮子寒声道,同是咀罗一部,死了近千人,他心里也是十分愤怒,南下之后,还这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很好,那群废物,死了也就死了,马上追查一下,周围的汉人,一个不留!”首领转身上马,再也不看一眼,言语中除了凌厉,还有就是骄傲。
“还好早点撤离了,不然一定会被杀个措手不及的。”一个蛮子打扮的人擦擦汗,不是青云飞又是谁,虽然这一次受了伤,但他还是带了人出来打探消息,一方面他是蛮族,他出来打探消息要比汉人安全的多,毕竟在南狱,蛮族的人还是不少,眼前的一幕他都远远的看在眼里,毫不迟疑,朝着大营,马上飞奔回去……
“果然如此,这群蛮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柳伐皱起了眉头,这样下去可不行,行军的速度太慢了,看着弟兄们喘着粗气,受伤的兄弟也是很吃力,这么下去,走不出多远,一定会被对方寻出踪迹来的。
“将军带着弟兄们先走,我留下来会一会他们。”青云飞神色坚定,抱拳看着柳伐。
柳伐微微一笑,随即摇摇头,他看着青云飞和蒋百宴,轻声道:“我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没有必要打疲劳战。”
他顿了顿,又道:“南狱之地,骑兵施展不开,所以最多只有斥候的作用,前方斥候已经探查过了,山岭横行,他们即便追到这里,也不能冒然行军,不必过于担忧。”
大军行至山前,人马皆是轻松下来,这一天可是苦了辛和,他虽然没有上阵,可是累的够呛,所有的事情都要他来安排。
柳伐盘坐在地上,看着地图,借着微弱的灯火,柳伐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现在有些被动了,与自己北上之前料想的完全不同,粮草倒是暂时不缺,可是如何打破这个僵局的确是个问题,柳伐看得出来,现在大理也是在观望,大理和南狱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是大理一直没有表明任何态度,因为南狱的缘故,西南的压力也少了很多,不过四族之中多胆怯迂腐之辈,他们此时也不敢肆意反攻,只是一味地不思进取。
“柳伐大军如今隐匿在孤山中,他受了伤,今日他们与一伙蛮子拼了一次,柳伐手下的蛮子伤亡不小,将军,我等什么时候动手。”一个阴暗的声音响起,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孤山么,离我们不过六七十里,唔,你说柳伐受了伤?”月光下一双明亮的眸子微微一颤,他的声音却是格外开心。
那个阴暗的声音似乎有些畏惧,秋气寒凉,那人虽是身子一抖,但还是点点头称是。
他轻声一笑,却又开始沉思起来。如今是不是一个机会呢,那双眸子又望向了脚下的以前山林。这一片山林,杀机四伏,足足有一卫的人马藏匿在此,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精锐,至少在南狱,这样的军队也不过五六支,它若是一动,杀伤力绝对不会小。
“时机未到,罢,先饶你一命,哼!”一分凉意掠过,吹起这人的鬓角,月光下一张俊逸却略显毒辣的面孔被照了出来,不是秦天昭又是谁!
柳伐营中,几个不经意的擦肩而过,“日月”已经收到了消息,夜已深,寒气似乎要浸入人的骨子里。隐隐有鼾声响起,暂时过去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清晨的孤山并不平静,几十道身影散漫的游荡在丛林里,虽然眼里有些疲倦,但是他们手里的刀始终紧紧的握着。
“一天一夜了,还没有一点消息,这些汉人难道是飞走了吗?”一个蛮子烦躁的打打枯黄的草木,终于,找了一块还算平的石头坐了下来。
为首的蛮子走过来,轻轻给了他一脚,示意他挪一下,他自己也坐下去,那蛮子嘴角一撇,还是挪了半边屁股。
“呼,好累,弟兄们,都休息一下吧!”为首的蛮子解下刀来,大声喝道。
蛮子们听到命令,也都是神情一松,一夜没有休息了,追查了一天一夜,一点消息都没有,端的让人气恼。
雾霭沉沉,林子里除了粗重的呼吸,在没有一丝声音,为首的蛮子虽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是在是疲惫,眼皮都是半开,显得格外的无精打采,也是此时,他抄起一个皮袋,刚刚想喝一口水,昏昏沉沉的却发现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危险。
如同身子被炸开一般,他寒毛倒竖,随即扔下皮袋,扯着嗓子吼道:“敌袭,快退……”
说的虽是极快,可是已经晚了,几个斥候还没反应过来,雾霭中已冲去许多人影,一个蛮子刚刚想捡起地上的长刀,另一把利器已经从他的咽喉之中穿过,噗的一声,林中已经多了一分血腥。
“杀!”
一声冷冽的声音想起,虽是不大,却有着无边的杀意。
无数的长刀朝着这群蛮子冲过去,蛮子们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不由心中一慌,心里着急之下,这地上的刀就怎么也抓不到手中。
一个蛮子眼尖,他看到了这群人的装束,随即大喝:“汉人,是汉人!”
“不要慌,我们是蚩尤大神的子民,随我杀出去。”那为首的蛮子速度最是快,眼看敌袭,瞬间将刀抄在手中,随即朝着人群杀过来。
几个反应稍微快一点的,听到这话,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之中必须有人活着,他们必要要把消息传出去。他们抄着手中的刀,跟着为首的蛮子往林子外面冲。
马儿就在林外,若是能杀出去,也便不怕逃不走,可是南狱军又怎么会让这数十个蛮子逃出去,蛮子们殊死抵抗,拼杀着,不断的有人倒下去,也有蛮子离这片林子越来越远,终于这些蛮子杀出一条路来,有几已经靠近了马身,这些南狱军也是一急,连忙赶上去,继续朝着这几个蛮子杀过去。
一百零七章 破寨
几个蛮子眼看是逃不掉,都是惨笑几声,随即朝着几十匹马砍过去,马儿受惊,开始乱跑起来,南狱士卒看到这些受惊的马儿也都是头疼不已,随即四散开来。也就这一刻,为首的蛮子满身是血,他身体最是强健,此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此时就剩下他一个人,他强撑着坐上马,就要逃走,他一定要把消息传出去,他又咬咬牙,对着马狠狠一脚,马儿吃痛,随即扬起前蹄,疯狂的奔跑。
南狱士兵看着他上马,心里都是一冷,若是真让他跑了,他们哪有脸面回营。随即也都不顾一切的朝着马冲去,奈何这畜牲发狂,终究不是人可以匹敌的,何况是一群畜牲。
那蛮子上了马就轻松起来,他趴在马背上心中微微一喜,只听见一阵破风的急响,这人瞪大了眼睛,竟然跌下马来,只有吃痛的马儿不顾一切的仍然还在向前狂奔。他眼里满是不甘,怎么会,怎么会……
微弱的日光下,一群人朝着一个流血的身影匆匆跑去,那道流血的流血的身影颤抖着,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背心插着一支箭,白色的剑羽沾染上一丝鲜红,在这朝阳中显得格外耀眼,日光逐渐散去清※,晨的雾霭,一轮大日冉冉升起,没有夏日的灼热,只有一分温暖。
“不错,就是准头还有些差。”蒋百宴笑着,看着一旁咧嘴的青云飞,这家伙还真有一股蛮力。
“嘿,差点让他跑了。”青云飞没有理会蒋百宴,只是摸着手里的弓,柳伐也是淡淡一笑,随即低下头去,又看着一份地图,又轻声道:“去,把那些人的尸体处理了,还有把他们的衣服留下,出去摸一摸情况。”
“扒死人衣服?”青云飞摸摸脑袋,有些难以理解。蒋百宴拍拍他的后背,哈哈一笑,随即出去吩咐了,柳伐的意思,他还是能明白一点。
待在山里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冲出去,毕竟他来尘关不是为了窝在这里,令柳伐非常奇怪的一点就是,这一路上遇到不少逃难的百姓,却为什么看不到败逃的南狱兵马,而是在各处都是蛮子,南狱的蛮子虽然多,但是还没有多到这种程度吧?
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救下的几个百姓,柳伐心里一动,随即让人把他们带过来,柳伐看着几个老人孩子走过来,心里也多了几分温暖,这几个百姓眼里再也没有初见时的麻木,最起码看起来有些人的味道了。
“大将军好。”那几个百姓满脸笑意,随即就要跪下行礼,尊卑贵贱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即便柳伐不救他们,他们也不敢不跪下来。
柳伐连忙走过去一把拦住他们,苦笑道:“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折杀我了。”和几个人寒暄一番过后,随即问起了这尘关的战事。
这一问,柳伐才明白,尘关战事吃紧到一种可怕的地步。这次蛮族大军南下,一路上杀戮无数,不少的百姓都沦为蛮子的奴隶,更有不少死在这些蛮子的屠刀之下,尘关居住的蛮族也混迹在杀人掳掠的行列,以前的邻居在一夜之间就成了杀人狂,尘关城内的蛮子更是悄悄的杀城中守军,也是因为这样,尘关城还没守多久,就被破了。
现在的尘关到处都是蛮子,而他们这些年纪太大的连奴隶也做不了,要么就被这些蛮子当牲口一样的羞辱,要么就直接杀掉,他们一路浑浑噩噩的逃到这里,本来就是生不如死,若非柳伐出手,他们也乐的一了白了。
听到他们言语之中淡淡的凄凉与心酸,柳伐突然站了起来,他握紧了双拳,歪着头望向天空,看着刺眼的阳光,柳伐心里满是愤怒,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心里的愤怒,在这里,是没有蛮子可以让他去杀的。
柳伐让他们先下去了,那几个百姓千恩万谢的说了一堆,柳伐也没听进去多少,他心里有点乱,他一肚子的火气没有地方发泄,但是自己又是一军之将,若是什么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对这些弟兄也太不负责了。
大帐是临时搭起来的,虽然简陋,柳伐也不是太在意,他这几天一直在想着怎么做,凭借自己千十号人,实在翻不起什么风浪,这尘关到处都是蛮子,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全军覆没。
天气有些冷了,南狱的树叶很少有枯黄的时候,此时却是被风吹得乱颤,天色也渐渐昏沉下来,这天似乎都要塌了下来,雷云滚滚,天际都快要炸裂开来。
风吹起柳伐的头发,一双有些疲惫的眼睛望着远处,他喃喃道:“要下雨了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炸雷响起,豆大的雨点开始慢慢砸下来,柳伐坐在帐中,突然身子有些发冷。
“天气是越来愈发不好了,弟兄们都没有什么厚的衣服,如果不是皮甲,估计都快染上风寒了。”辛和在帐中燃起一堆篝火,手里端着一个土碗,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柳伐吃的很快,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一笑:“吃点饭,身上也就稍微一热,这几日怎么样?”
蒋百宴也停下来,眉头一扬:“这几天蛮子们没有什么动静,广平可能也没办法守下去了,现在也就磨石岭这一块还在磨蹭着,不过磨石岭估计也没多少粮草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没地方可以去,可以说,就是一股散兵游勇。”
柳伐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周围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小规模小一点的蛮子,这么下去,兄弟们手里的刀都快锈了,我们北上可不是为了猫在这里混日子的。”
听柳伐这么一说,蒋百宴先是一怔,随即翻开了地图……
雨后的南狱,道路并不是特别的泥泞,大雨洗净了所有的血腥,一切都向往日一般的平静,孤山西北六十余里外,一个宁静的部落,这以前是一群汉人世代居住的地方,不过现在里面全部都是蛮子,三四百蛮子守着一群掠夺来的粮草,财物,甚至还有不少的奴隶都在这里像牲口一样的生活。
远远地柳伐就能听到一阵阵嚣张的笑声,随即就是断断续续的惨叫。柳伐眯了眯眼睛,微微张了张嘴:“是这里吗?”
青云飞点点头,随即低声道:“这里有三百蛮子守着,里面大多是这群畜牲抢来的东西,还有不少汉人奴隶被关押在这里,大约有一百多,都是壮年男子。”
柳伐轻嗯一声,随即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他在默默的等待,这些蛮子,没有一个可以逃走,无论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柳的摸了摸手里的刀,随即闭上了眼睛。
毕竟已是深秋,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柳伐却没有妄动,他还在等待,他在等待这些蛮子睡熟,手下的士兵们早早的握紧兵器,杀戮的一刻,很快就要来临。
月色晦暗,映在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苍白,蛮子们没有再折磨他们的奴隶,他们也有些乏了,营寨之中,只有一些微弱的篝火,几个守夜的蛮子无精打采的围坐在一起,虽是值夜,他们还是悄悄的打盹儿,谁也不知道这深夜里潜伏的杀机。
“动手!”柳伐轻轻打了一个手势,十几个个手脚轻便的士兵已经开始朝着这个营寨悄悄动起来,深夜将这些人影尽数藏匿,在这个安逸的营寨之中,一如既往的平静。
十丈,五丈,三丈……
高台之上篝火微微一颤,一把匕首已经朝着一个蛮子的咽喉刺过去了,“噗”的一声,那蛮子突然睁开双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黑衣下一把血红的匕首轻轻的拔出来,那个蛮子依旧靠在高台之上,平静如同以往的夜晚,只是有一双不甘的眼睛从未闭过。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打盹儿的人还是老样子,只是空气之中,弥漫着一些诡异,几声不经意的风吹草动,又有几个蛮子倒在地上,似乎睡熟了一般,只是他的咽喉在不断流淌着一些东西,只是这一切都被黑夜和大地所吞没。
风声渐渐的急了起来,这些人的动作也更麻利了,风声遮住了细碎的脚步声,灰色的乌云也悄悄挡住了天上的血月。
“敌袭,敌袭!”
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一个蛮子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他大喊着,随即就抄起了手中的刀,刀还没有出鞘,一把血腥的长刀已经朝着他砍过来,他慌忙一闪,一只胳膊已经飞上了天空。
“杀啊!”
所有的哨位都被清除了,柳伐扬着手中的长刀,快速的朝着大营冲去,后面是五百南狱军。营寨之中虽然有人察觉出了不对,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向着营寨涌来,些许反应迅捷的蛮子摸着刀就朝着寨口冲去,只是憋着杀气的南狱士兵岂会放过他们,无情的刀锋不断的刺向蛮子们,惨叫声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寨。
柳伐一刀飞起,一个蛮子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溅在柳伐的盔甲上,柳伐转过头去,大喝一声:“中军随我杀蛮子,青云飞,给我烧了这里,百宴,去救困在这里的百姓!”
无数的火把朝着营帐扔去,南风大起,瞬间半个大营就被烧起来了,无数的椽木砸下房梁不少没有出去的蛮子在火里惨叫着,却冲不出连天的火海,火场上只剩下一具具焦灼的尸体。
喊杀声渐渐的小了,随地都是蛮子的尸体,痛苦的呻吟声在渐渐的弱下去,南狱士兵们看到能动的蛮子就过去补上一刀,血泊里只有死不瞑目的蛮子,还有一柄柄染血的长刀。
“救我们,救救我们!”
青云飞烧大营的手艺挺潮的,倒不是火不够大,事实上大半个营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但是在后面的十几所牢房里,关押的是尘关的百姓,他们被关在这里,眼看着大火朝着这里蔓延过来,这些被关押的百姓也感觉到灼热在不断的逼近,他们也是急了,拼命的呼喊着,可是大门被牢牢的锁着,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出来。
终于,蒋百宴听到了这里的呼救,他真是欲哭无泪了,这混蛋,烧火烧的跟他妈火头军一样,顺着呼喊,蒋百宴终于找到了困在这里的百姓,他借着火光,看到大门上的长锁,大喝几声,大刀砍在门锁上,火花四溅,蒋百宴的虎口也是微微一抖,浓浓的黑烟已经熏的蒋百宴几乎喘不过气来,又是一刀下去,门锁终于被斩开……
“呼,娘的……”蒋百宴眯着眼睛骂了一句娘,随即撞开了大门,一群百姓瞬间开始往出来挤,附近的几个牢房也被打开,大批大批的百姓从火海里冲出来,他们都被滚滚的浓烟熏的大声咳嗽着,尽力朝着火海外面冲去……
看着火海里的南狱士兵,柳伐脸黑的如同被火熏过一样,他看着眼前被火熏的满脸焦黑的青云飞,突然觉得有些牙疼,他看了看火海里的弟兄们,对着青云飞就是一脚,随即破声大骂道:“走,随老子救弟兄们去,你真是烧的一手好火啊!”
蒋百宴熏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嘴里不知道在磨叽着什么,也在朝火海外面冲去,终于有两个百姓看到了蒋百宴,二话不说,就把蒋百宴架了出来。蒋百宴再也不骂了,只是一个劲的咳嗽……
“报,将军,蛮子援军在十里开外……”
柳伐一凛,蛮子们动作不慢嘛,他看着已经被救出来的蒋百宴,微微点点头,随即下令道:“百宴,带着弟兄们先走,青云飞,你来断后。”
一声令下,大军马上变队,柳伐带着人马先走一步,这里存储的粮草并不是很多,至于财物,柳伐也没有想过带走,蒋百宴也没有忘了放出来的百姓,这些百姓现在也只能跟着大军走了,毕竟是南狱的百姓,他们跑起来并不比士兵们慢多少,看到行军速度并不慢,柳伐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深夜之中,行军的不只是柳伐,还有一股蛮子急急的朝着火场冲过来,大火熊熊,整个营寨笼罩在火海之中,浓浓的黑烟方圆十几里都能看到。
“快,再快一点……”
这群蛮子走的更急了,人头攒动,这股蛮子并不比柳伐手下的兵马少,足足有八百多人,他们行军极快,不多时就靠近了这片火场,青云飞看到不远处隐隐的杀气,他知道蛮子们已经很近了,也是时候走了,他挥挥手,悄悄的追向柳伐。
终于,这群蛮子赶到了火场,血腥被浓浓的黑烟遮住,熏的人不住的咳嗽,为首的蛮子看了看火场,皱起了眉头,他眼中一片阴霾,他转过头去,沉声道:“赫木,马上带着人去追,他们一定还没走远,快去!”
赫木点点头,随即朝着一个方向带着人马继续追去了,为首的蛮子又留下人马去扑灭这里的火,他知道这里的财物一时之间带不走,尽快扑灭大火,说不定还能挽回一点损失……
“蛮子追上来了!”
忽明忽暗的火把从远山极速的奔驰过来,青云飞眯了眯双眼,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随即跑得更快了,他手底下只有二百士兵,此时此刻还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马,他皱着眉头,没有一点办法,营寨之中拼杀了半个时辰,弟兄们早就累了,蛮子们的速度越来越快,青云飞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青云飞握紧了长刀,这一段路真是太漫长了,这些蛮子正是如蛆附骨啊,他咬了咬牙,又是闷声喝道:“快,再快一点!”
他几次想下令回头去和这伙蛮子拼命,可是他拼不起,他手底下只有这二百多弟兄,若是真蛮干,这二百人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白白的丢了性命。
夜中漫长,难眠的人又岂止柳伐!
北上几日,秦天昭只是藏匿在群山之中,安秋烈是越来越不满了,虽然还能听自己的调令,不过以后就很难说了,时机未到,着急的又何止安秋烈。
“报,将军,孤山有动静,柳伐带了半营人马出了山,现在只有辛和带着四五百人守着大营,我们要不要动手!”
黑夜之中,一双眸子微微一亮,秦天昭嘴角稍稍一扬:“半营人马,孤山只有四五百人,柳伐现在在哪里?”
他把灯台放的离地图很近了一点,看着孤山周围,又眯了眯眼,随即自言自语道:“孤山西南?”
“是,柳伐此时就在孤山西南,他破了蛮子一所营寨,此时正在回转,可能不久就会到孤山了。将军如何……”那人点点头,随即又是疑惑起来。
秦天昭笑笑,又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轻声道:“柳伐不甘被动,他手中又没有太多人马,西南角的蛮子营寨是最好的开胃菜。”
一百零八章 做作
那人恍然大悟,随即钦佩道:“将军料敌如神,真是厉害!”
“呵呵,去,把安秋烈给我叫过来。”秦天昭冷笑一声,将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是时候了……
大半夜的,安秋烈突然被叫醒,他心里很是不悦,这几日秦天昭按兵不动,只是让自己一再等待,他虽是不悦,却也没办法,不多时他已披好甲胄走到秦天昭面前。
“将军,这么晚了,叫末将前来,到底有什么事。”安秋烈强忍着不耐,抱拳先行开口了。
秦天昭正在灯下看着地图,听到安秋烈有些不耐的语气,他微微一笑,随即站起来道:“秋烈,我们的机会来了。”
安秋烈先是一愣,又是一喜,马上道“什么机会,杀柳伐的机会?”
他握紧了双拳,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好久了。
秦天昭哈哈一笑,随即叫他走到身前,指了指地图,此时又严肃了起来:“你来看,这里是孤山,柳伐的大营,今夜他带了半营人马去灭这个蛮子的营寨了,蛮子在这里,只有三四百人的兵马,不过一个时辰,柳伐就可以回转≡≮,孤山。”
安秋烈皱皱眉,随即道:“这么说,我们只有一个时辰?”
秦天昭摇摇头,又道:“离这个营寨最近的一个蛮子大营只有四五十里地,而那群蛮子也不过千人,此时此刻,他们估计已经在追杀柳伐了,我们离孤山只有六十余里,但是现在离柳伐不过二三十里,此时他身边最多只有三四百人,你带上擅长奔袭的弟兄,此时你赶过去,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看到柳伐了。给我把他们劫下来,务必把他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是,将军!”安秋烈听到秦天昭这么一说,马上兴奋起来,报仇的机会马上就来了,他爆了抱拳,心急如焚的出了大帐,随即就去点兵了。
夜幕深深,乌云愈来愈厚了,不知道是不是快要下雨了,离孤山不远的一片山林里,略显杂乱的脚步和厚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柳伐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看天色,当真是疲惫不已。
还未等柳伐停下来松口气,蒋百宴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柳伐见他脸色非常难看,心里一突,马上强扫倦意,疑惑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蒋百宴皱紧了眉头,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一伙蛮子盯上了我们,他们的速度很快,估计快赶上青云飞了,情况危急,将军,怎么办?”
柳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随即沉默了,夜风刺人,柳伐瞬间就有了决定,他调转马头,大声喝道:“兄弟们,你们累吗?”
众人停下了脚步,他们默然无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月光虽然暗淡,眼里的血丝却是可以看的很清楚,他们十分的疲惫了。
看到众人不语,柳伐叹了口气,随即又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累,我也累,可是现在我们的弟兄正是被蛮子屠戮,一群蛮子已经追上了我们的弟兄,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能就这么看着吗,看着我们的弟兄死去?”
“将军,我们不累,我们还能杀蛮子!”
“将军,我们请战!”
“我们也请战,将军,我们要回去救我们的兄弟!”
请战的声音如潮水一般,震耳欲聋,士兵们又开始激昂起来,他们扬起了手中的长刀,恨不得此时就和青云飞他们并肩作战。柳伐笑了,他不再言语,手握钢刀,指向了蛮子的方向,声音如雷霆一般:“兄弟们,原地休息一柱香,一柱香后和我去救我们的弟兄们!”
柳伐看了看又有些许精神的士兵们,心里微微一喜,他知道分寸,即便是去救人,也不能盲目的去,若是就这么赶过去,长途奔袭,本来就累了一夜的士兵们会吃大亏的。
顾不得干不干净,柳伐随便找了一棵树就斜靠了下来,此时他虽是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听一下周围的呼吸,依然是沉重而且急促,手下的弟兄们累了啊!
蛮子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不过依然比青云飞想象的要快得多,青云飞握着刀的手不断的颤抖着,该怎么办呢,青云飞低着头,看着蛮子们一步步朝着山上走过来,他又试着握刀,却怎么也拿不稳。
叹了口气,青云飞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微微一抬手,随即道:“传令下去,不要轻举妄动,我等也是蛮族,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终于火把照到了这片山坡,青云飞先是一怔,随即又假装警惕起来。他身材高大,汉人中很少有他这样的体格,他手下的二百蛮族同样是拥有着强健的体魄,虽是穿着汉服,可是怎么看都更像是一群蛮族的勇士。
青云飞带着手底下的兄弟懒散的靠在周围,看起来十分的疲惫,此时此刻他们看到火焰下的蛮子,又开始挣扎着坐起来,眼里满是戒备。
赫木先是大惊,随即一只手摸向了腰间,后面的蛮子们更是拔出刀来,杀气腾腾的看着青云飞等人。
“汉狗?”赫木有些摸不透,他也没有轻举妄动,虽然青云飞是汉服打扮,可是怎么看,青云飞也不像是一个汉人。
青云飞还是警惕的看着赫木,虽然颤抖,还是试着捏紧手里的刀,但他还是涨红了脸,似乎自己收到了极大的屈辱:“你才是汉狗,你们是哪一部的?”
他跟随柳伐的日子不是很长,虽然学的挺快,可是他的汉话还是有些夹生的感觉,赫木听到青云飞蹩脚的汉话,又听到他言语中的高傲和对汉人的不屑。心里稍微一定,又示意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虽然大概能猜出青云飞不是汉人,不过他也不敢全信,毕竟他追查过来,没有看到别人,看到的竟然是一群和自己一样的人,虽是疑惑,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我们是咀罗赤阳族的勇士,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此地?”赫木稍微走近几步,大声问道。
青云飞手稍微放松了一下,又假装很自然的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身后的大树,稍微眯了眯眼睛,随即背到了大树后面,又吃力的道:“我们是尘关居住的蛮族,祖上也是苗蛮,这几日,这几日有一伙汉军,不知道是哪里冒……冒出来的,见到我们就杀,咳……”
咀罗和苗蛮也是关系极好的兄弟部族,此次南下,咀罗和苗蛮更是精诚合作,也是因为这样,尘关被破的极快。听到青云飞说自己是苗蛮,赫木眼中的戒意也是稍微一少。
“那你们又怎么会穿着汉装?”赫木不敢大意,该问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放过。
青云飞苦笑一声,坐到树下,一边传者气,一边慢慢的说着:“这位将军,如果我们不穿这一身汉服,我们又哪里能逃出来,最近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许多的汉军,见到我们蛮族就杀,咳......唉......”
赫木点点头,也没有说相信不相信,此时此刻,他需要的做的,还是追查烧了柘林的事情而来。
看到青云飞放松了警惕,赫木自然是又轻松了一点,他是为追柳伐而来,此时也不是说的时候,他又走过来几步,看到青云飞又有点紧张,他又是一笑,他也是高傲之人,也不怕什么,更何况这些都是蛮族,走到青云飞身前,蹲下身子,咧嘴一笑:“兄弟,我们咀罗和苗岭世代兄弟,你不要怕,我问你一事......”
说到这里,赫木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他皱着眉头:“约莫是一个时辰前,我们的柘林的小仓被毁了,三百多兄弟全部被杀......”
听赫木这么一说,青云飞脸色涨红,又情绪激动起来,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指手画脚,看起来十分的激动。赫木看到青云飞这样,马上明白,可能青云飞真的知道一些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激动。
青云飞握紧长刀,又是悲喝一声,左手奋力的打向身旁的大树,随即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九尺高的汉子虎目含泪,显得十分自责。
几片枯黄的叶子散下来,青云飞又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些日子青云飞学的很快,此时他的做作之态若是让柳伐等人看到一定会目瞪口呆。
“我这几日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东躲西藏的,好几次差点被一伙不明的汉军歼灭,无奈只能潜藏在山里,半个时辰前,手底下的弟兄来报,说是柘林那里有些不对,大火连天。我知道那里好像有我们蛮族人,准备过去看看,还未走出多远,就遇上一群汉军,人数也不是很多,最多也不过三百人。”青云飞一边擦汗,一边随口胡诌着,心里却有些焦急,柳伐怎么还不到......
事实上,柳伐的确还没有动,他不敢贸然援救,柳伐心里虽是焦急,此时也不得不让弟兄们先休息,心里烦闷,让他休息,他自己也无法平静下来。
蒋百宴看了一眼柳伐,没有吭声,只是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将军,将军......”
突然几个士兵跑过来,柳伐心里一颤,随即看向他们,一眼望去,却是哈哈一笑,心里瞬间就轻松了下来。
“哈哈,辛和。”柳伐笑着走过去,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辛和微施一礼,随即走到柳伐身前,他看到柳伐,勉强也笑了一下,柳伐看到辛和脸色不太好,有些疑惑,示意他先坐下,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大营那边谁看着,出什么事了?”
辛和摇摇头,皱着眉头:“大营那边没什么问题,我看你们还不回营,怕出什么问题,就带人过来想着接应一下。”
蒋百宴摇摇头,有些不客气的道:“辛监军,你有些冲动了,大营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等连退路都没有了。”
辛和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一时之间有些沉闷,柳伐眉头稍微一皱,随即又展颜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青云飞那里可能出事了,我等长途奔袭,此时已是疲惫不堪,需要紧急援救,唔,你带了多少人来?”
“两百多弟兄,还有三百多守营。”辛和飞快的回答道,随即又道:“青云飞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
柳伐没有回答,只是沉思着,辛和随即看向蒋百宴,蒋百宴微一思索,随即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片刻柳伐就有了主意,他看着蒋百宴:“百宴,你先带着伤重的弟兄们回去,至于这些百姓,一并带回去吧。”
蒋百宴抱抱拳,随即下去安排了。柳伐又看了看辛和,沉声道:“这次你的确是有些冲动了,不过还好,这次你来的正是时候,刚才百宴已经和你说了,你马上带着手底下的人先去,看看情况,速去。”
辛和与青云飞相交日久,关系自是十分不错,听柳伐这么一说,他也不迟疑,转身欲走,柳伐一把拉住了他,又道:“若是事态异常,不要轻举妄动,青云飞毕竟也是蛮族出身,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或许还能周旋片刻,若是......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按柳伐心里想的,即便此时青云飞没有被追上,蛮子也绝不会离青云飞太远,说来说去,还是这些百姓的速度太慢,柳伐倒是有些后悔。
辛和摸了摸手里的刀,并不觉得陌生,他虽是一个医官,更是一个擅长刑罚的人,招呼着人手,也不点火把,急急的越过丛林,朝着更加漆黑的地方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支队伍也在朝着这里行进。安秋烈满脸狰狞与激动,想到可以手刃柳伐,他心里就说不出的愉快,安秋生死了,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件好事,不过那日柳伐的羞辱却是让安秋烈恨毒了柳伐。
“明年的今夜就是柳伐的祭日,我们的机会来了......”
想着临走前秦天昭说的话,安秋烈心里又开始兴奋起来。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灭了柳伐,取柳伐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两。”安秋烈鼓足了气,大声喝道。
本来有些困意的士兵们听到加官进爵的话,心里一下就活络起来,瞬间就有了精神。
“杀柳伐,为大公子报仇!”
“为大将军报仇!”
听到如山的怒喝,安秋烈也感觉到了振奋的士气,咧咧嘴角,借着月光,又看了看手里的刀,嘿笑一声,说不出的阴险邪恶。
夜更深了,寒气沁人,这寒意并不比刀锋差多少。
“这么说,你们只遇到了三百汉军?”赫木本来消除了戒意,听到青云飞这么说,他又有些疑惑,对青云飞也有了一些质疑。
柘林有三百咀罗部族士兵,即便是偷袭,面对咀罗的蛮族勇士,三百汉人若是可以匹敌,实在是难以置信。蛮族士兵的体格怎么是懦弱的汉人可以想比的?
青云飞摇摇头,脸上又多了一些悲意:“不是,我原本以为只有三百,若真是只有三百,我手下二百弟兄,也不惧他们......”
赫木更加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赫木,青云飞有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胡诌起来:“我以为他们只有三百,这几日兄弟们心里都憋了很大的气,摸起刀就和他们干起来,起初没什么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上来一伙,足足有六七百之众,我一看不妙,带着弟兄们,唉......”
赫木也叹叹气,看到青云飞身上的伤,随即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这群可恶的汉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青云飞一愣,随即恨声道:“对,这些汉人实在是太狡猾了。”青云飞后面的弟兄听到青云飞喋喋不休的说着,也是出奇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只是脸上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一千人,赫木有些吃不准,他追过来,也只带了八百多蛮族勇士,真正和汉人拼起来,这些汉人现在士气正旺,他又转念一想,这些汉人长途奔袭,就算是士气旺盛,又怎么能和蛮族的勇士相抗衡,况且这次柘林死了那么多兄弟,而且不知道有多少物资被毁了,若是自己不做出点什么反应来,岂不是让这些汉人更加猖獗。
“他们朝着哪个方向去了?”赫木又开口问道。
“唔,我们逃......撤的急,并未看清楚,不过大致的方向应该是那里。”青云飞尴尬一笑,随即指了一个方向,正好与柳伐走的方向背道而驰。
赫木点点头,随即脸色阴沉下去,摸了摸手里的刀,又看了看青云飞,一张大嘴又咧开了,笑的十分灿烂,青云飞脸一抽搐,隐隐感觉有些不好。
果然赫木笑吟吟的道:“苗岭的兄弟们啊,勇士的屈辱需要用手中的钢刀去洗刷,蚩尤大神无时不刻庇佑着他的子民,跟我一起去挽回一个勇士的尊严吧,杀尽汉人,杀光所有的汉人!”
一百零九章 真假
“杀尽汉人,杀光所有的汉人。”
如雷的怒喝点燃了漆黑的夜晚,蛮子们红着眼睛,举着长刀,大声的叫嚣着,似乎已经杀光了所有的汉人,青云飞看到这一幕,虽然受着伤,但是他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他也大声跟着喝道:“杀尽汉人,杀光所有的汉人......”
一边大声的喊,一边回过头去,给手底下的弟兄们挤眼色,后面的蛮族士兵都惊呆了,他们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人是不是他们的大首领,叫嚣的样子,好欠揍哦......
喊吧,老大都喊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能不喊,不过他们跟汉人相处的时间有点久,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喊,只是稀稀拉拉的跟着叫嚣,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本来挺振奋人心的,听到这些乏兮兮的声音,一下子就少了很多斗志。
赫木瞄了一眼青云飞,嘴角微微一抽,青云飞脸上也是挂不住了,这群人的嘴难道是刚长出来的吗,真丢人啊!
他强撑着站起来,又大声喝道:“杀尽汉人,杀光所有的汉人,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终于这些稀稀拉≈▽,拉的声音有了一致性,也开始有点激昂的感觉了,不过在赫木看来,这些蛮族的兄弟,神情好古怪啊!
好吧,赫木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不管青云飞答不答应,带路总需要青云飞去做的,到时候他们追上这些汉军,就多了几分胜算,话不多说,问清楚了这些,他也不再浪费时间。
几声干笑过后,青云飞心里愈发沉闷了,他指的方向还要他去带路。可是,眼前的这条路真的什么都没有啊,甚至看不到行走过得足迹,若不是天色黯淡,他实在是一步都走不下去。
青云飞招呼着手底下的弟兄稀稀拉拉的拉开了架势,开始缓慢的朝着前面开始行军了,看着这两百多人,赫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打错算盘了,这些人行走的速度犹如龟爬一样,这么下去,怎么能追上,况且看着他们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就脸上直抽抽。
最后赫木还是决定让青云飞找出几个人在前面带路,他自己也在前面,扫了一眼背后,青云飞心里愈发的沉闷了。
一个土坡后面,辛和黑着脸,远远地看着青云飞,他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杀尽汉人,杀光所有的汉人......”
他听得是非常清楚,看着青云飞一步步远去,他心里实在是感慨万分,这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汉子,骗起人来实在是太有天赋了,脸红都不红一下,不过听到近千人喊出那样的话来,辛和也是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他不敢走的太近,只是和几个人远远地猫着,知道青云飞带着这群蛮子,莫名其妙的远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青云飞此时看起来是安全,不过若是找不到,他们一定会生疑的......
在赫木的催促之下,青云飞也只好加快了速度,走出不远,赫木便觉得不太对,这里没有什么明显的行军痕迹啊,看了看身边的青云飞,他不经意的远离了一点,只是跟着青云飞急急的走着。
青云飞也感觉到了赫木的不正常,他也只是隐忍不发,悄悄地握紧了刀柄......
突然,青云飞和赫木眼睛猛的一睁,对视一眼,随即慢下了脚步,他们嗅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味道,军中斥候最是灵敏,悄悄地潜伏过去,远远地,一些稀疏的火光闪耀着。
火光朝着这里来了,斥候已经能够猜到,究竟是什么了,血月横空,刺骨的寒意远远地朝着这里划过来。
赫木看了一眼青云飞,心里疑惑更甚,虽然青云飞说的没有什么漏洞,但是他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们去找汉军,没想到他们竟然送上门来,机会来的真快啊!
究竟是什么人?青云飞心里比赫木更加疑惑,难不成这是尘关的兵马,可是这也不对啊,尘关的人马怎么会到这里,他尽量使脸色平淡起来,他知道赫木在盯着自己,他也看了一眼赫木,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赫木。
赫木看到青云飞眼中并无异色,不知怎么的心里又多了几分古怪。
一百二十八章
赫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打了一个手势,随即灭了军中的火把,蛮子们飞快地分散开来,握紧了钢刀,朝着前面的山头开始悄悄地摸过去。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青云飞,能不能相信青云飞,就看这一战,青云飞到底能不能把刀子对准这些人了,他也随时准备着,把刀刃对准青云飞。
青云飞自然清楚这赫木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算不拿自己当炮灰,也绝对不能让自己就那么看着的,他看了一眼背后的兄弟,悄悄的给几个近处的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也随机应变,若是情况不对,能活几个算几个吧!
青云飞不知道柳伐怎么想的,他知道柳伐是不会放弃他的,只是到了此时仍旧没有出现,他也有些心焦了,当然他也清楚,即便柳伐在这里,此时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反倒会使局面更加混乱。
安秋烈此时的脸色十分精彩,在他的脑海里,柳伐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而且每一次都死的事凄惨无比,周围的亲兵看到安秋烈脸上的表情,吓得直哆嗦,突然他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却是有些心焦了,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比想象的还要慢。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点点行军的踪迹,安秋烈无奈之下,又多了几分疑惑。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危险慢慢的朝他逼近,赫木距离安秋烈已经十分的近。
“再快一点,若是让柳伐逃了,可就没有千两黄金了,兄弟们能让他逃了吗?”安秋烈又是一声爆喝,声音传响整片山林。
青云飞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震,这到底是谁,难道是秦天昭,可是这声音不太像啊,他摸紧了长刀,脖子稍微一伸,朝着火光处探出头来。
“嘶,安秋生,这......这怎么可能?”不看不要紧,一眼望去,青云飞着实是吓了一跳,他记得柳伐说过,当日柳伐亲手将安秋生斩杀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赫木虽然不明白柳伐是谁,但是他知道不远处的这伙人,绝对是一群汉军,不管是不是烧了柘林的人,但是是汉人就没错了。他右手轻轻一挥,似是风声一紧,草丛里摇曳着一丝秋风,百道寒芒已经瞄准了眼前的这些汉军。
乌云飘荡,慢慢的朝着血月逼近,这天似乎都要被遮住了。
安秋烈突然有些心悸,他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杀机,风雨欲来风满楼!
长弓被拉到了尽头,箭矢也朝着远处射出去,远远地,刺骨的杀意撕裂天际,一具具血肉之躯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啊......噗......”闷哼惨叫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山林,安秋烈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他定睛一看,心神俱裂,一支箭矢眼看就要射到他的脸上,他惊慌之中却还没有失去理性,急急的扭过身去,饶是如此脸上一阵灼热,似乎有什么滴落下来。
他狼狈的跌下马。随即又翻身躲过几支朝着他射来箭矢,摸出长刀,又躲到一棵大树背后,扯着嗓子:“敌袭!”
听到身边阵阵的惨叫,跋涉近半个时辰的安秋烈军如同炸开锅一般,不安和恐惧的情绪,让他们一时之间竟忘了躲避,不过片刻,又有不少人倒在血泊中!
“杀啊!”
赫木爆喝一声,抽出长刀,又冲出了草丛,茂密层叠的山林中,无数的火把又被点起来,血月终于被乌云笼罩,漫天的繁星也失去的光芒,只有这一片山林,如同白昼一般,刺目逼人。
百步,十步。火把飞快的移动着,安秋烈摸了摸脸上细小的伤口,眼里也是布满了血丝,他心里满是不安,到底是谁,是柳伐吗?安秋烈的心沉了下去,不过他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一名副将摸到安秋烈身边,脸色焦急:“将军,是蛮子,近千蛮子摸了上来,怎么办?”
安秋烈心里刚刚一松,他对柳伐的惧意甚至大过了蛮子,不过显然他轻松的有点早了,刚刚点点头,随即悚然道:“近千蛮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蛮子?”
他握着刀,又站起来探出头去,瞬间心里又多了几分凉意。他指了指身边的副将,大声道:“快,前军变后军,结阵,去啊!”
一声令下,大军瞬间就动了起来,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南狱军,慌张却并不慌乱,即便是如此,他们仍然能熟练地变阵,一个拱形的防御阵型很快就结成了,数百南狱军一边用盾牌抵挡着浓密的箭雨,一边握紧了长刀。
饶是如此,安秋烈心里还是没什么底,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与近千蛮子交战,事实上他也带了不过千人,面对等同数量的蛮子,此时他只能边战边退。
此时赫木却是不愿意放过他,憋了一晚上的杀气无处释放,想起那些被烧成焦炭的同族勇士,赫木的心里就是一阵扭曲。他带着数百蛮子如同一把钢刀直接朝着拱形防御冲上去,弓箭手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安秋烈军中射去,有了盾牌兵的保护,安秋烈手下的人死伤才稍微减少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箭雨中毙命。
赫木虽然冲上去了,可是他并没有忘了青云飞,对他而言,青云飞如果不能动刀,那就没有办法和自己站在一边,所以他需要青云飞先顶上去。
此时青云飞的身影并不在赫木的后面,青云飞心里也是有些着急,万一被认出来,自己的处境无疑是很危险的,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人是安秋烈,安秋烈当然也没有见过青云飞,自然也谈不上认不认得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安秋生,但是他知道此时他只有冲上去,不然他没有被这些汉军杀死,他也一定会被这些所谓的兄弟部族先行斩杀的。
“杀啊,杀!”
青云飞也在大声的喊杀着,他强势的杀进安秋烈军中,与此同时,赫木也并没有让青云飞一个人挡着,看到青云飞真的动手,他心里也是大定,随即不再去管青云飞,领着手下的蛮子强行的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奔走在最前面,一把长刀肆无忌惮的收割着,后年的蛮子看到赫木如此英勇,也开始发起狂来,气势磅礴凌厉,如同一把染血的钢刀,急不可耐的寻找着鲜活的肢体,吞噬着血肉。
安秋烈的拱形防御阵型被撕开以后,安秋烈也是急得红了眼睛,眼看着手底下的弟兄一个个的倒下,他是又惊又怒,此时的仇恨再也按捺不住,虽然惊惧,更多的却是恨意:“杀啊,杀光这群蛮夷!”
他高举长刀,奋力疾呼,此时此刻,后面的汉军也是瞪着血红的眼睛,他们也是十分的憋屈,本来是找一伙残军败将,却遇到了一群发狂的蛮夷。
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冲到了最前面,安秋烈军和这一伙蛮子完全碰撞在一起,不过片刻,安秋烈又愤怒又开始转向惊惧,这一伙蛮子太可怕了,几百汉军在盏茶功夫,就被这支蛮子活活吞掉,如同巨浪下的一艘小船,面对海上的暴风雨,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安秋烈脸色苍白,看着不断倒下和惨叫着的汉军,不由生出了一股绝望之意,他已经忘了自己冲在最前面,甚至已经忘了招架。
安秋烈恍惚间一阵踉跄,不知是被谁一推,随即就觉得脸上一阵凉意,他猛地惊醒,只见一条胳膊冲天而起,脸上竟被溅上不少血迹。
“噗!”一名亲兵惨叫着,他虽然失去了一条胳膊,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他又护到安秋烈的身前,不断地嚎叫着:“快走,将军,走啊!”
正是他推开了安秋烈,不过一瞬,他的脑袋已经被吗,蛮子们切了下来。蛮子们闻到血腥之后,变得更加的疯狂了,眼看着汉军已经顶不住了。
安秋烈终于回味过来,看到在自己眼前惨死的亲兵,他肝胆俱裂,想要上前报仇,可是对这些蛮子,又是十分畏惧,他咬咬牙,看着已经朝着自己军中合拢的蛮子,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神色,终于下定了决心,随即又急急下令道:“快,全军开拔,往后退,速往后退!”
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大势已去,安秋烈心若死灰,失算了!
赫木和青云飞此时正杀的兴起,眼中又是一片血红,令青云飞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人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安秋生”只是恨恨的看着赫木,并且一边不断地斩杀着咀罗的士兵,一边朝着后面退去。
青云飞手底下的士兵毕竟刚刚打过仗,速度并不是很快,哪里比得上这种饿狼一般的咀罗士兵,虽是是青云飞冲在最前面,可是这些蛮子慢慢的又跑到了最前面,倒是让青云飞心里微微一松。
长刀呼啸,青云飞虽是手颤,但他还是强行杀了一个汉军,看到“安秋生”已经逃得有点远了,他不禁有些焦急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青云飞迫切的想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他显然比不上赫木,赫木一刀斩死一个士兵,随即又看了看战场,眼看着安秋烈逃走,他又跑的更加的靠前,长刀不断地挥舞着,一边指着安秋烈道:“杀了他,杀了这个汉狗,赏金千两,美女奴仆任你们挑选,勇士们,杀啊!”
听到这蹩脚的汉语,安秋烈是又惊又怒,只是此时已经顾不上了,只是不断地逃着,兵败如山倒,总有跑的慢的,不多时,又有不少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是此时的安秋烈逃得却是愈发的快了。
此时这里站着的蛮子也是不多了,他们虽是强壮,可是他们也是只有一个脑袋,青云飞损失的弟兄并不是很多,反倒是赫木,这一战,死伤的蛮子足足有两三百之多,当然他们刀下的汉军自然是更多。
大夜将尽,血月横空,似乎是黎明前的黑暗,风声又紧了起来,哀嚎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下去,赫木并没有选择去追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青云飞和一群蛮子在一起,还相处的很融洽?”柳伐嘴角有些抽搐。
辛和点点头,老神自在的道:“这家伙没学到啥好的,骗起人来实在太有天分了,唬得连我都快相信了......”
“他现在在哪里?”柳伐沉默片刻,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青云飞的谎言自然是不攻自破。还是需要紧急援救,不过对方也有七八百人,若是硬干,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他带着那群蛮子朝着我们的后面去了,那里可没什么行军的痕迹......”辛和看了一眼柳伐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百一十章 捧杀
柳伐明白辛和的意思,他看了看天色,随即传令下去,悄悄地跟着青云飞痕迹,慢慢的也摸了过去......
虎口又裂开了,青云飞默默的坐在一旁简单的包扎着,接下来何去何从呢?
赫木指挥着手下的蛮子砍下一颗颗的头颅,这些人头就是他回去之后给大头领的交代,说到口干舌燥之时,他又看向了青云飞,方才他看到青云飞在汉军中如鱼得水,不知道斩杀多少汉军,骁勇自不必说,他心里也是十分的佩服。
“好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强大的勇士,你愿意和我一同回去吗?”终于他走到青云飞面前,这一次,赫木真诚的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青云飞愣了片刻,随即摇摇头,那日,他斩杀了不少蛮子,今夜也是他好运,并没有遇到一个见过他的蛮子,若是真跟着他去,自己的处境无疑是极为危险的,况且,早的时候,他就发下毒誓,誓死追随柳伐!
赫木看到青云飞拒绝了他,还以为青云飞心生不满,为自己对他的怀疑而耿耿于怀,此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他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他还会这么做。
话不投机半句多,赫木并没有难为青云飞,他喝令着手下的蛮子打扫战场,这样的战果足够他回去交代了。
不多时,赫木带着手下的蛮子已经开拔了,青云飞想了想,暂时还是先和赫木一起走,因为这个地方现在兵部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安秋生”会继续出现,再者说,也会引起赫木的怀疑。
青云飞此时还是想着回去,“安秋生”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虽然想不明白,“安秋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安秋生”出现的位置很危险,毕竟这里距离孤山非常近,只有几十里的距离......
经过了一场血战,蛮子们也是十分的疲惫了,虽然是回营,大多都是没精打采的,满是疲意,最可怜的就是青云飞手底下的人了,整整一夜就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杀伐,只是青云飞一直强打着精神,因为他明白自己和赫木并不是同一路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生死仇敌。
天色已经慢慢的变得好起来,启明星已经在天边点缀着苍穹,长夜将尽,黎明前的黑暗即将来临,这将会会这一夜最黑暗的一刻。
乌云渐去,漆黑的夜幕下,崎岖的山路之中,一阵略显杂乱的金戈声,扰乱着夜里的安宁,一夜的追逐和拼杀,蛮子们的军容衣甲凌乱不堪,甚至是队伍也不成形,如同散沙一般,夜幕下的他们,如同一群乌合之众,事实上,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柳伐派出不少人手上前打探,青云飞竟然遇到了一伙汉军,这倒是让他大吃一惊,手底下的人并没有离得太远,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半个多时辰,蛮子们已经准备回撤了。
听到手下斥候来报,柳伐心里马上就有了主意,他不止要救回青云飞,更要灭了这一伙蛮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东方已经露出浅浅的鱼肚白,霜冷铁衣,柳伐的后背寒津津的,深秋的冷意让柳伐实在是难受,伏在草丛里。柳伐双眼布满血丝,一夜未眠的他已经是有些烦躁了。
“将军,这天......快亮了,天若是大亮,我等埋伏在这里根本没什么意义!”辛和实在是耐不住这枯燥的等待,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再等等!”柳伐仰头看了看天色,虽是烦躁,但还是咬着牙勉强答道,其实他要比辛和更加的着急。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柳伐也是等不下去了,不出一刻,天就亮了,即便是此时,天色都隐约有些光亮了。
血月淡去,柳伐微微一叹,正待下令开拔,突然远处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柳伐汗毛倒竖,猛地抬起头来,随即摸紧了手里的长刀。
“来了,他们来了!”辛和也听到了声响,马上打起了精神,握紧长刀,随即兴奋的看着柳伐,等待着柳伐下令。
越是这种情况,柳伐就越是冷静,此时此刻,他的后背早已被夜里的霜露沁的一片潮湿,湿淋淋的甚是难受,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他冷冷的看着慢慢走近的蛮子,又微微的探过头去,寻找青云飞的身影。
青云飞身形高大,即便在蛮子里也是十分的出众,最关键的是,他和手底下蛮族都穿着一袭汉衫,在一群蛮子之中,简直是太亮了,在这么一群蛮子之中,看起来更是是十分的古怪,怎么看都是十分的别扭。
两百步......
一百步,柳伐已经隐隐能感觉到这群蛮子粗重的呼吸声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动,一旁的辛和已经有些焦急了,他不知道柳伐怎么想的,他头上已是冷汗连连。
五十步,就是现在,柳伐一声令下,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划破了灿烂的夜晚,东方露出了一丝曙光,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
“咚咚咚......”
战鼓擂起,声势震人,林中并没有鸟儿飞起,金戈伴随的杀气早已将林中的鸟儿惊走,没有鸟儿飞出,却有一只军队在这里等候多时,很快一支大旗被打出来,借着黎明时微弱的亮光,一个斗大的“柳”字,在晨风之中猎猎招展,又为清晨增添了一缕杀气。
缓慢行军的蛮子显得特别的迟钝,他们早已疲意卷人,那支响箭飞起之后,许多蛮子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甚至有不少望向了天际,战鼓之声震耳欲聋,最先惊醒的却是青云飞,他眼中并没有担心与惧怕,甚至是多了几分欢喜,他眼睛四处寻找着这战鼓响起的地方,这个声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听到战鼓声后,赫木身上爆起一阵寒意,他的心有如跌下深渊石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连忙大声喊道:住马!变队,后撤,后撤啊!”
他大声呵斥着,急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说明了,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柳伐长刀一指,一声令下,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如同肆虐的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近处蛮子们急急的飞去。
赫木一边不断地下达着命令,一边也在后撤着,刚刚回过头去,他便觉得眼前的一黑,一眼望去,无边的箭雨朝着他急射而来,眨眼间,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寒意,这冷冽的锋芒划过天际,刺穿这黎明的曙光,尖啸着朝着他飞快的射来。他头皮一炸,此时此刻,他仿佛看到了那传说中膜拜已经的图腾大神......
青云飞最是眼尖,他急急的喝令手底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只是呆呆的伏在原地,因为他知道,柳伐的箭雨是不会朝着自己射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静静的待着别动。
此时赫木已经顾不上青云飞,故而他并没有看出青云飞眼中的异样,那一轮箭雨给他带来了极为可怕的创伤,几个亲兵为他躲了几箭,全都惨死在那箭雨之下,饶是如此,他还是中了几箭,左臂已经完全被刺穿,甚至小腹也是擦过一箭,血流不止。
无数的蛮子惨叫着,茂密的山林中,鲜血流了一地,无数的实体乱七八糟的躺遍了这片山林的每一个角落,大日东升,火红的太阳终于出山了,这一刻,阳光温暖大地,唯有这一片丛林,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凄惨。
柳伐站在山坡上。沐浴朝阳,手持钢刀的他在大日下如同金甲天神一般威武不凡,面对眼前修罗地狱的惨象,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习惯了这种杀伐,他眼中闪烁着一样的光彩,除了对生命的漠然,还有几分无法言喻的快意。
“继续放箭。”柳伐冷冷的看着,死的还不够多,他嘴角上扬,寒声下令道。
杀伐一夜的蛮子又惊又慌,此时便是连逃跑的气力都没有,面对黑压压的箭雨,他们恍惚感觉到了一股末世的气息,不知所措,静候死亡。
耳边传来无数凄厉的惨叫,赫木眼睛都快爆出血了,不久前他才用同样的方式灭了一大伙汉军,不过几个时辰,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不过这一次被灭的估计是他了。
他强撑着躲过几支射来的利箭,随即撕心裂肺的喝令着:“后队变前队,马上撤,快,快啊!”眼看着手底下的勇士一个个惨死在似乎无休止的箭雨下,他心都快碎了,灭顶之灾啊!
箭雨仍未休止,赫木心如刀绞,他痛苦地听着耳边传来的无尽的惨叫声,随即冒着如林的箭雨,下达着撤退命令,不少慌不择路的蛮子如同疯了一般的冲击着阵型,原本散乱的阵型变得如同一盘散沙一样,一时之间,又有不少的蛮子被柳伐大军射杀。
赫木大怒之下,将几名挡在路中间的蛮族勇士全部斩杀,此时他的胳膊也是抽搐不止,本已停止流血的伤口,此时又透过绷带,渗出不少血迹,赫木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他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多死一个敌人,柳伐北上就少一分阻力,来日抗敌便又多了一分胜算,身为将领,柳伐看的十分清楚,战鼓如春雷一般,振奋人心,雨点般的利箭再一次的射向蛮子,听到号令后的弓手们再次张弓射箭,新的一轮屠杀已经来临!
箭雨下呻吟的蛮子受够了这灭顶之灾,随着赫木不断地下令,陆陆续续的终于蛮子们躲开了茂密的箭雨,仿佛是被他们所谓的大神遗弃,此时此刻,他们再也没有所谓的骄傲,他们眼里还有愤怒和对死亡的恐惧。
看到蛮子们败逃,柳伐眼中并没有一丝放松的表情,这一战并没有结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杀啊,杀光蛮子,杀啊!”
“冲啊......”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箭雨渐渐的小了下来,军中的箭矢也不多了,柳伐左手一挥,中军令旗迎风招展,一大群汉军冲下山头,朝着这些蛮子,冷漠的举起了他们的长刀。
蛮子们不断的倒地,他们痛苦的呻吟和惨叫,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他们甚至还有一丝邪恶的兴奋,虽然同样疲惫了一夜,但是柳伐在这里领着手下的弟兄已经休息了不短的时间,看着以往残忍强势的蛮子此时此刻可怜的表情,士兵们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来。、
赫木看到慢慢稀疏下来的箭雨,他就知道,真正残酷的时刻才刚刚开始,他不断地下着死令,喝令手下的蛮子努力的奔逃着,此时他倒也想起了青云飞,看了一眼青云飞的位置,稍微有些惭愧,这分惭愧一闪而逝,随即偏过头去,再也不管青云飞,自己先行逃走了......
战了一夜,即使求生的欲望再强烈,此时蛮子们的双腿都重逾千斤,虽是卖力的逃跑着,只是怎么都跑不动,此时青云飞看到赫木,心里也随即释然了。
道不同,不相与谋!
如此,青云飞也不再有什么顾忌,赫木自己也不会想到,不久前还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只是不到一夜的功夫,又向着自己举起了屠刀。
青云飞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跟随柳伐这么久,自然也是明白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他并没有直接去追杀赫木,而是跟着他们,一步步的靠近了......
此时此刻,休息了很久的柳伐军,终于表现出了极强的战力还极其饱满的精神,他们很快就追上了蛮子,不过片刻,就有几个速度慢的蛮子惨死在柳伐军的刀下。
赫木紧紧的咬着嘴唇,痛苦不堪,几次想回过偷取就这样和他们拼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又让他胆怯的如同一只兔子一般。
青云飞表面看起来似乎要比赫木受的伤更重,到处都是血迹,只有青云飞自己知道,这些都是些皮外伤,他并不着急,在他眼里,赫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看着赫木的背影,依旧脸色如常,和赫木一样的表情,满脸恐惧......
“啊......噗......”
不断有蛮子被追上,随即被无情地斩杀,听着这一声声的惨叫,赫木恨不得自己有四条腿,他一边不断的朝着后面逃去,一边看着这动向,青云飞攒足了力气,一步步的朝着赫木跑去,此时赫木身边仅仅只有两三个亲兵,他们对青云飞也并没有什么防备,更何况此时谁也顾不上谁,每个人心里都想着怎么活下去。
五步,三步,青云飞一步步的靠近了赫木,他的刀握的很紧,他不敢失手,一旦失手,他的处境就会极度危险。
柳伐一边挥着手中的屠刀,一边看着战场上的形式,他定睛一看,只见青云飞朝着赫木追去,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柳伐敏锐的察觉到青云飞的不对,只是他还不知道青云飞要做什么......
终于青云飞贴近了赫木,他也是一脸的惶恐,只是嘴角似有似无闪现着一股狞笑,赫木看到青云飞靠近自己,反而是稍微放松了一点,在他看来,青云飞或许还能替他挡上几刀......
是时候了,时机转瞬即逝,赫木又回过头去,青云飞的刀动了。
“啊,杀!”
青云飞一声爆喝,长刀已经迎向赫木的脖子,听到近距离的这一声爆喝,赫木的耳朵嗡嗡的,已经有些失聪了,他头皮一麻,只觉得后脑勺有一丝凉意,还未来得及回过头来,嗖的一声,一颗大好人头冲天而起,带着满脸的不信,赫木已经魂归黄泉,仅仅一瞬,人头滚落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只是睁着眼睛,不可置信。
赫木的血已经溅到了青云飞和周围几个亲卫的身上,热血溅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相信,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杀了将军,你杀了将军,去死吧!”终于有一个蛮子反应过来,他带着满脸的仇视,朝着青云飞冲过来,再也顾不上自己,周围的咀罗士兵看到这一幕,都是一怔,随即看着不久前还与自己并肩作战,所谓的苗岭兄弟。
“兄弟们,此时还不亮出你们的身份,杀光这些蛮夷之辈!”青云飞后退一步,随即举起长刀,对着他手底下的士兵大声喊道。
听到青云飞的命令,他手下的蛮族勇士瞬间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长刀急舞,屠刀对准了身边的咀罗士兵,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没有任何人能逃出这里,他们一个个的都留在了这里,血染长河!
此时的蛮子们绝望了,他们心里还有不甘和失落,他们不再逃跑,失去了主心骨,他们如同一盘散沙,他们只想着为了自己的将军报仇,反正他们也逃不出去了。
大军如同一个麦场的碾石,将本来就没有阵型的咀罗军冲击的四处溃逃,不过片刻,鲜血已经染红了这一片山林,柳伐军中的士兵小心翼翼的打扫着战场,看着还没有死彻底的蛮子,他们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补上一刀,让他们尽早的解脱。
一百一十一章 暗涌
“怎么样,没事吧!”柳伐擦了擦手边的血迹,走到青云飞身边,此时此刻,青云飞已经有些虚脱了。
事实上,柳伐也是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一整夜的不眠不休,高度的集中精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杀死,饶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是承受不了。
青云飞摇摇头,此时他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深的喘着粗气,身上寒露已去,唯有热血和热汗还在蒸腾着。
看着虚弱的青云飞,柳伐拍拍他的肩,随即又轻声道:“兄弟,辛苦你了!”
柳伐又站起来,看着满是疲惫的士兵们,大声道:“兄弟们,辛苦你们了!”
有这么一句承认的话,这些士兵虽然是身心俱疲,但是他们还是挺直了脊背,他们是如山的男人,打不垮的铁人。
青云飞看了一眼柳伐,勉强一笑,柳伐又令人将青云飞搀扶起来,斥候派出去一直在查探附近的情况,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但是柳伐也不敢在这里坐过多的逗留。
相比之下,还是回转孤山比较稳妥一点,毕竟孤山易守难攻,即便面对的敌人多,也能应付一二,更何∞,况,孤山的后面又是连绵的群山,撤到这群山之中,莫要说百千之数,便是上万人的队伍,也无法轻易找出柳伐来。
柳伐又让手下的士兵在这里修整片刻,累了一夜,虽是急迫,他也不敢贸然回营,弟兄偶们实在是累的够呛,他让手下的士兵轮流的查探着周围的情况,毕竟这里的蛮子实在是不少,昨夜也是因为撤的晚了,不然有人不会出这么多事,这里实在是挺危险的,指不定哪里就会冒出一伙蛮子来。
不过多时,天已大亮,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片朗朗青天。昨夜本就想着速战速决,没曾想竟然会出现这等事情。不过战士们身上还是带了两三日的口粮,以备不时之需。
埋锅造饭,以百户为单位,每百户埋两锅。柳伐下令之后,手下的士兵们一齐从背囊里取出足够分量的米粮和肉脯,统一交给后营火头军后,下锅做饭。
很快的,几口大锅被抬了出来,随即在这山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饭菜的香味很快就让又累又饿的士兵们流出口水,不多时,每个人都已经开始吃饭了。
在这个满是血腥满是尸体的地方,这种味道显得很不协调,只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些有了口中的粮食,士兵们心里也都又欢愉起来,虽然在一夜之间,有无数的袍泽兄弟默默的在自己眼前死去,只是生死有命,谁也没有办法。
听到周围阵阵笑声,柳伐也是轻松了一点,青云飞见到饭之后,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盏茶功夫,好几大块肉已经塞到了他的肚子里,吃的是满嘴流油,柳伐看到青云飞的吃法,也是哈哈一笑,乐的不行,再看看一旁的辛和,拿着一把小刀,把手里的一块肉仔细的分割着,极度的严肃与认真。看到这两个人的吃法,柳伐一下子就觉得饱了。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心里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呃......”青云飞舒服的打了一个饱嗝,牙缝里还塞了一点肉渣,嘴一咧朝着辛和笑了一声,辛和马上也停下了筷子,感觉十分的别扭,又叹叹气,看着柳伐的背影,随即又回过头来漫不经心的道:“看来你对我们汉人是苦大仇深啊,是吧!”
青云飞一愣,随即认真道:“这话怎么说,咱们可是一起吃饭的兄弟,过命的交情啊!”
辛和翻了一个白眼,懒洋洋的道:“那啥,我客厅的一清二楚,什么杀光汉人,杀光所有的汉人,听得我是毛骨悚然啊......”
青云飞不笨,他昨晚上说话的时候并不是特别的迟,听辛和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了:“啥,那会儿你就来了,你不是去守大营了吗?”
“我怕出事,带着兄弟们钱来接应,将军说你这可能有危险,我马上就赶来了,结果一到那里,看你和那伙蛮子谈的是兴高采烈啊!”辛和呵呵一声,笑的有点诡异。
青云飞摸摸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尸体,叹口气道:“那啥,要不是我瞒过了他们,估计昨天晚上,不但我要死,就是你们也一点会被追上......”
正当青云飞和辛和说这些的时候,柳伐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拉住青云飞,随即严肃起来:“青云飞,昨天晚上,你们遇到了一伙汉军是吗?”
青云飞被柳伐这么一拉,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思索道:“昨天晚上我本是想着先把这伙蛮子忽悠过去,别让他们追上大军,可是我带他们走的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行军的足迹,要不是天色晦暗,估计我早就出事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又猛地抬起头来,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对了,昨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像我们以前的一个仇敌,只是我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谁?”
青云飞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安......秋......生!”
柳伐双目如电,看了一眼青云飞,看他眼中并无异样,而是满脸的阴霾。柳伐皱了皱眉,又看了看辛和,沉声道:“你怎么看?”
辛和摇摇头,随即又看向了青云飞:“你是怎么遇到安秋生的?”
青云飞突然笑了起来:“说到这里,也真是好笑,你说巧不巧?我领着这群蛮子朝和你们方向相反的地方忽悠他们,本来都快引起他们的疑心了,结果就在此时,这家伙撞了上来,我远远地就听到他在不断地叫嚣着说要杀了将军,哈哈......”
说到这里,他又是脸色一变,他也看到了柳伐和辛和脸色十分难看,柳伐低下头,在一旁走过来走过去,一边笃定道:“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且不说他是不是安秋生,但是他知道了我们的行踪,甚至他知道我们的所在的具体位置,不然他不会和你撞上。”
说到这里,三人都知道,事态不是很好,自己竟然在另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最关键的是他们与自己似敌非友。
“真的好险啊,如果不是我和这群蛮子灭了他们,真要是被这群汉军追上,我们可就真的危险了!”青云飞沉默半晌,随即又擦擦额头冒出来的汗。
“不然,只怕我们高兴的太早了!”辛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
柳伐突然站起来,大喝一声:“斥候前面开路,快,全军开拔,回转孤山,敢有怠慢者,军法无情!”柳伐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大军,目光冷冽。
士兵们先是一怔,随即马上集结起来,不过盏茶,大军已经开始朝着孤山行进,山路难行,柳伐骑在马上,满脸的担忧,此时他最担心的就是蒋百宴了,且不说在孤山之上有不少受伤的弟兄,更重要的是粮草,山上有不少的粮草,若是出了什么事,柳伐实在是难以想象......
披星戴月,柳伐的心早就飞到孤山之上了,大军紧张的前行着,虽然大家不明白柳伐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是没有一个人心里有埋怨之意,他们知道的只有服从。
此时的孤山之上一片焦灼,大营已经没有了大营的样子,只是也看不到一具尸体,更没有一个人影,仿佛这里只是被放了一把火一样。
“怎么会这样?”柳伐跳下马来,皱着眉头。他已经在孤山之上,听斥候来报,方圆几十里没有一个人影,更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被烧的看不清样子的营帐,辕门也成了一堆木炭。
“将军,这......”辛和走到一旁,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秋风吹起,隐约还有些刺鼻,不少人轻轻地咳嗽着,柳伐却陷入了沉思,原因无它,这里没有大军争战的痕迹,更没有那种血腥的味道,只能看到焦土,当真是蹊跷之极。
“传令下去,仍在这里安营吧!”柳伐摸了摸鼻子,随即对青云飞道。
孤山的地形复杂,若是强攻,即便是数千人的队伍,也一时难以攻上山头,更不要说没有毫发无损的破了大营。
还是要找到蒋百宴,柳伐心里很是忧愁,一声令下,大军很快就动了,不过多时,大营又有了大营的样子,辛和也继续派出人手,一边将暗哨布置好,一边也在寻找蒋百宴,只是群山连绵,找到几百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白天越来越短,夜变得越来越长了,天气虽是寒凉,士兵们穿的衣甲也能稍微遮蔽一二,柳伐带着亲卫又去巡营了。
“将军!”
树影中慢慢显现一个人影,他跳了下来,随即又单膝跪地,看着柳伐。这是一个暗哨,柳伐看到他,点点头,微微一挥手,那人又隐匿在夜色中了。
“给这些兄弟们,衣甲一定要厚一点,天气越来越冷了。”柳伐停下脚步,低声一叹,寒举点点头,如同影子一般,继续跟着柳伐,默默的不说话。
月,皎洁。
离开南狱也有不少时日了,不觉已是月圆,偶尔,柳伐也会想起在南狱有那么一个人,在等待着自己,还有一个小子,不知道有没有刻苦的练习。
还有一个女子,在那重重楼阁的帝京,她,还好吗?
“将军,将军......”
一个声音将柳伐唤醒,柳伐回过头去,一看,却是辛和,柳伐将诸事抛于脑后,不再去想那些琐事。
“怎么了?”
柳伐看到辛和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一边朝着大营走去,一边疑惑的道。
辛和紧皱眉头,不时张开嘴,又把话咽下去,柳伐愈发的奇怪了,心里本是有些不耐,遂问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军中粮草不足,过了明日,我等就没什么可吃的了,到时候,怕是......”
柳伐心中一沉,知道这是实情,点点头,又问道:“除此之外呢?”
辛和看了一眼周围,又低声道:“军中似乎有不对,可能有一些士兵的身份来历不明。”
柳伐并没有感到意外,事实上他已经能猜到问题出在哪了,上一次刘啸隆在冲城大营中莫名其妙的被人刺杀,事后辛和虽然查出了是秦天昭安排的人下手的,只是当时他不以为意,也没有当多大的事情来处理。
可是这一次先是青云飞说出现了一个和安秋生一模一样的人,随即就是他们为杀自己而来,若不是青云飞和那一帮蛮子,说不定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再说一下蒋百宴,蒋百宴现在也是下落全无,而孤山大营竟然被烧的面目全非,想必,一定也是遇到了袭击。
“有人在暗中为敌人通风报信,而且他们就在我们大军之中!”柳伐严肃的下了结论。
青云飞低下头去,闷声道:“我手下的兄弟们绝对信得过,一则他们很少出过大营,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军中,二则,我们与汉人之间,相处的也不是特别融洽,也就是与营中的弟兄们,与秦天昭我们也起过不少次冲突,断然不会又兄弟与秦天昭狼狈为奸,这种事情我相信一定不是我手下的兄弟所为。”
柳伐点点头,又看向了辛和,他相信青云飞手下的蛮族勇士,他们对自己绝对会比这七百多南狱军要忠诚的多。经历了这几次的征伐,三百多名勇士也有不少人惨死在敌人的刀下,柳伐也是不愿意去怀疑他们。
“上一次,你是怎么抓住那个杀了刘啸隆的人的?”柳伐沉默半晌,又开口问辛和。
现在柳伐是无从查起,现在聚在孤山之上的士兵本就不多,现在粮草殆尽,若是再追查这事情,指不定手下的士兵们会哗变的。
辛和低下头去,开始思索那一日的事情。
刘啸隆刚刚喊出一个柳字,随即在人群中飞出一把匕首,直中刘啸隆的咽喉,刘啸隆也是惨死当场,那凶手的刀虽是不慢,但是柳伐三人在高台之上看的是清清楚楚,凶手与其他的士兵的穿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辛和又是何人,他的眼光自是不必说。
“将军,我想起来了,那个凶手当初是高勇、张浪一营的人马,只是当初他也没有招供出什么来,那人身手不错,比起八卫也是不差,我抓到他的时候,他马上就服毒自尽了。”
辛和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又道:“不是我与蒋将军不合,我虽是做督军之事,只是南狱军我很少插手,南狱军虽与青云飞手下的弟兄们关系交好,不过现在也算是自成一派。也是因为蒋百宴的原因,张浪和高勇手底下的人我们并没有多动,只怕是寒了弟兄们的心,此事若是真要追查,怕是要让蒋百宴来做了,只是现在,唉......”
柳伐叹了口气,随即走出大营,看着一些守夜的士兵,聚在火堆面前,有些哆嗦,柳伐不竟满脸阴霾,多事之秋啊!
夜深人静,柳伐却久久不能入睡,风渐渐的有点大了,吹起柳伐的鬓角,长发掩盖了柳伐的一丝怅然,在这深夜之中,不知还有谁对月难眠。
“淅沥淅沥......”
几片叶子几乎被雨点打翻,落在地上,染上一丝尘土的悸动,浮尘和着泥土的味道,初时细腻,再而渐渐地密集起来,听着这夜中风雨,柳伐又是一叹,大雨或许会掩盖一些踪迹,只是又要耽搁不少功夫了,粮草,粮草......
鼾声已起,不知不觉中,柳伐闭上了眼睛,寒举默默的从暗中走出来,为柳伐披上一件薄被,随即又销声匿迹了。
他紧皱着眉头,睡得并不是很香甜。
南狱,一个一身红装的女子静静的坐在灯台下,绣着另一幅美丽的画面,她的针脚虽然不是那么的细密,但是她很认真,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时有些痴了,双颊微红。
“啊!”
一阵刺痛,这才察觉指尖上滴出血来,血液滴到了那缎面智商,她连忙举起来,看了一遍,低声叹了口气,很是苦恼,随即又扔下,过了一会儿,又拿在手里,似是欢喜,似是忧愁......
“唉,这雨不知要下到几时?”
辛和坐在柳伐身旁,一脸忧愁,这样的天气,行军都是极为困难,更何况这是南狱,这个季节,本就是山洪暴发的季节,只是粮草无多,总不能让手底下的兄弟们饿着。
柳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雨下了一整夜,直至午时依旧没停下的意思,这种天气,阴冷异常,莫说是人,便是马匹都是困倦不止,取暖的柴禾也用不了,水汽沁透了木头,这火一燃便是浓浓的黑烟,极为呛人。
“咳......咳......”
柳伐脸色不是很好,便是嘴唇都有些发白,辛和看了一眼柳伐,已经能猜出来,柳伐染上了风寒,若不是他体格壮硕,此时怕是已经病倒了。
山路泥泞,一步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陷在泥中,很是不爽,青云飞披着蓑衣远远地朝着大营这边走来,裤腿早已高高卷起,只是此时脸上仍旧是少不了一些泥浆。
一百一十二章 喜讯
“将军,将军,我回来了......”
青云飞此时虽然走的很是吃力,但是看起来还是精神头很足,柳伐看到青云飞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是微微一喜。
“怎么样,有着落了吗?”看着青云飞摘下蓑衣,柳伐递过去一碗热茶。
青云飞也不客气,接过大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喝完咂咂嘴,总觉得没有啥味道。看到柳伐还在看着自己,尴尬一笑:“将军,那啥,我出去打听过了,柘林那里又建起来了......”
他一把抓过案上的地图,随即认真起来:“将军,你看,这里是我们孤山,现在我们周围一共有七个蛮族仓储。除去柘林,也还有六个,在柘林周围有两个,一个隶属苗岭,一个还是咀罗的,据我所知,现在那里的防守,要远比以前更紧张......”
柳伐也仔细的盯着地图,青云飞将仓储地点一个个的画出来,柳伐不禁皱了皱眉头,从地图来看,柘林那边的三个几乎是没有办法下手了,更为严重的是,现在苗岭和咀罗组成了一支部队,到处寻找自己的下落,若不是连天的大雨,他们的进程一定会极10,快,饶是如此,现在的处境也是比较尴尬。
不过柳伐现在也并不担忧,现在最主要的是吃饭问题。
“哪里下手?”
青云飞和辛和同时看着柳伐,一切的决断还是要看柳伐,他才是一军之将。
柳伐看着地图,对着一个位置戳了戳手指头,赫然正是广平直道,随即头也不抬的看着这四个字,目光深邃。
“吱呦~吱呦......”
在一条官道上,一群汉人脸上被刻上奴隶的标志,麻木的前行着,他们拖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子,满身的伤痕,虽是深秋,他们却穿着单薄的衣服,因为吃的鞭子,衣服也被撕得如同一些布条一般,他们不知道反抗,只知道默默的承受着。
这条官道是血和泪铸成的,在南狱这等险地修一条路,极为不易,更不要说一条两匹马车并行的官道,放在北边或许不算什么,在这南狱,也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快点......你们这群废物,想死吗,中午不想吃了?”一个蛮子操着蹩脚的汉话,满脸横肉。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紧紧的握着鞭子,一脸的轻蔑。
“啊......”
一个汉人痛苦的摔倒在地,大腿上赫然多了一道血迹,一个蛮子只见他走的要比别人慢,忍不住就是一鞭子,随即坡口大骂:“没吃饭啊,废物,下贱的奴隶,废物......”
那人咬咬牙,似乎想说什么,看到那蛮子满脸的凶光,又无力的垂下头去,继续拉着车子,周围的汉人没有同情,甚至有不少人一边在偷偷的看,一边坏笑着。
那蛮子看到这人无力的样子,又是狠狠的一鞭子,笑的更加的猖獗了:“你们这些汉狗,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你们的后代也都是一群下贱胚子,没有骨血的东西,哈哈哈哈......”
周围的蛮子听到这笑声,也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这些沦为奴隶的汉人,满是嘲讽和不屑,拉车的汉人早已习惯了这些蛮子的嘲讽,他们默默的拉着车,安心的做他们的奴隶......
广平直道,贯穿南北,极为重要,在这条直道上,走过无数的贩夫走卒,甚至还是游学而来的圣人门徒,也是如此,在阳府这些靠近南狱的地方,多受圣人教化,民风要比南狱淳朴的多。
咀罗和苗岭的人已经在考虑着怎么继续南下了,故而在这直道之上,随处可见的就是蛮子和汉奴,这条道上有的是粮草,从西南掠夺来的大多都在其间了。
当然西南四族的事,他们也并没有落下,九黎部的勇士最是凶残,这些大族又心存芥蒂,总是不能众志成城,齐心协力的去合作,导致一路败退。
少武恒安留下这烂摊子之后,再不问西南战事,西南四族几近穷弩之末,现在就是西南的百姓也是多遭屠戮。
大理又久久没有一点消息,西南的形势变得愈发古怪了。
雨渐渐的小了下来,道路也不是那么的泥泞了,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树叶上,静,在孤山之上。
柳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每一步都沉重有力,他看着前方站的整齐的方阵,脸色肃然。
“咯噔,咯噔......”
点将台上,柳伐双目如刀,看向了每一个严阵以待的士兵,每一个士兵都站的笔直,没有一丝的声响,只有滴滴答答的雨水还在肆无忌惮的下着。
柳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情微凝,一身甲胄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英武,没有一丝儒雅,只有一种惨烈强势的霸道之意,甚至柳伐,他自己都已经忘了,他曾近也是一名书生。
“将士们!”
柳伐声音极大,震耳欲聋,台下的士兵也不是很多,只有六七百人,这是目前军中所有的力量了,柳伐这一开口,全体将士便动作一致唰的一声,握紧了钢刀,脸色又是一整的行了个军礼。
“我们没有粮草了!”
柳伐又是一声大喝,恍若晴天霹雳一般,只是底下仍旧是静悄悄的一片,唯有秋雨拍打在甲胄上,迸出一滴滴更为细小的水屑。
没有一丝的悸动,这些士兵只是严肃的望着柳伐,他们知道柳伐是不会让他们饿着的,冲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柳伐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咧嘴一笑:“我们军中没有粮草,可是我们的周围到处是蛮子,到处是蛮子的仓储,到处都是粮草,到处都是,可是我们没有,怎么办?”
说到最后一句,柳伐几近严厉的吼起来,随即看着台下,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如山的爆喝传响孤山,一个个斗志激昂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
“我们有刀,我们有剑,只有饿死的懦夫!”
“粮草都是我们的,蛮子们不配!”
......
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喝着,甚至嗓子都有些沙哑,他们举起手中的长刀,如饿狼一般的凶残。
“那么,你们还在等什么,兄弟们,只有饿死的懦夫,只有饿死的懦夫,兄弟们,随我下山,猎食!”
柳伐剑眉倒竖,他也举起长刀,目光如同林中之虎一般,站在那里,他赫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丛林之王,因为他要带着一群饿狼,出去进食!
“哗哗哗......”
乱石穿空,大江奔腾,在孤山之北,有一处险地,名曰铁山。此地极险,江河如从天上泼下来一般,声势浩大,巨大的石块在奔涛之下,滚滚而下。
一只数百人的军队在这里驻扎着,他们如同一群战败的军队一样,各类的衣服驳杂其间,有伤兵,甚至还有百姓打扮的,只是他们现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雨渐渐的小了起来,这让在这里驻扎的士兵们心头稍微一松,感觉终于到了大日东升的时候了,昨日暴雨,这大江更是如同疯了一般,肆无忌惮的冲击着它能到达的每一寸土地。
太高的地方士兵们也没有办法上去,毕竟还有不少的伤兵,也是如此,山洪过来,有不少的弟兄在这波浪里只是一现,随即就销声匿迹了,当真是天威不可测。
“怎么样,外面有什么消息?”
一个高瘦的男子坐在大帐之中,脸色分外焦急,他左臂缠着一个绷带,只是脸色尚好,还有几分血色。
“将军,我们不敢肯定,只是在孤山之上,现在好像又建起了营帐,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人,山上仿佛有不少暗哨,也不敢上去,还请将军责罚!”
一个满脸疲惫的士兵突然跪倒在地,他穿着一声脏兮兮的蛮族服装,却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当真是有些古怪。
那男子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士兵,只是把他扶起来,两只眼睛茫然的看着远方,紧皱着眉头喃喃道:“孤山,孤山......”
柳伐看着手下的弟兄们士气高昂,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突然脑袋一晕,还好他反应快,一把握紧了长刀,用力将长刀立在地上,眼中爆出丝丝火花,在士兵们看来,没有一丝不对,却是更加的英武不凡了。
待到柳伐下了高台之后,辛和快步走上前去,想做点什么,只是看到柳伐倒立的剑眉,紧皱的眉头,随即又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你这样不行,会出事的!”
辛和走到柳伐身边,压低了声音,严肃的看着柳伐,柳伐淡淡一笑,随即摆摆手,大步走进了大帐。
“唉!”
看着柳伐一步步走进大帐,辛和微微一叹,也不敢让手下的士兵们看出来,随即他也跟着进了大帐。
进入大帐之后,柳伐的脸色更加难看,火光下,显得分外苍白,直到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你来了,正好,把青云飞叫过来吧,咳......咳......”柳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脸色也不是很好的辛和。
辛和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坐下来,悠悠的道:“此时此刻,你与我也别摆什么架子了,与我好好说一会儿话吧!”
柳伐一愣,看着眼前的辛和,也是微微一笑,不再去看案上的地图,又坐在辛和身边,为他斟上一杯茶水,两人都沉默了。
“背井离乡,来到这西南,足足近一年了,我无时不刻,咳......咳......”柳伐的脸色刚刚有些红润起来,又变的有些发白了。
辛和漠然,只是帮柳伐拍了拍后背。
柳伐摆摆手,又继续道:“我思念我的家乡,我想风风光光的回去,还想着与和我爹上山打猎,陪弟弟读书,只是,一切都已经不同了,我没有什么办法了,我想风风光光的回去,只有我足够的强,我没有强大的实力,我便连苟活的权利都没有。”
辛和看着柳伐,突然脸上多了一份同情,不只是柳伐,所有的人都忘了,柳伐今年不过二十,在南狱,他的年龄仅仅可以算得上成年,可是他要带千人的兵马,他要面对是他数倍的敌人。
“你好好休养一下吧,我已经吩咐人去弄药材了,很快就找到了,你的身体虽是强健,只是现在寒毒侵体,今日你又冒着大雨,上了那点将台,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看得出来,辛和还是很关心柳伐,不仅是他把柳伐当兄弟一样对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柳伐手中的渊刀。
“我没事的,好了,你去找青云飞来吧!”柳伐勉强一笑,看了看辛和,定定的看着辛和,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看着柳伐的眼睛。辛和纵是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出去,他一抱拳,随即低着身子出了大帐,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之后,马上到大营中寻找青云飞去了。
此时此刻,青云飞也装模作样的在给手下的蛮族士兵打气,他的身体如同一头牲口一样,强健无比,现在更是精力旺盛。
听不懂青云飞叽叽呱呱的说什么,遂走到青云飞面前,一把拍了拍青云飞,带着他就进了大帐。
看着军中主要的人员已经来齐,柳伐点点头,看着辛和道:“上次,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辛和点点头,唯一思索,随即道:“一共有六百多套,其余的衣服根本用不了,就是缝也没办法缝了。”
青云飞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柳伐二人在说什么,默默后脑勺,有些疑惑的道:“那啥,你们说啥呢,还六百套?”
柳伐看了一眼青云飞,点点头,解释道:“上次我们从咀罗那一部人身上扒下来的,我们要在尘关光明正大的行走,没有蛮族的服装是不行的,这六百套衣服,你领上两百套,给你手下的弟兄们发到手!”
“啥,死人的衣服,太晦气了吧!”青云飞苦起脸来,嘴里啰里啰嗦的抱怨着。
柳伐满脸无奈,虎目一瞪,笑骂道:“你这家伙,现在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吗,别吵吵了......”
说笑几声,柳伐脸上也是好一点,再不似方才那般的苍白了。正当柳伐还在和二人商量怎么到广平直道弄粮草的时候,此时突然几个孤山的暗哨带着一个人走到大帐门口,求见柳伐。
柳伐眼睛一亮,随即把门外的人叫了进来,只见两个士兵带着一个穿着蛮子衣服的人,那人看到柳伐之后,马上就跪倒在地,随即有些哽咽的道:“将军,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起来说话!”柳伐坐在大帐之中,和蔼的道。
那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随即站起来,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标下忠字营麾下第一小队军士马泰,见过将军!”
“忠字营,好,军中腰牌何在?”柳伐微微一笑,虽是欣喜,还是不敢马虎,那士兵马上掏出一块腰牌,呈到柳伐面前。
柳伐看了一眼,马上就能确认了,随即站起来道:“蒋将军现在何在,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回到那轮血月横空的夜晚,蒋百宴带着手底下的人往回赶,这群百姓虽然长久的居住在这里,但是他们的体质还是没有办法和这些士兵想比,这些百姓见到这些伤兵,也走过去帮忙搭手,搀扶着这些不久前救了他们的人。
蒋百宴看着这些百姓,咂咂嘴,眼中精光闪闪,这些百姓目前也没有什么去处,况且他们体质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若是将他们拉到军中,由这些老兵带上,不过多久便是一群非常可观的战力。
“兄弟们,快一点,早点赶回营中,我们早点回营,早点休息去!”蒋百宴大声道,看了看天色,走的更快了。
此时此刻,在南面还有一群士兵朝着孤山以极快的速度行进着,他们的目标就是孤山大营,秦天昭并没有亲自来,秦天昭听到“日月”的消息之后,马上就分两路动了,一路交给了安秋烈,另一路让手底副将带着两营的人手朝着大营去了。
孤山大营只有五百多人,秦天昭手下的副将却带足了千人的队伍,不仅是为了灭了这群南狱军,更是为了这大营中不少的粮草。
蒋百宴刚刚走到山脚,便亮起了火把,随即就上了山,若不亮起火把,军中的暗哨会马上把消息传到大营之中,而且这些暗哨盯着明哨,明哨如果被人拔掉,消息也会传到大营之中,这些都是辛和交代的,做这些,辛和还是很擅长的。
大军刚刚回到大营,蒋百宴马上就命令手下的弟兄们开始休息,受伤的兄弟也有军中的医官抢救,这些百姓,蒋百宴也暂时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青云飞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蒋百宴也是心急,无法入睡,大营之外,一支千人的士兵已经慢慢的潜伏起来了,他们还在等待时间,秦天昭手下的副将叫做赵信,赵信治军极严,这一点秦天昭颇为欣赏,也是如此,他一步一步的就爬上了这个位子,面对这孤山之上的一群残军败将,他有理由蔑视,天色再一暗,他就会冲上山头,灭掉这群不配称为军人的士兵......
一百一十三章 夜袭
夜里静悄悄的。只是一些鸟虫还不得安眠。蒋百宴虽是疲惫,但是柳伐不回来,他哪能睡得下,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已将柳伐当做这支军队的主心骨,不管他的年纪有多大,但是他可为一军之将。
风渐渐的大了起来,灯火晦暗,大风过后,许多人的眼睛都有些酸痛,特别是守夜的一些哨卫更是如此。
就是这时,赵信大手轻轻一挥,数十个黑袍紧身衣着的士兵已经蹑手蹑脚的朝着山上飞奔而去,他们的脚步很轻,他们也很谨慎,他们不会放过一根树枝,若是发出一丝响动,一切都会不同的。
这些士兵很厉害,他们仿佛就是生活在夜里的一群人,夜色下,只能看到一些一些影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他们一步步逼近了各个哨卫,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动,他们还在观察着,他们要做的是同时抹去这些哨卫,不能放过一个人。
夜色依然很静,可是平静中酝酿着风暴,守哨的士兵们并没有察觉到这异样的平静,虽然他们竭力的强打精神,可是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迷人......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巡营的人一队队不时经过,这让这些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很难下手,若是反应快或者慢上那么一分,或许一切都就很难说了。
夜,愈深了,疲意让每一个守夜的士兵不停地打着哈欠,他们百无聊赖的走过来走过去,山下的赵信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突然,风声一紧,十几个哨周边同时出现了一些黑压压的人影,他们脚步轻灵,声音小的连他们自己都感觉不到,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是灯火稍微一暗,几个哨卫上又站好了人,仿佛只是一阵风声,什么也没有发生。
最高的一个哨卫周围比较开阔,也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草丛早就被辛和吩咐人点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不过这些人也不打算去做这些,他们又找到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巡营士兵。
巡营士兵一队十人,虽是不好把他们全队灭掉,但是相比之下,却比拔掉这个哨卫要轻松的多。
十多个人算好了时间,悄悄地蛰伏在草丛里,借着月光,隐隐可以看到草丛里的一些三角形的寒芒,十多只袖箭早已经等待着一队巡营士兵了,这些袖箭上面染着幽蓝的毒素,全都是见血封喉的东西,不可谓不毒辣。
灯光并不能照到这里,因而他们可以非常轻松的下手,他们就是为了暗杀而生的。
“咯噔咯噔......”
一队巡营的士兵一步步朝着这里慢慢走过来,为首的军士举着火把,后面的士兵整整齐齐的跟着,手里握紧了钢刀。
就是现在,十多只袖箭对准了这些士兵的咽喉。
“嗖嗖......”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这些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为首军士的火把也掉在了地上,也是如此,孤山之上,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密林突然有些动响,不过这些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麻利的把这些惨死的士兵拖到一旁的草丛里,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报,将军,不好了,有人袭营!”不过片刻,蒋百宴帐中跪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士兵,他正是辛和手下的一个暗哨。
蒋百宴身子一抖,随即站起身来:“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那士兵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大声道:“将军,不少哨卫已经被拔了,是一群高手,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敌军,还请将军早下决断。”
蒋百宴脸色一沉,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也不迟疑,马上让勇字营的营官带着人手准备阻击敌军,勤字营的士兵们马上收拾粮草,准备后撤。
争分夺秒的时候了,蒋百宴不敢耽误一点点的时间。他带着手下的亲卫马上和勇字赢得营官走到了一起,巨石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巡营的队伍也全都撤了回来,一清点,果然有两支小队下落不明,山下蒋百宴也不敢去了,只是找了一个地方准备伏击。
“快一点,再快一点,你们慢上一息,不知道就会有多少弟兄死去,快啊!”
蒋百宴见山下还是没有什么异动,随即走到大营后面,马上喝令着手下的弟兄快一点,只是手下的弟兄们刚刚经历了大半夜的拼杀,再加上长途奔袭,大都是十分的疲惫,刚刚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谁料到又被人叫醒,蒋百宴是急的跳脚,也没有多少时间去解释,一边带着人手监督粮草和伤兵的转移,一边又派人仔细再观察着山下的动向。
终于,山下开始动了,甚至比蒋百宴想象的更加的快,蒋百宴一边吩咐着,一边快速的赶到前山,后营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有人偷营,他们不敢迟疑,装好粮草就往后山撤去。
赵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一切似乎进行的太过顺利,山上的敌军,哨卫不断的被收拾了,拿下两队巡营士兵之后,一队人手继续在查探着周围的情况,另一支小队,却悄悄的朝着最高的明哨上面去了。
看了半晌,赵信终于发觉到哪里不对了,巡营的士兵没有了,一队也没有了,而上了最高的明哨上面的那一小队也没有下来,赵信心里一沉,随即不再迟疑,马上就下令攻打孤山。
一支响箭划破夜空,随即朗朗的喊杀声从山下传来,兵戈刀甲在基金的夜里格外的刺耳,但凡有这种声音,代表的就是牺牲,统治还有无边无际的血腥。
山上抹掉哨卫的人最先发起冲锋,他们离开了哨卫,一步步的前行,寻找着一个个可以杀死的目标,走了不久,他们心里便开始下沉,深入到无边的地狱。
层叠密布的山林红,一面大旗迎风招展,赫然是一个“蒋“字。蒋百宴大马金刀的站在最前面,目沉如水,有清澈,有冷冽,山上也是一声响箭的凄厉声震动九霄,紧接着,一道道灰色军服的士兵的身影慢慢的从这片山上显现出来,很快,人影越来越多,满山遍野似乎都是灰色的人影。
无数的火把被点燃,火光亮极一时,似乎要染红这青天,点亮这黑夜。
赵信看到如山如林的军队,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强弩之末,寥寥百人也敢狐假虎威,他一声爆喝:“兄弟们,杀啊!”
一千黑甲士兵飞快的朝着山上巨龙,如同肆虐的江水,奔涛要踏平它能君临的每一寸河山,一千人的队伍声势不可谓不宏大,毕竟此时在山上的士兵只有一营人马,其余的不是没有战力堵塞百姓,便是些伤兵。
蒋百宴虽然焦急,脸上却更是不屑,一声令下,战鼓“轰隆隆”的想起,似是要击破天际,宛如晴天霹雳,雷神降临!
山下,赵信不断的冲击的,黑甲士兵已经快要跑到半山腰了,此时的蒋百宴还是一动不动,看着似乎被吓怕了的柳伐军,赵信心里更是慷慨激昂。
“杀啊,杀!”
越来越近了,就如同飞驰而来的一支利箭,锋芒似乎都要扎到每一个人的心口,就是现在,蒋百宴一声爆喝,随即抽出刀来:“兄弟们,巨石何在?”
“轰隆隆,轰隆隆......”
如同地震一般,数百块磨盘大的巨石朝着山下滚下来,黑甲士兵们只觉得脚下震动不已,甚至连脑袋都有些发晕,定睛一看,只见山上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滚滚而来,速度极快,可怕之极。
赵信看到这骇人的巨石也是心里一沉,随即下令道:“兄弟们,变阵,躲开啊!”
巨石数量之多,简直无法想象,最要命的是,山上的路极为狭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
中军令旗不断地挥舞着,士兵们却无心观看,他们此时只是想着怎么活命,怎么从这些巨石底下逃生。
眼看没有人听他的将令,赵信心里十分愤慨,也是十分的无力,他一看着山上的石块,又大声道:“退,大军速退。”
毕竟蒋百宴来的匆忙,巨石并没有准备多少,眼看着赵信手下的黑甲士兵败退下山,他马上就命人查探后山的情况,片刻,手下来报,多半人马已经从后山遁走,粮草也都安排押运了。
听到后山的情况,蒋百宴心里一松,再抗上一两波冲击,他也要带着人马撤退了。赵信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败退之后,山上并没有异动,知道山上人手不足,守一时也许还行,若是进攻,他们还是不敢的。
山坡上留下许多具黑甲士兵的尸体,他们死的惨不忍睹,只是赵信心冷如铁,他冷冷的抽出刀来,随即大喝道:“强字营给我冲上去,有敢后退半步者,杀无赦!”
碍于军令,一营的士兵硬着头皮马上又朝着山头冲上去,果然这一次,山上的巨石比方才少了不少,赵信眸光如电,又是一声令下,又是一营的弓兵冲了上去,数百支火箭冲天而起......
裹上火油的箭矢无疑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这荒秋的原野,只要有那么一粒火星,燃起来的便是爱连天的大火,秋风一紧,蔓延过去就是数里的浓烟。
蒋百宴虽不说身经百战,却也是一员老将,他没有料到赵信竟然还有这一手,看到这漫天的箭雨,蒋百宴心里一凉,随即大喝一声:“躲啊,盾牌兵何在,顶上去!”
虽说的不慢,只是怎么能敌得上这密密麻麻的箭雨,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漫天射出,补上反应慢得当时就被射死在地还有不少的箭矢射在地上,星火燎原,不过片刻,火势已经在山上蔓延开来。
山下强字营的士兵不断得向山上冲去,他们连头都不敢回,若是回头,后面督军的箭矢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他们,弓兵营的箭矢一轮轮向山上射出去,柳伐军的士兵们滚石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渐渐的山上的石块也越来越少,山上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蒋百宴守的十分痛苦,他是一名军人,麾下的将士们不断中箭的惨叫声揪扯着他的心,他心里如同滴血一般,一边看着后营人马不断得撤离,一边奋力的躲着漫天的箭矢,他还在坚守在这一片山头,他只希望,撤退的弟兄们速度再快一点,不要有更多的弟兄们在这漫天的箭雨中丧命了。
其实除了这箭雨之外,更要命的是这火势,火势越来越大,此时夜风又起,干燥的树木和着潮湿腐烂的枝叶带来更可怕的浓烟,浓烟借着风势不断的刺激着山上守军的鼻腔。
“啊,噗......”
不断有惨叫在蒋百宴身边传来,蒋百宴脸色抽搐着,咬紧了嘴唇,眼看着都有血丝渗出,可想而知蒋百宴的痛苦。
风愈大,烟愈浓,火愈大!
蒋百宴的眼角被浓烟熏得流出不少眼泪,他淹着口鼻,还在不断得命令手下的士兵放着巨石,只是石块越来越少,眼看已经不能抵挡山下的这群黑甲士兵了。
“咳......咳......”
这时火势已是冲天而起,四处乱窜的火星火苗像一条条通红的毒蛇,肆无忌惮的钻进每一寸可以燃烧的地方,粘上火油稍微箭矢根本就灭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又因丛林茂密,腐烂的树叶潮湿无比,燃烧不够充分。潮湿的树木便生出浓烈的烟雾,在半空中翻滚升腾,然后被轻柔的东风一吹,渐渐往后山方向飘去。
强字营的士兵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巨石越来越少,山上的浓烟越来越大,他们此时突然振奋起来,山下的战鼓也开始擂响,振奋人心,刺激着每一个向山上发起冲击的黑甲士兵。
“咳......将军,我们顶不住了,怎么......咳......怎么办啊?”
如山崩海啸般喊杀声中,勇字营的营官此时满脸焦黑,头上更是汗珠滚滚,不住地咳嗽着,眼中满是焦急。
山下的黑甲军士如同一条不可阻挡的巨龙一般,在山路上翻滚直闯,一路蜿蜒前行,飞快的推进着,滚滚扑向了山上勇字营的阵地,气势骇人,不可阻挡。
蒋百宴咬咬牙,努力吐出一口浓浓的痰,又问道:“弟兄们撤的怎么样了,粮草可运出去了?”
“将军,弟兄们撤的差不多了,粮草,粮草......”
蒋百宴听到手下士兵唯唯诺诺的声音,哪里还不明白,他怒喝一声:“韩勇,给老子顶上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杀,杀!”
勇字营的营官韩勇嘴角一抽,随即捂着口鼻,又和一波刚刚冲上山头的黑甲军拼起来。不少的士兵已经因为窒息而眩晕,更多人则是失去了视力,随即在不经意间被冲上山头的黑甲士兵砍倒在地。
火势愈发的大了,冲上山头的黑甲士兵也遭殃了,慌乱之中,兵器互相撞击着,很多人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于是不管不顾举刀遍砍,一时之间,甚至有不少士兵在自相残杀中倒在血泊里,整个山头陷入了一片混乱的血腥,如同炸营一般,所有人的精神状态已经陷入癫狂。
浓烟笼罩了一切,甚至是血腥都被掩盖,眼睛被欺骗,只有脚下能感到无比的湿润,那是人的鲜血,只是此时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火势愈来愈大,蒋百宴眉毛都快被烧焦了,此时他心头更是如这火势一般的灼热,强忍着这火气,蒋百宴沙哑着声音一声爆喝:“所有人都给老子镇定,退,勿要恋战,退!”
蒋百宴的一声大喝使大多数的士兵情绪稳定了不少,随即在浓烟之中寻找着方向,努力朝着后山跑去,毕竟是训练多年的士兵,蒋百宴在军中又是积威甚巨,听到蒋百宴的声音,士兵们瞬间开始后撤。
浓烟之中,黑甲士兵也听到了蒋百宴的命令,他们也开始朝着后面追击过来,此时此刻,赵信带中军也爬上了山头,听到这里似乎有一个官职不小的人,瞬间也来了兴趣,人还没有近身,便举刀怒喝道:“弟兄们,杀光这些山上的土匪,杀了他们!”
蒋百宴怒从中来,几次想回过头去,和这无耻之徒拼了,几次又按捺下心里的愤怒,毕竟这些弟兄死一个就少一个,他输不起,柳伐更是输不起,这些是柳伐的家底,蒋百宴又怎么可能败光!
勇字营若是被剿灭在这里,那些伤兵,那些百姓又怎么办,蒋百宴强忍着屈辱不断地后撤着,当然他们在后撤的时候,也同样没有忘记放一把火,此时的风向又有些变了,夜风突然朝着山前吹去,借着风势,这里的火势瞬间就起来了,马上就是一道道的火墙将赵信阻挡在这里。
赵信快要急疯了,这一切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一百一十四章 察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眼里的这些杂牌军,竟然能挡住自己千人大军的进攻,简直是奇耻大辱,更令他气恼的事,山上的这些残军败将只有数百人而已,但就是这些废物一样的士兵,竟然挡住了自己近半个时辰的进攻,甚至前锋营有不少的士兵在巨石下惨死。
现在这火墙又挡住了赵信大军的去路,刚才困了蒋百宴许久的浓烟此时又转向攻击赵信大军,不过片刻,不少的士兵也因窒息而眩晕过去,随着而来的是,混乱的黑甲军无情地踩踏着他们的袍泽,战友,因为此时他们也与方才的蒋百宴一样,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赵信重重的咳嗽几声,随即杀掉几个因为混乱而破坏阵型的士兵,又下令士兵们冲过火墙,士兵们在无奈之中,推推搡搡靠近了火墙,最前面的最是可怜。
刚刚走过去,随即大火就将军服点燃,在惨叫声中,他不断在地上翻滚,只是这火势根本就灭不下去,蒋百宴吩咐后营的人在走的时候在这里浇了不少的菜油。
“轰......”
火势一下子变得更大了,与其被熏死,这些士兵开始抱着必死的心朝-,着火墙冲过去,只是有的速度慢了,还没有走到火墙前面,就被急着冲到前面的人绊倒,随即就倒在人群中,渐渐的被火势包围。
待到赵信走出火墙之后,蒋百宴带着勇士营的士兵已经走出来大老远,赵信气的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着,此时他嘴角的胡须都是被火烧掉了不少,脸上更是一片焦黑。
看着远远消失的蒋百宴大军,赵信心头之恨如同这群山一样,连绵不绝。
“弓兵,给我射,朝着他们射,杀啊!”
追是追不上了,赵信大怒之下,连忙喝令手下的弓兵营朝着远去的蒋百宴射出一轮轮的箭矢,但是箭矢的射程也是有限的,没有几支弓箭能够够到蒋百宴。
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蒋百宴也是一惊,回过头一看,只见几丈外的草地上插着数十支箭矢,蒋百宴也是乐了,他不竟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送我千里,终有一别,再会,再会!”
后面的勇字营的士兵们也回过头来,装模作样的挥手,似是万分不舍,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一眼,还以为真是兄弟部队在搞欢送会呢!
站在山头上的赵信自然看得一清二楚,虽是深夜,但是蒋百宴那可耻的嘴脸早已刻在了赵信的骨子里,他心中一阵翻滚,努力平静着,只是看到逃走的勇字营的士兵也跟着起哄,他脑袋一晕,再也无法坚持,随即一口鲜血爆出来,若非周围的亲卫搀扶住他,一定会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
看到手下的士兵们也跟着起哄使坏,蒋百宴心里也是微微一轻松,刚刚的惨烈的悲伤也稍微淡去了一点,他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刚刚想捋一把胡须,结果发现他嘴角的胡须也被烧去了大半,随即嘴角也是一抽。
听到山下残军败将的嘲笑,山上的黑甲军感到由衷的屈辱,赵信刚刚行传过来,就听到大声的嘲笑声,怒火攻心,随即又昏了过去......
看到山上也是一片乱象,蒋百宴不再逗留,带着勇字营残留的二百人马上去寻找伤兵和百姓的踪迹去了。
听到马泰细细的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柳伐心中大定。这几日担忧蒋百宴的处境,军中粮草殆尽,再加上寒疾侵体,柳伐身体甚是不好,心绪不宁,若非马泰今日来报,说不得他还要去广平直道走上一遭。
实际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的军中,看似一团和气,实则不然,秦天昭手中的“日月”在暗中一直蛰伏着,一有风吹草动,秦天昭那里必定会先得到消息,现在军中本就粮草告竭,士气低迷。若是严查此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本来若是没有这个消息,柳伐想着带着手下的弟兄先去广平直道,成功与否,再也不回孤山,秦天昭在暗,自己在明,这种被动令柳伐感觉自己如同背了一座大山一样的沉重。
马泰回营之事,仅有柳伐几人和几个暗哨知道,柳伐也并没有同手下的弟兄们说,只是商量着怎么去接应蒋百宴,毕竟还有不少的粮草,在这蛮子遍地的南狱,本就是十分危险,若是被人盯上,只能是尸骨无存。
现在蒋百宴身边也没有多少可以作战的士兵,那一夜,勇字营的士兵伤亡近半,护送粮草和伤兵的任务总不能让百姓来做。
盆中的火炭烧的很旺盛,大帐之中几个人都是脸色红润,便是柳伐,身上的冷汗也是去了不少,身子哨卫轻松了一些,柳伐坐在帅椅之上,与辛和几个人思量着蒋百宴一事。
“那马泰虽说自己是忠字营的士兵,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查一下,派出斥候在铁山一带仔细的探探情况!”辛和举着茶杯,脸色沉寂如水。
青云飞最是听不得这些,又感觉脑袋一阵大,帐外寒凉,帐中温暖的炉火又令他昏昏欲睡,他就坐在一旁不断的打瞌睡着。
柳伐看了一眼青云飞,嘴角抹上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随即不去理会青云飞,看着辛和道:“这件事,你去安排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辛和点点头,随即又坐的近了一点,大帐外面阴雨连绵,虽是小了不少,但还是有一些愁云惨淡的味道。
“轰......轰轰......咔嚓!”
天上雷声炸响,一道晴天霹雳划过天际,似从九幽而来,带着无边的肃杀之意,冷锋被雨水侵蚀着,没有生出点点锈斑,反而在风中更加闪耀着黑色的寒芒。
“咯噔,咯噔......”
马蹄阵阵,踏落一地泥浆,数十名骑士在山野间狂奔着,雨水倒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带着头盔,只是冷冷的望着前方,不断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柳伐没有更改计划,北上广平直道的军令已经下到最基层,粮草只能勉强支撑到吃一顿饱饭,可是柳伐并没有节约一点粮食。
“兄弟们,不用节约粮草,你们就敞开了吃,我们从来都不会缺少粮草,明天我们吃新鲜的!”
柳伐端着饭碗,走到大军之中,和士兵们有说有笑,没有一丝的忧虑,只有无所顾忌的畅快。
手下的士兵听到柳伐的话之后,也是豪气顿生,他们也不再思量什么,明天就去广平直道了,一路上又怎么可能缺少粮草?
辛和看到柳伐的样子,也是微微一叹,柳伐就应该是天生的统帅,今日有医官采到药材,也煎了不少,服过之后,柳伐的脸色也明显好多了。
晚饭过后,一如往日的平静,改巡营的巡营,该休息的休息,暗哨也早已潜伏在孤山大营的四周。
夜渐渐深了,月也没有那么明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杀机与阴谋?
突然雨又大了起来,雷声轰鸣,乌云密布,漆黑的夜幕掩盖了比它更黑暗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孤山之上,一片茂密的山林中,草丛中隐隐有些被踩过的的痕迹,有些植被被踩到了,折断了,可是并没有人去在意,随着这些痕迹越来越远,在孤山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些深浅不一的脚印。
“咕咕......咕咕......”
一只鸿雁扑通扑通煽动着翅膀,随即慢慢消失在空中,一个人影看着鸿雁远去,随即又隐匿了身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嗖......”
一声轻响,那只鸿雁已经从天空中掉下来,狠狠的摔倒在地上,翅膀在泥浆中不断地翻打着,没有丝毫作用,只能凄声悲鸣着。
黑暗中又一个人慢慢走出来,脚印大步的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他手里拿着一张硬弓,嘴角满是嘲意,不是寒举又是谁,他一把拾起插在鸿雁身上的箭羽,随即又在鸿雁的脚上一阵摸索,果然在一个圆环下面,有一张小纸条。
他冷笑一声:“有点意思,知道信鸽飞不出去,在这个季节,还能弄来鸿雁......”摸出纸条,他扫了一眼,脸上的杀意毫不掩饰,只是将捏在手里,随即脚步又动了。
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道:“继续盯着,不得有丝毫的马虎!”随即慢慢的在黑夜中没了踪迹。
“淅淅沥沥......”
雨声又大起来了,除此之外,安安静静,没有一丝的响动。
待到寒举走远,过了好久,这里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同样的放出了一只鸿雁,看着鸿雁飞走,又慢慢的离去......
这一次,这只鸿雁飞出去了,它飞过天际,扑通扑通的煽动着翅膀,似乎有些乏力,这一次不是被射下来,而是被网落,又有人取出纸条,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随即又把它放飞了出去,雨有点大了,这鸿雁能飞动,已经算是极为不错了。
这一次,那个消失的身影后面,又多了一个浅浅的脚印,没有人动他,但是一切都要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明日广平直道截粮,柳伐似有暗疾。”
柳伐慢慢的读出来,随即笑了,眼中闪耀着一丝寒光,又是叹了一口气,把这张纸条放在案上。
寒举站在一旁,矮着身子,满脸肃杀之意,他等着柳伐下令,将这军中的暗探揪出来,碎尸万段。
青云飞和辛和坐在帐中,也是眉头深皱,此时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青云飞了,他强忍着怒火,又不敢喊出声来,以免被有心人察觉,竟然还真的有人在这营中传递情报。
上一次若非自己随机应变,连同自己在内的兄弟可能都会被这个军中隐藏的杂种害死的,他握紧了拳头,骨节更是白的可怕。
柳伐走来走去,把这张纸条又看了一遍,随即又放下,最后柳伐终于愉快的笑了,他把纸条一把扔到了火中,瞬间,纸条化成灰烬,火光印着柳伐的脸庞,显得格外的神秘,不可揣摩。
“什么,孤山上是将军的大营,将军还在那里?”
蒋百宴吃惊的站起来,因为起的太猛,刚刚站起来就有些眩晕。
“是,蒋将军,大营中来了一个叫马泰的勇字营士兵,说是从铁山这里来的,我们马上就赶过来了!”
柳伐军中的斥候站在蒋百宴面前,也是满脸的激动。
蒋百宴哈哈一笑,随即又猛地拍了一下这斥候的背,大喜道:“好,好,将军他们没事吧?”想到那夜自己的经历,蒋百宴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也脸色严肃下来。
斥候摇摇头,又道:“蒋将军,这是将军给您的密函!”说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
帐中再无其他人,蒋百宴看到信函,随即马上打开,看到信函的内容之后,脸色也是分外古怪,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手下先带这些斥候下去休息。
蒋百宴叹了一口气,随即也把信件扔进火堆,信件没有问题,是柳伐亲笔所写,军中有敌军的探子,他虽然没有察觉到,但是那一夜的诡异事件,还是让蒋百宴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从军这么多年,他从不相信碰巧之类的事情,那一夜眼看那些黑甲军士南狱的士兵,蒋百宴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是他并没有直接联系到这里,看到刘法得信件,蒋百宴才恍然大悟起来,这几日他派出去的人手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其余的人没有命令绝对不能出铁山一步,也是如此,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动。
还好他没有莽撞,若是让一两个漏网之鱼混出去,这铁山真的就成了他的埋骨之所。
看到柳伐的信件后,蒋百宴更加的谨慎了,孤山和铁山的距离还是很远,蒋百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按照柳伐信函中的意思默默等着柳伐大军的到来。
乌云渐去,似是一个晴天,天凉好个秋!
“弟兄们,你们饿不饿?”
今天柳伐看起来精神多了,站在点将台上,柳伐嗓音雄厚,强健有力,一大早,柳伐就要带着士兵们去广平直道。
“饿,饿死我们了!”
士兵们整整齐齐的站在校场上,老老实实的回答着,听起来似乎是一群饿了许久的农夫般粗鄙,一边叫喊着,一边还在喋喋不休的骂娘。
柳伐仰天长啸,抽出长刀,指向远方:“那我们去觅食,开拔!”
大军动了,如同一条蜿蜒的黑龙一样,急速的朝着北方前去,带着无边的杀意和恶意。柳伐亲自带着队伍,他隐隐有种预感,今天或许会见到一些人,或许会明白一些事。
虽说是选择去广平直道,但是柳伐并不打算就这么直直的打过去,他手底下就这么些人,六百套蛮子的军服穿在了几乎所有的士兵身上,只有十多个人还穿着汉军的军服,不过这些并不要紧。
“飞出去了几拔?”柳伐骑在马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眼中却又有几分忧愁。他知道秦天昭必定会有大动作,消息虽然放出去了,但是秦天昭究竟会怎么做,姿势是没有办法揣测的。
寒举穿着一身蛮子的军服,走路也是有点强势的味道,他为柳伐牵着马,一边用仅仅柳伐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一共飞出去了三拔,都是同样的内容,不过我们之前截了一份,所以应该只飞出去了两拔。”
以防被别人看到他的唇形,寒举也极为谨慎的掩住了抠鼻,只是不断地打喷嚏着,因为现在柳伐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柳伐不敢确定还有没有人了,所以还在不断命人追查着。
柳伐想了半天,他非常想和秦天昭赌一把,看看究竟鹿死谁手,但是看着手下这六百多弟兄,柳伐又不竟有些犹豫,这些弟兄都是跟着他从刀山上滚过来的,都是好汉子,若是就这么折在秦天昭手里,他还真是不甘啊,算了,不去想这些,先去广平直道看看情况吧!
此时广平直道南段,也就是靠近冲城的这一段已经不断有蛮子大军在这里行进着,看起来,下一步,蛮子一定是打算攻打冲城了,冲城只有一卫守军,只是在这广平直道上的蛮子又何止三卫。
“咯噔,咯噔......”
马车和马匹在这条路上不断的碾压着,一支蛮子的辎重队在这里慢慢的前行着,其中不少押运辎重的是汉人,但是他们额头上都烙上了奴隶的标记,他们的人格被这群蛮子无情地践踏着。
铁骑一一队队在从这里经过,他们是巡查的队伍,柳伐带着人马在山头上看的一清二楚,每隔二十里就有一队人马,看起来在这路上下手是不太容易啊,若是强攻,决计是没有一点胜算的,万一耽误了时间,或是被这些蛮子缠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南北两侧都会有蛮子赶过来,在这直道上,蛮子们的速度实在是不慢。
“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柳伐眼睛一眯,摸摸嘴角的胡渣,低声道。
辛和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智取不行,青云飞虽是不甘,但是知道辛和说的是实情,虽然微微瞥了瞥嘴,但是心里还是深以为然。
天气有些阴沉,虽然雨停了,但是天空还是偶尔刮些北风,不过现在的北风似乎有些阴冷,因为天空现在又聚起了一团团的乌云来,似乎有事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一百一十五章 谋杀
山路还是有些泥泞,即便是直道上也是如此,在这有些阴冷的北风中,继续押运辎重的这些蛮子们看上去都有些松松垮垮的模样。
他们的任务最是繁重,虽说是相对安全一点,但是蛮子们大都不屑为之,只有勇士才能在战场上杀敌,获取军功,福泽部落,在这后勤的辎重军中,大都是一些失意的蛮子,也是如此,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的双目中并没有一支军队应该有的杀伐之气,只有在他们的皮鞭不断地挥舞在这些奴隶身上的时候,似乎才有了一些煞气。
柳伐看着这群蛮子,很是不屑,对着群沦为奴隶的汉人,更是感到心里十分复杂,每个人都有其不同的活法,每个人都没有权力去评说别人的活法。
“这批辎重若想到手,看起来只能应在这些人身上了。”柳伐突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不过此时此刻,还不是时机。
此时不是截粮的时候,但是不得不说,这些士兵他们的确饿了,他们已经饿了一早上了。
柳伐已经摸清楚了,从早上到现在一共有四支辎重队经过,在两个时辰∫≦,里,巡查的军队也前后来了两次,也就是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巡查一次,每二十里就有一道关卡,这关卡虽是那样设着,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蛮子们着急着南下,所以他们对辎重看的十分要紧,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盘查,放任过去。
而在辎重队中,一般是两百辆大车,其中押运的蛮子不过百人,但是在这辎重队中,足足有两百多的汉人。
若是能和这其中的汉人里应外合,胜算不小。柳伐盯上了一队辎重队伍,是时候了。总不能让手下的弟兄们继续饿着了,事实上,他自己也是饿的不行了。
蛮子们行走了许久,天气愈发的阴冷,瞬间就到了午时,这时候,天色有些暗了下来,虽是白昼,却有种黑夜的感觉。
“滴......滴......”
天空中终于下起了小雨,慢慢的淅淅沥沥的又大了起来,柳伐命令手下的士兵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蓑衣,六百多士兵握着钢刀,他们也盯着山下这群蛮子的一举一动,不断有雨水冲刷着他们手里的刀,只是这样,只能让他手们握刀的手更加的紧,不少人在大雨中脸色有些发白,骨节更是白的有些发惨。
蛮子们眼看下起了雨,嘴里骂骂咧咧几声,也停了下来。随即在直道周围慢慢的竖起简易的营寨,虽然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他们也知道保护好粮草,若是粮草出了问题,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他们是辎重部队,行军打仗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但是简易的营盘他们在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就立好了,他们没有把这些汉人当人,自然不管他们的生死,这里到处都是蛮族人,他们也不怕这些汉人逃走,逃到哪里,还不都是个死。
粮车在这些蛮子的催促之下,也被这些汉人赶到了营帐之中。但是这些汉人却没有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只好矮着身子藏在几十辆裸露在雨水下的大车里,蛮子们也懒得理会他们,开始钻到营帐中休息吃饭去了。
毕竟辎重车就那么一些,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没有地方可去。雨下的并不是很大,但是淋湿衣服后,再被这冷风一吹,真有些刺骨的味道。
一道身影慢慢的离开人群,满脸的麻木,走到山脚楚,寻到了一棵大树,懒洋洋的窜到树后,随即解开衣服,开始小解。
很快他就解完了,自从蛮子打到尘关之后,不幸中的万幸,他并没有遭到蛮子的屠戮,但是他被蛮子抓来做了壮丁,刚刚解完手,刚想回去,但是他感到有些冷冷的味道,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一身蓑衣抱刀的人直直的站着,目光冷冽。
“我......我只是解手。”他说的很没有底气,虽然眼前的人披着蓑衣,但是他还是能看到这人内里的蛮族士兵军服。
不是别人,抱刀的人正是寒举,寒举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人,微微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随即抓住他,把他带到了柳伐身前。
“我是汉人,南狱将军柳伐!”柳伐看出了这人的畏惧,他眉头太多的废话,只是用一口流利的汉话证明了一切。
这人先是低着头,只是颤抖着身子,听到柳伐一口流利的汉语,马上又抬起来来,脸上又是不信又是激动:“你们......你们真的是......呜呜......你们真的是汉人吗?”
他马上就哭了起来,哽咽着,痛苦不已,似是要将心里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柳伐拍拍他的肩,沉声道:“兄弟,我们来迟了,让你们受苦了。”
那人擦擦眼泪,马上摇摇头道:“将军莫要这么说,将军不放弃我们这些百姓,我等感激涕零......呜呜......”
柳伐无奈,又拍拍他的肩,事态紧急,他又沉声道:“兄弟,先停一下,我有要事与你说。”
那人被柳伐拍了一下,又听到柳伐近乎命令的语气,马上停住了哭声。柳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问道:“我问你,你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还有这伙蛮子是哪里的,他们是哪个部族?”
“额,这个,我听他们说,他们是苗岭的,具体是哪一部的,我以前也听他们说过几次,但是语言不通,而且比较拗口,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是给冲城大营的蛮子送辎重的。”
听到这人的话,柳伐也是一震,随即心里一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蛮子们竟然真的已经打到了冲城,自己现在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势在必行,今日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他也要把这一批辎重截下来,他想了片刻,马上又叫这人走到自己身前,低声的给他说了几句话。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眼里有些兴奋起来,只是不断的点头,柳伐微微一笑,随即看着他一步步的远去,慢慢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云飞!”柳伐头也不回的道。
青云飞马上走出来,单膝跪倒在柳伐面前,柳伐一把搀起青云飞,脸色肃然:“这一次,还是要靠你,你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先下山,我与刚才的这人已经说好了,想来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是,将军。”青云飞满脸的刚毅,眉头一紧,马上就去点兵了。
柳伐再一次的透过树林,望向了山下的直道,脸上又有几分不自信,他,真的可信么?
那人急急跑到山脚,这才脚步又慢了下来,又开始弓着身子,装出一副散漫麻木的样子,一步步朝着蛮子的营寨中去。
“去吃屎了吗,这么慢,还是想跑,汉狗?”
简易的营盘门口有两个蛮子坐在那里吃着干粮,看到这人一步步的走过来,脸上又是几分嘲意,其中一个蛮子抄起手里的干粮就往这人的脸上扔过去。这人稍微一躲,马上就躲开了。
那个蛮子看到这人竟然还敢躲开,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跟前的蛮子也放下了手里的干粮,却不动弹,似有看热闹的嫌疑。
“你还敢躲?”那蛮子冷冷道,脸色如同寒冬腊月一般,嘴角更是摇曳着许多的杀意。
那人一时得意,却忘了自己还在蛮子群中,瞬间心就沉了下去,此时,不会就简单就会算的了。
果然那蛮子一步步的走近他,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坎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那蛮子走到他跟前,就是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随即对着他的脸又是狠狠的一口又浓又黄又臭的痰。
那人先是一愣,感觉到脸上这无比恶心的东西,眼睛一颤,随即就激起了无边的杀意,一股热血瞬间就冲到了他的脑门,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他强忍着愤怒,心里却冷静了下来。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这人心里只有这几个字,他低着头,握紧了拳头,只是不敢让这蛮子看出一点异样,只是这蛮子此时也无闲暇去看他,而是一直对他拳脚相向。打了半天,这蛮子也觉得无趣,随即放过了他。
那蛮子恶狠狠的看了这人一眼,随即又看了看地上的干粮,一脚把这块干粮踢到这人身前,又命令道:“你不是要躲吗,躲的开吗,给老子吃了它。”
这人身子突然颤抖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突然抬起了头,看了看周围,只有一些满脸愤怒,却敢怒而不敢言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冷眼嘲笑的人,他咬咬牙,却是没有去捡这块干粮。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这蛮子看到这人竟然不听他的命令,一个奴隶竟然敢不听他的命令,一旁停下来看热闹的另一个蛮子突然嗤嗤的笑了,在这蛮子耳中听起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吃吧,吃吧你,狗,奴隶!”这个蛮子瞬间怒了,一把捡起地上的干粮,然后又一把将这人狠狠的提起,像拖一只死狗一样,随即就把干粮使劲往这这人的嘴里塞着,这人不断的颤抖着,他真的受不了了,但是他必须得承受,必须得承受。
他要为了自己活下去,为了所有的人活着,甚至为了亲手杀了这个蛮夷,自己也要活着。
“吃啊,吃啊!”
和着雨水和泥巴的干粮被塞到了他的嘴里,看到干粮一点点的塞进去,这蛮子终于心满意足了,他一脚又踢翻了这人,随即得意洋洋的走开,看了一眼周围小心掩饰着恨意的奴隶,更是放肆的大笑起来。
他的嘴角满是渣滓和泥土,他看着这个蛮子一步步远去,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杀死这个羞辱自己的人。
终于有人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扶起。满脸同情的道:“卢玄,怎么样,还好吧?”说着又低声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卢玄微微一笑,他还能笑的出来,他擦擦嘴角,拍了拍将他扶起的人,随即又道:“老张,跟我来,有事情,商量一下!”
老张一愣,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蛮子,随即跟了上去。卢玄带着老张走到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随即眼神一肃:“老张,你听好了,这山上有一伙汉军,有一伙汉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什......你说真的?”老张一惊,险些吼出声来,还好卢玄一把掩住了他的嘴。看到老张镇定下来,这才又把手放下去。
卢玄看着老张:“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我想不用我说吧,跟弟兄们通通气,让他们都知道点消息,对了,和那几个渣滓别说,以防坏事。”
老张微微一思索,随即点点头,又有些为难道:“要想悄无声息的拿下这些蛮子并不容易,更何况,有一点点声音,怕就要出事的。”
“我们必须要解决两个人,此时正是吃饭的点,全大营,只有在营口有两个,其余的不是在粮车附近,就是在营帐中,从外面进来,一定会出事,所以我们必须下手。”卢玄此时脸色一变,恨意十足,他说过,要杀了他。
“这......且不说我们能不能靠近他们,还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我们又拿什么去干掉两个身强力壮的蛮子?”老张皱着眉头,他有点惧怕,更是有些不自信,毕竟他手无寸铁,实在是没有半点把握。
卢玄微微一笑,随即从怀里摸出两把匕首,这是柳伐临走之前交给他的,老张看到匕首之后,眼睛马上一亮,马上就点点头。
“怎么还不动手?”柳伐有些心急了,无他,原因就是时间不多了,雨似乎没有有停下的迹象,只是持续下的有些小。
再过小半个时辰,估计巡查的队伍就会到这里了,到时候自己又只能继续等待两个时辰,只是手下的弟兄们着实是等不得的,现在都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若是再等一会,一切就很难说了。
商量好了之后,老张一边跟周围的汉人通气着,只是这些人都没有明确表态,他们宁愿苟活,哪怕是吃一点不是人吃的东西,做一点畜生做的事,只要活着,他们就不会乱来的。
他们只是默默的观望着,当然还有几个吃里扒外的渣滓已经被人牢牢盯上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些相处时间不短的人还是不想拖了卢玄几人后腿。
当然也有不开眼的,他们一边指责着,一边劝慰着卢玄。,希望卢玄几人不要乱来,倒让是卢玄哭笑不得,无他,这些人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他们,但是自己今日一定要去做,他受不了,再也不想过畜生一样的生活了。
“淅淅沥沥......”
这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很多的人没有地方避雨,蛮子们也是象征性的扔出了一些干粮,因为这些奴隶本就是要死的。若是真到了冲城城下,最先顶上去的必定是他们,他们不是被冲城的守军杀死,就会被这些蛮子在背后乱刀砍死,废物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的,奴隶,生命更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卢玄并没有亲自去,如果他亲自上去,说不得那蛮子会警惕起来,不过他也吩咐和老张一起的另一个人李二,不要杀了那个蛮子,因为他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畜生的。
老张和李二一步步的提着裤腿,急急的朝着外面跑去,任谁看去都像是憋了一裤裆的屎尿,那两个蛮子看到这两人往出去冲,有心难为一下,随即走出简易的避雨棚,慢慢的等着两人靠近。
卢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此时此刻,山上柳伐也一定在仔细的盯着这一幕,他看着李二和老张越走越近,不知不觉,他的心跳变得有点快了,甚至头上不知道雨水还是汗水的东西开始蔓延起来。
柳伐本来等的有些无奈,只有辛和定定的盯着,眼睛一动不动,辛和眼神最是毒辣,他看到李二二人眼睛里隐藏的一些不对劲,马上猜到了,随即吗上给柳伐说:“看,快看!”
柳伐被辛和轻微的一肘,马上也认真起来,果然他也发现了不对,随即他开始兴奋起来。急急把青云飞传到身前,又对着青云飞点点头。
青云飞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抱抱拳,随即带着人,蹑手蹑脚的朝着山下去了,二百蛮族军已经集合好了,他们很饿了,事实上所有人都很饿,甚至有不少人都请战,但是柳伐知道这件事情只有让青云飞去做,才是最合适的。
短短几息的功夫,李二和老张二人已经走到了两个蛮子身前,李二最先发难,他一声低喝,随即匕首朝着蛮子的脖子抹去,老张也不迟疑,趁着两个蛮子完全没有反应,手里的匕首也朝着其中一个的心脏插去。
李二虽是有血性,但是准头却是差了一点,一刀挥过,李二的心陡然一沉。
刀落空了,显然他慢了那么一筹。只是李二并不气馁,一刀落空之后,李二几乎同时跃起身子,又对着这蛮子下盘狠狠一脚。这蛮子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却没有躲过这一脚,瞬间就被李二而踢到了会阴。
一百一十六章 辎重
这一下踢的很重,这蛮子的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刚刚想喊出声来,早已解决了另一个蛮子的老张又是对着这蛮子的脖子狠狠的一手刀。
莫名其妙的,这蛮子瞬间就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哗......哗......”
风声又大了起来,雨突然有了发狂的意思,不少身子单薄的人似乎都要站不稳了。不少汉人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是吃惊,但是他们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大雨滴滴的下着,沁透了每个人单薄的衣衫,这群汉人他们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觉后背有一丝凉意。
看到并没有蛮子注意到这一幕,卢玄瞬间就动了起来,他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手势,随机在山路两旁出现一小股黑压压的人群,并不是很多,只有一两百人,但是他们眼中闪烁着的杀意绝非一致普通军队所能表现出来的,谁都不能否认这是一支铁血之师。
北风阴寒,在外面的人冷的嘴唇都有些发紫的时候,营盘之中的蛮子却因为帐篷里的闷热而昏昏欲睡,或卧或坐着打瞌睡,丝毫没有察觉到杀机已经在逼近±,了。
青云飞带着手下的勇士蹑手蹑脚的靠近了每一座帐篷,在睡梦中死去岂不是一种痛快,也没有什么痛苦,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已潜伏在营帐的周围。
“咚嗒......咚嗒......”
卢玄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青云飞带军杀进来,他们感到了即为可怕的杀气,如同在奔涛中摇曳的小舟一般,卢玄和所欲的人都停止了呼吸,这一刻,除了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还有就是他们的心跳。
青云飞看到所有的人都就位了之后,嘴角开心的一咧,如同来自九渊的一尊杀神一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所有人都冲了进去......
看到青云飞也进去动手了,卢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默默地走向了老张,老张看了一眼卢玄,随即道:“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还给你留着呢。”
老张咧嘴一笑,随即摸出一把带血的匕首,扔到卢玄手里,卢玄低声的道了一声谢,随即走向了那个蛮子......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亲手杀了你的......
“噗......”
卢玄的脸上满是鲜血,但是他丝毫不在乎这些,隐隐有鲜血慢慢留下。来,他咧咧嘴,有些嗜血的味道。
营帐之中的事情,外面是听不到的,但是营帐外面的一幕,所有的百姓都看到了,他们不禁头皮发麻起来,不过片刻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简直让他们无法想象。
处理了这个蛮子之后,卢玄突然感到有些空虚,看到满地的鲜血,还有这个面孔,他突然感到无比的憎恶。
“老张,李二,来,我们把这两个蛮子弄走,埋到别的地方,挺碍眼的......”卢玄一声大喝,喊醒了所有的人,老张和李二听到卢玄的声音,马上走过来,把两个蛮子人发哦一旁的山脚,随即又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营中。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埋没了这血腥,埋没了一切。
柳伐在山上看的十分清楚,他十分满意,青云飞不再像以前那么没有脑子了,这样对他也好,对手下的弟兄也好,他只能看到一个个进入营盘的蛮族勇士,但是他听不到一点点的声音,毕竟太远,太远。
“报,将军,不好了,巡查的蛮子距离这里只有一里开外了!”一个士兵急急的冲过来,单膝跪倒在地,满脸的焦急与不安。
柳伐听到消息,脸色一沉,随即爬上更高的山头,果然在直道的北面又大队的蛮子朝着这里赶来了,大雨模糊了柳伐的视野,但是柳伐隐隐约约能看到竖起的大旗。
“这可怎么办啊!”柳伐眯了眯眼睛,低声喃喃道,不知不觉的他摸紧了腰间的渊刀,周围众人都隐约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气。
“寒举何在?”柳伐一声大喝,随即看向了周围。
一声脆响,寒举已经跪倒在地,握着刀等待柳伐的命令,柳伐看着寒举,大声道:“马上下去,提醒青云飞,让他下手干净利落一点,莫要误了时间。”
寒举轻嗯一声,随即已经不见了身影,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山路上断断续续的脚步。辛和看到寒举的速度,也是玩味一笑:“将军的八卫倒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一手很有趣。”
柳伐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木然的道:“一个人,终是改变不了什么,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
青云飞的速度很快,从帐篷里没有走出一个蛮子,远远的从帐篷外听来,只有断断续续的闷哼声,在这大雨之下,甚至被淅淅沥沥的声音所掩盖,空气中只有一种潮湿的味道,不多时,青云飞走了出来,脸色凛然,嘴角轻轻地咧开,看起来格外的嗜血。
帐篷外的人看到青云飞走出来,他们已经明白了许多,随即马上齐刷刷的跪下,满脸的敬畏。
“嘀嘀嘀......”
血液从青云飞手里的刀上慢慢滴下来,青云飞看了一眼跪下的众人,又微微一笑,收起了他的那种残酷,反而有一种纯朴的样子,不知道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不久前,这个面相憨厚的汉子杀了不少的人,他的刀下又添了不少亡魂。
“乡亲们,起来吧!”他的汉语虽然还是有些蹩脚,但是在这些受尽了折磨的汉人听来,是那么的悦耳,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现在被救下来了,再也不用手那些非人的屈辱了,似乎自己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了?
青云飞没有多说什么,寒举已经和他说了,他看了看这些汉人,想了想又道:“乡亲们,马上又一大股蛮子就要来了......”
听到青云飞的话,这些百姓马上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刚刚要脱离虎口,怎么听起来又要有劫难了。
“这可怎么办啊......”
“呜呜......还让不让人活了......”
卢玄眉头一皱,马上一声爆喝:“乡亲们,安静一点,听这位将军怎么说?”
听到卢玄的声音,在场的百姓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方才看到了卢玄的所作所为,对卢玄又敬又畏。
青云飞先是一愣,随即又看了一眼卢玄,微微点点头。马上就道:“乡亲们,一切照旧,莫要让蛮子们看出来,混过去就没事了!”
显然青云飞的话更有说服力,听到青云飞的话之后,这些百姓瞬间就平下心来,然后又躲在了辎重车下,或者靠在一旁,似乎,除了雨水更大了一点,再也没有什么发生。
”咯噔,咯噔......’
直道上一伙蛮子急速的奔驰着,马蹄踏在泥泞的水洼中溅起许多的泥浆,他们身披蓑衣,刀却从来没有离手过,雨水不断顺着刀身向下滴落着,除了马儿的哼哧声,似乎听不到一点他们的呼吸声,他们如同手里的钢刀一样的冰冷。
听到若有若无的马蹄声,青云飞脸色一变,随即马上道:“准备好了,蛮子来了!”听到青云飞低沉雄浑的声音,这些百姓马上又开始忐忑起来,这哒哒的马蹄声如同踏在它们的心里,一步步靠近着他们,虽然嘴里没有什么,但是在风中依稀可以看到他们瑟瑟发抖的身影。
仿佛想到什么,青云飞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卢玄,只见卢玄一脸的淡定,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
是个好苗子,青云飞很欣赏这个人,有点男人的味道。
伴着哒哒的马蹄声,兵戈的碰撞声,蛮子的巡查大军终于到了,这支巡查军也不多,但是对柳伐来说,着实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三千多人,清一色的骑兵,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精锐之师。
为首的骑士一身锁甲,手中拿着一把长刀。走到营盘前面,突然右手一抬,随即哗的一声,这支军队瞬间就停了下来,所以的马都是四脚着地,士兵们更是脸色一肃。
青云飞见过的精锐不再少数,但是眼前的这一支让青云飞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而周围的百姓更是脸色惨白,生怕东窗事发,被这些蛮子发现,到时候他们不会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那为首的骑士看到面前的这支辎重部队,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们是极为骄傲的,这些乌合之众他们自是瞧不起的,要知道,这支铁军,可是攻打尘关的前锋部队,骁勇自不必提。
“这里谁的官职最大?”那人冷冷的开口了。
青云飞一愣,随即装出一副憨厚而且谄媚的表情:“将军大人,我,我是这支辎重部队的校尉,那啥,辎重营的兄弟们,快过来给将军大人行礼......”
随即青云飞手下的士兵们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懒散的朝着这个骑士行军礼,那骑士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些乌合之众,他心里突然莫名出了一股怒火:“你们是哪一部的,为什么不走了,在这里逗留做什么?”
青云飞身子一颤,随即苦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等行军一天一夜,早就人困马乏,这些奴隶又是不肯好好干,即便是皮鞭相向都是走不动了,再加上方才又是下雨了,我等只是在这里吃一点干粮,想着雨小一点,我们就上路,谁料想,这雨似乎还更大了......”
听到青云飞喋喋不休的诉苦,这骑士又是无奈又是厌恶,摆摆手,刚刚想要回头,突然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瞬间脸色一变,眼珠一转,随即低下头去,血迹,他看到了血迹。
青云飞也看到地上的血迹,陡然心中一沉,暗道不好,这蛮子的真是长了一副狗鼻子。
这骑士看到地上的血迹,也并没有说什么,似乎并不关心这些,沉默半晌,看了看青云飞,又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哪一部的?”
青云飞一愣,随即道:“回将军的话,我们这一百多的弟兄都是阿多旺罗部的,我们都是苗岭的人。”
早就在杀这些蛮子的时候,青云飞已经盘查出来了,毕竟是辎重的队伍,即便是有军人的血性,但是总有一些人是怕死的。
“唔,好,阿多旺罗,好,我记住了。”这骑士微微一思索,似是咀嚼着青云飞说的话,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但是又不知道,这不对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青云飞矮着身子,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原因无他,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处理尸体,他带着手下的兄弟杀了这些蛮子之后,不多时,这些人就来了。所以到现在,这些蛮子的尸体还都在营帐之中横七竖八的乱躺着。
“一军辎重最为重要,是打胜仗的保障,这样吧,带我去看看辎重,粮草,看看有没有受潮。”
怕什么来什么,青云飞刚刚才祈祷着这骑士莫要查营,谁知道就应了,他心里暗探一声,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这蛮子去查探着军中的辎重。
其实巡查的队伍,是没有这个权力的,但是这骑士心里就是感觉到有些不对,所以才想查营看看异常。
这骑士旁边的另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是他并没有多嘴,只是默默的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进l大营?”柳伐在山上突然皱起了眉头,有些气急败坏,他自然也是知道营帐之中有什么,青云飞哪有时间处理那些尸体,一旦被这蛮子看到,营盘之中不会有一个活口的,他看到那骑士一步步下马,朝着营帐之中慢慢的走去,他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不仅仅是青云飞、柳伐,所有的人心都提了起来,这些汉人更是眼中闪烁着恐惧和绝望,雨越来越大了,北风呼啸而过,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在这冷风冻雨中瑟瑟发抖着,脸色一片苍白。
此时卢玄也很紧张,他自然知道若是让这骑士看到营帐之中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低声叹了一口气,又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滚开,汉狗,废物一样的东西,又眼力吗,看不到将军要过来看辎重吗,聋子吗?”戏还是要做足的,青云飞一只鞭子甩到一辆辎重车下的汉人身上,满脸的轻蔑。
这些百姓也知道青云飞是做戏,他们马上就从车底下钻出去,跑到别的可以躲雨的地方去了。
赶走躲雨的百姓之后,青云飞又低声下气一副谄媚的表情:“将军,这些废物就是不打不识趣,嘿嘿,请看,这些是不怕受潮的,所以就放在外面。”
其实按道理说,所有的辎重物资都应该妥善保管,只是这些蛮子实在是懒散,再加上雨又大,所以只是匆匆的把粮草遮盖起来,放进了营帐,其余的一概扔到外面,也省时省力。
这骑士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青云飞随即带着他看其余的辎重车,这时候,卢玄突然狠狠的看着青云飞,满脸的怨毒,只是这个角度,青云飞是看不到的,只有这个骑士才能看到。
看到这双怨毒的眼睛,骑士并没有说什么,汉人和蛮族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多事。
慢慢的,青云飞一边跟着骑士说着话,一边终于走到了卢玄的身边,卢玄满脸的怨毒,杀意凛然,青云飞看到卢玄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用眼神询问着卢玄,奈何卢玄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只是看着青云飞。
青云飞嗤嗤一笑,也不在意,刚要走开,突然卢玄迎了上来,爆喝一声,一把匕首就朝着青云飞射去,青云飞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此时这个骑士只是默默的看着,嘴角之中隐隐有些玩味。
青云飞连忙一闪,却发现这一刀并不是比朝着他来的,这一刀没有朝着青云飞射过来,只是轻轻的擦过了青云飞的咽喉,青云飞马上明白了,他用尽力气,对着卢玄就是狠狠的一肘,卢玄也没有料到青云飞会这样,他以为青云飞会明白的,但是这一肘将卢玄打的当时就是吐出一口鲜血。
卢玄痛苦的呻吟着,倒在地上,握着匕首的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开。青云飞一脚踩到卢玄得手上,冷笑一声:“废物,你就是个废物,你也想给你哥那个废物报仇,就凭你,废物......”
这一刀卢玄看似是杀向青云飞,实际上,卢玄的目标是这骑士,若是这骑士一死,这三千铁骑一定会大乱,顶多是死几个人,这些汉军是不会死的,但是他错误的估计了这骑士的能力,他这一刀没有胜算,一点都没有。
青云飞在最后的关头,明白了卢玄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这个骑士可怕的地方,这绝对是一个高手,就连青云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让将军见笑了,这些汉狗,就是这样,犯贱,嘿嘿......”青云飞摸摸脑袋,好像十分正常的样子。
这骑士微微一笑,只是淡淡道:“带路!”他心里已经多少有一点底了,在他看来,营口的那血迹估计就是这个汉人奴隶死去哥哥留下的,不过他还是想看看这军中的粮草,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还真有这个兴趣了。
一百一十七章 震惊
雨似乎是有点大了,风声也紧了起来,只有营口的那支铁骑,如同钢铁铸造的一般,冷冷的,雨水拍打在甲胄上,全部都迸裂开来,雨水顺着钢刀,一滴一滴的跌进水洼中。
终于,青云飞带着这骑士看过了外面的辎重,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一切都是无法避免了。
青云飞矮着身子,一步步把这骑士往存放粮草的营帐带去,一边冷冷的对营中的士兵打着眼色。
“喳......喳......喳......”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青云飞和这个骑士,雨水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只是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此时此刻,在他们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这骑士沉重而又稳健的脚步声。
一切似乎要走到了尽头,在场的所有百姓都是一阵绝望,他们虽然感觉不到大雨,但是滂沱的大雨刺骨的北风又何须在意这些。
他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这骑士的步伐,脸色苍白的如同死人一般,在他们眼里,似乎他们真的离死不远了。
这时候,卢玄也慢慢的爬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看了看周围的人↑,,看到他们都是绝望的表情,他突然感觉到很好笑,他捏紧了手里的匕首,他不想像畜生一样的活着了,他宁可和这些蛮子拼了。
一步步的离营帐更近,青云飞的脚步却逐渐的慢了,他也沉默下来,只是默默的带路,寒风中,他依稀能够听到自己冰冷的呼吸声。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切真的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了,那骑士还在不断的朝着营帐走过来,一步步的,这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是踏在了青云飞的心上。
终于走到了营帐门口,青云飞抬起头来,咧嘴一笑:“将军,到了,押粮车就在这里面,是很难发潮的。”
那骑士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这个营帐,随即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青云飞心里愈发的沉闷,一切都快结束了,他带着无边的杀意,手准备向腰间摸去,不知不觉鼻尖上已经冒出来不少的汗珠,额头上也是如此。
这骑士丝毫没有察觉到,对他来说,或许只有暴风雨才能让他稍微慢下来一点吧。
近了,更近了,青云飞眯了眯眼睛,心里暗暗一叹。
“轰......咔......咔......”、天空一声炸雷,传响天际,这天威震慑世人,在场的人都是心里微微一颤。
远处的山坡上,一道闪电劈中了一棵大树,瞬间,大树就被劈成两段,只剩下焦黑的树身在那里散发出浓浓的黑烟。
听到这一声炸雷,这骑士也是一愣,随即回过头来,看了看天空,又看看青云飞,只见青云飞满脸的狰狞与忐忑,心里更是不屑,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这样的人,废物一样,还说别人废物。哈哈一笑,对着青云飞若有若无的道:“不过是一道雷声而已,呵呵......”
青云飞一愣,随即马上又擦擦头上的汗,尴尬一笑:“呵呵,将军,请......’青云飞似乎没有听到这骑士的嘲讽,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骑士摇摇头,随即又冷下脸来,一步步的走到了营帐门口。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住了,青云飞在这一刻,杀意凛然,他绷紧了身子,手也终于摸向了腰间。
所有你人都在盯着这骑士,每一步似乎都是格外的慢,那一道薄薄的门帘就像一道鬼门关,一旦进去,一切都会发生变化,事关几百人的命运。
终于,这骑士的手搭在了门帘上,他的手缓慢的动了,此时青云飞也打算动了,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
千钧一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道门帘,在山上的柳伐眸光一黯,他叹了一口气,心中一沉,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怎么样,他也要去救青云飞。
看着这骑士得手开始掀帘子,青云飞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了,他死死的盯着这骑士的后背。
突然,一个士兵慌忙的跑过来,浑身的甲胄叮当作响,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报,将军,不好了,前方出现危机情况,狼烟滚滚!”
这一声匆忙的喊叫打破了沉寂的场面,这骑士放在帘子上的手马上放了下来,随即回头一看,果然在南方冲城的位置,狼烟滚滚,他看到这一幕,脸色剧变,随即再也不管什么粮草不粮草的,带着这个士兵急匆匆的朝着大营门口走去。
走了大营门口,这骑士突然停了下来,随即指了指还在发愣的青云飞,皱着眉头,沉声道:“你,速速启程,莫要误了军机,不要因为下了一点小雨,就呆在这里养老,懂吗?”
说完头也不回,随即就一跃上马,调转马头,又是一声大喝:“全军听我号令,开拔,全速前进!”
“咯噔咯噔......”
溅起了无数的泥浆,一支带着浓烈杀气的军队匆匆南下,很快在青云飞眼里,他们成了一道道细小的缩影,只有一支黑色的军旗在大雨和北风中还在迎风招展。
看着这支军队一步步远去,青云飞头上的冷汗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身子一瘫,险些坐倒在地上,说实在话,他是没有一点点的把握,即便他趁着这骑士不注意去杀他,青云飞也没有把握,第一次,他感到离死亡这么近。
卢玄看到这些蛮子绝尘而去,心中微微有些宽慰,手指也是有些怂,“叮当”一声,一把小匕首落在地上......
脱离了死亡的百姓们,还不敢相信这一幕,惊慌,迟疑,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欢呼声,在这一片小小的营寨中传响,风雨虽大,但是他们并不在意,生命的可贵,只有经历了生死才能明白。
青云飞知道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他强撑着站起来,双腿有些发软,他沙哑着嗓子,大声道:“传令官,速速上山,向山上传递消息,其余的弟兄们,马上处理这些蛮子的尸体,不,等一等,斥候,盯紧了这伙蛮子,打探清楚周围的一切。”说完这一切,青云飞如同虚脱了一般,他坐在营帐的一脚,任凭雨水拍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闭上了眼睛,嗅了嗅这雨水中冰冷的空气,微微一笑,空气,真好,他还活着......
柳伐在山上看的十分疑惑,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本来他都打算带着人马冲下山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养救下青云飞,但是看着这些蛮子竟然急匆匆的走了,虽然疑惑,但是柳伐也是心里一松,还好,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
很快传令官走到了山上,听到这传令官一字一句的说清楚,柳伐微微一笑,随即也派人到更高的山坡上看这支蛮子的动向。
得到肯定回复的青云飞终于完全放心下来,看起来在南面真的是出了问题,不过此时他并不关心这些,这一刻,他也忘记了截,这些尸体放在营帐之中是个隐患,他一声令下,很快,青云飞手下的弟兄们马上就急匆匆的去搬这些尸体了。
卢玄看到青云飞手下的士兵搬运尸体,他也大喊一声:“乡亲们,一起帮帮这些军爷,若是再出现一堆蛮子......”
说到这里,卢玄微微一笑,再也不说了,这些百姓原本都在欢呼,听到卢玄的声音,脑子里又想到了不好的画面,随即一呆,不知道谁先动手的,他们争先恐后的朝着营帐中冲去,倒是把这些士兵吓了一跳。
这些百姓的速度比这些士兵的速度还要快,他们深知这是要命的东西,他们也没有什么顾忌,还有什么,会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呢?
弄走了这些尸体,青云飞也终于歇了下去,这伙巡查的铁骑一走,最起码两个时辰里,这里是安全的。
柳伐也下了山,毕竟他也饿的不行了,山上的士兵如同一群饿狼一般,他们飞快的下来,而青云飞也早已打开了好几辆大车,不多时,在这里升起了袅袅炊烟,而在直道的南面,却是十分紧张的一幕,冲城告急,十万火急。
山下,不仅仅是这些饿了半天的士兵,这些百姓也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的扒着饭,不多时,每个人都有美美的搓了一顿。
柳伐舒服的打个饱嗝,和青云飞辛和围坐在一起,在山上又冷又饿,又是紧张,吃上一顿饱饭,柳伐简直是舒服到家了。
“这些粮草,辎重怎么办?”
吃完喝完,总是要做事的,柳伐最先开口,一下子就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问题,原因无它,一共有两百辆大车,行走在这直道上已经是很难了,更不要说在山上。
况且这几日又是连天的大雨,山路异常难行,即便是山路可以行走,行军的速度也会大打折扣,最要命的事情是,巡查的队伍两个时辰一个来回,若是在直道上凭空消失一支几百人的辎重队伍,蛮子们一定会十分警觉,尘关到处都是蛮子,带着这几百辆大车,柳伐又能跑出多远呢,到时候,柳伐就真是插翅难逃了......
柳伐这一开口,青云飞和辛和马上沉默了下来,他们不是笨人,这的确是目前来讲,最关键的问题,柳伐心里是十分不愿意放弃这批辎重的,因为就目前而言,自己是想当的缺,因为自己也没有把握,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批辎重我们不能放弃!”辛和沉默良久,随即闷声道。
青云飞挠挠头,十分的苦恼,一下就挠下一大片头皮屑:“若是不放弃,我们怎么带回去呢?”
“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柳伐拍拍裤腿上从青云飞头上飘过来的头皮屑,随即站了起来,他从怀里摸出一张行军图,随即开始思索起来。
青云飞和辛和对视一眼,也站了起来,走到柳伐身边。
柳伐指着地图,沉声道:“你们看,我们现在在这里......”柳伐指出一个点,随即又道:“我们如果强行带着这些辎重走,我们不过一个时辰就会被发现,最多不过一日的时间,我们的处境就会极为难堪,除此之外,大雨连天,这也是一个问题,车马难行,我们的速度会被这些辎重拖累的多,如果我们毁了这批辎重,也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似乎想到了什么,柳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我们出孤山的时候,是全军出动,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为的就是引出秦天昭,我们现在有六七百的弟兄,六七百的一支队伍,不收随随便便就可以忽略的啊......”
“但是,但是......”青云飞刚想说什么,又被柳伐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我们的弟兄穿的都是蛮子的服装,而且就算是说话,我们也不会有太多的问题,毕竟大家都在南狱生活,但是你别忘了,我们是带着这两百车辎重,走到哪里,都会十分引人注意,你见过一支辎重部队到处乱窜的吗?”
“那就带着这批辎重继续向前走,今日之事十分诡异,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去看看冲城方面的情况,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孤军作战,若是冲城出了问题,我们的处境就会极度危险,只能沦为这尘关的一伙流寇了。”辛和脸色严肃下来,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柳伐点点头,这也是他所担忧的。青云飞看到这样,他知道柳伐二人说的是对的,随即点点头:“我听将军的!”
“还有几个问题,很重要!”辛和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又是一紧。
柳伐看到地图上的另一个点,上面赫然是写着铁山两个字,也是眉头皱了起来,他淡淡道:“蒋百宴么?”
辛和点点头。马上道:“现在蒋将军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他的位置也是十分尴尬,再加上,他手里没有多少抵御蛮子的力量,我们不能顾此失彼。”
“分出一半人手,由你带着,前往铁山,这个位置距离铁山不是很远,也没有多大的危险。现在听到消息的秦天昭多半有可能朝着这里赶来了,铁山那边相对安全一点,而且这里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手。’沉默半晌,柳伐终于做出了决定。
辛和也不迟疑,马上退出大帐,随即出去点兵去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辛和带了一些干粮,带上三百人马,冒着大雨,朝着铁山去了。
看着大雨中慢慢消失的辛和,柳伐站在营帐门口,脸色如同这天空一般的阴沉。他淡淡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再过半个时辰的话,就会有巡查的部队接着来查了,你马上安排这些士兵和百姓继续赶路,我看过地图了,再过四十里路,差不多就会出现一个岔道,而且届时天也快黑了,我们就在那里扎营吧!”
青云飞点点头,随即马上出去安排了。
柳伐没有和青云飞一起走,他顺着直道,带着人手继续在山上行走着,军中还有一些不安定的因素,若是和青云飞走在一起,且不说人多遭人怀疑,若是到关卡处这些秦天昭的暗哨暴露身份,带上几百士兵和他们同归于尽,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伐带着人马上山之后,青云飞也马上和这些百姓去说,本来这些百姓脱离虎口还在暗自庆幸,一听青云飞说要继续在这直道上南下,瞬间就如同炸锅了一般,又是慌张,又是不满。
青云飞看到眼前的一幕之后,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和这些百姓说也不容易说清楚,于是他又看向了卢玄。
卢玄自然是明白青云飞的意思,他拍拍手掌,走到人群之中,大声的道:“大家先安静,听这位将军说!”
显然卢玄今日在这群百姓中树立了不小的威望,他这么一说,这些百姓马上就安静了下来,青云飞看了一眼卢玄,越发觉得,这卢玄是个人物,他又清清嗓子,说清楚了一切,听明白了厉害关系的百姓也是沉默下来,他们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没有办法,只能走这条路了。
辎重部队顺利的经过两个关卡,不知道什么原因。关卡处只是随便的验了下,随即就让青云飞出了关卡,青云飞愈发觉得冲城那里一定是有了什么大问题。
一路走过来,青云飞并没有见到巡查的队伍,这使青云飞在这一路上走的异常顺利。雨慢慢的小了,天却是愈发的暗了。
除了青云飞之外,这一路上,还有不少的蛮子朝着冲城的方向冲去,这个岔道口,还停驻着几支和青云飞差不多的人手的辎重部队。除了个别的辎重部队像青云飞一般的懒散,其余的仿佛发了疯的一样,一路上也不休息,只是急急的朝着冲城走去。
“冲城一定出了什么大事!”青云飞心中愈发沉重,他决定出去打问一下。
这些停驻在这里的这些乌合之众没有什么纪律可言,青云飞出去走了一圈,马上就收到了消息,这个消息让他十分震惊,他毫不迟疑,马上让营中的传令官出把消息传递出去。
柳伐久久不能平静,他握紧了拳头,满脸的愤怒与痛苦。
一百一十八章 危城
前日咀罗和苗岭共计三万的人部队,在攻打冲城的时候,让数千被俘虏的汉人百姓走在最前面,这数千百姓都是冲城附近的人,他们自是不愿意,蛮子们用刀枪强顶着这些百姓前往冲城,这数千百姓,没有一个前进一步,冲城外蛮子大营门口,三千百姓全部被屠杀,至死,没有一个人走出一步。
暴雨下了一夜,蛮子大营门口的血腥仍旧无法被冲刷干净,直至今日未时,冲城被破,连同耿昶卫在内,三千多名将士以身殉城,蛮子们下令屠城,直至现在尚未结束,他们在城里杀人放火,烧杀奸掠,抢夺财物和女子,小小冲城如人间地狱般惨烈凄凉。
柳伐怎么也没有想到,冲城会失手的这么快,数千百姓被全部屠戮,柳伐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此时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杀光所有的蛮子,全部杀光,他一个人痛苦的坐倒在地上,满脸的狰狞。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良久,慢慢的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不敢让手下的弟兄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所处的位置十分尴尬,这里附近有两三支蛮子的辎重部队,不计汉人,总共也有三百多蛮子~,。
他决定了,他要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默默的承受着,不能没有一点作为。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召集在一起,他看着这些因为行军而有些疲惫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走过来走过去,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每一个士兵,声音低沉而沙哑:“兄弟们,前日,蛮子大军攻打冲城,数千的百姓被胁迫走向冲城门口,数千百姓,无人走出一步,随即这数千百姓全部被杀光,他们至死都没有走出一步!”
柳伐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又接着道:“就在今日,冲城被破,蛮子们到现在还在屠城,屠城!”
说到这里,柳伐的声音有些愤慨,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低沉中隐藏着无数的杀意,听到柳伐说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杀光蛮子,将军,带我们去杀光这些蛮子吧,为了死去的百姓报仇啊!”
“是啊,将军,我们杀光这些畜生!”
“将军,属下请战。”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所有人的都跪了下来,随即异口同声的道:“将军,属下请战!”
迎着众将士愤怒得通红的眼睛和扭曲变形的面孔,柳伐瞬间感觉这一刹脑子全空了,呆楞了好久,才抖索着嘴唇。咧开薄唇,冷冷道:“拔出你们的刀来!”
瞬间数百柄长刀出鞘,冷锋与杀机覆盖了这片天地。昏暗的月光下,一片雪亮的刀光怒指苍天。
柳伐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他一声爆喝:“誓以长刀饮尽蛮奴血,蛮奴不灭,不回南狱!”
如同九渊的寒鸦一般,怨咒在空谷传响,带着无边的恨意与怒火,数百士兵发下了血誓。
蛮子自是要杀的,但是不能说盲目的冲上去,那样的话只能是白白送死,现在大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至于西南四族看起来似乎也是放弃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柳伐能做的,便是实现他的血誓,尽量去杀蛮子,他所见到的每一个蛮子。怒火并没有熄灭,只是柳伐已经冷静了下来,所有的仇恨和痛苦,在这一时,柳伐都化成了无数的动力,想尽一切办法,杀光能杀的所有蛮子。
“将军?”
青云飞很是吃惊,他连忙走到营帐门口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看到并没有人,这才轻松下来。
他走到柳伐身边,为柳伐斟上一杯热水,随即低声道:“将军怎么会下山?”
柳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径自坐在营帐之中,也示意青云飞坐下来。青云飞看到柳伐的落寞的眼神,一下子突然明白了,他知道柳伐的心情不好,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柳傲竟会如此失态,竟然从山上独自走了下来。
青云飞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坐在那里,跟着柳伐沉默起来,柳伐沉默半晌,随即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云飞,我不能不报这仇,我想了很久,这股怒火如果不让兄弟们发泄出来,我们来着尘关也就没有了意义。”
“将军有什么事,请尽管交代,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青云飞马上跪了下来,满脸的坚定。
柳伐一把扶起青云飞,脸上露出一分狰狞:“就在今夜......”
大雨虽停了下来,但是风暴却没有停止。
时已入夜,宽敞的营帐中点着不少的火把,北风无法在这温暖的营帐中肆虐,只是没有人能感受到这营帐中散发的阴冷,在这营帐中,甚至要比外面还要冷冽。
青云飞站在营口,对面的两座大营一片安静,只有微弱的灯火在黑夜里,替世人驱赶着黑暗。
卢玄身上穿的虽是单薄,但是他并不是很冷,比起前一段日子,现在很不错了,晚上还能睡到温暖的帐篷里,卢玄很是满足。
此时此刻,他却走近了青云飞,他也很是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青云飞要叫醒他,青云飞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慢慢的回过头去,淡淡的道:“你来了,我找你有点事情。”
卢玄点点头,只是看着青云飞,青云飞点点头,看到卢玄并没有说拒绝的话,这才又把今日冲城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卢玄握紧了手指,骨节铮铮作响,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满脸愤怒,隐约明白了什么,看着青云飞:“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青云飞没有废话,他指了指对面亮着灯火的两座辎重大营,沉声道:“我们会处理这些守营的士兵,但是不能惊醒这些蛮子,你也看到了,百姓都在最外面,如果这些百姓他们一有骚动,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届时即使我等可以灭了这群蛮子,我们的处境也是极其危险的,只有无声无息的干掉这些蛮子才行。”
“没问题,只有能杀蛮子,我可以去试试。”他早已被怒火激的丧失了理智,他毫不迟疑,走到营帐中去寻找其他的人去了。
一切比想象的还要顺利,辎重部队的防守很是差劲,卢玄几个人很容易就闯进去了,他们进去之后也并没有惊动这些看守的蛮子,卢玄进去之后,和军中百姓通了通气,所有辎重部队中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随即都欢喜的差点跳起来,对于自由,谁不向往。
不多时,青云飞得到了卢玄的消息,柳伐带着大军也悄悄的下了山,一支铁军亮出了长刀,他们冷冷的看着两座大营,如同看着两堆大大的乱葬岗。
八卫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的做掉了所有的哨卫,所有的百姓们也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大军一步步的冲进营帐,直道走进这些营帐,所有人的怒火才亮了出来。
“杀!”
“杀,杀啊!”
如山的喊杀声在这两座大营中响起,在火把的映照下,每一个士兵的脸色都是格外的狰狞,他们无处发泄的怒火,在每一个蛮子身上得到了释放。
这不单单是一场屠杀,更是一场虐杀,很多人的刀都砍卷刃了,但是他们的刀还在不断的在蛮子们的尸体上挥舞着,包括柳伐,他的刀在一个蛮子身上不停的砍着,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在月光下,他的脸十分恐怖,不单单是狰狞,那血丝更有了一分诡异。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痛恨蛮子,指导双手都有些发麻,柳伐终于停了下来,周围已经没有了蛮子们的惨叫,二百多颗人头聚在了一起,垒的像小山一样。
最后看了一眼这堆还在流血的人头,柳伐嘴角一咧,随即一声爆喝:“兄弟们,回转孤山!”
夜已深,柳伐带着数百的士兵以及好几百的百姓拉着辎重开始朝着孤山去了,大车的痕迹在这泥泞的地上是十分清晰的,不过一旦走出来直道,一切就变得好办多了。
大军在深夜里不敢做丝毫的停留,即便是百姓也是没有一丝的睡意,渐渐的,又起风了,雨点打在地上,每个人的心却火热无比,冰雨丝毫不能影响这些士兵钢铁般的意志。
此时也有另一队人马朝着孤山去了,辛和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半日的事情,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同时在冲城,也出现了一些转机。南宫制怒到了冲城......
冰雨不断的砸到柳伐的脸上,他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因为雨水,他的眼睛却有些迷糊,柳伐突然有些迷茫,他可以杀这几百蛮子,但是他手下只有几百人,加上这些百姓也不过千余人,凭他自己是改变不了战局的,但是他知道他必须想办法,现在冲城是回不去了,但是在南狱,还有他的家,还有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
“快一点,再快一点,早点回转孤山。我等再好好休息!”柳伐摇摇头,不再去想去这些,看了看天色,感觉到雨越来越大了,随即又是下了令。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因为这雨,蛮子们的速度会变得很慢,就算是他们发现了那几百个蛮子的尸体,那时候,柳伐已经带着大军到了孤山了,到了孤山,一切都就不同了。
当柳伐派出去的斥候到了孤山之后,发现孤山之上并没有人,还是像自己走之前那么的荒凉。
直到天明,柳伐到了孤山,他马上就派出了人手,一边查探辛和的消息,一边又开始立起营盘。
不多时,大军已经又在孤山之上驻扎了下来,柳伐也是极度的疲惫,但是他还是不能休息,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这些事情都需要柳伐亲力亲为。
半日之后,辛和也到了孤山,听到这个好消息,本来心力憔悴的柳伐才又多了几分喜悦。
“将军!”蒋百宴带着伤,一步步走到柳伐身前,九尺高的汉子虎目含泪,柳伐强挤出一副笑脸。拍拍他的肩:“回来就好,老蒋,你受苦了。”
蒋百宴摇摇头,也不多说,柳伐微微一笑,随即带着他进了大营。此时蒋百宴还不知道冲城之事,柳伐看到蒋百宴和辛和十分疲惫,也没有多说,只是吩咐他们先去休息。
“咯噔,咯噔......”
另一支巡查的部队在直道上查探着异常,突然他们看到了三座大营,虽是有大营的样子,但是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人影。
不对,这是一种死寂的味道......
蛮子们加快了脚步,他们不断催促着胯下的马儿,一步步的接近了这几座大营,当看到这垒的像小山一样的人头,蛮子们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都愤怒的眼睛红了起来,他们蛮族大军,打遍西南,所向睥睨,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有这么多的士兵被杀了,不能忍,太屈辱了。
为首的骑士拔出刀来,一声怒喝:“去查,一定要查出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杀我们的勇士,科帅,杜率?”
他简直快气疯了,奇耻大辱啊,看这几百勇士脸上的恐惧和惊慌,他的刀就想杀人。一声令下,马上两个骑士走了出来,随即又齐声道:“属下在!”
这骑士拿刀指着这二人,满脸寒意,沉声道:“你们马上去周围的关卡处查问,昨天究竟过去了那些人,这些死去的士兵他们又是哪一部的?”
二人身子一颤,各自带着人马去查探了,这骑士看了一眼就明白,这几支都是辎重部队,但看营中的车轮痕迹就很好辨认,看到这些被虐杀的蛮族勇士,他的手就不断的发抖着,刚刚拿下了冲城,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此时在孤山之上,柳伐几人又围坐在一起,青云飞终于一字一句的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听到蛮子们的恶行,蒋百宴当时就眼睛红了,至于辛和,更是脸色难看的可怕。
“畜生,一群畜生!”蒋百宴摇摇牙,一拳击打在桌案上,因为用力过猛,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有些迸裂了。
“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看着地图,柳伐脸上有一丝担忧,他不是为自己,而是起来南狱的家人。
此时此刻,在冲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蛮子们只顾着屠城,掠夺财物,但是没有丝毫想占领这里的迹象,对于这些蛮子来说,他们没有蜗居防守,他们有的只是不断的进攻,不断的杀戮。但是在南狱,不仅仅他们会这样,还有一个恶名满西南的人物,那就是南宫制怒!
听到冲城被破的消息,秦文震怒,冲城一破,南狱就没有多少地方可以防守了,以蛮子的速度,想必他们很快就可以打到南狱。
秦文一道军令下去,南宫制怒和翁天虎马上去朝着冲城去了,另外轩辕武也没有闲着,他再一次去了大理,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只是谁都知道,希望过于渺茫。
蛮子们擅长的攻,但是在南狱最擅长攻的就是翁天虎,他手里的图腾巨柱可不是开玩笑的,南宫制怒稳坐中军,前锋营便是翁天虎亲自带领。
他麾下完全是一群亡命之徒,而且个个都是比青云飞弱不了多少的人物,他们原是死囚犯人,到了南狱,便被秦文顺利成章的编进了军队中,他们人手一根狼牙棒,很是犀利,一棒下去,血肉模糊,也唯有翁天虎这样的勇士才能驾驭住。
追星赶月,带着滔天的怒火,南宫制怒来了。
南狱距离冲城也有近十日的路程,便是不眠不休,也需要行上五六日的功夫,战事紧急,南宫制怒又是下了死令,即便如此,待南宫制怒还未走到冲城,便有不少的蛮子朝着滇水来了。
看到这些在最前面的蛮子,南宫制怒并没有手下留情,数钱的蛮子全部都惨死在了滇水旁,一时之间,血染长河。
蛮子们在滇水丢下无数尸体之后,才发现南宫制怒来了,人的名,树的影,当年秦文平定南狱,走遍西南各大部族,几乎是南宫制怒一人杀出来的,也是如此,南宫制怒被他的师父逐出了山门,若非有南宫制怒这尊杀神,南狱也未必能享这么多年的安宁。
之所以蛮子敢冲击南狱,便是因为一代新人换旧人,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南宫制怒,更有许多年轻的蛮子对父辈们的胆怯而感到不屑,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忌惮南狱的势力,故而才先攻西南府,随即才南下的。
南宫制怒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多年过去了,南宫制怒凶性不改,他所到之处,绝不留下一个活口。
而翁天虎更是令蛮子们胆寒,若是是南宫制怒凶狠,翁天虎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他的狼牙大队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冲到哪里,哪里的蛮子都不会留下全尸,被狼牙棒击打过的身体惨不忍睹,整个人都扭曲了。
最先南下的几支蛮子部队无一例外的受到了血腥的报复,从滇水到冲城,一路上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蛮子留下的尸体。
一百一十九章 拒敌
而在此时的冲城更是乱成了一片,原因无它,直道被毁,花了很多年去修建的广平直道在不同的地方,受到了极大的毁损,各大部族都有哗变的迹象,粮草一时之间很难调运,有辎重车的到来,各大部族都是你争我抢,矛盾不断。
这几日,柳伐不断的派出人手,一边继续查探情况,一边继续给这些蛮子制造麻烦,令柳伐惊讶的是,竟然有蛮子差点摸到了孤山,柳伐当然是毫不留情的全部斩杀。
可是当他听到直道被毁的消息之后,他也是他吃一惊,他虽然不断的派兵偷袭这些蛮子,但是对于直道的毁损他真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今天又有一段路被毁了,但是不是直道这边,而是另外的几条路,现在好了,这冲城的几万蛮子算是陷死在冲城了,哈哈哈!”辛和有些疲惫,这几日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但是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兴奋起来。
柳伐看着地图,脸上出现一丝玩味:“你说这到底是谁做的呢,是他么,怎么会呢?”柳伐突然想起了一人,随即又摇摇头,认为自己多想了。
“这些蛮夷非常擅长在山上作战,即♂,便是道路被毁,届时他们只需要逃亡深山便可以活命,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粮草被断了,这个季节,哼,即便在山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吃。”蒋百宴也是一脸的阴笑,他是恨极了这些蛮子。
柳伐摆摆手,又道:“还有蛮子查探我们吗?”
辛和点点头,马上就开口了:“将军,到目前为止,在我们孤山附近杀死的蛮子已有近百人,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查到孤山上来的。”
蛮子们的速度虽然慢在,但是在孤山周围死的蛮子多了,势必会引起蛮子们的注意,不过孤山这个位置很奇特,那天晚上,赵信带着近千人的队伍,攻打孤山,而蒋百宴带着一营之兵,便抵挡了他们一个多时辰,若非是大火浓烟熏的蒋百宴手下的士兵失去了战斗力,赵信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攻下来。即便如此,蒋百宴还是全身而退了。
柳伐点点头,又挑弄了炉中的火焰,使这火势更加的旺盛一点,火光映着柳伐的脸庞,显得格外的复杂,柳伐有些想家了,有些担忧叶若昕和柳傲的安危了。
“这些日子,为什么秦天昭没有任何动静呢?”随着柳伐的沉默,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辛和眼看如此,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的确,这还真是个问题,秦天昭是一个隐患,他现在没有动静,还真是让人担忧啊!”柳伐点点头,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秦天昭究竟在做什么呢?
秦天昭现在很忙,固然他恨柳伐,但是他更恨这些蛮子,耿昶卫至死却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再加上蛮子在冲城的恶行,他实在是怒不可遏,也是如此,他宁愿抛下与柳伐的恩怨,去和这些蛮子较劲。
直道上坑坑洼洼的,已经很难行走,在紧窄的地方,更是有大石封住了道路,尘关的蛮子知道现在冲城危急,他们不得不尽力想办法往冲城运送粮食。
在冲城被破的时候,耿昶卫下令烧了城中的粮草,也是因为这样,蛮子们在冲城没有得到一点点的粮草。
现在柳伐和秦天昭在无意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一致,若非二人的生死之仇,绝对可以做一对好搭档,秦天昭在封路,柳伐则不断的屠杀着在尘关流窜的蛮子,现在秦天昭也缺少辎重,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秦天昭知道柳伐也在直道上有动作,但是他现在也顾不到柳伐了,虽然很想给柳伐添点堵,但是现在还真不是时候啊!
危险慢慢逼近,矛头对向了柳伐和秦天昭,有一支队伍他们来到了尘关,他们是为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来。
不断有蛮族人被杀,粮草难以到达冲城,蛮子们中不乏有精明的人物,他们明白,在尘关之中,定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队伍,在干扰着蛮族前进的步伐。
柳伐和秦天昭还在肆无忌惮的杀着蛮子,事实上现在的冲城这一块是一片混乱。不仅仅是辎重车,不少的关卡都被柳伐拔了。
蛮子们的辎重车在直道山已经没有办法行走了,只能从一些比较难走的山路上尽力补给,只是山路难行,大车也是不能行走只能用小车押运,但是这样的话,就给了柳伐更多的机会。
这个时候,最艰难的就是冲城的蛮子了,虽然不断有辎重从尘关与那里,但是并没有多少,柳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仍任何一个蛮子,现在的冲城一片混乱,本来就不多的粮草被最大的几个部族瓜分之后,小一点的部族只能宰了马匹,或者到山上去找一点吃的,更惨一点的只能饿着。
耿昶卫临死前点燃了城中的粮仓,蛮子们在在屠城的时候又从百姓家里掠夺了不少,可是你那些粮草又怎么能禁得住几万张嘴。
尘关现在现在除了磨石岭那里没有攻破,其余的地方遍地都是蛮子,磨石岭上现在也撑不了多久了,粮草是最大的问题,其次他们现在也没有力量和蛮子们硬干,他们被孤立在了那里。
这几日随着蛮子们不断的大规模运粮,也让柳伐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仅青云飞在这小半个月里,就灭了三四支押运辎重的队伍,孤山之上,现在到处囤积的都是粮草与军械。柳伐再也不为粮草之事发愁,只是现在柳伐却不想这样消极下去了。
他深深的明白,现在他的这些动作对于蛮子们来说,虽然让蛮子们吃了不少亏,但是对大局的影响还是不大,现在的押粮队也比以前更难缠了,直道也在不断的被修复,很多关键的枢纽基本上已经通了。
柳伐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一脸风轻云淡,遗世独立,可是没有几人知道他心里的忧愁,蛮子越来越近了,孤山是不是要被放弃呢?
“将军,有人求见!”青云飞走近柳伐,看到柳伐并不是在忙,随即道。
柳伐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转过头来,只见青云飞和另一个人并肩而立,赫然正是卢玄。柳伐看了一眼卢玄,悠悠的道:“你叫卢玄,我认识你,是你找我吗?”
卢玄点点头,随即又跪了下来,咬咬牙道:“将军,卢玄与八百一十七名百姓请求参军,共同抗击蛮子。”
柳伐并没有直接答应,他只是看着卢玄,眼中有一丝复杂,一把将他扶起来,低声叹道:“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们不过是些百姓,安安心心的住在孤山之上,也就是了,何必操这份心呢?”
卢玄刚被柳伐扶起,接着又跪了下来,满脸的愤慨。沉声道:“将军,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国,但我们知道什么是家,无数的百姓被掳掠屠杀,我们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亲人一个个惨死,我们却没有作为吗?”
说着卢玄从怀中掏出一张血书,献到柳伐身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人的名字,柳伐看了一眼,也是惊呆了,他往后面一看,只见满山遍野,不少的百姓都跪在地上,满脸的悲壮。
有的不过十五六岁,有的却是垂垂老矣,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仇恨,对蛮子无限的仇恨。
柳伐没有理由不答应,于是柳伐军中又多了三个营。这一日,柳伐已经有了两千多的战力,比起他初到尘关仅仅多了一倍,当然有些年龄比较小的柳伐并没有把他们编入队伍。
但是在后营打杂做事,还是少不了这些人的,柳伐多了近一倍的生力军,他自然是高兴,即便是新兵,只要他们见过血,他们就算是老兵了。
在孤山之上,柳伐俨然如同一个山大王一样,但是在冲城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趁着冲城的蛮子还在为了粮草而争执不休的时候,南宫制怒强势攻打冲城,冲城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仅仅两日,又回到了南宫制怒的手里,此时这些蛮子也反应过来,不是内斗的时候,于是他们接着抢夺冲城。
冲城下面,遍地死尸,城头上也到处是血迹,无数的云梯被架起,冲城在蛮子和南宫制怒的手里来来回回,终于南宫制怒还是彻底的拿下了冲城,只是这时候南狱的兵马也是伤亡重大,再加上南宫制怒是一个攻城略地的将军,防守并不是他的强项,他虽然能拿下冲城,但是他现在也是没有守住的把握。
秦天昭发现不断有蛮子修复着直道,他也是有些心焦,但是现在去破坏直道却是十分的不容易了,安秋烈这个蠢货那一日不但险些自己丢了性命,这几日还在为了柳伐之事耿耿于怀,还想着怎么去报仇。
“查到了吗?”
尘关城,城主府。一张虎皮大椅上坐着一个衣衫单薄的蛮子,虽是深秋,但是他并不是很冷,他的肌肉如同虬龙一般,他手里拿着一个人头做的酒杯,一边不断的喝着酒,一边不耐烦的问着。
大厅之中,一个跪在地上的蛮子满头的大汗,他讨好的笑笑:“大人,我们已经在寻找了,大概的位置我们已经摸清楚了。不过一日,不,半日的功夫我们一定会查到的。”
那人脸色一变,瞬间把人头酒杯扔了下来,那人却是躲也不敢躲一下,只能硬抗着,只一下,血液就从额头了流了下来,跪着的蛮子一哆嗦,也不敢去擦头顶的血,只是不断的磕着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废物,滚!”那人的声音无比的阴寒,他没有不愤怒的理由,办事效率低下到何种程度了。
跪着的蛮子马上就连滚带爬的从大厅跑了出去,那人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怒火,随即心里也是一阵苦笑,烧面的压力越来越大了,现在冲城的情况十分危急,蛮族的勇士饿着肚子和汉人拼,他如果再查不出来,到时冲城出了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每一个部族都代表着一个部族的利益,南狱的金石矿脉,是让苦穷的蛮子十分眼馋的。但是现在肚子都饿着,怎么去为部族争取利益?
果然,半日的功夫,这些蛮子终于查到了柳伐和秦天昭所在的地方,紧接着,两支军队开始朝着孤山和关山去了。
柳伐现在一边忙着新军的训练,一边也在忙着继续找机会去灭杀蛮子,现在这些蛮子也学狡猾了,再加上直道上已经可以勉强行辎重车了,秦天昭几次想在直道上下手都是空手而回,现在蛮子们对直道加大了监控力度,不过好在直道也不短,即便是蛮子再小心,秦天昭还是有办法的,只是秦天昭现在也是小心了很多,虽是毁损直道,还是没有下重手,只是给蛮子们添一些堵。
他们如果在直道上待的时间太长,就极有可能被蛮子发现,如果被发现了,那就很麻烦了。
“报,孤山十里开外有数千不明蛮子!”一个传令官气喘吁吁的走到大帐之中,满脸的恐慌。
“报。后山有不明军队出没,数量在千人左右。”
柳伐和辛和相视一眼,满脸的吃惊,随即马上出了大帐,蒋百宴和青云飞紧随其后,跑到了山顶上去看山下的情况了。
“呃,这些蛮子的速度真是快啊!”柳伐看了看山下蜿蜒的如长蛇的军队,浩浩荡荡的直奔孤山而来,脸上突然多了一分忧愁。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斥候来报,斥候都死光了吗,我们竟然被人围了!”青云飞的嗓子有些沙哑,眼睛里也是露出了一丝血红。
看的出来,这支部队足足有五千人马,凭柳伐的这不到两千的大军,真是很难抵挡,更何况,还有八百多的新兵,他们都是一些百姓,他们还没有见过血。
漫山遍野都是蛮子,显然这是要搞围剿的架势,柳伐看了看,终于对蛮子正视起来,以往和他对战的蛮子,或是一些散兵游勇,或是一些没有纪律性可言的辎重军,可是眼前的这一支明显不同,他们有杀气,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军队。
确实,山下的这支在咀罗一部中是极强的军队,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们的战力非常强,即便是与翁天虎。南宫制怒硬碰硬他们也不见的会输。
现在柳伐的处境很尴尬,他不知道这里守不守得住,但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看了看山下的这些蛮子,心里突然生出许多暴虐的气息。
“蒋百宴,辛和听令,你二人速带三营士兵驰援后山,莫要让这些蛮子攻破了!”柳伐负手而立,眼中满手冷冽。
蒋百宴和辛和马上跪倒在地,领了命令,随即就走出了大帐。
前山山头上已经准备好了许多的擂石、滚木。柳伐冷冷的看着山下的蛮子,蛮子们的速度很快,他们没有什么招降的废话,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这尘关现在是这些蛮子的地盘,那夜赵信只是偷袭,而且偷袭失败了。他们并没有什么攻城的设备,这些蛮子则是不同,数十架投石车已经架好,柳伐也并不着急,只是等待着这些蛮子,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就这么点人手。
山上山下都是一样的平静,没有谩骂,当蛮子们知道这些人是汉人的时候,他们要做的只有屠戮,柳伐同样是与这些蛮子不死不休。
还是秋意袭人,还是一样的天,风轻云淡,不会因为要死人,它就会变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阵阵似呜咽般的号角吹响,在这令人烦闷的声音中,数十辆投石车对准了山头,孤山不是很高,这些投石车的攻击力还是很可怕的。
“冲啊!”
大军中分出一队蛮子,他们紧紧的握着刀,开始咆哮着向孤山之上进发,柳伐眼中一寒,大手一挥,如惊天厉雷般的动向震彻山谷,山上的士兵们也在嗷嗷叫着,看着蛮子不断的接近,不断有巨石滚下去,如地震一般,不断有蛮子被砸成一团烂泥,这种死亡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柳伐虽然没有想到这些蛮子会来的这么快,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准备,这些日子他囤积了不少的巨石,山上的树木也被他砍去了不少,这么一来,最起码在这山头上,不会出现火灾的情况,让手下的弟兄乱了针脚。
“嗖嗖嗖......”
一团团火热的光芒从天而降,如同天外陨石一般,不断的砸在地上,火石的速度极快,有不少反应慢一点的士兵,瞬间就被砸死,山上的守军微微一惊,但是他们并没有太过惊慌,不断的闪躲着。
看着这些火石不断的从天而降,柳伐也是阵阵心寒,他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士兵躲闪,一边还在仔细看着不断冲上来的蛮子,投石车虽然射程远,但是对柳伐的威胁并不是很大,只有极少数的火石才能打到这前山来,饶是如此,也有不少的士兵被这投石车击中,当场就是脑浆四溅,死相十分凄惨。
一百二十章 血战
这些死去的士兵大多都是新兵,他们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躲避,山上只是稍微有一些乱像,但是并无大碍。
蛮子们不断的冲杀着,却被不断滚下去的巨石砸的无法前进一步,此时在前山,蛮子们根本就占不到一丁点的好处,不过这也只是佯攻,柳伐也是很清楚。
在后山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后山的地势要比前山平坦一些,虽然在后山准备了不少的守山的器械,但是相对而言并不是那么有效,因为山势,巨石下去造成的伤害很小,只是后山的路并不是容易行走,而且又不是很宽,这才让蒋百宴守得不是那么困难。
蛮子们在后山如同不要命一般,使劲往山上冲去,远远的看去,如同一条黑龙撕破天际,只是蒋百宴又岂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看着蛮子们不断的朝山上攻来,蒋百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的身旁是满脸戏谑的辛和,辛和不明白柳伐为什么要让卢玄来这里,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卢玄只是一个新兵而已。
的确,卢玄此时此刻脸上有些不自然,他虽是杀过蛮子,但那也只是一个,他也只把那个蛮%,子当做畜牲一样的宰了。
可是眼前的这一支部队,它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无边的杀死从山下不断的靠近,卢玄隐隐有些窒息,这满天的杀意是朝着山上的守军来的,他虽是新军一个营的统领,蛮子并不会认这些。
“将军,蛮子,蛮子快上来了……”眼看着蛮子越来越近,卢玄头上的冷汗马上就流了下来,他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死亡的场景,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喊了出来。
蒋百宴却是无动于衷般的立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仿佛没有听到卢玄的话一般,此时辛和也收敛了笑容,而是严肃的看着蛮子不断的靠近。
卢玄快要急疯了,他心不断的下沉着,似乎已经堕入地狱,他握着刀,颤抖着,心中十分不安,后面的新兵也是如此,唯有前面勇字营的老兵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看着蛮子一步步的靠近,蒋百宴也觉得是时候了,他总能把握住最好的时机,他抽出刀来,大喝一声:“放……”
“轰隆隆,轰隆隆……”
如同山崩地震一般,尘土飞扬,巨石翻滚,此时的蛮子已经有过半上了半山,蒋百宴深知这些巨石的作用,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就是这一刻,这些巨石发挥出极大的杀伤力。
蛮子们看到这如同潮水一般到过而来的巨石,都开始惊呼起来,只是山路狭窄,他们又有多少地方可以躲避这些巨石,眼见巨石越来越近,他们只能拼命后退着。
因为惯性,这些巨石的速度快的下人,蛮子们虽然看到巨石不断的砸过来,却没有任何办法,紧窄的山路因为这些蛮子的拥挤变得更加的难以通行了。
蛮子们的瞳孔不断的放大,随即在恐惧中被一块块的巨石砸的脑浆四溅,惨死当场,不少运气好的,却是踩着袍泽的尸体,躲过一劫,蛮子们怕了,但是山下的命令再一次的传来,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碍于军令,蛮子们又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不断有巨石滚下,就不会停止死亡,但是这些蛮子毕竟是生活在这里,他们对山林,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家一样。
不过多时,蛮子们终于有不少已经靠近了山头,蒋百宴冷笑一声,也知道巨石的作用不是很大,此时也该是提刀硬干的时候了。
“杀啊,冲上山头的第一个勇士,赏金百两,奴仆百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蛮子们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一双双眼睛如同饿狼一般,他们淡看生死,开始发了疯似的朝着山头冲上来。
蒋百宴巍然不惧,巨石起不到的作用,自然有别的可以代替,他大手一挥,随即又是数百弓兵跪倒在山头上,弓拉的如同近乎满月一般,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嗖嗖嗖……”
蛮子们一进入射程之内,数百支箭矢便朝着蛮子射去,蛮子们在闷哼之中不断的倒地,看着漫天的箭雨,蛮子们却没有办法后退。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不断的射杀着试图冲上来的每一个蛮子,只是蒋百宴和辛和又怎么会轻易让这些蛮子冲上来。
前山后山都打的如火如荼,蛮子们虽是勇猛果敢,但是他们总归是肉做的,不断有蛮子在巨石和箭矢下丧生,蛮子们却没有一点办法。
“呜呜呜呜……”
如同蚊蝇般呜咽的鼓角响起,攻山的蛮子终于是心里一松,鸣金收兵的时候到了,蛮子们又开始退去。
只是柳伐和蒋百宴又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又是滚滚的巨石从山坡上落下,回转的蛮子又有不少死在血泊中。
蛮子们的佯攻终于结束了,留下了数百具的尸体,带着不甘,蛮子们还是退下山去了。
看到这些蛮子败退,山上发出阵阵惊呼,喜悦的如同过年一般,要知道山下的军队是一支精锐,但就是如此,还是被打退了,没有理由不高兴。
柳伐又清点了一下伤亡人数,只有十多个新兵比较倒霉,死在了火石之下,其余的连伤的都没有,可谓是大获全胜。
不知道后山怎么样了,相对而言,柳伐是比较担心后山的。此时后山的蛮子也撤退了,但是伤亡并不是很大,后山并不是很容易守。
上一次赵信夜袭孤山,若非前山大火,赵信的那千八百人还是很难攻上来的,而蒋百宴带着勇字营从后山撤离,赵信更是没有任何办法。
“为将者,胸有惊雷而需面若平湖!”蒋百宴对卢玄不是很满意,他淡淡的看着孤山下不断撤走的士兵,淡淡的道。
辛和满脸的无所谓,只是擦了擦刀,随即又查看附近的情况去了。卢玄知道蒋百宴在提点自己,马上肃然,随即恭声道:“将军所言甚是,玄当谨记在心!”
蒋百宴拍拍卢玄的肩,微微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说几句话,此时柳伐急匆匆的走过来了。
“将军!”卢玄和蒋百宴都是神色一凛,马上行了一个军礼。
柳伐微微一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柳伐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身上干干紧紧,也是一笑,随即道:“辛和呢,去哪里了?”
蒋百宴头稍微一转,又探索半天,终于看到了辛和,这才道:“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做什么?”
柳伐顺着蒋百宴指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便转过头来,眼神中有些复杂,沉默了一瞬,又开口了:“今日之事,怎么看,蛮子们的佯攻怎么样?”
提到这里,蒋百宴脸上也是有了一分忧愁,他思索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旁的卢玄倒是开口了:“将军,我看这些蛮子也不是很强,我们守在这里倒也能抵挡住蛮子的攻击。”
卢玄说的是极有信心,因为他在一旁看得很是清楚,他听着蒋百宴沉稳的下令,一波接着一波的打退蛮子。
蒋百宴看了一眼卢玄,微微一笑,随即又看着柳伐:“将军,非我涨他人志气,今日蛮子只是佯攻,他们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而我们现在山上的人手不是很多,这是其一,第二后山并不是那么好守,后山的山势要比前山平坦一点,擂石滚木的效果也是差上不少,不过还好,山下并没有太多的空间,这也使蛮子很难施展他们的战力,只是……“
柳伐看了一眼卢玄,眼睛微微一凝,随即悠悠道:“我们禁不起他们折腾,他们轮番上阵,我等却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守,等我军疲惫不堪,战力不足,蛮子很快就能攻下来。”
卢玄听到柳伐和蒋百宴的对话,方知自己幼稚之处,随即汗颜,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只是听柳伐和蒋百宴商谈着。
“我们现在只能守在这孤山之上,除此之外就是弃山,可是一旦弃山,我们便更加危险,到处都是蛮子的境地,我们很难不暴露的。”蒋百宴对前途感觉很渺茫。
“现在没有办法回去了,我们要想回去,只能打回去,现在冲城也打的如火如荼,无数的弟兄为了我们的土地而战斗流血,我们能做的,只有打,只有和这些蛮子硬碰硬,我们汉家男儿也是有骨血的!”柳伐站起来,望着天际,脸上满是决绝。
如同柳伐料想的一般,这几日蛮子们如同疯了一般的攻打孤山,而且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他们就是拖死柳伐,柳伐现在是孤军作战,蛮子们则是不同,这尘关,现在还是这些蛮子的天下!
又是一个分外寂静的夜晚,但是所有的士兵都知道这个夜晚不会太平多久的。
“他娘的,这样下去,老子非被逼疯不可,老子三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了。”一个士兵躺在箭垛后面,百无聊赖,眼中更是充斥着血丝。
“吵什么,让不让人睡了。”另一个抱着刀的士兵也是睡不着,也咧嘴骂道,随即站起来想出去撒泡尿,刚刚解开裤子,随即看到一个光点一点点的朝着山上打过来。
这士兵马上就惊呆了,看着这光点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个火球,这士兵终于扯开嗓子大吼道:“敌袭,敌袭了。”
灿烂的火光划过天际,无数的火石朝着山上打过来,瞬间打破了也得宁静,有几个士兵躲得的位置比较低,所以便倒霉了许多,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反应,巨大的石块带火花就溅射了他们的身上,不多时,他们惨叫着,在地上打滚,身上已经被这溅射的火花烧的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示警声中,又有无数的火石朝着山上射来,火石在天际只是耀眼那么一瞬,随即如死神的微笑一般朝着大地砸去,与此同时蛮子们的攻击又开始了。
“冲啊,杀啊!”
蛮子们如同疯了一般,他们不断的朝着山上冲击着,山上,柳伐也并没有闲着,无数的擂石滚木并不是摆设。漆黑的夜里,蛮子们根本看不到飞滚下来的巨石,只有他们的脚下不断能感到如同地震般的震动。
从山脚到山头上,到处都是尸体,有蛮子的,有柳伐军的,此时的柳伐也是杀红了眼,前山蛮子们攻击虽然强,但是蛮子们根本就攻不下,所以蛮子把注意力放在了后山,他们要以后山作为突破口。
只是现在的后山,守着的不再是勇字营,而是青云飞的蛮族勇士顶在最前面。后面的却是卢玄和另一个新兵营。
蛮子们在后山不断叫嚣着冲上去,但是不断有巨石砸下去,终于还是有不少的蛮子摸黑靠近了山坡,此时山上的大军虽然看不到蛮子们,但是无数的箭矢又一次的瞄准了黑暗,若有异动,杀无赦。
蛮子们看到没有滚石,随即又开始朝山坡上冲去,准备了许久的箭矢如同阎王的拜帖一样,沾之必死,在闷哼中,不少蛮子又死在了箭下,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蛮子冲近了山头,柳伐眼神冷冽,他拔出刀来,大喝一声:“杀,杀死,蛮子!”
鼓角声响,似是为这血的悲歌喝彩,无数的尸体倒下,又有无数的人顶上去,无论他们是什么目的,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将军,蛮子冲上来了。”
一个小兵头盔歪斜,眼中满是恐慌,柳伐冷哼一声,用刀替他扶正了头盔,眼中并无一丝慌乱,大喝道:“怕什么,来多少,都杀了!”
随即手里拿着鬼马狂刀朝着山坡冲去,眼中,满是凌厉!手中,鬼马狂刀,胸中,热血沸腾!
“杀啊,杀啊!”
“杀死蛮子!”
青云飞也跟着拔出长刀,跟着柳伐杀过去,柳伐的鬼马狂刀犀利无比,见人就斩,杀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境,看到主将如此骁勇,汉军的士气更是高涨,他们也不要命了一般的朝着蛮子杀去。
卢玄带着新兵营在最后面,此时看到两军接触,蛮子和汉军不断的用生命去拼杀,刀枪相撞的巨响,两军将士的呼喊,一同在他的耳旁响起,中间夹杂的却是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一个汉军刚刚拔出刀来,就被一个蛮子一记飞斧击的脑浆四溅,与此同时,又是一声怒喝响起,一柄长刀瞬间穿过了这个蛮子的胸口,另一个年轻的士兵满脸的愤怒,脸上更是被溅上许多的鲜血。
昨日还在一同吃饭的兄弟,就在一瞬间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卢玄的眼睛红了,他眼里没有一丝丝的惧怕,他拔出刀来,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啊,杀了这些畜生,杀了这些畜生!”
似乎在卢玄眼里这些蛮子真就是一群畜生,卢玄的怒吼声唤醒了所有的新兵,这些新兵也开始讨厌自己的恐惧,但是看到无数的弟兄袍泽死在自己面前,他们醒悟了!
战场是一个使懦夫变成男人的地方,唯有最强大的热年才有活下去的资格,无论是什么人,一旦进入战场,他就会这里的气氛所影响。
“杀,杀,杀!”
;卢玄拿着长刀,冲到了最前面,看到蛮子就用力的去砍,蛮子们看到如此拼命的士兵,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也不甘示弱的冲上前去。
新兵们看到卢玄发了疯的冲上去,再看看不断冲上前去的老兵,也都如同不要命了一般,朝着山头上杀过去。
青云飞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征伐多年的老兵了,看到这些新兵竟然跑在他们的前面,强烈的羞耻感在心里不断的扩大。
“娘的,这些新兵还冲到老子的前头,弟兄们,给他们做足了榜样,别丢了我们的人。”一个老兵红了双眼,极度的羞耻令他也如同发了疯的一般冲上前去。
听到统领的话,这些老兵也是怒了,他们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光芒,眼中充斥着得只有杀戮,随即他们也朝着蛮子们冲上去了。
杀人盈野血流成河。数十丈方圆的山腰上破败的军旗。残缺的尸体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之气种种景象结合起来便如人间地狱一般恐怖凄惨之极。
柳伐满身是血,手指不断的颤抖着,虎口微微有些渗出血来,锃亮的钢甲此时也被砍的满是刀痕,他喘口粗气,随即又看了看山坡上的情况,只见这些新兵竟然杀到了这些老兵的前面,心里也是觉得好笑。
他咳嗽一声,看着又一个蛮子靠近,他大手一挥,又一扭身,又一颗大好人头冲天而起,此时他已经杀了无数的蛮子,不觉有些脱力,后退一步,八卫马上又紧紧的将柳伐护的密不透风。
抹了一把鲜血,柳伐看到山上的情况又有些变化,蛮子们还在不断的朝着山头上冲击着,但是箭矢却是越来越少了,柳伐大怒道:“怎么回事,弓箭手呢,为什么不射箭?”
一百二十一章 困守
此时一个弓兵沙哑着嗓子道:“将军,我们的箭壶空了!”
柳伐一怔,随即又大声道:“扔了弓箭,给我拿起刀来,跟这些蛮子拼了!”柳伐此时的杀意更甚,他已经杀红了眼,不杀退这一波蛮子,他决不罢休。
杀伐了大半夜,前山却是没有一点动静,但是蒋百宴不敢有一丝的大意,此时天色更加的昏暗了,即便是火把照耀四方,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抵抗这夜的渗透。
渐渐的,风起了,落叶被秋风扫动,天上突现大块大块的乌云,如同瓦砾一般,令人压抑无比,不过这压抑瞬间就消失了。
“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滚滚,霹雳阵阵,打破了蛮子最后一丝希望,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杀啊,杀啊!”
蛮子们还在不断的冲杀着,却被疯狂的汉军强势杀退,若非柳伐阻止,汉军有可能还会朝着山下杀去。
终于,豆大的雨点开始降下来,道路有些泥泞的味道,泥土的味道让人有些窒息,似乎所有的人都要埋没在这里。
“呜呜呜呜……”
︽, 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带着不甘,蛮子们如潮水般退却,只是就算柳伐想放过他们,但是手下的弟兄都不答应,现在这些新兵都杀得上了头火,眼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惨死在蛮子的刀下,他们都疯狂了。
散乱的脚步声传来,蛮子们扔下了手中的兵器,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退去。
“兄弟们,给我砸!”
此时山头上还有不少的石块,柳伐看着这些蛮子逃下山去,他也不追,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放过这些蛮子,柳伐一声令下,紧接着不少的巨石就滚滚而下。
走在最后面的蛮子感觉到脚下不断的震动,也是大惊,头一回,一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阵型,只是疯狂的嚎叫的冲向大路上,躲开这致命的攻击。
有人乱了阵型,本就奔逃的蛮子再也没有纪律可言,带着无边的惧意,蛮子们相互拥挤着,在狭窄的道路上走的更加缓慢,看着巨石朝他们砸来,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躲。
一大群蛮子在拥挤的山间小路上被砸成肉酱,全部死光,死相十分凄惨,又一大波巨石朝着山下飞来,蛮子们相互践踏着,疯狂的逃生。
上山容易下山难,蛮子们在奔逃途中,又有不少摔倒,他们没有被巨石砸死,却被袍泽踩了了,随即他们久再也没有起来……
“退了,哈哈!”
“蛮子退了!”
喜悦的声音从山顶传来,无数的士兵看着这些退却的蛮子,心里由衷的高兴。他们肩并着肩,站在一起,冷冷的看着这些可笑的蛮子,畅快如同这暴雨。
“淅淅沥沥!”
大雨来了,山头上马上就立起了不少的营帐,和简易的草棚,大雨冲刷着地面,无数哀伤的声音传起。
一个新兵抱着已经死去多时的人,低声哀嚎着,他的左臂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
大雨哗哗,血腥被洗刷的淡了很多,一个老兵看着这新兵,微微一笑,随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兄弟,节哀,看淡就好,瓦罐不离井口破,我们这些人没有那么多泪水可以流!”
那新兵双眼通红,一把打过拍在他肩头的手,站起来,走到大雨之中,一下跪倒,满是悲伤,又指着这老兵道:“你知道么,死去的是我的大哥,我亲大哥!”
老兵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那新兵看到这老兵竟然还能笑出来,也是有些愤怒,随即便要朝着老兵打去,不料脚下一滑,却摔倒了。
这老兵赶忙过去扶他,这新兵还倔强着不让他扶,老兵看了他一眼,随即思索了一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低声道:“那时什么时候呢,自己三兄弟还在南狱,也是杀蛮子吧,我们遭到了伏击,我哥和我的兄弟都死在了丛林里,唯有我活了下去,活到了现在。”
说到这里,这个老兵又有些痛苦,他看了一眼这个新兵,脸上传过一丝嘲讽:“新兵,如果你见不惯生死,见不惯兄弟袍泽在你面前死去,那你不如早早的死在蛮子手里,也是一种解脱。”
这新兵沉默了,心中虽有哀伤,却冲淡了许多,耳旁仍旧是呜咽片片,大雨在漆黑的夜里无声无息的下着。
柳伐坐在大帐之中,靠在温暖舒适的大椅上,有些疲惫,他脱下了盔甲,只穿着一袭白袍,宛若回到了他读书的时候,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还有一丝幽咽,柳伐眼中闪一丝复杂。
这夜真是漫长啊,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青云飞满头的大雨,匆匆的走进了大帐,柳伐微微一笑,给他扔过一块手巾,青云飞嘿嘿一笑,随即把头上的雨水擦了擦,又坐在了火堆旁。
“前山的情况怎么样?”柳伐咽下一口茶水,脸色有些发苦。
青云飞摇摇头,道:“前山蒋将军守的固若金汤,蛮子们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是昨天佯攻过一次,现在看来,这些蛮子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后山了。”
柳伐点点头,眼中仍旧是阴云密布:“还是让蒋百宴他们多加小心,还有让弟兄们警醒一点,特别是前山,今夜还有有这场大雨啊!”
“我知道了,蒋将军是个沉稳的人,想必他做事不会有纰漏的。”青云飞烘干了身上的雨水和汗液,站起来就要出去。
“慢着,你,有清点过这几日兄弟们的伤亡人数吗?“柳伐皱起了眉头,低声道。
青云飞转过头来,神情委顿,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新兵伤亡不是很大,但是我们从南狱带出来的那些底子,现在不过一半了。”
柳伐一怔,叹了口气,又问道:“你手底下的那些弟兄呢?”
青云飞摇摇头,不说话了,其实柳伐也明白,这些日子,一直是青云飞手下的弟兄在最前面拼杀,伤亡一定是最为惨重。
“下去吧,早点休息!”柳伐挥挥手,随即低下头去。
一瞬间,冷风吹了进来,随即又没有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大帐外渐渐远去。
还能守多久,柳伐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山下的蛮子久攻不下,也是无比恼怒,难道要让这里成为第二个磨石岭。
磨石岭现在已经成了尘关蛮子唯一无法攻破的地方,当然在磨石岭上的汉军也没有办法反攻下来,岭上的汉军现在最缺乏的就是粮草。他们被孤立在这里,迟早会被困死。
大雨仍旧在下着,在孤山之上也不乏水源,粮草也是足够的多,蛮子们若想困之死柳伐,要远比困死磨石岭上的汉军更难。
孤山之上,还是那么平静,一场大雨,山路变得无比泥泞,蛮子们被这大雨所阻挡,却是不好再攻打了,这样的道路,即便是正常行走都是极为困难,更不要说贡攻山了。
也是如此,山上的汉军才得以休息片刻,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抗击蛮子,士兵们早就累的受不了了,只是柳伐不敢掉以轻心,还是轮流的守在山坡上,以防蛮子偷袭,现在那些新兵也不算是新兵了,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练,他们已经是一群老兵了,他们都见了血,他们的刀下都有无数的亡魂。
孤山,还有着别样的宁静,在另一个山头上却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漆黑的夜下,唯有横月能带给人一点希望,皎洁,剔透……
在距离柳伐不过六七十里处的关山,秦天昭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数千蛮子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不过这些蛮子却骄傲的并没有去偷袭秦天昭,这倒是给秦天昭多了一分逃生的希望。
“安秋烈呢?”秦天昭双眼通红,他心里的怒火实在是无处释放,今夜巡营是安秋烈在负责,可是为什么见不到人影。
赵信气喘吁吁,满头的大汗,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将军,并没有见到安统领啊,现在数千蛮子在攻打我们关山,怎么办啊!”
秦天昭脸色十分难看,此时不见了安秋烈的踪影,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他沉声道:“蛮子打到哪里了?”
“蛮子现在还在前山,王平带着三个营的弟兄去了,还能挡一会儿!”
“走,随我去看看这伙蛮子到底什么来头,真是好胆!”想起耿昶卫惨死在蛮子刀下,秦天昭心中就燃起一团怒火,秦文虽是他的父亲,但是对他并不是特别关心,唯有这耿昶卫对自己是极好,所以他宁愿停下对柳伐的报复去杀蛮子。
蛮子们并没有想到关山之上的汉军会有如此之多,在他们看来,这些汉军不过是一些流寇或者散兵游勇之类的,但是在这片山头上足足有一卫的人马。
匆匆赶到前山,王平带着弟兄们不断的和这些蛮子拼命,因为提前并没有什么准备,只有一些箭矢,不过这些弓兵的箭壶很快就空了,也没有办法抵挡这些蛮子的冲击,不多时这些蛮子已经冲上了山头,不过此时的王平也已经赶到,汉军对蛮子的仇恨要比想象中大得多,要知道这些人马大多数多少冲城的兵,死去的大多是他们的亲人。
看到这些不知死活的蛮子,士兵们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拼死和这些蛮子搏斗着,也是如此,这些汉军并没有落太大的下风。
“两三千的蛮子,还真是活腻歪了!”秦天昭的眼里满是狠毒,他英俊的脸庞白的有些阴惨,他不想逃走,仅仅这些蛮子,还不值得他去逃,更何况,在这关山之上,未必没有防守的余地,只要击退了这些蛮子,一切都会变的简单起来。
凭借着山势,秦天昭带着手下的弟兄杀的蛮子节节败退,要知道这山上的士兵并不比山下的蛮子少,蛮子们也没有想到,这伙汉军竟然会如此难缠,自从这些蛮子在冲城做了屠城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之后,南狱的士兵都如同疯了一般,他们不顾生死的架势的确是让蛮子大吃一惊。
整整打了一夜,秦天昭也是十分的疲惫,山头上到处都是尸体,有蛮子的,有汉军的,当然还是汉军的稍微多一些,这些蛮子真的如同牲口一般,身强体壮。
不过还好,总算是打退了蛮子,秦天昭打了一晚上,身上也是受了不少处的伤,这一战把他打醒了,他深深的明白,这些蛮子固然蠢笨般的如同畜生一般,但是他们也有强健的体魄,和这些蛮子拼,自己还是吃了不少的亏。
“赵信。赵信!”秦天昭有些烦闷,眼中一片血红,战了一夜,他站都有些站不住了,周围的亲兵仅仅的围在他的身边,搀扶着他。
赵信扶正了歪歪斜斜的头盔,马上走了过来,单膝跪倒。询问道:“将军?”
秦天昭走近一步,随即又坐了下来,疲惫的道:“伤亡怎么样?”
“两营的兄弟战死了,还有不少的弟兄受伤不轻,不过我们杀的蛮子也足足有四五百人!”赵信叹了一口气,随即道。
沉思良久,秦天昭终是有些疲惫和无奈,他挥挥手,道:“这关山无险可守,传令下去,让王平带军掩护,我们退吧!”
赵信一愣,也是有些失望,他知道秦天昭说的不错,这关山确实无险可守,而且并没有多少巨石可以给蛮子压力。
“我们去哪里呢?”赵信不知道秦天昭怎么想的,不过他还是需要问一问,前途未知。
秦天昭看了看赵信,赵信一愣后,随即抱拳下去了,他猛地想起秦天昭是不喜欢别人问他太多的,他只需要去做就可以了。
“是啊,去哪里呢?”事实上,秦天昭也没有想好,现在回肯定是回不去了,现在也只能北上了,对,去磨石岭!
山下的蛮子还没有打算继续攻打关山的念头,这也给秦天昭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不过,蛮子们敏锐的嗅到了秦天昭要逃走的气息,随即又开始猛烈的攻打关山,不过此时辎重差不多已经收拾好了,大军也很快就开拔了。
只有王平还带着数百士兵在抵御着蛮子的冲击,给秦天昭的撤退争夺时间,蛮子们冲击的愈发疯狂了,此时在山头上上站着的士兵也是不多了,好在秦天昭带着人马已经撤出去了很远。
“我们也走,走,快点!”王平脸色冷冽,带着手下的弟兄又一次打退了蛮子的冲击,马上也朝着秦天昭的大队追过去。
王平带着手下的士兵刚走出不远,这些蛮子很久就爬上了山头,他们看到王平带着大军带走,山上只有光秃秃的一片,为首的将领犹豫了片刻,随即很快就下了决心。
“儿郎们,继续追,杀了这些汉狗!”
蛮子们嚣张的叫嚣着,看着王平的背影,马山就接着追了上去。
“咯噔,咯噔……’
秦天昭骑在马上,满脸的忧愁,此时赵信从前面赶来,抱抱拳道:“将军,斥候都派出去了,看起来周围还算安全!”
“好,王平呢,回来了吗?”秦天昭点点头,又想起来断后的王平。
赵信摇摇头,又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秦天昭有些不太放心,他思索着,赵信也不敢离开,只是跟在秦天昭的后面。
“你去,带着一个营的弟兄去接应一下王平,希望莫要出了什么事!”秦天昭猛地抬起头了,下令道。
“是!”
秦天昭一声令下,赵信飞快的调转马头,随即绝尘而去……
“不知道现在柳伐怎么样呢?”不知怎么的,秦天昭忽然想起了柳伐,自己一卫的人马都落得现在这种地步,想必柳伐的处境也不是很好。
死了才好,省的自己浪费时间去杀他,秦天昭咧咧嘴,脸上露出一分不屑。
孤山,柳伐坐在营帐之中,满脸惬意。蛮子们久攻不下,也仿佛放弃了似的,只是围在山下,也不攻打,后山现在更是泥泞无比,根本就没有办法上来。
“现在擂石滚木也不多了,军中的箭矢也不是很多。”辛和走进大帐,随即一屁股做下去,叹息道。
“这样下去,吃亏的是我们,虽然这段时间杀的蛮子不少,但是我们死去的弟兄也不少,我们和他们这样拼,划不来,我们的这些底子一旦打光就完了。”蒋百宴也对前程表示忧虑。
柳伐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确,和这些蛮子拼,十分的不值,现在自己手里就这么点生力军,若是交代在这里,以后自己怎么办?
“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柳伐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人,眼中满是询问的味道。
“退吧,退出孤山!”蒋百宴低声一叹,所有不舍,但是十分坚决的道。
辛和点点头,唯有青云飞默不出声,他向来是以柳伐马首是瞻。
“周围到处都是蛮子,我们能去哪里啊?”柳伐微微一叹,苦笑道。
一百二十二章 撤退
柳伐明白,守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粮草总有告竭的时候,即便粮草充沛,说不定哪天蛮子就从后山冲过来了,到时候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现在的尘关,蛮子的兵力并不是很多,蛮子大军主要分布在西南三府,以及冲城,他们凭借占据直道,往来运送军备,而尘关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中转站,若是尘关出事,蛮子们必定回转,只是我们现在的兵力实在是不多,如果我等有足够的兵力,我等攻破了这尘关,届时南狱之危已经解了一半!”蒋百宴看了看地图,颇为不甘。
“倒也并不是这样,若是我等收了一个地方,或许还有机会!”柳伐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有一丝喜悦。
蒋百宴一愣,随即道:“将军,这怎么可能?”忽然他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又看着柳伐,一字一句的道:“难道将军说的是……”
柳伐点点头,沉声道:“磨石岭!”
辛和摇摇头,抬起头来,慢吞吞的道:“据我所知,磨石岭之上的南狱军的确不少,而且还有不少从尘关败退的士兵也都被困在领上,足足有近五千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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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几人都是眼前一亮,辛和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人,随即又泼冷水道:“岭下围驻的蛮子也不会少,也是有过五千的人马,不过现在领上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还未知。”
“无论怎么样,还是有必要去试一试。”柳伐并没有感到沮丧,这个机会他必须要抓住了。若是成功了,蛮子们自然会退回去,蛮子们掠夺的粮草大多囤积在这里,失去了尘关的话,他们只能退回山林。
柳伐下定了决心,几人也没有反对,殊死一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在这里,怕是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不觉,月亮爬上山坡,又是一个寒夜,天气越来越冷了,只是士兵们身上的衣服仍旧是十分单薄。
火光点点,山头上一片沉重的呼吸声,蛮子们几天没有什么动静了,只是他们也没有撤走,仍旧在这里围着。
“什么时候退走?”辛和站在柳伐身旁,看着柳伐的背影。
柳伐看了看一眼还在山坡上坚守着的士兵,眉目中有一丝复杂,随即转过头道:“你去安排吧,这一日一定要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
辛和点点头,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可以直接退下山去,那么我们从哪里走呢?”
柳伐面色一冷,指了指后山,淡淡道:“从后山杀下去!”
山坡下只有不少的火把在燃烧着,但是显得格外的晦暗,仿佛虽是都会灭掉,从山上看下去,如同一个深渊一般。
万籁俱静,此时柳伐带着人马已经悄悄的朝着山下开始摸去,士兵们的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他们的兴奋点就来山下的这些营帐。
近了,愈发的近了,细碎的脚步声中带着激动,士兵们似乎要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了,他们对这些蛮子是恨之入骨,且不说有多少百姓惨死在他们的刀下,更有多少袍泽弟兄在
山头上惨死。
蛮子的营帐就在眼前,带着无边的杀意,柳伐急急的抽出刀了,不必在隐忍了,他一声急令:“杀!”
无需再隐藏了,是时候杀戮了,柳伐一声令下,士兵们也兴奋的大吼道:“杀,杀,杀!”
夜色下弥漫着血红的忧伤,压抑许久的杀气终于喷薄而出,士兵们亮起了手中钢刀,大军开始朝着蛮子的大营之中冲杀过去。
难以置信,蛮子们根本想不到,这些汉军竟然还敢冲下来,听到如山的喊杀声,守营的蛮子们惊呆了。
反应慢的几个蛮子瞬间就惨死在汉军的刀下,与此同时,嘶声力竭的叫喊不断的从大营中传响。
“敌袭,敌袭!”
急促的锣声叮叮当当的响起,伴随着的是恐惧的叫喊:“敌人偷营了,敌人偷营了……”
虽是响亮,却掩盖不了士气如山的大军冲营。
柳伐一马当先,冲进了大营,后面紧跟着的是八卫与青云飞的蛮族勇士,避开营中拒马,他大刀一挥,黑压压的大军朝着大营挤进来。
“蒋百宴,辛和,带着人马给我点火烧营,鸡犬不留。”
“青云飞,随我杀进中军大帐。”
“卢玄,带着辎重,看着前山的情况。”
柳伐一口气发出三条军令,随即带着青云飞朝着中军大帐杀过去,此时的蒋百宴和辛和也是动了,带着无边的杀意,他们要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前山一片安静,山头上的卢玄冷静的看着山下的营帐,无数的巨石已经在山顶立好,他等待的就是蛮子的冲击,他并不着急,着急的更应该是蛮子。
他垂着头,如同睡着了一般,这些日子,他手下死了不少弟兄,以前的老乡,甚至他看不惯的一些人都死了,他们都和蛮子同归于尽。
或许真如青云飞说的,生与死有什么区别呢,他们这些人就是为死才活着,但即使就是死,自己也是最后一个死的,就算是死,自己也要不甘的挣扎一番。
火把渐渐的亮了,前山终于有了动静,蛮子们终于也动了,他们闻到了血腥与阴谋的味道。
卢玄一动不动,这几天他也学到了不少,最起码见到蛮子,不像以往那么惊慌了。蛮子们开始朝着山上冲上来,举着火把,一个个如同活靶子一般,但是如果没有火把,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细碎的脚步声在夜里格外的响亮,卢玄眯着眼睛,耳朵却是动了动,嘴角露出一分残忍和不屑。
终于蛮子们蹩脚的偷袭被发现了,无数的火箭朝着山下射去,狭窄的山道上,不少的蛮子中箭了,因为拥挤,这火又烧的其他的蛮子身上,惊呼声中,蛮子们不断的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
山头上传来汉军得意的笑声,蛮子们听到山上的嘲笑声,心里憋屈无比,随即愤怒的开始往山头上冲去。
震天的喊杀声中,蛮子们已靠近了山头,这一次士兵们也有了经验,他们并没有着急动手,只是将手放在了一块块巨石上。
就是此时,卢玄眼睛一睁,随即爆喝一声:“砸!”
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大块大块的巨石不断的朝着山下冲去,这一次这些蛮子却如同疯了一般,不断的朝着山上疯狂的发起冲击。
蛮子中领军的人物身先士卒,躲过巨石,又不断的下令,冲击,看到首领如同勇敢,这些蛮子的士气又重新燃起,纷纷不顾一切的朝着山头上杀去。
卢玄看到这些蛮子如此不怕死,狞笑一声,大喝一声,推开身旁的一个士兵,自己推动一块大石,咬咬牙,丢下山去,也如同疯了一般:“砸!”
守在山头山的士兵眼睛当时就红了,他们咬着牙,用胳膊,用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将巨石扔下。
“砸、砸……’
爆喝声中,无数的蛮子惨叫着,被砸成肉酱,惨不仍睹,守在山上的士兵却是更加的疯狂了,雨点般的巨石砸下,虽然这些蛮子英勇无比,但是始终无法上前一步,想到后山的情况,蛮子首领就心中一片焦火,可是根本就充不上去。
“兄弟们,杀伤山头,老子给你们请功,杀光这些汉狗。”
蛮子首领如同疯了一般,他什么都不顾了,带着手下的亲兵,再一次的朝着山头冲去。虽然他不知道后山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听得出,后山的情况不是很妙。
“格杀勿论!”
柳伐的脸色很冷,杀出一条血路,这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沉睡在美梦中的蛮子不断的被惊醒,一座座简易的营房外,蛮子们惊慌失措的套着衣服,别着武器,到处寻找柳伐大军的踪影,此时他们并不算太清醒,多少还有一丝迷糊,就这当口,柳伐自然不会放过这些蛮子。
“杀!”
冲出营帐的蛮子一个个被早就等候多时的南狱士兵无情的斩杀,柳伐一边朝着中军大帐走去,一边辨别着方向,该走哪条路比较安全,柳伐大致的看了一眼方向,马上就有了决定。
夜色醉人,秋风阵阵,南狱军们手持火把,扔向每一座营房,不多时,火势已是十分浩大,借着北风,瞬间,整座大营亮了起来,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蛮子们哭喊着,奔逃着,已经失去了该有以往的勇敢,这些日子,他们也见识到了柳伐大军的难缠,比起这些蛮子遇到过得汉军,柳伐军即便不是最难缠的,也让他们心头掠过一丝无奈和乏力。
毕竟是蛮子,被追杀着,他们不断的败逃,途中被追杀的南狱军不断的斩杀,这些蛮子绝望了。
柳伐眼中充斥着凶悍,他带着青云飞在大营中肆无忌惮的杀着蛮子,如入无人之境。火光的映衬下,柳伐的眼睛显得格外妖异,他大刀所指,手下的士兵都露出狂热的色彩,手中的长刀高指,只要有柳伐的带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脚步。
一面简易粗糙的大旗在不远处飘扬着,在这北风里,似乎都快要掉下来似的,摇摇欲坠,如同这些蛮子的命运。
中军大帐,已经在柳伐的眼前,柳伐看到那面帅旗,眼中就闪过一丝兴奋,眼前的帐篷里,有他要杀的人!
柳伐身子一顿,嘴角露出一分残忍,手中鬼马狂刀微微一挥,随即一声爆喝:“兄弟们,给我杀,杀、杀!”
一口气说出了三个杀字,僵将士们都兴奋的跟着喊道:“杀!”
混乱中,柳伐不断的与蛮子进行着厮杀,青云飞手下的勇士已经从两翼包抄过去,所遇蛮子全部都化为南狱军刀下的亡魂,所过之处,大火熊熊,火海中,大军已经将中军大帐紧紧的围住。
“该死的汉狗,敢偷我大营!”一声如雷的爆喝响起,带着无边的愤怒和霸道,中军大帐中冲出一个蛮子,身高过丈,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喘着粗气,眼中一片赤红。他的后面跟着一群衣衫不整的蛮子,约有两三百的样子,应该是亲卫营了,看似如同乌合之众,只是这些蛮子连山并没有一丝慌乱,每个人都很镇定。
柳伐微微一笑,他自是看到了这个汉子,他已经猜到这是谁了,他心里不觉好笑,这种人,怎么有可能攻破后山,他带着大军走近,随即不屑道:“莽夫!”
那蛮子大怒,粗壮的手指指向柳伐,愤怒的道:“你们这些汉狗,就知道搞阴谋诡计,有本事和我单干啊!”
柳伐更是不屑,青云飞也是哈哈一笑,看来看柳伐,抱拳道:“将军,跟这种废物说什么话,看我一刀结果了他。”
说着,青云飞长刀一挥,马上几百勇士朝着这蛮子就冲了上去。
“杀啊!”
听到青云飞骂自己是废物,这蛮子脸上怒意更甚,他哇哇大叫一声,随即也朝着青云飞冲了过来。
青云飞看到这蛮子冲上前来,嘴角只是微微一咧,随即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已经到了这蛮子跟前。
“死来!”
青云飞脸上一片凶残,甚至牙齿都咬的紧紧的,不知道的人还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青云飞的长刀急急的朝着这蛮子头顶砍去,似乎要将这蛮子砍成两段。
看到这长刀掠过头顶,这蛮子虽是愤怒,却也收起了小视之心,他大惊之下,随即倒退一步,被青云飞这一刀一逼,险些摔倒在地。
青云飞哈哈一笑,脸上更是十分的轻蔑,听到刺耳的嘲笑声,这蛮子脸色一红,恼羞更甚,眼睛一红,随即便冲了上去。
巨大的狼牙棒眼看就要砸到青云飞脑袋上,青云飞也是怒了,他巍然不惧,举起长刀就是一挡,火光四溅之下,青云飞倒退了半步,这蛮子也是退了一步。
青云飞一刀挡下去,这才收了一下小视之心,这蛮子端的力气不小,他收了收袖子,虎口已经有些开裂。他虽是惊讶,却没有表示出来,一刀过后,只是冷冷的看着这蛮子。
这蛮子眼睛一亮,随即哈哈一笑:“好一个汉子,力道不错,再来,吃我一棒!”说着举起大棒再一次朝着青云飞过来,脚步十分沉稳,这一次看起来也是用足了力道。
青云飞浑然不惧。刚才他只是大意了,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落多少下风,眼看着狼牙棒朝着他砸过来,青云飞身子一拧,随即迎了上去,长刀作响,青云飞脸上满是残忍,柳伐远远看了一眼,又抬手砍死一个准备偷袭他的蛮子,大喝一声:够了,青云飞
,别玩了,卢玄快顶不住了。“
青云飞听到柳伐的大喝,马上清醒过来,一刀砍过,又是后退一步,脸上残忍消失,而是露出一分诡异,轻声道:“好了,将军让我和你别玩了,那么,你去死吧!”
寒夜里,一柄长刀划破天际,这蛮子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一把长刀已经朝着他的咽喉砍过来。
他想去躲,奈何这长刀死死的锁定了他,他一脸的惊恐,拿着手中的狼牙棒,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动弹。
“不!”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过后,青云飞身上粘上不少的鲜血,看着飞出去的一颗大好头颅,青云飞淡淡一笑,从一开始他就在戏弄这个蛮子。
他手持长刀,看了看还在摇曳不定的帅旗,脸上露出一分不屑,随即狠狠的朝着帅旗砍去。
“吱呦”一声,帅旗迎风而倒……
“杀!”
柳伐一声令下,如潮水般的大军开始涌向这些残留的蛮子,戴泽无边的杀意,如同收割麦子一般,不断有蛮子和南狱士兵倒在血泊中。
“倒了,倒了。”
蛮子们不断的惊呼着,越来越乱了,帅旗一倒,蛮子们再无一丝希望,所有的人都都开始溃逃起来,如同天塌了一般。
柳伐看着不断奔逃的蛮子,心里微微一喜,随即下令道:“兄弟们,勿要恋战,走!”
一声令下,大军动了,南狱军们放弃了这些败逃的蛮子,开始收缩部队,开始朝着北方前行。
斥候也派出去了,不知道这周围是否还有这些蛮子的军队,柳伐只能祈祷上天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杀出重围。
“速度快一点,快!”
柳伐骑在马上,大声喊道。此时前山情况紧急,这些蛮子如同疯了一般的不断冲击山头,还好,卢玄咬牙死守在那里,不过蛮子实在是太多,山上的巨石经过这一段时间,也是数量变得越来于少。
顶着极大的压力,卢玄一边在守着,蒋百宴和辛和已经将山下的蛮子彻底歼灭,柳伐更是骑在马上,早早的就走出来很远。
“走!”
看到山下火光闪闪,柳伐也发出了信号,卢玄看到信号之后,毫不犹豫,最后放下一大堆的巨石,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后上撤去。
一百二十三章 偏锋
看到如此多的巨石从山上滚下,蛮子们心里即使悲愤又是着急,虽是急着上去,他们也不能上去送死,只能无奈的看着巨石一块块的落下,想办法避开,或者稍微躲一躲,巨石滚滚而下,敲击着这些蛮子的心灵,只是这一波巨石滚下之后,随即就停了下来。
山顶上异样的平静,整个夜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北风刮过,树叶哗哗……
“上!”
领军的蛮子突然感到一丝不妙,他一挥手,几个蛮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慢慢试探着朝山上冲去,只是越走越是忐忑,久久不见石块落下,难不成这群汉军还有别的阴谋不成。
眼看就要到了山顶,几人相视一眼,随即咬咬牙,如同拼命一般,也不隐匿身形,开始疯狂的朝着山头上冲去,等到上了山头,却发现顶之上只剩下一些还在燃烧的火把,以及山头上一些穿上衣服的草人。
领军的蛮子看到手下的士兵毫无悬念的冲上了山头,心里一突,随即也加快了步伐,疯狂的朝着山头上跑去。
“人呢。人呢?”
山上一片喧哗,除了一群$『,不知所措的蛮子,什么都没有。领军的蛮子一下子眼睛红了,远处后山的位置隐隐有浓烟,一些稀疏的火把在那里运动着。
“追!”
领军的蛮子一声爆喝,随即先冲了上去,后面数千蛮子紧跟着,走到后山,他们的心彻底凉了,山下火光四起,远处看起来只有滚滚的浓烟,走进才发现,山下营帐已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遍地死尸。
蛮子们很快就下山了,异常难闻的味道弥漫在大营中,十分恶心,营帐、辎重几乎全部被烧成灰烬。
几千人的部队,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山上传来阵阵痛苦的嚎叫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柳伐远远的都能听到,他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蛮子大营,眼中平静如这寂静的夜,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怎么样,卢玄回来了吗?”
看了一眼周围只有青云飞三人,柳伐心里有些疑惑,随即开口问道。
青云飞点点头,道:“卢玄在后面,新军营基本上没有什么伤亡,卢玄现在也有点样子了。”
丛林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路可以走,杂草横生,柳伐坐在马上,慢悠悠的前行着,军中并没有燃起多少火把,这里虽然是深山,但是难保蛮子不在这里出没,大致辨别了磨石岭的方向,全军开始小心翼翼的朝着磨石岭前行。
此时在另一条山路上,还有一支军队,在朝着这里行进,虽然他们同是汉人,不过他们却算是生死仇敌。
秦天昭麾下人数不少,虽是和蛮子拼了一次,但是他手下的兵还是不少。至少和柳伐想比,秦天昭还是很有优势的。
行军几日,一路上柳伐虽是不断的在避开大路,但是还是遇到了不少的蛮子,看起来冲城现在战事吃紧,这些蛮子的压力也是很大,柳伐强忍着,并没有杀了这些蛮子,也没有截下这些运往冲城的辎重。
相比之下,若是柳伐能毁了这尘关的粮仓,就会有大批的蛮子困在冲城了,再不济,他们也必须退回去,没有粮草,总不能饿着去作战。
“斥候都回来了吗,这周围可有什么情况?”柳伐看了一眼辛和,眼中有一丝担忧。
他手下的士兵大多都是蛮族服饰,那一夜,在山下也是收了不少的蛮子衣服,看似没有什么破绽,只是柳伐心里却总是不踏实,想必自己从孤山撤出去的消息已经传了上去,但是现在为什么看起来没有一点点动静,甚至一路走过也没有遇到多少盘查,若是严格,柳伐心里反倒是有底。
实际上那些攻打孤山的蛮子并没有把消息传上去,传出去也是丢人,死了数千人,却攻不下一个山头,最后还让他们逃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看似平淡,却如同刀尖上行走一般,几日的功夫,柳伐已经走出了很远,距离尘关也不过一两日便可以到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树叶落在丛林中充斥着腐败的味道,山里树大沟深,久久难见天日,热的时候汗流浃背,冷的时候却是寒风刺骨。
“报,前方出现一小股不知名的军队,约有几百人的样子。”斥候纵马前来,抱拳走到柳伐身边。
柳伐看了这斥候一眼,没有说话,辛和却皱了皱眉,随即道:“这几日遇到的军队也不在少数,有什么可吃惊的,速速退下。”
那斥候一窒,随即又低声道:“可是,虽然他们也是穿着蛮族的衣服,可是他们并不像蛮子,看来来更像是我们汉人啊!”
“什么,汉人?”听到这里,不只是辛和,柳伐也是一惊。
“马上,查探清楚了,速去!”柳伐脸色一肃,随即马上下令道。
那斥候听到号令,马上就调转马头,继续朝着前面查探了,柳伐却是感到分外疑惑,难道是秦天昭,可是也不太可能啊,怎么会只有几百人。
柳伐长鞭一挥,马儿吃痛,随即走的更快了,马上大军也加快了速度,开始朝着前面急急冲去。
果然。柳伐走近,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在那里慢吞吞的行进着,看起来如同吃了败仗似的,看起来仿佛真有些像汉人,为什么这么说呢,他们看到自己大军走近,竟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刀。
柳伐愈加感到疑惑,他走近之后,速度却又开始慢下来,看到他们的反应,柳伐大概已经能够确定了,这支军队真有可能是汉人。
“停下,停下!”
这支军队并没有因为柳伐的到来而缓下脚步,看起来似乎却是走的更快了一点。青云飞马鞭一挥,随即走到了最前面,喝令他们停下来。
此时青云飞手下的士兵也开始急速的靠近,虽然没有什么命令,他们却对这支几百人的军队形成了合围之势。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方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现场变得压抑起来,无数的刀戈虽然没有相互指着,但是大家隐隐都感到了一丝凉意。
静了下来,长久的行军虽然让他们感到疲惫,但是他们任然是一支精锐之师,没有一丝响动,唯有风声刮过,却更添一分落寞。
“咯噔,咯噔……”
柳伐打破了这分寂静,他催动着马儿,一步步走向了领军人的身边,那领军的将领垂着头,站直了身子,如同睡着了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那人,柳伐突然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却忘了是在哪里见过,柳伐打了一个眼色,看了一眼青云飞,青云飞马上就明白了,他操着一口流利的蛮族语,大声道:“你们是哪一部的,喂,那个领头的,抬起头来。”
柳伐不会说这些蛮子的话,但是青云飞却是熟练的很,所以他也不说话,以免暴露了,柳伐定定的看着垂下头的那人,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抬起来,把头,说你呢?”
垂着头的那人还是那样,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站着,空气愈加沉闷,压抑无比,青云飞大喝一声,又让他抬起头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那人的身上,包括这些士兵,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将军一直垂头不语,一副如同死人般的样子。
终于,那人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对着柳伐微微一笑,略有冷意:“柳将军,好久不见!”
那些被围的士兵先是一愣,随即又开始骚动起来,听将军的口气,似乎跟这些蛮子大军认识,不过,唯有那人身边的几个侍卫,他们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了,对他们来说,柳不算一个好的姓氏。
柳伐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睛,言语中说不出的寒冷:“安秋生?”
安秋生早就死了,眼前的自然就是安秋烈了,安秋烈一怔,随即马上就明白,柳伐并没有见过自己,心中一动,就要说话。
柳伐脸色又是一变,柳伐举起鬼马狂刀,朝着天空微微一划,大军马上意动,数千柄长刀马上出鞘,弓兵们也蹲在地上,准备好了。战事一触即发,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住了,随即淡淡的道:“你不是安秋生,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时青云飞也走近了柳伐,低声道:“他就是我们偷袭柘林的那天晚上出现的人!”随即也开始看着安秋烈。
此时安秋烈看到数千人紧紧的将自己合围,虽然嘴上满是冷笑和嘲讽,实际上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不是不怕,而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说吧,你和安秋生是什么关系?”柳伐多少可以猜测出眼前的人和安秋生的关系,只是还是不敢太确认。
安秋烈冷冷一笑,随即道:“柳伐不愧是柳伐,我哥的确是死在了你的箭下,我叫安秋烈,安秋烈!”
他重重的咬出了三个字,从小到大,自己都是被忽略的那个,谁让他有一个和自己那么像的亲哥哥,直到现在,自己还是这样。
柳伐脸色不变,只是玩味的咀嚼着:“安秋烈。”突然脸上有了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虽然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但是他不可能活的很滋润。
安秋烈看到柳伐的笑,瞳孔一缩,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步,他一路北逃,为的就是逃离蛮子的视野范围,他带着几百人的确很不起眼,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柳伐这个煞星,他麾下的几百士兵更是感到有些不太妙,原本听自己将军的口气仿佛还认识,但是仅仅听了一两句,他们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正当气氛尴尬的时候,突然一个斥候走近青云飞,靠近青云飞说了几句话,青云飞当即脸色有些古怪了,青云飞马上跃马走近柳伐,柳伐心中一动,却是暗暗叫苦,难不成此时出现了蛮子。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斥候发现这附近有不少的蛮子,正在朝这里前进,人数不多,却也有千人之众。
柳伐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他心中却是涌出无边的杀机,方才他并没有多少杀意,只是现在他不得不杀了安秋烈,他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有无限恶意的活的好好地,怎么解决这些都人呢,难道让他们就这么走,一旦打起来,蛮子们很快就会过来的。
看到柳伐有些不太好的脸色,安秋烈也发现了一些不对,他感觉这可能是他离开的一个好机会,他心中一喜,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后会有期!”
柳伐看了安秋烈半晌,终于灿烂的笑了,随即调转马头,再也不回头,轻轻的胯下良驹,脸上却是一片玩味。
安秋烈微微一喜,也不多说话,还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等待着,辛和看到柳伐二话不说便走,心中也是一动,他大手一挥,马上大军变阵,手下的弟兄也开始跟着柳伐走了,唯有青云飞脸上复杂万千,隐隐有些不甘,也终于离去。
看着柳伐终于离去,安秋烈险些虚脱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想不到还能逃过一劫,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方才他虽是脸上有些冷意,但是他一点点的恨意都不敢表现出来,天晓得柳伐会不会真的让自己交代在这里。
“走!”
安秋烈言语中有些颤抖,但是却是没有一点犹豫,他改变了方向,马上朝着和柳伐相反的方向去了。
柳伐没有把握在不惊动蛮子的情况下杀了安秋烈,毕竟安秋烈不是一个人,几百人,柳伐就算是围剿,也不是一时就能灭了的。
不过安秋烈出现在这里倒真是很奇怪,安秋烈应该是和秦天昭在一起,现在安秋烈却是只带了这几百人的军队,柳伐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秦天昭和自己一样,也被蛮子围攻?
磨石岭,尘关中一道别致的风景线,但是所处的位置比较尴尬,磨石岭极高,易守难攻,但是距离尘关比较远,一旦尘关发生什么战事,磨石岭上很难派出兵马支援,但是相比其他位置,磨石岭已经算是比较近的了。
一旦发生战事,磨石岭虽然无法无支援尘关,但是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磨石岭上几乎没有被攻破的可能,无论是哪一方的人打过来,对这里都是深感无力,就像脚心上埋了一颗钉子一般,拔又拔不出,但是你还不敢忽略,一旦忽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来。
云雾缭绕,枝繁叶茂,柳伐远远的看着磨石岭,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几日的跋涉,他们终于到了磨石岭下,有嚣张过,有低调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这几日的盘查却是愈发的严谨了,不过蛮子么还是没有想到柳伐竟然会反其道而行之。
事实上,柳伐完全可以南下回到南狱,只是柳伐很不甘心,若是回到南狱,相当于他放弃了尘关,只是在柳伐眼里,这尘关虽不是他的地盘,却也不是这些蛮子可以占领的。
磨石岭附近的一座小山之中,柳伐大军终于驻扎在了这里,事实比柳伐想象的还要困难,领下的蛮子不少,至少在柳伐看来,自己这点兵力想打下磨石岭,就算是搞偷袭,也不见得是那么容易啊!
柳伐眼睛死死的看着一张行军图,愁眉不展。
“怎么办,有什么想法?”柳伐看了半晌,终于又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询问,几人都是默然,没有说话。
柳伐皱皱眉,有些烦躁,蒋百宴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将军,我们这么点人马,强攻自然是不行,必须另想办法!”
大风吹进营帐,柳伐身上有些寒冷,被风一吹,柳伐突然没有那么焦躁了,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径自走了出去。
数千士兵在大营中严肃的防守着,毕竟是里蛮子十分近,士兵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天气愈发的寒冷,手下的士兵们却穿的比较单薄,虽然一路上截了不少蛮子的辎重,但是却没有什么过冬的衣服,柳伐看到士兵们虽然抖擞着精神,但是还是掩盖不了他们承受的严寒,有些发青的嘴唇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
士兵们自然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士兵们的士气高涨无比,甚至可以抵挡这些严寒,因为他们心里都有着一团无法磨灭的伤痕,这些士兵心中充斥着激动和兴奋,想起这些蛮子做出的种种兽行,每个人心里都燃着一团烈火,一路上他们已经憋了许久,杀意早就无法掩盖。
他们眼里心里都是愤怒和怨恨,就像一群义无反顾的飞蛾,不惜焚烧自己,与这些禽兽般的蛮子同归于尽。
柳伐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士兵没有二话,一定会冲上去,与这些蛮子拼的你死我活,但是自己不能这么做,士兵们需要热血,需要冲动,但是柳伐是一军之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他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能带着这数千弟兄一同进入鬼门关!
一百二十四章 伐谋
不多时,青云飞和自己也跟着出了大帐,柳伐没有回头,只是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磨石岭,眼里说不出的激动,他指了指这周围,脸上一片索然。
看了许久,终于沉声道:“这些,这些原本是我们的地盘,是我们南狱百姓居住的地方,是我们守卫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们连拥有他的资格都没有,我们甚至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里,若不能夺回这里,我们怎么面对死去的百姓?”
说到这里,柳伐脸上有些颤抖,脸上更是闪现着坚毅。他回过头来,看着众人,义正言辞的道:“无论如何,我们也必须打退蛮子,让他们滚出南狱!”
青云飞几人顿时脸色一整,抱拳齐声道:“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蛮子们驻扎在这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们就是为了牵制领上的南狱军,事实上,现在领上的士兵们已经粮草告竭,要不了多久,即便蛮子不攻破磨石岭,士兵们也定会饿死领上。
不断有斥候传来消息,领下的蛮子几乎就在柳伐的眼皮子底下,柳伐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蛮子竟然还派出了哨骑,四处游巡,不过幸运的是,柳@,伐麾下的斥候并没有和这些蛮子直接遭遇。
“岭下的蛮子即便不足万人,也绝对有个八千之数。”辛和的表情有些发苦。
柳伐眼睛一转,随即道:“这也可以说明,岭上的兄弟绝对不少,不然岭下也不会招来这么多的蛮子。”
“若是我们佯攻,这些蛮子会不会被我们逼出来,届时我们就有办法了。”蒋百宴看了看地图,玩味的道。
青云飞眼睛一亮,马上就笑了:“对啊,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几人相视一眼,随即都有些思索,过了许久,辛和开口道:“蒋将军说的有道理,不过还需从长计议,若是出了岔子,反而不美。”
听到蒋百宴的话,柳伐心中一动,马上就有了想法,他微微一笑:“好,好,哈哈,你们提醒我了,百宴说的有道理,但是还差了一点,若想让这些蛮子不顾一切的冲出来,非常困难,因为这岭上的南狱军士他们的心腹大患,你们来看……”
柳伐走到案前,展开了地图,,几人随即马上走了过来,跟着柳伐,柳伐指了指位置。道:“现在我们在这个位置,蛮子们在这里,我们佯攻是需要佯攻,但是这样不足以让这些蛮子全军而动,可以说,还不能触及他们的底线。”
说到这里,柳伐微微一笑:“但是,我们有青云飞,哈哈!”说着柳伐拍拍青云飞的肩,他大笑一声:“青云飞,你真是我的福将啊!”
此时的青云飞有些发懵,只是憨憨的笑着,他还不明白柳伐的意思。
此时柳伐的脸色又变了,他脸上一片严肃和认真:“青云飞混进去之后,你给我好好的放一把火,给我把他们的辎重粮草一锅端了,若有机会,把他们的大营也给我点上一片,记住务必要弄得声势浩大。”
蒋百宴哈哈一笑,抱拳笑道:“将军高明,据我所知,岭上守将骆行天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若是看到山下的异动,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哈哈!”
说到这里,辛和二人也是一笑,这倒真是一个好机会,柳伐更是咧开了嘴。
既然是袭营,自然是晚上最有效果,吃饱喝足,柳伐便让青云飞从那几百蛮族勇士中挑出几十个灵醒的人。
不多时,青云飞已经带着数十个精神抖擞的士兵站到柳伐跟前,看到这些士兵眼中满是兴奋,柳伐微微一笑,他还是很满意的,他看着众人,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知道吗?”
这些士兵都是点点头,随即齐声道:“知道,给蛮子添堵!”说着这些士兵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柳伐点点头,随即道:“对,就是给这些蛮子添堵,弄死他们!”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为时尚早,柳伐便吩咐他们先下去休息了。
大帐之中,柳伐有些坐不住,他想了想,又道:“八卫何在?”
话音刚落,马上八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相继跪倒在地,柳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八人,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不多时,寒举带着四个人走了出去,剩余的三个人还守在柳伐周围。
渐渐的,天黑了下来,夜寒若冰,无月的夜晚,带着死亡的味道,浩瀚的天海没有一丝亮光,仿佛一切没有了希望,一切都如遥远的黎明一般,寒露深重,隐隐有些铁锈的气息,黑暗中,一群士兵们脸上却是一片坚毅,青云飞带着人开始朝着磨石岭下的蛮子大营悄悄的摸去。
放火这事,青云飞是十分娴熟,但是要论摸进这蛮子的大营,还是需要一些高手,所以寒举来了,这事还是他比较熟练。
“叮叮……”
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响起,寒举却是最先听到,他的耳朵微微一动,随即他便完全消失在黑夜里。
八卫里的其他四人马上也消失了,青云飞手下的士兵也想动弹,却被青云飞一声喝令退下,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八卫的动静。
蛮子的巡骑百无聊赖的在马上打着瞌睡,五人一队,虽说是巡查周围的情况,哪有一丝丝紧张的味道。
每个人脸上除了疲惫和乏味,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彼此相熟,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骑在马上朝着大营的方向走着。
一步步,他们走近了寒举几人,寒举冷冷的伏在地上,默默的看着不断前行的这些蛮子,他的手微微一动,骨节也是一紧,只是在等待他们的靠近。
突然,这些蛮子停了下来,寒举纹丝不动,头上却泛出一丝亮白。难不成被发现了。
这时候,为首的蛮子跳下马来,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每天都出来转悠,真是吃饱了撑得慌,自己的地盘,还巡查个屁啊!”
随即走到一旁的草丛里,开始解开裤子,撒起尿来。
另一个也是闷声一笑,把头靠在马背上,也停下马来,开始等这领头的人,其他的人都懒得理他,只是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片刻,那人终于解完手,弯身上马,又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寒举猫着身子,却是准备行动了,他已经能听到这畜生粗重的呼吸声,鼻孔里更是传出难闻的气味,其他匍匐着的几人更是摸紧了手中的短匕。
这几个蛮子丝毫没有察觉到黑暗中的凶险,来自地上的危险,终于这几匹马都快要踩到几人身上的时候,八卫几乎同时动了。
寒举最先起身,一脚踩到马镫上,随即反身上马,坐在一个蛮子的后面,对着那蛮子的脖子就是狠狠一记手刀。
其他几人也不例外,八卫的动作不慢,还不待这几人反应过来,马上他们已经全部被拿下。
青云飞匍匐在草丛里,却看清了这一切,他嘴角一咧,事情成了,随即右臂微微一挥,数十个士兵马上朝着寒举这里开始摸进。
不过片刻,第一个蛮子就醒了过来,却发现,周围全是穿着与他同样服装的人,看似好像同是蛮族勇士,只是他们的眼神中却有一丝不对,那是一种戏谑与杀意并存的眼神。
这蛮子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大声喊叫,他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样冷冰冰的铁器,他心里一凉,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那蛮子咽了一口口水,只是喉结微微一动,马上他就感觉到脖子一痒,他马上压低了声音,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什么人?”
寒举看了青云飞一眼,只是说了两个字:“你问。”随即抱着刀闭上了眼睛,青云飞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比较擅长杀人,刑讯逼供他们还真做不来。
青云飞也不迟疑,看着这蛮子,用他无比熟练的蛮语问道:“你是哪一部的,勇士,营中的哨位分布,布置细节可否为我详细介绍一下?”青云飞笑的很憨厚,但是语气却是不送拒绝。
这蛮子眉头一扬,嘴硬道:“真的勇士,敢于……”
还没等他慷慨激昂的说一番从容赴死的话,马上有人掩住了他的嘴,随即又有人把他的小拇指拆了下来,所谓十指连心,这蛮子指头被拔了下来,当时眼睛就红了,躺在那里挣扎着,却连喊都喊不出声来,瞪大了眼睛,满是怨毒和愤怒。
青云飞微微一笑,这才让掩他嘴的人松手,随即握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眼中满是玩味,不过晚上的时光很宝贵,青云飞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他淡淡的问道:“说吗?”
那蛮子满头大汗,虽是疼的乱颤,却强自闭上了眼睛,青云飞噗的一声笑了,他轻轻的把这根指头慢慢插进了这个蛮子的眼睛里,逐渐的开始用力,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那蛮子眼中多了一样东西,马上更加的疯狂了,但是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脚,甚至嘴里也是说不出话来,不多时,这蛮子终于停止了挣扎。
一旁已经有几个蛮子也醒了过来,只是他们装着还在昏迷中,可惜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们,青云飞微微一笑,抓住另一个,也不问,对着脖子只是狠狠一拧,那人瞪大了眼睛,随即也倒在地上,满是不解,他已经准备说了……
紧接着,青云飞走到了第三个的身边,刚刚蹲下来,那蛮子马上就醒转过来,跪倒在地:“不要杀我,我说,我全说!”
那蛮子哆嗦着,实在是恐惧的顶不住了,其余的两个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随即也跟着跪倒在地。
青云飞这一次是很真诚的笑了,他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柔声道:“哨位,布局,该说的不要漏,好吧!”
说着三个人被分散开来,马上就有人专门去询问他们,隔离开来之后,他们也不敢瞎编,一旦瞎编,其余两个人就是他们的下场,该说的他们一个也没有漏下,不多时,三张草图被画了出来,三份基本都是一致的,青云飞一看,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把这五个蛮子都埋到了一起。
青云飞并没有说过要放了他们,只是他们想多了……
营中的布局很是简单,这倒是很符合这些蛮子正常的布局,只是他们把重要的防御点都放在了面对磨石岭的位置,毕竟一旦岭上发生什么异动,对他们的冲击是很严重的,大营周围也有巡游的骑士,不过他们也是这般的散漫,这倒给青云飞减轻了不少难度。
帅帐位于大营的正中心,晚上营中也有巡营的士兵,不过他们是每隔两个时辰一次,所以遇到的可能性更是比较少,前营还稍微严谨一些,后面几乎是没有什么章法。
渐渐的,夜深了,青云飞众人距离大营不过百步之遥,隐隐,青云飞还能看到营中竖立的大旗,巡营的士兵们打着瞌睡,灯火通明的哨位上隐隐有些不断低头的哨兵,看起来他们都是睡得十分香甜。
青云飞看了看寒举,等待着他的动作,寒举没有管青云飞,只是看了看周围的哨位,据这三个蛮子说,前面一共是四个哨位,此时他看到的却是三个,看起来还有一个暗哨,寒举微微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发现了一处不太对劲的地方。
那里应该是第四个哨位,一处被茅草虚掩的地面上,看起来在这大营中十分平淡,可若是白天,那就不算什么了,其余三个哨位上的人都在打瞌睡,除了那里没有一点动静,只是从那个位置,却能很清楚的看到三个哨位的情况,一旦其他三个稍微出现问题,那里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届时,所有的隐匿都白费了,可是除了观察其他的三个哨位,那个暗哨几乎是没有一点用处。
若非寒举眼力异于常人,或许真的看不到那里的异常,只是现在看到了寒举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位置比较远,而且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
“梆梆……”
夜里突然传来打更的声音,不觉已经是二更天了,青云飞有些焦急,此时又不好催促寒举,事实上,寒举比青云飞还要着急。
不过这打更的声音一响,寒举马上有了主意,不多时一支五人巡查小队出现在了大营外面,绕过了营中的据马,有意无意的靠近了那个暗哨,等到真的接近的时候,突然暗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如同这黑夜一般的黑暗:“不知道这里不能过来吗,退出去!”
寒举脸色不变,却知道声音发自哪里,他也清楚的听到了一丝异样,看起来这暗哨之中还藏了一些东西,他默然的打了个手势,随机转过头去,开始朝着别的方向走去,夜更加的深了,这支小队在黑夜的掩护下,似乎又发生了一点变化,只剩下了四个人。
有一个人脱离了队伍,青云飞在外面看的满头大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别人看不到,他却看在眼里,在不远处的地上,凭空多了一处凸起的地方,正是寒举,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灯火也照不到那里,一步步的,寒举接近了那个暗哨。
就在此时,变故又发生了,一支真正的蛮子巡查小队出现了,此时,八卫之中的其他四人也是脸色稍微一变,一瞬间,他们加快了脚步,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瞬间就没了踪影,他们一步步的在大营周围走近,虽是靠近几个哨卫,但并不接近,紧接着,他们也朝着这个方向看去,青云飞嗓子一跳,险些喊出声来。
只见寒举一跃而起,趁着这支小队赶过来的时间,终于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那里,若非他的速度快,那一跃早被这些蛮子尽收眼底。
蛮子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随即又朝着别的方向去巡查了,此时的青云飞险些虚脱了,寒举没觉得什么,他却是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大营中足足有近万人的蛮子大军。
到了这暗哨跟前,寒举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此时他也是稍微有些犹豫,如果这里面的人非常多,或许他自己就会交代在这里,可若是不去灭了这个暗哨,青云飞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这大营中制造什么混乱。
拼了,死就死了,寒举钢牙一咬,嘴角含了一把断匕,随即朝着这个暗哨紧紧贴过去,他走的很是缓慢,深怕发出一点点声响,方才他也是听得极为清楚,这个暗哨之中怕是有强弩这种利器,即便不是弓弩,也一定是什么瞬发的攻击装置。
终于,寒举走到了暗哨口,他甚至能听到里面的呼吸,只是里面安静的只剩下呼吸的声音,他贴在地上良久,大概已经能分辨出里面的人数,他也是稍微轻松了一点,里面仿佛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悠长而缓慢,听起来似乎是睡着了,另一个却是粗重均匀。
一百二十五章 脱困
不能拖下去了,寒举身子一动,突然便没了踪影,青云飞眼睛爆睁,却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此时寒举已经进了暗哨之中,正如他想象的那样,下面一共是两个人,一个靠在一旁休息,另一个却走过来走过去,始终盯着那几个哨位。
寒举并没有轻举妄动,他还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知道,这暗哨不会仅仅这么简单,果然他看了半晌,空中若有若无的有一根丝线,他低叹一声,还好自己小心,他虽然不知道那丝线上系着什么,但是他明白。一旦不注意,靠到上面,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最起码一定会惊动这守哨的人,寒举小心的避过这丝线,悄悄摸到他的背后,毫无悬念,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另一个睡得甚是香甜,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寒举走到他的身边,微微说了一声抱歉,随即拗断了他的脖子。
麻利的解决了这两人之后,寒举马上从里面跳了出来,不多时,其他四人也从暗中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从大营中走了出来,虽说是入夜之后,不许士兵外出走动,只是现在哪还有哨卫,三个明哨中的哨卫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此时寒举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五人$∽,走到了一起,他头也不回的说了暗哨中的情况,说不得这些明哨中也有类似的东西,到时候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果然,四人相继发现两三根丝线,他们擦擦汗,好险,怪不得这几个哨卫睡得如此香甜,原来他们早有防备,若非寒举提醒,这么暗的夜晚,那么小的丝线,他们怎么会注意到。
寒举打了个手势,几人也悄悄的摸进去,结果了还在美梦中沉睡的几个蛮子,随即他们躺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不多时,这大营周围又多了几支巡营的队伍,只是他们走的位置很是奇怪,也没有人问他们是哪一部的,大家都只是互不干扰的巡查着。
走了半天,青云飞有些心急了,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那三个蛮子给他画出的地图,走了半天了,还是找不到粮仓,难不成这几个蛮子骗我。
终于,青云飞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个建筑,正是那三个蛮子描述的粮仓。青云飞暗骂一声,随即朝着那里慢慢的走过去,粮仓那里,只有几个人围坐在火把旁,有说有笑的,打发着寂寞的长夜。
这里原本就是巡营经常照顾的地点,毕竟是粮草辎重,一军重中之重,这些蛮子不以为意,看到青云飞过来,也是示好的打着招呼,青云飞只是憨憨一笑,并不说话,手里的刀却是捏的紧了又紧。
他垂下头,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几个人都是心中一动,他们都是机灵人,马上明白了青云飞的意思,准备动手了。
围坐的几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还在那里有说有笑的,没有一丝紧张。青云飞数了一下,这外面坐着的,也是五人,一步步的青云飞终于接近了他们。
走近身前,青云飞一下暴起,如同饿虎扑食一般,随即马上变了一副面孔,满脸的凶残,围坐的几人都是后背一凉,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五个南狱士兵扑倒在地,一下就割断了他们的脖子。
几声闷哼传来,紧接着就是轻微的倒地声,青云飞脸上一松,马上松开已经死去的蛮子,随即马上朝着粮仓里面走去。
“嗯?”
突然,从粮仓里面走出一个蛮子,方才外面还传来阵阵笑声,怎么一下子没有了动静,他沉默一瞬,马上感觉到了不对。
青云飞也是没有想到,这粮仓里面竟然还有蛮子,他脸色一变,瞬间心里就沉了下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毫不犹豫,马上就朝着这蛮子刺去。
这蛮子尚未看到已经倒在地上的几个袍泽,只觉得眼前一暗,一个黑色的影子朝着他扑过来,瞬间就是大骇,马上就倒退一步,急急的躲开了。
“糟糕!”
青云飞暗骂一声,这蛮子反应不慢,这一刀下去,竟然扑空了,青云飞脸上愈发凶狠,周围的其他人马上也不躲了,瞬间现出身形,开始从一旁的火盆里抄出火把,就朝着这里冲过来。
那蛮子躲过一刀,还未来得及庆幸,青云飞得理不让,瞬间又欺身上来,一刀就朝着那蛮子的胸口插去。
“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寂静,这蛮子终于身死,粮仓里还有一人,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马上就被冲进来的士兵乱刀砍死。
“快,给老子烧!”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青云飞也不隐匿,脸上瞬间变得疯狂起来,他大喊着,紧接着,无数的火把扔进了粮仓,片刻,已经是火光冲天。
“敌袭!”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瞬间不少人从美梦中惊醒,青云飞轻蔑一笑,却还是不着急,他已经听到了远远的脚步声,马上,风向一变,火势又大了起来,瞬间粮仓一片火海,附近的帐篷也是火光四起。
听到声音越来越近,青云飞又看了看火势,随即一声低喝:“撤,隐蔽!”
话音刚落,随即首先猫着身子朝着乱哄哄的大营跑去,一边跑,一边也是跟着大喊,满脸的恐惧和紧张,配合着他那一口无比熟练的蛮语,没有人会怀疑,也不会有人想到这就是刚刚点了粮仓的纵火犯。
青云飞转身便走,其他的士兵自然也是不敢怠慢,马上四散开来,飞身远避,逃离现场,分成了数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大营的帐篷群里去了。
粮仓里的这番动静终于也是惊动了中军帅帐,这一部的首领索射刚刚睡下,听到外面的呼声,眉头一皱,随即就要起身,就在此时,有侍卫冲进帅帐,随即跪倒在地:“大人,有人袭营,烧了我军粮仓。”
索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随意披上外衣,随即喝令部下去看情况,自己也朝着粮仓方向走去,最近粮草本就是有些缺,南下几乎都要断粮了,自己这里若是粮草若是被毁损一点,那马上就成了大问题。
柳伐在岭外的矮山上等的几乎都要睡着了,突然,蒋百宴脸色一喜:“烧起来了,烧起来了,哈哈……”
定睛一看,果然,蛮子的大营中已是浓烟滚滚,柳伐一下子就有了精神,他大喝一声:“弟兄们,还在等什么,杀啊!”
说着,纵马一跃,朝着这蛮子大营冲击而去,手下的数千士兵马上也跟着动了,他们也跟着咆哮着,如同饿狼一般,蓄了已久的杀气,终于暴露了出来。
索射走出营帐之后,马上就看到了冲天的大火,马上睡意全无。
“这些守营的士兵是干什么吃的,混蛋!”
瞬间索射就发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看这火势,可能事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大喝一声:“快,马上去救火,磨蹭什么,快去。”
一脚踢翻一个还有点睡眼朦胧的士兵,随即又愤怒的喊道。
话音刚落,马上在前营又吹了沉闷的号角声,随即就是震天撼地的喊杀声从不远处传来,索射几乎要疯了,这一晚上……
寂静的夜晚中满是如山的喊杀声,在这大营中悠悠回荡,急促中满含肃杀之气,令人心神俱颤。
秋风萧瑟!
“发生了什么?”索射怒目圆睁,却没有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惶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好了,大军袭营了,不好了,大军袭营了。”
瞬间局势变的更加慌乱,索射大怒,恨不得杀了发出这人,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此时寒举几人也早早的从哨位中撤离,他们也朝着中军摸去,开始制造混乱。
“报,将军,有数千不明大军袭营,前锋营已被击溃,数百勇士惨死,现在袭营的军队已经开始撤离!”
一个头盔都歪歪斜斜的的将士踉跄走到索射面前,正是前锋营的统领,索射几欲发狂,抽出腰间的长刀,当即斩下了他的头颅,那统领眼睛睁的老大,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索射杀了他。
一个统领说死就死了,索射又是大吼一声:“敢有扰乱军心者,死,三军将士,速速集合,三通鼓未到齐者,定斩不扰!”
这一声充满寒意和暴怒的声音终于稍微平息了营中的混乱,所有的将士纷纷开始朝着这里赶过来。
很多帐篷中,不少的蛮子睡眼惺忪的还在揉眼睛,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各级统领开始集结部队,此时索射也是气急了,他忘了粮仓还在燃烧着,此时身边的一个统领很快就小声提醒了他,索射这才想起,随即胸中怒火更甚,瞪了方才提醒他的统领一眼,暴喝一声,马上又下令,一营的士兵去驰援粮仓,灭掉粮仓的火。
此时的青云飞也混迹在不知所措的人群中,他自然也是听到了柳伐的冲营声,心中一喜,不多时,众蛮子又反应过来,马上朝着粮仓赶去,青云飞嘴里也是喊着口号,却是不断的向后退去。
此时索射真的是怒发冲冠,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人这么猖狂,他点齐了人马,随即上马杀了出去。
烧了自己大营,杀了自己军中勇士,还想逃走?
“儿郎们,给我杀,血洗蚩尤大神的荣光,杀死这些袭营的人,杀光他们!”
索射在这营中的威望甚高,他一声令下,蛮子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带着无限的屈辱和怨怒,大军出动,开始朝着柳伐大军追去了。
此时大营中仅仅只有数百守营的蛮子,他们一边扑着火,一边还在收拾着被冲垮的大营,此时青云飞隐匿在大营的一角,瞬间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
还要再加一把火,前面粮仓周围围着数百蛮子,只是不知道后营已经又有不少人在搞破坏,不仅是青云飞,寒举几人也加入其中,正当前营的火还没有扑灭,后营又是火起,瞬间,火焰又朝着中军大帐奔去了。
火焰迸的到处都是火星,蛮子们的反应终是慢了一筹,赶到粮仓周围,火势已经无法阻挡,只是这粮草事关大家的生存,这些蛮子心里还是存了一分侥幸,开始不遗余力的救火,希望可以挽回一点损失。
一个蛮子刚刚放下水桶,直起腰来,随即就要擦干,头一转,随即就惊呆了。
指挥救火的一个小头领看到他呆呆的样子,马上就怒了,对着屁股就是狠狠一脚,大骂道:“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发呆。”
那蛮子被踢了一脚之后,马上就清醒过来,脸上变得惨白,用手指头哆嗦着指了指中军:“着……着……”
那头领怒意更甚,他也不回头,只是看着这胡言乱语蛮子,这次毫不留情就是一鞭子,破口大骂道:“着什么着,妈的,去给老子救火。”
那蛮子吃了一鞭子以后,马上疼的跳起来,这次开始大叫起来:“大帐着了,有人点了我们的大营啊!”
他一边在那里疼的跳脚,一边歇斯底里的对着这个小头领道。
那小头领一愣,随即马上转过头去,这不看不要紧,刚一转头,连天的火势就快冲到了这里,隐隐有一股热浪朝着这里喷涌而来,这小头领当时吓的瘫坐在地上。
周围救火的蛮子听到这歇斯底里的大喊,瞬间丢下手中的木桶,当即转过头来,只见火海已经朝着这边靠拢。
不只是谁喊了一声:“逃啊!”
如同逃避末日的灾难一般,所有的命令都不管用了,此时每个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活下去。
“杀啊!”
柳伐刚退出不远,随即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柳伐嘴角一咧,还未来得及笑,回头一望,马上就变了颜色,只见后面追了不少蛮子,至少也在五千之数,看起来蛮子是倾巢而动,他暗骂一声,也是有些发憷,他只是想着引出一些蛮子,谁承想这领军的蛮子这么沉不住气,竟然出动这么多人。
“驾,兄弟们跟上,速度快点!”
柳伐也是有些急了,这些蛮子速度极快,他大喝一声,让这些手下的士兵跑的更快一点,若是慢上一分,说不得大军就会陷在这里。
看了一眼,这些蛮子还是群追不舍,柳伐开始朝着既定的方向跑去,心里却是愈发的着急,他估摸着,山上也应该有些动静了吧!
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大夜瞬间被点亮。
“发生了什么?”
虽是在高高的岭上,但是可能看到一些端倪,一个身披甲胄的将领皱着眉头,站在悬崖边上,丝毫不顾山风,也忘记了这高处的风险,看着山下的动静。
突然,一个侍卫持着火把,走近了这人,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将军,山下情况不对,蛮子们好像退了,山下现在一片混乱,营寨中也没有多少人。”
这人一顿,随即转过头来,火把印着他的脸庞,一道分明的刀疤从左眼眼中横切而下,原本看似文雅的人,因为这道疤痕却有了一分煞气。
“情况属实吗,再去查探,速去!”他点点头,言语中没有一丝波动。
那侍卫微微抱拳,随即瞬间退走。这将军复杂的看着山下隐隐的火光,喃喃道:“但愿是真的,我骆行天若是困死在这岭上,那我还不如从这山崖上跳下去。”他嘴角一撇,微微有些自嘲。
“怎么回事,山上怎么没有一点动静。”青云飞等的有些心焦了,此时大半个营帐已经被烧完,整个大营烧的面部全非。
眼看着大火越来越近,青云飞眉头一皱,随即带着人也撤出了火海。
此时骆行天还是站在那山崖上,满脸的复杂,后面大营中也有些骚动,营中的士兵看起来也是听到了风声,被困在这山上也是很久了,士兵们又是屈辱又是烦躁,再加上山上粮仓告竭,现在山上的士兵每天只能吃个六七分饱。
终于有机会可以从这该死的领上走出去,众士兵眼中都带着无限的喜意。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看后营的士兵,营中的士兵看到那个高大的背影,马上又安静了下来,骆行天就是如此,他喜欢安静。
“是真的,将军,是真的,山下一片火海,大营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要不了多久,这火势有可能会逼近这岭上!”不过多时,那士兵又走近了骆行天,又是焦急又是欢喜。
骆行天脸色一整,随即大声道:“将士们,马上紧急开拔,目标岭下,各统领集合,三通鼓不到者,斩!”
士兵们一片欢呼,马上都站到山上的校场上,骆行天嘴角一咧,也是稀罕的有了一丝笑意,不多时,这群被困已久的将士此时如同过年一般的快活,依次按照行军顺序,急速的朝山下飞奔而去,此时柳伐的处境却是愈发艰难,与蛮子的距离是越拉越小,这群蛮子却是没有丝毫要退去的意思。
一百二十六章 反击
索射率大军追击,他两眼通红,胸中被一团怒火燃烧的直欲发狂,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正在策马奔逃的南狱军,他此时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些人全部斩杀干净,这伙贼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穿的虽然也是蛮族的服饰,可是如何会干出这等事来,他脸上满是狰狞,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折磨柳伐了。
“嘿嘿……”
索射已经笑得有些丧心病狂,他的笑在身边的侍卫听起来格外的不寒而栗,柳伐一边不断的挥舞着长鞭,胯下骏马嘶鸣,不断的朝前狂奔,火烧眉毛之时,这山上难道还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此时,一个蛮子急匆匆的纵马前来,跑到了索射面前,满脸的惶恐,颤声道:“将军,不好了,大营,大营……”
索射刚刚还在设想抓住了柳伐怎么折磨他们,听到这蛮子一道,瞬间心一沉,马上回头一看,数十里外,大营的的火光已经烧红了半边天,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耀眼,索射震怒,大骂道:“营中的人死光了吗,怎么回事,怎么大营烧成了这样?”
那蛮子苦苦一笑,随即道:“将军,大营被烧倒在其次,只是那岭∝↓,上,那岭上围困的南狱大军……”
岭上还有数千南狱士兵,万一从岭上冲下来,不管去哪里,都是巨大的威胁,他甚至不敢想象这数千人马奔逃出去的后果。
索射几乎从马上跌下来,他恨恨的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前逃的大军,看到他们还在玩命的逃着,心中满是羞耻和愤怒,他仰天长啸,满脸的不甘。
“全军住马,后队变全队,回撤,快!”
相比之下,岭上的数千大军才是最大的威胁,索射再也不管柳伐,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即发出了军令,军令一级级的传达下去,蛮子们又开始朝着大营方向急急奔去。
半个时辰的时间,索射终于带着大军赶到了大营,营中火光冲天,一片焦黑,无数的帐篷还在滋滋的烧着,营中一片极为刺鼻的恶臭味。
马蹄咯噔,派出的斥候也已经归来,索射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斥候飞快奔来,脸上却是十分难看。
“岭上怎么样,什么情况,有人吗,南狱军呢?”
索射看到那斥候的脸色,已经多少能猜到了,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甘,还想再确认一下,那蛮子嘴角苦笑,十分难看,摇摇头,低声道:“将军,岭上空旷一片,再无一人,岭上的南狱军,已经全部逃出岭去。”
“噗…..”
索射痛苦无比,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从马上跌下来,随即便是不省人事。
他的职责便是看住这岭上的数千大军,现在倒好,不但自己大营被毁,岭上数千大军全军逃走,自己却被一群不知来路的贼寇摆了一道,此时此刻,他怎么还不会明白,这些人,一定事南狱军,他们能凑集这么多蛮子的服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多少蛮族勇士都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终于逃出来了!”
山下一片欢呼,骆行天却不敢在那里岭下逗留,原因无它,蛮子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山下的火势也是十分的大,大军不得不拼命越过火海,朝着远处奔逃。
“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青云飞刚刚走出不远,随即便听到手下的弟兄开始惊呼起来,果然他回头一看,一条火龙从山上不断冲下,青云飞也是吓了一跳。单看这火龙,便知这岭上困的南狱军不少。
“怎么办,将军,我们是回去和大将军会合吗?”
青云飞摆摆手,脸上有些犹豫,转念一想,自己的这口音怕是会让这些岭上的士兵多想,看了看天色,大夜将近,随即道:“走,我们回去!”
“退了,蛮子退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开始回头,只是还在不断的奔逃着,柳伐定睛一望,果然索射带着大军已经回转,此时他也估计到,岭上的大军已经逃出来了,他微微一笑,这次只是有一些走的慢的士兵死在了蛮子们的铁蹄之下,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损伤,可谓是大获全胜。
蛮子一退,柳伐又带着大军开始朝着既定的地点跑去,现在就是想办法怎么和这群山上的南狱军兵合一处,再想办法怎么解南狱之危。
此时青云飞朝着柳伐这个方向奔来,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却发现不见了寒举五人的身影,顿时一惊,当时有些急眼:“怎么回事,寒举几人呢?”
其余的士兵也是一呆,随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寒举几人的身影,只在最初的时候见到寒举他们把那些哨卫拔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
骆行天带着数千士兵走出了许久,也是疲惫无比,此时也不见蛮子追上来,他也是十分疑惑,这,今夜之事,想当诡异,为什么这蛮子的大营会被烧,数千蛮子在一夜之间,没了踪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这些蛮子不顾营中的一切,销声匿迹。
“派出巡骑,速在周围查探情况,若有不对,马上来报!”
虽是逃出了磨石岭,骆行天却还是眉头不展,现在蛮子没有动静这才是让他担心的,事出异常必有妖,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的索射还顾不上管他,此时的索射还在人事不省。
“报,将军,有五个蛮子打扮的人自称是南狱士卒,求见将军。”
骆行天心中一动,随即马上让人把人带上来,他被困在岭上良久,山下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是不得而知,现在南狱的情况他也是不清楚。
不多时,寒举带着其他四个人走到了骆行天,随即也是单膝跪倒,微笑道:“骆将军好,恭贺骆将军脱困,我乃南狱柳伐将军手下亲兵,寒举!”
骆行天看到寒举,只听他一口流利的汉话,随即便自动忽略了他身上的蛮装,他眉头一皱,马上就从寒举话里听到了许多的信息,有些玩味道:“柳伐?”
他没有听过柳伐的名号,显然还有些质疑,随即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却发现很少有他认识的人,他心生疑惑,不动声色的又问道:“那你们将军现在在何处?”
寒举微微一笑,马上道:“我家将军现在就在前方不远处。”
骆行天轻嗯一声,随即也不看寒举,只是走到寒举身边,以不容拒绝的口气道:“带我去见柳伐!”
寒举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先行走去,却是快了骆行天半步,骆行天眼睛闪过一丝复杂,却也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惧什么,带着不多的士兵,便跟着寒举去了。
柳伐早在一座矮山上休息了下来,不多时,青云飞也是到了,柳伐看到青云飞,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青云飞哈哈一笑,微微一抱拳:“幸不辱命!”
柳伐一愣,随即也是笑了,笑骂道:“你这家伙,还跟我文绉绉的。”随即拍了拍他的肩,一同进了大帐。
此时青云飞也是哈哈一笑,随即跟着柳伐进了大帐,转头一看,却发现寒举并不在,他奇怪了很久了,马上疑惑道:“将军,寒举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怎么没有和我们一同回来。”
柳伐神秘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让青云飞坐下,不多时,蒋百宴和辛和也都来了,这次可谓是大获全胜,这也是北上以来最顺利的一次,几人围坐在帐中,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麾下的士兵们更是士气高昂。
大夜将近,每个人都期待着黎明,骆行天随着寒举走了许久,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耐,对于柳伐,他是很好奇,猜的出来,此次救他下山的必是柳伐无疑,只是他还是想见见,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寒秋的密林中霜深露重,走在腐败的树叶上,没有一丝的声响,渐渐的,远方出现一丝曙光,不远处便是一座矮山,在这密林中显得毫不起眼。
“前方便是我大军营帐,此时兄弟们应该都在休息,这群蛮子真是如蛆附骨,丧心病狂,追上来就不停下了。”寒举微微一笑,指了指那座小山。
瞬间骆行天觉得豁然开朗起来,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柳伐带着大军佯攻蛮子大营,逼出大军,这才有了自己撤下去的机会。
骆行天轻嗯一声,随即凝视着那座矮山,脚下却走的愈发快了,只是这周围竟然没有循骑,倒真是有些奇怪,骆行天心里刚刚有了一分轻视,寒举随即停下了脚步,再不往前走了,此时骆行天一皱眉,疑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寒举微一拍手,随即马上从腐烂的树叶下钻出几个人来,当即跪倒在地,对着寒举行了个礼,骆行天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发现,就在自己的脚底下,出现了这几个人,他马上手按在了腰间,亲兵也马上靠近了骆行天,守在他的周围。
“骆将军受惊了,这是我们的暗哨!”寒举风轻云淡的笑笑,也不多做解释,随即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骆行天也是性子极为高傲之人,在山上被围困许久,心里本就稍微有些不自然,今夜被人所救,虽是好事,但是他心里也是不太舒坦,再加上柳伐在这南狱在这南狱也是没什么名号,自己在这南狱也算是一号硬人了,所以总是想着怎么压柳伐一头,一路走来,他却发现了柳伐的不凡,随即渐渐的收了小视之心。
过了许久,经历了不少的哨卫,终于骆行天走到了大营之中,此时他心里也暗暗佩服起来,方才柳伐还在被近万人追杀,不过多时,不但这里大帐建起来了,甚至周围的哨卫布置的也是有条有序。
终于寒举带着骆行天走近了大帐,此时柳伐也和辛和几人站到了大帐面前,微笑着看着骆行天,骆行天远远就看到了一个轮廓分明的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却是有些模糊,骆行天不由加快了脚步。
看到骆行天,柳伐微微一笑,随即又是行了一个军礼,骆行天不敢怠慢,马上也是回了一个军礼,看到柳伐,骆行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因为柳伐太年轻了,看他的样子,却也不太像是一个领军将领的样子,反而有一丝的儒雅,但是所有的人都围在他的周围,这就不能否认他的身份了。
骆行天深深的看着柳伐,随即笑道:“柳将军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
柳伐也是哈哈一笑,马上也回应道:“骆将军却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老。”
二人相视一眼,维持了一瞬的平静,随即都是会心一笑。随即都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异口同声道:“请。”
柳伐当仁不让,也是坐在了大帐的正位,招呼几人坐下之后,随即便和骆行天说了这一段时间南狱的情况,说到蛮子屠城的时候,骆行天脸上的刀疤一亮,面容变的狰狞起来。
“这些畜生,我恨不得生食他们的血肉!”骆行天狠狠的拍了一下眼前的桌案,颇有丧心病狂的味道。
柳伐看了看骆行天,也是低声一叹,他能理解骆行天的感受,当时他何尝不是这种心态,他沉默片刻,随即又开始说现在南狱的情况,骆行天听着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抚了抚胡须,没有想到在岭上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南狱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蛮子们占据了尘关,西南四族也是差不多,阳府这些地方几乎到处都是蛮子,甚至在这尘关的蛮子都加入了蛮族大军,大理仍旧还在观望,这段时间,在这尘关的除了我之外,或许还有一两支人数不多的队伍。”
说到这里,柳伐严肃了起来,他看着骆行天,随即道:“骆将军,我需要你的帮助,来解南狱之危!”
此时柳伐突然站了起来,骆行天瞬间就感到了压力,此时此刻,他真的才感到面前的这人就是一位将军。
骆行天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看着柳伐,问道:“将军有什么计划吗?”
他听到柳伐说解南狱之危,马上也是有些惊喜,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柳伐微微一笑,随即指了指桌上的行军图,对着骆行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骆行天随即走到了柳傲身边,看着桌上的地图,柳伐随即指了指尘关城的位置,他悠悠道:“现在尘关城就是一个蛮子的辎重重镇,前一段时间直道被毁,现在尘关的蛮子一直在疏通道路,所以在冲城,南狱弟兄们的压力稍微小一点,在这尘关城也没有多少兵马,但是……”
柳伐微微一笑,随即不再言语,聪明人只需要一两句的提点,多余的话不必说。
骆行天点点头,定定的看着地图,低声道:“现在这里人马不多,若是我等偷了这里,蛮子们势必就会缺少辎重粮草,现在已经深秋,很快就要入冬了,粮草辎重一毁,他们不得不回退,收缩了兵线。”
此时骆行天终于脸上露出一丝真诚,他的确开始佩服起柳伐了,柳伐虽是年轻,但是的确不容小觑。
柳伐微微一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他一拍头,又苦笑一声,马上道:“看我这脑子,我都忘了,骆将军,你们在岭上困了这么久,想必军中粮草无多吧!”
听到这个困字,骆行天微微有些尴尬,他点点头,军中粮草何止无多,这几日都是找着这岭上的野味混在饭食中就这么将就着,将士们也是快吃不下去了。
柳伐也看出了骆行天的尴尬,马上吩咐辛和去安排粮草一事,这段时间,柳伐也是弄到了不少粮草,若非如此,还真不够骆行天吃的,不过现在劫到的粮草,着实不少,骆行天看到柳伐这样,也是十分欢喜,不过他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也就只是微微一抱拳。
“现在的问题就是,加上骆将军麾下的人马,我们这支部队也是过万,在这尘关,实在再是太引人注意了,可若是仅我孤军一支,人数却是不够,攻打尘关城绝对不行,更不用说去毁了他们的粮仓了。”
骆行天微一思索,随即摇头道:“也不尽然,若是偷袭,未必不能进尘关,毕竟我们做的不是为了攻破尘关,即便是破了也是孤城一座,很难守住。”
柳伐点点头,也知道这个道理,现在还是有些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索射虽然昏死了过去,但是想必他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昏迷下去,除了索射,蛮子军中也不可能没有没有可以领军的人。
要不了多久,蛮子们就会知道,磨石岭现在已是岭上无人,在尘关中凭空出现一支近万人的部队,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若是回转冲城,冲城之中的数万蛮子恐怕都会交代在那里。
(今天事忙,很抱歉,一章姗姗来迟!)
一百二十七章 战苦
此时骆行天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在冲城,也是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他想了想,先将大军与柳伐兵合一处,这周围蛮子一时也是难以攻过来,而且位置也是十分隐蔽。
磨石岭下,索射已是慢慢回转过来,眼看着天已大亮,他也是慢慢清醒了,晨风逼人,打在认得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只是就是这样也不能让索射好受一点。
“派出斥候,马上查探汉军的位置。”索射双目无神,如同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跪着的侍卫领了军令,刚要出去,索射又低声道:“等等,此事……上报吧!”
犹豫片刻,索射还是觉得应以大局为重,近万大军流窜在自己的地盘上,绝对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他不敢想象,假如这近万大军被骆行天带领着杀回冲城,冲城之中的勇士还能剩下几个人。
站在微弱的阳光下,索射看了看天,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回头看了一眼麾下的士兵,更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毫无士气可言,现在军中粮仓被毁,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想要救火,军帐已经完全用不了了,还不如让麾下的弟兄烤火,取暖。
¥, 数千大军就在这磨石岭下呆呆的坐了一夜,一直等待着索射醒来,索射在军中一直是独断专行,麾下士兵更是非他的军令不听,索射一倒,瞬间士气就跌落到谷底,本应是埋锅造饭的时候,可是军中哪有粮草?
斥候马上就派出去了,几路斥候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此时却还有几路斥候朝着磨石岭这边赶来,秦天昭终是慢了一拍,姗姗来迟时,骆行天已经被柳伐救走,不过现在他还是有优势,因为他是秦文的儿子。
秦天昭在山间行军的速度也是不慢,但是一路上遇到的阻碍却是比柳伐多了不少,失了先机。
“什么,磨石岭下出了变故。”
这个消息真是让秦天昭吃了一惊,他原本就是想着怎么破了磨石岭,给蛮子们添一下堵,没想到竟然磨石岭在他之前就被破了。
到底是什么人呢?
秦天昭不愿意去想柳伐,他也不认为柳伐能够做到,他从一开始就不服,为什么从一开始,柳伐就会收到那样的器重,要知道自己也并没有被父亲那样和善对待过。
“退一下吧,不去磨石岭了。”磨石岭已经被破,现在再去磨石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找个地盘先驻扎下来吧,秦天昭突然感到一股挫败感,仿佛柳伐来到南狱之后,他就特别不顺利。
此时的柳伐其实距离秦天昭也不是很远,蛮子们也不会想到,就在这磨石岭周围,竟然有小两万的队伍,这足以威胁到尘关了。
“攻打尘关不可取,现在蛮子们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大军一动,蛮子们一定会十分警惕的,况且近万人一动,想不被注意都难。”
骆行天摇摇头,看着行军图哦,这几日附近都是蛮子的探子,不过现在尘关的蛮子并不是很多,想到这里也是很难,最关键的是,骆行天现在也不用担心粮草了,自然是比在岭上的时候要有底气的多。
“我等自然不是要攻打尘关,打下尘关也没有多大的意思,重要的是要逼退这些蛮子,缺少辎重的蛮子想在这寒冬将至的时节与我们作战,恐怕是差了一筹,不过……”
柳伐叹了一口气,随即道:“不得不说,蛮子们的战力还是不容小觑,蛮子们虽是缺少过冬的衣服,我们又何尝不是。”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外面守营的侍卫,衣衫单薄,却是站的笔直。
“不能这么拖下去了!”柳伐坚定的道。
骆行天点点头,闷声道:“有什么详细的打算吗?”
“这事还是要落在骆将军身上了。”柳伐微微一笑,用手却是指了指冲城的位置。
“蛮子们最怕的就是骆将军麾下的近万人马,若是大军回转冲城,蛮子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届时尘关防守宽松,我等便是有了可用武之处。”
“可行。”骆行天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他在明,柳伐在暗,这样的配合自然是能给这些蛮子一个致命的打击,想起柳伐所说蛮子屠城一事,他心里还是愤怒无比,胸中的怒火却是无处释放,如今他便要大摇大摆的回转,杀出一条血路。
柳伐微微一笑,看到骆行天答应了,也是很开心,看起来这骆行天似是不好相与,却也是个爽快人,他麾下的士兵本就不多,骆行天成名已早,他没有命令自己,已上官的态度对待自己,已是不易。
事态紧急,骆行天也不迟疑,给麾下士兵分发到粮草之后,随即就大军开拔,浩浩荡荡的朝着冲城赶去,此时在尘关,人数最多的也就是索射这一支,其他的小部族就是整合起来,也是差不多能达到了索射军中的人数,只是现在并不是很容易就能聚起来的,现在骆行天带着麾下近万士兵,也是不虚,他现在只是想着怎么拿蛮子开刀,也血染长刀。
骆行天大军一动,所有的目光都凝视在了骆行天的身上,看到骆行天光明正大的在尘关出现,所有的蛮子都是一惊,随即都是大怒,现在尘关已经变为蛮子的地盘,骆行天刚才磨石岭上下来,随即便如此嚣张,自是让蛮子们愤怒无比。
秦天昭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也随即亮明身份,与骆行天兵合一处,马上尘关一片哗然,在这尘关又多出一支不明来历的兵马,且有数千人之众,蛮子们真是惊呆了。
尘关城中,一个满脸阴霾的人身穿华服,在这遍是蛮子的地方,竟然穿着这样的服装,不得不令人瞩目,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已经磕的满头鲜血的两个蛮子。
“将军,我等罪该万死。”
那人静静的聆听着这喧嚣,心中一片安静,他默默的看着有些同样阴霾的天色,微微一叹,随即从大厅中走了出去。
不多时,菜市场上多了两颗带血的人头。
“务必阻挡骆行天于冲城前。”
第三张军令了,索射一把将这指令捏成一团,眼神冷的可怕,他长刀一指,厉声道:“开拔,目标,骆……行……天!”
随即如山的爆喝从身后响起,近万的大军开始动了,一条长龙终于也是朝着冲城的方向赶去,粮草辎重皆到了索射的手中,索射也是完全平静了下来,血的屈辱还需要用血还洗刷。
“骆将军已经南下,我等何时动身?”蒋百宴站在柳伐的身后,躬身道。
柳伐眺望着远方,隐隐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回过头来,笑的如同一个稚嫩的少年,清澈纯洁,只是嘴角渐渐有些发黑的胡须已经预示着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柳伐了。
“莫要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派出人数,探清楚情况,虽然现在蛮子们的眼光都集中在骆将军身上,但是未必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莫要轻举妄动,现在就是隐忍待发的时候。”
柳伐目光深邃,随即又转过头去,山风吹过,卷起他的发鬓,飘逸潇洒,实在不像是一个领军的人,他虽是笑着,可是谁知道他心里的苦。
快要入冬了,也是这么一个季节吧,上原却是要比这里寒冷,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四季在轮回。
柳伐低声一叹,随即独自朝着山下走去,他很累,真的很累,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一切如同柳伐料想的一般,随着骆行天的强势南下,原本在这尘关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蛮子几乎销声匿迹,除了一支近万人的队伍朝着骆行天赶去,同样走的是十分强势,他们为洗刷屈辱而来。
“公子为何会流落在尘关?”骆行天骑在马上,对于秦天昭的到来,骆行天感觉很是奇怪,但是骆行天还是决定带着他一同南下冲城,本来秦天昭失了先机,在尘关也毫无用处,他也是心中极为郁闷,本来是想着在这南狱做出一番事迹,却屡屡不顺。
秦天昭摇摇头,苦笑道:“原本我是想着北上尘关,制造一些混乱,谁料到我刚出冲城,冲城就被破了,耿伯父也是惨死城中,无奈之下,我只能不断的毁直道,尽量给冲城方面的蛮子制造压力。”
说到这里,秦天昭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看了看骆行天,疑惑道:“对了,骆将军是怎么从磨石岭上退下来的?”
这一个退字让骆行天瞬间就舒服了很多,他微微笑道:“说来惭愧,我在岭上被困良久,却是被人所救,也是我南狱之军,领军的人名叫柳伐,当真是一位少年英杰。”
秦天昭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古怪的道:“柳伐?”
他没有想到,果真是柳伐所为,他马上就开始凝聚起了一股杀意,又是柳伐坏了自己的好事,此时他心里一寒,突然想起,“日月”已经很久没有没有传递来消息了,上次自己放了他一马,没有去针对他,怎知道他却来搅自己的局。
骆行天感觉到了秦天昭的有些不对,随即问道:“怎么,你不认识柳伐?”他也觉得疑惑,还以为秦天昭也是没有听过柳伐的名号,瞬间就起了疑心。
秦天昭马上一笑,笑的很是深邃,他点点头,道:“柳伐和我很熟,他,很不错,的确,很不错。”
骆行天哈哈一笑,也不详细询问,只是看着前方的路,不觉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斥候不断的传来消息,他们都在方圆二十里开外紧张的巡视着情况。
目前还没有蛮子敢与自己正面抗衡,不过骆行天知道,要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出来阻挡自己的。
秦天昭一路上还在咀嚼着和骆行天的谈话,虽然他是秦文的儿子,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权力去指挥骆行天,骆行天性格乖张,却是极有主见,在这南狱中也算是一员悍将,除了南宫制怒几人之外,也就是他了。
“骆将军,柳伐没有和你一道从磨石岭下来吗?”秦天昭和骆行天谈了许久,终于察觉到好像总是缺点什么,猛地发现,虽然一直在谈柳伐,但是并没有见到柳伐的身影。
骆行天微微一笑,如刀削的面容此时突然变得更加锋利了,他摇摇头,却是没有多说,他还记得临走前,与柳伐的对话。
“骆将军,此次计划,决计不得有别人知道。”柳伐先是脸色严肃,速记又变的有些忧虑,他叹了叹气,低声道:“不怕将军笑话,此次北上,原本就是一些人针对我的一些计划,我在这尘关也是屡屡遭劫,若非手下弟兄,估计我早就死的连渣都不会剩下。”
柳伐自嘲一笑,随即又沉默了,骆行天深感疑惑,他最是讨厌阴谋诡计的东西,也从不沾这些,他面色阴沉,不知道说些什么。
“总之,骆将军,拜托了,此事成与不成,就要应在骆将军身上了。”柳伐终于开口,有些恳求的道。
骆行天哈哈一笑,随即面上多了一分傲意,他大声道:“柳将军,你我都是领军之人,怎说这等丧气话,这天下,有谁能阻挡你我的脚步,蛮子都不算什么,何况一些在暗中的小人,我自省的,柳将军且宽心吧。”
这南狱还是有些人乱跳,不然尘关和冲城怎么那么容易就会被破了,数万人以及多少百姓都说死就死去了,骆行天微微扫了一眼秦天昭,心中微微一叹。
他不能做什么,只能行军打仗,或许战死沙场才是最好的归宿,他一辈子也不想在这样勾心斗角的圈子里生活。
渐渐的天又暗了下去,又是一个夜晚,不同的夜晚却是有着相同的宁静,柳伐带着八卫在营中慢慢走着,天气愈发的冷了,这些守夜的士兵们穿着单薄的衣衫,冷的直跺脚。
不敢升起火把,就是害怕被蛮子发现,到时候,一切都白费了,现在蛮子的注意力虽然还在骆行天身上,但是尘关的防御却比以前更加的严密了。
只有骆行天再走的远一点,尘关之中才能恢复正常,几个士兵站在哨卫处,冷的搓手哈气,却是始终盯着周围的情况,警惕无比,没有一丝松懈。
柳伐看了一眼,微微一叹,随即走过去,细微的脚步声在这寒夜之中格外的清晰,那几个士兵听到脚步声,马上就停止了哈气,开始捏紧了刀,随即虎视眈眈的看着暗中。
“谁,怎么回事,不知道入夜之后不能随便在营中走吗?”一个士兵严厉的道,随即又打亮了火折子,周围的人凭着微弱的火光更加警惕的朝着有声音的地方望去。
听到这严厉的声音,寒举有些不快,随即低声道:“将军在此,尔等还不……”
柳伐摆摆手,打断了寒举的话,却是走近了这几个守哨的士兵,那几个士兵看到是柳伐,马上就跪了下来,满脸的惊喜和敬意。
“快起来吧,地上凉。”柳伐微微一笑,随即道。
方才说话的士兵却还是跪在地上,满脸的羞愧道:“将军,方才我……我……“
柳伐一把扶起他,随即道:“不知者不怪,况且,我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几个士兵看到柳伐来了都是十分的激动,一时之间,也是忘了寒冷,柳伐走到哨卫之中,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几个士兵都是站着,等待柳伐说话。
柳伐看到几人,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低声道:“都坐啊,有什么拘束的?”
方才说话的那士兵猛地一抱拳,随即严肃道:“将军,我们职责所在,,怕是不能坐下!”
“我命令你们坐下!”柳伐佯怒道,事实上是这哨卫太过于简陋,连一个可以遮风的地方都没有,也就是一个空旷的屋顶,自然是冷风袭人。
那几个士兵无奈,随即坐在了柳伐的周围,柳伐看了看这几个冻的脸上都有红的士兵,心里也是过意不去,他低声道:“这么冷的天气,唉,弟兄们实在是受苦了!”
话音未落,那几个士兵马上又跪了下来。
“将军言重了!”
“只要能打蛮子有什么苦的!”
柳伐摇摇头,脸上多了几分无奈,挥挥手,又道:“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莫需如此!”
那几个士兵讪笑着,又站了起来,他们不善言语,都是极为朴实的人。
看了看天,柳伐慢慢沉默下来,不觉又是一个月圆,他落寞的笑笑,又看了看众人,随即道:“弟兄们,你们想家吗?”
几人也都沉默了,家,多遥远的词语,其中一个士兵摇摇头,眼中多了一丝晶莹,但是没有丝毫抽噎的声音,他低声道:“我的家在冲城……”
说到这里,他就沉默下来,再也不说话,其他的几人也都是默然,他们都是差不多,冲城,百姓早就被屠戮殆尽,很多人都是家破人亡。
一百二十八章 入关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出了这个军营,我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我们没有家了……”
另一个人喃喃自语,言语中满是苦涩。
柳伐叹了口气,心中也是有些伤感,上原,多么遥远的地方。他摇摇头,似要甩去心中的不快。
此时另一个士兵突然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去杀蛮子?”
“是啊,将军,我们何时去杀蛮子?”
几个士兵都异口同声的问道,脸上满是希冀。
“很快,很快,我们就会把蛮子赶出去的!”柳伐笑了笑,一脸笃定和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看着这些士兵,柳伐心中满是苦涩,他们此生最大的愿望,或许就是杀蛮子,杀尽蛮子!
柳伐又与众人寒暄几句,随即便出了哨卫,走了许久,又回过头去,只见那几个士兵又站的笔直,如同一座丰碑一样,在狂风中屹立不倒。
即便是天崩地裂,山河破碎,这些士兵依然会冲在最前面,为了他们的尊严,为了他们留恋的故土去战斗,他们是最为坚强的长城。
≧,
金戈铁马岁月,十万妖兵阵前。
大夜漆黑,墨染乾坤,在尘关的一处小山,似有万家灯火燃气,走近却又是一片刀戈之声,寒厉之气。
数万人在那里修整,中军帐前,一柄大旗冲天而起,迎风毅然不倒,赫然是一个“骆”字。
骆行天依旧未睡,他又开始仔细琢磨柳伐的话来,秦天昭都来到了这冲城,而且麾下也只有数千人,秦文怎么会放心自己的儿子来这里,或许柳伐说的是对的,南狱真的出了问题。
秦天昭被他安排在了别的地方,毕竟他的身份要紧,自己也是不得不谨慎一点,最关键的是,在他看来,秦天昭给人一种阴寒的感觉,如同这十月深秋一般,他历来又是反感这些,所以从来没有退出过尘关,也远远的脱离南狱的是非之地。
“蛮子们还没有赶过来吗?”骆行天似乎是写画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案下一个斥候跪在那里,向骆行天汇报着消息,脸上满是尊敬。
“回禀将军,索射大军正在全力朝着这里越近,估计也就是一两日的时间,蛮子们一定会追上来。”
骆行天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道:“前面就是金水了吧!”
那斥候马上道:“是,前方就是金水!”
“行了,你下去吧!”骆行天放下了笔,淡淡的道。
待到斥候下去之后,骆行天又翻开了行军图,一脸的复杂,喃喃道:“金水……金水……”
金水,在南狱也算是一条大河,只是在这一段却是稍微平坦一点,易于渡过,不然在上游,湍急的水流足以冲刷千斤的巨石。
一日之间,果然索射追到了这里,骆行天却是已经早就渡过大河,在河岸的另一边,看着索射的大军朝着这里冲过来。
骆行天是不会轻易让索射从这金水中过来的,无数的弓兵早就在河岸处等待索射许久,另外几十台简易的投石机也早已架起,这里很难找到那种巨石,况且这里的树木并不是那么的扛压,但是这里的碎石块却是不少。
“咯噔……”
索射大军终于到了这里,只是他定睛一看,心里却是有些发冷,水势虽是不大,但是却不是走就可以走过去的,还需要借一些小舟,竹筏,可是河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湍急的水流,时不时还冒出一条鱼来。
“呵呵……”骆行天嘴角一咧,开心的笑了,他虽然看不到索射的表情,但是他能猜到索射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他就坐在那里等待着,看着索射怎么渡河。
索射看到对岸的大军,恨不得飞过河去,与这些士兵决一死战。他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对岸一座虎皮大椅上的骆行天,只是距离太远,箭矢根本射不到那里。
“就地取材,砍造木筏,强渡吧!”索射说的没有什么底气,只是想着佯攻一下,一声令下,大军马上动了,骆行天就坐在那里,也不做任何行动,只是默默的看着对面的蛮子急急忙忙的砍树,准备铸造木筏。
蛮子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很多的木筏已经建好,随即就开始试水,看到蛮子的木筏终于建好,骆行天也是会心的笑了,终于等到他们了。
一艘艘木筏开始朝着横渡,朝着金水的这边一步步的过来,骆行天喝了一口茶,垂着头,并不着急,用手敲打着桌案,坐在那里仿佛是祭拜河神一般别扭,事实上就算不是祭河神,也绝对差不太远。
慢慢的,虽然水势湍急,但是这些木筏还是走到了河道中央,索射看到骆行天并没有什么动静,心中一沉,知道骆行天不会这么轻易让这些士兵走过河岸,他满脸冷淡,却是没有一丝惋惜。
终于骆行天动了,他挥了挥手,接着战鼓擂响,河岸这边的士兵满脸的煞气,开始操作投石机,不断有石块朝着河道中央飞去,这些石块虽是不大,但是却是非常的多,几乎没有石块落空,大多数的巨石砸到了这些蛮子的头上,虽然很少有木筏被砸沉,但是被砸的头破血流的人绝不在少数,不少的蛮子都被砸的沉入水中,如同昙花一现,只是飘过一道水花,挣扎一下,随即就没有了踪影。
看着这些蛮子不是被石块砸死,就是被砸的掉进河里,骆行天脸上才又是多了一分笑意,不过他并不满足,在岭上被这群蛮子困了许久,他心里的怨怒早就到达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再加上柳伐所说的蛮子屠城一事,骆行天心里恨不得杀光他见到的每一个蛮子。
“退吧,撤!”
索射挥挥手,瞬间鸣金收兵的号令响起,方才带兵冲上去的统领瞬间听到军令,随即就开始下令撤退,方才也是碍于军令,他只能带着士兵冲上去,眼看着手下的弟兄们不断的死去,他也是急的眼红,终于等到了军令,只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他还在指挥着撤退,这时在河岸这边射出了一支利箭,他嘴里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只是他已经来不及说了,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胸口,只见前胸多了一个箭头,扑通一声,他也跌进了河中。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河道之中除了失去方向的木筏,还有就是一片血红,染得河道猩红无比,数百人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数百人都死在了这里,强渡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索射看到死了数百人,脸上却是没有一丝变化,从这里是没有办法走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看了看还坐在那里的骆行天,眼中除了寒冷,没有一丝表情,他也不犹豫,马上就调转马头,一声爆喝:“撤!”
随即大军变队,这里的蛮子尸体也没有人去处理,索射准备带着人从别的路上走过去,南狱的路还是不少,最起码到冲城还是有好几条道的,这次他并不算输,不过下次见面,这次的账还是需要清算的。
骆行天看着这些蛮子从这里撤走,也是微微撇了撇嘴,看到索射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撤走,他也是感到了压力,不愧是老对手了,虽然在磨石岭下失了计较,但是他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也不从这里强攻,白白丢了性命,就这一点,还是值得骆行天称赞的。
既然索射已走,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下一次,便是如同索射想象,决战之时,只是,这也是骆行天所想,他,何曾怕过别人!
尘关,现在一片乱像,骆行天的强势出现给蛮子们一种巨大的压力,骆行天在金水与索射小小的对决早已传到尘关城中。
现在的尘关城完全就像是一个蛮子城,里面没有一个汉人,只有蛮子,数不清的蛮子。
“是时候了吧!”
柳伐坐在帐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周围的人,青云飞,辛和,蒋百宴,还有卢玄都坐在一旁,满脸肃然。
“青云飞,这次事关重大,还需要由你牵头,带着手下的弟兄去做,混入尘关。”柳伐看着青云飞,对他是寄予了很多的希望。
当初他没有跟骆行天一同南下,一方面就是怕秦天昭出现,届时恩怨难断,就算自己能放他一马,秦天昭却是未必会这么想,若是出了内乱,届时南狱真就没有一点机会了。另一方面也是需要接应青云飞。
几千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总能制造一些混乱,这个节骨眼上,最需要做的就是混淆蛮子的视线。
青云飞点点头,他也知道,他和手下的数百蛮族勇士很容易就能混进冲城,这也是最大的优势所在。
“这次我也去,你们做好掩护。”柳伐看了看众人,随即风轻云淡的道。
众人一愣,随即都是脸色一苦,蒋百宴试探着道:“将军,这军中您是主心骨,青云飞将军一人足矣,何须您亲自去……”
周围众将都是点点头,此时青云飞也是开口了,他躬身道:“将军莫非还信不过我,我带上手下的两百余兄弟,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一定端了这尘关城的粮仓。”
柳伐摇摇头,眼中有些复杂,他示意几人先坐下来,随即慢慢道:“此次与以往不同,尘关乃是西南重镇,就算蛮子在这里不会投入大量兵力,想必也不会留一个蠢人在尘关,对于蛮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他们一定不会像磨石岭下的蛮子,将粮草放的那么随意,所以,两百士卒看起来似是不少,但是若真是我料想的这样,怕是很难端掉这粮仓。”
“现在进入尘关城,的确不是很容易,即便是他们的人,也需要详细的盘查,入城之后,或许不会很轻松。”辛和也闷闷的说了一句,这几日他一直在观察尘关的动向,深居简出。
青云飞皱皱眉,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柳伐怎么说。
“烧了这粮仓,便很难出这尘关城了。”柳伐看了看地图,淡淡道。
几人默然,他们都明白柳伐的意思,粮仓一旦出事,蛮子们一定会封锁全城,到时候一旦查出一些端倪,就麻烦了。
“现在且不说烧了粮仓,靠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蒋百宴摇摇头,也是有些丧气,重重阻力啊!
“无论如何,总是要试一下的。”柳伐终于也是表明了决心,不能再拖了,他等不起,确切地说,是南狱的百姓等不起。
尘关城,南狱的门户,位置的重要性自不必提,这座城修了也有十多年了,原本尘关这里是没有城池的,只是秦文的身份比较特殊,对于当年之事,秦文更是耿耿于怀,虽是少武卿没有痛下杀手,但是秦文还是选择了自立门户,这尘关便是第一步。
西南形势复杂,少武卿鞭长莫及,只是保持着西南的和气,只是现在西北风云四起,少武卿也是怕这里出事,所以暗中派少武恒安推波助澜,也是曹家之人过于自负,否则怎么会上了少武恒安的套,少武恒安虽然没有亲至西南,但是西南的天已经彻底变了。
“你们这么多人,是哪一部的,为什么来到尘关?”尘关城下,一个身披甲胄的蛮子看了看青云飞,有些疑惑。
青云飞苦笑一声,随即请这个守城士兵走到一边,悄悄从兜里摸出一些散碎银两出来,随即就是一口极为纯正的蛮语:“军爷,我们原本是这尘关的百姓,原本就是苗岭的,但是这一段时间我们的寨子被一群来历不明的贼寇给毁了,他们虽然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但是动起手来毫不留情,我们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那蛮子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两,又看了看青云飞后面的几十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汉人,随即点点头,微笑道:“原来是苗岭的弟兄们,你们受苦了,这些日子的确有汉人流寇在尘关到处作乱,不过不用担心,进了尘关城,一切都就没事了。”
青云飞看到那守城的士兵收下银两,也是心中一松,刚刚要进城,此时突然巡城的人马走了过来,大概也有数十人的样子,为首的人看到青云飞和守城的士兵交头接耳,马上脸色一沉,对着胯下马儿就是一鞭,随即走到了青云飞面前。
那守城的士兵马上把手里的银两藏了起来,随即硬着头皮对着那人行礼道:“木统领好。”
马上的那人看着这行礼的士兵,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先是点点头,随即淡淡的道:“交出来!”
那士兵一愣,随即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什么交出来,木统领什么意思,属下听不懂。”他垂下头去,有些忐忑,青云飞给他的那些银两实在是不少,抵得上他半年的粮饷了,他自是不愿意交出来。
这木统领眼睛一眯,随即对着这士兵就是狠狠一鞭子,打的他衣服都破了,随即翻倒在地,满脸痛苦。
“我交,我交。”那士兵吃痛之下,终于把银两交了出来。
木统领拿到银两,看了看,随即扔给青云飞,淡淡的道:“数目对吗?”
青云飞心里一沉,随即陪着笑脸,却是不敢多说,只是闷闷点头。
“嗯,好,说说吧,你们来自哪里,为什么来尘关城?”那木统领点点头,随即开始发问了。
青云飞脸色不变,接着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木统领一边听着,一边慢慢走向青云飞麾下的这几十名士兵。
木统领听得出青云飞的口音,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他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神,似是要看清他们心底藏着的东西,但是这些士兵已经有些木然,他们也与这些蛮子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因为军令才杀蛮子的,所以眼里并没有一丝杀意,很平淡,如同一个很平凡的百姓一般,只是他们心里还是紧张的。
突然,这木统领走到了一个士兵跟前,随即很快用汉话问这士兵,青云飞差点笑了,这些士兵平时虽然是学了一些汉话,但是还是很不熟,这个士兵随即用夹生的汉话回答了他的问题。
木统领点点头,随即也放心了下来,让青云飞带着这些人进了城,青云飞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挤了个笑脸,随即进了城,不过他还是没有忘了那个守城的士兵,他看到木统领慢慢的走远,随即又陪着笑脸走近了这个守城的士兵,把银子挤了回去,他也是怕这士兵心中怨恨,到时候若是出了岔子,那就坏了。
这士兵虽然是挨了一鞭子,但是还是拿到了银两,心里还是好受了一点,瞬间就对青云飞多了一丝好感。
青云飞把银子送出去之后,也是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只是数十人的队伍实在是引人眼球,随即他们分成了小队,走的很分散,开始在尘关住了下来。
一百二十九章 破敌
尘关城中,一片宁静和平,或许在西南这一块,只有这里这么安逸,柳伐终是没有来,而是交给了青云飞去办,尘关虽小,但是里面遍地都是西南蛮族,由于战争,很多贸易都是停了,只有在这里才能买到一些东西。
也有不怕死的汉民商人在这里倒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蛮子们虽是警惕,却还是没有对他们进行过多的干涉,因为他们也需要这些东西,凭靠他们的制造力还是很难做出来的,这也是他们最无奈的地方。
“你马上去打听一下粮仓的位置,万事小心,莫要暴露痕迹……”青云飞坐在一家客栈的厢房里,低声吩咐着。
房间里坐着几个青云飞麾下的小头领,此时他们都是一脸肃然,墙角还有一个人谨慎的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每一个都领了不同的命令,随即便出了客栈,青云飞坐在窗前,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次怕是不会像往常那么容易。
不多时,一条条消息就传到了青云飞的耳中,粮草辎重就在城南,不过离那里很近就是兵营了,兵营中最少有一卫的兵马,所以一旦粮仓出事,他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驰4,援粮仓。
青云飞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单凭自己的确是完成不了,看起来还必须和城外取得联系,或许才有可能把这粮仓拿下。
想了许久,青云飞也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一方面他派人出去,把这里的情况知会给柳伐,一方面却是亲自去看城中的情况去了。
他穿的虽是朴素,但是看起来却是英武不凡,街上倒是有不少女子队青云飞很是青睐,西南女子大多奔放果敢,勇于追求爱情,只是青云飞却没有见过这阵仗,把他倒是吓了一跳,一路走来,总感觉自己被这些女的调戏了一般,虽然没什么可屈辱的,但是着实让他感到不自在。
走来走去,却是走到了城主府门口,他定睛一看,却是有些玩味,刚刚转过头,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人,那小人就静候您的消息了,呵呵……”
“哪里,哪里,安少爷真是我的福星啊,安少爷稍等几日,马上就会有消息的,哈哈,且宽心等待吧!”
先说话的那人卑躬屈膝,一脸的谄媚,俨然一副小人嘴脸,他刚刚走到门口,随即就看到了青云飞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即也是没有当一回事,依然是那副嘴脸。
“那小人先走了,大人留步,留步……”
怎么会在这里,青云飞着实是心里一沉,随即飞快的走了一个说话那两人看不到的位置,额头上却是大汗淋漓。
安秋烈,竟然是安秋烈!
在尘关守将的陪送之下,安秋烈出了城主府,随即朝着集市的另一边去了,他方才也是觉得青云飞的背影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毕竟他与青云飞只见过一次面,上次见面却也是在半月前了。
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青云飞突然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安秋烈的出现是一个变数,他马上命令身边的人去跟踪安秋烈,打探一下安秋烈的住处。
安秋烈一出现,自己现在在尘关已经不是很安全了,原本就已经很危险了,现在情况变得更糟,他马上回到客栈,随即也不出去了,尽量去避开安秋烈。
青云飞坐在厢房里,很是苦恼,这安秋烈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很奇怪啊,更奇怪的是,尘关城的城主会亲自送他出来,他到底是怎么进入尘关城的,要知道他是一个汉人!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他在哪里落脚?”终于,刚才追踪安秋烈的人回来了,青云飞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那人擦了擦汗,随即又点点头,沉声道:“查到了,不过我不敢走的太近,周围情况很是不对,好像还有人监视着那里,而且安秋烈身边的人手也是不少,比我们入城的人只多不少,怎么办?”
听到这个消息,青云飞马上就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安秋烈出现在这里,与自己关系不大,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去毁了尘关的粮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还是不去和他计较的好,尽量不和他正面相见。
出城要比进城容易的多,特别是在没有宵禁的时候,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柳伐大营之中。
“果然如此,这粮仓看起来的确很难毁掉,这次蛮子看起来是学乖了啊!”柳伐叹了口气,随即看着地图,青云飞手下的人已经把尘关城大致的布局画了出来,柳伐看的很是头疼。
金水之后,便是莽原城,莽原城虽说是城,倒不如说是一个笑土堡,城墙低矮,根本就不适合去守,所以蛮子们破了尘关之后,顺势就打到了冲城,至于莽原城,几乎就是扫过去的,没有一丝悬念。
莽原城上彩旗飘飘,城中只有几千蛮子,守将也是没有办法,虽然他知道这里并不可守,但是为了给索射已经冲城的蛮子争取时间,他也不得不咬牙坚守在这里。
城上也是搜集了一些擂石滚木,还有火油,这些守城的蛮子虽然看起来满脸的肃然,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能守多久,只是听从上官的命令而已。
马蹄腾腾,一条黑龙瞬间就已经兵临城下,骆行天一脸平淡,看到莽原城上的守军,他微微一笑,随即大声道:“弟兄们,跟老子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说着一脸的傲然,随即先行走去,后面的士兵们听到了骆行天的声音,马上也都激动了起来,他们肆无忌惮,如同横行霸道的螃蟹一般,对这些蛮子很是蔑视。
骆行天走到城门口,随即一声如雷的爆喝:“城上的蛮子,滚下来受死,爷爷来砍你的头了。”
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后面的近万士兵也是猖狂的笑了起来,守城的将领马上就走到城头上,涨红着脸,大骂道:“骆行天你欺人太甚……”
随即抢过一弓,搭弓就要射死骆行天,骆行天满脸的戏谑,却是毫无惧意,那守将看到骆行天戏虐的眼神,更是愤怒,随即就一箭射了下来,骆行天微微一笑,随即只是动了动手中长枪,马上射出的箭矢就落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进城!”
骆行天冷笑一声,根本看不上攻打,这莽原城,还需要攻打吗,只需要冲进去便是了。一声令下,随即大军开始朝着莽原城冲去,战鼓响起,将士们如同疯了一般,守城的蛮子看到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再一听这震惊九天的狂啸,蛮子们的心都跌入了谷底,满脸的惨白。
那守将一箭未中,也是有些恼羞,不过此时不是恼羞的时候,看到城下大军攻来,他随即下令道:“放箭,射杀敌人。”
话音未落,他便觉得眼前一暗,无数的巨石朝着城上飞来,骆行天军中投石机可不是摆设。巨大的石块如同暴雨一般朝着城中砸下来,蛮子们都吓得四处逃窜开来。
哀嚎连天,惨叫一片,城上的蛮子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如同末日一般,城中的房屋不少都被砸的崩塌,低矮的城墙并不能保护他们,他们只能四散奔逃,守城的将领此时才发觉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可笑的错误。
他只是想着怎么去抵御这些攻城的士兵,不让他们攻破城墙,谁知道骆行天竟然准备了投石车,城墙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无处可躲,巨大的石块如同冰雹一般,砸下去,就是一片哀嚎,地上满是鲜血和碎尸块,惨烈无比。
蛮子们狼狈的窜逃着,从低矮的城墙上跳下去,跳下去总比被砸死的的好,此时什么号令都不管用了,蛮子们甚至不去管这些攻城的士兵,一座座云梯牢牢的固定在城墙上,不断有士兵冲上墙头,对着躲在箭垛里满脸绝望的蛮子就是当头一刀。
慢慢的投石机也停止了投石,士兵们已经冲上墙头,大军开始朝着莽原城不断的推进,正如骆行天说的,这根本不能算是攻城,而是一场屠杀,骆行天手下的士兵压抑了许久的杀意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没有一个蛮子能够逃脱。
守将满脸无奈,他不想死在这些汉人的刀下,随即自尽墙头,短短两个时辰,莽原城已经被骆行天攻破,大旗顺势插在了莽原城上,莽原城前却是堆起了如同小山一般的蛮子尸体,城中一片血腥,士兵们身上更是煞气渗人。
不过一日的功夫,莽原城下,又多了一支大军,索射到了!
看到堆积如山的蛮族勇士的尸体,索射沉默了,他看着莽原城墙上竖着的一支大旗,心中一片杀意,城中并没有一个守军,这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莽原城对于骆行天来说,如同鸡肋,完全没有守的必要,更何况,守城,不过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却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他好不容易从磨石岭中逃出来,又怎么会把自己陷在这小小的莽原城里。
一座汉人的大旗,竖立满是鲜血的城头上,在索射看来,却是刺眼无比,他一跃下马,沉默着,看着后面黑压压的大军,心中压抑许久的滔天怒火终于迸裂出来。
“誓死杀光汉人,为死去的勇士报仇。”
索射突然拔出刀来,悲愤而决绝的怒啸道。
后面的士兵们随即也都拔出刀来,满脸杀意和愤慨,异口同声的大喊着:“誓死杀光汉人,为死去的勇士报仇。”
浩浩荡荡的声音在莽原城中传响,没有慷慨激昂,只有如同老鸦一般的凄厉。
蛮子们开始动起来,先前在金水被骆行天阻碍了一道,无奈之下,绕路前行,他们的速度终是骆行天慢那么一点,这一次,索射却是下了死令,开始疯狂的行军,不顾天明昼夜。
千山万壑,层林叠障。
出了莽原城,山路便开始难行起来,骆行天也走的愈发匆忙,士卒们也是十分不解,但是杀完数千蛮子的士兵们精神头很足,行军速度也是不慢。
“骆将军,这几日为何行军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晚上都不太停下啊休息啊?”秦天昭这几日行军也是有些疲惫,随即忍不住问道。
骆行天看了看满脸倦意的秦天昭,也是微微一笑,他不比秦天昭强多少,但是不得不加速前行,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是没有慢下脚步。
“我们在莽原城做的,对于蛮子来说,既是一种打击,又是一种屈辱。”说到这里,骆行天微微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一分不屑。
他冷哼一声,才接着道:“以我对索射的了解,他应该是不顾一切的鼓舞蛮子杀光我们,此时他们的士气也是十分的高,与我们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他们的体力毕竟比我们强上一筹,我又何必和他们硬碰硬,这会估计索射在披星戴月的追击我们,我们索性好好拖拖,打压一下他们的士气。”
不得不说,骆行天猜的很准,此时此刻索射已经在疯狂的追着骆行天,只是骆行天就是比他快那么一点,他心里也是焦急无比,慢慢的手下的士卒已经露出了疲意,这么下去,没追到骆行天,自己这里就垮了。
秦天昭看着骆行天,也是极为佩服,马上疲意一扫而空,不知是听到骆行天说索射在追还是怎么的,随即说了两句,随即就走开了。
骆行天摇摇头,看着秦天昭的背影,他看得出,秦天昭这个人,心机太深,对谁都是防着一手,他很不喜欢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他是秦文之子,自己早就把他发配到别的地方去了。
想起柳伐,骆行天也是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现在在尘关怎么样了。
柳伐刚刚收到青云飞的消息,随即马上开始和几人商量起来,不过多时,马上又有人从城中赶来,柳伐一愣,随即马上让那人进了大帐。
“出什么事了?”
柳伐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士兵,沉声道。
“将军,安秋烈在尘关,并且似乎与尘关守将关系紧密,今日我们看到……”
“等等,你说谁,安秋烈?”
柳伐大吃一惊,那日才放过安秋烈,安秋烈竟然已经大摇大摆的进了尘关。
那士兵点点头,随即道:“是的,将军,便是那日我们放走的安秋烈,此时他现在人就在尘关。”
蒋百宴和辛和相视一眼,随即都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安秋烈是见过青云飞的,若是……
他们不敢想象,一旦被安秋烈认出来的后果,这次尘关之行,或许要比想象的更难。
大帐中一片凉意,柳伐皱着眉头,静静的坐下,开始用手指敲打着桌案,眼中一片沉思,蒋百宴和辛和也不敢打扰,只是挥挥手,让这士兵先行下去,随即也开始担心起来。
柳伐坐了良久,直到觉得有些腰疼,这才站起来,扫视了一下帐中的几人,咂咂嘴,微笑道:“我们过于担心了,青云飞现在能传出消息来,说明他现在还是很安全的,别紧张过头了,现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去吸引一下敌人的视野,让青云飞更好下手,现在我们的人手比尘关里面的要少上一点,不过差距也不是很大。”
“我们一旦攻打尘关,周围的蛮子会迅速驰援的,到时候我们就暴露在蛮子的视野下了,我们自己都很难逃走。”蒋百宴沉默片刻,随即开口道。
“蛮子们驰援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个不算是什么问题。”柳伐摇摇头,很是自信,蒋百宴点点头,随即就不说话了。
“还是看一下尘关的详图吧,想想办法,怎么下手。”辛和指了指青云飞带来的图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柳伐点点头,目光转移到尘关的防守图上面,此时在尘关城内,青云飞也是不断的在查探着城中的情况,一方面,他也没有忘记安秋烈,此次安秋烈在尘关中出现总归不是一个好消息,说不定他已经和尘关守将达成了什么协议,下周乃的南狱本就是波澜四起,如果南狱内部再出一点问题,自己这群人真是无处可归了。
必须做掉安秋烈,青云飞饮下一杯茶,随即下定了决心,但是不能太早,如果在烧了粮仓之前就杀了安秋烈,自己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人手很分散,几乎在哪里都能见到青云飞手下的人影,他们大都围绕在粮仓军营周围,查探着外围的巡守情况。
青云飞现在遇到了一个麻烦,对他来说,极其头痛的麻烦,他觉得这个麻烦要比安秋烈来的更难以处理,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应该住在这里了,刚刚到这里,先是遇到安秋烈,随即……
“孟让大哥,怎么闷在里面不出去,外面的空气多好啊!”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一把推开青云飞的门,随即就半冲着跑了进来,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的清脆。
一百三十章 异变
门哗的一声突然被推开,青云飞也是吓了一跳,他心里一怒,突然又想起,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身边的侍卫都派出去了,手慢慢的放松下来,这才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嘿然一笑:“那啥,水瑶姑娘,你怎么会来,有什么事吗?”
水瑶鼻子一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青云飞:“没事就不能来吗,孟让大哥,走,陪我去逛街。”
说着就拉住了青云飞的手,柔荑温凉如玉,只是青云飞却是浑身不自在,他又不好使强,这水瑶的手劲也是不小,说着就把青云飞往屋外拖……
青云飞愈发觉得自己不应该住在这里了,他苦着脸,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他毫无底气的说道:“那啥,水瑶姑娘,你先松开我啊,我还有事啊!”
水瑶没有松手,只是咯咯的笑了,眉毛一弯,如同月牙儿一般,随即又转过头来,道:“哦,是吗,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走,我今天就是要让你陪我上街。”
说着也不理会青云飞,继续往客栈外面走着,只是手就是不松开,青云飞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是不知道怎么去做,渐渐的6≡,被磨出了肝火,他来尘关,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刚刚下了楼,就发现客栈的掌柜坐在柜台上打瞌睡,他眼睛一亮,似乎是找到了一点希望,随即大声的喊道:“老爹,喂,老爹……”
只是那掌柜似乎睡得十分踏实,任青云飞怎么喊,他都是雷打不动,只是这一声喊却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青云飞感觉到许多双不善的目光,随即又讪笑着低下头来,任由水瑶拖着他走出客栈。
刚刚出了客栈,那掌柜马上打个哈欠,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淘淘耳朵,看看水瑶的背影,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愉快。
自己何时被一个女子如此欺凌,青云飞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可是他又对女子下不了手,渐渐的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也开始和水瑶握在了一起,只是他还是很谨慎的,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的查探着附近的情况。
一开始,青云飞只是敷衍着,眼中一片警惕,只是在水瑶的真诚之下,青云飞也是慢慢迷失了,不过多时,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一同入城的士兵们回到客栈之后,却发现青云飞不在,随即连忙出去打问青云飞的下落,几人从掌柜的口中听到青云飞的消息之后,瞬间脸上都露出了一些古怪的味道。
尘关城中,除了青云飞,再无主事之人,思量许久,这几人终于想着还是等等吧,青云飞在街上晃悠的是不亦乐乎,殊不知多少人在等他的消息。
“今天真是高兴,呼,我们回去吧!”水瑶抱着一大包的零嘴儿,一脸的满足,青云飞更是身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
听水瑶这么一说,青云飞马上抬起头来,心中一沉,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不觉有些羞愧,随即看着水瑶,马上就没了心情,对眼前的这女孩,说不出的各种滋味。
他淡淡一笑,有点柳伐的味道,随即道:“回去吧,很晚了。”说着走在了前面,也不管水瑶了。
水瑶本来玩的很高兴,看到青云飞突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是有些发苦,看着他不断的走远,没有一丝回头的迹象,咬咬牙,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青云飞心里很复杂,他恨自己,他也只想恨自己,他对水瑶真的是恨不起来,虽是不恨水瑶,但是他也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纠葛,实在是头疼。
突然,后面细碎的脚步声慢慢响起,越来越近,青云飞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水瑶,心中微微一叹,随即垂下头,继续往前走着。
突然,他眼睛里多了一双绣鞋,他慢慢抬起头来,却发现水瑶在他的面前,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眼中露出一分晶莹的水花。
“孟让大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水瑶再也没有了那种直爽和率性,言语中满是柔弱,此时此刻,她似乎真的才是一个女子一般。
“我……”青云飞心里一抽,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自是不懂得怎么去回答,只能那样僵直得站着。
呜咽声慢慢响起,水瑶终于丢下了手里的零嘴儿,蹲在地上,默默的流泪。
青云飞一下子更尴尬了,他浑身上下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此时着急的都想跳墙,他最是见不得女人哭,但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
“走吧!”青云飞真诚的看着水瑶,伸出了他的手,第一次主动起来,他不想浪费时间了。
水瑶看到青云飞有力的手掌,擦了擦眼泪,握着青云飞的手,开始笑了起来,如同盛开的鲜花一般。
慢慢的,两人走远,怀着迥然不同的心思……
月慢慢的升起,分外宁静。
“今天城中可有消息传出来?”柳伐刚刚要休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把寒举叫了进来。
“并没有,今日尘关的守卫和平常一样,不像是城中有什么事情。”寒举跪在大帐之中,低声道。
“明天,你去看看情况吧,有些事情,你去做要比青云飞更简单。”柳伐舒服的伸个懒腰,随即让寒举出去了。
青云飞虽然一天忙着到处转,但是他也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他现在一边和水瑶在街上到处乱窜,同时打听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官仓周围的情况也大致摸清楚了,现在随时都可以动手,只是还有一事是青云飞想打听清楚的,那就是安秋烈的来意。
安秋烈的到来,给尘关之行带来了很大的变数,南狱现在岌岌可危,或许就需要最后一把火,就能彻底毁了南狱。
只是安秋烈很狡猾,或者尘关城的城主十分的狡猾,他日夜保护着安秋烈,平日里也不和外人交往,只是频繁出入尘关城主府,倒是让青云飞颇感棘手。
将军说的那几个集合点在哪里呢?寒举摸摸后脑勺,看着硕大的尘关城,寒举终于也走进了尘关城,不觉松了一口气,四处寻找着那几个集合点,走了半天,却听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
“你还想去哪里啊,你就不累吗,走这么多路?”
“有孟让大哥陪我,当然不累啊!”
……
当寒举吃力的摸进尘关之后,却发现青云飞在忙活着和一个小妮子谈情说爱,他瞬间也是无语了,青云飞仿佛是来迎接自己一般,自己刚进入尘关城就看到青云飞和水瑶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溜达。
青云飞看到寒举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就要走上去,走了半步却发现,自己还牵着水瑶的手,,当时就是有些尴尬,寒举眼珠一转,随即就装作不认识一般,与青云飞擦肩而过。
“怎么了,孟让大哥?”
水瑶被青云飞拉着向前猛地走了一步,却发现青云飞又在此时停了下来,她看了看眼前,却没有发现什么,不觉有些疑惑。
青云飞摇摇头,转过头来,对着水瑶微微一笑:“没什么,认错人了,走……走吧!”就在青云飞转头的一瞬间,他旁光扫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却是在盯着自己,虽是伪装的不错,但是他却看得清楚那看着自己又有点躲闪的眼睛。
“哦,那走吧!”
水瑶甜甜一笑,随即挽着青云飞的手臂,一步步的走远……
紧接着,后面几个人从茶摊或者小摊上走开,开始朝着青云飞的方向漫不经心的走过来。
“真是……”
寒举摇摇头,瞄了一眼追上去的那几人,随即走进了一家包子馆,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也慢悠悠的朝着那里走去了。
青云飞此时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寒举不和自己相认了,难怪,原来有人盯上了自己,他心里突然又多了一股闷火,他也不点破。只是不断的乱逛着,心里却是一直在思量,什么人会盯上自己,在这尘关若是说认识自己的,怕也就只有一个安秋烈了,不会这么巧吧,想到这里,青云飞眉头一紧,这几日自己有些疏忽了。
他脸色不变,也没有任何的停顿,只是和水瑶在街上有说有笑的晃荡着,不过多时,青云飞停了下来,看着走在前面的水瑶,蹦蹦跳跳开心的仿佛一活泼只兔子一般,微微一笑,随即一把拉住了她,柔声道:“水瑶,你在前面等我,我有些那啥……”
水瑶停了下来,看看憋得有些通红的青云飞,随即噗嗤一声笑了,点点头,复而又开始朝着前面蹦蹦跳跳,却是比方才更加的开心了。
看着水瑶一步步走远,青云飞也笑的比刚才要开心,他没有回头,只是撇撇嘴,只是有些匆忙的朝着一个巷子里大步走去。
那几个追踪的人相视一眼,最终留下了一个,其余的两个人朝着那条巷子里慢慢的走去,看似不急不忙,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青云飞。
青云飞自然也不会走的太快,钓鱼嘛,自然不能心急……
留下的那人此时也是有些口渴,随即坐在了一旁的茶摊,经过了这么长的路,他还真没有好好停下里休息一下,此时有些空闲,他也不想浪费了。
叫了一杯茶,随即坐在了一条长凳上,不过片刻,他的面前多了一个身影,也端端的坐在那里,满身朴素,如同一个平常百姓一般,也叫了一杯茶,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嘴角一咧,算是给了一个回应,坐在他面前的自然就是寒举了,他对这几个人还是很欣赏的,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还是足够小心了。
他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那个巷子,那巷子幽深无比,一眼看不到头,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看那巷子如同一道悬崖一般,看不到底。
寒举捧着茶,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险些笑出来,坐在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青云飞走进了巷子之后,拐过一个弯,随即就在那里假装开始解手,只是等着有人进来,不过几息的时间,果真有人走了进来,他并不着急,也不去看他。
走进来的这人并不是那几个人其中的一个,他不动声色,只是扫了一眼,随即朝着更深的地方去了,这人走进来之后,马上又走了出去。
“二位爷,他在那里解手呢!”
那两人点点头,随即从腰里摸出一颗碎银块,扔到这人手里,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这人赶紧走开,这人用牙咬了咬银子,随即咧嘴一笑,拱拱手,放进了荷包,就大步走了。
那两人并不打算进去,进去的风险很大,倒不如就在外面等着他自己出来,他们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青云飞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追踪,他们更不知道,他们留下来的那一个又被人盯上了。
青云飞在里面就那么等着,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守株待兔,焦急的是他们,自己是没什么,有的是时间。
在巷口的那两人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青云飞出来,也是有些心急,随即不顾一切的朝着巷子里跑去,手里更是摸出了短刀,他们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
听到散乱而又匆忙的脚步,青云飞终于笑了,看来,这兔子终于是着急了,他从右肋贴衣的地方,也摸出了一把刀,抱在手里,静静地,只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那二人瞬间就冲了进来,他们刚冲进来,眼前就是一阵模糊,青云飞身子暴起,一脚对着眼前的一人胸口狠狠踢去,只一脚,那人眼睛一瞪,随即吐出一口鲜血,飞出了三四步,随即就捂着胸口,还要挣扎着站起来,胸口吃痛着,却是没有一点力气。
另一个人瞬间就感到不好,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青云飞又是咧嘴一笑,一刀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暗骂一声,眼前一黑,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青云飞一把拉住昏死过去这人,拖到一旁,随即看着另一个还在垂死挣扎的人,嘿然一笑,什么也不问,今天他不想问,他只想听。
那人胸口吃痛,青云飞这一脚下去,恐怕踢断了里面的骨头,粗重的呼吸中,还有许多隐忍的痛苦,天知道他呼吸一下需要多大的勇气,青云飞走到他面前,静静的蹲下,这个巷子很深,以前住在这里的都是些汉人,现在却是没多少人住,所以显得死气沉沉。
唰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青云飞刀已出鞘,他看着满脸恐惧的这人,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眼中似乎有些深邃。
十指连心,先从指头下手吧!
青云飞一把抓住一只颤抖的手,随即一笑,看着这人,手轻轻一挥,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只带血的指头已经被砍下来。
“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那人略显发白的嘴皮子频繁的动着,这一声喊叫却是勾动了胸口的痛苦,他猛地咳嗽一声,又吐出不少鲜血出来。
青云飞看他没有任何说的意思,有些不悦,随即看看天色,将整只手砍了下来,这手被砍下来之后,血当时就飞了出来,溅到那昏死过去的人的脸上,那人紧绷的身子一抖,随即一动不动的就在那里假寐着。
看到他可怜的样子,青云飞也是笑了,他复而又转过头来,看着血流不止的这人,嘴皮子一动,却着实不想去问什么。
那人还是老样子,只知道在那里喊疼,却是不说别的话,青云飞终于被磨去了性子,水瑶还在等着自己呢,他也不想玩了,对着这人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刀,随即一颗大好头颅被砍了下来,他一把提起这颗头颅,走到那个还在已经醒来却假装昏死着的人身边,将那颗头放在了这人的脸上,血从上面不断的滴下,他能感觉到那浓浓的血腥,却还是不愿意醒来。
青云飞的刀终于也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脖子一凉,随即闭着眼睛就大喝道:“我说,我说,我全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呵呵……”
青云飞终于满意的笑了,他听到了一口流利的汉话,他已经能猜出一些东西了,青云飞把刀从他脖子上稍微移了移,随即示意他继续,那人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后背一凉,牙齿有些发冷,然后开始战战兢兢的开口:“我们将军前几日在城主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想知道是不是您,就派我们出来查。”
“安秋烈来这里做什么?”青云飞开口问道。
那人咬咬牙,随即又沉默了,青云飞看了他一眼,随即刀又擦在他的脖子上,瞬间就有血迹漫了出来。
“将军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尘关城主以将军作为要挟,如果安城主归,从里面打出一道缺口,就留下将军的性命,安城主现在只有二将军一子了……”
一百三十一章 火起
“就是这个原因,他就要把南狱所有的百姓都给卖了,安秋烈怎么不去死呢?”青云飞满脸嘲讽,很是不屑,事实上,这个消息瞬间就让他感到一丝寒意,现在的南狱千疮百孔,他真的不敢想象一旦安秋烈的父亲反了,会是什么后果。
那人嘴角一抽,并不说话,只是想着青云飞能不能饶自己一命,暗自忐忑。
青云飞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欲走,没有什么有用的需要问了,现在安秋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拖不得了,怕是要今夜就得袭击官仓了。
那人看到青云飞转身,稍微抬了抬头,随即又低了下去,嘴角却是抹过一丝笑意,还未来得及庆幸,只听到呛啷一声,青云飞已经合上了刀,他也不管上面是不是有血,只是大步离去。
怎么会这样?
那人摸了摸脖子,奴隶挣扎着,想掩盖什么,只是脖子上的鲜血如泉涌一般,不过多时,他终于没有动弹的力气,甚至就是眨眼都没有办法了,因为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会有人从里面出来的。”
寒举咕噜咕噜喝光了一大碗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看到一旁坐着,却无心喝茶的那人,咧嘴一笑,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那人放下茶盏,瞬间就紧张起来,手刚放到腰间,寒举已经把他的手死死按在他的刀上,随即又笑道:“放轻松,放轻松点,跟我走吧!”
说着另一只手搭着这人的肩,甩出一块碎银两,拉着这人就进了深巷之中,就在此时,等候许久的水瑶终于也跑了过来,她等的有些心焦了。
当寒举拉着这人进去的时候,青云飞也正好进来,那人看到青云飞独自出来,脸色惨白,寒举看了一眼青云飞,微微一笑,随即将这人拿的更紧了,二人相顾无言,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怎么这么久,你是掉进茅坑了吗,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水瑶看到青云飞出来,先是一喜,随即又嘟起嘴来,满脸的不情愿。
青云飞看到水瑶,尴尬一笑:“那啥,我……”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我都饿了,我今天要吃胡师傅做的酱肘子……”
青云飞点点头,随即和水瑶开始往回走,两个背影相依走远,消失于人潮。
“你在尘关混的不错嘛!”
寒举终于也解决了那人,随即跟上青云飞,慢慢也摸到了青云飞的房中,青云飞仿佛早知道他要来,早就在桌上摆了两个茶盏。
听到这个戏谑的声音,青云飞马山转过头来,随即哈哈一笑:“哈,你怎么来了我还正要和将军说点事呢!”
“等你,你这小日子过的比将军还滋润,不误事都算好了。”寒举一把接过青云飞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一口,随即微笑道。
青云飞苦笑两声,随即又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我算是栽了,这女子……”
“哎,别跟我说,我不喜听这个,说点正事。”寒举放下茶盏,摆摆手,此时脸上有了些担忧。
“你知道了吗?”
青云飞瞥了一眼寒举,又示意寒举坐下来,寒举摇摇头,他站习惯了。
“安秋烈已经知道了你在尘关,并且知道,你现在就住在这里!”寒举看着青云飞,脸上复杂万千。
青云飞脸色有些阴沉,他沉默良久,终于又道:“安秋烈被抓到这里,他父亲又和尘关守将有些瓜葛,说不得会从背后下手,现在南狱本就岌岌可危,再禁不起一点折腾,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听到这里,寒举眉头紧皱,他也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去回禀将军!”说着寒举就要离开。
青云飞摇摇头,随即一把把寒举拉住,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吩咐人去做的,但不是你,你去做的话,有些屈才了。”
寒举心中一动,听得出青云飞话里有话,沉吟片刻,这才示意他继续说。
“我准备今晚就行动,烧了官仓,但是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青云飞放下茶盏,此时脸上一片严肃与杀意。
“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需要我做什么。”寒举点点头。
“杀了安秋烈!”
……
大夜如墨,在尘关城外的一处矮山间,还有点点微弱的星光,弱的让人无法察觉,没有人知道,就在这里,还有数千衣着混杂的精锐之师,不知道的人看到他们的样子,多半会以为这是一伙流寇,山匪。
只是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这一段时间在这里做的事,足够震惊南狱,他们与蛮子大小火拼数十次,并不落于下风。
寂静的夜里,到处潜藏着杀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蒋百宴和辛和站在大帐之中,他们也已经收到了青云飞的消息,着实让他们一惊,如青云飞所说,现在的南狱岌岌可危,若非这些日子断了粮道,又救出骆行天,南狱早就没了。
饶是如此,南狱也再禁不起什么风浪了。
柳伐站在夜风中,脸上没有一丝紧张和担忧,他转过头来,微笑道:“急什么,成与不成,就看今夜了,这段日子我们都挺累的,弟兄们都想家了,天明之时,一切都算有个了结了。“
长叹一口气,柳伐又转身回去,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斥着许多意味,随即都抱拳离去,不过他们也没有忘记巡营之事,毕竟就在蛮子们的眼皮底下,小心是最要紧的。
尘关是宵禁的,入夜之后,不许进也不许出,除非有城主府的令牌。
“官仓是重中之重,他们不会大意的,守备自然也是很森严,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了吧。”青云飞穿上了官兵的衣服,身上更是多装了不少东西,在这个房间里,除了青云飞还有五个人,他们也是和青云飞一般的打扮,满脸严肃的听候青云飞的吩咐,就在这几条街附近,更是有不少人难以安眠,他们都整装待发,只等青云飞的命令了。
悉悉索索,青云飞低声和几人说了之后,几人随即就各自走出去了,就在此时,寒举又出现了,他看着青云飞,脸上稀罕的露出一分笑容:“说吧,我需要怎么做。”
青云飞点点头,随即拿出一张图纸,指了一个地方,随即道:“人就在这个宅子里,外面的蛮子不少,里面的亲卫也是不少,怎么样,需要我派一些人帮你吗?”
寒举看到这张图纸,眉头紧皱,一时也是不敢夸海口,这个地方,委实不太容易进去,现在只知道安秋烈在里面,具体的位置,也是不得而知。
“不用,人太多,反而不好。”寒举看了半晌,终于他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数了。
看到寒举如此,青云飞点点头,又问道:“那么,需要我怎么去配合你?”
寒举摸摸鼻头,低声道:“有一点,比较麻烦的,我需要你想办法吸引一下蛮子们的注意力,具体怎么办,都看你,但是动静越大越好。”
“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必须去做,我要烧了官仓,自然还得避开这些巡城的蛮子,还有别的吗?”青云飞点点头,又问道。
“不需要了,你去安排吧,我随时可以行动。”寒举看着青云飞,突然微微一笑,随即拿着图纸就攀上了房梁。
似乎是知道寒举的习惯,青云飞只是摇摇头,随即又道:“我马上就出发了,你快一点到那里,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了。”
说着青云飞给门脚灌了点水,随即悄悄的打开门,就要朝着官仓去。刚刚下楼,青云飞似乎又想起什么,犹豫许久,终于又朝着一个方向轻轻走过去,停到一间房门口,他并没有去打开门,只是在那里站着,仅仅想听一下水瑶的声音,即便是她熟睡的呼吸。
他脸上涌过一丝复杂,他不想欺骗自己,他真是喜欢水瑶,虽然总是想着抗拒,但又情不自禁的接近。
萍水相逢,好聚好散,青云飞并没有听到什么,他心里有些失望,随即转过头,毫不犹豫的走开,刚走了几步,迎面又走过来一人,不是水瑶又是谁?
“孟让大哥……”
看到青云飞,水瑶甜甜一笑,随即步子更加的轻快了。
青云飞看到水瑶,他也笑了,笑的很真诚,事实上,除了他的名字,对于水瑶,他还有什么隐瞒的呢?
水瑶看了一眼青云飞的装束,随即有些疑惑:“孟让大哥,这么晚了,你穿这身衣服,可是要出去?”
青云飞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随即也沉默了,或许这是自己在尘关的最后一个夜晚了,他长叹一声,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水瑶,只是想多看几眼,因为,以后就再没有什么机会了。
水瑶看到青云飞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又走近一步,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绕住青云飞的腰,用仅自己和青云飞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会回来吗?”
“我……”
青云飞很想告诉她,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只是听到水瑶有些哽咽的声音,他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叫什么,我不在乎什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多待一天,可以吗。”梨花带雨中,水瑶抬起了头,虽是有些柔弱,更多的是倔强。
她不是傻瓜,那一日,虽然青云飞稍微处理了一下,可是那种浓郁的血腥,又怎么能瞒过水瑶,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子,怎么会猜不出什么端倪出来。
青云飞一惊,心中复杂万分,眼中甚至有寒光闪过,他突然有杀她之心。
为保万无一失,他应该杀了她的!
水瑶感觉到青云飞身子一紧,马上就感到了一股凉意,随即她咬咬牙,将青云飞抱的更紧了,青云飞紧绷的身子被这柔弱的一围,马上又柔和下来。
他下不去手,她是那么的温暖,温暖的如同春日和煦的阳光一般。
“咳……”
黑暗中一声干咳,青云飞马上就皱起了眉头,他能听出,这是寒举的声音,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是时候了,自己不能逗留在这里了。
青云飞努力使自己不去看水瑶,用有力的大手,将水瑶的双手从腰间松开,感受着她的温暖和香甜,青云飞终是冷下心来,他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
脚步轻慢,似有万分不舍,水瑶脱离了青云飞,瞬间小脸变得有些惨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念想都不给自己留下呢,自己只需要他的一点承诺啊!
终是走到门口,青云飞缓缓推开门,在那里停顿一瞬,随即转过头去,水瑶看到青云飞转过头,眼中马上又多了几分神采。
但是青云飞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在那里站着。
“我若不死,必来找你!”
“吱呦”一声,门又被关上,门外,一片萧索。
看了看天色,青云飞的眼睛如同漆黑的夜一般,再也没有一丝光亮,他有自己的使命,一个男人该赴的使命!
几个和青云飞一样打扮的人已经站在周围等了许久,青云飞看了一眼他们,随即带着他们隐匿在黑暗之中。
尘关城中的小巷一片漆黑,安静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只有城主府和一些别的地方,才有着不同寻常的光亮,早睡早起,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种很好的习惯,灯油并不便宜,没有多少人会把钱浪费在这上面。
“你吩咐手下的人,给我在城中四处放火,记得,光顾一下城主府,但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放完之后,混到人群里,尽快赶回集结点……”
“你们跟着我,去官仓那里。”青云飞迅速分配好任务,随即带着人马,小心翼翼的朝着官仓靠拢。
“咯噔……”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青云飞猛地抬了抬手,这是一支巡城的军队,铁衣在行走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众人屏着呼吸,看着这些蛮子走过,随即毫不迟疑的朝着官仓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官仓,青云飞停下了步子,仔细琢磨着眼前的这个建筑。
一座高约丈余的高台拔地而起,四角都挂着灯笼,上面有四个人站在四角,俯视着下方,不断的走过来,走过去。
庆幸的是,只有这一个高台,若是四角都有这么一个高台,青云飞今晚也就不用来了,高台的旁边就是粮仓的大门了,里面是数十间高大的储仓,每一间都与这高台差不多高,这几个月以来,蛮子们抢来的粮草,已经粮仓里原有的粮草估计有大半就在这里了。
“莫要轻举妄动!”青云飞动了动嘴唇,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手下的士兵都是点点头,靠在墙角,等待着青云飞的命令。
高台上的灯盏照耀着周围五十步的地方,即便是有些晦暗,但是一旦出现人影,高台之上一定是最先发现的。
不可强攻啊!青云飞叹叹气,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即又看了看身边弟兄的衣服,他们都换上了清一色的蛮族军服,只是一些简单的皮甲,靠这玩意儿去抵挡什么,简直是笑话,但是它们至少能说明青云飞的身份。
等待,最漫长的就是等待,不仅是青云飞,寒举也在黑暗中躲藏着,他已经靠近了青云飞指给他的宅子,但是他没有办法靠近,只能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
他摸着手里的刀,靠在一棵大树上,似乎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一丝响动,甚至是呼吸,都是隐藏在这秋风中。
“走水了……”
一个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在尘关之中,在很多地方,不过片刻的时间,浓烟滚滚,火势滔天。
“城主府走水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又有惊喝声响起,城中守军四动,随即都匆匆朝着城主府赶过来。巡城的士兵也都在城中四处救火,尘关已乱!
寒举依稀听到了一个吃惊的呼喊声,眼睛马上睁开了,头微微一扬,却是看向了那几个蛮子,那几个蛮子的耳朵也是十分警醒,他们对视一眼,随即都攀上房梁,希望可以看到什么,就在几人转生的时候,寒举嘿然一笑,随即已经从树上消失了。
就是现在,寒举距离这宅子只有十步的距离,他脚下如风,瞬间已经攀上了宅子的墙头,随即一跃,没了身影。
这时候,几个蛮子终于回过头来,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宅子,偶尔夜风吹过,刮的门前的树叶迎风飞起,安静如往日。
终于,火势已经烧到了粮仓附近,高台上的众人也开始四处张望起来,门口的几个守卫,也开始朝着高台上跑去,希望可以看到什么。
是时候了,青云飞再次看了看身上的军服,随即使了使眼色,麾下的数十人已经从黑暗中一跃而出。
“抓纵火犯啊!”
青云飞一声大喊,随即匆忙靠近了粮仓,青云飞这一声喊,也让粮仓上的几人大吃一惊。青云飞带着人马一步步的走到粮仓跟前。随即看着高台,大声喊道:“喂,有纵火犯在城中逃窜,你们可曾看到?”
一百三十二章 冲天
台上众人面面相觑,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那里有些茫然,粮仓门口一片空旷,却是没有一个人影,青云飞看到台上没有人理会他,也不说什么,看了看门口,有些眼热,多好的机会啊,只要冲进去,电商一把火,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随即带着人马也朝着高台之上走去,此时粮仓的司库反应过来,随即带着手下的士兵,也朝着青云飞走去,夜色黯淡,司库并没有看到青云飞的嘴一张一合,只是步步杀机,已经初现。
“等他们走过来,全部就地斩杀,不要耽误时机,一最快的速度,点燃大仓,明白吗?”青云飞手按在刀上,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过去,心里却默默的数着步子。
十步,五步……
就是现在,青云飞突然加快了脚步,随即不顾一切的朝着这些蛮子冲过去,后面的士卒也都跟着青云飞的步伐,脸上露出一分残忍和兴奋。
司库带着手下的士兵刚想过来询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未来得及说,青云飞已经暴起一刀,这司库瞬间就感到一丝不妙︾∟,,他恐惧的张了张嘴,刚想抵挡一下,只是她连后退的时间都没有,青云飞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在粮仓镇守的日子实在是太安逸,远离刀戈,远离战场,很多人都要看他们的脸色,不知不觉中,他们手中的刀已经生锈,他们自己俨然已经生出了一种骄佞之气,还哪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啊……”
沉闷的惨叫声响起,划破了夜的寂静,也划破这些兵将的的皮肤,这些镇守粮仓的士卒在一瞬间,就被青云飞和他手下的士兵斩杀殆尽。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那司库不甘的倒在地上,眼中满是疑问与愤怒,怎么也不能闭上眼睛。
“滴滴……”
黑色的血液从青云飞的刀尖滴落,青云飞寒着脸,眼中更是迸出血丝出来,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随即又抬了抬手,死去的蛮子已经全部被拖到漆黑的夜色之中。
“谁……”
刀戈声终是惊动了里面的蛮子,粮仓之中也是有不少守夜的士兵,外面的动静虽时不大,但是那一分血腥又怎么能掩盖。
青云飞心中一叹,眼中寒意更甚,既已被察觉,无需再隐藏了,但愿手下的士兵能拖着这城中守兵,这官仓,今日,必要焚烧了不可!
“随我杀进去,火烧官仓!”
刀已出鞘,青云飞再无隐忍之意,瞬间,他就身先士卒,冲进了官仓之中……
尘关城,城主府!
尘关守将眼中一片阴霾,他看着周围火光四起,心中怒意如同这火势一般,城中失火,究竟何人所为。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此时有大军起来,他简直不敢想象,他迅速穿起金甲,随即大喝道:“先莫要管着火,马上去看看,有无大军袭来。”
府中众人都在水井旁,一桶一桶的接水救火,听到城主的吩咐,众人一呆,随即都是打了一个激灵,不少人马上便朝着府外冲去。
“速接水龙,将城主与府中众人救出来……”
城主府外,一部将扯着嗓子,赶忙吩咐着手下的士兵们解府中火势,此时也是顾不得别的了。
话应刚落,尘关守将带着几名亲卫已经从火中冲出,那部将见到城主从火中冲出,也是一惊,若非这金甲实在是太过亮眼,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尘关守将,他的顶头上司。
“是城主吗?”
这部将又惊又喜,看着被烧的脸上漆黑一片的城主,随即大步迎上前来。
“咳,咳……”
尘关城主咳嗽两声,随即虚弱的指了指城池,有气无力的道:“速去,速去看看,可有人攻我尘关。”
“嘶……’
这部将马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即脸色一变,微一抱拳,马上就带着手下兵马朝着城墙上赶去。
看到部将赶去,城主愈发觉得心中不安,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看着这冲天的火势,他的心沉了下去。
“再与我去看看那安秋烈,务必要保住他。”
他似是想起来什么,随即又命令手下侍卫到安秋烈的住所处去查探,他嘴角一抽,有些灼热的痛感,眉头也是皱的更紧了吗?
难道是他做的吗?
城主脸上愈发难看,总觉得好像是遗漏了什么,此时却是想不起来,倒让他更加的焦躁不安。
此时又有不少人朝着安秋烈的住所匆匆而去,在这城主府门口,却是一下子就少了许多的人影,只有冲天的大火,灼人脸庞而颇显冷清。
霜深露重,长夜难眠。
安秋烈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却是没有半分睡意,眼睛一闭,似乎就能看到那尘关蛮子的笑容,分外可怖,他没有想过死,他惧怕死亡,所以他在拼命的活着,从秦天昭那里逃出来,他已经对报仇一事再无念想,只是谁曾料想,几日的功夫,他已深陷囹圄。
辗转反侧许久,他终于掌上烛火,坐在台前,看着豆大的火光摇曳着,头上竟是冒出一丝冷汗。
他也曾想过逃走,只是这硕大的尘关,哪有他的安身之处,到处都是蛮子,且不说他逃不出这些蛮子的监控,便是逃出去,他又怎么能从尘关脱身。
还记得前几日,几个贴身侍从不过想出去吃点夜宵,谁知还没有出得了府门,竟被黑暗中飞出的乱箭射死。
我真是不该北上啊!安秋烈仰天长叹。
若不北上寻仇,又怎么会几次大败,唉,柳伐莫非是命中克星否?
一阵风从窗边吹进,拂动案几上的烛火狂摇乱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轻舟,摇摆不定,终于在无奈中,夜色昏了下去,这灯火灭了。
夜风刺骨,安秋烈猛地一下子惊醒,看着还在冒青烟的烛台,他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颤抖着,他拿出火折子,又要点燃。
“走水了……”
黑暗中一声厉喝响起,打破了也得寂静。一阵凉意从后背贴上来,安秋烈手一抖,火折子已经落在了地上。
他遥有所感,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一切正常,除了一片遥远的惊呼声和惨叫声,一切似乎并无不妥,只是安秋烈尤觉心中忐忑,这寂静的夜中,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也有力的跳动着。
眼看并无异样,安秋烈稍微定了定神,随即一步步的朝着门口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似乎眼前的门是鬼门关一般,安秋烈走至门口,眼中却又多了几分胆怯,他踌躇片刻,终于将门打开了。
大门一开,他心中一突,只是却没有看到什么,只有远处浓烟滚滚,火势滔天,安秋烈心中稍定,随即又长叹一口气,咧开了嘴:“来……”
他只说出了一个字,随即咽喉一阵凉意,不知何时,寒举已经贴近了他的身后,安秋烈眼中一片惧意,冷汗又在额头凝聚起来。
寒举双手反绞,随即捏紧了手中的钢丝,他又上前半步,紧紧地贴着安秋烈的后背,使劲一拉,钢丝深深的陷在安秋烈的脖子里。
安秋烈挣扎着,双手不断的朝前空举,脚下也是不停的乱弹,只是他被寒举牢牢的锁死了咽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一片痛苦和恐惧,他还没有看清楚寒举的面孔。
寒举眼神平淡,他在屋檐下已经等待了许久,他想,安秋烈听到外面的动静,会出来的,那时候,便是他一击必杀之时。
“呜呜……”
安秋烈拼命的想发出一点声响,他努力的挣扎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寒举眼神一变,手里的钢丝攥的更加的紧了,他隐隐听到了一丝若有如无的脚步声,不能再拖了。
钢牙碎咬,寒举终于绞断了安秋烈的脖子,安秋烈在不甘中默默的垂下了头,眼中还有一丝恍惚,还有诸多耐人寻味。
寒举看了一眼安秋烈,确认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随即又瞄了一眼那脚步声的方向,紧了紧衣衫,随即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寒举微微一笑,猛地想起,自己还装着一样不该装的东西,随即从怀里掏出了那一根钢丝,玩味一笑,随即仍在地上,朝着更深的巷弄走去。
城中火光四起,不只是城主府,一些人多的地方,牌楼,店铺更是连排被烧起,火势已经无法被阻挡,哭喊声,悲泣声不断的从烧焦的废墟中传出来,巡游的士兵们也是接上了水龙,尽力去挽回损失,奈何这火势越来越大,火场之中的他们,也是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只能畏手畏脚的从一些火场中退出。
尘关城外,一片山岗之上,树叶哗哗作响,却有数千人马未眠,他们身着钢甲,精神饱满,眼看着大夜如墨,他们确实没有一丝睡意,握在钢刀上的手更是不断的在颤抖着,或是紧张,或是兴奋。
柳伐身披战袍,负手而立,如同一颗劲松一般,一动不动,他垂下眼睑,似是睡着了一般,两只耳朵却紧张的竖起,似是在倾听着什么。
辛和,蒋百宴,卢玄,几人都紧张的看着不远处漆黑的城池,眼珠子转也不转一下,直道眼睛酸痛,他们才稍微活动一番。
大事就在今夜,他们整装待发,却是一点也不敢马虎。
尘关城上,远远只能看到蛮子的大旗在迎风舞动,城上一丝烛火都无,映着这城墙,众人感到一丝心悸,甚至连呼吸都缓慢了不少。
突然尘关之中,多了一丝光亮,随即就是烟火从天际飘起,随即似有似无的呼声从遥远的城中响起。
“报,城中火光四起,似有异动。”
嗒嗒的马蹄声中,一名巡骑快马赶来,随即跪倒在柳伐面前,眼中一片惊喜。
柳伐眼睛一亮,如同流星划破天际,让人难以直视,辛和几人也是激动的笑了起来,期盼已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
“那么还在犹豫什么,壮一下声势吧,哈哈……”
柳伐回头一笑,眼中满是深意,辛和几人一愣,随即都点点头,他们自是明白李柳伐的意思。
令旗挥动,数百人马从军中飞驰而出,蒋百宴和卢玄二人各带了一营的人马,朝着尘关,急急的去了。
柳伐看着奔驰而去的大军,心里多少有些宽慰,北上尘关已久,或许不日,他便可以返回了。
大军远去,柳伐站在山头上良久,待到手下侍卫为他披上衣衫,他才察觉到自己失神良久,微微一活动,身子都有些僵硬,他拍拍辛和的肩,与他一同进了大帐。
帐中烛火通明,坐了不久,柳伐额头已经生出细细的汗珠出来,他又掏出一方丝帕,还未擦拭,又生出一丝疑惑来,手帕上云锦成双,幽香袭人,这,分明是一女眷所用。
辛和瞧得仔细,却是未敢多言,与柳伐相交日久,虽是没有什么间隙,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柳伐已经有了一些上位者的气息,对于手下士卒血死疆场,柳伐也少了一分怅然,一切,在不经意间已经变了。
冰释,便如花开一般,只在一瞬间。
柳伐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想过了,那个名字,在他心里如同一个禁忌一般,他还没有实力,还没有勇气去面对。
不是儿女情长时,柳伐默默收起了那方丝帕,与辛和相视一眼,随即百无聊赖的手谈起来。
弈棋,清戏也,且动战争之心。
尘关城下,蒋百宴和卢玄终是到了,二人相视一笑,漫山遍野的火把冲天而起,似有大军如山,兵临城下。
“咚咚咚……”
战鼓擂响,声势浩大,城上一片喧哗,尘关城中部将已经匆忙赶至,听到城下喊杀阵阵,他头上汗珠滚滚,不由叹了一口气。
城墙箭垛中,蛮子们满脸的惶恐,城下只能看到漫天的火把,足足有数万之数,锣鼓喧天,声势震人,城中士卒并不太多,城中火光四起,城外又是喊杀阵阵,蛮子们心中胆怯,便是脚步都站的不太稳了。
柳伐并无攻城之意,他也是知晓分寸,凭靠自己的这数千人马,即便是能破了这尘关,也是无法久守,孤军在外,守城,便是将这数千弟兄的生死困在这尘关之中。
此时此刻,城下只有数百人马,但是每人手持数支火把,便是地上,也是插上不少,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倒是有些唬人。
柳伐料到这些蛮子不敢出城迎战,此时城中他们已是自顾不暇,自保都是不及,更不用说迎敌了。
“这可如何是好?”
那部将跺跺脚,随即喝令手下去给城主府报信,城中大小事,一概由城主决断,他一面召集部众,一面等待城主来城头上一同商议拒敌之事。
城头告急,城中人马随即星火驰援,城主府最先知晓此事,尘关守将听到这个消息们,也不顾身上伤势,随即便急匆匆的朝着城头上跑去。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此事他也顾不得安秋烈了,这尘关若破,南下冲城的蛮族大军,便再无归路了,无论如何,他必要保这尘关不失。
当尘关守将派的人手去了安秋烈的住所,才发现,安秋烈已经惨死在房间门口,此事此刻,安秋烈身边的侍卫也听到了不对,他们刚刚赶到安秋烈房间门口,就看到安秋烈倒在地上,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安秋烈惨死的样子,随即都是怒了。
在这尘关之中,本就是极受屈辱,若非安秋烈,他们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看到自己的主子已经倒在地上,他们的怒火彻底燃烧了起来。
蛮子们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这些汉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朝着他们砍过来,有几人一不留神,随即已被砍倒在地,这些蛮子一愣,随即都怒了起来,在这尘关,还有汉人猖獗的地方,他们马上抽出刀来,跟着这些汉人开始对着干起来。
寒举早早的就离开了,他已经坐在青云飞的房中,开始闭目养神起来,怡然自得,完全不顾外面的喊杀声。
当寒举走到青云飞房间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水瑶竟然坐在桌前,似是在等待着青云飞。
寒举看了一眼,就要出去,水瑶听到动响,猛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寒举,赫然正是不久前,与孟让一同出去的那人。
“孟大哥呢,他怎么没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水瑶看了一眼寒举,发现他的背后一个人都没有,先是一喜,随即眼中有了一丝疑惑和紧张。
寒举摇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随即便毫不犹豫的出了客栈。
“喂……“
水瑶看着寒举的背影,喊了一句,寒举却是连头也没回,此时此刻,他有些疲惫了,找了个墙角,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便开始安眠了。
“那家伙,怎么会死。”
寒举嘟囔一句,闷哼一声,随即躺在地上,眼睛一闭,慢慢的,鼾声响起。
一百三十三章 事成
“救火啊……”
悲呼不断响起,城中居民不少人被困在了火场之中,城中守兵此时都朝着城墙山靠拢,火势欺人,却是愈发的大了。
“围住这里,给我烧。”
粮仓之中,也有不少管库的人,场外的动静虽是不大,但是那喊救火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青云飞不竟一阵苦笑,这大火一放,虽是给了他机会,但是也是给了他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青云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不少管库的士兵已经从粮仓之中钻了出来,青云飞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将军,这些蛮子就交给我们了。”
一个士兵走近青云飞,看了一眼这些不知所措的蛮子,随即大手一挥,率领了一队人马,朝着这些睡眼迷茫的蛮子冲杀过来。
事态紧急,不容有变,青云飞迅速的带着其余的人,紧紧围住这里,一声令下,数百士兵的军服随即都脱了下来,这些军服,他们穿在身上如同刀戈加身一般,让他们分外的不自在,这些军服,老早就被浸泡在火油之中,莫说是见到遇火即焚2∏,,便是染上一丝火星,但是危险之极。
青云飞一只手中掌着一个火折子,另一只手却是拿捏着一件衣服,他讲火折子凑到嘴角,轻轻一吹,漆黑的大夜微微一亮,随即一朵火花盛开,饶是这轻轻一吹,却也有火星溅到别处,还好,没有溅到衣服之上。
“啊!”
一个士兵终是不够小心,让一粒火星溅到了衣服之上,一缕青烟冒出,随即轰的一声,大火几乎烧焦了那人的脸庞,痛苦之下,衣服随即掉在了地上,头发也是烧的一片焦黄。
“快,扔到里面去……”
青云飞一声爆喝,随即用刀就这衣服丢到了官仓里面,天干物燥,扔进去的这一间仓房如同炸开一般,瞬间就是烧断了房梁。
“滴滴……”
满头的冷汗从青云飞的头上滴落,方才在人群之中,这衣服可是有数百件,若是引燃几件,那就麻烦大了。
这火势一旦蔓延开来,最先烧死的,怕就不是这些蛮子,而是自己这手下的数百士卒了。
擦掉头上的大汗,青云飞随即喝令众人一再小心,然后便朝着这些仓房一一走过,所过之处,火势汹汹,不过多时,这官仓周围已成了一片火海。
“将军,官仓众人,已被我等斩杀殆尽!”
一个头盔歪歪斜斜,满身鲜血的士兵跪倒在地,疲惫而又打起精神。
青云飞看了看着火场,哈哈一笑,随即一把扶起这士兵,眼中满是惊喜。
“兄弟们,这火势真是喜人,走,我们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一声令下,众人先是哄然一笑,随即都是紧跟着青云飞的步子去了。
尘关城上,守将姗姗来迟,他看着城下火把,突然感到有些疑惑。
此时手下部将在这城上也是站了许久,马上迎上来道:“将军,城下士兵不知识何部人马,在城下,也是按兵不动,虽说是声势浩大,却无半点攻城之举。”
“哦,竟有此事!”
这守将一惊,心中浮起一丝不详之感。
城下大旗舞动,战鼓擂响,一片紧张肃穆,此时此刻,卢玄和蒋百宴却是一脸轻松与戏谑,看着城墙上攒动的人头,指指点点。
他们本就是虚张声势,给青云飞他们吸引一下兵力,城下士兵尽是轻骑,又怎么能攻城。
“弓箭手何在,给我射上一阵。”
虽是虚张声势,还是要稍微装模作样一番,蒋百宴一声令下,百余只箭矢朝着城头上射去,箭头上裹了火油,这一轮箭雨下去,如同天降陨石一般,城头上一片惨叫,众人又躲在了箭垛之中,再不敢露头。
几番射过,只有少数倒霉蛋被射中,其余的箭矢,只是在城墙上引起了一些小火,只是让众士兵稍有骚动,却并无乱象。
此时尘关守将更是觉得匪夷所思,看着几轮箭雨下来,箭矢虽多,却是并不密集,不像是什么大阵仗,只是他生性多疑,又恐有诈,只在墙头上静观其变,并不言语。
“将军,我们几时退兵。”
卢玄骑在马上良久,不觉已有些腰酸背痛。
蒋百宴摆摆手,却是凝视着城中火势,浓烟滚滚,火势汹汹,蒋百宴的眼中死死的盯着这烟象,抚着胡须,有些眉头不展。
卢玄带兵不久,却不明白蒋百宴之意,不过他也不多说,只是听从蒋百宴的吩咐。
突然,蒋百宴手指一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卢玄的肩膀,大声道:“快,鸣金收兵,快,速退!”
中军令旗挥动,大军变阵,瞬间后队变前队,士兵们丢下了火把,随即就开始急急的朝着营寨之中退去。
“退了,这些兵马退了……”
部将嘴皮子一哆嗦,眼中却满是古怪。
城中守将心中更是疑惑,看着城下火光渐渐消失,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正当此时,一个士兵大呼道:“官仓,官仓……”
这一声惊呼,惊动了城下所有的蛮子,他们都回过头去,果然粮仓的位置,火光冲天,整个官仓已经被火海死死围住。
“啊……”
这守将胸口一痛,随即险些从城头上翻下去,西南行军粮草,几近皆屯于此地,粮仓有失,西南的蛮族大军危矣。
那部将眼见城主几乎晕厥,随即一把扶住,尘关守将嗓子一哑,强撑着一口气道:“快,快,派兵速去,速去粮仓!”
说完随即昏死过去。
“快,驰援粮仓,速去……”
一声令下,传令官速记将军令传至全军,大军马上又朝着粮仓那边紧急赶去。
“终于回去了,此行,比想象的要容易的多啊!”
烧了官仓,青云飞心里也是一阵轻松,随即便带着人马匆匆又朝着客栈走去,此时他们已经褪去了身上的兵甲,都是一袭百姓所穿的常衣。
走出官仓不远,随即就有巡城的士兵朝着这边赶来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巡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青云飞,此时青云飞虽然将手下的士兵化整为零,但是他身边尚有数十人的亲卫。
青云飞一惊,随即不动神色的等着着这群巡骑靠近。
“呵呵,各位军爷,有礼了,有礼了,我乃这城中居民,听闻失火,我就想着和我家中奴仆去别院看看,我那里失火了没有。”
青云飞陪着笑,却从腰间摸出了一些散碎的银两。
那蛮子看了一眼青云飞,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仔细端详一会儿,随即又道:“是你们!”
青云飞汗毛倒竖,以为这人见过自己,让不动神色,手却不经意的朝着腰间摸去。
“我见过你们,你们是苗岭的人,是吧!”
“呃,是的,我们都是从苗岭迁进来的。”青云飞一愣,随即点点头,继续陪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将军姓木,入城之时,还多亏了将军。大恩未报,还请受小人一拜。”青云飞想了一下,随即便想起来了,这人便是进城之时遇到的那一名统领,瞬间,他便放心下来,又暗自给手下打了个手势,一边又陪笑着说起了话。木统领眼看是旧识,随即也是稍微放松了警惕,挥挥手,便要让青云飞离去。
青云飞心中大呼好险,随即也不动声色的开始告辞,不到万不得已,刀兵还是不动为妙。
刚刚走出不远,那木统领又回过头来,心里生出一丝疑惑来,看了看青云飞所来的方向,心里更是有些奇怪。
他调转马头,马上又带着人马走过来,走到方才叙话的位置,皱起了眉头。
突然,一个士兵跳下马来,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看了一眼地上,又用手指查探一二,随即马上跪倒在地:“将军,这是血迹,刚才那伙人有些不对啊!”
“什么?”
木统领大惊,随即也跳下马来,看了地上,果然有大大小小的脚印,多多少少,似乎都是沾染了一些血迹。
“匹夫,竟然敢欺我!”
这木统领猛的一挥拳,随即大怒道。
“追,速去!”
一声令下,数十名巡骑随即便朝着青云飞的方向去了。
真是好险,青云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随即带着人马加快了脚步,早到客栈,便少了许多麻烦。
“咯噔咯噔……”
马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深夜里,格外的响亮。
“停下,速速过来,接受盘查!”
一声厉喝从青云飞的背后响起,一步步的朝着青云飞疾驰而来。
“将军,怎么办?”
一个侍卫面露凶相,走近青云飞,随即又沉声道。
青云飞长叹一口气,低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妄动刀兵。”
事与愿违,青云飞虽然不想动手,只是这些蛮子早早的抽出刀来,刀锋偏冷,青云飞又一长叹,此间事不能轻了。
马速飞快,木统领带着手下众人,马上就把青云飞等人围了起来,青云飞一脸茫然,又无辜苦笑道:“这位军爷这又是何意,我等只是一干平头百姓而已。”
此时木统领似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纵马靠近了青云飞,在青云飞面前,突然一跃而下,随即就手按在刀上,反复凝视着青云飞,目光不善。
“抬起脚来!”
木统领冷冷的下令道,眼睛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的众人。
青云飞微微一低头,马上便明白了,心中一凛,此番还是大意了,他看着这木统领,脸色微变。
“抬起脚来!”
木统领猛地一下,抽出刀来,随即又厉声喝道。
“是,是……”
青云飞一边陪笑,手搭在长袍之上,刚要抬脚,随即脸色一变,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朝着这木统领便扑过来,手中瞬间又多了一把短刀。
那木统领警惕已久,看到青云飞扑过来,先是一惊,随即巧妙的躲开了。
无需隐藏了!
青云飞一动,手下众人随即都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各自朝着最近的蛮子就冲杀过去。
一刀落空,青云飞的心不竟沉了下去,此人身手断然不在自己之下,饶是如此,青云飞还是不甘示弱,面皮既然已经撕破,再无顾忌。
手下众人更是如此,这一夜多是放火,他们还没有杀尽兴,此时,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么?
木统领虽是闪过一刀,眼中却是多了一分骇然,眼前这人实在是厉害,一刀划过,他竟有种窒息的感觉。
“给我格杀勿论!”
此时已经不是抓活的就可以解决的了,木统领看得出,眼前这一干人等,皆是好手,若不拼命,怕是很难拿下。
他后退一步,随即拔出刀来,一声厉喝,便朝着青云飞砍去。
众蛮子早就有了准备,大都避过青云飞手下的袭杀,但是还是有几个不太灵醒的,果断被青云飞手下的士卒斩杀。
“兄弟们,杀出去!”
青云飞的眼角有些血红,此时的他如同一匹饿狼一般,厉声下令。
众人齐声称是,随即护在青云飞左右,准备与这些蛮子誓死拼杀。
蛮子们满脸肃然,个个抽出长刀,一声不吭,便朝着这些士卒砍来,兵对兵,将对将,这木统领牢牢锁定了青云飞,一声爆喝,青云飞便看到一把长刀迎面而来。
青云飞此时也丢下手中短刀,神色漠然,慢慢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声如厉雷,也迎了上去。
木统领欺身上前,肘压刀身,其刀有如千斤巨石,朝着青云飞的天顶砍来。
青云飞心中一凛,随即便避开这致命的一刀,他手腕灵活如蛇,反手一刀,便拆了木统领的刀势,随即又扫向木统领的下盘。
木统领见青云飞刀如蛇蝎,脸色一变,手中长刀险些脱手,看到青云飞得理不让,又截他下盘,更是心中大怒。
他急退两步,将刀按在地上,此时目光如电,冷冷的看着青云飞。
青云飞见出手落空,并不感到奇怪,暗叹一声,却也是更加谨慎小心了。
“杀……”
周围一片喊杀,木统领冷哼一声,竟然不与青云飞继续对决,大手一挥,这些蛮子瞬间便结了合击之阵,开始朝着青云飞等人压来,青云飞巍然不惧,他手下人数并不比这木统领手下的人少,面对他们的威压,青云飞只是握紧了长刀,面不改色。
“怎么回事,什么人?”
突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势不小,朝着这里赶来,他们似是听到了这里火拼的声音。
“咯噔,咯噔……”
马蹄轰鸣,脚步齐整,青云飞脸色一变,这尘关之中,竟然有如此之师,他暗叹一声,随即手中微微一松,有些颓然。
木统领听到有援军至,也是大喜,他看了一眼大军的方向,随即又看着青云飞,冷哼一声:“还不快放下刀刃,束手就擒!”
青云飞听到木统领的话,猛地一下子,抬起了头,看着木统领,脸色有些古怪。那木统领看到青云飞目光渗人,也是有些疑惑。
这人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木统领甚是疑惑,却不知道青云飞作何打算。
青云飞微微一笑,嘴角轻咧,似有嘲讽之意,听到大军越来越近,青云飞一声爆喝:“云珠!”
木统领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黑夜之中,已是白烟四起,众人眼角发酸,眼前一片茫然,哪还有半个人影。
“手nu!”
木统领颤抖着,一声爆喝,众蛮子马上清醒了起来,他们展开右手,一只只精巧的手nu出现在右臂上。
“射!”
一声令下,数十支箭矢瞬间便朝着白烟之中射去。
几声闷哼传出,木统领面色一喜,随即又道:“冲进去……”
“莫要管我,你们走啊……”
受伤的人不是很多,唯有走在最后的,为众人挡了不少箭矢,这箭矢来的极快,虽是威力不大,却还是穿透了他的薄衣。
这士卒眼见自己走不掉,随即便大喝着让众人赶紧走。
青云飞看了一眼,目中隐有不忍,随即嘴角一抽,走近这士卒,努力不去看他。
“兄弟,一路走好!”
一柄带血的短匕从青云飞的右手中伸出,青云飞言语中没有哀伤,只有无限的痛苦与决绝,他是一军之将。
众人看着袍泽死去,眼中亦是悲痛万分。
“抓住他们……”
蛮子们的声音逐渐靠近,青云飞脸色一变,再不迟疑,低声道:“走,速回!”
一声令下。,众人便急急的朝着黑暗之中逃出,瞬间就没了身影。
“吱呦……”
青云飞小心的走近客栈,随即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谁……”
一声娇喝,青云飞唰的一下,头上冷汗就下来了,急忙之下,他竟走错了房间,他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就要离开,突然烛火一下子亮起,青云飞一下子遮住了脸庞。
“孟大哥……”
正是水瑶,青云飞听到是水瑶的声音,更加的尴尬了,此时他也失了计较,就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不进来……”
水瑶看到是青云飞,眼中一喜,随即就把青云飞拉了进来。
一百三十四章 困城
青云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匆忙之下,竟然走到了水瑶的房间,他僵硬着身躯,几乎是被水瑶拖进去的。
“啊,血……”
走到青云飞的身边,水瑶才看到青云飞身上脸上的血迹,在这昏暗的烛火下,显得分外狰狞。
她倒退一步,猛地一下,将手掩在嘴唇上,脸上吗,满是恐惧和担心,看了半晌,随即眼泪就下来了。
青云飞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副模样,看到水瑶哭出声来,马上就有些惊慌,他不知道怎么去劝慰水瑶,只是急急的挠头,一起以请求的语气道:“那啥,水瑶,怎么了嘛,不要哭,不要哭啊!”
不说倒还好,一说,水瑶哭的更大声了。
‘咯噔,咯噔……“
正当水瑶还在哭的时候,突然窗外马蹄声传响,青云飞脸色一变,瞬间就移动到了窗子旁边,闭上眼睛,仔细的开始听起来。
水瑶听到外面的声音,马上也就止住了哭声,迅速擦干了脸上的清泪,随即定定神,走到青云飞的身边。
“这群细作,估计就在这附近,大家给我仔细的∈≦,搜查,莫要放过一个角落。”
赫然正是木统领的声音,青云飞皱了皱眉,随即便有些发愁,自己倒还好,若是连累了水瑶……
“他们是在抓你吗?”
水瑶双眼通红,轻轻攥着青云飞的手,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青云飞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去说,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半晌,他心里突然有些烦躁,突然转过头来,一把松开了水瑶的手,随即低声道:“你,保重,我要走了。”
话虽平淡,却有万般不舍,水瑶空伸双手,心中有些凉意,瞬间,眼泪又下来了。
“你去哪了,此时此刻,官兵都在抓你,你还出去,你不想活了吗?”
水瑶生怕引来蛮子,虽是哽咽,却是压低了声音。
看着水瑶梨花带雨的样子,青云飞突然感到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他不竟有些心疼,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有这些不该有的交集。
青云飞深深一叹,随即就要出去。
“你若走了,我怎么办呢?”
水瑶一下瘫坐在地上,小脸发白,双眼更是空洞无神。
青云飞心中一痛,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哗啦一声,客栈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紧接着就是一阵金戈之声,青云飞心中一震,随即又后退一步,果然,他们追了进来。
水瑶听到这声音,马上又擦干了眼泪,眼中一片果断与决绝,猛地小跑过来,一把拉住青云飞的手,随即低声道:“走,跟我来!”
此时此刻,青云飞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任凭水瑶拉着,一步步的从房间中出来,转瞬,又进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窖。
“客栈中人速速出来,接受盘查!”
为首军士高举火把,站在大厅之中,大马金刀的大声喝令道。
一声爆喝,客栈之中马上一阵骚动,客栈之中的掌柜随即就合衣而起,急匆匆的客栈前厅。
“各位军爷,这,这是何意,我等都是平头百姓,并无什么错啊!”
掌柜抖动着胡须,言语之中满是疑惑。
那军士冷哼一声,寒着脸道:“今夜城中有贼人放火,跑到附近全无踪影,尔快将客栈中人全部集中起来,让我等盘查一番。”
这掌柜马上就苦起了脸,随即跺跺脚,就去叫人,客栈之中,伙计房客听到声音,随即都无心睡眠,马上都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前厅。
火把照耀,刀戈迫人,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大都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之中,抱着双臂,满脸冷意。
掌柜看了一番,有些疑惑,自己的女儿和孟让并不在其中,他马上就皱起了眉头,看到那军士望着他,他马上又展颜陪笑道:“各位军爷,都在这了,都在这了。”
众伙计看到掌柜如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着。
那军士看了一眼众人,并没有青云飞等人的身影,随即又问道:“方才,你们可曾听到了什么声音?”
众人摇摇头,一脸倦意。
那军士有些不满,随即抽出刀来,大喝道:“来人,给我仔细搜查一番。”
一声令下,一队人马便朝着客栈中跑去,四处搜查起来,半晌过后,并无收获,那军士皱着眉头,随即就收兵出了客栈。
此时众人才又低声嘟囔起来,随即朝着各自的房间去了,不过片刻,众人开始放声大骂起来,回到房间的众人看到被褥全部都扔在地上,甚至包袱都有被打开的痕迹,都是又惊又怒,一时之间,全无困意。
这掌柜看到众人离去,这才又吩咐手下的伙计回去休息了,自己则掌着烛台,朝着水瑶的房间去了,进门一看,却无半分人影,他摇头苦笑,已经猜到了水瑶的所在之处。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眼看无人,这才打开暗道,暗道下面,赫然正是一个酒窖,酒香四溢,浓香醉人。
酒窖之中一片漆黑,他轻轻的咳嗽两声,随即慢慢的朝下面走去,这两个孩子,真是,他脸上拂过一丝笑容。
“水瑶,水瑶……”
带掌着烛台,一边低声的喊着,一边努力寻找着水瑶的身影。
“爹爹……”
一声清脆的声影从耳边传响,掌柜又是一笑,深深的皱纹卷起,随即又朝着发出声音的地上走过去。
他老眼昏花,借着烛台才分辨清楚,在两个大酒罐之下,青云飞和水瑶蹲坐在一旁,他摇摇头,抚着胡须,一步步的朝着那里走过去。
“孟让,你,呃……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掌柜脚步缓慢,但终是走到了青云飞的身边,看了一眼青云飞,脸上的笑,随即马上就冻结了,青云飞的身上,脸上满是鲜血,他倒退一步,颤抖着,用手指指了指青云飞,当真是又惊又怒。
青云飞苦笑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掌柜心中一凉,似是想到了什么,胡须颤动,言语之中说不出的愤慨:“今夜,那些兵士,是来寻你的吧,对不对?”
说着掌柜走到水瑶身边,一把就拉起了水瑶:“瑶儿,你糊涂啊,唉……”
水瑶哗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随即又挣脱掌柜的手,又走到了青云飞的身边。
掌柜看到水瑶这样,怒火更甚,他气的直发抖,指着青云飞的鼻子便骂道:“我看你面相忠厚,还以为你是什么良善之辈,没想到,你竟然,你,唉,真是气煞我也……”
说着,掌柜又对着水瑶苦口婆心道:“瑶儿,你听我的话,莫要为我们客栈的人带来什么灾祸啊!”
青云飞看了一眼水瑶,轻叹一口气,随即抱抱拳,道:“水瑶,老丈,我自是不会连累了你们,不用你们赶,我马上就走。”
说着青云飞挣扎着,随即就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我也去……”水瑶看着青云飞,随即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掌柜眉毛一竖,随即大怒道:“你……”
水瑶看了一眼青云飞,随即又看着掌柜,猛地一下子跪了下去,登时眼里就蓄满了泪水:“爹爹,孟大哥去哪,我都跟着他……”
“糊涂,糊涂……”
掌柜气的直跺脚,用手指着水瑶,又看了看青云飞,恨不得一口吃了青云飞。
青云飞看了一眼水瑶,一把就扶起了水瑶,他沉默片刻,道了声“保重”随即再无一丝逗留之意。
“爹爹……”
水瑶马上又跪了下去,一把抱住了掌柜的腿,满脸的哀求。
“慢着……”
掌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墙壁。
青云飞听到这声音,并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此时大军封锁全城,你走不了……”
青云飞听到掌柜的话,沉默不语。
“先待在这里吧!”
说着掌柜便一把搀起水瑶,低声一叹,竟先一步出了酒窖。
青云飞看着掌柜的背影,顿在了那里,他知道掌柜说的是实情,自己出去没什么活路的。
大夜一尽,朝霞万千,大火烧过的尘关城一片废墟的味道,今日的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兵士一直在街上四处巡查,客栈酒肆也再无闲汉酒徒,此时此刻,方有一丝秋意。
“大人,昨夜我等疏忽,让贼人逃了,还请降罪!”
木统领跪倒在地,满脸的羞愧,尘关城主坐在书案后面,眼中隐有疲意,这一夜,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也是一夜未睡。
“起来吧,速令画师画出那几人的样子,张贴全城,务必给我抓回来。”
尘关守将言语有些沙哑,疲惫的下了命令,随即挥挥手,又让木统领下去,此时对他来说,抓这些贼寇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官仓被破,城中军心涣散,若是前线的蛮族勇士知晓此事……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待到木统领下去之后,他又传令四处,向北上的蛮子发出了紧急密信。
不过多时,城门周围已经贴上了青云飞的画像,但是街上并没有几个人,所以只有进城的一些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咦……“
刚刚睡醒的寒举揉揉眼睛,随即便发现街上一片清冷,他嘴角一扬,随即便朝着青云飞所在的客栈中走去。
进去之后,并没有发现青云飞的踪影,寒举不以为怪,眼看青云飞不在,随即自己一个人朝着城门口走去,走到城门口,他脸色一下就变了,今日的盘查分外严密,城墙一旁,更是贴着青云飞的画像,他心中一动,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想了许久,终于决定,还是先出城再说。
寒举虽是被搜查一番,但是他还是很顺利的出了城,不多时,他便走到了大营之中,经过数个暗哨,寒举终于走进了中军大帐。
“什么,青云飞被蛮子全城通缉?”
柳伐猛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他看着寒举,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担忧。
“是的,将军,我看的清清楚楚,许是昨夜他暴露了踪迹,不过看样子,青云飞到现在还很安全。”
寒举点点头,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柳伐凝视寒举半晌,随即眯了眯眼睛,又开始坐了下来,揉了揉额头,隐隐有些觉得头痛。
此时蒋百宴抚了抚胡须,马上站起来道:“将军,如今城中已无粮草可用,军心涣散,不如借此机会,攻打尘关啊,一来,可以鼓舞我南狱大军士气,二来,也可尽早救出青云飞将军!”
柳伐看了一眼蒋百宴,随即又在帐中踱步片刻,,几几番意动,终于还是摇摇头:“城中蛮子人数远胜我等,这几日暂不可轻举妄动,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唉…….”
柳伐长叹一口气,随即又看朝着尘关的方向看去,有些愁眉不展。
蒋百宴还欲说什么,被辛和一把拉住,随即辛和又对着蒋百宴摇摇头,蒋百宴看了一眼辛和,又看看柳伐,若有所思,随即抱抱拳,跟着辛和一同出了大帐。
辛和明白,青云飞在柳伐心中的重要性,自南狱归顺以来,青云飞久经战阵,几度生死,对柳伐又是极为忠心,柳伐说出此番话之时,心中的苦恼要比其他人都要深。
青云飞一直待在酒窖之中,只有水瑶整日陪着他,给他送来饭食,青云飞却是无心饮食,他现在还有地方可以藏身,也不知他手下的那些人马怎么样了。
那日青云飞入城之时,木统领对他有着比较深的印象,除此之外,别人也不入木统领的眼睛,其他的人更是化整为零,慢慢渗透进尘关的,所以大部分的人还是安全的。
他身边的侍卫大都潜藏在这客栈周围,虽是整日被蛮子们所盘查,但是毕竟他们不过是一些小兵,相比之下,他们只是不太敢露头而已。
只是在这客栈之中,他们也曾寻找过几次青云飞,但是都没有找到青云飞,若非城门口还张贴的青云飞的画像,他们早就乱了方寸了。
“这几日来,可有人寻我?”
青云飞放下手中的碗筷,实在是没什么心情,看到水瑶下来,眼中才稍微有了一点精神。
“你先吃,你边吃,我边给你说。”
水瑶把碗筷接到青云飞的手里,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说道。
青云飞苦笑一声,却也没有拒绝,如同嚼蜡一般,只是将饭食往嘴里不断的放着,水瑶看到青云飞终于吃起来,甜甜一笑,又抚了抚青云飞的后背,轻声道:“慢慢吃,不要着急。”
“呃……”
水瑶看着青云飞吃完,这才道:“这几日的确有人一直在你房间周围观望,好像,好像前一段时间在街市上比较常见,对了,孟大哥,你真的叫孟让吗?”
青云飞打了个饱嗝,随即又沉默了下来。
水瑶看到青云飞沉默下来,以为青云飞不愿意说,马上又道:“你不想说,我不问了,那几人……”
“我叫青云飞!”
青云飞猛地一下打断了水瑶的话,一下子吐出了五个字。
水瑶被青云飞打断之后,微微一呆,随即又点点头,慢慢的琢磨着:“青云飞……青云飞……”
“水瑶!”
青云飞突然严肃的看着水瑶,随即又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如同掌柜的所说,那些兵士的确是来找我的,那夜的大火,也是我放的。”
突而,青云飞又站起来,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我杀过人,杀过很多的人,他们未必有罪,但是他们都要杀我,或者,有的并不想杀我,他们在想杀我之前,已经被我杀了。”
说到这里,青云飞突然又看向水瑶,淡淡的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水瑶看着青云飞的眼神,娇躯有些颤抖,他从青云飞的话语中隐约感觉到了一种煞气。突然,她又笑了,如同花儿一般,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孟大哥,我还叫你孟大哥,好吗?”
说着水瑶慢慢的走向青云飞,双手挽住青云飞的腰,感受着青云飞心脏的律动。
青云飞眼神飘忽,难以捉摸,心却如同火烧一般,他摇摇头,放在刀上的手终于松开,慢慢的环住了水瑶柔软的细腰,他复而又闭上眼睛,灵台一片清明。
“哦,孟大哥,我还有一件事要说给你听。”
水瑶从青云飞的怀中挣脱,随即又严肃的看着青云飞。
青云飞微微一笑,点点头,只是看着水瑶。
“爹爹说,他有办法让你逃出城去。”
“哦,真的吗?”
青云飞眼睛一亮,满脸的惊喜。
水瑶使劲的点点头,看到青云飞开心,她脸上也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似是想到了什么,青云飞又皱起了眉头,有些丧气,他摇了摇头,低声叹道:“老丈可能不知,我手下还有数百弟兄,我一人到还好,他们,唉!”
水瑶看着青云飞,有些疑惑的道:“几百人,孟大哥,你带了这么多人入城吗,但是为什么,城墙之上,只有两三张画像啊?”
“哈哈,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哈哈哈……”
一百三十五章 机遇
青云飞复又一笑,随即又看了看水瑶,眼珠一转,沉声道:“水瑶,若有人再找我,你便把他引到这里来,我自有吩咐。”
水瑶点点头,她在这下面不能待得太久,和青云飞说了一会儿话,随即收拾了碗筷,就走出了酒窖。
不过半日的时间,便又有人来寻找青云飞来了,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城外赶来的寒举,柳伐终究是放心不下,这尘关又无法强攻,只能让寒举进来打探消息。
水瑶自是见过寒举,虽是不熟,但是她还是按照青云飞的吩咐,把寒举领进了酒窖,寒举看到水瑶,又听她说青云飞的下落,心中也是一定,虽有疑惑,但是他艺高人胆大,跟着水瑶便进了酒窖。
青云飞久在地窖之中,如同被困在监牢中一般,若非每日有水瑶陪伴,他非憋疯不可。酒窖之中潮湿而阴冷,外面一举一动,在这里面,听起来分外响亮。
吱呦一声,地窖的入口再一次被打开,一股新鲜的空气从上面传出来,青云飞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毕竟身处险境,外面十分危险,他在这里,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3,
“你这小日子过的倒是舒坦……咳……”
寒举咳嗽一声,他对着酒窖里面的味道很不适应,总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他一眼就看到青云飞,虽是戏言,心中却是着实一喜。
听到是寒举的声音,青云飞瞬间了轻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寒举,随即轻声一笑:“废话。”又翻了翻白眼,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我先出去了。”
水瑶看到青云飞脸上一片笑意,心里微微一宽,又想到此番青云飞定是和寒举又话要说,她也不便打扰,随即先行告退。
青云飞看了一眼水瑶,皱了皱眉头,终于点点头,随即示意寒举坐下来,和他细说近日之事。
详谈许久,青云飞给寒举交代了诸多事务,终于也是放下心了。
“如此,我都记下了,只是你和你随行的那些侍卫怎么办?”
寒举将青云飞的话一一记下,却又突然想起,青云飞并没有安排自己的退路,不由有些疑惑。
青云飞摇摇头,突然站起来,又拍了拍寒举的肩:“这几日盘查颇为严密,你万事小心,我那手下的弟兄,就先交给你了,将军那里,你也让他不要担心,我这里一切都好。”
“你不打算回去?”
寒举任由青云飞的上搭在自己的肩上,沉默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怪寒举多想,青云飞在尘关一行,与以往相比,变化实在是有些大。
青云飞看着寒举,摇头一笑,又背过头去:“你回去吧,我不日,也会想办法回返军中的。”
寒举的想法,青云飞可以猜得出,只是现在盘查如此厉害,自己出城哪有那么容易,青云飞低叹一口气,有些疲倦。
“如此,我便先让你手下弟兄先行出城,你,保重。”
寒举眼中炯炯有神,微一抱拳,随即便出了酒窖。
不多过时,水瑶又走了下来,看着青云飞,声音有些颤抖:“孟大哥,你要走了吗?”
青云飞看着水瑶,心中微微一叹,死心眼的丫头,他苦笑一声,脸上满是自嘲:“现在,这尘关怕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便是想出关,哪有办法?”
听到青云飞这么说,水瑶眉毛一弯,想笑,又看到青云飞消沉的样子,马上,小脸又垮了下来。
“我去问爹爹,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水瑶咬咬嘴唇,从地上蹦起来,脸上复而又多了一分希望。
“你希望我走吗?”
青云飞慢慢走近水瑶,认真的看着水瑶。
水瑶抬起头来,看着青云飞,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青云飞炽热的身体,她眉毛不断的闭合着,觉得青云飞是如此的近,随即很自然的把头靠在了青云飞的怀里。
“孟大哥,我……”
水瑶心中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和青云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离的那么近,但是她却总有种虚幻的感觉。
窖中无日月,度日如年。
不知不觉中,夜渐渐的深了,酒窖之中灯火微明。
客栈掌柜盘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水瑶也坐在一旁,挑着烛台上的灯芯,渐渐的,酒窖之中变得更加的亮了。
灯火映照着几人的脸庞,都有些红润。
“你要出城吗?”
掌柜咽下一口茶水,看也不看青云飞,话语中听不出一丝喜怒悲欢。
青云飞轻嗯一声,又为掌柜斟上一杯茶水。
掌柜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水,没有举杯,又抬起头来:“如此,水瑶怎么办?”
他定定的看着青云飞,眼中除了询问,还略有一种兴师问罪的味道。
青云飞看了一眼水瑶,只见水瑶也在看着自己,他沉默了。
“尘关是何人所建,已经无法考究,这地方在西南,也算是一座雄城了,城墙高大,又是依山傍水,易守难攻,若要出城,不经城门,几乎没有什么逃生的路数……“
掌柜也不去逼迫青云飞,青云飞是个很危险的人,若是水瑶跟上他,势必少不了吃苦,掌柜看了一眼青云飞斟的茶水,轻哼一声,随即又举起来,慢慢的道。
青云飞复而又抬起头来,开始认真的听掌柜说。
“掌柜可有什么好办法?”
掌柜看了一眼水瑶,心中微微一叹,这才又道:“不知你可曾发现,尘关西门的位置,不是很合乎讲究。”
他抚了抚胡须,又在地上把尘关的布局画了出来。
“果然,这城门的位置有些不妥,似是与其他门相比,位置……老丈,这是怎么回事?”
青云飞脑海里开始浮现尘关的布局,又看到掌柜所画,这才大吃一惊。
“唉,这也是一段往事了……”
说到这里,掌柜抚了抚胡须,又道:“原本城门的位置是在与东门正相对的位置,只是很久以前,在西门开了之后,城中发生了诸多不详之事,又是无从查起,很多人都说,那门开的不合天理,是开了鬼门关,故而不详,所以那门终于是被填上了,随即又在现在西门的位置重开一门,方才免去了许多的灾难。”
青云飞眉头一皱,有些不以为然:“老丈,这不详之事,想来……”
掌柜看了一眼青云飞,呵呵一笑,有些疯癫:“不详之事,源于我族!”
“嘶……”
看到掌柜几乎摔倒,青云飞和水瑶连忙扶起了他,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又道:“古西门的位置,很容易便可以找到,那里用土虚掩着,物是人非,自从出事之后,那里已是没有什么人烟了,如今也是被草所掩盖,估计没有几人知晓此事,你若想出城,可去那里。”
青云飞点点头,不再说话,今夜之事,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这尘关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看到地上掌柜画出的草图,青云飞若有所思。
掌柜想起往事,不愿多言,只是向青云飞说起了诸多细节,随即便出了酒窖。
此时酒窖之中,又剩下青云飞和水瑶二人了。
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孟大哥,你几时准备出去?”
水瑶率先打破了沉默,勉强一笑,看着青云飞。
青云飞看了一眼水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起今日寒举和掌柜所言,青云飞一把抓住了水瑶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水瑶,你……你可愿意和我一同离开尘关?”
水瑶一惊,随即低声道:“你……你抓疼我了。”
青云飞猛地一惊,马上就松开手了,随即又抓抓头,憨笑一声。
水瑶看着青云飞,看到青云飞这个样子,脸上一片暖意,似是想起平日青云飞的言谈举止,她顺势躺在青云飞的怀里,轻轻的点点头,无限欢喜。
“哈哈哈,哈哈哈……”
静逸的酒窖之中传来阵阵笑声,他们如此欢乐,笑看风云。
既然有了离去的方法,青云飞也没有了留下来的意义,更何况,水瑶也会跟着自己走,尘关之中,他再无留恋。
尘关之中,无粮草可用,军士的粮饷一日此一日少,每日都是只能吃个六七分饱,甚至有不少兵士,偷偷跑出大营,抢夺平民百姓的粮草,这里毕竟是南狱,男人都是有气血的,他们可不在乎你是谁,在尘关城中,到处都有蛮族百姓和士兵们血拼的痕迹,不过这些兵士毕竟是久经战阵,自然是胜多败少,尘关城中,怨声载道。
城中大街上再无往日的繁华,各种店铺都是大门紧闭,这些日子,进城的人不多,出城的百姓却是比往常的多了不少,尘关,这座古老的城池,有着异样的宁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秋日的傍晚,只有凄冷,冰凉,阳光没有一丝温暖,只是给人们带了了一丝光亮,只是,这黄昏过去,还会有天明吗?
“咯噔……咯噔”
夜渐渐的深了,秋风萧瑟,一群穿的极为单薄的蛮子一步步的走在大街上,巡逻着,双眸却看不出一丝希望,如同这个黑夜一般,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几日城中的士兵已是无心再战,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们着实是受够了,城中守备看起来还有些森严的味道,只是很多人都知道,这已是强弩之末。
追查青云飞等人的下落,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抢粮的借口,城中的大小统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这样下去,军队迟早会哗变的。
骆行天大军饮马广平直道,大败索射,现在又逼着冲城去了,冲城之中,哀嚎朝着,蛮子们尚不知道尘关,莽原之变,饶是如此,他们已经无心再战,天气愈发的冷了,他们又未有过冬的棉衣,在这冲城,又是僵持日久,实在是没什么打下去的精力了。
“消息到冲城和西南三府了吗?”
尘关,城主府中,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从烟雾缭绕的香炉背后响起,隐隐有些虚幻的味道。
“冲城诸首领,西南三府的诸位将军都已知晓,另外,另外……”
一个蛮子跪倒在地上,慢慢的朝榻上的尘关城主汇报着,说到后面,却又结巴了起来。
“呃,还怎么了?”
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突然稍微大了一点,一张消瘦的脸转了过来,略显苍白,没有一丝血气。
那蛮子咬咬牙,实在是不敢不回答,随即又道:“此事,已经传到了上面,南征北战,怕是没办法了,冲城的勇士,怕也是回不来了。”
城主一愣,随即又想起来了,索射去追骆行天了,尚不知战况如何?
他还不知道索射大败的消息,自那日在城墙上险些晕厥过去,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城中之事,他也通通交于部将处理。
都是坏消息,城主皱了皱眉,脸上愁容满面,有些不耐的道:“纵火之人,可曾抓回来?”
那蛮子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罢了,你出去吧!”
城主叹了口气,失望无比,挥了挥手,看着这传令官,有些厌恶。
这几日青云飞也察觉到了城中萧索的氛围,客栈之中,也在没有一个客人了,在水瑶的帮助下,他手下的一些亲卫也终于找到了青云飞,见到青云飞,他们也终于有了主心骨。
“西门在这里,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里,你们先去查探一番,莫要暴露了踪迹!”
酒窖之中,青云飞指着一张草图,脸上有些轻松,眼看就快要出城了,这阴暗的酒窖,他实在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水瑶坐在青云飞的身边,看着青云飞发号施令,大气也不敢喘,只是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不多时,几个人便出了酒窖,朝着西门去了,还有几个人背过头去,面壁而立。
青云飞这才咽下一口有些发冷的茶水,不觉喉咙有些发火,看到水瑶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着,微微一笑,又把她揽在怀中,低声道:“若无阻碍,我们今晚就行动,你休息一会儿吧!”
水瑶点点头,顺从的躺在青云飞的怀中,不多时,已经睡得香甜……
青云飞看到水瑶慢慢的睡着,突然又有些不忍,跟上自己,她连平安的日子也过不了甚至,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月黑风高。
客栈之中,灯火还稍微亮着,一丝风从外面吹进,灯台一黯,忽而又亮了起来,吱呦一声,掌柜的关上了窗户。
“你要跟他走吗?”
掌柜的看着水瑶,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舍和疼爱,他只有这一个女儿,除此之外,就剩下这个客栈了。
“爹爹……”
水瑶点点头,看到掌柜有些发白的头发,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不知不觉,他已经老了,他真正老了。
“爹爹,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走吧”
她还是很舍不得掌柜,毕竟这是生她养她一十八载的父亲,此时此刻,她才真的觉得,自己对这个爹爹,有些疏忽了,不知不觉中,他真的老了。
掌柜看了看水瑶,额头上的皱纹都似乎少了很多,他微微一笑,却是极为倔强的摇摇头,这片土地,他是没有办法离开的,他只属于这里,别的地方,他无法生存。
“我老了,走不动了……”
说到这里,掌柜的又停了下来,看着水瑶,舐犊之情,溢于言表,他又看了看青云飞,这几日以来,他一直没有给青云飞好脸色看,他不知道青云飞是什么来路,更不知道青云飞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着实不想把水瑶托付给他。
“不管你姓甚名谁,我姑且还称你孟让吧,水瑶,我……我便拜托你了。”
此时此刻,掌柜看青云飞的双眼,再没有了往日的锐利,而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求,说到这里,掌柜似乎又是老了几分,又看了一眼水瑶,满脸慈爱,挥了挥手,随即转过头去,开始朝着房间踉跄行去。
看着掌柜的背影,青云飞脸上浮现出一分郑重,他微一屈膝,随即跪倒在地,咯噔一声,水瑶也跪在了地上。
“老丈请放心,水瑶有我照顾,我不会让她受一点点苦,苍天为鉴!”
青云飞紧握双拳,一字一句都咬的分外清楚。
那个迟缓的步子微微一顿,有些颤抖,随即又开始朝着黑暗中摸去,或许他的命运就如同这黑夜一般,没有一丝光彩……
“我必不负你!”
看着掌柜走远,青云飞仍旧没有站起来,他看着水瑶,眼睛一动不动,格外的严肃和郑重。
“我相信!”
水瑶看着青云飞良久,展颜一笑,如同盛开绚烂的烟花一般,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那初见的场景。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二人对视一笑,随即携手出了客栈,后面紧跟着的,是青云飞的几位亲卫。
黑夜之中,只能仅凭月光摸索前行,街道上格外清冷,一阵寒风刮过,隐隐有种末世的味道,看到水瑶有些发抖的肩膀,青云飞暗叹一声,心里却在默默发誓,势必再不让水瑶再受这颠簸流离之苦了。
一百三十六章 绝壁
漆黑的大夜中,没有人发觉到,有一群人影在悄悄的朝着西门逼近,不过多时,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一队无精打采的巡夜士兵晃晃悠悠的从城中经过,如同一群赶丧的人一般,满脸疲惫和乏味。
“如此这般,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青云飞看着他们的身影,有些不屑,摇摇头,却是懒得再看一眼,随即摆摆手,继续朝着前方去了。
“呱呱……”
寒鸦夜鸣,实为不详之兆。
果真如掌柜的所言,此地已是荒废,到处弥漫着腐烂的味道,残垣断壁,满目萧索,青云飞看着这一幕,不觉有些身子发冷,再看看水瑶,满脸胆怯,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呱呱……”
凄厉的惨叫声再一次响起,众人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青云飞也是有些惧怕,因为这种不该有的惧怕,青云飞的心中又生出一种戾气。
“聒噪!”
青云飞冷冷的喊了一声,随即不去管它,随即命人举起火把,开始查探这附近的情况,城墙之上,只有大旗飘摇,天气寒冷,士兵们都无心守√,夜,大多都躺在箭垛里打瞌睡,丝毫没有一丝紧迫的感觉。
“就是这里了。”
青云飞摸了摸城墙,很显然,这边的城墙有些凹陷,上面的土层,似乎也是有些松,青云飞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喜悦。
“来人,给我砸通,动静小一点,切莫让蛮子发现了。”
一声令下,数十个士兵开始动了,这土虽是后来堆上去的,但是毕竟时间久了,要想一时打通,还是不太容易。
青云飞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石块,又稍微一擦,随即让水瑶先坐下来,水瑶看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随即乖乖的坐了下来。
还未坐稳,她马上惊得站了起来,随即掩住口鼻,瑟瑟发抖,小脸苍白,连站着的力气似乎都没了。
“怎么了?”
看到水瑶突然站起来,青云飞也是一惊,还好,水瑶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故而也没有惊动什么人来,只有那寒鸦还是呱呱的聒噪着……
“头……头发!”
水瑶看到青云飞过来,一下就躺在了青云飞的怀里,随即闭着眼睛,指了指地上,嘴皮子都在不断的打战。
“嗯?”
青云飞先安慰着水瑶,随即低下头看了看地上,有些模糊,马上又让人把火把举过来,这才看清楚了地上是什么。
“嘶……”
不看不知道,青云飞倒吸了一口冷气,满地的头发,长在土里,黑粗密集,如同生了一地的韭菜,此时此刻,青云飞突然又想起了掌柜的所说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凝重之色。
他打了个眼色,随即用石块把这里挡住,若是让手下兵士看见,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到士气的,现在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若是出了问题,自己连退路都没有了。
这鬼地方实在是渗人,青云飞不由催促手下加快了速度,最外面的土层被翻开之后,里面是整齐的墙砖,众人刚刚感到有些失望,随即发现,这些墙砖只是垒进去的,用手一抽,随即就能取出来,这极大的鼓舞了众人的信心。
墙砖一块块的取出来,不多时,一阵惊呼从城墙内响起,青云飞听到这声惊呼,随即一皱眉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不小心,随即走上前去,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敢大声呼喊?”
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听到青云飞的低喝,马上脸色一白,随即又道:“将军,你过来看,这里……”
“哼……”
青云飞冷冷的看着这几个士兵,随即走上前去,一个兵士将火把举在前面,走到跟前,他也是吃了一惊,只见前面的一片空旷,只有一个砖台,砖台四周画着稀奇古怪的纹饰,赫然是南狱这边古老的祭祀图案,砖台之上,还有一个盒子放在上面,满是灰尘。
他眉头一皱,看着这个盒子,随即走上前去,走到跟前,青云飞似是想起什么,随即又道:“你们继续,打通道路,我等务必要在天明之前出城!”
一声令下,众人有如大梦初醒,随即又开始动手,现在只剩下最外面的城墙了,最外面的这一层,不太容易打通,所以众人都在齐心协力的凿着。
看到众人开始认真的干起来,青云飞才走到了这砖台跟前,这时候,水瑶也走了过来,看着这奇怪的砖台,方才的恐惧才渐渐转到对着砖台的好奇上。
“这是什么,你爹给你说过吗?”
青云飞看着水瑶,指了指这个诡异的砖台。
水瑶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砖台,摇摇头道:“爹爹从未跟我提起过。”
“唉……“
看着这个诡异的砖台,青云飞有些莫名,想了想,终于还是将这盒子取了出来,还未来得及看,晃荡一声,城墙外面,尘土飞扬。
“通了,通了,终于通了。”
一阵咳嗽过后,众人喜极而涕。
青云飞看到城外风景,也是哈哈一笑,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什么人?“
砸通这墙壁,声音实在是不小,城墙上的蛮子本就吃不饱,便是休息,也是无法好好休息,这晃荡一声,动静不可谓不大,西门附近的蛮子大都被惊起,随即都从城墙上伸出头往下面看着。
听到城墙上的惊呼,青云飞哈哈一笑,此时已是无需隐藏,他拉着水瑶,随即便朝着大营的方向去了,十多个侍卫紧随其后,脸上皆是一片喜意。
不多时,城墙上的蛮子终于赶到了这里,只见城墙上一个大口子,皆是倒吸一口冷气,看到远处忽明忽暗的点点火星,都是一阵后怕,还好是出城,若是有人从这里打进来,尘关,危矣!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城主府中,城主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没有吃惊,没有慌张,大势已去,这尘关是守不住了,他躺在榻上,眼看已是时日无多。
出了尘关,这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是极为清新,青云飞带着水瑶,恨不得马上就到打大营之中,只是手下众人都是忙活了一夜,自是疲惫不已,走了不远,随即找了一个地方,开始休息起来。
这里距离矮山大营已是非常的近了,青云飞刚刚休息下来,没过多久,咯噔咯噔,一阵清脆的马蹄远远响起。
刚刚脱离虎口,青云飞听到这马蹄声,马上就紧张了起来,他打了一个手势,随即就矮下了身子,众人看到青云飞的命令,一方面隐匿着身子,一方面已是握紧了手中的刀。
不过片刻,一个五人队的巡骑靠近了这里,他们身上皆是蛮族的服饰,只是体型却不太像是蛮子。
青云飞有些疑惑,只是夜中漆黑,他又看不太清楚,只能默默的伏在那里,竖起耳朵,希望能听到什么。
慢慢的,这几人终于走近了青云飞,青云飞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走近,手按在了刀上,再走几步,这马蹄就要踏在他身上了。
“这里没有什么异常,走吧,去别的地方。”
一声纯正的汉话从为首的骑士嘴里响起,青云飞先是一笑,随即便从草丛里走了出来,青云飞走了出来,其余的侍卫自然没有躲着的理由了,十几个侍卫马上就把这五个巡骑包围了,五个巡骑看到黑夜之中突然窜出几道人影,马上就抽出长刀,随即厉喝道:“迷们是什么人?”
青云飞轻哼一声,看着这五人,随即道:“你们连我都不认识了?”
这五人高举火把,定睛一看,不是青云飞又是谁,他们对视一眼,随即跪倒在地:“见过将军。”
青云飞勇冠三军,谁人不知,那个不晓,这五人看到青云飞,满是欣喜,青云飞看到是自己大营中人,也是觉得有些温暖,随即让众人起来,为首的骑士看了一眼青云飞,随即又问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此事,你等无需知晓,大将军在哪里,速带我去见他。”
青云飞将水瑶抱到马上,随即也跃身而上,让这五人在前带路,看了看天色,又大声道:“弟兄们,马上就到家了,回去之后,好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再美美的睡他一整天。”
听青云飞这么一说,众人疲惫一扫而空,随即就跟着青云飞朝着大营走去,启明星冉冉升起,又是一个朗朗晴天,南狱,终于有重见天日之时了,青云飞看了看有些睡熟的水瑶,随即又甩出一鞭,马儿吃痛,跑的更加快了。
中军大旗迎风而立,看着这大营,青云飞嘿然一笑,离别许久,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什么,青云飞回来了?”
寒举听到消息后,也是一惊,只是柳伐昨夜又睡得很晚,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寒举想了想,还是没有禀报。
青云飞将水瑶安顿下来之后,也是疲惫不堪,只是城中之事要紧,现在的尘关只差最后一击,尘关一破,蛮子再无军心,冲城之危必解。
不知不觉中,青云飞已经觉得自己不再是蛮族的人,他厌倦了生食人血的日子,跟着柳伐,他一步步的已经在向一个正常的汉民靠拢。
天已拂晓,青云飞虽是疲倦,却没有一丝睡意,城墙破了那么一道口子,正是攻城良机,自然是没有耽误的理由。
“将军醒来了吗?”
青云飞顶着通红的双眼,整个眼皮都有些肿,只是脸上却流露着一丝兴奋。
寒举靠在帐外,微微摇了摇头,看了看大帐,低声道:“将军在休息,昨晚也没有休息好,这几日将军因你之事,颇为担心呢!”
士为知己者死!
青云飞听到寒举的话,有些沉默,一句话也没说,半晌才又道:“你去叫一下将军,我有重要的军机之事,需要马上禀报将军。”
寒举看了一眼青云飞,只见青云飞严肃的看着自己,也不迟疑,点点头,随即马上了就进了大帐。
不多时,柳伐披着长袍快步走出了大帐,看到青云飞,脸上随即就是一喜,他一把拉住青云飞,不住地点头,千言万语,最后说出口,只剩下一句:“回来就好!”
这一段时间以来,柳伐着实是有些疲惫,北上日久,兵士们也是极其的疲惫,若非仇恨支撑着他们,他们已无再战之心了,天气渐渐转冷,久别故土,柳伐也是有些想家了。
“回来便好。”
柳伐带着青云飞进了大帐,看到青云飞也有些消瘦,又忍不住感叹道。
青云飞看到柳伐如此关怀,心中也是极为温暖,只是他向来不善言辞,只能抱抱拳,眼中却满是感动。
“听寒举说,你回营之后尚未休息,奔波一夜,马上又到了中军大帐,是有什么要事吗?”看到青云飞满是疲惫,一身风尘,柳伐也不废话了,随即也严肃起来,看着青云飞,有些疑惑。
一说正事,青云飞马上也严肃起来,他看了看案上的行军图,马上展开,又放到柳伐面前,随即指了指西门的位置,又沉声道:“将军且看,这西门的方位。”
柳伐一愣,随即看了看行军图,他点点头,问道:“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无需卖关子。”
青云飞憨憨一笑,随即道:“将军,你且仔细看看这尘关的布局,再看看这西门的方位,一般新建城池,城门都是四方正对,你看着现在西门的位置,与东门并不相对,这不是很奇怪。“
柳伐看了一眼,咂咂嘴,点点头:“的确,这布局极为不合理,按道理来说,西门的位置,应当是这里才对。”
青云飞点点头,哈哈一笑,随即拱手言道:“将军说的正是,我昨夜,便是从这里出城的。”
“难道。这里才是原本西门的位置吗?”
柳伐心中一动,随即看着青云飞,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青云飞点点头,紧接着道:“原本,西门的位置是与东门相对,只是西门初建之时,城中出现过一些离奇古怪之事,故而将此门封上,又在现在的位置重开一门。那道旧门便以虚土所掩,时过境迁,此事已是鲜为人知。”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柳伐脑子极快,他马上就明白了青云飞的意思,北上日久,此时若是攻破了尘关,南狱则可定,大事可成。
“哦,对了……”
青云飞突然想起什么,随即开始摸索起来,不过片刻,青云飞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随即又放在案上,看着柳伐,指了指盒子:“将军,那城门洞内,有一砖台,台上放着此物,我出城之时,方才察觉,走的匆忙,还未打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柳伐扫了一眼这盒子,只见这盒子上面纹饰精美,颇为不凡,眼看便不是什么寻常之物,柳伐凝视半晌,随即道:“如此,打开看看吧!”
青云飞点点头,走到跟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除了一方印鉴之外,再无他物,这印鉴九龙相钮,九龙下面更是万里山河,青云飞看了一眼这印鉴,马上又转交到柳伐的手中。
“咦……”
柳伐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只是觉得这东西很不凡,他看了一眼印底,眼中疑惑更甚,印文上面没有一个字,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这图案并不成画,也不像是什么文字,柳伐也看不出这东西究竟表达了什么。
这印鉴的材料,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石头,至少,柳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石头。
凝视半晌,柳伐终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随即也不再注意,只是把它放在一旁,他看了一眼青云飞,又道:“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青云飞终于回过神来,强打精神道:“城中粮草告竭,粮仓之中,已无粮草可用,军心涣散,即便不攻城,这些蛮子,也支撑不下去了,势必会撤出尘关的,现在城中的蛮子借着抓我的旗号,到处纵兵抢粮,城中现在一片混乱,若是我等攻城,蛮子们一定无心恋战。”
“如此甚好!”
柳伐点点头,看了看一边的寒举,随即下令道:“快,传蒋百宴,辛和,卢玄进帐议事,盏茶之后,升帐。”
不过片刻,众人来齐,刚一进帐,众人便看到了青云飞,随即都是大喜,数日不见,大家都是极为担心,不料今日青云飞已在大帐之中,怎教他们不欢喜。
寒叙一番过后,柳伐终于又开口了,他站起来,看了看众人,又在帐中踱步片刻,随即朗声一笑:“诸位,破城就在此日,攻破尘关,我们,回家!”
一语既出,几人都是一愣,随即脸上都是一阵欢喜,尘关一破,蛮子在南狱没了根基,冲城的蛮子,也就没有了退路。
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回南狱了,天气越来越冷了,军中的粮草也不多了,士兵们也没有过冬的寒衣,战事,蛮子们拖不起,柳伐,同样如此。
回家,多么遥远的词语,如今却是如此之近,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开始感叹起来。
看到帐中一片喧哗,柳伐微微一笑,又轻咳一声,众人马上便安静了下来。
一百三十七章 破城
“诸位,尘关就在眼前,蛮子不过咫尺之间,如此良机,若不抓住,可就说不过去了。”柳伐看着众人,眼中一片火热。
“将军,我愿为前部先锋,誓破尘关!”
柳伐话音刚落,青云飞马上站了起来,一扫疲惫,抱拳就要请命。
虽是强打精神,但是众人都看到了青云飞眼中的疲惫之色,柳伐站起来,走到青云飞的身边,拍了拍青云飞的肩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之心,只是你刚刚才回来,一夜都没有休息,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说到这里,柳伐眼中又有些古怪,走近青云飞,压低了声音:“咳,我知道你帐中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你就忍心……”
柳伐声音很小,只有青云飞和他能听到,众人看到柳伐眼中的古怪,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丝暧昧之色,唯有蒋百宴,眉头一皱,却被辛和拉住。
言尽于此,柳伐也不多说,哈哈一笑,看着满脸尴尬的青云飞,心中大快,此时青云飞也想起了帐中的水瑶,也不多做解释,扫了一眼帐中众人,随即便出了大帐,临走之前,却是※∑,又多看了一眼寒举。
寒举老神自在,似是与他无关一般,青云飞刚出了大帐,就听到里面一阵大笑,按理说来,行军之时,不可带家眷,作战期间,更不得谈情说爱,似青云飞这般,本应问罪处理,这也是为什么方才蒋百宴皱起眉头的原因。
其他人则是不同,一来,柳伐初次带兵,卢玄,辛和同样如此,再者,若非水瑶,青云飞现在还不知道处境有多危险,更不要说能平安出城了。
“好了,好了,别笑了,攻城是大事!”
笑了半晌,柳伐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来,平常军中法度森严,似柳伐大帐之中这般和气也是少有。
“听青云飞说,尘关有一道旧门,为原本的西门,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所以舍弃了,在闲杂西门的位置重开一门,昨夜青云飞返回大营,便是从那旧西门中脱身的。”
说到这里,柳伐脸色一变,指了指行军图,眼中似有寒光闪过:“如今尘关粮草告竭,城中蛮子到处纵兵抢粮,城中士兵士气低落,可一战而胜!”
此言一出,众将纷纷激动不已,一个个坐在帐中兴奋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蒋百宴看了看行军图,手抚胡须,又抱拳看了看柳伐:“城中蛮子虽是人心涣散,但是兵马也是不少,我等若是强攻,损失一定不会太小,因此,我等必须趁蛮子不备,夜袭尘关,将损失减小到最低。”
众将纷纷点头,随即都一脸希冀的看着柳伐。
柳伐看了一眼众人,随即大声喝道:“众将听令!”
众人脸色一肃,挺直了身子,静待柳伐发令。
柳伐看着众人战意昂扬,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取出一支令箭,看向了蒋百宴:“蒋百宴,你领麾下人马,于今晚三更夜袭尘关西门,不得有误。”
蒋百宴领了令箭,随即出帐准备去了,柳伐又取出一支令箭,看了看辛和,大声道:“辛和,你率麾下兵士,佯攻南门,务必做足声势。”
辛和点点头,拿了令箭,也出了大帐,此时帐中仅剩柳伐和卢玄二人,卢玄看着柳伐,眼中也是有些火热,柳伐看到卢玄有些心急的样子,微微一笑,随即又道:“你莫要心急,今晚,蒋百宴在前,你与我接应他,与他一同打入尘关!”
散帐之后,柳伐静静的坐在帐中,心中却是一片激动,尘关一定,他便可以回南狱了,远方,尚有许多思念的人……
“铮……”
柳伐缓缓的拔出那把伴随他已久的渊刀,闭上眼睛,帐外一片喧闹,战马嘶鸣,将士斗志昂扬,喧嚣之后,又是阵阵马蹄声,金戈撞击,滚滚向着辕门,奔腾而去。
不多多时,又静了下来,柳伐依旧闭着眼睛,为时尚早,还需要等待很久,虽是快要入冬了,白昼愈发的短,夜越来越长,只是这会还很早,最漫长的便是等待。
大旗飘摇,天空很快就聚起了朵朵乌云,天色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叮叮叮……”
柳伐的手放在渊刀上,数着时光,等待着大夜的降临。
风起云涌,慢慢的,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休息了一整日的青云飞此时精神饱满,他吃过晚饭,急匆匆的又到了大帐之中。
“将军,突袭尘关,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若要破关,更需要我麾下的数百勇士,他们精通蛮语,可以免去不少麻烦,现在我麾下的弟兄都在等我的消息呢!”
青云飞赶到大帐之中,马上就跪了下来,一脸的焦急。
柳伐本来在闭目养神,看到青云飞这样,摇头一笑,随即赶忙把青云飞拉起来,指了指青云飞,笑骂道:“让你好好休息,你还非要冲锋陷阵,也好,今夜西门,你配合蒋百宴,务必给我破了尘关。”
得到令箭的青云飞满是欢喜,随即抱拳出了大帐,柳伐看着青云飞的背影,心中一暖,青云飞并不是在乎什么军功的人,他这样做,完全是忠于自己。
号角声响起,黑压压的长龙动了,自矮山大营而出,大军开始浩浩荡荡的朝着尘关去了。
乌云蔽月,一股肃杀之气在打大营之中弥漫,直至冲上九天。
青云飞一马当先,纵马走在最前面。
寒风凛冽,天气阴冷无比,大风刮在青云飞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他冷着脸,心中却是一片火热,不远处就是尘关了,夜幕下,一片漆黑的城墙就在眼前,第二次来尘关了,青云飞心中一片感叹。
天色愈暗,青云飞麾下士卒皆是裹蹄纵马,虽是麾下人数不少,但是马蹄踏在地上,还是闷闷作响。
“将军,快到尘关了!”
青云飞直视着尘关,眼中一片激动,此时一旁的亲卫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尘关的位置,距离自己大军实在是不远,低声提醒道。
“嗯,传令下去,全军住马,在此地休息,直至三更!”
青云飞轻扬马鞭,随即先行跳下马来,盘坐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
令行禁止,将士们很快也跳下马来,队伍丝毫不见混乱,青云飞手下的这数百人马的眼中没有激动,没有向往,只有平淡,对他们来说,杀什么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是听从青云飞的命令而已。
乌云遮天,天上黯淡无光,看不到星光,也赏不了月色,青云飞坐在地上,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背后的数百人马,他们一个个都精神极为饱满,眼中多了几分欣慰,随即又闭目养神起来。
“派出探马,在周围警戒,若遇到蛮子巡骑,立即斩杀,若是杀不了,也不得暴露我等行踪!”
“是!”
军令传下,斥候随即便带着人手朝着漆黑的夜中开始行进了。
似是想到什么,青云飞又睁开眼询问一旁的亲卫道:“蒋百宴将军麾下将士可曾就位?”
亲卫点点头,指了指背后不远的树林中,迎风摆动的树木,黑夜可以掩饰着林中将士,那冲天的杀意却是没有办法遮挡。
“几时可到三更?”
柳伐浑身甲胄,手持钢刀,坐在马上,如同天神一般,他看着远处城中火光点点,眼中一片肃杀之意。
“回将军的话,快了,再有一个时辰,便到三更天了!”
柳伐若有若无的点点头,随即也闭上了眼睛,南下许久了,躲避追杀,亡命奔逃,他杀光很多人,他做过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他面对着自己不想面对的一切。
秋风苍劲有力,他抚了抚胡须,心中却是一叹,不知不觉,已是几个年头了,他思念那个温暖的家,思念那帝京中的人,只是,他还没有实力,去改变什么,他只是在不断地改变着自己。
有朝一日,我马归来,定与携手天涯!
秋风扫过,柳伐脸色一冷,身子微微一颤,眼中却射出一道寒芒,此时寒举也察觉到了柳伐细微的变化,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他走近一步,随即又低声道:“将军,已经是三更天了!”
“进军!”
柳伐看了一眼寒举,嘴角微动,扬了一下马鞭,战马嘶鸣,大军开始动了。
此时在尘关之下,青云飞也是动了,他带着麾下勇士,一步步的逼近了尘关西门,此时他还没有动,他也在等待,等待一举破入尘关的机会!
“尘关就在眼前,蛮子困守其中,弟兄们,此时不破,更待何时,杀啊!”
辛和一马当先,他手中稳稳的抓着一把钢槊,看着眼前的雄关,辛和眼中一片血红。
“咚咚咚……”
“呜呜呜呜……”
鼓角声动,直传九天,那漫天的乌云似乎都要被击破了一般。
南门之外,一阵如山的喊杀声远远传来,一条火龙肆无忌惮的朝着南门就那么闯了过来。
“敌袭,敌袭!”
三更时分,蛮子们睡得十分香甜,这漫天的喊杀声将他们从美梦中惊醒,蛮子们仓皇的乱叫着,随即拿起兵器便朝着城头上跑去。
“杀啊,杀光这些蛮子!”
城下杀意凛然,无限的仇怨铺天盖地的朝着城头上涌来,城中蛮子许久不曾吃过饱饭,本就是疲惫不堪,毫无士气,听到这阵阵喊杀,他们头皮一麻,心中满是惶恐,虽是举着刀戈,脚下却不断的在后退着。
“给我顶上去,有敢退后者,杀无赦!”
城上部将看到手下士卒皆是一脸畏惧,无心抗战,心中一凉,随即抽出刀来,砍死几个妄想当逃兵的人,又亲自督战,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城上的乱态。
“勇士们,莫要惊慌,他们不过是屡次败在我们手下的汉军,何惧之有,杀过去便是了,哈哈!”
这部将又是狂妄的放声大笑起来,却是在给麾下兵士打起,城上的士卒一听如此,心中也是一定,对啊,城下这些汉军,不过土鸡瓦狗尔,杀了便是了!
这么一想,他们反而又兴奋起来,一个个叫嚣着要出城迎战。
辛和在城下,也听到了这狂妄的笑声,他冷笑一声,随即喝令手下兵士拿出箭矢,看着这部将,瞄准半晌,随即就是一箭。
“将军,快躲开,躲开!”
这部将看到这么多人都请战,心中也是大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听到身边惊慌的喊叫声,他回头一看,一支箭矢已经朝着他的面门射过来,这暗中一箭几乎让他肝胆俱裂,他头皮一麻,随即就要躲开,只是这箭矢速度极快,岂是他可以挡住的。
“盯”的一声,这部将头上钢盔已被射穿,正中他的发髻,虽然没有射死这部将,却贴着他的头皮而过,唰的一下,头顶上的血就流了下来。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城下辛和看到这部将头上的箭矢,随即哈哈一笑,大声喝道:“弟兄们,给我杀啊,城上守将已死,破城就在此时!”
城墙上的蛮子听到城下的叫喊声,随即哗然,众兵士心中一冷,随即都朝着城楼上看去,这一箭射的这部将满脸的鲜血,在手下的士卒看来,心中却是更加震惊,如此这般,即便不死,却也是离死不远了。
这部将听到城下喊杀声中混杂的嘲笑,心中又是恼羞,又是后怕,他大喝一声:“勇士们,他们还杀不死老子,老子还活的好好的,哈哈!”
听到这部将的的声音,众人才又放下心来,看到他满脸的鲜血,所有的士卒又是一阵悲意,如此这般,这城还能守吗?
“众将士,有谁可敢出城,给我斩杀这些汉军?”
这部将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又大声喊道。
原本士气就不高的蛮子看到守将被一箭,马上又冷静了下来,刚才的雄心壮志,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众人只是沉默,低头,却是不发一语。
南门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他地方的蛮子,包括那旧西门那里的一些蛮子,昨夜青云飞从这里逃走之后在,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城主府,城主听到这个消息,愈发觉得前途渺茫,但是还是派出人手去修补城墙,只是这拆起来容易,补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再加上城中士卒士气低迷,连饭都吃不上,还有谁愿意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号令既出,这些蛮子也没办法,只是乖乖的去修补,只是他们却没那个心思,都是磨洋工,偷懒,一日的功夫,这城墙还是如昨夜一般,只是稍微有点城墙的样子,但是根本就不牢固,莫说用攻城锤这种利器,便是几人合力一推,也是随随便便就能推倒。
城墙修的不牢靠,这里也就留下了一些人去守着,虽说是守,但是这边的氛围总是让人不寒而栗,所以在城门跟前,根本没有几个人,寒鸦哭夜,阴风阵阵,蛮子们三五个人坐在一起,点起火堆,随即便开始打起瞌睡来。
南门那边声势浩大,城中蛮子的目光都注视在南门那里,其余的地方却是一片宁静安详。
青云飞带着麾下人马蹑手蹑脚的靠近了旧西门,果然在这里,没有一丝动响,青云飞眉头一皱,手指一动,随即几个士卒朝着这里开始探查。
“将军,这城墙,被堵上了!”
一个士兵走上前去,眼睛一定,随即就小跑过来,走到了青云飞面前。
青云飞心中一冷,怪不得这里没有动静,原来这里已经被修补的差不多了,他走近一看,果然如此,心中大恨,随即对着这城墙就是狠狠的一拳。
“咣当……”
青云飞愣住了,后面的数百士卒也愣住了。
这城墙倒了,这城墙竟然倒了……
他只是轻轻一拳啊,青云飞嘴角狠狠一抽,心中甚是无语。
“将军盖世神力啊!”
麾下众将士一片由衷的喝彩,青云飞的脸色却有些发黑,他决定忽略了这个话题,指了指被砸开的城墙,他爆喝一声:“弟兄们,给我杀进去!”
“杀啊!”
一声令下,数百将士高举大旗,手持长刀,开始朝着城中冲杀而去,西门这边昏昏欲睡的蛮子听到喊杀声,马上都脸色一变,看着不断冲进来的大军,脚下不由发软,不知是谁先跑的,剩下的几十个蛮子看到有人跑,随即都丢下兵甲,玩命的开始跑起来了。
冲进来的兵士看到这些不断逃跑的蛮子,眼睛一亮,便朝着这些蛮子开始冲杀而去,只是这些蛮子跑的极快,这些兵士追了大半天,竟然追不上……
看到手下兵士已经有大半冲入城中,青云飞这才心中一定,看了看一旁的城墙,咬咬牙,对着城墙又是狠狠一拳。
“啊……”
这一拳砸在了实心的城墙上,当时就流出血来,青云飞手中一痛,看了看周围的亲卫,心中恼怒异常,他大喝一声:“看什么,滚,还不给老子放火去,烧了尘关……”
一百三十八章 仓皇
一旁亲卫听到青云飞的话之后,面面相觑。
“将军,我等是为了护卫将军周身安全,怎能弃将军而去呢?”
一个亲卫稍微退了半步,随即又小心翼翼的道。
青云飞一窒,随即咧开了嘴,看着众人,笑的十分开心,他摸了摸马鞭,对着一个亲卫就要打上去。
“杀啊!”
一阵冲天的喊杀声,终于让青云飞暂时罢手,一面大旗从黑暗中迎风摆动,上面赫然是一个蒋字,正是蒋百宴到了。
“好了,与我冲进城中,制造混乱,走!”
此时危急关头,青云飞也开始认真起来,城中蛮子听到这里的风声,一定会赶过来的,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声令下,众人很快就遁入了黑夜之中,上次放火,众人且是稍有顾虑,此次背后有数千大军,青云飞手下士卒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不过青云飞还是没有朝着普通百姓家里扔火把,只是朝着城主府附近的一些地方,以及靠近军营的地方放火,藉此此延缓城中蛮子救援的速度。
夜幕深深,不见五指,如同一个末日$,一般,很快,在城中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惊呼,大风落井下石,火势愈大,比起上次青云飞烧粮仓,这一次,更多人心中只有绝望,深深的绝望。
“报,将军,西门那里有动静了!”
辛和还在南门那里喊杀着,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在这里射出了不少的箭矢,弄得城头上稍微有些慌乱。
“哦,西门那里冲进城了吗?”
辛和看着眼前的斥候,眼中多了一丝疑惑与惊喜,这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是,蒋将军已带本部人马杀入城中了!”
“哈哈!”
辛和调转马头,当即下令冲往西门那里,尘关已破,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和这些蛮子打口水仗,令旗挥动,大军瞬间变阵,毫不拖泥带水,朝着西门就杀过去了。
“怎么回事,这些汉军怎么退了?”
城上部将眼中隐隐有些红肿,血丝密布,他看着城下兵马急急退去,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祥。
“报,将军,西门,西门那里出事了!”
一个蛮子浑身是血,踉跄着爬上城头,满脸的恐惧和急躁。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西门上面也是有重兵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被破了?”
部将听到这声音,心中又是一沉,随即转过头来,一把抓住这个士兵,言语都有些发狂和惊慌。
“呃,咳咳……将军,西门,西门!”
这士兵满脸疲惫,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指了指西门的位置,马上又昏死过去了。
城上士卒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又是担忧,又是恐慌,部将听到周围的喧哗,心中一沉,随即大声道:“把此人给我拉下去,慌不择路,口吐狂言,众将,与我去西门走上一遭!”
他也是不敢相信,西门城楼之上,兵士未必会比这里少,怎么会这么快就被破了。
“走!”
打一马当先,带了一些人马,随即飞快的朝着西门去了。
“杀啊!”
金戈铁马,杀气腾腾,蒋百宴带着麾下人马,很快就到了古西门这里,此时城中四处火起,青云飞也是玩的不亦乐乎。
西门守将听到这里的声响,眉头一皱,随即派麾下人马过来查探,刚刚走到古西门这里,一杆大旗冲天而起,数千支火把让整个天际都是一亮,大队汉军手持钢刀,满脸肃杀。
“攻!”
蒋百宴没有废话,他用刀指了指这群突然冒出来的蛮子,言语之中只有平静在,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杀啊!”
勇字营的士兵如同看着猎物一般,盯着这些蛮子,一个个都露出了嗜血的眼神。
“快,快,速去禀报将军!”
为首的蛮子看到眼前的大军,虽是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自镇定着差人去报信,待到勇字营的兵士朝他们发起攻击,那破天的杀气,着实让他头皮一麻。
一定要守住这里!
这蛮子咬咬牙,并没有被这鼓角和冲锋声吓住,他迅速派人回转西门,随即带着麾下不多的人马站在这里,心中满是决绝。
他拔出刀来,大声喊道:“勇士们,守住这里,很快就会援兵的,尘关一破,我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这蛮子还在鼓动着手下的士兵,在蒋百宴看来,却是十分可笑。
“给我杀!”
往常看起来还有些儒雅的蒋百宴,此时寒眉倒竖,话音格外冰冷。
蛮子们看着不断冲杀过来的汉军,默默的等待着,如同等死一般,身子发冷,拿刀的手也有些颤抖,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样战斗过,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逃啊!”
杀意逼人,终于有蛮子心里受不了了,这段时间饥寒交迫,他早就失去了做一个军人的觉悟,这杀意让他感到恐惧,似乎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个蛮子扔下了刀,随即不顾一切的朝着城中逃去,一种莫名的恐惧在这些蛮子之中传播开来。
一人,两人,三人…….
为首的蛮子大怒,不断的砍杀着妄图逃走的士兵,只是他已无力回天。
兵败如山倒。
“不要跑啊,不要跑啊!”
他一边大吼,一边奋力的想要拉住还在不断逃走的士兵。
“杀啊!”
勇字营的大军已在近前,看到蛮子不战而逃,士气更盛,大军如同一条火龙一般,朝着这群蛮子就冲杀过去。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面对大军杀过来,这些蛮子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们只是不断的逃着,他们是在用命逃跑。
“噗……”
一个蛮子看着不远处的胳膊,随即又开始挣扎,他要活着,他要逃出去,他没有去握刀,只是在向前不断的爬着。
弱者!
蒋百宴在心中默默的念出两个字,随即冷冷的看着这场屠杀,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透过战场,他还能听到更多的声音。
“咯噔,咯噔……”
马蹄阵阵,从城外急急赶来,蒋百宴嘴角一动,随即回过头去,又是一杆大旗在后面的军中亮出来,辛和也赶到了。
西门城上,火光点点。
城上守将坐在城楼上,看着躺在箭垛之中的士兵,心中一叹,这种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
“哗……”
漆黑寂静的夜里,突然一阵盔甲摩擦的声音响起,西门守将一惊,随即马上走出了城楼,他看着漆黑的夜里,眼中有些疑惑,心中却有些不安。
他一脚提醒靠在城楼柱子上熟睡的侍卫,随即大声喊道:“什么声音,快去给我看看去!”
那兵士正睡的香甜,被一脚提醒,还未来得及发难,却听到顶头上司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随即就跑出去看情况去了。
来的正是南门部将,他带着人马走过来,却发现西门这里没有一点动静,心中不觉有些疑惑,难道是那兵士欺我?
心里正在想,突然从城楼上跑下来一小队士兵。
“什么人,城门重地,还不速速离开!”
那兵士也没有看清楚暗中的人,随即便举起火把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了睡意,看到眼前的人正是城中大将,当即跪倒在地:“将军,我……”
部将也没有心思去责罚他,只是眉头一皱,随即看着这兵士,大声道:“我来问你,西门可有大军攻城?”
这兵士一愣,随即摇摇头,疑惑道:“将军何出此言,并没有大军攻城啊?”
部将看到这兵士眼中不似假装,心中更是疑惑,随即又道:“快,带起去见你家将军!”
这兵士不敢怠慢,也不去拍膝盖下的尘土,随即带着这部将就上了城头。
“甘将军,西门可有异动?”这部将微微一抱拳,随即冷着脸走了进来。
“查将军,你怎么来了,西门并没有什么异动啊,怎么了?”甘将军平日里与这部将并无太多交集,心中甚是疑惑。
查将军脸上疑惑更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那士卒欺我?
他看了一眼西门守将,随即又道:“方才南门外有大军攻城,不久他们便退去了,方才又有士卒报我,说西门这里出事了!”
甘将军也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我这里并无异动啊,不过,附近好像有些不对,我已派人去查探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甘将军心中的那一丝不妥变得更加的深了。
二人对视一眼,心满是复杂与担忧。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嘈杂的喊叫,打断了二人的沉思,二人心中一沉,随即走出了城楼。
“不好了,城中火起,火势极大,各处兵营,城主府外,已成火场!”
一个士兵满脸焦黑,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逃窜之下,竟然走到了西门这里,看到城上守军,随即大声喊道。
二将听到这声音,心里一突,随即站到高处,果然城中一片火光,此时已经点亮了大半个夜。
“不好,大将军危险!”
甘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看向了查将军,查将军脸上一片恨意,他一拳打在墙砖上,恨声道:“我马上派人去救出将军,这定是前几日的贼子所为,可恨,可恨啊!”
说着,他便要下楼去调遣人马。
突然又有人冲黑暗中跑出来,头盔都是歪歪斜斜,颇为慌乱。
部将看到这人闯出来,心里又是一突,随即跑到这人面前,急躁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哪里出事了?“
那士卒看到是一个将军,当即就要跪下,这查将军一把抓着这士卒,随即声嘶力竭的喊道:“给老子说,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破了,城破了,昨夜贼人遁走的地方,已经有大队人马直驱而入,我们的弟兄还在那里撑着,去救他们啊,去救他们!”
这士卒哭丧着脸,万分疲惫,随即又跪下来,想起还有袍泽守在那里拒敌,又开始苦声哀求起来。
“什么,其他人守在那里?”
甘将军心中一惊,要知道方才是自己的儿子领队去的,他指着这士卒,也是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查将军也是眼睛一黑,几乎晕厥过去,他拔出剑来,指着这士卒,随即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甘将军,带上你麾下人马,速去破城之处,我去城主府,先把大将军救出来!”部将脸上满是悲哀,他一把抓住甘将军的肩,随即喊道。
甘将军如大梦初醒,他一把甩开查将军的手,随即如同疯了一般,大声的喊道:“弟兄们,马上集合,十息不至者,必斩!”
他已经开始集合部队了,查将军看了一眼,眼中有些不忍,抱抱拳,也不多说什么废话,随即下楼,就朝着城主府上去了。
尘关城中,烽烟四起。
赤焰焚空,一片火海在尘关无尽的蔓延着。火浪灼人,似要焚尽世间万物,大夜,再也难以维持昔日的宁静与安详。
城主府中,浓烟滚滚,不见天日,城关城主躺在榻上,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忧伤,大势已去,短短月余时间,战局发生了不可想象的变化。
蛮族勇士在冲城与汉族大军相持已久,难以前进一步,前几日抓到了安秋烈,本想着是打破僵局的一个大好机会,怎料想,会出现此等变故。
他正值壮年,却早生华发,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着实让他失魂落魄,竟然一病不起,屋里的火炉,火势已经有些小了,忽明忽暗,似是要灭了一般。
“火……火……”
他刚刚闭上眼睛,随即便听到了屋外的喧哗,不由皱了皱眉,他心中甚是烦闷,指了指一旁服侍的婢女,有气无力的道:“出去看看,发生了何……”
话音未落,他帐下亲卫突然冲了进来,砰的一声,随即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惊慌:“大将军,府中走水,数百间排屋皆成灰烬,火势已经朝着这里来了,大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
城主看了看跪倒在地上的亲卫,心灰意冷,睁着眼睛,眼角却生出几滴泪来,平日里,他治军极严,事必躬亲,城主大事小事,皆有他一人做主,时间一久,众人有何事,都是毫无主见,此时此刻,这亲卫还要问自己怎么做,他心里冰凉如水,难以言喻。
“呵呵,呵呵……”他突然很想笑,笑得悲哀无比。
那侍卫见他开始笑起来,先是一愣,随即又抱拳道:“将军,怎么做,还请速下决断啊!”
“传令下去,府中侍卫想办法冲出府,速去求援,其余人等,想活命,便给我开出一条道来!”
他挣扎着坐起来,面色有些异样的潮红,言语却是更加的无力了。
侍卫听令之后大喜,领了命便出去安排了,城主在婢女的搀扶下靠在了床榻上,望着窗外浓烟滚滚,先是一怔,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洒在床榻上,分外鲜艳。
“辛和与蒋百宴破城了吗?”
柳伐纵马而来,看着浓烟升起的尘关,脸上突然多了一分轻松与笑意。
前面回转的斥候马把将城中的情况一一说明。
“唔,大军在西门那里遇到了一伙极为难缠的蛮子,还在僵持?”
柳伐皱皱眉头,看了看天色,一甩马鞭,随即大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朝着尘关杀去,今夜,誓破尘关!”
“誓破尘关,誓破尘关!”
大军士气高昂,高举大旗,声音震天动地,朝着尘关,如同一群脱笼的猛虎一般,凛然杀意,直插九霄。
“杀啊!”
甘将军点齐了西门的人马,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决然的朝着古西门去了。
“不要死,一定不能死!”
这一段路,走的格外漫长,甘将军只恨少生了两条腿,他又是一声暴喝:“快,给老子再快一点!”
大军一往无前的行进着,朝着那个不详之地冲去。
或许,那的确是个不详之地。
古西门,满地都是蛮子死尸,除了点点火星迸裂的声音,再有,便是士兵们铁衣摩擦的响动了。
躺着的人,没有一点呼吸,血液,也早已凝固,西门中,充斥着一种浓郁的血腥味。
很无趣的一次战斗,如同螳臂当车一般。
“勇字营为前部,速速进军,朝西门进发,打开城门,迎接大将军。”蒋百宴沉声发布着命令,一边看着不断靠近的辛和大军。
尘关一破,此时,便是为南狱百姓复仇之际,蒋百宴拔出长刀,指向西门,随即便朝着那里去了。
“什么人,止步,止步……”
甘将军的大军朝着古西门那里走去,迎面却撞上蒋百宴的勇字营前部。
蛮子前军首领一时也无法分辨出黑暗之中是什么人,随即大声的喝令蒋百宴停下来。
蒋百宴冷笑一声,随即弓箭手已经无情的朝着面前的蛮子射杀而去,蛮子们没有等到暗中的人马住马,却等来了阎王的请帖。
闷哼声不断响起,最前端的蛮子却是遭殃了,无数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无情的朝着他们的要害部位射杀而来,不多时,蛮子前军已是死伤严重。
一百三十九章 混乱
“报,暗中冲去一队人马,不知是什么人,喝令不止,我前军死伤严重。”
甘将军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一咬牙,随即下令道:“弟兄们,给我杀!”
一声令下,蛮子们也不甘示弱的开始朝着蒋百宴的大军杀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蛮子有多少人,但是蒋百宴心里清楚,自己退不得,若是退上一步,今夜的努力就白费了。
“全军应战,有后退者,斩!”
军令如山,鼓角大响,汉军士气高昂,拿着兵刃就朝着蛮子冲去,黑暗之中,两条火龙撞在一起,冲天的喊杀声,惨叫声,在西门附近响起。
“杀啊!”
汉军如同一把钢椎一般,朝着蛮子的阵型就冲杀过去,蛮子们被这锋芒所挡,都是心里微微一惧,不多时,已被冲破了阵型。
甘将军看到阵型已破,也是心惊,他纵马上前,随即大声道:“何人袭我尘关,滚过来受死!”
蒋百宴大怒,平日里虽是好人性子,此时也是磨出了火气,他倒提长锋,寒眉倒竖,指着甘将军道:“蛮奴安敢≥∏,欺我,死来!”
此时也是杀红了眼,蒋百宴暴虐的性子在这一刻一览无余,他紧握钢锋,看着甘将军,随即如同割麦一般,朝着甘将军的脖子就划过来。
这一刀使出了全力,蒋百宴更是咬紧了牙关,真是想一刀斩死这狂妄之人。
甘将军看到敌阵之中杀出一人,满脸愤怒,他也是心中一怒,敌军从古西门而来,自己的儿子,怕是早已魂归幽冥。
想到这里,他也如同疯了一般,迎着蒋百宴的刀,就冲上去了。
“当,呲………”
兵戈相接,火星四溅。
二人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得什么便宜。
蒋百宴方才使出了全力,此时手掌已是酸麻无比,已经使不出什么力气来甘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虎口已经有些裂开,俨然已是受了一点点的轻伤。
甘将军吃了一个暗亏,有些发昏的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一点,眼前此人不可小觑,实在是个大敌,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还是决定先确定一件事。
“方才可有人去阻你等去路,现在他们又在何处?”
甘将军看着蒋百宴,言语再不似方才的强硬,甚至还有些软弱,但是口还是不肯松。
蒋百宴看了一眼甘将军,有些不屑回答,此时他的手还有一点酸麻,他很自然的垂下手来,牙关却稍微紧了一下,缩在袖子里半晌,才懒洋洋的道:“我一路杀过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杀过的蛮子不计其数,你说的,又是那个?”
甘将军脸色一变,终于又把兵刃抓在手里,丝毫不顾掌中的鲜血,定定的看着蒋百宴,言语中没有一丝波动。
“战吧!”
战鼓擂响,号角呜咽。
蒋百宴身子一僵,也决然的拿住了手中长刀,看着甘将军,眼中少了一分轻蔑,开始正视起甘将军来。
“死来!”
甘将军寒眉倒竖,气吞山河,催动胯下骏马,朝着蒋百宴便冲杀过来。
蒋百宴脸色不变,并不惧怕,看着甘将军,随即也迎了上去。
“杀啊!”
两军交阵,兵对兵,将对将,蛮子们腹中饥饿,虽有战意,却并没有迎战的气力,军中虽是战鼓擂响,众人却都喊不出声来,只是不断的抵抗着,看起来倒有些被动。
“轰隆……”
天际出现了一道霹雳,乌云稍微一散,天色却是更加的黑暗了。
黑暗之中,你来我往,刀剑所向,不知不觉中,已是过了百招,此时酣战已久,甘将军方才杀出火气,蒋百宴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蒋百宴稍微有些焦虑,不妨已是稍微吃了一些小亏。
不破了这股蛮子,大军势必会拖在这里,破城,也会变得充满变数。
想到这里,蒋百宴虚晃一刀,刁钻的朝着甘将军的肋下挑去,甘将军正要欺身上前,却看到这刺了的一刀,微一住马,躲过这一刀,随即稍微一整,就在此时,蒋百宴卖了个破绽,朝着军中遁去了。
甘将军脸色一变,嘴角有些发狠,指着蒋百宴的背影,厉声道:“跑,你跑的掉吗,留下狗头,给我死来!”
说着这甘将军便继续朝着蒋百宴便冲杀过来。
蒋百宴看了一眼甘将军,脸色不变,伏在马上,继续朝着军中跑去,看着甘将军不断催马前进,蒋百宴心里默数着,却摸了摸马背上的箭囊。
一张硬弓却搭在了脚上,看着甘将军越来越近,蒋百宴突然暴起,猛地调转身子,脚蹬长弓,嘴叼长箭,看着甘将军的咽喉,就是狠辣的一箭。
“杀!”
一箭射出,蒋百宴眼珠爆睁,随即又是抬手一箭,继续朝着甘将军的咽喉射出,两箭射出,蒋百宴尤嫌不够,随即又是一箭。
“嗖嗖嗖……”
蒋百宴话音刚落,甘将军眼皮突然猛跳几下,一颗心不断的下沉着,还未来得及反应,三支利箭已从暗中飞射而来。
甘将军惊恐的睁大了双眼,随即下意识的遮住头脸,然而这箭矢速度极快,又是他只手可挡的。
“啊……”
几声闷哼,只见甘将军咽喉上正中一箭,随即还未多说什么,随即已经掉下马来。
沉重的落地声令蒋百宴心中一松,随即大声道:“你们将军已死,还不受降?”
蒋百宴一声大喝,麾下众士卒随即也跟着大声喝道:“降不降,降不降?”
大军声势如山,响彻天际,,蛮子们看到首领已经倒地,本就心中大慌,听到这声音,心中恐慌更甚。
“降不降,降不降!”
蒋百宴看着眼前有些发愣的蛮子,又是一声爆喝。
战鼓擂动,震人心魂,终于有人受不了了,颤抖着双手,放下了手中刀刃,随即又踉跄的朝着汉军走近了两步。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蒋百宴心中一松,随即号令手下人马继续朝着西门前进,此时此刻,柳伐大军,也已经到了西门城下。
西门之上,只有一些兵卒在城墙箭垛里打瞌睡,一个个满脸的疲惫和担忧,与其说是守城,众人更觉得这尘关像一个监狱,没有饱饭,只能在这城关之中被迫待着,家已成了一个久违的词语,不知不觉已入冬了,天气愈发的寒冷,但是士兵们却都穿着单薄的皮甲,如此这般,他们怎么会有作战的勇气。
“哗哗……”
甲胄摩擦,听起来格外的冰冷,箭垛之中的蛮子多被惊醒,随即又朝着城头上看去,城下燃起无数火把,一支大军冷冷的驻在城下,从领军人到士卒,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战马偶尔发出叫阵的嘶鸣声。
大旗迎风摇摆,如同钢铸一般,坚挺而立,众士兵手握兵戈,眼中只有冷冷的杀意,城上走了甘将军,仅仅剩下了一个小统领,看到兵临城下,杀意肃然,他不由心中一凉,如同跌入冰窖一般。
正当他担忧之际,突然从背后又响起一阵异动,数百支火把从暗中不断的向西门这里前进着,他看着这暗中的兵马,心中微微一定,尚以为这是尘关的队伍,随即又对身旁已经吓破了胆的众人大声道:“弟兄们,莫怕,甘将军已到,城下之军,土鸡瓦狗而已。”
话音刚落,暗中那支人马已经亮出了大旗,他还在滔滔不绝的给众人打气,众人看了一眼那被火把映的通红的大旗,脸上又多了一分惨白。
“大……大人?”
一个士兵突然右手一颤,手中的刀已经落在了地上,随即满脸恐惧的指着不断朝他们靠近的大军。
那小统领看了一眼这小兵,有些不满,随即也转过头去,后面大军已经很近了,那不是几百人,看起来绝对有千人之众,两杆大旗在风中摇摆,那旗上的一个蒋字却让他心中一冷,如同吞了冰块一般,站在城头上,摇摇欲坠,差点掉下城去。
“杀!”
蒋百宴挥动令旗,随即前营人马已经朝着城头上冲了上去,另一部的人马径直朝着城门口去了。
城头之上,众蛮子心惊胆战,听着这如山的喊杀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那小头领看着不断冲上来的汉军,又是心悸,又是惧怕,但是还是努力鼓起勇气,大喝道:“弟兄们,杀啊!”
蒋百宴看着这些蛮子还负隅顽抗,冷笑一声,随即大刀一指,前营人马如同疯了一般,急速杀进了城楼之上,本来没有多少士气的蛮子被看到对方如此勇猛,哪还有半点战意,随即大都倒戈投降。
那小头领看到如此情景,心中又是一冷,看着不断跪倒的袍泽,他也停止了反抗。
柳伐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虽然也听到了城上的异动,但他没有做丝毫的反应,只是垂着眼睑,麾下人马,同样如此。
突然,城上蛮子的旗帜被人拔起,一杆汉字大旗挂在城楼之上,赫然正是一个柳字。
“咚咚咚……”
“呜呜呜……”
鼓角响动,又是吱呦一声,西门已是大开,蒋百宴带着麾下人马快步走到了柳伐面前,随即又跪倒在地,一脸肃然:“大将军,尘关西门已破,请入城!”
说着,蒋百宴又移了移位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此时,柳伐才睁开眼来,看着城墙上飘扬的柳字大旗,微微一笑,随即跳下马来,一把扶起蒋百宴,轻声道:“走,进城!”
蒋百宴这才站起来,又矮下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柳伐微微一笑,随即走在了最前面,又一把拉住蒋百宴,沉默半晌,随即才道:“百宴兄,我不喜欢这些虚的,大家都是一起从南狱杀过来的,我的性子,你是明白的,此时此刻,城中,还有不少蛮子,我等必须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柳伐又拍拍蒋百宴的肩膀,随即加快了步伐,一步步走上了城头,站在这城头上,柳伐心中诸多感慨,辗转数月,或许,这尘关,可以作为自己的一个容身之处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柳伐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传令下去,剿杀城中蛮子大军,不得扰民,屠戮百姓。”柳伐坐在城楼下,又发出了一条命令,卢玄点点头,随即带着本部人马,去四处寻找蛮子了。
蒋百宴听到柳伐的话,若有所思,大事未定,的确有些欢喜的早了,此时此刻,柳伐还算不上是尘关新主。
想到这里,他也跑上城头,随即又请命去平剿城中蛮子去了,看着手下众人都有事可做,柳伐也是一叹,此时最清闲的倒是他了。
“去城主府!”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负,若不做点什么,麾下众士兵又怎么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城主府去了……
此时此刻,查将军带着麾下人马,匆匆赶到了城主府,城主府中,一片火海,烟火弥漫,府中情况完全没有办法知晓,只能隐隐听到府中不断传来似有似无的呼救声。
“杀进去,救大将军出来!”
查将军青筋暴起,心中十万火急,真是祸不单行,有贼寇攻城,又有人放火制造混乱,尘关一片混乱。
一声令下,麾吓众人都是钢牙一咬,各自用水桶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随即就疯狂的朝着府中冲去。
“扑通……”
正当此时,府门口悬挂着的牌子已经掉了下来,险些砸在了查将军的身上,饶是如此,还是有点点火星炸在了众人的身上。
“给我冲进去,无论如何,也要把大将军救出来!”
他站在府门口直跺脚,又下了死令,看着麾下侍卫舍生忘死的朝着火海之中冲去。
不断有横木,柱子掉下来,有不少的人也是被砸到火海之中,再无踪影,但是军令如山,还是不断有士兵在火海之中穿行着,寻找着城主的踪影。
此时此刻,城主也被近前侍卫背在身上,不断的闯着火海,周围跟从的还有府中的侍从,婢女。
一个士兵眉毛都险些烧焦,心中更是火急火燎,浓烟滚滚,想看清什么都是十分的不容易,他只能大声的呼喊。
“大将军,大将军!”
他声嘶力竭的喊着,希望能听到一点回复,众士卒心中一动,也开始大喊起来。
也是此时,城主身边的侍卫听到了这呼喊声,心中激动无比,随即都放声大喊起来:“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啊……”
府中虽是一片嘈杂,但是还是有人听到了这呼救的声音,众人眼睛一亮,随即都舍生朝着城主那边跑去。
“砰……啊……”
又是一根火柱掉下来,砸到了一个士兵身上,他仅仅是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再无声息,众人心中一冷,随即还是朝着城主那里去了。
“大将军,可算是找到你了!”
众士兵热泪盈眶,看着头发都烧的有些焦黄的城主,随即相互护卫着,就朝着火海之外继续闯去。
此时此刻,查将军还在府外焦急的徘徊着,尚不知,西门、南门已经被破,尘关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咳咳……”
几声咳嗽凑从火海之中传出,随即几十道焦黑如鬼的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有一人身披白袍,被众人护卫着,不是尘关城主,又是何人。
“大将军!”
查将军看到城主,随即跪倒在地,眼泪涌上眼眶,激动万分。
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突然从暗中杀出一道人影,随即就是一片火把从背后燃起。
“那里走,尔等还不留下项上人头与我请功!”
一杆大旗迎风而起,一道英武的身影从火焰之中出现,青云飞纵马杀到了!
“又是你,我誓必杀你!”
木统领一眼就看到了青云飞,他满脸恨意,一把抽出刀来,就要冲杀过去,此时那查将军一把按住了木统领,恨声道:“大将军才是最重要的,快,护送大将军离去,快啊!”
说着,一脚踢到这木统领身上,随即又看向了城主,城主虚弱的一笑,并没有说话。
那木统领恨恨的看了一眼青云飞,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机,喝令手下人护送尘关城主,自己则在前面开路,纵马,朝着北门去了。
“你们谁也跑不了!”
青云飞冷哼一声,随即又走上前来。
查将军听到这声音,心头一怒,看了看青云飞,随即大声喝道:“弟兄们,给我上,保护好城主,杀啊!”
说着,查将军抄起一杆大戟就朝着青云飞杀了过来,青云飞微微一笑,也是不惧,他手抄背后,黑暗中一个巨大的影子亮出。
“死来!”
青云飞寒眉倒竖,一根满是倒刺的狼牙棒如同从九天而降一般,以泰山压顶之势,就朝着查将军的脑袋砸去,这一棒若是砸中了,脑浆四溅都是轻的,只怕查将军的一颗大好头颅都会被击为粉尘。
看到这巨大的狼牙棒,查将军嗓子一颤,随即慌忙的避开了这致命的一棒,反手一抄,手中大戟已经刺向了青云飞的肩膀。
一百四十章 新主
青云飞巍然不惧,只是冷笑,身子微微一抖,手持狼牙棒,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朝着查将军,肆无忌惮的又杀了过去,所过之处,蛮子尽被扫在地上,口吐鲜血,此时青云飞是要逼着这将军与青云飞正面交战。
查将军一戟落空,暗骂一声,随即就看到青云飞在军中横冲直撞,城主府门口的兵士,已有不少被青云飞打的无力再战。
他眼角欲裂,心中怒意更甚,大骂一声:“贼子,有种冲着老子过来!”
说着,也如同发疯了一般,朝着青云飞杀过来了,青云飞哈哈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看着查将军,又是一棒砸下,此时也由不得查将军了,他冷哼一声,随即迎了上去,想要挡下着一戟,只是青云飞何等气力,岂是他能够挡住的。
“噗……”
查将军死命受了这一棒,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但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此时也是有些头昏眼花,心中大恨。
趁他病,要他命,战场之上,岂有同情的说法!
青云飞看出了查将军的不支,冷笑一声,又是抬手一棒,查将军~∟,眼看着狼牙棒又要砸下来,暗骂一声,随即又硬着头皮顶了上去,若说刚才一棒砸的这查将军有些招架不住,这一次,查将军再也忍不住,咳嗽一声,嘴角喷出一口赤红的鲜血出阿里,这一口血吐出来,稍微好受一点,却是更加的虚了。
“老贼,还不死!”
两棒下去,这查将军仅仅是面色有些潮红,青云飞也是怒了,他一声爆喝,使足了力气,朝着这查将军继续就砸了过去。
查将军方有轻松,又是一棒,随即又强打精神,冲了上去,这一次,他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青云飞的一棒,他并没有挡住,当的一声,大戟落地,查将军闷哼一声,右肩已是被砸的粉碎,随即再也坐不住了,当即掉下马来,在也不知死活。
众蛮子看到已经倒地的首领,先是一愣,随即杀的更狠了。
青云飞冷冷的看着场中的蛮子,暴躁的大喝道:“不知死活,给我杀!”
说着大军继续朝着府门口残余的蛮子冲杀而去,不多时,蛮子们已被士气逼人的大军杀的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府门口到处是鲜血,再也没有站着的蛮子了。
此时此刻,火烧的更加的大了,火势已从府中涌出,眼看就要烧到青云飞了。
青云飞冷哼一声,看着已经远去的城主众人,眼中一冷,大喝一声:“给我追,杀啊!”
“杀啊!”
大旗高举,青云飞带着麾下的人马,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尘关城主,令旗所指之处,大军继续追杀城主去了!
此时木统领带着麾下不多的人马,眉头一片焦火,看着满是病态的城主,心中烦闷更甚,他催动胯下战马,又大声道:“弟兄们,快点,保护好将军,速至北门。”
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火在城中肆虐着,有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惶惶如丧家之犬,正在朝着北门行进着,走了不远,木统领脸色又是一变。
“咯噔,咯噔……”
战马嘶鸣,马蹄紧密,哗的一声,又是一杆大旗升起,一道有些消瘦的人影从暗中慢慢悠悠走出来,紧接着,整条街道上又升起了许多支火把。
“我叫辛和!”
辛和看了一眼木统领,简单的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即又看向了其他人,他并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侍卫,而是看向了被众人护卫着的尘关城主,又微微一笑,摸了摸久未染血的长槊,面容儒雅,一如往日的柳伐一般。
“你们何去何从?”
辛和不经意的用手指划过刀锋,微微一弹,铮铮作响,言语虽说是平淡,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一种隐藏很深的杀意。
“哗……”
他袖手一挥,前军人马稍微走上前去,一个个冷着脸,手中的钢刀却指向了这数十人的队伍。
木统领的压力很大,面对辛和,他有一种大海的感觉,如同大浪之中的一帆轻舟,他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退!”
他低喝一声,麾下众侍卫随即调转马头,带着城主,随即朝着南面奔逃而去。
“止!”
辛和轻喝一声,随即令旗挥动,前军看着这伙蛮子离去,却并没有追逐。
“哼……”
能跑到哪里去呢?
辛和嘴角拂过一丝笑容,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戏耍的想法,他看着不战而逃的蛮子,并没有追击的打算,只是慢悠悠的朝着木统领所去的走过去。
木统领心中万分惊慌,倒不是他怕死,只是城主尚在病中,身体虚弱,若是城主有个闪失,他万死也不足以赦其罪啊!
人马变队,又朝着南面而去,只是他心中十分担忧,后有追兵,前面,更是有虎狼之师,他突然想起,查将军还在抵抗城主府门前的大军,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杀啊!”
他眉头一皱,还在思量,突然前面一阵喊杀声,他猛地抬起头来,随即忐忑的看着前方,前方大队人马朝着这里奔驰而来,为首之人手持一根狼牙棒,不是青云飞又是谁?
“走!”
木统领心中又惊又怒,看到青云飞从这里杀过来,估计查将军也是情况不妙,他大喝一声,随即调转马头,看着依个暗巷,随即就朝着那里去了。
柳伐麾下大军入城之后,只是针对蛮军,对城中百姓,倒也是秋毫无犯,城中风声鹤唳,百姓也都闭门不出,灯火不掌,整个城中一片荒芜的景象。
这冬天真是到了!
寒风刺骨,天色愈发阴沉,不知不觉,天上降下点点雪花。
木统领抬头一看,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雪了?
数十人的队伍,在寂静的夜里,脚步慢慢的缓了下来,他们很累了,他们真的很累了。
乌云渐去,一轮白月升起,映着地上的雪,格外的美。
“沙……”
夜中虽无火烛,明月却也能指明道路,只手木统领真是不知,何去何从?
慢慢的,后面又有异动,木统领心中不由生出许多绝望来,他知道,追兵已至,奔逃之路,怕是只能停在这里了。
不远处,便是一条大的巷弄,里面也住着不少的人,只是那里,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有人烟的迹象。
他很不甘,真的很不甘,蛮族大军强势无比,北上南下,所向睥睨,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开门啊,我乃城主府中统领,开门!”
终于,他走到一道大门跟前,眼睛一亮,若是从这里进去,或许还能躲避一时,他急急的敲打着这大门,只是没有一点声音。
他敲了半天,没有一点动静,随即又看向了其他地方,一个个的敲打着,夜中闷闷的,只是打门的声音。
大门冰冷,木统领的心中更冷,大军破入尘关之时,城中百姓夹道欢迎,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前几日,军中统领纵兵抢粮吧?
“哗哗哗……”
终于,一大队人马靠近了这里,辛和满脸戏谑,看着木统领,如同看着一只老鼠一般。
“杀啊!”
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数百支火把点亮了大夜,青云飞也到了。
“呵呵……”
木统领站在一个大门前,听到后背传来的声音,颤抖着,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此刻,尘关城主虚弱的睁开了眼睛,他轻轻的咳嗽两声,随即笑了,木统领猛地回过头来,走到了城主面前,虎目含泪,低头,跪了下来。
“唰”的一声,周围的蛮子都跪了下来,大都低声啜泣着。
尘关城主并没有看木统领,也没有看柳伐与辛和,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一点点,洒落在肩头,他微微一笑,脸色又有一些潮红,他强忍着,还是没有咳出来,仍旧吃吃的看着。
雪下的有些大了,他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他不断的眨着眼睛,颤抖着,却抬起了左手,似要收集一朵雪花。
雪花顺着他的手掌,瞬间融化,化为水渍,又从他的手间溜走,他看着这雪融化,黯然落泪,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左手渐渐的垂了下去,很自然,如同这飘零的雪花一般。
“杀!”
木统领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轻轻的拔出长刀,看着青云飞,随即便冲了过去,其余跪倒的蛮子也站了起来,跟着木统领,也朝着青云飞杀了过去。
“嗖嗖嗖……”
箭雨不止,一轮轮的朝着蛮子们射过去,一个个蛮子倒下,又有一个个蛮子冲过去,接着又倒下,不过片刻,地上已经满是鲜血。
雪,越下越大,天也渐渐的有些明了。
尘关收复了!
柳伐站在城头上,看着浩雪江山,雪掩尘关,心中无喜无悲。
“当……”
不知哪里,似有钟声响起,大雪飘舞,掩盖了一切,所有的过往,都已沉眠。
入冬了,天凉了!
柳伐终于感到有些发冷,紧了紧身上的衣衫,随即慢慢的朝着住所去了,八卫如同幽灵一般,只在雪上留下一十六对不同的脚印,不久,便是这脚印,也没有了痕迹。
白昼越来越短了,天气也愈发的冷了,尘关已破,消息不日将传至冲城,届时蛮族大军将不战而败,此时前方传来消息,骆行天又在广平直道大败索射大军,现在又直逼冲城而去,冲城之中,粮草也是告竭,广平直道上的蛮子哨卡几乎全部被骆行天拔掉,蛮子大势已去。
落雪如絮,柳伐也披上了寒衣,城主府已被烧成一片灰烬,到处是烧焦的木石,残垣断壁,满目仓皇,柳伐自是不会住在那里,只是随意找到一个普通的宅院暂居在其中。
一座朴素的宅院之中,戒备森严,正厅之中,燃起了火炉,方才让这里稍微温暖一点。
“城中尚有不少投降的蛮子,人数约在千人左右,将军他们怎么处理呢?”
炉中还温着酒,辛和为自己舀上一杯,随即润了润嗓子,又开口了。
“你们有什么看法,说说吧!”
柳伐感到有些疲倦,这炉火灼人,使人昏昏欲睡,再加上,柳伐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颠沛流离,军中琐事繁杂,北上以来,虽说一切还是进展顺利,但是他实在是有些厌倦了这无休止的征战。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收到我军中,怕是不行!”蒋百宴摇摇头,抚了抚胡须,有些难为。
青云飞冷哼一声,皱了皱眉头:“如此这般,杀了便是了,省的拖累我们!”
辛和看了厅中众人,也低声苦笑道:“军中粮草无多,仅够我军勉强支撑月余时间。”
柳伐揉了揉头,低声一叹,心中烦闷无比,他思索半晌,终于开口道:“这样吧,尘关百废待兴,西门那里又有缺口,暂且让他们修补城墙,尘关也需要重建,将他们一干人等全部登记造册,暂时就这么办吧!”
说着柳伐又看向了辛和,辛和点点头,随即出去安排去了,柳伐又看着众将,稍微叹了一口气,又道:“尘关已破,现在南狱之危暂解,冲城的蛮子孤军一支,也是不足为虑,现在的问题就是西南三府之中的蛮子了,我等破了尘关,他们必定会有动作,这些日子,小心应对,另外,马上传信至南狱,告诉秦文先生此间之事!”
众将眉头一紧,随即马上都出去安排去了。
尘关的天气比起冲城,还是要冷一点,冲城之上,断壁残垣,处处焦土,一眼望去,数不尽的尸体横卧在城头前,城墙之上,坑坑洼洼,战士们眼中满是血丝,他们也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哗哗哗……”
寒风刮的人吧眼睛都难以睁开,大旗在风中飞舞着,哗哗作响。
“这些蛮子,真是他娘的难缠!”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城头上响起,一个身高丈二的巨汉抱着一根巨柱,一张血盆大口还在翘着,看着城下还在不断叫嚣的蛮子,满脸不屑。
“吃点东西!”
南宫制怒慢悠悠的走过来,大戟上绑着一个葫芦,手机提着一块焦黑的肉,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看到翁天虎骂骂咧咧的,耳中都快生出茧子来了,随即将肉一把扔了过去,自己却解下葫芦,开始小酌起来。
“也不知道柳伐那小子怎么样了?”
南宫制怒咽下一口冷酒,低声喃喃道。
最近他一直在冲城守关,也知晓柳伐北上的事,不过柳伐北上日久,早已断了消息,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报,将军,城下蛮军似有异动!”
南宫制怒脸色一变,随即跑到了城楼之上,不觉已是午时,城下一片炊烟,只是相比前几日,这烟火似是有些不对。
“咳,我们与这些蛮子,僵持日久,我军将士已是身心俱疲,想必这些蛮子也是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翁天虎也大步走到城头上,看了看周围躺在箭垛里吃东西的士兵,脸上不竟也有了一丝忧虑。
冲城之中的兵士,现在也是强弩之末,说不定哪一日便破了,南宫制怒看了一眼翁天虎,摆摆手,又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你身上还有伤呢!”
“呵呵,死不了!”
翁天虎扛上了青铜巨柱,随即也走到一个犄角旮旯里坐了下去,几次与蛮子火拼,他麾下的将士死伤惨重,若非是他和南宫制怒,冲城早就破了。
冲城之中,有着异样的宁静,冲城之外,更是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诡异。
蛮子大营里,已经吵翻天了,尘关粮草被焚一事,他们早就知道他,现在军中粮草告竭,士气低迷,若再不寻找出路,队伍怕是要哗变。
军中鱼龙混杂,咀罗和苗蛮虽是主导,但是大大小小的部族足足有三四十支,前些日子,粮草短缺,分配不均,将士们早有怨言,攻城之时,也没有往日的果敢了。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就在冲城之外,不远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一支近万的部队。
“报,将军,前方二百里开外便是冲城。”
一个巡骑快马行至中军,随即跪倒在地。
“嗯,传令下去,在此地扎营,埋锅造饭!”
骆行天骑在马上,看了看天色,心中微微一喜。
这段时间,骆行天一路上所向披靡,大军一路上横扫蛮子大军,如今他已经带着麾下人马到了冲城,他也不敢冒进,冲城之外的蛮子大军不会少,至少不会比索射的人马少,大军疲于行军,也是时候休息下来了。
巡骑不断的被派出去,查探着周围的情况,冲城之围,还需要自己和城中大军一起解决掉,如今他已经甩掉了索射,索射麾下人马屡次失利,再加上尘关传出来火烧官仓的消息,索射再也顾不上管骆行天,带着残余人马就朝着尘关去了。
因为柳伐的仁慈,尘关之中残余的蛮军暂且能够活着,辛和每日也在监督着这些蛮子,眼见城墙一日日的被修复,众将脸上都是多了一分笑容。
一百四十一章 暴雪
尘关既破,蛮子们定然不会罢休,西南三府的蛮子们不断的朝北推进着,四族大军却是节节败退,最重要的是,朝廷大军已经撤出了西南府,现在只有四族人马在抵抗蛮子。
西北狼烟已起,边关告急,狼山已失,大夏百姓流离失所,从西陲到中原,处处是流浪的边民,西北多地千里荒无人烟,蛮骑还在不断的烧杀掳掠,整个大夏满目疮痍,不忍直视。
“咯噔咯噔……”
雪后初晴,日光微有暖意,一匹有些毛躁的马儿哧哧的喘着气,显得很不适应。
“呵呵!”
柳伐骑在马上,微微抚了抚它的鬃毛,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这马儿陪他行走千里,从帝京一路到西南,经历的不可谓不多。
城中无事,冲城又还没有消息,此时回转尚不是时机,尘关是南狱的门户,自然是极为重要,现在西南府的蛮子一定知晓了这里的变故,柳伐虽然不知道这些蛮子怎么想的,但是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将军,我们去哪里?”
寒举紧紧的跟在柳伐的后面,出府半晌,柳伐只是带着人9∝,在偏僻的小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柳伐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大雪一下,尘关再无往日的繁华,街上静悄悄的,店铺四闭,门可罗雀,在蛮子大军攻城之时,城中的蛮子为内应,破了尘关,这城中的百姓,是变数!
柳伐一步跳下马来,一步步踏在雪上,步子如碾压一般,发出沙沙的响动,他叹了口气,终是不再去想这些,难得如此清闲。
日光虽有暖意,却连雪都难消,天气比往日还冷,慢慢的,柳伐的靴子都有些湿了,无奈之下,柳伐还是骑在了马上。
“这是什么山?”
柳伐止马,眼中多了一分好奇,就在柳伐看的方向,出现了一座山,这山山势瑰丽,颇为不凡,更重要的是,今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只是在这座山的山顶上,竟然出现了一朵云彩,怎么能不让柳伐觉得意外。
周围的侍从已经被喝退,现在在柳伐跟前的,只有寒举几个,寒举听到柳伐发问,随即上前道:“将军,这里叫观峰,山上有一小观,名曰朝阳,非道非僧,不祭道教正神,不祭西土僧佛,也不祭拜这南狱图腾,山路也是难行,所以平时并没有什么人去这里。”
“去看看!”
柳伐纵马向前,眼中又多了一分好奇,行至山下,柳伐眼中玩味更甚,此时此刻,山顶上的云彩,颜色又变了,甚至那形状都变得有如一条龙一般,颇为奇特。
山路难行,难以行马,柳伐终是慢慢的步行上来了。
观峰之巅,那朵祥云依旧盘踞在那里,正下面,却是一座古朴的殿宇。
“喳喳……”
一株傲梅之上,一只喜鹊喳喳的叫着,天气冷冽无比,这叫声清脆明亮,柳伐的脸上月不竟露出一分笑意。
吱呦一声,观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显现出来,只见那人手持拂尘,矮着身子,虽是不看柳伐,却朝着柳伐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喜鹊有鸣,则贵客至!”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皱纹深深,满头白发,眼中却是极为有神,更加奇异的是,这人虽然老迈,字字如洪钟大吕,震人心神。
柳伐心里一凛,随即看着这人,微施一礼,这才又道:“道长是此间主人?”
那人一愣,随即又展颜笑道:“正是,贵客里面请!”
说着这人便开始为柳伐开始领路,山上格局不大,只有几间殿堂,简单朴素之极。
正厅之中,一副硕大的周天星辰大图画在壁上,格外显眼。
“请!”
那道人端上香茗,随即又示意柳伐坐下来,举手投足,完全不似一个老人。
柳伐道了声谢,随即便坐了下来。
“敢问道长年岁几何?”
看着这道人,柳伐实在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遂发问道。
这道人笑笑,看到柳伐杯中已空,又为他添上一盏,这才开口淡笑道:“我生于大楚元丰十三年,算来已有一百一十三岁了。”
柳伐目瞪口呆,实在是难以置信,他咽下一口茶水,随即一脸敬佩的道:“道长真人瑞也!”
“道长?”
这道人仔细咀嚼着柳伐的这两个字,又玩味一笑。
柳伐看到这道人脸上笑容深刻,看着这人的着装,疑惑更甚,随即又道:“莫非老丈并非道门之徒?”
这道人并不似寻常道人,背负阴阳,身穿道袍,他的衣着很简单,只有在身后,刻画着一幅北斗星图。
“呵呵,道门,我非道,我之门,也非道门,唉,往事不叙!”
这道人似是回忆起什么,有些伤感,眼里更是涌出几滴泪水出来,又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柳伐看到这道人如此伤感,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劝慰,只能低叹一声:“老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不如意之事多如牛毛,何须如此。”
那道人看了一眼柳伐,眼中突然有了一些欣赏之意,拱拱手又道“公子此言不差,呵呵,我着相了。”
闲叙半晌,那道人不觉已有些倦意,毕竟老迈,身子还是不如柳伐的。
柳伐眼见如此,也不打扰,随即就要出观。
“我有一言,公子可愿听否?”
这道人凝视着柳伐,眼中有些复杂,最终却又还是叫住了柳伐。
柳伐刚欲出观,便听到这道人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公有何言,尽管说便是了,我愿聆听教诲!”
“呵呵……”
这道人笑笑,看着柳伐,强打精神,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我观公子面相不凡,颇有儒雅之风,只是眉宇之间隐有血煞之气,可知公子为领兵之人!”
柳伐一笑,也是不敢小觑,方才详谈,柳伐已多少领教了这人的高深,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道人摇摇头,却是不肯再说,只用手指蘸了蘸水,写下几行字来,随即便淡笑一声,闭目养神起来。
零丁洋里寄孤身,刀戈妄动梦境真。
八百皇土终墟土,世事浮云尽归尘。
柳伐看了一眼这四句偈语,心生疑惑,方想请教一下,只见这道人已是梦游天际,不见三魂了。
“唉……”
眼见如此,柳伐也不便打搅,压低了脚步,这才慢慢出了朝阳观,观外众人已是等的心焦,刚想进去看看情况,柳伐却径自从里面走出,这才又放心下来。
“走吧!”
柳伐看了一眼这观峰,心中说不出的古怪,他摇摇头,终是下山去了。
观峰之上,那殿宇之上的那朵祥云也终于散去,不多时,竟在上空,又出现了一团黑云,似鬼怪,似妖厄,万分不祥,令人畏惧,只是此时,柳伐已下了观峰,距离尘关,也是不远了。
那道人见柳伐走后,慢慢的又睁开眼睛,眼中竟有几分虚弱,再不似方才那精神饱满的样子,突然,他面色变得有些潮红,嘴角不断的抽搐着。
“哇!”
这道人喷出一口黑血,摇摇欲坠,终是扶住这椅子的扶手,定定神,这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坐了下去,看着那厅中的那张周天星图,眼中满是哀伤。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雪花也似乎又要飘起,这道人缩着身子,虽是疲惫,却始终不肯闭上眼睛。
又过来许久,观外传来一声响动,这道人眼中突然出现一丝光彩,颤抖着就要起来,只是双手无力,无论怎么努力,他竟然都没有办法坐起来,正当此时,观门被打开,一个白袍文士走了进来。
“师尊,师尊可在,为何不掌上灯台?”
那声音文雅清亮,看着观中漆黑一片,皱了皱眉头,这才又点起了灯盏,烛火微末,却亮了整间厅堂。
“咳,你回来了!”
那道人咳嗽一声,喉咙里却似是被什么堵着,沙哑异常,这文士听到这声音,陡然一惊,随即扑到榻前,只见这道人目中无光,印堂发黑,眼见已是到了弥留之际。
这道人眼前一亮,灯台已被掌至他的榻前,他看了一眼这文士,微微一笑,此时柳伐若是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文士虽与柳伐不熟,但是着实与柳伐有一面之缘,正是他在平南时被追杀的时候,在叶家遇到的那人,那一夜,柳伐险些被他所擒。
“师尊,这,怎么回事,师尊你?”
这文士实在是难以理解,师尊身体极好,怎么数日不见,竟已是到了大限之日,看着这道人,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无妨,人必有一死,只是时间长短罢了,何必做小儿啼哭?”
那道人摇摇头,脸上只有一丝温暖,并无半分责怪。
“师尊,无妨,我为你借来……”
这文士眼泪不止,摇摇头,又想说点什么,却被这道人一把抓住,这道人看了一眼文士,慢慢皱起了眉头,疲惫的拍了拍他的肩,这才又道:“我知你知孝心,但,凡事不可逆天而行,你可知晓,若非师祖逆天行事,我门怎么没落至此,你,可明白?”
这道人想起往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昔日的大教,一夜之间,便成了往事,他老泪纵横,哽咽道:“天定人事,人可观之,不可逆之啊!”
说着这道人又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这文士,眼中一片期盼,此时说话,似乎都有了不少力气,他大声道:“我有一言,你须谨记!”
这文士大惊,心中哀伤更甚,他知道,师尊这乃是回光返照,他含泪点头,又一把将师尊扶在榻上,这才又跪倒在地,聆听师尊遗言。
这道人看着天顶,沉道:“我门衰败至此,乃是天意,他日若有重振我教之日,必要寻回师门重宝山河大印,记住,一定要寻回山……河……”
说到后面,不自觉的抬起手来,眼中似有不甘,却终究是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随即便闭上了眼睛,魂归幽冥。
此时此刻,这文士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他含泪哭道:“师尊放心,我必会重振我门风光,寻回山河大印,重开三台!”
雪花终于飘起,观峰之上的乌云也散去了,这文士缓缓的从观中走出,双目无神,满是颓意。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这天,雪好大,好冷!
柳伐终于回到城中,清了清身上的雪,随即跳下马来,就进了府中,他坐在席上,厅内早已生上火炉,一旁还温着酒,十分温暖。
“又下雪了,呵呵,怎么样,冲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柳伐笑笑,坐在火旁,一边烤手,一边看着也匆匆进府的辛和,辛和点点头,取了一樽酒,胃里一暖,这才笑道:“大喜事,骆行天兵至冲城,与南宫制怒合力围剿城下的蛮子,现在冲城,已无战事,从尘关到冲城的蛮子,几乎被骆行天一人扫清,哈哈!”
“哈哈,好!”
听到这消息,柳伐也是兴奋的拍了拍桌子,也为自己取了一樽温好的酒水,舒舒服服的饮下,心情倍是舒畅。
突然,柳伐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下来,半晌才又低声道:“军中粮草还有多少?”
辛和一听柳伐问起,也是皱了皱眉,垂下头去,有些愁眉不展:“这段时间,多了上千张口,军中粮草本就不多,现在几近告竭!”
“嗯,还能支持多久?”
柳伐沉吟片刻,又看着辛和,沉声问道。
“最多,维持十日,十日之后,我等只能饿着肚子了!”
大雪还在不断的下着,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尘关之中,一片寂静,柳伐军法严厉,这城中没有什么汉人百姓,只有一些久居于此的蛮族百姓,军中士卒对这些蛮子虽是十分怨恨,但是还是不敢在城中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毕竟尘关破的时候,如果不是城中的蛮子作为内应,里应外合,以尘关之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破了。
城中百姓见到这些士卒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随即都壮着单子,继续在街市上做起买卖来,柳伐入城已经多日,至此,尘关才有了一些活力,再不似入城之时的那般死气沉沉了。
“哗哗哗……”
北风呼呼的刮,街市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柳伐居所之内,柳伐还在与辛和无聊的闲侃着,突然,柳伐一笑,看着辛和,眼中有些疑惑:“青云飞哪里去了,这几日怎么老是不在,还有他带来的那女子怎么也不在这里?”
辛和一愣,随即玩味一笑,看了看柳伐背后的寒举,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柳伐看到辛和看寒举,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转过头来,笑着问道:“青云飞这几日的动向,你可知道?”
寒举嘴角一动,低声道:“我不知道青云飞将军这几日在哪里,但是我大概能猜到,这城中,有他的一位岳丈!”
说到后面,寒举也是嘿然一笑,随即又闭上了嘴,在柳伐面前,他还是很谨慎的。
“岳丈?”
柳伐古怪一笑,随即又看了看辛和,只见辛和也在高深莫测的笑着,他心中一动,却起了戏耍之心,随即大声道:“走,寒举,你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看个究竟?”
说着又披上大氅,拍拍辛和的肩,示意寒举在前面带路。
寒举一愣,随即点点头,柳伐在哪,他自然便在哪了,他走在最前,思索着前段时间水瑶的家里,随即就在前面带起路来。
“岳父大人……”
柳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青云飞又是谁,他顿足一愣,随即乐了,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青云飞的时候,青云飞冷的像一块转头一样,此时此刻,听着声音,还多少有些讨好,甚至是谄媚。
紧接着,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孟让啊,今日辛苦你了,呵呵!”
“不辛苦,不辛苦,嘿!”
青云飞谄媚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柳伐一愣,随即玩味道:“孟让?”
这时寒举动动嘴角,笑得十分别扭:“这是青云飞在城中居住之时为自己起的名字,他带来的那女子也一直这么称呼青云飞。”
柳伐恍然大悟,哈哈一笑,指了指这客栈,随即道:“走,进去!”
说着柳伐一把推开了大门,大步就走了进去。
这几日城中已恢复往日的平静,就是城主府,也被修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柳伐喜好平静,也住不惯那种很大的地方,总觉得太大的地方,少了一些味道。
今天这客栈之中也断断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很多的店铺也都慢慢开张起来,倒有些繁华的味道。
“吱呦“一声,一阵冷风吹了进去,掌柜的眼睛一眯,随即迎了上来,看到柳伐一行三人,堆起笑脸,很客气的道:“各位是吃饭还是住店,小店炉灶已经熄火了,上房倒还有很多,天色已晚,诸位客官不如在我这里休息好了!”
一百四十二章 大喜
柳伐看了一眼这掌柜,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又看了看青云飞,随即找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待到坐下去时,才又抬起头来,笑眯眯的道:“掌柜的,我饿了!”
说着就看着这掌柜的反应,这掌柜脸色一苦,随即又看向了青云飞,青云飞嘴角一抽,慢慢走到柳伐身边,低声苦道:“将军,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柳伐嘴角一动,随即一把拉过青云飞,轻咳两声,又看着掌柜的,一脸的询问,也不看这时辰,一副砸场子的样子。
这掌柜一楞,随即摇头苦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这时候水瑶从楼上走了下来。
“怎么了,爹?”
水瑶本在后面吩咐店中的伙计收拾东西,听到外面的声响,马上便走了出来,柳伐听到这个声音,深深一笑,随即又玩味的看着青云飞,青云飞也是在一旁憨笑两声,并不说话。
“既如此,那客官想吃点什么,我吩咐人去做便是了!”
掌柜看到柳伐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苦笑一声,随即又问柳伐道。
“嗯?”
水瑶大¥※,咧咧的走上前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柳伐,一眼望去,只觉得柳伐相貌不凡,只是她还没有见过柳伐,自然也谈不上认识,但是柳伐后面的寒举她是见过的,她看到寒举站在柳伐的后面,满脸肃然,随即便又看向了青云飞。
只见青云飞脸上也多有敬畏,她反应极快,哪里还猜不出柳伐的身份,遂摆出笑脸,走到柳伐面前,深深的做了一个万福。
“将军,欢迎光临寒舍,既来此,将军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她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做作之态,英姿便如叶若昕那般。
柳伐一愣,随即看了看辛和与青云飞,马上就笑出声来,此时掌柜的尚不知怎么回事,摸不着头脑,还站在那里直直的发愣,既然已被拆穿,柳伐也不再装了,马上就站了起来,看着水瑶,满是欣赏的道:“青云……”
说到这里,柳伐一顿,随即又看了一眼青云飞,哈哈一笑,接着道:“上次孟让来尘关,也是有极为要紧之事,谁曾想,在此地竟有如此艳遇,孟让啊,你来尘关,真是不虚此行啊!”
说着柳伐拍了拍青云飞的肩,笑的格外欢愉,青云飞脸色愈发尴尬了,此时辛和也在一旁起哄,微微一笑,抱拳就是一声恭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掌柜的方才回过神来,只是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眼前的这人将军,而孟让又在一旁只是傻笑。
柳伐听到掌柜的声音,如梦初醒,随即又走到掌柜的面前,深施一礼,这才笑道:“老丈,方才失礼了,几句戏言,还望老丈勿要见怪,孟让乃是我的生死兄弟,几日不见他,有些疑惑,听闻他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柳伐又笑看着青云飞,青云飞只听柳伐说自己是他的生死弟兄,脸色一肃,就要跪下,柳伐眼明手快,却是一把拉住了青云飞。
“你这是作甚?”
青云飞满脸肃然,抱拳道:“将军,我本是将军奴仆,如何说……”
柳伐一笑,随即敲敲青云飞的脑壳,满脸的无奈:“你这榆木脑袋,我何时将你视作奴仆?”
青云飞还要说些什么,只见柳伐脸上已有不悦之色,随即又闭上了嘴。
此时水瑶又在掌柜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这掌柜先是疑惑,随即便是一惊,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将军,小老儿……”
柳伐身子一斜,却是不敢受这一跪,随即又苦笑摇头,看了看青云飞,瞪了一眼:“去,还不将你这泰山大人扶起来,真没眼力价!”
青云飞憨笑一声,随即便把掌柜的搀了起来,此时柳伐又走到掌柜面前,微笑道:“老丈,你这可是折我寿元啊,方才我也说过,孟让与我如同手足一般,何必如此啊!”
掌柜摇摇头,又吩咐人把香茗献上了,随即便退了出去,在他心里,只要水瑶好,便一切都好,只是,他实在是不太愿意与柳伐这样的人打交道,这也是他不太愿意接受青云飞的原因所在。
掌柜一走,客栈前面便只剩下柳伐等人了,此时青云飞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招呼着众人都坐了下来。
“你这几日,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啊!”
辛和看着青云飞一身小厮打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伐刚刚咽下一口茶,也看到了青云飞这一身打扮,方才还没有注意,此时才看的清楚了一些,他险些将茶水一口喷出来,这一身打扮太专业了。
“行了,你也坐下吧,真把自己当伙计了。”
青云飞肩上挂着一条手巾,还在一旁站着,真的就如同一个等候差遣的伙计一般,柳伐摇摇头,又示意他坐下来。
“你这都称岳父大人了,有啥实际行动吗?”
柳伐看了一眼青云飞,又看了看一旁的水瑶,嘿然笑道。
水瑶和青云飞听柳伐这么一说,哪还不明白柳伐的意思,水瑶唰的一下脸就红了,毕竟是人生大事,饶她性子活泼,还是有些害羞的。
柳伐一下就说到了青云飞的痛处了,如今尘关初定,再者行军在外,哪有大将在军中举行喜宴的,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况且蒋百宴本就对青云飞稍微有些不满,只是时从权益,柳伐也不好怪罪青云飞,这么一来,蒋百宴也就不好说出口了。
蒋百宴并非是对青云飞什么意见,只是他性子如此,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只是统领一人马,若不是柳伐,蒋百宴现在还在南狱碌碌无为,军中有一团和气十分不容易,青云飞便头疼在这里,他也不想和蒋百宴杠上,本来就是自己没有道理。
听到青云飞给自己倒苦水,柳伐哈哈大笑起来,似是想到什么,又坏笑的看着青云飞:“这几日你只是在军中点卯,其余的时间皆不在军中,百宴对你意见很大啊,哈哈!”
听柳伐这么一说,青云飞更加的苦恼了。
大雪还在不停的下着,客栈内却是一片笑声,此时此刻,青云飞也是抛去了心中的烦恼,又与柳伐几人闲叙起来。
城中巡夜的士兵不断的穿行在街巷内,天气愈发的冷了,柳伐还是想办法为军中的士兵加了一些衣裳,暂且还能抵御一时严寒。
正当柳伐和青云飞说这成婚一事,此时又传来敲门声,柳伐一愣,看到看紧闭的大门,有些疑惑,此时已经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来?
青云飞也是疑惑,但还是走上前去,开门一看,一张有些发黑的脸映入青云飞的眼眶。
“久违了,青云飞将军!”
一个臭臭的声音响起,不是蒋百宴又是谁,蒋百宴看到青云飞的这身打扮,虽是想笑,但还是肃起脸来。
“哈,蒋将军,请,快请!”
青云飞讪笑一声,随即就把蒋百宴迎了进去,蒋百宴看了一眼青云飞,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进了大厅,随即便看到了柳伐,他大步走过去,随即就跪倒在地,肃然道:“见过将军!”
柳伐看了一眼青云飞,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即又让蒋百宴站起来说话,蒋百宴拍拍膝盖上的土,这才站起来,先向众人示意,随即便看到了水瑶,这时水瑶也向蒋百宴行了个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水瑶如此有礼,蒋百宴也是抱抱拳,挤出一丝笑脸,随即便坐了下来,看了看青云飞,这才道:“青云飞将军,这几日为何……”
“咳,纠正一下,青云飞现在叫孟让!”
辛和咳嗽一声,随即打断了蒋百宴的话,也是冷着脸,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蒋百宴一窒,随即接着不放,还是逼问道:“这几日为何不见将军练兵,巡营?”
“这几日军中也无要事,每日点卯我也从未缺过,至于这练兵吗,实在是天气过于寒冷……”青云飞嘿然笑着,想试着蒙混过关。
蒋百宴刚想说什么,水瑶又递上一杯茶水,他纵是想发难,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感谢着接过茶水,饶是如此,他还是稍微瞪了一眼青云飞。
青云飞嬉皮笑脸的看着蒋百宴,背后却对水瑶竖起了大拇指,心中也是一松,如此良辰美景,若是闹得不开心,反而不好。
也是水瑶机灵,硬是把蒋百宴的话给堵在了嘴边,蒋百宴一口饮下茶水,心里很是不爽,入城之后,柳伐便成了一个甩手掌柜,除了卢玄,每日还在刻苦练兵之外,其余人根本就是乐不思蜀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愈发不快,仔细想想,毕竟柳伐年岁不大,随即便释然了,他沉默半晌,随即又看了看柳伐,这次啊又道:“将军,练兵乃是大事,不可一日而废,长此以往,实在是难以应急啊,若突起战事,尘关还能守得住吗?”
柳伐看了一眼辛和,随即又站起来,走到蒋百宴的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沉声道:“百宴兄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说到这里,他又低叹一声,再一次的压低了声音:“军中粮草不多了!”
蒋百宴一听柳伐这话,脸色就是一变,柳伐再一次拍拍他的肩,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无奈。
“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蒋百宴看到柳伐脸上的表情,他也马上又恢复了心情,看来军中演练,也不得不停下来了。
一者军中无御寒棉衣,二者,粮草实在是最要紧的事情!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雪还在不断的下着,此时此刻,在西南府却有数骑披星戴月的朝着尘关的方向而来,丝毫不顾这刺人的风雪。
“再快一点,速速到尘关!”
一个低沉的雄浑的声音从一匹壮硕的马上响起,那人身披大氅,拇指上一枚翠绿的扳指紧扣其中,貂裘之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前额垂下的发丝也遮住了他真实的面目,他腰间紧紧的裹着一把长刀,如同见不得人一般,藏得格外深厚,他的背后紧紧跟着六个人,这六人无论是骑马,还是表情都是如出一折,似是孪生兄弟一般,只是他们的面目却全然不同。
“驾…..”
大雪渐渐隐匿了这一行七人的踪影,浩雪江山,万径人踪灭!
月夜昏黑,看不清前路,他们的前途似乎看不到一丝光亮,但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南下的路飞驰着。
南狱,一所平凡的居所之内,尚有灯火不息,一个略显憔悴的人影在烛台下默默的盯着铜镜,喃喃自语道:“雪掩南狱了,你何时归来啊!”
“哗……”
北风击打在窗户上,险些击碎那薄薄的纸张,那道人影看了一眼窗户,又是低叹一声,随即又走到门口,缓缓的推开了那道门,一阵冷风吹进,雨雪打在她的小脸了,月光下,更惹人怜爱了。
她摇摇头,又走到另一个房门口,正要开门,却听到里面微微响起的鼾声,微微一笑,笑的无比温暖,站在门口半晌,终是有些发冷,随即便又回房去了。
瑞雪兆丰年!
冲城之危已解,从尘关到南狱,沿途的蛮子大多已被扫清,南狱之中,人人都是弹冠相庆,鞭炮齐鸣,此次骆行天在南狱简直是如日中天,妇孺皆知,很值得一提的是,秦天昭也被搬了出来,南狱之民听到秦天昭的名号,也是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来,只是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柳伐。
但是在南狱诸将眼中,他们已经深深的将柳伐这个名字烙在了心里,只有他们明白,此次若非是柳伐,骆行天还被困在磨石岭上也未可知。
秦天昭现在小日子过的是格外的舒畅,他在南狱百姓之中的威望现在比起秦文也是不差了,只是在南狱之中,还有一人却是伤感异常,那便是安世贤,他二子皆在北上之时莫名其妙的的死去,安家已是再无后继之人,怎叫他心中不痛。
“伯父,当日秋生惨死于柳伐箭下,我却也不在场,只是曾听秋烈贤弟提起,此事亡故的耿伯父也是知晓的,我们北上之后,几次遭遇蛮子,大部队被冲散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秋烈了,唉!”
秦天昭看着坐在一旁的安世贤,悲愤欲绝,说着,眼泪便唰的流了出来,安世贤遭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本就是伤感,一听秦天昭谈起,随即也便老泪纵横起来,此时秦天看到安世贤面色悲伤,随即又道:“伯父,这柳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受到我父亲的那般看重,我北上之时,也屡次受到柳伐的阻拦,险些使我丧命,只是可怜秋生,还未成婚,却惨死冲城,唉!”
安世贤颤抖着,站起来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盏,眼中复杂万分,他恨恨的抽出刀来,怒指九天,却是一语不发,心中无限的怨恨之意却渐渐生出。
柳伐,若不杀你,我此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告辞!”
安世贤哑这嗓子,兵回刀鞘,步履却有些踉跄,他一步步的走出了府,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了。
“呵呵……”
秦天昭看了一眼摔碎的茶盏,挥挥手,示意府中女仆收拾,自己却坐在堂上,稳稳当当的喝着茶水,好戏,或许才刚刚开始。
“报,尘关急件!”
一声急躁的声音从厅外响起,传来了加急文书。
“念!”
厅中之人满是疲惫,他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跪倒在地的信使,眉头一皱,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去,又低声淡漠的道。
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说话也是极为干脆,只是头上已有不少白发,声音更是有些沙哑。
“尘关已被柳伐将军所破,现在南狱全境已被收复,柳伐将军麾下粮草已经告竭,最多维持四五日了!”
“什么,尘关被柳伐破了!”
那人终于抬起头来,这几日一直在处理冲城之事,道路阻塞,一直没有消息,想不到就在今日,竟然传来这样的消息,怎么能不让他大吃一惊。
“此言可真,尘关为柳伐所破?”
那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激动,坐的太久,猛地站起,又觉得有些眩晕,一把扶住身边的柱子,看着跪倒在地的信使,再一次激动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信使点点头,随即又道:“少府大人,尘关的确被柳伐将军攻了下来!”
“哈哈,好,我秦文没有看错人!”
正是秦文,蛮子南下日久,他整日操劳,身心俱疲,前几日冲城之危被解,他心中甚是欢喜,今日又传来尘关收复的消息,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他在堂前走来走去,不断的点头,十分满意,紧接着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信使,沉声道:“你方才说,柳伐军中已无粮草可用?”
那信使点点头,随即又道:“是的,军中粮草即将告竭,若不支援,恐怕尘关……”
一百四十三章 客来
“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秦文挥挥手,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揉了揉头,沉吟片刻,又道:“来人,传南宫制怒速来见我!”
押运粮草之事还需要信得过的人,现在南狱疲于应战,仓中储粮也是不多,决计不得出什么岔子。
南狱现在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也是暗流涌动,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很多年,自然也是有着常人所不及能的长处,他有一种预感,不久以后,南狱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将军!”
南宫制怒很快就到了,他看了看还在忙的秦文,虽是不愿打扰,但还是不愿意误事,随即便提醒了一声。
“你来了,我有事情还需你亲自去做!”
秦文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点点头,随即放下笔,又和南宫制怒走到了旁厅,在席上做的久了,身子有些僵硬,他舒缓了一下筋骨,这才又道:“柳伐有消息了,果然如骆行天所料,柳伐破了尘关,现在柳伐扼关而守,我南狱已无战事!”
南宫制怒点点头,也由衷的叹道:“柳伐,不错!”
他极〖,少夸赞人,不错二字已是极高的赞誉了。
“将军唤我何事?”
南宫制怒不是话多的人,况且这段时间,柳傲总是有些闷闷不乐,偶尔也和他念叨一下,他一生无子,虽是严厉,但是对柳傲却是由衷的喜爱,这样的好消息,让柳傲知道,他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吧!
“尘关粮草告竭,柳伐那里也缺少冬衣,别人我放心不下,你拿了我的令牌,去府库中领取这些东西,即刻送至尘关,在查探一下,西南府蛮子的动向!”
秦文还是有些忧虑,此时南狱急需修生养息,再也见不得刀戈了,大理虽是与自己交好,但是此次并未出一兵一卒,只是冷眼相看,南狱诸将也是貌离神合,虽是御敌,暗地里却和蛮子相互勾结,实在是让他心寒,他能信得过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真是悲哀啊,数十年的经营,到头来才发现是一团散沙,怎能叫他他心寒。
南宫制怒看到秦文眼中一片复杂,心中一凛,随即领了令牌便出去了,秦文看着南宫制怒的背影,又饮下一口茶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停了,天气却变得愈发冷了,阳光只能给人们带来光明,却带不来一丝温暖。
“喝……”
一个小院之中,一个消瘦的身影在石板上努力的提着一块石锁,他咬着牙,额头之上已是汗珠滚滚,他的右臂空空无也,袖子也在肘部打了一个结。
他一脸的坚毅,再一次的将石锁用左手举起,此时此刻,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高大的身影并排而入,正是南宫制怒和翁天虎。
柳傲见到二人,也是一喜,随即扔下石锁,连忙就向二人行礼。
“小子,今早做了多少个了!”
翁天虎矮下身子,摸了摸柳傲的头,瓮声瓮气的问道。
南宫制怒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也是一脸的询问。
“我自起床,做了二百……二百,嘿嘿,我也忘了二百多少个了!”柳傲心不在焉,虽是不断的做着,但早就忘了时辰,看到二人进来,这才又放了下去。
南宫制怒看到柳傲灿烂的笑容,心中也是微微一暖,一听到柳傲做了二百多个,又是点点头。
“师傅,义父有消息了吗?”
柳傲又一次看向了南宫制怒,脸上又满是希冀,希望可以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南宫制怒看着柳傲,这段时间以来,这几乎成了柳傲每次见他必问的问题,只是每一次,他都会垂下头去,暗自失落。
“嗯!”
南宫制怒淡淡的点点头,随即走向了屋中,外面实在是有点冷。
柳傲一怔,随即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起来,此时翁天虎嘿然一笑,拍了拍柳傲的小脑瓜,又哈哈笑道:“你义父有消息了!”
说着也大步走了进去。
“嘣!”
柳傲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扔下石锁,满脸兴奋,随即飞奔着也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你义父带兵北上,一路攻城掠地,击退蛮子无数,现在他已经破了尘关,他麾下人马尽在尘关之中!”
南宫制怒和了一口柳傲捧上来的热茶,微微一笑,看到柳傲一脸的激动,也不啰嗦,直接明了的就说了柳伐所在之处。
“尘关,柳伐在尘关?”
此时门外走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也是如同柳傲一般的激动,紧接着,一道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容姿秀美,眉宇间却有一种坚毅,只是此时所有的坚毅都化为绕指柔,听到柳伐的消息,她还怎么能坐得住。
“姨娘,义父的确就在尘关!”
柳傲看到是叶若昕进来,恨不得把自己心中的喜悦说与叶若昕听,叶若昕看了一眼柳傲,拍拍他的头,又看向了南宫制怒,随即又确认道:“二位将军说的可是真的,柳伐在尘关领军?”
南宫制怒点点头,又道:“尘关粮草无多,也缺少冬衣,所以少府大人派我去尘关为柳伐带去粮草辎重,现在尘关还缺不得他,他还不能回来的!”
“不能回来吗?”
叶若昕一怔,秀眉一皱,有些落寞,一旁的柳傲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垂下头去,一个好消息之后,又是一个坏消息,这种心理落差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不过,他不回来,不代表你们不能去尘关啊!”
南宫制怒摇摇头,看了眼前的二人,随即又道。
“真的吗,师傅,可是尘关这么远,我们两个……”
听到南宫制怒的话,柳傲眼里又多了一分希望,可是战事刚息,路上安全不安全还未可知,一想到此,他又有些垂头丧气。
“无妨,尘关虽远,还挡不住我的脚步!”
此时叶若昕笑笑,言语之间颇为自信,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叶若昕,又回来了!
“呃,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此去尘关路途遥远,随我辎重大军一同前去就是了,何须这么麻烦,真是!”
南宫制怒看到这母子俩的态度,也是摇头苦笑起来,随即便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个,方便吗,军中还可以带女眷吗,还是算了,我带上柳傲,再带上些护院伙计一同前去就好了。”
叶若昕虽是不懂军事,但是有些基础的她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的,此时他又想起了柳伐留下的十二时令,心中也是打定了主意。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只在旁边喝茶的翁天虎,又看了看周围并无什么人,这才沉声道:“你若是想去,必须和我一同前往,你和柳傲若是自己前去,路上绝对会出事的!”
叶若昕本来有些不以为意,但是看到南宫制怒严肃的样子,心中一突,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随即又疑惑道:“你是说?”
“有些看柳伐不顺眼的人!”
南宫制怒也饮下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又淡淡道。
“那么……”
叶若昕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制怒打断,他摆摆手,马上又道:“明日一早,我会派人来接你们,翁天虎,我们走!”
他不愿多说,拉着翁天虎便出了院。
“告辞,请留步!”
叶若昕点点头,也不多问,南宫制怒不愿意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看着远去的背影,脸上终于又浮现出一丝笑容。
大日东升,阳光普照,似乎这会才有了一丝暖意。
“走,傲儿,我们去吃饭了!”
“喔,吃饭了,吃饭了!”
欢笑声在小院响起,雪渐渐融化,天气虽是寒冷,但是有阳光,在寒冷的天,都是那么的充满希望。
“方才你是说公子吗?”
翁天虎慢慢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南宫制怒,眼中突然有些陌生。
南宫制怒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慢慢的走着,步子一步步的踏在雪上,突然他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天上的太阳,悠悠道:“倘若有一日,公子和柳伐不死不休之时,你作何选择?”
翁天虎冷哼一声,也不说话,随即又开始走起来,甚至不再去看南宫制怒,天气真是愈发的冷了,凉意都充斥在骨子里了。
“这一天,会晚吗?”
南宫制怒看着翁天虎留下深深的脚印,嘴角一咧,轻蔑之极。
他们本来不应该掺杂在中间,但是漩涡会将周围的事物全部卷进去,谁都没法逃脱,这一次,他的大戟或许又要饮血长河了。
尘关之中,一片祥和之气,再没有往日的肃杀,城中叫卖声一片,满地雪水,车水马龙间,又见往日繁华。
“少爷,眼前就是尘关了!”
尘关之北,一行七骑踏雪而来,为首之人看到眼前漆黑的城墙,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多时,这一行人已经到了尘关城下。
城墙之上,大旗迎风飘扬。
“柳!”
那人看了一眼城头上的字,随即又低声念了出来,南狱何时又出了一个柳姓的守将。
城门大开,虽是冬日,人来人往,街上人并不是很多,但对于一个边关城池来说,还是显得很热闹。
“进城吧!”
那人挥了挥马鞭,随即带着六人入了城。
“这……”
尘关之中,车水马龙,叫卖声传响不绝,只是很多人都是奇装异服,显然是蛮族人,城中时不时的有巡城卫士经过,只是这些士兵却对这些百姓秋毫无犯,更重要的是,这些兵士的衣着明显都是汉族人,这样诡异的一幕实在是让这一行七人觉得十分疑惑。
“先找地方住下来,随后马上查一下这里的情况。”
为首的那人跳下马来,不断的查探着附近的情况,显得很是漫不经心,只是压低了声音,话说的也是格外谨慎。
其余几人一见自家主人都跳下马来,也随即跟着步行起来,他们一边走,一边看着附近的情况,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尘关之中不见一个汉族打扮的百姓,几乎都是奇装异服,只是从城头上的旗帜上还有这不断经过的士兵身上可以看出这守关的决计是南狱守将。
难道我们调查的情报有误?
为首的那人虽是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妥,自己此番似是来的有些不太凑巧,或许真是自太着急了,尘关新定,很多事情都是未知,只是他也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暂且就住这里吧!”
走了半晌,他也再没有观察到什么不对的事,此来尘关,披星戴月,日月兼程,实在是人困马乏,他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客栈,随即又回过头去,淡淡的道。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了,虽然尘关已被柳伐收复,对城中百姓也是秋毫无犯,但是毕竟已是冬日,街市之上虽有人影,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城中各店铺的生意都是很不景气,没有多少过往的客人。
青云飞这几人还在客栈之中为水瑶父亲帮忙,一来,每日也可以见到水瑶,二来,这里总是要比军中温暖一点。
今日人影稀少,久久不见客人进门,店门虽是大开,但是里面屈辱生了几个火盆,青云飞又穿的格外暖和,站着柜台上,看着店外飘摇的旗杆,不知不觉,已是昏昏欲睡。
几声嘈杂的声音响起,青云飞眉头一皱,随即便睁开了眼睛,咦,有客人?
青云飞揉了揉眼睛,果然在门口站着七个人,他眼睛一亮,随即就迎了上去。
“呵呵,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小店菜品很多,中原风味……”
“将你们店中的招牌菜给我上,量要够我们七个人的,还有温些酒来,对了,将我等马匹牵到后面,也喂上草料,好生照料着!”
那人摆摆手,只是放下一锭大银,随即便打断了青云飞喋喋不休的介绍。
青云飞接过大银,嘿然一笑,随即咬了一口,发现没错,随即挤出一副笑脸,下去安排去了。
“嘿嘿,大买卖,大买卖!”青云飞兴奋的挤到后厨,看着水瑶,笑的格外欢愉,这一笑,朴实憨厚之极。
“什么大买卖,说的这么难听,来客人了吗?”
水瑶看着手捧大银的青云飞,轻轻的戳了戳他的额头,随即哭笑不得的说道。
“对,来客人了,我去喂马,你赶紧吩咐后厨去做饭。”
说着青云飞嘿然一笑,随即就出去牵马去了。
“也不知这尘关新主是何人,此行可不容我等空手而归啊!”
那人摘下裘帽,抖了抖身上的风雪,随即走到一个火盆旁边,看着身边的六个侍卫,眼中隐隐有些忧虑。
青云飞刚出来牵马,就听到这字正腔圆的汉话,心中不觉有些疑惑,他不动声色,只是去牵马,出门一看,只见这些马匹都不是什么驽马,虽说不上日行千里,但是在这西南都是极为稀少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青云飞心中疑惑更甚,等到饭菜出锅,他又小心观察起众人来,毕竟尘关新定,可是出不得一点岔子,想起当初,自己潜入尘关,将尘关弄得一片混乱,若非如此,尘关又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拿下,他实在是不得不小心。
“各位客官是从哪里来啊,这段时间路上可是不太平啊!”
青云飞顶着一口粗糙的汉话开始与这些人搭起话话来,希望可以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那人微微一笑,随即也看着青云飞道:“我等不过是收山货的商人,只是这几日大雪封山,山路难行,我等不得不回转,走到这里,也是疲惫不堪,所以才来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这位小哥,这尘关现在是个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到处都是汉人的兵马?”
青云飞想套出这人的话来,这人何尝不想从青云飞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二人有一句没一局的闲话着,周围的六个侍卫却是闷闷不语,只是吃饭,青云飞眼看问不出什么来,也懒得搭理,只是多加小心注意,又走到柜台旁,开始假寐起来。
那人看到青云飞滑溜如同泥鳅,心中一凛,这伙计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啊,眉语之间,似乎有些煞气,只是一个普通的伙计,怎么会有煞气。
“吃完饭,去城主府那里看看吧!”
那人终是放下碗筷,看了一眼还在假寐的青云飞,压低了声音,对其中一个人道。
“小二,带我们去看房!”
他猛地又提高了声音,站起来看了看青云飞,随即便朝着青云飞走过去了。
“好嘞!”
青云飞一甩手巾,随即就给这几人带起路来,心中却暗自思量,这些人来这尘关,到底是做什么。
“咯噔,咯噔……”
夜渐渐的深了,兵士们走在街上,一步步踏在雪上面,发出极为清脆的响动。
“走,去那里看看!”
柳伐用手指指了一方向,随即淡淡的道。
尘关新定,城中还不太稳定,每次巡夜,柳伐或是其余诸将都要亲自巡狩,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蛮子说不定就会从西南杀过来。
“将军,军中缺少寒衣,有不少的兵士都是冻出毛病来了,也不知道南狱那里有消息没有?”
一百四十四章 苦寒
蒋百宴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
“唉,坚持一下,克服一下,快了,南狱那边,会有消息的,数日之内,问题就会解决的,莫急,莫急!”
柳伐握缰绳的手都有些僵硬了,遂哈了哈气,看着一旁的蒋百宴,微微一笑,笑的十分笃定。
蒋百宴看着柳伐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一松,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是少了很多。
“驾……”
柳伐纵马前行,走在最前面,借着月光,他隐隐能看见巡城的将士们都缩着身子,但仍旧坚持着,放在刀上的手,从未松下来过。
“弟兄们,在过几日,兄弟们再忍上那么几天,南狱的弟兄们就会给我们带来冬衣了,这样的苦日子,快到头了!”
他心中又是感慨,又是自责,这些弟兄都是随他一路从南狱打过来的老弟兄了,可以说是他柳伐的班底了,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又撑着给这些弟兄打气,军心不可失啊!
听到柳伐的声音,那几个巡城的兵士都是一震,随即又挺直了腰,如同一根标杆一般。
“弟兄们,将军看⊙,着我们呢,打起精神来!”
为首的那个小头领看到柳伐的身影,随即对身边的袍泽大声道。
真的会有粮草和寒衣吗,柳伐纵马前行,只是心里也是没底,雪还在不断的下着,不断的落在他的头上。
尘关的冬天,似乎比上原还要冷!
“驾!“
风雪如雨,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看着漆黑黑的城墙,无光的街巷,柳伐突然有些迷茫,这一路走来,救冲城,截粮草,破直道,救骆行天,到现在做主尘关,可是他得到了什么,这一路走来,他只是在不断的攻伐,他心中的杀伐之气,似乎有些更胜从前。
不知什么时候,他变得有些嗜杀了,他变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了。
“走,回去吧!”
最后一波巡城的士卒也守兵回营了,只有城墙箭垛后面,还有点点火星,那是城上士兵们取暖照明的火把,柳伐远远看了一眼城上的火光,有些疲倦,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马踏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八卫紧紧的围在柳伐身边,后面更是有亲卫队保护着柳伐的安全,虽是有不少的人,但是柳伐还是由衷的感到一种寂寞,如同这一路上,就他一个人,一步步这么走来。
大雪无声,只是不断的落在地上……
“你是说城主府那里没有人?”
客栈之中,一间上好的客房之内,灯火通明,一个人走在桌前,不断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火盆里不断溅出的火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的,属下仔细查探过了,城主府那里没有一点灯光,门口也没有什么人,看来这尘关的新主并没有入住在里面!”
另一个人站在一旁,看着坐在桌前的那人,小心翼翼的道。
“好吧,如此,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人轻嗯一声,随即淡淡的下令,他也是有些倦了。
“等等,对了,晚上睡警醒点,一切小心为上!”
那人脑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随即又叫住了刚要出去的属下,有些严肃的提醒道。
“是,属下晓得,公子,我先退下了!”
听到喝令的属下一下站住,看到自家公子再无别的事,随即又小心的请退。
柳,到底是谁呢?
烛火渐渐熄灭,只剩下缕缕青烟,他躺在榻上,又想到了城头上的那些迎风摇摆的大旗。
“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来的可真是早啊,当了几天伙计,你这真是勤快多了,哈哈!”
朝阳初升,校场上已是人头攒动,柳伐刚刚睁开眼睛不久,随即便去军中点卯,走到校场上方才发现,青云飞来的还要早,不由大为奇怪,随即便调笑道。
“嘿嘿……”
青云飞尴尬一笑,搓搓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自进城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起的这么早。
一来,那日水瑶也看到了蒋百宴的不满,只是怕青云飞误事,每次都是不轻不重的提点几句,二来,昨日那一伙人行踪诡异,似乎就是为了找柳伐而来,他不得不谨慎一点,赶来告知柳伐。
军中法纪如山,自然也不是调笑的地方,柳伐一句戏言过后,随即便和青云飞一同前往军中。
“对了,那什么,你和水瑶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操办?”
柳伐整了整衣衫,随机目不斜视的巡狩着军队,一边低声的问青云飞道。
校场之上,士兵们或多或少脸上都冻得通红,不少人甚至生了冻疮,南狱的天气要比这里稍微暖和一点,他们穿的很是单薄,这样的天气,也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无法忍受。
“这个,我也没有想好,现在天气很冷,军中事多,我一直待在客栈里,每天能和水瑶见面就挺好,没有太多的想法!”
天气严寒,即使是青云飞麾下的人马都显得萎靡不振,还哪有往日雄健壮硕的样子,青云飞一边叹气,一边也同样低声回答着柳伐的问题。
南狱已定,士兵们已是无心再战,如此天寒地冻之时,实在也是不宜出兵,北上日久,青云飞麾下的那些蛮族士兵倒还好,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
可是与他一同北上的南狱兵马却是不同,他们北上日久,思乡之情自不必提,卢玄手下的那些人马也都是无家可归之人,现在大战已经结束,很多人也是有了重回故里,重建家园的想法。
“现在军心有失,若是南狱那边再不运来冬衣粮草,这尘关真是没办法守了!”
柳伐看了看青云飞,低声又道出了心中烦恼,很多事情,他没有办法跟别人说,只有青云飞,他平日里虽是脾性暴躁,但还能为柳伐分担一二。
“无论将军有什么打算,我青云飞和我麾下的人马必定誓死追随将军!“
青云飞严肃的看着柳伐,随即就要跪下去,柳伐看着青云飞,这一次却没有伸手将他扶起,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之时,他歃血宣誓,一脸的庄严肃穆。
“起来吧,天气这么冷,以后啊,你也好好改一下你的性子,你也要有一个家了!”
柳伐似是想到了什么,温暖一笑,看着青云飞有些湿润的膝盖,拍拍他的肩,随即先走了一步,出了大营。
“家!”
青云飞脸上满是古怪,他喃喃道。
从小到大,他接受的就是不断的在丛林中生存,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今日,自己却要有个家?
“嘶,好冷!”
严冬的早晨还是很冷的,青云飞跪在地上半晌,才发现那膝盖上的雪水此时已经有些冻成块了,摸上去硬梆梆的。
“清点好了没有,数量可对?”
南狱之中,大队的车辆在府库外面排成一条长龙,南宫制怒穿着一身钢甲,里面却是厚厚的冬衣,他看着司库,又吩咐手下的人马仔细清点粮草辎重。
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因为这批辎重的问题,尘关有失,届时兵灾又将席卷整个南狱,那时候,罪过可就大了。
“将军放心,这些东西,我们清点了一夜,断然不会有问题,此行尘关,请将军替我向柳伐将军问好!”
这司库看到南宫制怒还有些不放心,随即便笑着摇摇头。
“呃,你怎么会知道柳伐?”
南宫制怒敷衍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柳伐声名不显,北上尘关虽是诸多功绩,但是极少有人知道,但是为何一个小小的司库都知道柳伐。
“哈哈,将军,我虽是一小小司库,但是家兄却在骆将军麾下,柳将军北上御敌,以数百之众,破尘关,击蛮子,虽是鲜为人知,但是家兄也是为柳将军所救,这等恩情,怎么能忘了!”
“原来如此!”
南宫制怒微微一笑,随即抱抱拳,不再废话,径直朝着尘关去了。
车队浩大,南狱方才平静下来,这庞大的队伍想不引起注意都很难,况且带队的还是南宫制怒,这南狱的头号凶人,自然是让很多人都关注起来。
路上大雪飞扬,冷风吹得人连眼都睁不开,但是在一处豪华的风月场所之内,却是莺莺燕燕,脂香四溢,一位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围绕在花丛之中,听到周围的娇笑声,忙的不亦乐乎。
此时一个小厮从外面敲了敲门,脸上,满是纠结,虽是不敢打扰里面的人的雅兴,但是实在是事态紧急,不得不报。
“谁啊!”
那锦袍的男子也是听到了当当当的敲门声,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发冷。
“少爷,我有要事禀报!”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门外,沉声道。
“扫兴!”
那锦袍男子从这人群中爬出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即令一个女子过去打开了门,他还是坐在一个暖炉旁烘着手,一片懒洋洋的样子。
“少爷!”
大门被打开,那人还是跪在那里,却是不敢踏进门,那锦袍男子看着这人,脸上有些不悦,用一种不寒不暖的语气问道:“什么事?”
那人看了一眼周围的女子,随即又看了看着锦袍男子。
“你们退下吧!”
那锦袍男子挥挥手,脸上浮出一丝冷意,看起来比方才脸上还要难看。
跪着的那人莫名感到一股杀意,随即咬了咬牙,强忍着恐惧道:“少爷,南宫将军带着数十辆大车出了城,看样子,是北上去了!”
说着这人抬起了头,脸上有些担忧。
“什么,南宫制怒带着数十辆大车北上了!”
这锦袍男子脸色一变,手中的茶盏都有些拿不住了,他眯了眯眼睛,眼中有些震惊,更是有些愤怒。
“哼!”
他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扔在地上,英俊的脸上很是苍白,一副极为扭曲的样子。
茶盏瞬间摔碎,有些碎掉的渣滓直接溅到门外那人的脸上,那人咬咬牙,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北上是干什么?”
那锦袍男子打开了一旁的窗子,看着冷风不断的吹进来,丝毫不顾大大小小的雪花砸到他的脸上,此时他的心,比这寒冬的天气还要冷。
“会少爷的话,南宫制怒北上大车之中全部都是辎重,他应该是北上尘关给柳伐送自中去的!”
“应该?”
那人瞬间转过头来,脸上一片杀意。
“属下该死!”
跪着的那人瞬间开始玩命的磕起头来,不多时,额头已是一片通红。
“滚下去,给我查清楚了!”
那锦袍男子听到咚咚的磕头声,心中烦闷更加的重,随即摆摆手,喝令这人下去。
北风呼啸,天气冷的仿佛要冻结这世上的一切,他站在窗前,不知不觉,脸上竟落下一行泪了来,只一瞬,他感到鼻头的酸意和脸上的清冷,随即便拭去了,强者是没有眼泪的,只有弱者,才会做出这么可怜,卑微的事情来!
“呼……”
好冷的天啊!
“柳夫人和柳傲可到了吗?”
南宫制怒背着他的那杆大戟,看着这如龙的车队,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看了看一旁的亲卫。
“在那里,将军,你看!”
果然,顺着这亲卫指的方向,南宫制怒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围着十一个人,个个精干英武,不是十二时令又是何人?
尚未北上之时,十二时令在山中有人折损,柳伐北上之时便也没有带上他们,况且在南狱这里还需要有人照料,让叶若昕一个人,柳伐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师傅!”
柳傲一眼就看到了南宫制怒的那杆大戟,随即便远远的朝着南宫制怒挥手。
“去,把他们带过来,让他们跟着队伍吧!”
南宫制怒虽是听到了柳傲的声音,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近前的侍卫去安排。
“这次事关重大,不论遇到什么阻碍,你一路杀过去便是了,不要迟疑,于公于私,尘关都不容有失,若是尘关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在南狱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南宫制怒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临行前,秦文吩咐的话。
前途一片白雪茫茫,南宫制怒骑在马上,微微一叹,但愿这一路上,可以走的平安一点!
尘关之中,风雪渐止,不知不觉,已是正午,军营之中,又起了渺渺炊烟。
“怎么这么少,这能吃饱吗?”
“别多嘴了,饿不死……”
士卒聚在后营之中,看着火头营中分发的吃食,眉头都皱了起来,每个人一碗稀粥,两个饼子,这样的吃食,莫说是吃饱,便是能吃热乎都很难。
不多时,柳伐和蒋百宴等人也走了过来,他们也不例外,同样是两个饼子,一碗稀粥,随意找个地方便盘坐下来,吃起饭来。
士兵们看到柳伐也是与他们吃着一样的饭,随即也都闭上了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青云飞一边扒饭,一边低声道。
柳伐只是默默的吃着饼子,一句话也不说。
“砰!”
一个士兵没有拿稳,一块饼子已经落在了地上,跟前的一个头领看着这士兵,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筷子,怒喝道:“怎么搞的,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那士兵非常年轻,看起来仿佛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额头挨了一筷子,他又是痛,又是恼羞,却迟迟不肯捡起地上的那块饼子。
柳伐远远的看到,心中一叹,随即快速的喝完稀粥,拿着最后一块饼子朝着那里走过去。
他一把捡起那块饼子,大雪方消,上面并没有什么尘土,只是沾了不少雪水。
“将军!”
那小头领和这年轻的士兵看到柳伐走过来,心里一慌,随即都跪了下去。
柳伐吹了吹那块饼子上的雪水,随即又把自己的那块塞到这个士兵手里,低声道:“起来,继续吃饭吧!”
说着他转过头去,开始啃那块捡起来的饼子,如同吃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一般,慢慢回味着,咀嚼着。
二人看着柳伐,瞬间便沉默下来,这小头领看着这个士兵,把自己的那一块给塞到了他的手里,随即也便继续吃起饭来。
军中一片沉默,众士卒看着柳伐,心中满是酸楚,那年轻的士卒看着手中多出的两块饼子,默默的垂下头去,一边吃着,眼泪却不断的往下掉。
“弟兄们,再坚持几天,苦日子马上就结束了!”
柳伐终是啃完了这块饼子,随即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看着默默吃饭的众人,又摆出一副笑脸出来。
众人看着柳伐,如同望着天上的大日一般,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珍惜手中的饼子,默默无闻的咀嚼着。
“对了,将军,城中来了几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从北面来的,听口音不像是蛮族人,现在住在水瑶家的客栈里,这几日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
青云飞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把客栈之中那七人的事说与柳伐听,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还是谨慎一点为好,毕竟现在正是比较尴尬的时期,一切还需要小心为上。
一百四十五章 喜讯
“哦,竟有此事?”
柳伐看了看青云飞,眉毛一扬,有些意外,他自小流落北方,记忆最深的便是上原,他的社交也几乎都在上原,南逃以后,虽然一路上也结交了一些朋友但是他们也未必知道自己的名字,尘关新定,到底是什么人呢?
“城主府那边是没有办法了,军营,我们更不适合去,万一被当做细作,届时百口莫辩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唉!”
客栈之中,一间小小的客房里聚集了七个人,几人似是争吵着什么,但是声音都不敢太大。
七人之中只有一个是坐着的,房间里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里面的火焰似是有些小了,坐着的那人抄起火钳将火弄的稍微大了点,随即看着众人,眉语之间,隐隐有些担忧,他叹了口气,随即道:“好了,吵什么,还没办事,自己先乱起来了,成何体统!”
他虽是没用什么责备的话,但是众人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公子,我们南下尘关也有两日了,现在也不知道平南乱成什么样子了,我们拖不得!”
六人之中一直沉√,默的一人看了一眼其余的几人,随即走到坐着的这人身边,躬身道。
“你们出去继续打探一下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坐着的那人有些无奈,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实在是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抱拳走出了房间。
“唉,我沐轻尘也会有这么一天!”
那人端起案上的茶盏,小饮一口,有些说不出的悲意。
正是向柳伐赠刀的沐轻尘,西南四姓在蛮子的猛攻之下,已是多方沦陷,最要紧的是,现在大理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也插手了,如此寒冬之际,谁也没想到,大理会强插一手,本来四姓之中无法齐心协力,再加上西北告急,少武恒安又调兵北上,此时四姓已是节节败退。
此时此刻,南狱刚刚平定,蛮子士气大挫,若是南狱出兵北上,局势则又是另一种变化,但是四姓之中,曹叶两家与秦文本就是不对付,萧家虽属四姓,但是萧家却始终是游离于局势之外,蛮子们对他们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他们对这些并不关心,剩下就是沐家了。
平南府乃是沐家的天下,如今鸠占鹊巢,莫说是平南,便是西南都快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沐家与秦文并无什么冲突,沐轻尘也是因为此,才到南狱寻求帮助。
……
“走吧,去客栈那里,我还没吃饱!”
“哈哈!”
柳伐终于决定还是跟青云飞来一趟,不管是不是熟识,见一面倒也无妨,最关键的是,他真的还没有吃饱。
青云飞看到柳伐的笑容,也是很豪气的拍拍胸脯,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很地主,很阔气。
“将军来了,请坐,请坐!”
今日照例是没有什么人,掌柜的也是怕冷,早早的就歇着了,客栈柜台旁只有一个伙计靠在一旁打瞌睡,水瑶则是坐在柜台那里打算盘,只听到门外嘈杂的马蹄声,水瑶眼睛一亮,第一眼却没有看到青云飞,而是看到了柳伐,随即也是展颜一笑,马上迎了出来。
“哈哈,叨扰了!”
柳伐笑眯眯的抱抱拳,随即也不拿自己当外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了下来。
水瑶马上吩咐人端上茶水,马上便又退下了,男人说话,她也委实没有什么可以插嘴的,柳伐看着热气腾腾的茶,脸上突然有些苦意,中午喝了一肚子稀粥走起路来都觉得肚子里满是水,看到这香茗,怎么能不叫他脸色发苦。
“将军,请!”
青云飞难得高雅了一回,但是却忽略了柳伐的感受,柳伐看着这茶水,也不好意思不喝,随即小酌一口,便又道:“咳,方才我在路上说了……”
“哦,我知道,将军是要见那几人?”
青云飞如同牛饮一般,一口饮尽,随即便有打断了柳伐的话。
柳伐终是被青云飞这眼色弄的有些恼怒,随即一把拉住青云飞,翻了个白眼:“喂,你吃饱了吗?”
“呃,那啥,我马上让人做菜去!”
青云飞终于明白了柳伐的意思,事实上他的肚子也是咕咕的开始叫了起来。
就在此时,客栈外闪出几道人影出来,不是沐轻尘的六合卫又是什么人。
寒举八人站在柳伐的周围,看到这六人,马上便打起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们从这几人身上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他们很像自己八人!
寒举眯了眯眼睛,右手微微一动,手已经摸在了腰间,其余的七人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眼中更加谨慎了。
六合卫外出并没有什么收获,走到门口,随即又停了下来,他们也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机。
柳伐并没有注意六合卫,只是和青云飞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心不在焉的等待着饭菜上桌。
不可妄动!
六合卫中领头的那人也在寒举看不见的地方打了一个手势,尘关不比平南,此时最要紧的事还是看一下公子怎么样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就烟消云散了,寒举看到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没有放松警惕,只是稍微移了一下步子,既给这几人让开了路,也在不经意间护在了柳伐的背后。
“多谢!”
那人稍微动了动嘴皮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带着其余五人,有些匆忙的朝着楼上走去。
临走之时也是稍微留意了一下寒举八人,只见他们站的方位都有一种默契,似乎与自己兄弟六人有相似之处,军中合击之法!
“公子,公子可在?”
那人走到沐轻尘门口,刚想打开门,随即又站住敲了敲门,隔着门发问道。
“进来吧!”
沐轻尘有些意外,听到外面有些急切的声音,随即懒洋洋的开口了。
六合卫听到沐轻尘的声音,随即也都放下心来,接着逐一走进了房间。
“何事如此惊慌,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沐轻尘眼皮稍微抬了抬,看着这几人有些毛毛躁躁的样子,稍微有些不满。
“公子,方才我们几个在楼下看到了八个人,似乎都是高手,看起来也不像是蛮子,害怕公子有失,所以才赶上来看一看!”
那人看到沐轻尘有些不悦,随即有些忐忑的跪倒在地,急忙解释道。
“那又如何,楼下来多少人,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今日你们可曾打探到了什么?”
沐轻尘有些不耐,随即又问道。
“公子,这尘关新主好像不是什么南狱老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我们也曾仔细查探过,只是这尘关的士兵仿佛对这些尘关的百姓很排斥,几乎很难问到什么有用的!”
“尘关被破,便是这尘关之中的蛮子与城外大军里应外合,这些士兵没有和这些百姓刀剑相向实属不易,这尘关的新主的确是有些奇怪,南狱将领大都嗜杀,若是依着他们的性子,尘关之中怎么会有一个蛮子活下来,倒真是匪夷所思啊!”
沐轻尘也明白查探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是现在时态紧急,大理已经出兵,虽然没有和蛮子兵合一处,但是士气汹汹,不亚于这些蛮子,西南现在处处焦土,最可怜的还要数曹家了,这次大理出兵几乎就是朝着曹家来的,曹家现在两面受敌,在西南几乎快无立足之地了。
“怎么样,水瑶的手艺还不错吧!”
青云飞一边剔着牙,一边舒服的打着饱嗝,显得格外惬意。
“不错不错哦,你这媳妇,真是不错,哈哈!”
柳伐也终于是吃舒服了,浑身热气腾腾,吃着这菜,柳伐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还记得在南狱之时,叶若昕第一次下厨,虽说没有弄得一脸灰,但是眼睛都被炉火熏的满是泪水,炒出来的饭菜也是又咸又焦,实在是让柳伐欲哭无泪。
不知不觉中,已是大半年过去了,炎热一夏早已过去,此时又是大雪纷飞,还记得帝京赶考之时尚是阳春三月,一切在不经意间,已不再是从前。
“将军,将军?”
青云飞看到柳伐的笑有些奇怪,真的很奇怪,北上以来,虽说柳伐笑的次数也不少,但是如此这般,倒真是第一次。
“走吧,带我看看北方来的那几个客人!”
柳伐终于回过神来,干咳一声,随即便转过话题,不再去想。
“将军,方才这客栈之中来了六个人,似乎和我们有些相似,我感到了一种和我们极为相似的气息。”
寒举看到柳伐吃完饭,这才走到柳伐身边,低声道。
“青云飞,你说的北方来的那些客人一共几个人?”
柳伐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看向了青云飞。
“一行七人,怎么了?”
“嗯,带我看看去!”
柳伐微微一笑,看着青云飞,心中愈发好奇了。
“咯噔……”
此时客栈门口突然传响了清脆的马蹄声,柳伐眉头一皱,随即看了一眼寒举,寒举点点头,随即便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寒举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赫然正是军中信使,那信使一眼就看到了柳伐,随即喘着粗气,大步走上前来。
柳伐看到这信使,也不迟疑,随即也迎了上来。
“将军,南狱的信!”
这信使跪倒在地,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住的信。
柳伐看了一眼上面的落款,眉头一皱,马上就打开了信,只一瞬,柳伐的眉头马上又舒展开来。
“哈哈,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柳伐拍拍这信使的肩,笑的格外畅快,这信使也是受宠若惊,抱抱拳,随即便退了出去。
“怎么了,将军,南狱有什么喜事?”
青云飞看到柳伐的笑,随即踮着脚,也想瞄一下信中的内容。
“自然是喜事,哈哈!”
就在柳伐头疼的时候,秦文的信件来了,南宫制怒的辎重队伍已经出发,不日便能到尘关,这消息也着实让柳伐心中微微一松,眼看这几日军中都快哗变了,军心极为不定,他也是为此愁得整夜难眠。
“你来看看?”
柳伐心中的喜悦实在是难以用言语表达,随即将信件给了青云飞,青云飞刚刚拿到手里,随即又讪笑起来,虽然他也识字,但是加起来也未必有二三十个,他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话已是实为不易了。
“将军,这个,这个……”
青云飞又把信递给了柳伐,上面墨汁点点,他实在是看不懂。
此时柳伐也是想到了这个事,随即笑的更欢快了。
“寒举,你来念给他听听!”
柳伐笑着把信放到寒举手里,随即便又坐了下来,寒举看着信件,又看了一眼青云飞,表情颇为古怪,随即便将信里的内容大概的给青云飞解释了一下。
“果真是喜事啊!”
青云飞听到信里的内容,也是笑了起来。
此时南宫制怒的辎重队在众目睽睽之下,已是走出了很远,事态紧急,南宫制怒也不敢耽误,日夜兼程。
“将军,南宫制怒不日将会到莽原城!”
莽原城中,城主府内,安世贤坐在大厅之中,闭着眼睛,不断的听着传来的消息。
自南宫制怒出城之后,秦天昭马上便将这消息传到了莽原城,自冲城之危被解之后,安世贤的人马又在第一时间回到了莽原,毕竟莽原也是他的根基所在。
正厅之中,安世贤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
棋盘上星子密布,双方已是厮杀到了最后。
大龙已有龙形,已经在逼向中宫。
“柳伐,南宫制怒?”
安世贤看着棋盘,手里拿着一颗白子,似是无处下手,脸上有着一种病态的扭曲。
终于那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大龙已成,胜负已分。
“哼!”
他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毒蛇一般的光芒。
“距离尘关还有多远啊,师傅!”
几日的急行军,柳傲也是没有怎么休息好,虽然顶着两个黑眼圈,但是不知为何,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
“这才刚刚出了冲城,沿着广平,莽原,灾渡过金水,就离尘关近了,急什么!”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柳傲,实在是受不了柳傲问东问西,随即敷衍的回答了一两句,又走走到了前面,不再理会柳傲了。
毕竟是军中,很多事还是很不方便,虽然南宫制怒对叶若昕一行很是照顾,单很多时候还是难以面面俱到。
若是以前的叶若昕,倒也没什么,不过现在叶若昕已是嫁做人妇,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有些讲究的。
“傲儿,傲儿!”
叶若昕掀开帘子,看到柳傲冻得小脸通红,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摇头苦笑一声,到底还是个孩子,自从这几日学会了骑马,整天就在马上,跟他的马似是比自己还要亲。
“噢,姨娘,怎么了?”
柳傲催动胯下马匹,随即走到了叶若昕的马车跟前。
叶若昕看着马上的柳傲,又好气又好笑,随即指着柳傲的鼻子笑骂道:“你还不下来,瞧瞧你那黑眼圈,还不去休息一会,这么下去,还不到尘关,你把自己都要折磨病了!”
“嘿,没事的,姨娘,我就是想早点看到义父嘛!”
柳傲擦了一下鼻涕,随即又看着叶若昕,一脸的兴奋。
“这孩子……”
叶若昕摇摇头,随即又把帘子拉了下来,突然她也想到了什么,又将帘子揭起,看了看十二时令,随即也感叹一声:“诸位,你们也辛苦了,到了莽原,你们也好好休息一番吧!”
十二时令自出南狱以来,日夜守护在叶若昕的周围,几乎就没有闭眼的时间,可谓是尽心尽力了。
“不敢,不敢,主母,我等的使命便是保护好主母和小主人,怎么能休息?”
子是十二时令年龄最大的,听到叶若昕的话,随即马上矮下身子,躬身回答道。
“话是如此,但是该休息,还需要休息,你们又不是刚打的筋骨,铁一样的神经,到了莽原,你们好好休息一会!”
子沉默片刻,随即又跪了下来,其余十人看到子跪了下来,随即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叶若昕看到是十一个人齐刷刷的跪下,也是一惊,随即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你们说便是了,这样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这般没有骨血!”
看到他们跪下,叶若昕先是一愣,随即又有些不悦。
“主母大人,我等十二弟兄,虽是折了一人,但是战力仍在,此行到了尘关,还望主母能够让我等为将军效死,我等宁愿死在战场之上!”
子咬咬牙,眼中有一丝不甘,宝刀生锈,明珠蒙尘,哪一件不是人生憾事。
“唉!”
叶若昕看了一眼跪着的这些人,看着他们脸上的落寞和悲意,突然明白了,他们本应是随柳伐征战杀伐的,现在却只能沦为看家护院一样的人,岂能不悲。
一百四十六章 烽烟
“若是可以,我还是会为你们争取一下的,走吧!”
叶若昕慢慢拉下了帘子,不再言语。
十一时令听到叶若昕的话,也是激动万分,随即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接着护卫在叶若昕马车的周围,似是为叶若昕遮风一般。
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
风雪万里,车队在大雪之中碾压而过,留下长长的车轴印迹,一路走过,足迹慢慢被时光淹没。
“真是太好了,希望南宫将军可以及时赶到!”
喜讯马上便传到尘关诸将的耳中,蒋百宴看到信件之后,喜悦浮上脸来,卢玄领兵不久,但是也听过南宫制怒的凶名,看到众人皆是一脸喜色,他也是很开心,只有辛和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依旧还是为了往事耿耿于怀。
“那些蛮子现在怎么样?”
柳伐突然想到了破城之时归降的千余名蛮子,柳伐并不是嗜杀的人,放虎归山的事情他同样也做不出来,只是现在军中都有些混乱了,这些蛮子还不知道如何?
尘关新定,万是再经不起什么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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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说呢,现在城池也加固好了,城主府及城中大部分地方都是修建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粮草越来越少,给这些蛮子的饭食,同样也是有所削减,不过这些蛮子并没有太多的怨言,也是奇怪啊!”
“啊,竟有此事!”
众人也是各种惊呼,柳伐看了一眼辛和,随即又道:“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看看他们能否为我们所用!”
“可以一试!”
蒋百宴也点点头,又看了看青云飞,青云飞本就是蛮族出身,若是让他去,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如此,也好,有机会,我可以试试!”
青云飞看到众人的眼光,嘿然一笑。
“报,将军,府外有人求见!”
正当此时,厅外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正是柳伐居所之中的侍从。
“是什么人?”
柳伐皱皱眉,若是熟识之人,也就直接进来了,还有人求见,倒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回将军的话,一行七人,属下,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
这侍从有些汗颜,他收了门口那几人的银两,一喜之下,竟忘了询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了。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柳伐心情不错,也懒得去管教这侍从,摆摆手,随即便让门外的人进来,方才光顾着看信,也是忘了客栈之中的那几人,又听到这侍从说起一行七人,马上便想到了客栈之中的人。
“柳,柳兄,久违了!”
沐轻尘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柳伐,先是一怔,随即抱抱拳,脸上有些温暖的笑意。
方才他从客栈之中也是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如今寒冬腊月,那马蹄声也是格外响亮,匆匆看了一眼,却发现那马停在了客栈门口,好奇之下,便走下楼来,那时柳伐一行已经离开了。
也是巧了,那时候水瑶正在楼下和伙计收拾桌上的残渣剩菜,沐轻尘也是随便打听一下,却没想到真的从水瑶嘴里打听出一些事来。
“沐兄,你……你怎么来到尘关了,还这种打扮?”柳伐看到沐轻尘带着六合卫走进来,也是吃了一惊,数月不见,沐轻尘也是变化不小,今日也是一袭蛮族裘衣打扮,怎能不让柳伐吃惊。
“公子,好久不见!”
辛和也是一眼认出了沐轻尘,看到沐轻尘,也是拱拱手,微施一礼,以前的时候,沐轻尘对辛和也是极为不错,辛和的脾气向来刁钻刻薄,很少有人不厌恶,甚至六合卫对辛和也是敬而远之。
“辛先生,久违了!”
沐轻尘听到辛和的声音,马上也是行礼问好。
此时青云飞等人看到这几人是柳伐熟识,也都纷纷告退,不再打扰柳伐与故友叙旧。
“一别也快半年了,沐兄可好?”
柳伐亲自为沐轻尘斟上一杯酒,随即又双手接到沐轻尘手里,看着沐轻尘,也是十分开心。
还记得在平南府时,沐轻尘的弟弟调戏叶若昕,被叶若昕教训了一次,后来也是逼得自己与他斗了一番,不可否认,沐轻尘是个信义之人。
虽然沐轻尘脾气冰冷,但是柳伐几次遇险之时,也是多亏了沐轻尘,否则柳伐现在尚不知在何处。
沐轻尘饮下杯中酒水,心中发苦,看着柳伐和辛和,摇摇头,苦笑道:“一言难尽,西南现在几乎无我容身之处!”
说着沐轻尘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展颜一笑:“不过柳兄现在是可喜可贺啊,一别半载,柳兄已是入主尘关,称雄南狱了!”
柳伐摆摆手,看着沐轻尘,又问道:“西南的局势难道紧迫到这种程度了吗?”
柳伐眉头一皱,看到沐轻尘不似说假话,心里也是一凛。
“怎么,柳兄不知?”
沐轻尘看到柳伐似是不知西南的战事,随即又道:“柳兄,大理,出兵了!”
“什么?”
柳伐一震,随即看了一眼辛和,看到辛和同样是震惊的样子,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这寒冬腊月,大理怎么会出兵?”
柳伐实在是无法理解,前番南狱危急之时,大理都是按兵不动,如今竟然直接挥兵北上,这种天气,实在不是用兵之机啊!
“唉,还不是因为曹家,曹家前番得罪了大理世子,若是往日,曹家也未必会怕了大理,毕竟相隔较远,现在则是不同,西南现在兵戈四起,四姓被蛮子更是逼得无处安身,原本朝廷也是派兵相助,不过,听闻西北又起战事,朝廷的兵马都撤走了。”
沐轻尘叹了口气,虽是不太愿意说,不过现在西南府都成了这个样子了,他这个沐府少主也实在是不比往日,只得低下头去,想办法解西南之危。
柳伐大致听出了沐轻尘的意思,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沉默片刻,又道:“沐兄,现在大理可曾与蛮子……”
沐轻尘摇摇头,打断了柳伐的话。随即又道:“现在西南就像一块肥肉,谁都想撕一块下来,蛮子战线拉得太长,竟想一口气直接取南狱与西南,现在南狱已被柳兄平定,不得不说,柳兄真神人也,西南的蛮子虽是怀恨在心,但是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这么一来,大理出兵也是无可厚非,天气寒冷,蛮子已有守势,不过这严冬一过,一切都很难说!”
柳伐点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南狱需要休养生息,再也经不起什么波折了。
“对了,叶姑娘现在可好?”
相谈半晌,沐轻尘只是在给柳伐倒苦水,说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随即也岔开了话题。
“若昕现在在南狱,一切都还好,对了,叶家怎么样了?”
柳伐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叶家同样是四姓之中的一支,如今西南之事如此危急,也不知叶家怎么样了。
虽然叶若昕是随自己叛逃出的叶家,但是叶家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自打到了南狱,柳伐也是从没有听叶若昕提起过。
“呃,这个,柳兄,唉……”
沐轻尘一怔,随即摇摇头,满脸苦笑。
“沐兄,叶家现在情况怎么样,还请如实告诉我!”
看到沐轻尘无奈的表情,柳伐心里也是一突,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随便冷下脸来,严肃的看着沐轻尘。
“柳兄,覆巢之下无完卵,西南四姓之中,叶家本就是最弱的一支,夏日之时,西海那里山洪暴发,叶家损失不小,如今大军压境,叶家也如我沐家差不多!”
沐轻尘看了看柳伐,还是不太敢说,现在叶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说,叶家还有不少人投降了蛮子。
柳伐看了一眼沐轻尘,也听出了一些问题,他点点头,也不戳穿,只是心里烦闷无比,无论怎么说,自己现在也算得上叶家的女婿,即便是叶家与他有诸多争执,若是他不去助一下叶家,总显得自己性情凉薄。
“不瞒柳兄,我此来尘关,也是为借兵而来,西南若是这么乱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原本的平静已被打破,以后无论是蛮族,还是大理,若是他们一家独大,四姓与南狱都将不复存在!”
看到柳伐沉默下来,沐轻尘也决定不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来。
“沐兄的话,我不敢否认,但是现在的南狱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这半年多来,南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不怕沐兄笑话,南狱的基业不比四姓,就拿我尘关来说,现在兵不精,粮亦不足,纵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柳伐苦笑一声,看着沐轻尘,也是将现在的处境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二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和苦涩,柳伐又为自己与沐轻尘斟上一杯温酒,随即都默默的饮起来,入嘴之后却都是苦如黄连。
“公子,现在蛮子都分布在何处,距离尘关最近的又是哪一支?”
看到气氛有些尴尬下来,辛和也是暗叹一声,他灵机一动,随即从腰间摸出一张行军图来,随即又展开,放在了案前。
沐轻尘看到行军图,凝视半晌,这才放下手中酒杯,复而又严肃起来,他指了指行军图,又看了看柳伐二人,指了几个地方,这才道:“你们看,现在蛮子破了西南三府,阳府,西海,平南这三个重镇皆已沦陷,但是柳兄破了尘关,蛮子虽不说断了后路,但是也都龟缩起来,缩了一下战线,现在离尘关最近的蛮子大致在这个位置,柳兄破关之后,蛮子向北推进的速度也是渐渐缓了下来,毕竟天寒地冻,蛮子们的战力也是很受影响,若非柳兄,现在西南怕是再无汉姓了!”
说到这里,沐轻尘又是脸色一整,随即便向柳伐行了一个大礼,柳伐牵制了数万人马,虽是只为平定南狱,却着实是让蛮子一惊,不敢过于嚣张了。
“沐兄,你这是,快快请起,我也只是为平南狱,不值沐兄如此大礼!”
看到沐轻尘如此大礼,柳伐马上就把沐轻尘搀扶了起来。
“柳兄虽是为平定南狱,但是也着实是让蛮子如寒芒在背,这才又在南狱周围调集了重兵,减缓了西南的压力!”
说到这里,沐轻尘又摇摇头,抬头指了指行军图,又沉声道:“也是因为此,大理强势出兵,在西南横插一脚,虽说是为世子报仇,但也说的实在是冠冕堂皇了些。”
沐轻尘冷哼一声,颇为不屑。
“朝廷可有什么动向?”
柳伐看着行军图,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呃,柳兄为何有此一问?”
沐轻尘看了一眼柳伐,脸色十分古怪,随即便接着道:“朝廷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西南啊,况且我四姓早就是朝廷大患,朝廷巴不得我四姓早日灭族呢!”
说到这里,沐轻尘也是低下头来,心中烦闷无比。
柳伐一怔,随即更疑惑的道:“蛮子若是攻打西南,只能算得上是土司造反,再者这些蛮子不过是散兵游勇,已聚落联合而成,在朝廷看来,也并非什么大事,但是这大理可就不一样了,大理乃是一国啊,难道沐兄看不出来,这大理复仇是假,试探朝廷才是真啊!”
柳伐意味深长的看着沐轻尘,眼中有些同情。
“你的意思……”
沐轻尘不是笨人,他马上就明白了柳伐的意思,此时朝廷若还是按兵不动,大理极有可能会横扫西南,继而再图北方。
到了那个时候,莫说是曹家,便是四姓都会被连根拔起。
“此事非同小可,沐兄稍候!”
柳伐看到沐轻尘的表情,心中在同情的同时,马上也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大理并没有出兵帮助南狱,而是在这关节眼上出兵西南,对一小小家族强势出击,若是柳伐猜的没错,大理平定西南之后,自然也不会放过南狱。
南狱方才平定,更大的危机又在眼前。
“来人,速将我之信件传到南狱,亲自交予秦少府先生手中,不得有误!”
柳伐让沐轻尘在旁厅稍事休息,自己则提笔写了一封信,又传来军中信使,亲自交予他手中,仔细安排了,这才又匆匆的走到旁厅。
“公子清减了不少啊!”
辛和看到旧日好友,也是感叹一声,的确,虽是半年光阴,但是变化实在是太大,不只是沐轻尘,便是柳伐,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自征战以来,族中之事由沐恩处理,军中之事却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怎能让他轻松。
“唉,一言难尽,对了,辛先生现在也在军中任职吗?”
沐轻尘苦笑一声,他看到辛和浑身甲胄,也是疑惑许久,方才柳伐在旁,他也不好询问,直到此时终于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了。
“呵呵,不瞒公子,我的确在柳将军帐下听用,做一个小小的监军而已!”
辛和展颜一笑,并没有刻意卖弄。
“呵呵,你呀你,做到监军,还嫌小?”
沐轻尘听到辛和如此谦虚,也是乐的笑了。
“唉!”
看着信使郑重的收好信件,随即转身就出了府门,柳伐也是皱起了眉头,一切都在朝着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着,他真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风雪虽止,天气却是愈发的冰冷了,天地之间一片枯黄,没有一丝的生机。
“驾,驾……”
信使不断的朝南奔驰而去,一支浩浩荡荡的辎重部队也在朝着尘关的方向急急的前行着。
“将军,前方就是莽原城!”
长长的辎重部队前面,竖着一杆大旗,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南宫!
此时一个巡骑急急的奔驰而来,走到南宫制怒的身边,报告着附近的情况!
“莽原城,莽原城!”
南宫制怒点点头,眯了眯眼睛,猛然想了起来,莽原是安世贤的地盘!
希望这老匹夫没有阻我的心思,若是有……
南宫制怒实在不愿意接着想了,自驻守冲城以来,他杀心大增,眼睛一闭,总觉得一片血红。
“快点,弟兄们,到了莽原,大家可以稍事休息!”
直直的官道直通莽原,莽原城中,却是格外的宁静。
篝火不断的被点燃,城主府中一片温暖,安世贤躺在软席上,昏昏欲睡,他的身子愈发的差了,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寒冷,暖阁之中,不敢放置太多的炭火,榻上便有温润如玉的女子为他暖床温体。
“南宫制怒走到哪里了?“
隔着屏风,安世贤疲惫的声音慢慢的响起。
“禀城主,南宫制怒现在距离莽原不过十里!”
暖阁门口一个男子应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的道。
“哼,终于要来了吗?”
安世贤眼睛一亮,冷笑一声,拍了拍身旁的美女,随即便坐了起来,他看也不看那女子,只是看着屏风,淡淡的道:“快,给我更衣!”
那女子娇滴滴的答应一声,随即便开始为安世贤穿起衣服来。
莽原城上,彩旗飘飘……
“哼……”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城上的守军,随即挥挥手,并不说话。
一百四十七章 变故
城头之上,众将士看着城下的车队,眼中闪烁着好奇。
城头之下,车队渐渐止步,除了车轴的响动,这群兵士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这应该就是南宫制怒的人马了!”
慢慢爬到城楼之上的安世贤看了一眼城下的人马,又看了看南宫制怒背后的那面大旗,咧咧嘴,笑了起来。
此时南宫制怒身旁走出一人,慢慢的行至城门前,看着城上诸人,眼中没有一丝慌张,如同雷击一般大声道:“我等奉少府大人之命,北上执行军务,还请安将军开城放行!”
安世贤看到南宫制怒并没有走出来,也不答话,命人抬出一张椅子坐下,随即又指了指身旁的一个部将。
那部将看了一眼安世贤的脸色,随即走到城头上,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大声喊道:“既言调动,文书何在?”
南宫制怒眼光极为敏锐,他早就看到了安世贤,相信安世贤就算是再老眼昏花,也认得出自己,他淡淡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纸文书,随即也走出来,大声道:“文书在此,若要查验,还请下城一看!”
◎≈,“下城?”
安世贤冷笑一声,随即摇摇头,撇撇嘴,看着一旁案上的瓜果,没什么欲望,随即又闭上眼睛,淡淡的道:“去,扔一只篮子下去,给我送上来!”
不多时,一只篮子从城头上慢慢垂下来,南宫制怒看了一眼那篮子,随即又把文书丢了进去,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安世贤之子安秋生与柳伐关系并不是很好,北上之时,安秋生又惨死冲城之外,难说与柳伐没有关系,此次他又是给柳伐送粮草,此事虽是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难保没人透露出去,想到这里,南宫制怒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令牌,正是南宫制怒临行前,秦文亲自交于他的。
“咣当”一声,这枚令牌也被扔进了篮子里。
“这令牌会保你畅行南狱,若有阻碍,可先斩后奏!”
“这,大人,难道这一路上会遇到阻拦,南狱新定……”
“但愿你用不上它!”
想起临行前秦文的话,南宫制怒皱了皱眉,看着这莽原城,突然生出了一分距离感,他的表情也慢慢的僵硬下来,心冷如冰。
或许南狱,从来都不是一块铁板,不然面子蛮子的南侵,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沦陷了。
安世贤早就知道南宫制怒要来,南宫制怒一出南狱,消息已经传到了莽原,他手中同样也是有一份文书,与南宫制怒的那份并无不同。
“呵呵!”
看到篮子里的文书,安世贤也并没有当回事,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但是那张令牌却是让安世贤脸色冷了下来。
“开城吧!”
安世贤摸了摸那块令牌,虽是有些眼热,但还是放在案上,与那纸文书放在一起。
南狱虽小,却亦有数府之地,这一面小小的令牌看似平凡,却能号令整个南狱,当然,这也是在秦文手里。
厚实沉重的城门慢慢被推开,南宫制怒看着城门大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众将士,随我入关!”
安世贤并没有亲自出迎,城门虽是大开,却没有一个人影,南宫制怒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是冷笑一声,一甩马鞭,随即最先入城了。
他相信,安世贤还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乱来,他麾下的这些人马虽是日夜兼程,憔悴不堪,但是他们却拥有绝顶战力。
冲城被围时,他麾下的人马舍生忘死,与蛮子浴血奋战,面对最骁勇的蛮子,他们也未必惧怕,更不用说莽原城中的这些人马了。
身后众将士齐声应诺,催着车马,随即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城下人马虽是不多,但是声势浩大,听起来铿锵有力,哪是几百人的队伍有的声势。
“嘶……”
城上众人听到这声音,也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哼!”
听到这声音,安世贤的脸色愈发冷了,这难道是给老夫的下马威吗?
“哗……”
安世贤心中满是恨意,其中更是夹杂着一丝恐惧,他对南宫制怒的恐惧。
西南第一侩子手,也不是盖的,他的手微微一抖,一只茶盏在他手里一空,随即摔碎在地。
看着地上浮沉的热气,安世贤心里一凛,随即眯了眯眼睛,他干咳一声,随即道:“走吧,下去与老夫看看,远来,是客!”
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从长计议,看看情况再说。
“呵呵,沐兄,方才失礼了!”
看着信使远去,柳伐终于又回到厅中,只听到里面辛和与沐轻尘谈的甚是欢愉,他也是微微一笑,又走进来坐在了席中。
“柳兄哪里话来,我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到了这里,给大家又带来诸多坏消息,真是汗颜啊!”
说着沐轻尘摇头苦笑起来,柳伐一愣,随即也爽朗的笑了,他看着沐轻尘,大笑一声:“既如此,罚酒罚酒,哈哈!”
随后柳伐马上为沐轻尘倒上酒水,看着沐轻尘,满是戏谑,半年不见,沐轻尘的性子倒是比以往之时要开朗的多了,以往沐轻尘整日冷冷的样子,脸上怎会有半分笑意。
“西南事多,最近大理又大军进犯,我实在是有些难以应付了,柳兄,方才我所说的,没有半句虚言,若是等蛮子或者大理缓过来,南狱也未必能保住!”
沐轻尘一笑,饮下一口酒水,看了看天色,已是有些晚了,他放下酒盏,不得不继续提起刚才说的话来,眉宇之间颇为担忧。
一听沐轻尘提起,柳伐也是叹了口气,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他看了看沐轻尘,沉默片刻,这才道:“沐兄,你我之交,自不必提,但是领兵作战,乃是成千上万人的大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沐兄,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我呢,也跟你透露个底……”
听柳伐这么一说,辛和也是一震,看着柳伐,有些不可置信,军机大事,至关重要,莫说是知交好友,便是亲戚家人,也是不能告知的。
沐轻尘听到柳伐这么说,马上也站了起来,有些难为的道:“柳兄,这怕是不合适吧,你军中之事,我如何有资格知晓!”
辛和看了一眼柳伐,眼中也是急切万分,跟着沐轻尘便点了点头。
柳伐摆摆手,看了看二人,笑道:“无妨,沐兄不是外人,即便是知晓,也并无什么大碍!”
听柳伐这么说,二人也便沉默了下来,柳伐一笑,又让二人坐下,这才又开始说起来。
“我军中粮草不多,仅仅维持一月,现在南狱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我这里也缺少一批冬衣,匆忙北上,虽然在城中得到了不少辎重补给,但并不是很多,将士们缺乏冬衣,西南苦寒,如今又是快到年关,将士们哪里还有征战之心啊!”
听到柳伐这么说,辛和一愣,随即也是苦笑着摇摇头,终于放下心来,这一番话,虚虚实实,却被柳伐说的诚恳之极,他心里既是无语,也是感到了柳伐的无奈和苦心。
“这,尘关乃是重镇,蛮子囤积的粮草自然不在少数,怎么会仅够柳兄大军支撑到月底啊!”
沐轻尘听到柳伐的话,皱了皱眉头,却是有些想不通。
柳伐一愣,与辛和对视一眼,随即放声笑了起来,听到柳伐的笑,沐轻尘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已是稍微有了一些不悦。
“柳兄为何发笑?”
柳伐摇摇头,随即又看着沐轻尘,叹了一口气,又为他斟上一杯酒水,这才道:“沐兄可知我如何破的尘关?”
沐轻尘敷衍的一笑,接过酒盏,又看着柳伐道:“不知,愿闻其详!”
“我手下兵马不过千,将不过五指之数,可这城中兵马却是几倍于我,若想强攻,全无可能!”
“哦,那柳兄说说,这尘关是怎么破的?”
听柳伐这么一说,沐轻尘也是来了兴趣,柳伐南下不久,秦文纵是再重视于他,也不会给他太多的兵马,不然怎么能够服众,这尘关亦是重镇,若要破了这里也绝非易事。
“我麾下骁勇之士不多,但有一名,却是极为特殊,想必你也是见过的,那便是你在客之中见到的那小二了,他是蛮族之士。名叫青云飞!”
柳伐神秘一笑,看着沐轻尘,又看了一眼辛和,这才又道:“青云飞是我在南狱之中结识的弟兄,他麾下也有数百人马,皆是蛮族勇士,也是他带着手下的那些人马,潜入这尘关之中,一把火烧了这尘关的官仓!”
说到这里,柳伐也想起了那夜的情景,尘关之中,浓浓的黑夜,照亮了大夜,城中呼喊声尖叫声一夜不止。
“自那夜起,尘关的蛮子哪里还有粮草可用,军心涣散,尘关不战自乱,尘关这才为我所破!”
柳伐并没有提起古西门之事,这事还需要烂在肚子了,想到古西门,柳伐又有些心绪烦乱,古西门是交给这尘关之中的蛮子修补的,也不知这些蛮子有没有生什么别的心思,在西门那里做了什么手脚。
“原来如此,破尘关,竟然如此不易,柳兄真是厉害!”
听到柳伐说出这缘由,沐轻尘终于也是释然了,他点点头,也是体会到了柳伐的不易。
“非也,非也,非我厉害,全依赖我身旁的这些弟兄啊!”
柳伐摇摇头,随即又拍了拍辛和的肩,眼中流露出一分感激。
从西南到南狱,辛和功不可没,且不说他在军中料理诸事毫无差错,他制造出来的云珠实在是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辛和到柳伐眼中的感激,只是微微一笑,他向来不太善于言辞,也很少表达自己的情感,平日里也是做的多,说的少。
“自那夜火烧尘关之后,尘关粮草告竭,尘关蛮子不战而败,我入城之后,也有多日,每日粮草消耗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之前我也是孤军北上,一无补给,二无支援,没有办法和蛮子正面交战,只是袭其粮道,扰乱他们,现在南狱刚定,尘关不可缺人,纵然是军中粮草告竭,我也只能等南狱的消息!”
柳伐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实话,看着沐轻尘,也是道出了自己的难处。
“唉,如此,便再无办法了吗?”
沐轻尘听到柳伐这么说,有些沮丧,随即垂下头去,苦苦一笑。
柳伐看了一眼辛和,随即又微微思索了一下,现在西南告急,战火随时会烧到南狱,他也不得不早做准备。
“今日天色已晚,客栈终是不便,沐兄便在这里好好休息,至于出兵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炉火已没有了温度,尘关的夜,也是来的格外的快,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听柳伐这么一说,沐轻尘马上抬起头来,果然天已经暗了下去,他心里一惊,马上站了起来,抱抱拳,沉声道:“算了,我便不叨扰柳兄了,时间真是太快了,告辞!”
柳伐一愣,随即又挽留道:“沐兄,今夜就在此休息便好了,何必回客栈。”
沐轻尘摇摇头,又苦笑道:“柳兄,我在这里,总是诸多不便,况且我那几个侍卫也是放心不下,总不是让他们也住进来的吧?”
柳伐素来不喜欢居所太大,所以他也并没有搬到城主府,不过这个地方委实也是有些小,听到沐轻尘这么说,柳伐也沉默下来,这居所并不宽敞,若是沐轻尘住进来倒也没什么,若是六合卫一起进来,实在是没房间。
“如此,那我送送沐兄!”
“不必了,柳兄留步,辛先生,留步,某告辞了。”
沐轻尘摇摇头,随即便走出了小院,院外六合卫坐立不安,看到沐轻尘走出来,这才心中一松,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柳伐,随即都是一惊,马上也猜出了一些端倪。。
“咯噔,咯噔……”
马蹄轻扬,沐轻尘一行七人已是渐渐走远,柳伐看着沐轻尘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到沐轻尘走远,辛和也是松了一口气,方才有许多话不便说出,此时确实不得不畅所欲言了。
沐轻尘往日对辛和也是极为不错,只是现在辛和在柳伐身边做事,听柳伐调用,凡事也不得不为柳伐着想。
“将军有什么打算?”
辛和看着柳伐,走近一步,随即低声道。
“天气这么冷,外面真是冻死人了,走,回去,我们吃暖锅,哈哈!”
柳伐并没有回答辛和的话,而是哈哈一笑,随即便兴冲冲的进了宅子。
辛和有些无语,他实在是猜不透柳伐是怎么想的,摇摇头,随即也跟了进去。
“从南狱往尘关调粮并非易事,且不说路途遥远,便是近,南狱又能带多少粮草到尘关,现在军中粮草告竭,急需粮草,更重要的是,现在西南战事吃紧,看似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朝廷无所作为的话,西南很快就会被蛮子和大理瓜分的,届时就轮到我们了,现在虽不是出兵之际,但是我们还是要有所作为,只要要拖到南狱缓过气来!”
厅中火烛已经掌起,此时厅中也是坐满了人,青云飞,卢玄,蒋百宴都坐在一旁,柳伐让辛和将沐轻尘来尘关意图与众人说明,随即便又阐明了自己的看法。
“如今南狱才平定,本就是元气大伤,急需休养生息,实在是经不起什么风浪,只是这局势如此变化,战火快烧到南狱了,即便是我等想独善其身,怕也是不可能了!”
本来是几个人一起吃暖锅的,但是听到辛和的话,众人马上又没了什么胃口。
“现在战事吃紧,我等还需早做打算,迟则生变。行了,先吃饭,饿死了!”
暖锅之中热气腾腾,闻到香气,柳伐抽了抽鼻子,一边挟起一块肉,随即悠悠的道。
众人一听,随即也都拿起了筷子,闻到这香味,马上都是食欲大增,随即便都不客气的抢着吃起来。
“终于到莽原了!”
柳傲戴着一顶毡帽,跟着队伍走在最后面,天气越来越冷,纵然骑马,也是冻的要死,叶若昕又是极为心疼柳傲,随即也把他拉到车上,毕竟车上也安置着火炉,并不是很冷。
一路颠簸,终是到了莽原,走到莽原,距离尘关也就不是太远了,安世贤看到南宫制怒大摇大摆的走进莽原,如同在自己的家里一般,心中着实是恼火不已,不过此时此刻,他还得堆着笑脸,出来迎接南宫制怒。
“哈哈,南宫将军一路辛苦,失礼失礼,老朽身子不好,腿脚不便,还望恕罪啊!”
安世贤笑得很自责,如同真的一般。
“呵呵,老将军何出此言,将军出城迎我,已是给某很大的面子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安世贤既然要虚伪做作恶心南宫制怒,南宫制怒也只是忍着恶心憋出一副笑脸出来。
腿脚不便,这老东西,还真是好意思说啊!
刚才见他走过来的时候,身形灵活,哪有半分不便的样子。
一百四十八章 明暗
“老将军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啊!”
南宫制怒意味深长的看着安世贤,笑得很是古怪。
安世贤也是听到了南宫制怒话里的意思,看着南宫制怒,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南宫制怒看到安世贤笑,马上也跟着大声笑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光闪过。
“请!”
南宫制怒与安世贤几乎同一时间喊了出来,紧接着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说着二人便一同入了莽原,后面的车队紧紧的跟着,没有一丝混乱。
“真是虎贲之师啊!”
安世贤看了一眼南宫制怒的押粮队,也是由衷一叹,心里愈发沉重,莽原城中兵卫不少,但是如同南宫制怒麾下这般人马,却着实是不多,思前想后,若是强留南宫制怒,怕是不妥,只能另寻良策了。
“呵呵,不过是一支押粮队而已,不足挂齿,请!”
南宫制怒反客为主,走在了安世贤的前面,他隐隐也察觉到了安世贤对他的一分忌惮和警惕,心里却稍微轻松下来,若是真能让安世贤忌惮,不好轻举妄动,…∝,他尽可以再嚣张过分一点,跋扈而行,也并无不可。
看到南宫制怒如此不识礼数,竟然反客为主,安世贤心中也是有些恼怒,毕竟这莽原,还是姓安,还是他做这个主。
“不知将军何时继续北上?”
很快便到了城主府,安世贤把南宫制怒引至旁厅,也不多废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实在是不想和南宫制怒说太多废话。
听到安世贤发问,南宫制怒眉毛一跳,这就要赶自己走了吗,难道自己想多了不成?
“这个,任务繁忙,事态紧急,今夜借贵地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必须率部继续北上。”
“哦,是这样啊,将军晓行夜宿,一路奔波,也是极为辛苦,现在到了我这莽原,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将军的,既然将军这么说,那老朽也不敢妨碍将军,将军自便,自便,呵呵!”
安世贤听到南宫制怒明早要走,心中虽是着急,但还是不动声色,依旧是麻痹着南宫制怒。
南宫制怒毕竟只是一介武将,心里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听到安世贤没有阻碍的意思,他心里又是一松,对安世贤也是愈发客气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南宫制怒也不愿再城主府多逗留,只是在府中稍微喝了一些酒,随即便带着亲卫走了出来。
虽说安世贤并无阻碍之意,但是南宫制怒并不敢放松警惕,粮草重任,乃是秦文亲自叮嘱过的,断然不能出了一点岔子。
灌了几杯黄汤,南宫制怒尚有些昏沉,一出府门,城中寒风阵阵,南宫制怒马上便又清醒了,他纵马回营,押粮队的帐篷也早已搭起,军中各项事物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南宫制怒淡淡一笑,随即又看了看身旁的亲卫,沉声道:“晚上让弟兄们轮流巡营,切莫大意,一晚上,人要休息好,也不许出半点差错!”
那侍卫点点头,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自然是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只是想,现在蛮子都被赶出去了,稍微放松一点,也并无大碍。
虽是这么想,但他也不敢反驳,还是下去吩咐了……
“老头子,南宫制怒明日便要走,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南宫制怒走出城主府,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安夫人走了出来,二子夭亡的消息她也是知道,整日以泪洗面,关于安秋生与柳伐的纷争纠葛,她也是知道的,听到南宫制怒北上给柳伐运粮,她马上便和安世贤起了心思。
“你急什么,老夫自有主张!”
安世贤心里无比烦躁,听到安夫人急匆匆走出来,随即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此时没有一点头绪,虽是很想把南宫制怒与这批粮草一同留在这里,但是留下南宫制怒,谈何容易啊!
“主张,什么主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要给儿子报仇!”安夫人一脸狰狞,脸色扭曲的已无人形。
“你吵什么,说起来容易,那南宫制怒有万夫不挡之勇,柳伐又是远在尘关,报仇,秋生和秋烈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想,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安世贤听到夫人在一旁喋喋不休,他也是烦闷之极,再也无法忍受了,随即掀翻桌子,满脸怒火。
“没用的东西,你这脑子?”
安夫人冷笑一声,随即有些轻蔑的看着安世贤,想了一会儿,突然又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听闻,柳伐的如夫人和他的义子都在南宫制怒的队伍之中?”
安世贤心中一动,随即看着安夫人,也不理会方才安夫人骂出的话,有些古怪的道:“你是说?”
“嘿,他让我们丧子,我们便让他丧妻,听说他这位娇妻生的十分貌美,嘎……”
安夫人脸上露出一分极为猥琐邪恶的笑,笑得如同寒鸦哭夜一般,难听之极。
“对,哈哈……”
听到夫人这么一说,安世贤也笑了起来,搓搓手,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彩。
“到了莽原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又要赶路了!”
在车上坐了一天的叶若昕也是觉得腿脚酸麻,在柳傲和小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了车子,看到十二时令一直在周围警惕的为他们遮风挡雨,叶若昕也是心中一暖。
十二时令应声称是,却依然紧绷着身子,格外小心。
一轮大月慢慢升起,军中也起了袅袅炊烟,营地之中一片祥和。
军中是不许出现女眷的,叶若昕的起居诸事宜也是单独被安排的,南宫制怒平日里也不便过问,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眼。
“行了,在莽原城中,还有什么可小心的,来,大家吃点东西吧!”
叶若昕虽是嫁作人妇,平日里也是乖巧了许多,只是出门在外,想起以往,有些脾性也渐渐又生出来了。
十二时令自然是不敢与叶若昕在一起吃饭,只是匆匆领着自己的那份饭食,随即便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随即又开始在周围巡逻起来。
真是如同苦修士一般,藏锋半年,便是利刃也会磨去锋芒,但是十二时令却从未自甘堕落。
或许他们不会再有被启用的一天,但是他们仍旧渴望着战斗,他们是十二时令!
“嘿,仅仅是掳了柳伐妻子,仍旧是难解我恨啊!”
城主府中,安夫人坐在火堆旁,火焰映着她的那双邪眼,格外的丑恶难看。
“哼,柳伐,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夫人的话,安世贤眼中也闪烁着锋利的光芒,他已老迈,再也不能人道,膝下二子虽是纨绔,但是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更不用说伤天害理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莽原城中,无恶不作,安秋生还稍微好些,安秋烈欺行霸市,活脱脱就是一个土匪,但是也是因为安家势大,再加上安夫人嚣张跋扈,莽原城中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若是事情发在别人身上,只能同情一二,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只能自认倒霉。
“对了,老头子,柳伐很缺这批粮草吗?”
安世贤的夫人坐在一旁,一边听安世贤骂柳伐,一边思索着什么,突然有了一点头绪,随即马上抬起头来,看着安世贤。
“唔,对啊,怎么了?”
“现在柳伐既然急缺这批粮草,若是晚到了会是什么后果?”
安夫人眼中闪烁着诡异,笑得愈发难看了。
“这,不行不行,莽原城中人马虽是不少,但是若想阻拦南宫制怒,实在是很难,再者说,南宫制怒有万夫不挡之勇……”
“死脑筋,白活了大半辈子了,明着不能来,暗地里还不能下手吗?”
安夫人摇摇头,眼中甚是不屑。
听到安夫人这么说,安世贤马上又回过头来,随即不耐烦的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别跟老夫来这么多弯弯绕!”
“呵呵,既然柳伐急需这批粮草,短时间内这批粮草若是不能到尘关,尘关不战自乱,届时他必定要回转南狱,那时候,他又一定会经过莽原,人困马乏之极,便是祭奠我儿之时!”
安夫人咬咬牙,言语阴冷的如同这三九的天气。
“你快说怎么阻拦南宫制怒?”
“方才你也说了,南宫制怒万夫不挡,厉害无比,今日对你也是有所提防,今夜若是袭营,必然为他所得,所以不可取,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阻碍运粮队,你想想,运粮队想走的快,需要那些条件?”
“这个……”
安世贤听到夫人的话,顿了顿,随即便回答道:“押粮队要行的快,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者,天气状况,地利,便要道路畅通,人和,则要兵士人马精锐!”
“没错,天时与人和我们是没有办法,可是我们破坏粮道啊,粮道不通,让他们的速度缓慢无比,这不就行了,何须与南宫制怒那种匹夫较蛮劲,呵呵!”
一百四十九章 暗刺
安夫人冷笑一声,随即又露出一排黄牙,看起来分外可憎。
“哈哈,好,好,好,我马上吩咐人去办!”
安世贤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听到夫人的话,马上便有了主意,整个人都感觉轻快了许多。
长夜如歌,漆黑冷冽,呼出一口气瞬间就化为一丝白雾,莽原城中,一片空旷的地面上整齐的驻扎着一支押粮队,井然有序,篝火四处燃起,有人巡营,有人休息,一路上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城主府中,刚散去宴席的旁厅此时又坐满了人,安世贤心腹之人尽在席间,看着一个个的都一脸肃然坚毅,安世贤脸上的皱纹都是少了很多。
“诸位,我儿之死,想必诸位都知道了,想我天命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怎叫人不桑心难过!”
想起二子皆已丧生,安世贤心情又沉重起来,他他坐在大椅上,摇摇欲坠,此时看起来,分外可怜。
“大人,还请多多保重啊!”
众人看到安世贤痛苦的表情,马上一震,最靠近他的一人马上又扶住了安世贤。
“呵呵1,,我没事,今日召诸位来,也是有要事!”
安世贤摆摆手,定定神,随即又是勉强一笑,这才又道。
“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一抱拳,马上从席上站了出来,脸色一肃,异口同声的道。
“好!”
安世贤看到众人如此忠直,也是满意的点点头,他吐出一口浊气,一整精神,这才道:“我子之死,皆是因柳伐而起,如今柳伐远在尘关,我实在是鞭长莫及,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那便是南宫制怒!”
说到这里,安世贤又看了一眼众人的脸色,看到他们脸上没有一丝惧意,这才又道:“南宫制怒此来我莽原,并不做停留,只是待上一夜,又要北上,他是为柳伐去运粮草,尘关现在已无粮草可用,呵呵……”
“大人,南宫制怒的押粮队人马不多,请让我待上麾下将士,一举端了南宫匹夫的大营,烧光粮草!”
安世贤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一个将领跳出来,跪倒在地,满脸的煞气。
“大人,末将也愿前往,破了南宫制怒的大营,夺了这批粮草!”
有第一个,自然也便有第二个,安世贤看到他们表忠心,也是大为快意,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真让麾下去破南宫制怒大营,那也不错啊!
此时最先去扶安世贤的那人突然站出来,嗤笑一声,随即摇摇头,也不说话。
厅中众人听到他发出一声笑,虽是不满,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这人身份不低,他也姓安,名叫安东野,乃是安世贤的兄弟,平日里也是善于谋略,十分阴险。
“东野,你为何发笑?”
安世贤看到安东野眉宇之间似有不屑,以为也是在嘲笑于他,心里又是有些不悦。
“大哥,想那南宫制怒带着他麾下人马在冲城,与蛮子大战数月,丝毫不落下风,即便不说万夫不当之勇,万军之中取上帅首级如探囊取物,这般人物,岂是我莽原诸将可以匹敌的!”
说着安东野看了一眼厅中诸将,随即发问道:“我说你们不如南宫制怒,你们可曾服气?”
众人听到安东野的话,马上也都不吭声了,他们也是知道自己的分量,南宫制怒作为南狱三将,勇猛自不必提,他的杀神之名在整个西南都是响亮无比。
安世贤愈发不悦了,他皱着眉头,沉声道:“东野,你这是作甚,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哼!”
说着安世贤甩了甩袖子,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大哥这是哪里话,平日里我待秋生如同亲子一般,你又不是不知,秋生丧于柳伐之手,我现在的痛苦又何尝低于你,只是报仇,还需从长计议,想一个万全之策啊!”
安东野苦笑一声,随即矮了矮身子,朝着安世贤微施一礼。
“如此,你有什么办法?”
安世贤听到自己的兄弟这么说,随即也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
“大哥,破南宫制怒并非易事,他麾下人马都是久经战阵,入城之时,想必大哥也是看到了,我莽原人马虽是不弱,但是比起他们,终是落了一筹,此其一也;其二,现在南狱刚定,我等须收民心,莫要授人以柄,说我等挑起内乱,届时莽原将陷入众矢之的。南狱现在需要一段休养生息的日子,所以,即便我们可以破南宫制怒,现在也不是时候,现在南狱不能内乱,一旦内乱,给蛮子以可趁之机,南狱危矣,莽原危矣!”
听到安东野的这番话,安世贤一头的冷汗,厅中众将也是点点头。
“如此这般,难道我等就不闻不问,就这么放他们过去?”
安东野摇摇头,又道:“诸位,我等与南宫制怒并没有什么仇怨,所以无需朝他下手,诸位想想,南宫制怒为何走的这么急,为什么连多待一日都不肯,那便是因为,时不我待,尘关现在粮草告竭,柳伐已经撑不下去了,若我所料不错,三五日内,尘关还尚能吃上饭,过上三五日,尘关不战自乱,要知道,我莽原距离尘关,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南宫制怒日夜兼程,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不得不说,安东野心思缜密,极为可怕,可谓明察秋毫了。
“继续说!”
安世贤点点头,又挥了挥袖子,眼中一片沉思之色。
“不能和南宫制怒硬拼,只能在暗地里动一些手脚,现在正值冬季,天寒地冻,若是道路不通,诸君以为如何,嘿……”
安东野诡异的一笑,如同这冬夜一般,寒冷难听。
听到安东野的话,一人眼睛一亮,随即拍手道:“二爷说是毁了道路,高,二爷实在是高明啊!”
“哈哈,你且说说,高从何来?”
安世贤听到自己的兄弟与夫人不谋而合,心中一喜,随即又看着拍手的那人,开心的问道。
“大人,二爷这计,高明之处,一共有二,第一,道路不通,南宫制怒大军自然是难以通行,速度自然会慢下来,届时尘关无粮,岂不是不战不乱啊,哈哈,第二,则更见高明,尘关无粮草可用,自然是难以自保,即便是柳伐能自保,但是,蛮子大军一旦回转尘关复仇,他怎么办,哈哈,列位,道路不通,他能怎么办,他能回转吗,哈哈,他若是投降,又会有蛮子接受他的投降吗。柳伐已死,哈哈!”
他得意的自以为说出了所有的高明之处,随即又跪倒在地,看着安世贤,大声道:“恭喜大人,得报大仇!”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如梦初醒,随即也跟着跪倒齐声喊道:“恭喜大人,报丧子之仇!”
安世贤听到这话,马上也笑了起来,脸上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满脸的褶子。
“还有一点,那便是,一旦尘关出了什么事,蛮子们也很难南下,届时我等又多了许多的打算,这阻路,也是为了阻挡蛮子啊!”
安东野摇摇头,有些落寞,那人虽是能说出一点,但是并没有说出他心底的想法。
“好,好,诸将听命,速速北上,破坏道路,莫要耽误时间,需在拂晓之前回归,莫让南宫制怒察觉出什么端倪出来!”
迟恐生变,安世贤也不再犹豫,一声令下,众将齐声应诺,随即出去安排去了。
安东野看到再无其他事,随即也道辞了,安世贤看着安东野渐渐的远去,心中却生出一些冷意来,自己二子已死,自己又不能人道,以后安家或许就要落在他身上了,今日他发出一言,众人都齐声应是,安世贤虽是嘴上不说,但是着实是感到有些坐立不安了。
旁厅之中,大椅之上,仅仅剩下他一人,夜风刮过,安世贤脸上忽明忽暗,古怪至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你们便去为我效死吧!”
莽原城中个,一处不为人知的暗室之中,安世贤高高在上,底下却跪着一群人,他们身着黑衣,腰佩短刀,蒙着脸,只能看到一双双如刀的眼睛。
不多时,月光下一群漆黑人影动了,赫然正是朝着南宫制怒的大营,与此同时,另一批人马也在朝着北方急急而去,他们是为破坏道路而去,是为断了柳伐的后路。
“大营最后便是柳伐的家眷所在,那里的兵士不会很多,更多的应该是护院侍卫一类的人,没问题吧!”
看着不远处的灯火,为首的黑衣人一边低声说着营寨中的情况,一边有些戏谑的问道。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很多事能难住他们,至少,这一座小小的营寨,还不行。
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营寨的这一头,有着更可怕的一群人,他们俯瞰日月,掌握命辰,天有时休,他们却一直在轮回着,日夜不休,他们就是十二时令,即便他们不完美,他们只有十一个。
一百五十章 寒夜
“天气很晚了,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知道吗?”
十二时令实在是太过于尽职尽责,叶若昕也是不得不命令他们去休息,虽然看起来他们整日都是精神抖擞,但是叶若昕知道,这么冷的天气,整日都是那么一个状态,时间一久,就算是铁人也是受不了啊!
“是,主母!”
叶若昕平日里虽是对谁都是一副和睦的表情,但是她实在是个性子很倔,又极要面子的人,不然也就不会逃婚出叶家了。
十二时令看到叶若昕的脸色已是有些不好看了,他们毕竟只是仆人,对于叶若昕的话,也不敢不听。
每个时辰都有一个时令在自己的岗位上极为认真严肃的查探着周围的情况,其余的人也是睡得很浅,一旦发生什么事,他们也好相互照应。
“看到了吗,就是这里!”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麾下人马很快就到了大营的周围,毕竟是莽原城,他们最熟悉的地方,他们自然可以选择最简单的方式,最简单的路线,就算摸不到营中,但是外面,他们依旧可以观察里面的一举一动。
¤≯, 众人只是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他们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命令,默默的去做,做好自己的事,已经足够了。
“我们人数不多,千万不能被这些守营的人发现了,知道吗,脚下都给我轻一点!”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营帐,突然觉得有些棘手,这段距离说长不长,但是想要轻轻松松的越过,也着实不算容易,毕竟这大营之中的人马不是摆设。
“你,过去看看,小心一点!”
他决定还是先让麾下的人去探一探,贸然冲过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一旁的黑衣人点点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慢慢朝着大营外围靠过去,众人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却没有一丝波动,往日大军在扎营的时候,夜里周围都是有巡哨的,只是今夜南宫制怒麾下的人马实在是有些松懈了,也是下午的时候南宫制怒没有去亲自去叮嘱,这几日一直在马上,他也是有些累,第二,也是他觉得,安世贤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夜里来破寨,最主要的是,他很自负,在这莽原,还没有与他一合之将。
因为是驻在城中,巡骑也是被撤了,但是大营之中还是戒备森严,就算是安世贤大军攻来,一时也是破不了营寨的。
那人很轻松就潜到了大营的外围,大营中,有巡守的侍卫不断的在走动,满脸的警惕,他看了半晌,随即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大人,外面没什么,里面布置严密,守营的兵士不断的走来走去,很是难以破入,但是那个位置周围似乎什么也没有,巡营的兵士并不经过那里!”
这人很快就返回到自己的位置,压低了声音,以一种仅自己和为首那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汇报了大营之中的情况,随即又指了指叶若昕休息的地方。
“嗯,当真如此?”
为首的那人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站在黑夜中,倒有些捉摸不定了,若是大营之中足够严谨,他倒是不会想这么多,但是如此这般,不能叫他不警惕啊!
“大人,这里毕竟是女眷所在地,巡营兵士不经过,也极为正常啊!”
方才说话的那人知道自己老大的性子,看到他又举棋不定了,随即压了压嗓子,慢慢说道。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是怪他多嘴,他猛地低下头去,就要跪下,那黑衣人眉头一皱,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随即冷哼道:“不要发出响动,不明白吗?”
那人一震,随即又尴尬的站起来,不再言语。
“等到三更天,入营!”
这黑衣人沉思半晌,终于还是下定了命令,看着漆黑的大夜,眼中隐隐有一丝忧虑,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对,有些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萦绕,久久不能散去。
大月升起,处处不眠。
“将军,现在沐少爷已经来尘关了,我们是不是该有些动作?”
酒宴慢慢散去,宅中只剩下柳伐与辛和了,又是巡夜的时候了,柳伐和辛和纵马前行,遛食巡营两不误。
只是辛和看到沐轻尘远来尘关,忆起当年,沐轻尘对他实在不错,看到现在沐轻尘落寞的样子,他实在也是有些于心不忍,遂多嘴问道。
“呵呵……”
柳伐看到辛和这样,只是笑笑,也不多说什么,他也有他的打算,南狱虽大,但是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气候不如上原,还有很多,这里虽有家人,但是并不是他的家!
“辛和啊,你随我南下,也有半年多了吧!”
看着远处漆黑的城墙,柳伐微微一笑,随即转过头来,看着辛和,意味深长的道。
辛和一愣,随即下意识的点点头,低头一数,随即低声道:“足足有两百一十七天了!”
“呵呵,是啊,大半天了,你我南下之时,还是炎热的夏季,南狱并没有这样的衰落!”
看着周围毫无生机的民宅,城中稀疏的灯火,柳伐眼中有些落寞。
“南狱虽平,但是整个西南尚在异族铁蹄之下,我汉人百姓,更是惨遭蹂躏,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说着,柳伐眼中突然散出如电的光芒,他一甩马鞭,低喝一声:“驾!”
“咯噔,咯噔……”
马蹄如龙,气势如虹,柳伐突然有一种热血涌上心头,突然,他一把牵住马,战马嘶鸣,扬起前蹄,雄赳赳,气昂昂!
柳伐突然想起了曾经遇到的那人,刀尖所指,风云所想,为自己觉得值得事,去拼搏。
看着柳伐高大的背影,辛和脸上多了一分欣喜,他要追逐的,便是这等人物。
“驾……”
马鞭轻扬,跟着柳伐的步伐,辛和一步也不曾落下。
“就是现在,听我号令,走!”
很快便到了三更天,伸手不见五指,大营之中,巡视的守卫虽然不断,但是频次,已是渐渐的少了,看到这些巡守的人并没有太多的精神,为首的这黑衣人总算是心里一松,随即也不敢大意,悄悄地朝着大营之中潜过去。
大营之中,除了少数的地方还是灯火通明,其余的地方,早就是一片黑暗,他们是一裙黑暗之中的生物,自然是有着一双双夜眼。
“哗……”
一队巡营士兵缓缓经过,钢甲相互摩擦,听起来格外的响亮,又让人感到寒冷。
“嘘!”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一肃,随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看已是潜入了大营,现在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众人屏住呼吸,只是伏在地上,默默听着这群兵士在自己身旁缓缓经过,没有发出一丝异动,奇怪的是,这些兵士仿佛也是看不到这些人一般,任由他们潜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动作。
看到这些兵士经过,为首的那人微微擦了擦汗,随即眼睛一眯,朝着叶若昕所在的区域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只是黑压压的一片。
“走,就是那里!”
强按着心中的激动,这人眯了眯眼睛,如同一只兔子一般,敏锐的朝着叶若昕一步步逼近。
后面紧跟着的,是一群刽子手。
“呼……”
北风寒冷,打在认得脸上,如同刀割一般,此时此刻,这人又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来,毕竟是要掳走一个人,不发出声响,实在是很难,若是直接杀了该有多好!
但是,他不能,因为安世贤吩咐了,一定要捉活的回来,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毕竟带一个死人回来要比带一个活人难度要大很多,叶若昕是不会乖乖跟他走的。
他抬了抬手,感受了一下风来的方向,思索半晌,终于还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来,摸出这小包后,他挥了挥手,众人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各自都掩住口鼻,似是对这小包里的东西颇为忌惮。
看到众人都准备好了,他也掩住了自己的口鼻,随即又看了看周围,摸出一个火折子来。
“呼!”
轻轻一吹,一口浊气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与此同时,火折子点亮了夜晚,一朵颤抖的火花摇曳着,忽明忽暗,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就在这里,一朵毫不起眼的火花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火折子烘烤在小包上,不多时便起了缕缕青烟,这人马上抄起小包,轻轻的朝着叶若昕那里甩了过去。
“砰!”
不知是什么,落在地上还是很有分量感,此时当值的不是别人,正是子,这一声闷响并没有惊动别人,却让他是吃了一惊,他皱皱眉头,随即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来,走近一看,只见一个小包在冒着青烟,再无他物。
“什么东西?”
他嘟囔一声,随即将那小包拿在手里,说来也怪,这小包只是微微用火烘烤了片刻,这烟仿佛就像是止不住了一般,虽是很小,却是源源不断的往出来冒烟。
一百五十一章 危机
天气似是暖和了一点,子拿着小包,突然有一种格外舒畅的感觉,轻飘飘,似是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不对!”
子毕竟是十二时令,马上便反应了过来,他丢下小包,随即也是一颤,这小包里的东西让人迷醉,摄人心魄,当真古怪。
这小包丢在地上,却还是在不停的冒烟,此时此刻,子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潮红,显得很是不正常,他看着这小包,心却沉了下去,这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他掩住口鼻,却觉得两条腿有些发软,不自觉的双膝就想软下去,他脸上满是骇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不行,不能让别人吸进去了!
子咬咬牙,还是朝着这小包爬过去。
“砰!”
子终于是站不住了,他眼皮已在打架,实在是疲惫,漫天的星星围绕在他的周围,两腿一软,他马上跌倒在地上,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终于,他讲这小包捏在了手中,摸着这小包,心里微微一松,想丢出去,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此时此刻,他的双手都没有什么力气,≧能动的,怕也是只有他这张嘴了。
“来人,来人!”
子拼命的喊着,却惊恐的发现,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听到呜呜的声音,和在这风里,实在是听不出来,莫说是别人,便是他,也是听不到。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莫过于此,周围到处是人,但是他却无法呼救,危险就在眼前,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他眼珠一动,看着这小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有毁了这东西,他拿着这小包,看着它还在不断的冒烟,随即心中一动,强忍着疲惫与困意,想用手刨一个小坑,将这东西埋进去,不能让别人再闻到了。
冬日的土地,冷的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无比,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在地上刨出一个坑来。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叶若昕的营帐,眼中有一分犹豫,风声很大,所以他虽是很小心的在听,终究还是没听到一点声音。
如同一个无底洞一般,吞噬一切!
他伏在大营之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看着一旁的众人,烦躁的皱皱眉,随即压低声音道:“别急,再等等,让迷香多散一会!”
“可是,大人,巡夜的兵士很快就过来了啊!”
“再等等!”
……
用手是没有办法了,子看着这坚硬的地面,实在是疲惫不堪,咬咬牙,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即又有些犹豫。
或许真的出路这样,再无其他办法了。
他垂下头去,用脸感受着这地面的坚硬,随即张开了嘴……
小包还在不断的冒着青烟,从一开始,它就没有停过,这是西南异族炼制出来的东西,诡异无比,人若是闻到,身体发虚发软,心生幻想,更是难以发出一丝声响。
也只有安世贤这种在西南待了大半辈子的人能弄到,普通人一辈子未必都能见到这种东西,这东西极难炼制,安世贤手中也是不多,但是安世贤今夜誓要拿住叶若昕,所以才把这东西交到了这人手里。
“呸……”
子吐出一口肮脏的尘土,随即继续啃着地面,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嘴角已是磨出鲜血,但是他感觉不到一丝痛苦,更让他担心的是,他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眼睛虽是努力的睁着,但是却是不断的在闭合,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若是让这东西的香味继续飘出去,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和他一样,他和其他的人倒是没什么,若是叶若昕和柳傲出点什么事……
“啊……”
他看着这地面,继续啃起来,如同饿狼一般,饥不择食,半晌,终于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坑被他用嘴啃了出来,此时他的嘴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看起来可怕至极,可以了,他一直捏着这小包,故而并没有太多的烟飘出去,只是他的手,却始终有一种灼热的感觉。
他的胳膊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只有手指还可以动,他努力的把嘴靠近手指,却始终是差一点,他放松了小包,青烟又弥漫出来,异样的香味又传到了他的口鼻之中。
青烟熏的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就在此时,一阵大风刮过,风沙拍打在他的脸上,连带着把这小包也推动了一小段距离,终于,子感觉到了这灼热,睁开眼睛,这小包就在他脸上,他动动带血的舌头,勾动着小包,随即就把这小包朝着他挖好的坑里拽过去。
刚刚拽过去,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眼睛一闭,随即昏了过去,小包虽是丢在了坑里,但是并没有被掩埋,只是幸好在子闭眼的时候,一头也砸到这坑上,虽是没有用土掩埋,但是却被子的头压着,只有一丝丝的青烟飘出,细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大风吹去,烟消云散。
“大人,巡夜兵士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为首的而黑衣人看到一圈火把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但是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些兵士虽是朝这里走来,但是并不会到这个位置。
他现在距离叶若昕众人已是很近,不过五十步的距离,而这些兵士只会在百步外巡差,并不会靠近这里。
“是时候了,等他们走出这里,我们便动手吧!”
看看天上大月,这为首的黑衣人终于开口了,此时此刻,他才觉得,把握更大了一点。
“咯噔……”
果然这些兵士并不走到这里,只在百步外走过,慢慢的,脚步衰去,他们又去别的地方巡查了。
“走,掳到叶若昕和柳傲后,马上撤出去!”
他们早已看过柳傲和叶若昕的画像,叶若昕和柳傲又极为容易辨认,所以他们自然是印象深刻,一旦知道叶若昕所在的位置,他们有把握在第一时间找到叶若昕和柳傲。
迷香放置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为首的黑衣人一如既往的谨慎,他脚步轻慢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他的呼吸似乎都是暂时停滞了下来。
因为掩着口鼻,故而他一点味道都闻不到,事实上,他即便是不掩住口鼻,也不会闻到的。
那装有迷香的小包现在已经在子的身下压着,根本没多少烟可以从里面冒出来。
还好,没有一丝动静!
为首的黑衣人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即也是轻松下来,他看着众人,随即又悄悄吹亮了火折子,低声道:“快,马上去找叶若昕和柳傲!”
话音刚落,一旁的黑衣人马上四散开来,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宁静的大营之中,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燃起了细微的灯火,格外诡异。
十二时令之中的其他人毕竟也是吸进了一些迷香,虽是吸的不多,但是这几日他们本就是十分疲惫,这迷香入鼻,马上让他们睡得更加的香甜了,现在的他们哪里还有往日的那种警觉。
叶若昕毕竟是一个女子,况且她已嫁做人妇,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不太方便抛头露面的,但是她原本性子就烈,现在又是不同往日,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她的营帐与众人的是分开的,周围两个小帐篷一个是她的贴身丫鬟,另一个则是柳傲了,最外围的则是十二时令了,他们倒是随意,只是搭起来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对他们来说他,有一个能躺着休息片刻的地方便已足够,他们的生活,本就是如同苦行僧一般。
这里毕竟不大,这些黑衣人悄悄的绕过十二时令的大帐,吹起火折子,很快就走到了叶若昕的帐篷旁边。
“找到了,大人,在这里!”
一个黑衣人一喜,刚刚掀开帐篷,随即便看到了正在熟睡的叶若昕,他马上便压低了声音,对着为首的那人汇报道。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马上便带着其他的人走到了叶若昕所在的帐篷,看了一眼,确认是叶若昕,随即点点头,看了看周围,沉声道:“快,马上找出柳傲,找到柳傲,马上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叶若昕还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险已经快要降临到她的身上了,若是她真的被这些人带走,后果难以设想。
“呵……呼……”
柳傲咂咂嘴,睡得甚是香甜,这几日他也是十分的疲惫,整日在马上晃来晃去,每天都是那样,一到晚上,也是疲惫的倒头就睡。
“找到了,他在这里!”
毕竟就这么大的地方,这些人很快便找到了柳傲,为首的黑衣人看到柳傲和叶若昕都已经找到,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他微微一笑,随即看看众人:“当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呵呵!”
此行总算是还算顺利,他心中原有的疑虑马上也就烟消云散了。
说着又冷哼一声:“走,马上带上他们,离开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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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章 意外
“咳……咳……”
迷香的作用毕竟有限,天气无比苦寒,子的嘴唇上已经停止了流血,他的嘴角已是结冰了,这血已经凝固住了,此时他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依旧是没有一丝力气,还是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
其他人还在沉睡中,他能听到这整齐的脚步声,能感觉到一丝冰冷的杀气,但是他无能为力,只能在趴在那里干着急,此时此刻,他能动的只有一张嘴而已,但是他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动!”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熟睡的二人,又看到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动,随即压低了声音,命令手下人马赶紧带走叶若昕。
手下众人点点头,随即抄起两个大麻袋,一下子就把叶若昕二人装了进去。
叶若昕刚刚被装进麻袋,随即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她马上便睁开了眼睛,随即眼前一暗,她刚刚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连动都不能动,更可怕的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虚弱无比。
“来人,来人……”
她马上惊恐的大叫起来,但是嗓子却是又疼又痒,如同是被※3,石块堵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麻袋里无力的乱撞,心却渐渐的沉了下去。
“巡营兵士过来了,等等!”
就在此时,又一波巡夜的兵士在大营周围晃动,他们买上便熄灭了火折子,一个个的都矮下了身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唔……啊……”
看到渐渐走过来的兵士,听到这些黑衣人的话,子的脸上突然又多了一分希望,或许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什么人?”
巡营的兵士没有听见,但是这为首的黑衣人却听到了子的喊叫声,听到这声音之后,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刀,随即看向一旁的黑衣人:“是袋子里的声音吗?”
几个属下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脸上也有些慌乱,他们一行的确人手不少,但是这大营里却是有着近千人,若是被他们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不是叶若昕和柳傲发出的声音,马上心中一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随即又开始查探发声的地方,千钧一发之际,万万不得有一丝闪失。
“啊……啊……”
看着火把不断的靠近,子拼命的喊起来,此时此刻他也是拼了命了,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惊动了这些人,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人,你看!”
他们马上就找到了子,子吃力的抬抬手,一边还在痛苦的喊着,额头满是汉水,为首的黑衣人看到子满脸的鲜血,心里一惊,又听到他痛苦的呻吟,随即咧咧嘴,看了看一旁的属下,随即果断的道:“送他上路吧,活着真是痛苦,他会感激你的!”
一旁的侍卫点点头,随即便掏出一把短匕来,慢慢低下身子,一只手捂住了子的嘴,他可不想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哼,活着真是受罪!”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匕首却指向了子的心脏。
就是此时,子等的机会来了,若是他们任凭自己不管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自己就是死,也一定要崩了他们的牙齿。
“噗……”
“啊!”
匕首毫无意外的刺在了子的心房,也是此时,这一刀激发了子最后的凶性,他看着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微微一摇头,随即便将这人的半只手紧紧咬住,此时此刻,他的脸扭曲的已是不成人形,只是这一口却险些咬断了这人的半只手,这人吃痛之下,马上就是一声痛苦的大喊,随即又从子的嘴里把手拿了出来。
“谁?”
这一声暴喝,可不比叶若昕和子,中气十足,有力之极,兵士们马上就听到了这里的不对,随即匆匆的朝着这里赶了过来,此时十二时令也是一惊,如寒芒在背,马上也都翻身从帐篷里爬了出来,只是刚刚站起来,便觉得脚下空荡荡的,双腿有些酸软,着实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糟糕,快,冲出去!”
听到这一声惨烈的厉喝,为首的黑衣人马上意识到了不好,此时他实在是恨不得杀了这废物手下,但是他也没有时间了,他一声暴喝,随即拔出刀来,看着冲过来的巡营兵士,眼中闪烁着冷冷的杀意。
“子,子……”
十时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子,他们马上跑到子的身边,随即又是意识到什么,马上便朝着叶若昕和柳傲的帐篷里跑去,果然空无一人。
巡营的兵士们手持火把,一眼就看到了一群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还扛着两个麻包,巡营的小头领冷哼一声,随即道:“弟兄们,给我拿下他们,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数十柄利刃暴露在黑夜之下,无形的杀意在这片营地徘徊着。
“杀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没有一丝恐惧,他的刀紧紧握在手中,看在也在不断朝他们靠拢的兵士,随即也沉声下令道。
察觉到柳傲和叶若昕不在,十时令马上就慌了,看到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虽是又痛又恨,却也没有一点办法,那一刀十分精准,子也是被一刀毙命,虽是痛苦,但也只是那一瞬而已。
“快,救回主母和小主人!”
“这里,他们在这里!”
辰眼睛最亮,他一眼便看到了那群黑衣人扛着麻包朝着军营外冲去,随即忍不住大喊道。
“杀!”
十时令怒了,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还有半点疲惫,看着这群黑衣人,心中的怒火如熔岩一般,滚烫无比。
“不好!”
就在此时,那为首的黑衣人也听到了十时令的声音,这震天的杀意着实让他觉得后背一冷,他强忍着恐惧,随即又烦躁的大吼道:“冲出去,快,冲出去!”
周围的黑衣人应声称是,随即也拼了命一般的朝着这些兵士冲过去,这是他们的归路,也是唯一的出路,若是此路不通,这也是他们的黄泉路。
很快,巡营兵士便与这些黑衣人遭遇了,巡营的小头领看着这些黑衣人,随即冷冷道:“何方贼子,敢偷我大营,放下麻包,还不束手就擒!”
那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打了一个手势,这些黑衣人马上便组成一个三角阵,一声不吭,便朝着这些兵士杀过去。
“不知死活,死来!”
那小头领只是冷哼一声,他委实久经阵仗,岂会怕了这些土鸡瓦狗。
军中合击之阵,不仅是这些黑衣人会的!
一声冷哼过后,这些巡营的兵士也以一种刁钻诡异的角度朝着这些黑衣人杀过去。
“杀,杀,杀!”
兵士们面色冷冽,齐声暴喝,兵刃也不断的朝着这些黑衣人杀过去,为首的黑衣人自然不愿意浪费太多的时间,他手指一动,腰间长刀已在手中,看着朝他杀过来的三个兵士,他只是撇撇嘴,随即便杀了过去。
“死来!”
就在此时,十时令到了,那两个抗包的人被紧紧的围在最中间,众兵士虽是全力拼杀,却是杀不进去。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十时令到了,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厉喝道:“突围,走!”
一声令下,这些黑衣人如同不要命了一般,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便朝着这些兵士杀过来。
“你们还敢逃?”
十时令异口同声的冷哼一声,随即对视一眼,先救叶若昕和柳傲!
这些兵士看到这些黑衣人开始玩命,先是一怔,随即都是怒上心头,他们叱诧风云,在冲城之中,几进几出,那一次不是干玩命的事,看到这些黑衣人竟然如此,他们马上也放开了,看着这些黑衣人,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猪狗一般。
为首的黑衣人也是隐隐觉得不好,他和跪下的兵士都是经过特殊的训练的,但是这群巡营的兵士却是如此凶悍,竟然与自己麾下精锐不相上下,怎么能不让他吃惊,最要命的是,眼前的这十个人如同十把利刃一般,凶煞之气外露,死死的盯着他们,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杀!”
他暴喝一声,随即也疯狂了,再不疯狂,或许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十时令动了,杀戮,才刚刚开始!
这十个人如同黑夜之中游魂一般,在漆黑的夜里如同一道道鬼魅的影子。
“噗……啊……”
一个黑衣人刚刚躲过致命的一刀,还没来得及庆幸,随即再也感觉聚到头颅的存在了,一场艺术的盛宴开始了!
“啊……”
为首的黑衣人越战越勇,刚刚杀退了两个兵士,随即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马上心就沉了下来,那十个人不见了。
痛苦声不断的从耳边传来,他红着双眼,却只能看着属下一个个的倒下。
“啊,杀啊!”
他掩饰不了心中的恐惧,怒喝一声,他要杀出去,他不想死在这里,他不想不知不觉的死掉。
围在最中间的几黑衣人脸色十分难看,他们的人在不断的倒地,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当真是恐怖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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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章 风起
十二时令只剩下十个了,短短半年,他们相聚,又生死分离,他们还未曾忘却卯死前的痛苦挣扎,半年后他们又看到了子在他们眼皮底下含恨而终。
“不要浪费时间,救回主母要紧!”
寅皱了皱眉,这些黑衣人是死士,也没有必要留下活口,更重要的是,现在叶若昕和柳傲生死未卜,所以他们也不想在外面的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为首的黑衣人早已杀红了眼,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他一定要活着,他要活着回去,至于叶若昕和柳傲,他早已忘却到九霄云外去了。
“怎么办?”
内心最受煎熬的,还是被这些黑衣人围在最中间的两个人,他们是负责看守这装有叶若昕和柳傲的两个麻包的,只是现在他们的人伤亡惨重,想要从这里突围出去,怕是不太现实。
二人对视一眼,双眼之中除了恐惧,剩下的便是焦急了。
“杀!”
喊杀阵阵,怎么能不惊醒大营之中的其他人,看到这里的巡营士兵围着一些黑衣人,南宫制怒麾下人马随即赶到了。
△∠, 宁静的大夜似是被撕破了一个窟窿,南宫制怒刚刚躺下,便听到营帐外面的吵闹声,随即一惊,马上便套上甲胄,抓起他的那支大戟随即便从营帐中钻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他一把抓住近前侍卫,随即沉声问道。
“禀将军,大营之中有人,有一些人闯了进来,去了军中后营那里!”
南宫制怒一惊,随即厉喝道:“后营哪里,可是那一些客人那里?”
这侍卫苦涩的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午便是他传的命令,只是有些大意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南宫制怒一听,马上心一沉,随即眼珠都变得血红起来,颤抖着指了指这侍卫:“让你仔细吩咐,你,唉,回来再处置你!”
说着南宫制怒怒其不争的甩甩袖子,马上便朝着叶若昕那里奔驰而去。
“杀!”
巡营兵士毕竟人数很多,再加上有十时令,自然是很快便将外面的这些黑衣人解决的差不多了,此时也只剩下了为首的黑衣人,以及剩余两个看麻包的了。
“大人,怎么办?”
左边黑衣人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麻包,一只手颤抖的捏着刀,此时实在是没有什么主意了。
“咳……咳……”
为首的黑衣人刚想说什么,随即吐出一口黑血出来,方才胸口吃了午一肘,又闷又痛,此时吐出一口鲜血,反而是舒服了一点。
“呵呵……”
他倒退一步,连站都站不稳了,强笑一声,随即又道:“这……怕是走不了了,呵……咳……”
此时他已是油尽灯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甚至眼睛里都闪烁着绝望,他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们只能死在这里,决不能把灾祸惹到安家。
“我们还有这个女人和孩子!”
右手边的那个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海,一边颤抖着,随即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道。
“对,哈哈……”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属下说到这里,马上也是感觉到了一丝希望,或许,这是他们活下去的一个机会。
他强撑着,大喝一声:“别,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们!”
说着他惨笑一声,命令两个侍卫将麻包打开。
“杀!”
“住手!”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第一个是昨夜的小头领,另一个则是十时令之中的寅。
那巡夜的兵士可不管里面是什么,为首的小头领更是杀意大起,说着还要杀了这几人,十时令一听,却是吓了一大跳,他们早就料到这袋子里应该是叶若昕和柳傲了,投鼠忌器,一直也不敢太靠近这两黑衣人,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伤害之举,听到这为首黑衣人的威胁,马上心里又是有些发冷。
此时叶若昕在麻包里已是憋了很久,渐渐的,也多少有一点力气了,突然,一阵风吹了进来,一阵新鲜的空气从外面吹进,叶若昕陡然一惊,随即警惕了起来,袋子一张来,一个黑衣人马上就要把到架过去,叶若昕虽是在南狱待了许久,但是一日也不曾偷懒,看着这黑衣人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架过来,随即一拧身,从袋子里跳了出来。
她在里面憋了好久,又怒又气,平日里也是激进性子,出了麻包,也不顾外面的情况,随即就想脱身。
那黑衣人的刀还未架到叶若昕的脖子上,叶若昕已经反身跳了出来,方才他们也是看到这迷香作用甚大,又听安世贤吩咐只是把她带回去,方才又看清了叶若昕的容貌,也是没有动粗,将叶若昕绑起来,只是随意的装在了麻包之中。
万一是安世贤看上了叶若昕的美貌,他们给绑了带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只是就连安世贤也不知道,叶若昕以往是一个怎么样的性子,她能反出叶家,在西南更是一个凶悍的象征,只是这半年多来,深居简出,看似转变了不少。
刀一落空,那黑衣人便觉得不好,此时十时令也是看到叶若昕机智的躲过这致命的威胁,也不再迟疑,马上也动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到身后的异动,马上便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回头,十时令已经朝着他们合围过来。
“哈……呀!”
叶若昕暴起,微微一拧身,腰间的软剑已经亮了出来,整日拿着一节马鞭也是不好,终是有些难看,她早早的便打了这三尺软剑,平日里也只是盘在腰间,谁想到今日也是派上了用场。
她虽是武艺不精,但是这突如其来的这一把软剑却是让这三人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震天的愤喊声又起,十时令已然杀到。
“死来!”
辰速度最快,手中的弯刀如同月牙一般,闪烁着白光,月光划过,一颗人头冲天而起,那为首的黑衣人脖子一凉,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东西,砰的一声,随即倒在地上,血,涌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他至死都没明白!
“杀!”
血几乎在同一时间溅到叶若昕和这两个黑衣人的脸上,血腥,让他们如梦初醒,眼看着叶若昕的剑朝他们刺过来,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马上举起刀来,此时十时令的刀也刀了,甚至比叶若昕来的更快。
“噗……”
二人的刀刚刚举起,后背突然一痛,低头一看,前胸处已是多了一个锋刃,刃间上滴滴答答的落着血,听起来如同山泉一般。
“呃……”
死亡的过程是短暂的,痛苦也是短暂的,他们只是痛苦的喊了一声,随即再也发不出任何响动了。
扑通一声,二人倒在血泊之中,安世贤麾下的一干精锐全部留在了这里,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我等有罪,让主母受惊了!”
十时令不约而同的收回钢刀,随即跪倒在地,一脸的羞愧与疲惫。
“哦,嗯,起来吧!”
看着满地的尸体,冲天的血腥,叶若昕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了,她怔了半晌,头脑之中,还有些昏沉,听到十时令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又醒转过来,丢下手中的软剑,看着一旁的麻包,马上就解开了。
“呼……哈……呼……”
柳傲实在是太累了,他还在昏睡,他什么也不知道,叶若昕看到睡得十分香甜的柳傲,听到他的呼吸,终于也是放下心来。
“你们,子去哪了?”
叶若昕看到他们十个人狼狈的样子,联想今夜的遭遇,她实在是怒火冲天,刚想发火,却又看到子不在,随即忍着怒火,发问道。
十时令默然,十二时令现在只剩下他们十个了,子又在今夜暴毙,别人不说还罢了,丑为十二时令中的第二个,主母问话,他自然不能不答。
“回主母,子,子方才已被贼人所害!”
“什么?”
叶若昕实在是吃惊,十二时令的身手她是知道的,今夜的这群黑衣人固然厉害,但是绝对不是十二时令的对手,一夜之间,十二时令的领头人竟然死了,怎么能不让她吃惊。
但是看到十时令悲痛欲绝的表情,叶若昕却又不得不信,她叹了口气,随即又道:“带我去看看吧!”
她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大是大非上,她还是不差,十二时令忠心耿耿,此时子被贼人所害,她若是不去看看,未免显得太凉薄,所以即便是害怕,她还是不得不去。
就在此时,大营之中的人马都围了过来,南宫制怒更是全身武装,一脸的焦急,漫天的火把燃烧大夜,叶若昕看了看周围的兵士,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抱着还在沉睡的柳傲,眼中隐隐有些忧伤。
“你没事吧,柳夫人,柳傲没事吧?”
南宫制怒匆匆赶来,只见十时令一脸沉痛的跪在地上,周围一片血腥,冰冷的血液从他们的膝盖下流动着,渐渐凝结成冰。
“没事,多谢南宫将军挂怀!”
叶若昕本是要去看子的,只是此时南宫制怒到了,她也不得不勉强一笑,微微施一礼,心中却是十分的不痛快。
一百五十四章 难宁
南宫制怒看到叶若昕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也是感觉十分的不舒服,看到叶若昕脸上已经凝固的血迹,他又觉得很是羞愧。
“南宫将军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一直抱着柳傲总是很累,再加上迷香的药性还未散去,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感觉有些腿脚发软,她此时也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也不管南宫制怒怎么想,只是微微行了一礼,随即便与十时令一同回去了。
看到叶若昕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南宫制怒脸上挂不住了,但是这事情也实在是怨自己,没有亲自安排巡夜之事,这才让贼人有机可乘。
他心中的火气实在是无处发泄,看着周围面面相觑还有些睡意的兵士,他此时眼睛都有些发红,他怒喝一声,拿起手中大戟,搅起一具地上的尸体,随即举到半空,将其撕成碎片,尸块并着血迹从天上落下,溅到周围众兵士的身上,他们身子一冷,马上便清醒了。
“给我查,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从何而来,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血迹顺着南宫制怒的头顶慢慢滴下来,↗,此时此刻南宫制怒又冷静了下来,他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发号施令,却不见抬起头来。
众人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此时南宫制怒抬起了头,一脸的血腥,残暴可怖,众人胆寒,再也不敢耽误时间,马上各自分工,下去查了。
“子是一刀被人杀死的?”
叶若昕看着子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一脸的不甘,却是发不出一点呼吸,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
“大哥身手绝对要比这些黑衣人高上不少,凭他们根本不可能杀了大哥!”
辰摇摇头,却是不愿意承认,他实在是不敢想象,方才他们也是见识过了这些人的身手,虽说是不错,但是和他们么相比,还是要差上一点,若是一刀就能杀了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先把他抬到营帐之中吧!”
叶若昕此时又有些头疼了,这迷香的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她站了半晌,看了看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但是死者为大,暴尸荒野总是不好的。
听叶若昕这么一说,几人如梦初醒,随即马上便开始抬子的尸体,一人死,四人抬,只是这么一翻身,马上一缕青烟就飘了出来,带着淡淡的香味,叶若昕一惊,马上挥挥手,沉声道:“等等!”
说着就要去捡这个冒烟的小包,众人一听,马上也都看到了地上的小包,看到叶若昕要去捡,丑一把拦住了,他皱皱眉,随即又低声道:“主母,不可,这小包不对,我去!”
说着抢先一把摸到了这个小包,看到还是不断的在冒烟,也是觉得分外奇怪,凑上去闻了一闻,先觉得没什么,还未来得及放下,便觉得精神突然恍惚起来。
叶若昕看着丑一把拿去这小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见丑闻了一下,突然脸色就变得十分奇怪。
“不对,这小包有惑人心神的作用,快把丑弄醒!”
叶若昕大惊,随即指了指身边的其他几个时令,让他们把丑弄醒。
“醒来,醒来!”
辰果然上去就是一巴掌,然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叶若昕心中一沉,随即大声道:“快,拿水来,将他泼醒!”
寒冬腊月,一盆冷水瞬间就浇到了丑的身上,丑身上一冷,随即马上醒转过来,此时这小包遇水,浓烟更甚,不过片刻,却又彻底灭了,只剩下湿淋淋的一团。
“怎么了,丑?”
叶若昕走近一步,看着丑大梦初醒,随即沉声道。
“属下该死!”
丑摇摇头,虽是醒转过来,但是还是有些头昏眼花,片刻就能把子弄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的东西,岂是简单的东西。
丑摸着这尚有余热的小包,突然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大哥何等人物,岂能一刀就被这些宵小之辈所害,问题出在这小包上,是这东西迷倒了大哥啊!”
此时叶若昕身上一冷,随即也明白了丑的意思,她看了看众人,沉声道:“方才你们是不是身子发虚,全身乏力?”
其余的九人点点头,眼中都带着一丝悲伤,看着子的尸体,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叶若昕矮下身子,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子狰狞的嘴,突然明白了,她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是子救了我们,他一早便发现了这个小包的不对劲,但是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是没有一点力气了,方才我被抓到袋子里的时候,也是嗓子发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子应该也是这样,他没有办法给我们报信,只能让我们不中这毒,把这个小包便丢在了这坑里,看着这坑边上的血迹,再看看他的嘴…..”
说到这里,叶若昕也是说不下去了,她摇摇头,孤身进了帐篷,不多时,步履却有些踉跄。
十时令看着已经完全僵硬的子,虽是悲伤,却始终流不出一滴眼泪。
走了,走了,黄泉路上莫回头!
“废物,废物!”
南宫制怒一夜未睡,他看着跪倒在大帐之中的众人,脸上一片怒意,案上的灯台也被他丢了下去。
一夜的时间,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也是这些黑衣人来路不明,身上除了刀以外,什么都没有,这些兵士又是打仗的大老粗,杀人放火他们倒是可以,调查案件,他们实在是不行。
“滚!”
南宫制怒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现在也不是和他们计较的时候,一夜未睡,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莽原,乃是安家的地盘,若要做点什么,很难瞒得过安世贤,安世贤的长子又与柳伐有生死之仇,如此看来,却是合情合理。
不管是不是安家所为,今天他都要去安家!
“来人,备马,整军,随我去城主府!”
南宫制怒需要给叶若昕一个交代,或者说,给柳伐一个交代!
“将军,我们就这么去吗,会不会太唐突了一点?”
一旁的侍卫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南宫制怒,思量半晌,终是走上前去,再去提醒一下,又扫了一眼后面拉着这数十具尸体的车子,也是缩了缩身子。
夜还深,天未明,大队人马纵横在莽原城的大街上,径直朝着城主府去了,南宫制怒走在最前面,眉头皱的极紧,大戟寒冷的都快捉不住了。
“嗯?”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这侍卫,此时又冷静了下来,此去城主府实在是师出无名,半夜闯到安世贤的家中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啊!
“走,加快速度!”
想了片刻,南宫制怒决定还是去城主府,即便是没有什么证据,也要震慑安家一番。
“报,城主,不好了,南宫制怒带着大队人马杀过来了!”
安世贤早在南宫制怒大营外安插了不少人手,南宫制怒大营之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安世贤会第一时间知道。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南宫制怒现在到哪里了?”
安世贤猛地站起,眼中一片惊慌,他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等待着黑衣卫的消息,半夜的时间,他没有等到黑衣卫回转,却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
“城主大人,三更时分,南宫制怒大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片混乱,我等离的太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过多久,南宫制怒大军带着人马就朝着这里来了!”
“什么?”
安世贤心里一突,脸上一片阴沉,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黑衣卫一定是失败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惊慌,手指也在不断的乱颤着。
怎么会失败,怎么可能会失败?
“下去!”
安世贤心里一沉,腿脚一软,几乎摔到在地,那传信的侍卫看到安世贤如此,马上站起来就要搀扶安世贤,安世贤冷哼一声,随即喝止了这侍卫的举动。
听到安世贤的话,侍卫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随即就矮着身子,就要出去,此时安世贤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叫住了这侍卫:“等等,将老二请来!”
“安家的出路在哪里呢?”
安东野也是没睡,这个大夜,注定是不宁静,很多人都是难以安眠,安东野同样如此,他出门时也是看到了安世贤的眼神,心里微微有些发苦。
安世贤终究是有些忌惮他,亲兄弟,明算账,已是天命之年安东野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这个大哥眼光格局太小,若是南狱安定,他尚能守成,只是现在南狱未定,西南又是一片混乱,这样的乱世,安世贤注定是很难维持安家。
安秋生与安秋烈二兄弟嚣张跋扈,平日里对自己这个二叔虽是礼敬有加,但是性子都是十分执拗,难以成事,现在安秋生已死,安秋烈也是杳无音讯,生死难测,安家实在是后继无人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清脆的敲门声,安东野心里一突,随即马上穿衣而起,又喝令一旁侍女去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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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五章 急切
安东野心中本是烦躁,听到这敲门声,心里烦躁更甚,一旁的侍女早已掌上灯台,屋子里又变的灯火通明起来。
“二老爷,我是城主大人府中侍卫,城主大人又急事找二老爷相商,还请二老爷拨冗一去,耽误了时间,小的项上人头都是难保啊!”
大门外一个有些沮丧的声音响起,带着希冀与急切,马上又隔着门磕起头来。
听到侍卫的话,安东野先是觉得有些疑惑,随即心中一沉,隐隐有些不安,他马上把这侍卫叫了进来,看着这侍卫有些发青的额头,随即沉声道:“我来问你,城中可有什么异动?”
这侍卫一愣,随即点点头,急忙道:“二老爷真是神机妙算,就是今日来的南宫将军,他带着人马朝着城主府去了!”
“什么?”
安东野心里一沉,马上便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侍卫,随即道:“来人,备马,速速赶到城主府!”
一声令下,整个府中的人都活跃起来了,安东野心里万分焦急,他隐隐有种预感,今夜自己的这位好大哥一定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10,的事。
“驾……”
小小的莽原城,风云涌动。
“报,将军,昨天来的那位将军带着大队人马朝着城主府去了!”
“什么,速速备马,整军,去城主府!”
几乎在同一时间,莽原城中几乎所有的守将都听到了南宫制怒便城主府进军的消息,除了大半夜就北上毁路的队伍,莽原城中的士兵仍有数千之众,几倍于南宫制怒。
众将听到这消息后,有喜有忧,但是都不约而同的带着麾下人马,急急的朝着城主府去了。
一夜惊魂,叶若昕也是无心睡眠,十一时令在一日之间群龙无首,都显得有些迷茫,但是该他们做的事,他们一件也未曾落下。
叶若昕的两个侍女还在熟睡,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叶若昕也没有叫起,只是将柳傲也带到了她的帐篷里,柳傲毕竟是孩子,再者断了一臂,身子还是很虚弱的,虽然他吸入的迷香不多,但是他还是一时难以醒来。
看着熟睡的柳傲,叶若昕也觉得又有些倦了,正当此时,帐篷外传来了丑的声音。
“主母大人,南宫将军带着大队人马去了城主府,莽原城各处兵马都有异动!”
子被这些黑衣人所害,他们也是睡意全无,虽是悲伤,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巡查着周围的情况,再也不敢有一丝马虎了。
“嗯,为什么,可曾查探到缘由?”
叶若昕听到丑的声音,微微一怔,随即又有些疑惑,大半夜的,天还未明,他去城主府干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只是,只是……”
丑摇摇头,略微有些尴尬,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
叶若昕听到丑似是有什么说的,也是心中一动,随即让丑进来答话。
“有什么,你直说便是,这里皆是心腹之人,无需顾忌什么!”
丑应声称是,随即道:“主母大人,昔日在南狱之时,主上和这莽原城城主之子安秋生颇有嫌隙,安秋生屡次三番的为难主上,后来安秋生身死,咳,想必今夜这事,与安秋生之父安世贤脱不了干系!”
叶若昕也是大约知道一点柳伐与安秋生之间的争端,只是柳伐从来不愿意将外面受的气带回家,只是一一略过。
“下去吧,提醒众人,严加防范,切莫大意了!”
叶若昕微微一叹,也不多说什么,更不多问什么,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此时此刻,她心中对南宫制怒的不满也稍微有些减少,她已经能猜出来南宫制怒去做什么了。
城主府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格外明亮,府门紧闭,门前却是一片森严,城主府的守卫值守在略显冷清的府门口,天气严寒,门口却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无奈之下,这些兵士只能来回巡逻,兵戈也都放倒在一旁,活动着身子。
“咯噔,咯噔……”
整齐的马蹄声远远的传来,这些守卫心中一凛,随即马上都拿起了手中兵刃,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
“哗!”
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南宫二字,火把接天,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城主府门口,守卫之中的小头领看着不紧不慢却径直朝着这里赶来的南宫制怒大军,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大声对一旁的侍卫道:“快,速速禀报城主,南宫制怒带着大队人马朝着这里来了!”
一声令下,马上有人急急的敲开府门,随即便又匆匆跑了进去。
“弟兄们,小心了!”
这小头领看着不断朝着这里靠拢的南宫制怒,脸色又是一肃,强忍着恐惧,咽下一口唾沫,又颤抖着挺直了身子,握紧了手中的长戈,又颤声提醒周围的兵士道。
“驾……”
南宫制怒不紧不慢的走到府门口,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这小头领看到南宫制怒走到府门口,深呼一口气,随即又大步向前,沉声问道。
南宫制怒正在看这城主府门前的陈设,并没有答话,他后面的大队人马也只是沉默着,止住了脚步,一声不吭。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小头领看到南宫制怒并不理会自己,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气恼,随即又加大了声音。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这小头领,随即微微一笑,纵马走了过来,此时这马却如同发疯了一般,横冲直撞,朝着这小头领的面门直扑过来。
这小头领看到一匹有些发疯的马朝着自己冲过来,也是一惊,但是他也不敢动,只是站在那里,瞬间,额头上汗珠密布,突然又有些忐忑了。
“律……”
眼看着这马蹄都快踏到这小头领的身上了,南宫制怒这才又微微一笑,喝止了马儿继续狂奔。
这小头领汗如雨下,看着这骏马扬起前蹄,不断的哼哧,很是不满,巨大的马头不断的摇摆着,他再也忍不住,随即双腿一软,瞬间一股骚臭味传了出来。
南宫制怒微微一皱眉,虽是觉得恶心,但是他也懒得和一个小小的侍卫计较,随即深呼一口气,又大声道:“安城主可在,南宫制怒有急事,还望安城主拨冗一见!”
一声断喝,响亮了大夜,安世贤正在城主府中坐立难安,突然听到门外的呼喊,随即腿脚发酸,险些摔到在地。
“糟糕!”
此时安东野也是急急忙忙的朝着城主府这边去了,还未走到,他便听到了这如雷的暴喝,心中一凛,随即又沉声喝令手下侍卫从城主府后面进去。
此时匆匆赶来的诸将也是听到了这声音,心中大震,随即又加快了速度。
此时,安夫人也急急忙忙的从房中赶出来,看着眉头紧皱的安世贤,随即问道:“怎么了,老头子,府外是什么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安世贤看到安夫人到了,看着她有些慌张的样子,随即摇摇头,沉声道:“今夜黑衣卫失败了,他们并没有捉回叶若昕,府外的是南宫制怒,来者不善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办,老头子,他会不会杀进来?”
安夫人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平日里虽是嚣张跋扈,但是南宫制怒的恶名她也是有所耳闻,一听南宫制怒来府外问罪,她马上便慌了。
“慌什么,黑衣卫皆是我的心腹,他们绝对不会出卖我,南宫制怒此来这里,也不一定是为叶若昕一事而来!”
他有些不耐,微微挥挥手,随即又宽慰道。但是他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虽然他相信黑衣卫不会卖主求荣,但是南宫制怒气势汹汹,他麾下人马不过几百,敢来城主府,难说南宫制怒没有掌握了什么证据。
“来人啊,城中诸将到了吗?”
安世贤心中又惊又怕,他看了一眼府中侍卫,又急忙问道。
“回老爷的话,他们还在这里赶来,要不了多久,他们便到了。”
“安城主,某有急事找你,安城主可否拨冗一见”
府外断喝又响起来了,南宫制怒已是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闯进去,但是现在他没有什么证据能够直接证明这事情是安世贤指使的,只能等安世贤出来,他却不能闯进去。
“二老爷好!”
“速速带我去见大哥!”
此时安东野的车驾也是到了,他急急跳下车来,看着这府中的侍卫,马上就要见安世贤,好在南宫制怒只是带兵在城主府门口等着,并没有围住城主府,不然,他也没办法从后门里进来。
“大哥,嫂夫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制怒为何兵围城主府?”
安东野一分也不敢耽误,急匆匆的就随着侍卫来到了正厅,进去一看,只见安世贤以及安夫人都是满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一百五十六章 威慑
“唉,一言难尽啊!”
安世贤摇摇头,看了一眼府门的方向,脸上满是担忧,烦躁不安,安夫人同样是叹了一口气,一脸隐忧。
“安城主可在否?”
南宫制怒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又一次大声喊道。
安东野听到这声音后,心里又是一突,看到安世贤夫妇二人脸上满是骇然,心中又是不屑,又是气恼,随即跺跺脚,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现在就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等到南宫制怒杀进来,那时可就晚了。”
安世贤苦笑一声,随即将今夜之事一一说与安东野听了。
“什么,你,你们,这简直是胡来嘛?”
安东野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好哥哥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安夫人平日里见到安东野,也是颇觉得不喜,这会听到安东野说安世贤胡来,马上心里就不舒服起来,皱着眉头,沉声道:“老二,你也是孩子的叔父,秋生惨死,我们难道不应该报仇吗,怎么就是胡来,我儿死的时候,有谁站出来说胡来了吗?”
~, “老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快说一下在,怎么退南宫制怒吧?”
安世贤虽然也是不愿意听安东野的话,但是他也强忍着并没有说什么,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安东野摇摇头,随即苦笑道:“大哥,嫂夫人,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待秋生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丧生柳伐手中,我岂能不恨柳伐,但是现在也不是做报仇的时机啊!”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哥,马上吩咐人开门,速速见南宫制怒,万事莫慌,事情还没有到没法解决的哪一步,南宫制怒未必知道,此事是大哥所为,即便是知道,他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胡来,南狱刚刚平定,他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与我等死战!”
安东野抚了抚胡须,显得胸有成竹。
“哈哈,对,对,南宫制怒若是敢居功自傲,定会为天下人所不齿,南狱也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安世贤拍拍桌子,一下子也有了信心。
“大哥所言极是,快快出去见南宫制怒吧!”
安东野敷衍的拍了一句马屁,心里却是万分不屑,此时最主要的还是速速去见南宫制怒,不要让南宫制怒查出什么端倪出来。
“走,与我去会一会南宫制怒!”
安世贤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安东野,心中一动,随即把安东野也拉住了,只是让安夫人回房去了。
安东野岂会不知安世贤的意思,他没有拒绝,只是任由安世贤拉着,也坐了下来。
“快快有请南宫将军!”
看到安东野并没有拒绝,安世贤也是放下心来,随即又大声的吩咐下人请南宫制怒进来。
南宫制怒本来已是等的极度厌烦,正要想着冲进去,此时府门却打开了。
两队兵士各站一旁,一脸肃然,紧接着城主府的管家迎了出来,这管家强挤出一副笑脸,看着南宫制怒,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南宫制怒看到安世贤没有亲自出来,也是颇为不悦,他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这管家,随即爆喝一声:“给老子拖进来!”
“是!”
身后的兵丁齐声答应,随即将后面的一辆车拉到府门口,车上面满满的全是尸体,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那管家看到这满满一车的尸体,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有些懦弱的道:“将军这,这是何意?”
南宫制怒并没有理会这管家,随即又大声道:“快,与我拖进来!”
这管家的脸色马上又变了,他隐隐明白了南宫制怒的意思,果然这些兵士马上把这些尸体卸下来,随即一个个的便要朝府中拖进来。
此时天气虽是寒冷,但是他们的血还没有流尽,甚至还有人是没有死绝的,只是受了重伤,只是南宫制怒并不在乎这些。
“将军,这……”
眼看着这些兵士就要将这些尸体拖到府中,这管家当时就急了,他看着南宫制怒,想要说什么,此时南宫制怒身边的亲卫却是跳上来,对着这管家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两巴掌,有些事,南宫制怒不好做,但是作为手下,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
这兵士的手下也是没有分寸,两巴掌下去,城主府的管家马上捂着脸,又吐出几块血淋淋的东西,不是他的牙齿又是什么。
“滚开,老杂种,将军的事岂是你可以干预的?”
这兵士尤嫌不足,对着这管家小腹又是狠狠一脚,这管家平日里也是骄横惯了,毕竟这是城主府,莽原城的土皇帝,相府丫头七品官,更何况他一个堂堂管家,他捂着脸,一脸毒辣的看着这兵士,恨不得一口吃了这兵士,他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了。
“走,进府,带路吧!”
南宫制怒嫌恶的打个喷嚏,随即看了一眼这管家,一脸的淡然。
这管家如梦初醒,狼狈的爬起来,随即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声道:“刚军,听回我来……”
少了几颗牙齿,一出口便漏风,咬字也是不清不楚,南宫制怒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卫,眉宇之间隐隐有些笑意,随即也不多说什么,这兵士倒是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猖獗之极。
这管家气的发抖,却又害怕挨打,只是在前面急急忙忙的带路,再也不多嘴了。
“驾……”
就在此时,数支队伍朝着这里赶了过来,正是城中诸将,他们也是终于到了城主府,只是此时城主府门口依旧是被南宫制怒的大军围着,虽然只有寥寥数百人,却是一脸肃杀,如此寒冷大夜,他们的刀戈从未从手中脱出,站在府门前,迎风而立。
府门口一片模糊,血迹从车辆上一直流到了府中,这些黑衣人一路被拖到了里面,南宫制怒冷着脸,他已经看到了安世贤。
“南宫将军!”
看到南宫制怒走近,安世贤这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的难看,微微行了一礼,很不痛快的看着南宫制怒。
此时安东野也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也是微微行了一礼。
“安城主,半夜来访,打扰了!”
南宫制怒看到他们两人行礼,嘴角一瞥,只是挥挥手,大大咧咧的接受了二人的行礼,随即反客为主,自己找了一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看到南宫制怒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安世贤心里一沉,反而有些不安起来,难道南宫制怒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
他没有在意南宫制怒的无礼,又看了一眼安东野,只见安东野微微一笑,也没有理会南宫制怒,只是自己坐下来,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他心里一动,随即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打扰倒也谈不上,南宫将军今日不是要走吗,怎么,此时就要上路了吗?”
安世贤也不吩咐人上茶,只是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有些不客气的道。
南宫制怒似是没有听到安世贤的话,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一声爆喝:“带上来!”
这一声爆喝吓得安世贤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安东野的脸色也是颇为难看,虽是坐着,但是腿脚发软的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话音刚落,一大队兵士拖着数十具人便进了大厅,血撒了一路,一副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很快便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
安世贤一眼便认出了这些人,不是他麾下的黑衣卫又是何人,看到他们惨死的样子,安世贤后背一凉,随即再也忍不住,险些就要昏倒过去,此时安东野看到这些惨死的人,马上也有一种恶心难言的味道,腹中翻滚,哇的一声,随即将昨夜未消化的饭食全部吐了出来。
南宫制怒看到二人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笑了,他不轻不慢的道:“安城主,你,可认识他们?”
安世贤看着南宫制怒有些琢磨不透的样子,强忍着恐惧,还是摇摇头,低声道:“他们是何人,南宫将军这又是什么意思?”
南宫制怒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这地上的尸体,敲着手指,似是在琢磨什么。
“当当当……”
打更声已起,夜已尽,大厅之中,气氛格外诡异,面对着数十具惨死的尸体,没有人能够坦然面对,除了南宫制怒这种刽子手。
“南宫将军,他们是什么人呢,南宫将军为何要将他们,他们的尸体摆到城主府呢?”
看到安世贤已是恐惧的难以回应,安东野低声一叹,实在是觉得有些失望,随即站起来,看着南宫制怒,轻声道。
南宫制怒看到安世贤恐惧万分,心中正在冷笑之余,随即听到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阁下是何人?”
看到安东野面不改色,南宫制怒心中突然莫名一沉,今夜或许会有变数。
“呵呵,不才安东野,家兄便是莽原城主了!”
说着安东野又看了一眼安世贤,安世贤看到安东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回过头来,点点头,微笑不语,似是已经忘记了这满地的尸体。
一百五十七章 双赢
“哦,失敬失敬,既然如此,那我便和阁下说了,反正与你说和与安城主说一个道理,是吧?”
南宫制怒笑眯眯的看着安东野,随即便又对着安东野微施一礼。
此时安东野笑笑,方想说点什么,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他回头一望,只见安世贤的脸色已是有些不自然了,他心中一动,马上摇摇头,苦笑道:“呵呵,南宫将军,这莽原的主还是要我兄长来做,在下不过是询问一二……”
“哦,这样啊,滚,你算什么东西,既不能做主,磨叽什么!”
南宫制怒话锋一转,马上又变了脸色,他冷哼一声,哪里还有方才的客气。
安东野脸色一变,方才他与南宫制怒离的极近,南宫制怒这一声怒喝,不知道有多少唾沫星子溅到了他的脸上,此时他是有些难堪了,又看了一眼安世贤,看到安世贤并没有什么举动,马上也就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他自嘲一笑,随即装作没事人一样,稍微擦了一下脸上的脏东西,对着南宫制怒和安世贤微施一礼,随即径自出了府。
南宫制怒看了看走出府的安东野@♂,,心里微微一轻松,他看得出来,这安东野不是个什么善茬,和安东野想比,安世贤就要好对付的多了,草包一个。
看到安东野走出府去,安世贤也没有去挽留,方才南宫制怒的话实在是让他有些心里不舒坦,现在自己虽然膝下无子,但是莽原城的主还是由他来做,至少自己还没有死。
“如此,南宫将军有何事见教!”
此时安世贤似乎已是忘了自己的处境,马上又有些得意起来。
“呵呵,好,那我便说说吧!”
南宫制怒看到安世贤还没有认清事态,随即便大步走出来,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看了看他满脸的血,似是没有死绝,还尚有呼吸,随即一把拉住他,提了起来,走到安世贤面前,安世贤看到这人,马上冷汗就下来了,嘴皮都有些发白。
“南宫……南宫将军,这是何意?”
他咽下一口唾沫,随即又颤声道。
南宫制怒定定的看着安世贤,随即一字一句的道:“安城主可认识此人?”
安世贤嗓子一颤,随即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摆摆手,随即又道:“这,这,我怎么会认识,他是什么人,又与我何干啊?”
南宫制怒冷哼一声,随即又把这人扔到地上,拍拍手,将手上的血迹稍微擦了擦,随即沉声道:“今夜之事,安城主不会不知道吧?”
安世贤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凉意更甚,他自然是知道南宫制怒说的什么,但是此时他只能说不知道,否则,他或许看不到天明了。
“怎么了,南宫将军,难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为何我完全不知道啊?”
安世贤敷衍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安世贤,还未来的及说什么,突然,一阵整齐的步伐远远的传了过来,一股冲天的血煞之气朝着这里逼了过来,南宫制怒久经生死,对于这种气氛自然是格外的敏感,他脸色一变,随即看着安世贤,毫不掩饰的杀意很自然的流露了出来,他冷笑一声,随即又道:“安城主,这是什么意思,安城主何以教我?”
“南宫制怒,休要猖狂,有我柴文全在此,你伤不得我主半根汗毛!”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甲胄的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杆钢枪,看着南宫制怒,颇为自负。
“呵呵,哦,是吗?”
南宫制怒被柴文全气笑了,他看了一眼柴文全,心里却是颇为不屑,说着他扫了一眼身边的兵士,方才打了那管家的侍卫灵机一动,马上便将手中的长戈丢给了南宫制怒。
“滚!”
南宫制怒一只脚勾住这长戈,随即又弹到手里,他捏紧这长戈,看着柴文全,单臂握戈便朝着柴文全打了过去。
柴文全看到南宫制怒反应如此之快,也是一惊,他哈哈一笑,随即道:“来的好!”
话音未落,南宫制怒的长戈以一种刁钻毒辣的方式打到柴文全的手上,柴文全吃痛之下,随即丢开了长枪。
冬日的天气十分寒冷,南宫制怒这一戈下去更是将柴文全手上指骨打的粉碎,血流不止,所谓十指连心,柴文全虽是坚韧,却也疼的汗大如斗,此时南宫制怒更是得理不饶人,又是飞起一脚,柴文全又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一脚踏在胸口,如同雷击一般,头昏目眩,胸口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想呼出一口气更是呼不出来。
“噗,哇……”
柴文全脸色发白,终于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这才稍微感觉舒服
了一点,一切发生的太快,安世贤与刚刚赶来的兵士都是目瞪口呆,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更不用说还出手相助去柴文全了。
“学艺不精,如此本事,怎能面对蛮子,我若是蛮子,你早就死了!”
南宫制怒冷笑一声,随即又看了看安世贤,这才又道:“安城主,今夜我大营被不明人偷袭,损失惨重,不少辎重丢失,这可是在莽原城发生的,安城主,嗯?”
听到南宫制怒这么说,又看到他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安世贤心里有些琢磨不透了,他看了一眼南宫制怒,随即有些试探的道:“将军,仅凭这些人,怕是很难做到吧,毕竟他们只有几十个而已!”
南宫制怒听到安世贤的话,随即笑了,他指了指地上的人,随即又命令身边的兵士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九人。
“安城主,二十九个,你觉得少吗?”
安世贤终于明白了南宫制怒的意思,他脸色马上变得惨白起来,看了一眼南宫制怒,只见南宫制怒一脸的杀意,手指敲打在长戈上,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少了一个,为首的那人不在这些尸体当中。
安世贤看了半天,终于是察觉到了,天快亮了,他身子却有些发抖,或许黎明之前的黑夜最是难熬,最是冰冷。
“那么,南宫将军也不要忧虑,这事好办,此事发生在我莽原城,损失的辎重,粮草,我马上派人送到南宫将军手中,南宫将军也不要耽误了时辰,且等我去安排!”
安世贤咬咬牙,随即又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人是他安家的人,对于南宫制怒开始,他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有人指认就好了。
南宫制怒也知道,现在南狱好不容易平定下来,一团和气不容易,稍微有些异动,说不得蛮子会再一次兴兵南下,他能做的,不是为叶若昕报仇,而是为柳伐多做一点事,也是为南狱的百姓多做一些事,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最关键的是,现在他手下的兵马并不是很多,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迅速将粮草押运到柳伐手里,此时若是耽误了,高兴的只有安世贤,此事虽是彼此心知肚明,但是也不得不草草了之。
“如此,那本将先谢过了,安城主深明大义,本将佩服!”
南宫制怒终于也露出了一副笑脸,看着安世贤,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杀意,安世贤也是哈哈一笑,随即便又道:“好了,南宫将军,我马上去安排人将粮草辎重运到将军营中,还请将军稍等片刻!”
“如此甚好,甚好,某马上率本部人马去官仓那里,告辞,静候佳音!”
看到安世贤很识抬举,南宫制怒也是松了一口气,安世贤愿意这样最好,他可不想真的和这莽原城人马干起来。
安世贤还想说点什么,南宫制怒并不理会,带着人马直接就出了城主府,临出门前,又瞥了一眼还趴在地上装死的柴文全,嘴角微微一扬,事情办妥,他的心情也是好了很多,刚走出没几步,马上又感觉到外面的气氛不太对,只见四五个人聚在一起,正好是将自己的去路挡住了。
南宫制怒眼皮往上一翻,看到几人完全没有放他走的意思,马上又笑了,他站在哪里,大声喊了一句:“刀枪开路!”
“唰”的一声,南宫制怒近前侍卫全部拔出刀来,府外的兵士也是听到了响动,大旗一展,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随即也都冲了进来。
莽原城的兵马听到这异动,也是动了,兵刃出鞘,看着南宫制怒麾下的人马,虎视眈眈。
“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安世贤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后面柴文全一脸苍白,但还是紧紧的跟着。
“安城主,这是何意啊?”
南宫制怒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无比的轻松,他看着安世贤,笑得什么古怪。
“杀了他,可以杀了他的!”
柴文全咳嗽两声,看南宫制怒的眼神十分怨毒,又走近一步,以极低的声音劝说安世贤。
安世贤心中一动,此时南宫制怒麾下人马委实不多,而且自己莽原城的人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要一声令下,南宫制怒必死于万军之中。
一百五十八章 出兵
“呵呵,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给南宫将军让路,真是无礼!”
安世贤看了一眼南宫制怒,只见南宫制怒手里拿着长戈,也在定定的看着自己,脸色十分诡异,但是从始到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他终究是不敢下这个决定,方才他也看到了,柴文全在南宫制怒手里根本走不了一个回合,他有理由相信,在自己麾下杀死南宫制怒之前,南宫制怒会一戈将自己杀死。
“呵呵,好,安城主,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哈哈哈!”
看到安世贤终究是忌惮自己,南宫制怒也是放声大笑起来,他看也不看前面,只是用力的一甩长戈,风声怒喝,一支长戈飞了出去,前面额莽原城的兵士看到飞过来的长戈,都是大惊,随即四散开来,有的兵士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什么动作,只觉得手中一空,随即便看到一支长戈的逆刃上勾着数支兵刃,朝着府门外飞去。
“哈哈哈哈……”
南宫制怒大笑一声,看到路面已被清理干净,这才开始动起来,一步步稳健的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不仅是安世贤,便是莽原城的诸将都是←,一脸铁青,南宫制怒的这一戈之威实在是让他们又惊又怕,那长戈带起数支兵刃而不减速,力道可见一斑。
“哼!”
安世贤脸上一片阴霾,他看了一眼南宫制怒高大的背影,一脸的怨毒与后怕,南宫制怒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拔出来吧!”
看到那长戈稳稳的插在门口的一根柱子上,上面还带着许多兵刃,安世贤实在是觉得无比扎眼,这是他的城主府,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声令下,马上就有兵士去拔,只是半晌过去了,那长戈还是稳稳的立在那里,安世贤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柴文全此次也是觉得脸上颇为不光彩,前来救援,却在南宫制怒手里没有走过一招,此时看到安世贤极为不悦的脸色,他冷哼一声,随即走上前去,看着那几个兵士,随即大声骂道:“一群废物,看我的!”
他颇为不屑的推开这几个兵士,随即走到这柱子跟前,看了一眼这长戈,随即一只手放了上去,猛地一抽,没动,长戈只是颤了一下,并没有丝毫出来的迹象。
此时柴文全更觉恼羞,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他扯了扯嘴角,随即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爆喝一声,却还是没有拔出来。
柴文全彻底怒了,他捏着这长戈,一只脚蹬在柱子了,咬咬牙,脸都憋得通红无比。
“喝……”
他爆喝一声,随即终于拔了出来,还未来得及高兴,马上身子一空,扑通一声,摔得四脚朝天,活像一只王八。
院中诸将终于又看不下去的了,不知是谁嗤的一声,笑了一声,马上又没了声音,院中的兵士同样是一脸的纠结,想笑不敢笑。
“咳,把柴将军扶起来吧!”
安世贤咳嗽了一声,心里不悦更甚,别人尚有笑容,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转过头去,马上又回到了大厅。
众将看到安世贤极为难看的脸色,随即马上一同将柴文全扶起,紧接着又走到了大厅,大厅之中一堆死尸,血气冲天,他们都是身受重伤而死,死后更是被人拖到这里,可谓悲惨之极。
“将军,我们真的要去官仓那里取粮草吗?”
出了城主府老远,南宫制怒近前的一个亲卫终于忍不住,凑到了南宫制怒身边。
“自然要去,走,马上派人去官仓那里,另外,此次务必要照顾好柳伐将军的家眷,莫要像叶十七那样,马虎大意!”
南宫制怒淡淡一笑,随即又瞥了一眼这亲卫,脸色十分古怪,那亲卫听到前文先是一笑,还未来得及答应,便看到了南宫制怒的笑容,他心中一凛,随即郑重的抱抱拳,大声道:“是,属下明白!”
叶十七也是南宫制怒的亲卫,不过因为渎职,叶十七现在已在火头营烧火了。
金鸡报晓,大梦初醒!
天亮了!
“沐兄,请!”
“柳兄客气了!”
尘关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因为粮草缺少,兵士们难以御寒,每日的正常训练都减少了很多,看到这样的情况,柳伐也是越来越心急了,若是南宫制怒晚来几日,士兵们即便是杀了战马,也支撑不下去了。
“沐兄,我也不卖关子,现在西南的情况你我心中都是十分明了,南狱和西南府毕竟都是汉人的地盘,若是让蛮子染指,异族占领,我等又去何处安身,若是任由大理和蛮族继续这样下去,西南必定会沦为异族之手,我南狱同样是难以自保。”
柳伐为沐轻尘倒上一杯茶水,随即便和沐轻尘开门见山的说起来,事实上,沐轻尘此时心急如焚,柳伐又何尝不是。
“柳兄愿意出兵?”
沐轻尘还未举起茶杯,便听到了柳伐的话,他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柳伐的意思。
“沐兄莫急,莫急!”
看到沐轻尘激动的站了起来,柳伐看了一眼辛和,随即大笑起来,又把沐轻尘拉住,一起坐下,这才又道:“沐兄,大家都不是什么外人,我也便直说了,不管是为了南狱,还是为了若昕,亦或者为了我,我都必须要北上。”
柳伐认真的看着沐轻尘,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叶家,终究是若昕的家,即便是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现在叶家有难,我不救,未免显得不仁不义!”
“如此,甚好,哈哈!”
沐轻尘也明白柳伐的意思,他点点头,沉默片刻,随即又朗声笑了起来,不是儿女情长时,往日对叶若昕的那一丝情义也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柳兄何日出兵?”
现在西南战事吃紧,沐轻尘也是极为心急,他虽然知道此时南狱需要休养生息,但是,错过这个机会,莫说是西南府,便是南狱又能保持几日的平静。
一百五十九章 公私
“这个,沐兄,我明人不说暗话,军中粮草无多,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这是其一,再者,沐兄看看……”
柳伐轻叹一口气,随即指了指府门外的卫士,他们都是衣衫单薄,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断的跺脚,有些兵士更是生出了一些冻疮。
“我军中没有多少寒衣,莫说御敌,便是能自保的又有多少,所以,还望沐兄能够理解!”
沐轻尘皱了皱眉,随即又疑惑的道:“柳兄不妨明说,有什么条件都好商量,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出兵!”
“痛苦,沐兄真人杰也!”
柳伐一拍桌子,随即放声大笑起来,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现在南狱虽是有消息,但是实在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尘关,远水解不了近渴,柳伐也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一下退路了。
“沐兄,我麾下人马不多,也只有五千之众,我军中需要的粮草、冬衣断不能缺,南狱方面虽然也在往这里送,但是路途遥远,实在是不知何时才能到尘关,所以这些都需要沐兄费心!”
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柳伐为了麾下兵士,也不得不腆着脸跟沐轻尘】,狮子大开口了,若非形势所迫,他现在又岂会求沐轻尘。
“这个,柳兄,五千兵马,粮草辎重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沐轻尘听到柳伐的话,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柳伐哈哈一笑,随即又站了起来,摇摇头:“我说沐兄啊,西南四族树大根深,百年基业眼看着就要被蛮子连根拔起,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若是西南府被平,届时四族基业就拱手让于他人了,若是我军中无粮草可用,战士疲惫,我便是有心,又怎么能解西南之危!”
“这,唉,罢了,柳兄,此事我会与其他三族商议,柳兄可还有什么要求?”
柳伐看到沐轻尘有些为难的样子,丝毫没有心软,现在若是心软,这尘关指不定都得丢,他沉吟片刻,随即又道:“沐兄,若是粮草辎重齐备,又如何运到尘关,我军中士卒实在是很难长途跋涉,所以粮草运到尘关还是个大问题!”
现在尘关士卒的状态不佳,再加上现在的尘关,北方诸城的蛮子都是虎视眈眈,极为警惕,柳伐这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西南府的蛮子马上就会知道,现在西南府的蛮子尚不知尘关的情况,若是柳伐北上,指不定就会被别人抄了后路,人困马乏,粮草殆尽,柳伐实在是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柳兄,你若不带兵去取,我又怎么能分兵出来啊,现在西南战事吃紧,,我四姓人马稍有异动,蛮子便会警惕万分,此次南下,我也是几次遇险,若非是六合卫,我现在早抛尸荒野了,唉!”
这个问题也是难住了沐轻尘,若是柳伐带着麾下人马随他去西南府,届时便是自己占了主动,那时也就由不得柳伐了,柳伐若想回尘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是听柳伐完全没有北上的意思,沐轻尘也是有些焦急。
柳伐沉默半晌,随即又看了一眼辛和,过来片刻才问道:“你怎么看?”
辛和看着柳伐,也是沉默了,现在他在柳伐麾下听用,自然是要为柳伐做事,这几日沐轻尘也是屡次找他叙旧,虽不曾谈及北上之事,但是言语之中还是颇多恳求。
“沐少爷,我尘关兵马不多,现在又是遇此困境,实在是不适合长途跋涉,四族若有诚意,还需要想想办法啊,毕竟四姓在西南经营那么多年,若是没有什么手段,这怕是难以让人相信吧!”
辛和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沐轻尘,眼中没有一丝愧疚,该做的他已经做了,现在也是时候让西南四族表现出诚意的时候了。
他在西南府也是待的时间不短,沐家的手段,他是见过的,想当初柳伐方入平南府,险些吃了大亏,甚至是少武恒安一入西南,沐轻尘就能知道少武恒安的下落,这粮草辎重虽是比较麻烦,但是以四姓的力量,做到这点,虽是要费一些周折,但是并不是没有办法。
沐轻尘勉强一笑,点点头,脸色也在不如方才那般柔和了,北风呼啸,席卷着雪花,天寒地冻,沐轻尘又看了一眼辛和,只见辛和脸色一片淡然,他心中一叹,终于饮下那杯已经冷透的茶,又酸又苦,看来真的只能想办法了。
“沐兄,若是粮草齐备,我也不会拖延,现在正值寒冬,还希望沐兄尽早拿定主意,我也好有个准备!”
柳伐看了一眼辛和,他没有逼迫辛和的意思,只是有些时候,的确需要作出一些决断来,辛和麾下也有不少的兵马,他不作出一些决断来,实在是很难服众,最起码,他现在还是尘关的一员。
沐轻尘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柳伐看到沐轻尘鬓角有些发白,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半年光景,也确实是有些难为沐轻尘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柳兄,我便不叨扰了,南下日久,恐生变故,我马上回去,与其他三族商量,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沐轻尘摇摇头,拒绝了柳伐的挽留,拖一日,变故就要多一分,此次也实在是无奈,若是和蛮子能谈拢,他又何必这样,大理虎视眈眈,更是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如此,也好,走,沐兄,我送你一程!”
眼看着沐轻尘走出门外,柳伐也是心有感触,他微微一挥手,马上也有人牵马过来了。
沐轻尘看到柳伐这样,难得脸上也多了一分暖意,他一跃上马,随即又轻扬马鞭,看着漫漫前路,眼睛一眯,随即加快了速度。
“驾……”
柳伐与沐轻尘并肩而行,暮雪江山,马踏尘关,黑黑压压的城墙很快就在眼前了。
战旗飘摇,城头之上,火把已经燃起,行至城下,二人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柳伐郑重的抱抱拳,随即沉声道:“沐兄,一路保重!”
沐轻尘看着柳伐清澈的眼神,也是笑了,同样是抱抱拳,随即一言不发,带着六合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公是公,私是私,为了南狱兵士,他必须要做出一些选择,但是抛开这些,他与沐轻尘仍旧算得上知交好友了。
“走吧!”
柳伐看到沐轻尘渐渐远去,随即也觉得有些乏味了,有时候,他真的不愿意这样做,从上原,到帝京,他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想去做的事,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让他在一条他不愿意的走的路上,渐行渐远。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此时柳伐的府中,又坐满了人,只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蒋百宴。
“将军,若是粮草运到尘关,我等真的要起兵北上吗?”
现在的天气实在是不太适合出兵,蒋百宴也是有些担心会哗变,虽然南狱的人都是好战,性情激烈,但是经过这么一次大劫,南狱的兵士,百姓都有些厌倦了,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好战,天气苦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现在又要妄动干戈,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柳伐看了一眼蒋百宴,看到他脸上的复杂和难看,随即也是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这才道:“粮草,寒衣,现在使我们最紧缺的东西,但是,这些我们现在都没有!”
蒋百宴刚想说什么,柳伐又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百宴,莫急,且听我说,现在南狱的确是在往尘关押送粮草,但是我总担心会出什么变故,即便不出什么变故,路途遥远,也需要花上数十日的功夫,数十日的功夫,我们等不起!”
秦天昭是个怎么样的人,柳伐是知道的,若是说他不会对粮草动手脚,柳伐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但是他却忘了,在莽原城中,还有一个他真正的生死仇敌。
“城主,我们真的要给南宫制怒准备粮草吗,他也没有说一个准确的数量,这怎么办?”
安世贤看着众人将厅中的尸体全部搬出去,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随即又与众人走到了旁厅,他并没有说昨夜之事,只是说了粮草之事,神情有些委顿。
“这,要不要将二爷请来,二爷素来足智多谋!”
几人沉默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此时昨夜狂拍安东野马匹的那人又站了出来,随即又为安世贤献计道。
“对啊,请二爷来!”
“怎么把二爷忘了?”
众人一听,马上都是一喜,随即便都笑了起来,看着安世贤,纷纷请求安世贤召安东野建立。
安世贤看了一眼厅中诸将,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杀机无限。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这个弟弟,在这莽原众将之中,有了这么高的声望,他又看了一眼方才献计的那人,只见那人还一脸的得意,安然自得的享受着众人的赞叹。
一百六十章 默契
“好,速速请老二来我府中!”
安世贤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不知不觉中,安世贤越来越厌恶安东野了,只是现在并不是内讧的时候,他心里纵有杀机,也不是杀人之时。
此时安东野已经回到家了,他对这个兄长实在是失望之极,在他眼里,自己的这位兄长,真的是一个草包,烂泥扶不上架,还未坐稳,他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二老爷……”
那人有些尴尬,正是刚才来请安东野的信使,这一次又是他来了,安东野本不在意,听到这一声熟悉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他马上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人,皱了皱眉,不知道说些什么。
“二老爷,城主大人让小的再来请二老爷,南宫制怒已经走了!”
安东野撇撇嘴,随即招呼下人奉上茶盏,饮了一口,这才又复杂的看着这人,慢悠悠的道:“既然南宫制怒走了,大哥让我去还有什么事,有什么你便说,别说你不知道。”
那人脸色发苦,随即愁声道:“二老爷,这个我真是……”
】±, “唉!”
看到这人脸皱的快成一团了,安东野终于是长叹一口气,再怎么说,安世贤也是他的兄长,莽原也是安家的基业,纵然安世贤有多大的过失,现在他也是安家之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安世贤一倒,安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走吧!”
安东野也不想难为他了,毕竟只是一个下人,没有什么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二爷到!”
很快安东野再一次来到城主府,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安东野一下马车,只见府门口已经再也见不到南宫制怒的人马了,他心中一松,随即又摇摇头,南宫制怒既然肯走,想必也是与自己这位好兄长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即便莽原有千军万马,也很难让南宫制怒简简单单就肯罢休的。
“大哥!”
安东野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的如履春风,倒是让安世贤觉得更加的不痛快了,不过安东野毕竟是他的兄弟,他也不能太过分,也是一笑,随即又道:“来了,快坐下,方才南宫制怒在场,你在也不是很方便,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你却先走了!”
“呵呵,大哥,我明白的。”
安东野点点头,心里却又冷冷一笑,也不辩解什么,此时厅中众人看到安东野,也都纷纷向他问好,安东野看到众人如此热情,也只是笑笑,一句话也不多说。
此时安世贤看到这样,更是郁闷,看着众人问完好,这才咳嗽一身声,清清嗓子,朗声道:“现在南宫制怒与我索要粮草,大家看,这事怎么办?”
安东野挑了挑眉毛,心中一叹,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众人等了半天,就是等安东野出个主意,此时安东野却坐在那里如同睡着了一般,一句话也不说,这倒是让众人又尴尬起来,有些人也是察觉到了不对,眼中精光一闪,也学着安东野,默不作声开始闭目养神。
此时安世贤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此时他心中对安东野的不满更甚,所有人都明白,方才他虽然是征求大家的意见,但是一群莽夫又能想到什么解决方案,事实上,也就只是在问安东野一个人,不然,他也不会等到安东野来了再问这样的话。
“二弟,你可有良策?”
看了半天,终究是没人答话,安世贤脸上也是颇觉得有些发热,心里更是恼羞之极,不得已终于还是开口了。
安东野听到兄长发问,随即马上站了起来,恭声道:“大哥,能用粮草辎重把南宫制怒打发走也是不错,送他一些又有何妨?”
虽是说的恭敬,但是安东野却实在是心里难受,此时他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昨夜之事,不管南宫制怒有没有证据,对于安世贤来说,都是极为不利,南宫制怒敢到城主府,一方面是南宫制怒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其二,南宫制怒若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他是不信的。
本来若是按照他的想法,毁损道路,延迟南宫制怒到尘关的日期,届时南宫制怒就是有什么证据,他也不能回转莽原,毕竟攻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这一次,南宫制怒尚未走出莽原城,安世贤便急着下手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大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南宫制怒送出莽原城,一出莽原城,生死由命,我们就再也管不着了!”
安东野的话并不是气话,他一直都是一个极为理智的人,看到安世贤又皱起了眉头,显然还是想在粮草这里动动手脚。
安世贤听到这样,心里更是不舒服,他叹了口水,随即挥挥手,大声道:“传城中司库前来!”
众人看到安东野也没有什么办法,又看到安世贤一脸的寒意,随即也都沉默了,此时谁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安东野看到自己的这位好兄长已经在宣司库了,随即又道:“这次粮草的数量一切看南宫制怒要多少,稍微推辞便好,还是需要给他们一些阻力,若是南宫制怒察觉到不对,数码特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安世贤,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弯下腰来,微微一抱拳,又恭声道:“大哥,我家里还有琐事,在这里也是颇为不便,若无其他事,小弟便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又诚恳的看着安世贤,眼中闪烁着急切。
安世贤看了一眼安东野,又看了一眼厅中众人,随即朗声一笑,点点头,挥挥手,也不多说什么,算是答应了。
“如此,多谢兄长体谅!”
安东野微微一笑,随即头也不回的出了城主府,他与安世贤也是亲兄弟,只是自从两位侄子下落不明之后,安世贤性情大变,对自己的猜忌更胜从前,自那时起,自己也是赋闲在家,再不问莽原诸事。
若非是安世贤相召,他也不会来,只是现在安世贤对自己的话如同耳旁风一般,并不放在心上,自己也没有理由再过问了。
莽原城中,南宫制怒营地。
天色已是大明,但是军中并没有启程的意思,这让这些经历了长途跋涉的兵士感觉到一丝不太适应,南宫制怒素来言出必行,向来都是军令如山,令行禁止,只是这次却让众人着实是猜不透,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因为夜间发生之事,南宫制怒亲自去了城主府,讨了一个说法。
“将军,昨夜之事……”
“交代你做的事做了吗?”
南宫制怒看到这个新的亲卫,隐隐有些不耐烦,这亲卫做事也算机灵,但是好奇心太重,废话太多。
那兵士也是觉得军中颇为无聊,又见到南宫制怒并不是太难相处,所以也是一直在试探着南宫制怒的性子,看到南宫制怒皱起了眉头,这兵士马上就垂下头去,随即又认真起来,沉声道:“将军,已有人去莽原城的粮草了,只是军中粮车俱是满的……”
“哦,那你怎么处理的?”
南宫制怒看着行军图,也不抬头,只是淡淡的道。
“回将军的话,我在城中征集了一些,除此之外,还有军中的闲散马匹,总共也是弄到了五十辆左右!”
“嗯,好,五十辆么,差不多了,全部送到粮草那里!”
南宫制怒大概的算了一下,这五十辆大车的粮草,也算是一个极限了,这个数量,想必安世贤也不会接受不了,更重要的是,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南狱现在需要一段平静的日子。
他虽然知道昨夜之事是安世贤所为,但是他也找不到什么证据,更何况,他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果然,昨天晚上他只是稍微一吓,安世贤马上就服软了,此时此刻,他虽然没办法给十二时令报仇,但是好歹也能给柳伐一个交代了。
此时安世贤若是知道,他用五十辆大车的粮草换了子一条命,他一定会给自己两巴掌,这生意做的实在是太亏了。
安世贤将安东野吩咐的事还是记下了不少,具体的事宜他也告诉了城中司库,老实说来,莽原城中的粮草也不是很多,只是有不少,都是存储日久,也算是安家的底蕴了,现在的南狱,虽是平静如水,但是这平静过后又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军马钱粮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只是安世贤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司库听完安世贤的话,心里也多少有些分寸,随即便回到城中粮仓,此时南宫制怒的车队在那里已是等候多时了,他也不迟疑,随即便和那领头的兵士说了半天,只是那兵士只认死理,他就听南宫制怒的话,要装满五十大车回去。
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磨了半天嘴皮子,这司库也是累了,琢磨着也差不多了,随即给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也不多说什么。
一百六十一章 交代
南宫制怒并不是莽原的人,更何况这粮草又能随随便便的交到南宫制怒手中,城中粮仓,往年的旧粮草也囤积了不少,从这些旧粮食中挑出一部分,再加上一部分新的,便可以给南宫制怒了。
这往年的粮草终究是不新鲜,与新鲜的粮草混在一起,要不了多久,新鲜的粮草也会变得有些发霉,不过现在真是寒冬腊月,除了味道特别大的粮草,其余的陈年谷子根本就没什么味道。
那人看到司库给自己使眼色,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明白,他躬身一笑,随即做了个请的动作:“军爷,这边,我带军爷去装粮草!”
那兵士本以为这是一件苦差事,也是打定了主意,不见粮草便不走,谁曾想,这还没怎么说,粮草就要到手。
幸福来的太突然!
南宫制怒将这亲卫打发走了之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随即便又派人去了粮仓那里去探明情况,却听到那边已经在装粮了。
要不了多久,大军就会继续启程,南宫制怒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见一面叶若昕。
“师傅,师傅你来了!”
∈∵, 柳傲远远的就看到南宫制怒慢悠悠的朝着这里走来,随即也是一喜,远远的就挥起手来,昨夜的事,叶若昕也是吩咐众人不要说与柳傲听,毕竟柳傲还小。
一觉醒来的柳傲只是觉得浑身乏力,头痛无比,嗓子也是颇为不爽,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叶若昕的大帐之中,也是微微一惊。
等到稍微舒服一点的时候,他却发现少了一个人,南狱的时候,每日陪伴柳傲的,不是叶若昕,更不是南宫制怒,而是子,他问起之时,叶若昕与众人也只是说回南狱了,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包括叶若昕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哀伤,他虽是小,却也不是呆子,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傲儿,怎么了,喊什么?”
听到柳傲喊叫,叶若昕眉头一皱,随即从帐中走了出来,刚刚出帐,她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南宫制怒有是谁?
“南宫将军!”
叶若昕微施一礼,随即淡淡一笑,看着南宫制怒,随即又看了一眼柳傲,摸摸他的脑袋:“傲儿,快,回去休息,这几日整天乱窜,身子都有些发虚了,还调皮!”
柳傲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叶若昕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随即丧气的点点头,乖巧的回了大帐,平日里也就罢了,叶若昕只要脸色一变,柳傲便十分害怕,有时候甚至觉得比南宫制怒和柳伐更可怕。
看到柳傲走进大帐,南宫制怒这才又走近一步,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低声道:“柳夫人,这边说话!”
叶若昕淡淡的点点头,随即跟着南宫制怒走到了这大营的外围。
“昨夜之事,十分抱歉,这是我疏忽了。”
南宫制怒诚恳的看着叶若昕,脸上有些愧然。
叶若昕摆摆手,随即又道:“南宫将军不必如此,这次我本不应该来,本来军中女眷不好照应,出了这种事,也实在很难怨在南宫将军身上。”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叶若昕,只见叶若昕眼中也是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柳夫人的话实在是令我惭愧啊!”
叶若昕微微一笑,随即又看了一眼大帐,孤男寡女毕竟不是很方便,再者叶若昕已是嫁作人妇,自然也有更多的不便,她看了一眼南宫制怒,有些疑惑的道:“南宫将军可有什么事吗?”
南宫制怒拍拍脑袋,随即苦笑道:“你看我这记性,柳夫人,我正有一事,昨夜之事,想必柳夫人也能猜到一二,这件事的确是安世贤所为,不过我却没有什么证据,再者,即便是有,我也不好轻举妄动,现在最重要的是这批粮草,粮草一旦出了问题,即便是灭了安世贤,也是于事无补!”
叶若昕点点头,她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哀伤,十二时令尽职尽责,忠心耿耿,此时却只能白死,不能给他报仇,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昨夜她也会闯到城主府中去,只是她不是半年前的叶若昕了,再者,即便是搭上自己这一行人的性命,都不一定能报仇,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加烦闷了。
“不过,柳夫人,我也为柳伐争取到了一些东西,你手下也不算是白死了,昨夜我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是我从安世贤手中还是拿到了一些东西,也算是对你们的一些补偿吧!”
南宫制怒叹了一口气,随即指了指粮仓的方向,这才道:“昨夜我与安世贤大城协议,逼他给我拨调了五十车粮草!”
“五十车!”
叶若昕心中本是不爽,一听南宫制怒的话,着实是吓了一跳,五十车粮草,的确不少,即便是南狱,一口气拿出五十车粮草,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是的,五十车,这是我唯一可以为柳伐争取到的了!”
南宫制怒看着粮仓的位置,心中有些不甘,他的性子极为刚烈,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怕过谁,除了秦文,他也没有服过谁,昨夜安世贤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乱来,怎么能让他不怒,若是没有这批粮草,没有叶若昕等人,他一定会一把火烧了城主府,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南宫将军,多谢了!”
此时叶若昕也是第一次真诚的弯下腰来,脸色也是分外严肃,虽然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粮草对于柳伐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南宫制怒肯去争这五十大车粮草,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南宫制怒看到叶若昕行礼,也是不敢受,更是不敢去扶,连忙闪过,这才道:“柳夫人,我受之有愧,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好了,马上就要启程了,柳夫人,你也去收拾吧,告辞,告辞!”
说着南宫制怒抱抱拳,随即便飞快的朝着大营之中去了。
叶若昕老大的南宫制怒如同逃走一般,挑挑眉毛,也是颇觉得古怪,一想到五十大车的粮草,马上又要见到柳伐,心中的不快也渐渐淡去了不少。
“咯嘣……”
火星炸响,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暖暖的,坐着不少人,柳伐坐在最上面,却是格外的疲惫。
“青云飞,我吩咐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柳伐看了一眼同样疲惫的青云飞,心里也是有些不忍,这段时间,青云飞很少待在客栈,一来,战乱之时,客栈之中委实没有什么生意;二来,柳伐也是的确有重要的事非青云飞办不可。
“将军,这些投降的士兵们也没有什么怨言,其中有几个刺头,已被我彻底收服了,只是因为这粮草的事,军中士气不太稳定!”
青云飞着实是有些累了,要想尽快的让这些蛮子归心,第一,就是需要他麾下的那些兵士和他们融合,更重要的是,他不敢操之过急,所以虽是心力憔悴,但是勉强还是收了这些兵马。
“嗯,这样,也好,粮草不日便会有消息,莫急,安稳军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要稳固军心。”
柳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心里却是不断的思量着如何解决粮草的问题。
投降的这些蛮子,数量不少,比起柳伐麾下人马,也是少不了多少,他答应了沐轻尘要出兵,却不敢动用自己麾下的人马,那是他的家底,现在他唯一能动的,便是这近两千的蛮子,之所以让青云飞努力的去训练,也是这个原因,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北上和大理的士兵们交战。
“将军,倘若他日出兵,这尘关又怎么办?”
尘关兵马不足,自保尚且乏力,更别说出兵北上了,若非尘关天险,如今又是天寒地冻之时,蛮子在冲城吃了大亏,心生忌惮,说不得已经打到尘关来了,蒋百宴虽然是知道现在的处境,但是他还是对出兵不太赞同。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柳伐也是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我也就是打算先让这些新降的蛮族兵马北上,先一探大理虚实,本部人马,尽驻尘关,这一个冬天,我们需要休养生息,没了尘关,我们也就没了退路!”
听到柳伐的话,蒋百宴也终于放心下来,他为人稳重,但是进取不足,凡事也是求个稳妥。
沐轻尘回到西南之后,马上便与其他三族商议,曹家不用说,自然是竭力反对,叶家却没什么明确的说法,最奇怪的是,以往低调的萧家,此次却是出面,首先拿出了一部分粮草出来。
四族之心不齐,沐轻尘也是感到十分心寒,若是说蛮子是为了掠夺而来,大理便是实打实的朝着曹家而来,正是往日曹家太过于跋扈才召来的祸患。
现在形势越来越危急,沐轻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与父亲商议过后,随即调集了大批粮草就准备送过来,此时,叶家,却又来人了!
半载时光,叶易苍老了许多,叶家现在也是江上浮萍,损失惨重。
一百六十二章 倔强
北风呼啸,枯叶卷起,街头一片荒凉。
“咯噔咯噔……”
马蹄阵阵,声如惊雷,在这人影稀疏的平南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哗哗……”
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响起,街头树梢之上鸟雀四散而逃,紧接着一队人马急急的朝着这里赶了过来,为首的那人不怒自威,虽是穿的朴素,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人穿金戴银,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风吹过他的脸庞,鬓角的白发让他看起来格外苍老,被风一吹,他猛然抬起头来,一脸的憔悴,但是仍旧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
“昔日繁华的平南府已然落寞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摇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脸上又有了一丝忧伤。
“家主,沐府到了。”
身旁的随从看到那人脸色不是非常好看,似是不愿意踏入这沐家,随即又咳嗽一声,微微提醒道。
他确实不想进沐府,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就在半年前他的亲生女儿在这里毁亲,让他颜面扫地,他的儿子又被人』,打成残废。
“叶家主,久违了!”
沐府门前,冷冷清清,虽然街道被打扫的很干净,但是没有一丝人迹,更听不到什么嘈杂的声音,只有门前站的笔直的兵丁能够说明,沐府之中还有人烟。
沐轻尘听到禀报之后,马上就来到了大门口,只见叶易一脸的古怪,看着沐府的牌子,眼中闪烁着一起嫌弃?
“沐少爷!”
叶易听到沐轻尘的问候,马上转过头来,只是微微一摆手,算是行礼了,毕竟叶易和沐轻尘父亲平起平坐,若非是不得已,叶易连沐府的大门都不会踏进去的。
“叶家主,我父亲在前线督战,尚未回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远来是客,沐轻尘不卑不亢的请叶易进了府,说着一些琐事,不至于让气氛太僵。
叶易只是点头,并不多说什么,西海那里已被蛮子所占,叶家也已经迁到了西南北角之处,半年前叶若昕悔婚,他与曹家的交情也渐渐淡了下来。
不过半年的功夫,西南四族之中,除了萧家,几乎都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一夜之间,南狱成了蛮子的地盘,更要命的是,现在大理又横插一脚,想分一杯羹,如同痛打落水狗一般,将曹家打的从阳府节节败退,现在四姓虽说是一同御敌,但是很难齐心,其他三姓或多或少都有些埋怨曹家,毕竟若不是曹家,蛮子也不一定会攻打西南府,大理更不会落井下石,在此刻出兵。
“沐少爷,平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说了半天无关痛痒的话题之后,叶易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年龄一大,痔疮犯了。
沐轻尘一听叶易问起,沉默片刻,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同样愁眉苦脸的叶易,沉声道:“不瞒叶家主,我沐家现在只能平南府这一小块地方,其余的地方都是自顾不暇,难以照料到!”
叶易点点头,手指拍了拍桌子,虽是想问一下叶若昕的情况,还是忍住了,半年的光景,他虽是看开了不少,但是对于这个女儿,他还是很不满,他也曾派人到南狱打探过情况,只是几次派去的人都被叶若昕打发回来了。
“大理现在已经攻破了阳府,曹家几无立足之地,要不了多久,我平南府也,唉……”
沐轻尘摇摇头,心中万分忧虑,这几日一直在凑粮草,不断的想办法送往尘关,但是南下之路困难重重,即便是他沐家,也不敢将大批的粮草一次性运过去,现在正是十分敏感的时候,稍微不谨慎一点就会陷入生死之境。
“蛮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叶易听到沐轻尘的话,眯了眯眼睛,眼中闪烁着一些莫名的东西。
沐轻尘摇摇头,马上又展开了行军图,指了几个地方,眼中忧虑更甚:“叶家主请看,这是蛮子的分布格局,不知道现在蛮子怎么想的,和大理有一种难得的默契,大理只是在逼曹家的地盘,对于其他的地方,也是秋毫无犯,蛮子也是缩了战线,只是对我们其他三姓进行打击,并不理会大理。”
“南狱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你和尘关守将谈的怎么样?”
叶易自然知道尘关的守将就是柳伐,但是他着实对柳伐没有一个好印象,在西南的时候,那种又倔又硬的性子实在是让他感到不舒服,虽然他的性子也是又倔又直,但是他就是讨厌柳伐这种人。
“南狱愿意出兵,只是就像我说的,他们需要粮草辎重!”
沐轻尘脸上有些复杂,此时他又觉得有些忧愁,甚至有些自己病急乱投医的感觉,只是现在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朝廷现在自顾不暇,西南附近的驻兵也是按兵不动,现在西南唯一有些靠谱的势力便是南狱了,只是南狱也是经过了一场恶战,元气也是大伤,若想出兵援助,自然也不会太容易。
“南狱出兵,我们的危急可以缓解一二,西南四族现在是拴在一根草上的蚂蚱,南狱既然有这样的要求,也罢,老朽此来,也带了不少东西,沐少爷,一并带到尘关吧!”
沐轻尘大喜,进城之时,他便发现叶易随行的队伍极长,车辆众多,他本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谁曾想,叶易竟然是带着物资来的。这实在是让沐轻尘感到意外。
“叶伯父,沐轻尘多谢了!”
此时沐轻尘也是改了称呼,脸上又是多了一份恭谨。
“沐少爷,我多问一句,这些粮草辎重你怎么运到尘关?”
叶易脸色不变,只是挥挥手,虽是应了沐轻尘的行礼,脸上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似乎对于尘关出兵没有什么信心,他只是来送粮草的。
“这个,叶伯父,我也是很为难,现在尘关粮草奇缺,但是路途不易,一路上的蛮子不少,大批的粮草一次性很难运出去,尘关也是讲明,他们军中粮草告竭,不能北上,一旦为蛮子所阻,他们连回尘关都不太可能,所以我只能动用我沐家一些渠道,想办法送到尘关。”
叶易挑了挑眉毛,随即又沉默了,过了半晌,终于又道:“那好,烦劳沐少爷了!”
从始自终,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想问一下叶若昕的情况,但是堵在喉咙,却实在是不想说出来。
“好了,告辞!”
沉默半晌,叶易最终是没有说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好,请!”
听到叶易要走,沐轻尘也没有挽留,看到叶易欲言又止的样子,沐轻尘心中苦笑,半年光景,叶易已是半头白发,但是火爆的脾气仍旧如同当初一般,倔的如同一头牛一般。
“留步!”
看到沐轻尘一路送自己到门口,叶易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舒畅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头也不回的就要上马。
“叶伯父,叶小姐在南狱过的很好,柳伐对她很好,南狱虽是遭遇战乱,但是她一直都很安全!”
沐轻尘终是一把抓住了叶易,看到叶易皱起了眉头,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低声为叶易说了叶若昕的情况。
叶易听到沐轻尘的话,皱起的眉头微微一松,随即又松开手,头也不回的就要上马,临走之前又压低了声音,冷冷的对着沐轻尘道;“她死在外面,也与我没什么关系,哼!”
“走,驾……”
叶易翻身上马,虽是苍老了不少,但是身子仍旧还是很康健,他一扬马鞭,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西海的方向去了。
叶家现在已是衰败到了极致,叶易子侄之中,也没有什么出众的人物,叶值自瘸腿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整天颓废无比,没有一丝精神,西海的基业也是几近毁损,甚至有不少人叛出叶家,叶家虽是四姓大族,但是毕竟不像其他三姓,根子没有那么深,这也使叶易深受打击,半年的光景,已是苍老的不成样子。
听到叶若昕的消息,他虽是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一阵波澜,甚至握着马鞭的手都有些发抖,叶若昕自小就没有了母亲,这也让叶若昕的性格极为坚强,自己对她也是亏欠甚多,只是半年前的事让他实在是十分愤怒,先是逃婚,其次便是让曹家的继承人变成了一个太监,这是一个女子应该做的事吗?
“有这样的子女,还不如死了!”
叶易咬咬牙,马鞭急挥,对着胯下骏马,狠狠的甩了下去,马儿吃痛,烈性一下子上来了,嘶鸣一声,随即如同疯了一般,撒丫子就跑,丝毫不顾眼前有什么。
“畜生!”
叶易怒骂一声,随即捉紧了缰绳,却是有些抓不住,心中一哀,自己还是老了。
或许叶若昕就如同这骏马一般,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去管教了。
沐轻尘看着远去的叶易,也是苦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这性子仍旧是这样,此时他也是明白了,虎毒不食子,叶易话虽是说的狠,但是继续心里何曾不挂念叶若昕。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一百六十三章 叶枫
纵然走的多远,叶易的心里还是记挂着叶若昕的,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沐少爷,这百车粮草为我叶家的心意!”
叶易方走,另一个一脸精光的人走到沐轻尘面前,微施一礼,指了指身后的长龙。
沐轻尘看到这些粮草,心中也是一沉,现在就看柳伐的了,他微微一笑,随即也是微微行了一礼,诚恳的道:“辛苦了!”
“沐少爷,若是路上不太方便,我叶家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叶易能放心的把百车粮草交在这人手里,可见此人在叶家的地位也是不低,这人正是叶若昕的堂哥,叶枫,平日里对叶若昕也是极为不错,在叶家也算是一个出内拔萃的人物。
“哈哈,我正为这事所烦忧,兄台若是可以,那就是就是最好了!”
沐轻尘正为这批粮草怎么送到柳伐手里发愁,听到叶枫这么说,也是大喜,虽然不排除叶易对自己不放心,但是能把粮草送到尘关就是好事,这么一来,也是省了沐轻尘不少事。
欢笑声中,很多事情都被解决了,沐轻尘也开始着手将粮草↗↙,往尘关运送,不经意间,蛮子发现,南下的人慢慢变多了,他们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也是没有什么收获。
如同柳伐料想的那样,还是沐轻尘这里还算靠谱,没过多久,尘关迎来了一批粮草,虽是不多,但是也是足够千人三日的口粮,这也一下解了柳伐的燃眉之急,与此同时,南宫制怒那里出了问题。
五十辆大车的粮草很快被装满,南宫制怒生怕安世贤反悔,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莽原城,安世贤也是等了好久,看到南宫制怒离开莽原城,他也是心中一松,想到临走是南宫制怒带走的五十大车粮草,他就觉得肉疼,好容易南宫制怒走了,莽原城的大门也马上就关上了。
车队之中多了五十车粮草,行军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南宫制怒纵马前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莽原一行,除了那一夜叶若昕一行死了一个人,几乎是顺利的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军中多出了五十车粮草,速度也再一次的慢了下来,南宫制怒虽是竭力催促,但是却还是进度极慢,一日的功夫,大军并没有走出太远。
第二日,南宫制怒早早的派出斥候查探情况,随即又再一次上路了。
走出不远,一队斥候又急急的朝着他迎面奔来,他眯眼一看,正是他军中的人,看到那斥候脸色不太好,南宫制怒心中一沉,感觉到有些不好。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去巡查,跑回来做什么?”
南宫制怒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看到这几人走到他跟前,马上寒着脸问道。
“将军,前路难行,坎坷无比,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道路上坑坑洼洼,甚至有不少的地方被巨石所阻,难以前行啊!”
那为首的斥候看到南宫制怒变了脸色,心中一颤,随即跪倒在地,颤声的跟南宫制怒说了前面的情况。
南宫制怒一怔,随即心中燃起了一团怒火,他终于明白了,他强自按下心中的愤怒,随即冷冷道:“速去,继续查探,将前方路况绘制成图!”
一声令下,随即又看了一眼近前的亲卫,那亲卫看到南宫制怒眼中的冷意,心中一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南宫制怒道:“马上,查探一下那五十车粮草,一车都不要放过,看仔细了,那批粮草可有什么问题!”
一听南宫制怒这么说,这亲卫马上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调转马头,随即就去查这五十车粮草了。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安世贤耍了,南宫制怒心中的火实在是无处发泄,他敲打着手指,整个人都崩的很紧,胯下的马儿感觉到了南宫制怒的烦闷,也是有些不安的哼哧着。
“将军,这批粮草有六成是陈年粮草,不过没什么问题,可以食用!”
亲卫很快就这五十车粮草一一查验,生怕漏了,又翻来覆去的查探了几遍,总算是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里,去给南宫制怒禀报去了。
南宫制怒点点头,脸色依旧是那么难看,他现在是明白了,方才把这亲卫派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就估摸着这粮草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只有一半个时辰的时间,即便是让安世贤做什么把戏,他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微一的可能就是,安世贤想拖住自己,明里是对自己不欢迎,一夜的功夫,早已将路面毁的差不多了,修路很难,但是要是毁掉,实在是太简单了。
看起来自己是得到了五十车粮草,但是这五十车粮草也是拖慢了自己的进度,可是南宫制怒知道,自己不能丢掉这批粮草,他需要这批粮草,或者说尘关现在需要粮草,柳伐也不知道要在尘关呆上多久,或者说,尘关还能守多久,但是没有粮草,南狱将无险可守,蛮子和大理更是长驱直下,攻破南狱,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吩咐弟兄们,来路,打出一跳路来,斥候继续查探,看周围是否有小道,无论如何,粮草之事不能延误,必须早日送至尘关!”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天色,似乎又是要此时真是有些后悔了,真是不应该在莽原待那一晚上的,一晚上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自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现在也没办法跟安世贤计较,一来,他没时间,第二,他也不能这么做,自己没有一点证据,第三,攻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往日骆行天收复莽原的时候,也是兵力数倍与蛮子,自己现在兵力根本不比莽原城,想要攻打莽原城,简直可笑。
“怎么停下来了?”
叶若昕坐在马车之中,抱着暖炉昏昏欲睡,还未走出多远,便发现车停了下来,车子不动,她马上也有些清醒了,昨夜才刚刚发生了那种事,叶若昕虽是铁打的神经,但还是心有余悸,此时感觉到不对,马上就揭开了马车的帘子,定睛一看,只见大军都停了下来,只见军中大旗飘动,却不见大军行进。
“主母,前路不通,似乎是道路出了什么问题,南宫将军已在派人清理了。”
丑很快探明了情况,随即恭声的向叶若昕说明了一切。
“前路不通,堵塞了吗?”
叶若昕皱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随即从车上跳了下来,又站到高处,却看不清楚。
“将军,我等仔细查探过了,从这里到尘关,再无路可走,仅此一条道路,路途之中堵塞的情况我等已画了草图,请将军过目!”
那斥候带着麾下的几个人查探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多大的收获,随即也回到了军中,不知不觉已是正午,他们却并没有走出太远。
“吩咐后营埋锅造饭,其余士卒继续清理道路!”
南宫制怒低着头,皱紧了眉头,看着草图,随即又向一旁的传令官下答着命令,饭还未熟,北风刮得愈加的猛了,不过片刻,天空之中已是飘起了朵朵雪花。
“也不知道尘关现在怎么样了?”
他遥望北方,心中微微一叹,又觉得有必要向叶若昕说明一二,随即便朝着叶若昕那边走了过去。
柳伐对沐轻尘的办事效率也感到有些吃惊,沐轻尘出尘关也不过两日的时间,他想着曹家叶家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就给自己粮草,没想到两日的功夫沐轻尘就给自己带来了好消息。
“将军,城下来了一支车队,说是从平南府来的。”
“哦,平南府,走,带我去看看!”
校场之上,一片肃穆,青云飞正在操练新降的这数千蛮子,这段时间以来,柳伐也是对这些蛮子的印象有所好转,这些蛮子也是直性子的人,山间穷苦,部族繁多,竞争也是格外激烈,若不去为部族拼杀,不仅仅是自己,所有人都要饿肚子,没有什么比饿着更惨了。
听到守城兵士来报,柳伐也是微微有些惊讶,出城一看,数十车粮草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条长龙,最前面的几辆车子也是亮出一角,很明显就是粮草。
此次带队前来的不是沐轻尘,亦不是沐家的人,而是叶枫。
柳伐看到这些粮草,心里着实是吃惊无比,生怕有诈,他又亲自查验了一番,真的是粮草,这数十车,有一半是过冬的棉衣,更多的都是粮草。
“柳将军是吧,久仰大名!”
叶枫嘴角一咧,微微一笑,随即又抱了抱拳,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柳伐听到这一声儒雅的声音,马上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叶枫,随即也是一笑,点点头:“不才正是柳伐,敢问兄台是?”
叶枫微微一笑,随即抚了抚清须,这才道:“难道若昕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吗?”
柳伐一愣,心里更加疑惑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此时叶枫又一抱拳,郑重的道:“叶家叶枫,有礼了!”
一百六十四章 进取
“叶枫,你是叶家的人!”
“正是!”
叶枫微微点点头,随即又笑了。
柳伐点点头,似是琢磨着什么,随即又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叶枫也不迟疑,吩咐了一声,让车队跟着进入尘关,随即又跟着柳伐,一步步进了柳伐的暂居的小宅之中。
对于叶家的人,柳伐心里虽不说排斥,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不过看到叶枫,他也是很难对叶枫生出恶感。
“叶兄,请!”
走至门口,柳伐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放低了姿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叶枫哈哈一笑,随即摆摆手,一把抓住柳伐的袖子,与柳伐一同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愈发欢快了。
看到叶枫如此自来熟,柳伐也是笑了,这是个有趣的人。
“柳兄可知你在我叶家是个什么名声?”
坐至堂中,又有侍从为二人斟上茶水,叶枫谢过之后,这才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柳伐,眉宇之间,流传这异样的光彩。
柳伐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道:“名声,叶兄便不要取笑我了。”
叶枫刚刚端起一杯茶水,刚刚小酌一口,便听到柳伐无奈的声音,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指着柳伐,轻咳两声,随即又笑了起来:“柳兄,当真是一个妙人,难怪我叶家那么多人佩服柳兄,哈哈!”
叶若昕在叶家本就是一个异类,在西南都是跋扈的性子,更不用说在叶家了,叶家与叶若昕一辈的子侄之中,除了叶值,谁对叶若昕不是畏惧如虎。
且不说柳伐带走了叶若昕,即便是半年前,柳伐血洗南狱,浴血长街之事,都让众人十分佩服,那等勇气,那样的魄力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佩服?”
柳伐挑挑眉毛,心里有些不以为然,那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
叶枫看到柳伐脸色有些古怪,随即放下茶盏,叹口气道:“大伯的脾气永远都是那样,错了也不后悔,即便是后悔,同样也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柳伐看了一眼叶枫,知道他说的是叶易,想起同样倔强的叶若昕,柳伐又端起那杯已有些发冷的茶水,过了许久,又才低声道:“叶家现在,怎么样?”
叶枫看到柳伐眼中隐隐有些古怪,沉默片刻,终于才道:“叶家本来就是四姓之中最弱的一支,雨季来时,西海损失惨重,还未来得及补救,蛮子又大举侵犯,西海现在已经为蛮子所占,我叶家,说的难听一些,真可谓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说到后面,叶枫心中也是有些哀伤,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道:“这半年期间,大伯也是几次生病,身体也是大不如前,半载光阴,苍老了不少,最可笑的是,我叶家还出了几个败类,叛徒,将我叶家基业拱手送给了蛮子,与蛮子沆瀣一气,大厦将倾啊,叶家已是没落到了极致,要不了多久,哼!”
柳伐听到叶枫这么讲,也收起了不屑,心中也有些怆然,叶家如此,他何尝又不是这样。
“半载光阴,的确是发生了很多事!”
柳伐一叹,随即便又不再说话了。
“对了,若昕妹子可在尘关?”
气氛眼看就要僵下来,叶枫也是甩甩脑袋,努力将不快抛至脑后,又轻声笑了起来,问起叶若昕的下落。
“现在战事未平,她一介女流,很不方便,不是很安全,现在在南狱腹地,并不在尘关!”
柳伐听到叶枫屡次谈到叶若昕,心中也是有些莫名,不管怎么说,叶若昕已是自己的人,虽不说明媒正娶,也是山盟海誓过了,整天让另一个男人挂在嘴边,柳伐没站起来质问一下,已经是很厚道了。
叶枫此次自告奋勇,来到尘关,第一便是为了见一面叶若昕,听到叶若昕不在,他也有些失望,往日在叶家,他也是一个孤家寡人,他父亲早夭,是他母亲一手扶养他长大,平日里也是因为有叶若昕的庇佑,也少了不少折辱。
“如此,也好,也好!”
叶枫勉强一笑,随即又沉默下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抬眼一看,只见柳伐一脸的玩味,隐隐约约有些不善,干咳一声,随即又道:“柳兄不知何时发兵,现在又准备出兵何处,救援哪里?”
听到叶枫终于说到正题,柳伐也是收起了心中的不快,咂咂嘴,思索片刻,这才道:“叶兄,这些粮草,足够多少人用多久,冬衣又有多少?”
“粮草可够千人食用七日,过冬的寒衣也有千余件!”
这所有的事都是叶枫一手操办的,其中的数量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听到柳伐问起,他毫不犹豫的就说了出来,话音刚落,他便看到柳伐脸上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随即又讪笑起来。
这批粮草可以说是解了柳伐的燃眉之急,这过冬的寒衣也是极为有用,可是数量实在是有限,看到柳伐的眼神,叶枫心里也很明白,仅凭这些就想把柳伐打发了,实在也是不太现实。
“叶兄,我尘关现在粮草奇缺,虽说是快吃不上饭了,但是你这点粮草,实在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
柳伐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叶枫,对他实在是不好用一下嘲讽的语气,只能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又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话着实是让叶枫一噎,他干咳两声,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又赔笑脸道:“柳兄,这些,也只是我叶家给柳兄的一点诚意,唉,也并非是我四姓吝啬,现在的世道,我们便是想把粮草大摇大摆的送到尘关,蛮子也得同意啊,你说是不是?”
柳伐看了一眼叶枫,心里也是明白,方才他也仅仅是那么一说,要知道,若是今天没来这批粮草,军中可能就柳会乱了。
“叶兄,出兵之事,自然是能越快越好,我心中有数,现在南狱与西南相邻,唇亡之寒的道理我并非不懂,叶兄也莫要着急,叶家,我不会袖手不管的!”
事实上,柳伐已是打定了主意,曹家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自然也是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道理,现在尘关兵马不足,这半载光阴,与蛮子交战次数不少,相互心里也是有底,不过现在大理出兵,给整个西南带来了很大的变数,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试探一下大理。
这也是无奈之举,柳伐并不打算动用麾下的人马,但是新降的这批蛮族人马却是可以一动,让他们去和大理拼杀,可谓是一举两得,一来,可以试探大理的实力,二来,也可以把蛮子也搅进去,西南现在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若是不去搅浑了,南狱莫说是想获取什么利益,便是自保都是不太现实。
听到柳伐这么说,叶枫也是喜上眉梢,其实四族都是心知肚明,让南狱出兵,无异于驱狼吞虎,但是现在他们没得选择,要么他们放弃西南,要么就是割舍一点东西,大理和蛮子所要的,可比南狱要多得多。
“如此,多谢柳兄了,尘关我不便久留,迟恐生变,督办粮草之事,除了曹家不愿意,我其他三族都是在想方设法,最迟三天后,就会再到一批粮草,我四族的诚意已到,希望柳兄莫要食言,能尽早出兵,也……我四族现在是在是……唉!”
叶枫摇头苦笑,有些心灰意冷。
不知不觉,天色又已是有些晚了,叶枫看了一眼柳伐,决定还是不留在尘关了,叶家对柳伐还是有诸多诟病,他在叶家的地位本就是很尴尬,这也是他头疼的一点,无论什么时候,内斗都是从不停止。
“如此也好,那叶兄一路保重,出兵一事,我心中自有分寸,西南若是被异族所占,我南狱又能得几时平安!”
柳伐也不强求,叶枫这人十分精明,他不在这里最好,若是让他查出什么端倪出来,或许自己就要变的被动了。
若是没有今日的这批粮草,还好说一点,自己也就是想想办法,再不济,自己北上想办法带着人马夺一些蛮子的,也是无妨,但是有了这批粮草,便少了自己很多事,也多了自己很多事。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过去了,南宫制怒却是没有一点消息,这让他心里着实是有些焦急,若是南宫制怒来到尘关,第一,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兵北上,二来,也没有必要看西南四族的脸色,自己北上也不用给四族情面,虽是寒冬之际,但是西南鹿正肥,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取。
南狱的基业将来一定是秦天昭的,自己与秦天昭本就是不对付,久留南狱,也不是长久之计,更重要的是,他想回去,他要回上原,回帝京。
秦文现在虽是身体健壮,但是南狱暗流涌动,实在不是自己适合待得地方,他日秦文一死,自己再也没有占据尘关的理由了,若是自己在西南打不下一番基业,那是莫说是对抗少武家,便是秦天昭,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一百六十五章 平静
“这南宫制怒,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啊,按道理来说,秦天昭不应该会难为到南宫制怒的头上啊!”
看着叶枫慢慢走远,留下大批的粮草,柳伐的脸上满是复杂,遥望西南,眼中隐隐有些忧意。
“加快进度,尽快给我打通!”
南宫制怒红着双眼,两日的功夫,进展并不是很顺利,安世贤麾下的人马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这几乎是将南宫制怒困在了这里,叶若昕刚刚为了这五十车粮草而开心,突然就出现了这样的事,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十分着急,想着也去助南宫制怒一臂之力,但是却被南宫制怒拒绝了。
这两日,大军行进不过三四十里,速度极为缓慢,而且据斥候来报,这前面还有十余里地界更加的艰难险阻,实在是让南宫制怒感到头疼,老实说,他此时对安世贤也是有些佩服了,一夜的功夫,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不是一般人物。
狡猾如同耿昶卫一般,南狱双狐果然是不凡!
“将军,这两日,弟兄们实在是太累了,回到营帐,大多数连饭都吃不下去,这么下去,还没9,到尘关,我们自己就先受不了了,最关键的是,现在人困马乏,万一莽原城有点动静,我们这数百弟兄,几乎没有什么活路。”
几日的功夫,新来的亲兵也是做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南宫制怒也是颇为赞赏,看到南宫制怒不顾一切的为了打通道路,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到南宫制怒脸色稍微好一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向着南宫制怒开始谏言。
南宫制怒看着这亲卫,眼中复杂之意更甚,他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手指,心中一片烦闷,他也想到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在这里消磨时间,尘关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南狱就真的危险了。
“说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沉默片刻,南宫制怒指了指这亲卫,踢了一下一旁的小凳子,悠悠的道。
这亲卫看到南宫制怒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稍微松了一口气,先谢过南宫制怒,随即站起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看到南宫制怒看着自己,咽了一口唾沫,这才道:“将军,我们军中人数不过数百,实在是太少了,一旦发生什么变故,真的是很难应对!”
说着这亲卫又微一抱拳,随即走到南宫制怒近前,展开了案上的地图,指了指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随即沉声道:“将军,你看,现在我们在这里,位置比较尴尬,况且这几日风雪不止,天寒地冻,弟兄们实在是很难清理道路,况且这里的地势实在是有些危险,现在我们最好就是联系到尘关。”
南宫制怒眼睛一亮,心中稍微一宽,微微点点头,随即又示意这亲卫继续说。
这亲卫得到南宫制怒的鼓励,心里更是轻松,再也没有什么顾忌,随即笑道:“将军,我们打通这道路或许比较麻烦,但是加上尘关的弟兄,一定会比较容易的,打通道路不容易,把消息传到尘关,又有什么难度?”
南宫制怒哈哈一笑,接口道:“柳伐若是知道粮草的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的南下,他麾下的人马若是知道粮草在这里,自然也是不会偷懒,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尘关,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快马加鞭,两日绝对是足够了,哈哈!”
此时南宫制怒的心里彻底轻松了下来,自己因为过于心急,走去了死胡同,的确,凭借自己这数百人,想在一两日就打通这道路,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天气很冷,路面上的石头很难搬动,士兵们久经征战,虽是没有多少怨言,但是着实也是受不了了。
“将军英明!”
看到南宫制怒此时脸色变得比刚才好的多了,这亲卫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满脸的崇敬与佩服,完全不似做作。
“我马上修书一封,命令军中信使送到尘关,莫要耽误时辰,越快越好,另外,让弟兄们先停下来吧,注意一下南面,莫要被人背后捅了刀子!”
南宫制怒是个极为干脆利落的人,说话间,已是写好书信,也没有多少话要说,只是交代了自己现在的位置,和尴尬所在,柳伐不是笨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做的!
“去,交给军中信使,快马加鞭,速速送往尘关。”
这亲卫用火漆将信粘好,也不迟疑,马上就出去安排了。
南宫制怒看着这亲卫走出大帐,心中也是一叹,对着亲卫愈发欣赏,这亲兵的资质不错,脑子也是够用,做事更是滴水不漏,敢于直言,是个好苗子。
“来人,埋锅造饭,让弟兄们都歇了!”
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南宫制怒现在也是想开了,自己再急也是于事无补,想到莽原城,南宫制怒心里又有些复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唇亡齿寒的道理,为什么安世贤就不懂呢?
往日安秋烈被囚禁于尘关,安秋烈又是贪生怕死,这才使安世贤与蛮子达成了一些协议,这些柳伐虽是说给了秦文听,但是秦文却一直隐忍不发,毕竟现在也不是时机,也并没有告诉南宫制怒,不然南宫制怒也不会这么大意了。
一听到埋锅造饭,士卒都是一愣,随即又是一脸喜意,每日为了打通这道路,起早贪黑,今日却是歇的早,怎么叫众人不喜。
“晚上不要睡得太死,吩咐弟兄们警醒一点,我们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莽原若是有点动静,我这里说不得会全军覆没,以前我以为安世贤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现在看来,实在是有些过于可笑了!”
南宫制怒看到这亲卫已经将信发出去了,点点头,总算是心中一松,随即又有些自嘲,想起临走时与自己交好的翁天虎都没有来送自己,心中真是弥漫着一种难以说清道明的情绪,南狱仿佛是生病了一般,半载光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亲卫听到南宫制怒又有吩咐,也不迟疑,马上又下去督办去了,南宫制怒向来在军中说一不二,现在有了这亲卫,南宫制怒不知不觉也是轻松了不少。
“将军,我已把将军的命令传到各营之中了,饭菜也好了,还请将军就膳啊!”
南宫制怒看到亲卫又回到大帐,为自己又是端上了饭食,今日虽不说解决了事情,但是着实让南宫制怒心中一松,看到饭菜上菜,也是胃口大开,他难得一笑,随即又示意示意这亲卫也坐到一旁,颇有些亲密的味道。
“咯噔,咯噔……”
快马加鞭中,三名骑士飞速朝着尘关奔去,身上只是带足了口粮,每人也是带了一匹换乘的马,忍受着颠簸,脸上却是一片果决,南宫制怒的信函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交到柳伐手中。
“将军,你找我?”
青云飞看到柳伐坐在城头上,一脸忧郁,有些疑惑,平日里也没有见过柳伐这样,在他印象之中,无论什么时候,柳伐永远都没有忧愁过,身处绝境,柳伐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淡然的样子,至少在所有人面前。
“嗯,你来了,坐!”
看到青云飞走上城头,柳伐心中也是一暖,他示意亲顾云飞坐到一旁,随即又看着远方,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忧虑。
“青云飞啊,你和水瑶有什么打算吗?”
青云飞一愣,随即摇摇头,有些捉摸不透柳伐的意思,柳伐转过头来,看着青云飞,心中一叹,有些羡慕青云飞了,他每日虽然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自信淡然的样子,但是心中酸楚却没有人能够理解。
“你这家伙,还想耽误多长时间啊,那些蛮族降兵怎么样了,他们可有一战之力?”
“这个,将军,若是我亲自带兵,或许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现在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们毕竟新降,我心里还是没有底,若是让他们对抗蛮子,我估计还是有些问题。”
柳伐摇摇头,随即指了指阳府的方向,沉声道:“不是对对抗蛮子,而是去试探一下大理,我们南狱兵马现在并不太适合北上,若是让大理察觉,南狱就会处在一个极为危险的处境,届时大理或许会转变矛头,对我尘关开火。”
青云飞更加奇怪了,叶枫来的时候,他也是见过的,他忍不住道:“将军,我若是带兵去和大理作战,那尘关怎么办,还有,还有叶家……”
柳伐一笑,随即摇摇头,又道:“青云飞啊,不是你去阳府,而是你和我都去阳府,尘关就交给其余人了,至于叶家,叶家嘛,莫急,开春之后,再想办法吧!”
青云飞还想说什么,看到柳伐脸上眉头紧皱,似是也在对此事所烦忧,随即低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好了,不说这么多,挑个好点的日子,和水瑶把事情办了,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等到水瑶先说出来啊!”
柳伐摇摇头,将心中的愁绪一甩而空,看到青云飞木木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笑笑,青云飞看起来个头比自己还高,但是年龄比自己还小,不通事故。
一百六十六章 告急
“那个,将军,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青云飞这段时间也一直犯愁,他以前的时候,一直在山中,哪懂什么礼仪章法,这些日子,水瑶的父亲也是屡次暗示,水瑶自己虽然不说,但是青云飞隐隐也能感觉到水瑶心里的渴望,倒不是希望自己被嫁出去,只是现在兵荒马乱的,要的一个平安最为重要,只是他自己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他完全不明白这些道道。
“你,哈哈!”
看到青云飞一脸的茫然和苦涩,柳伐也是笑了,拍拍青云飞的肩膀,随即又放声笑道:“莫急,等上几日,我便为你操办,只是,可能在这里也待不了太久,这些……”
青云飞看到柳伐的脸色又布满云雾,心里也多少明白一点,他低下头去,沉声道:“将军,这样真的好吗,我们都是刀尖上行走,风里来雨里去,会不会太过于自私啊?”
柳伐看到青云飞都有些迷茫了,随即从城头上跳到箭垛之中,拍拍身上的尘土,朗声道:“青云飞,为了我们所爱的人,用力去活着,至少,我们活的每一天都要精彩,都要不觉得后悔,明白吗?”
%, 青云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中的云雾微微一散,随即又摸摸脑袋,咧嘴笑道:“那啥,将军,这个,成亲的事啥时候操办啊?”
“哈哈,莫急,快了,快了!”
柳伐又拍了拍青云飞的肩,随即就笑着走下城去了。
青云飞看着柳伐慢慢远去,看了一眼黑暗之中的南狱,北风冷冽,大旗被吹得作响,青云飞终是觉得有些发冷,想到水瑶,心中一暖,随即朝着客栈的方向去了。
夜幕降临,距离尘关不远的地方火光漫天,喊杀阵阵,冷风一吹,血腥与凄厉的味道在风中摇曳,只有在尘关,这南狱第一雄关,还有着异样的宁静,平和,安宁。
宁静的夜晚总是短暂的,尘关,南狱的门户,重要性可想而知,西南现在一潭死水,大理和蛮子步步蚕食着四姓和西南的百姓,朝廷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在天府,荆湘之地屯驻了一些兵马,但是完全没有一点点南下的意思,似乎,少武卿已经放弃了西南。
或许从他失策将秦文打到南狱之后,他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了,更要命的是,现在西北胡骑挥师东进,大夏西洲多地沦陷,少武卿不得不出兵北上抵御胡骑,西南,他现在也只能放弃了。
很多人都在看着尘关,尘关的宁静让很多人都感觉到不安,尘关大败蛮军,杀敌无数,却在这个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让蛮子心里着急,更着急的不是这些蛮子,而是西南三族,除了萧家,虽是四族之首,但是萧家的根基并不在西南,只是萧家有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历代家主必须一直偏居西南,否则不能继承萧家基业,所以无论是蛮子还是大理,他们攻打南狱,对于萧家的影响实在是太小,反而是曹沐两家,乃是西南府真正的土霸王,西南发生战事,最先受影响的是他们。
“驾……”
……
“快,再快一点……”
有人从南狱而来,有人从西南府而来,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尘关。
“到了,前面就是尘关!”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尘关的南门之外传来,城头之上的兵士听到这稀疏的马蹄声,本是没当一回事,也就是闲的无聊,随意的瞥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众兵士脸色都是有些变化。转头一看,只见三骑,正疾驰在官道之上,由远及近,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背着一方用布包起来的长匣,长匣之外斜斜插着一支红翎,众人见到骑士身后的红翎,纷纷大惊失色,这是八百里急报的架势,不过南狱刚刚平定,又怎么会发生什么大事。
“快,速速禀报将军!”
城头之上,一个小头领看到这从南狱来的骑士,心中一凛,马上便跑到城楼之上,城楼之中,潮湿阴冷,若不是有火盆,到里面待上半天,就会染上风寒,此时蒋百宴正在里面翻阅兵书,看到麾下的兵士急匆匆嗯闯进来,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沉声道:“何事惊慌?”
那兵士看到蒋百宴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心中一突,随即沉声道:“将军,南狱来人了,似有紧急军报?”
蒋百宴眉头一跳,随即放下兵书,站了起来,沉声问道:“你说什么,南狱来人了?”
“是的,将军,似有紧急军报,现在都在城下,城门未开!”
“走!”
蒋百宴一听是南狱的消息,心中也是激动万分,北上日久,对于南狱,他也是想念之极,只是兵荒马乱,一直没有消息,他心里也是有着诸多忧愁。
“快开城门,我乃南宫将军麾下,我有急事需要面禀柳伐将军!”
城下为首的骑士手里拿着南宫制怒的信函,嘶声竭力的道。
蒋百宴刚刚出来,随即听到了这叫声,他挥了挥手,随即也大声道:“我乃蒋百宴,速速将信函送上来!”
说着又命令部下将一个篮子从城头上放了下去。
那骑士彳亍片刻,咬咬牙,随即将信函放到了篮子里,又眼巴巴的看着篮子被吊上去。
“真的是南宫制怒所书!”
蒋百宴看到信函之上南宫制怒亲手写的“柳伐亲启”四个字,马上就变了脸色,南宫制怒的字迹他也是认识的,他沉默片刻,随即不再犹豫,大声的道:“打开城门,让南狱的弟兄先进来。还有,速速禀报,不,我亲自去找大将军。”
说着他又捏了捏信函,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柳伐平日都在府中,等蒋百宴走到柳伐府中,却是没有看到柳伐的身影。
“蒋将军,大将军一大早便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府中的侍卫也是认识蒋百宴的,看到蒋百宴来到府门口,也是恭声说道。只是柳伐出去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的习惯,自然也没有人可以管到他。
蒋百宴点点头,随即又转了转眼睛,心中马上又有了主意,他已经猜到柳伐在哪里了。
“杀、杀、杀……”
校场之上,青云飞光着膀子,一脸冷意,看着这新降的数千蛮子在不断的演练着,一个个都紧张肃穆,心中总算是是稍微一松。
这段时日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再加上那一日叶枫送来的粮草,青云飞也是从辛和手里要到了不少,全部都花在了这些士兵身上,青云飞在军中的威望也是更加的高了。
柳伐虽是全部看在眼里,但是他对于青云飞,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更重要的是,也只有青云飞,才能将这支队伍收为己用,攻城掠地。
毕竟对于这些新降的兵士来说,青云飞对他们,还是很不错的,以前他们守尘关的时候,也就是这样的待遇了,他们原本就是几个小部族混编在一起的,自然也不能像三大部族那般。
他们不能去上阵杀敌,前方俘获的东西,也自然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配窝在城中,看着别人吃肉,他们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不过这也使他们得以保全,但是对于有血性的蛮族来说,战士,就应该去拼杀,而不是窝在家里,如同妇孺儿童一般,碌碌无为。
“穿上外衣吧,这样会生病的!”
点将台上,柳伐站在那里已经良久,看着下面人头攒动,喊杀阵阵,一股冲天的煞气铺天盖地而来,柳伐心中也是复杂无比,这支人马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若是没有青云飞去带领,很难想象,他们会怎么样。
“嘿嘿,将军,我这没事的!”
青云飞这一早上就没有消停,练了许久衣服也是湿透了,索性脱下来,光着膀子操练,他是个人来疯,军中也需要这样的气氛,看到青云飞这样,麾下的士兵们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跟着青云飞操练起来,只是井然有序,并不是毫无章法。
“呵呵!”
柳伐摇摇头,也不多说什么,或许这个氛围更适合这支军队,只是他们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此时从校场外面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径直走上点将台,又走到柳伐身边,随即低声说了几句话,柳伐一听,面色一沉,随即又看了看青云飞,沉声道:“你先操练兵马,过一会儿若是歇了,马上来我府中!”
说着又拍了拍青云飞的肩膀,随即就下了点将台,刚刚走下点将台,此时蒋百宴也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看到柳伐迎面而来,也是一喜,随即将怀里的信函拿了出来。
“将军请看,南狱来人了,这是南宫将军的书信,似有紧急军情!”
柳伐看到这信函,也不拆开,又低声道:“可曾问过信使,出了什么事情?”
蒋百宴摇摇头,看了一眼柳伐,眼中闪烁着担忧,柳伐又一笑,拍拍蒋百宴的肩,随即又道:“无妨,走,先与我去看看再说吧!”
一百六十七章 绝境
不过多时,柳伐和蒋百宴回到了府中,此时此刻,南宫制怒麾下的那三个信使也是等了半天了,一路马不停蹄,路途又是十分坎坷,不过还好,总算是平安到了尘关,下马以后,总算又是恢复了一点体力。
柳伐看了一眼这三人,并没有急着拆信,只是笑着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三个骑士看到柳伐,也是一震,他们虽是听过柳伐,但是从来没有想到柳伐会如此年轻,听到柳伐问起,为首的那骑士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道:“将军,我等三人皆是南宫将军麾下斥候,皆是从南狱而来!”
柳伐点点头,又问道:“南宫将军何在,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见粮草辎重?”
那斥候苦笑一声,随即道:“将军,一路上倒也算是平安,只是到了莽原之后,事情不断,好不容易出了莽原,官道又被毁的难以行走,数百车的粮草辎重根本没办法运到尘关……”
他摇摇头,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家将军信函已送到,还请将军一阅!”
柳伐看了看他的眼神,不似说谎,这才将信函√◆,拆开,只一看,马上皱起了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
“如此,你们先回去吧!”
那三个信使面面相觑,又看到柳伐不似说笑,随即相继点点头,马上就退了出去。
柳伐看着三个信使一步步退出去,心中却是疑云重重,信函没错,是南宫制怒写的,只是柳伐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百宴,你怎么看?”
柳伐将手中的信件交给蒋百宴,眼中闪烁着担忧。
蒋百宴看到柳伐眼中很是不对,马上拿起了信函,看了一下,随即惊声道:“将军,如此紧急关头,必须马上派出兵马,把粮草运回尘关啊,此事真是宜早不宜迟啊!”
“坐!”
柳伐示意蒋百宴先坐下,他现在并不着急,只因为这其中之事实在是让他感到疑惑,更重要的是,打通道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尘关兵马不多,若是他派一队人马出去,马上就会导致尘关空缺,尘关乃是他的根基所在,尘关一旦出了问题,不只是他,他麾下秋千人马都将无处安身。
“唉呀,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派出兵马要紧啊!”
蒋百宴看到柳伐不为所动,眼中只有深深的忧虑,没有丝毫要出兵南下的意思,不由心里焦急起来。
“唉,百宴,近日西南的粮草也会运至尘关,若是我此时派出兵马,尘关兵马不足,这尘关能守的住吗,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两三日的时间,变故实在是很大,唉!”
柳伐看到蒋百宴急得直跺脚,又把他按了下来,随即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蒋百宴沉默片刻,随即又道:“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这粮草又该怎么办,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唔,罢了,百宴,清点人马,带上卢玄,你二人率麾下人马速速南下,打通道路,将粮草运到尘关!”
柳伐想了片刻,心里又有些烦躁,蒋百宴说的没错,无论如何,都需要出兵,若是没了尘关,自己也可以学骆行天,困守磨石岭,若是这道路不通,补给送不过来,自己总是吃亏的。
听到柳伐答应,蒋百宴也是心中一松,随即抱抱拳,出去寻卢玄去了,没过多久,辛和与青云飞都赶到柳伐府中,此时蒋百宴与卢玄也已清点好兵马,整装待发。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南狱来人了?”
辛和看到蒋百宴在校场上整兵,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他虽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并没有见到南宫制怒麾下的那三个骑士,所以才有此一问。
此时青云飞也是看向了柳伐,方才他已经看到柳伐的脸色不是很对了,此时听到辛和问起,他也是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伐清了清嗓子,还未说什么,此时卢玄和蒋百宴又走了进来,看到柳伐,当即跪倒在地,蒋百宴沉声道:“将军,人马已经点齐,随时可以出发!”
“好,卢玄,此次你为副将,凡事多听蒋百宴的,百宴,你也与卢玄商量着,还有此务必谨慎,若我猜得没错,此次并不是很容易,总之,小心谨慎一点没错,好了,速速出兵,早去早回,务必将粮草带回来!”
说着柳伐又拍了拍蒋百宴的肩,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愈发沉重。
此时辛和与青云飞对视一眼,两人多少都猜到了一点问题。
蒋百宴和卢玄应声称是,随即并肩出了府。
“想必你们都猜到了,南宫制怒那里出了问题,不然,按照南宫制怒的速度,也应该到尘关了!”
柳伐目送二人走远,叹了一口气,又想到青云飞与辛和还坐在厅中,随即就又回过头来,淡淡的道。
“将军,南宫将军在南狱威望极好,怎么会出这等事,况且南狱刚刚平定,又有什么人会阻拦南宫将军的去路啊?”
辛和一听,知道自己猜的应该差不多,不过他心里还是非常疑惑。
“辛先生说的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青云飞点点头,也是十分不解。
柳伐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有些琢磨不透的道:“你们,还记得安秋生吗?”
“安秋生?”
二人对视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
柳伐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又看向了莽原的方向,心中忧虑更甚。
……
如同柳伐猜测的那样,南宫制怒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他受伤了,在冲城坚守数月,很少有人让他受伤,如今,他受伤了。
“将军,我们现在无处可退了!”
亲卫如同影子一般,站在南宫制怒身旁,为他包扎着伤口,低声提醒道。
“无妨,对了,柳夫人他们呢,现在情况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南宫制怒摆摆手,随即又想起了叶若昕,随即又问道。
亲卫点点头,马上道:“将军,柳夫人他们安然无恙,外面有弟兄们守着,里面有十个厉害角色,断然不会出问题的,只是,可惜了那批粮草了,唉!”
“呵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我的,我迟早回拿回来,咳……”
南宫制怒冷冷一笑,却引动了伤口,吃痛之下,又咳出一口鲜血出来,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肋部,一道深深的血痕还在不断的流血,亲卫看到血又流出来,随即又找出药膏,洒在上面,微微一叹,并没有说什么。
“这两个日夜,真是漫长啊!”
南宫制怒看着自己的血滴滴答答的还在流淌,突然心中生出许多厌恶出来,此时看到这些鲜血,身上格外的冰冷。
一切都要从那一夜说起,三个信使拿了信件就走了,只是就在那一夜,南宫制怒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弟兄们可能都累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巡夜的人手,必须安排好!“
南宫制怒很快便吃完了饭,这几日的功夫,他也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对他来说,这样押运粮草,甚至比他坚守冲城还要吃力,坚守冲城的日子,虽然每日面对着死亡,但是不必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子。
但是现在的南狱,早已不是从前的南狱了,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押运粮草这样的小事,秦文还指定自己去做,还需要自己亲自来押送,杀鸡焉用牛刀,此时看来,秦文实在是太睿智了,若是换做别人,这批粮草,或许就留在莽原城了,南狱的危机,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天气越来越冷,冻破石头,很快夜幕降临,整个大营笼罩在黑暗之中,大营之中,静悄悄的,谁也没有精力扯嘴皮子,整日的忙碌,使他们疲惫不堪。
风雪不止,黑暗之中有些尚未休息的动物还在活跃,时不时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与黑暗交接的天边,近在咫尺,一处矮矮的山坡之上,一支黑压压的铁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镇守着大夜。
“哗哗哗……”
一杆大旗在风中飘动,为首的人身穿银甲,手持钢鞭,看起来威武之极,大旗招展,一个安字在黑夜之中若隐若现。
正是安世贤,此时的安世贤哪里还有半分老迈,一族之主,又岂是什么废物,南宫制怒面前肝胆俱寒的安世贤,此时此刻,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今夜三更,破南宫制怒,焚毁粮草!”
甲胄之下的安世贤,一脸冷意,看着星火点点的南宫制怒大营,安世贤眼中闪烁着诡异。
他安世贤的粮草,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拿走的,自己的东西,就算自己拿不到,也不会轻易让别人拿走的,麾下众将听到安世贤下令,只是抱抱拳,并不言语,现在距离南宫制怒实在是太近了,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南宫制怒就会察觉到的,这几日他们一直在盯着南宫制怒,看到他们每天忙碌无比,为了打通道路,更是起早贪黑,直到很晚才会休息。
一百六十八章 黑夜
安世贤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也没有安东野想象的那么没用,或许他有些不容安东野,但是对于安东野的许多建议他还是会听从的。
“大哥,南宫制怒北上之后,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打通官道,以便于尽快将粮草运到尘关,此时若是派一支队伍前去偷袭,定然会有奇效,即便南宫制怒不死,这数百车的粮草,也必须毁掉。”
“我自然明白,虽然尘关现在可能情况并不太妙,但是难免柳伐会想出什么鬼主意,若将这批粮草全部焚毁,也算是断了柳伐的后路,我就不信了,他会有多么逆天的运气。”
安世贤摇摇头,马上又觉得身子一冷,已是快到子时了,南宫制怒,你到底,会有多么厉害?
“都给我小心点,看一下各自的马匹,可曾用布裹严实了?”。
三更已到,安世贤压低了声音,对着麾下众将士寒声道。
此时乃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半点岔子,虽然他麾下的兵马远胜于南宫制怒,但是这是他自己的家底,损失当然是越小越好,凡事谨慎一点,总不会错。
月立中天,尾部℉,却掺杂着一丝血红,实乃大凶之兆,此时此刻,南宫制怒大营之中,一片宁静,数百兵士根本没有想到,就在这周围,还有数千铁器虎视眈眈,正是为了他们而来。
数千铁骑,所言不虚,莽原之中半数精锐皆在此处,安世贤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他不想出半点差错,南宫制怒今夜必须留在这里,他麾下的数百兵丁也不会例外。
今夜无眠,注定是一场血腥的屠杀,大夜过后,一切都将归于平静,一切都没有发生,南狱的天仍旧是那么南,天气也依旧会那么冷。
“南宫制怒大营周围的巡骑,给我全部铲除,莫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安世贤转过头,不知道是在给谁说,麾下众将却是脸色一凛,黑暗之中,传来一片低沉的应诺之声,紧接着,月光下,数十道漆黑的影子动了,他们仿佛就不存在与光明,不见天日。
黑衣卫,他们是安世贤的黑衣卫,虽然他们在莽原城失败了,但是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可怕的,他们也是安世贤的依仗。
“驾……”
大营周围,南宫制怒的巡骑手持火把,在方圆十余里的地方,走来走去,脸上虽事布满疲惫,但是他们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他们要做的,就是查探周围的情况,若是大意一瞬,说不得他们就会变成一具具死尸,久经战火的他们,又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便他们不为大营之中的袍泽着想,他们也必须为自己着想,因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他们能活下来,自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走,这里一切正常,去下一个地方!”
一个骑士哈了一口气,随即手又按在缰绳上,一张脸冻得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沙哑。
“驾……”
后面跟从的众兵士只是点点头,此时他们也是懒得说话,彼此之间,也是十分的熟,再加上整日都在马上,早已是疲惫不堪。
“有点意思?”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更可怕的是,这个声音距离他们并不是太远,只是他们听不到而已。
安世贤看着这几个巡骑散漫的骑在马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看的出,这几人虽然看起来很是散漫,但是他们的队形很有意思,至少无论是谁想攻击其中的一个,他近前的一个都会看得到,除非,攻击他们的人,他们看不到,或者他们的速度很快。
“嗖……”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隐隐带着一丝血腥,为首的那个骑士还在慢悠悠的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什么,但是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痒的。
此时后面马上的一个人却打了一个激灵,他脸上一热,有股热流溅到他的脸上,有些甜,更有些咸。
“敌袭!”
他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这是血,这是血腥的味道,他心中一惊,随即就要从马上跳起,突然他背心一痛,再在跳不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已经坐着一个人,他刚刚想转一下头,那个漆黑的人影又抓住了他的头。
“安息吧!”
一声如同呓语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心头涌上一种无力,随即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似是骨节的响动。
剩下的几人听到这一声怒喝,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们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人,对于这种煞气还是很敏感的,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人,出来!”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咯噔,咯噔……”
为首的那个骑士似乎在沉睡,或者他还没有反应到发生了什么。
“噗通!”一声,为首的那骑士突然从马上跌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剩余的五个人满脸的愤怒,他们七个弟兄一路什么样的战阵没有见过,杀敌无数虽然说不上,但是从数千蛮子之中,他们也能安然无恙,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个弟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了。
“有趣,这些蝼蚁,竟然有这样的反应!”
安世贤冷冷的看着这剩余的五人,嘴角隐隐有一丝玩味的笑意,黑衣卫也不算弱了,这几个巡骑能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死了两个人。
要知道,黑衣卫最擅长的就是隐匿遁形,他们习惯了黑暗。
五人相互把后背留给身边的袍泽,手中的刀紧紧在手中握着,心中却是一阵无力,暗中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不相信鬼神,他们只相信手中的刀,但是现在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一切都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只有北风轻轻吹动。
“呱……”
不知道哪里的寒鸦,仍旧没有睡去,如同哭泣一般,五人头皮一震发麻,这声音真的太刺耳了。
这一声哀鸣让他们的注意力微微一松,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起风了。
“哗……”
没有想象之中的扬尘,没有风雪,只是这夜才刚刚开始,月微明,风微清。
“怎么办?”
几人警惕的看着周围,随即又对视一眼,不只是谁开口问了一句。
“兄弟们,我们死了无所谓,可是若真是有人袭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传出去!”
站在最前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嘴角微微一动,若是不注意看,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竟然实在说话。
“好,小七,你去,我们为你打掩护!”
另一个人不经意的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年纪最小的那人。
“我……”
那年纪最小的,瞬间眼睛就红了,他明白,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逃出去,或许还有几分生存的可能。
“少废话,别墨迹,一会听我指令,我们之中,总要有人回去,家中父母就交给你赡养,若是敢有辜负,九泉之下,我兄弟几人也不会原谅你的!”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眼中隐隐有些不耐,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生与死,区别真的不大!
月似乎是更加的明亮了,皎洁如同白玉一般,远在天边的地方,隐隐有些浮动的乌云,好像不断的在朝着这里接近,一眼望去,似是片片瓦砾,或许在这天上,真有崩塌的殿宇,真有堕落的神灵。
这南狱本就是一片放逐之地,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不能再拖了,听我口令,一同上马,聚在一起,为小七打出一条路来!”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兵士看到那片乌云正在不紧不慢的朝着这里飘过来,心中一凛,知道必须马上走了,等到乌云蔽月之时,就是想走,又怎么可能?
“听我口令!”
那人捏紧了手中的刀,咽下一口唾沫,看着这吞噬人的大夜,又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动静的两个弟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转瞬即逝。
“走!”
他暴喝一声,随即首当其冲的朝着座驾奔跑过去,心却在不断的往下沉,腿也觉得有些发软,有些无力。
其他的三人紧紧的贴在小七身边,按着手中的刀,视死如归的朝着坐骑走过去,仿佛那里就是自己的坟墓。
黑暗之中,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偶尔传来一声鸣叫,虽是寒冬之际,仍然会有生命的波动,或许这是一种生命的共鸣,即便这种共鸣只有一瞬。
乌云,近了,朝着这轮大月吞噬过去,参差不齐的瓦砾,摇摇欲坠的宫殿,朝着月宫,飞驰而去。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走啊!”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再一次暴喝,握刀的手也是更加紧了,或许只有怒喝才能掩饰他心中的恐惧。
其余四人咬了咬牙,马上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又是一声怒喝,马儿吃痛,哀鸣一声,随即朝着大营的方向去了。
一百六十九章 诡死
“垂死挣扎,可怜呢,蝼蚁!”
安世贤看着这几人,心中突然有些同情,随即又为自己心中仅有的这一分同情而感到可笑。
“早死早超生,多好!”
安世贤闭上了眼睛,手按在扳指上,微微转动着这翠绿玉扳指,乌云盖在他的头顶,遮住了他的身影,也掩盖住了他身后的数千将士。
月立中天,已是子时。
“将军,三更已到!”
柴文全走近了安世贤,低声提醒道。
安世贤垂着眼睑,眉毛也不动一下,如同睡着了一般,柴文全心中一凛,随即又退下去了。
“嘘……”
跟前的几个将领还想说什么,却被柴文全一把拉住,柴文全摇摇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已经明白了安世贤的意思,他还在等。
“走啊!”
那片乌云行走的不快,至少看起来,飘动的特别慢,只是转瞬间,这片云已经飘到了月亮下面。
这支小队之中暂时的领头人感到天色一黯,随即感到一股绝望,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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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呼啸,这五人却是一头的大汗,马儿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不好,烦躁的嘶鸣着,不肯在前行了,这才走出了几十步啊!
“驾,驾,畜牲,走啊!”
众人心头如同火烧,死亡就在眼前,一种窒息的感觉让他们无比压抑,他们甚至生不出一丝抵挡的想法,绝望,已在众人心中缠绕。
“哗……”
不知怎么的,马儿又肯走了,众人心中一喜,还未来得及驾驭,突然,天色完全暗了下去,那月,已被那片乌云所盖,什么也看不到了。
“快走!”
领头的那人突然背后一寒,随即马上就是一声暴喝,手中的刀,也开始朝着后背划过去,刀急如风,带着无边的杀意。
“杀!”
一声怒喝,并没有想象中的事情发生,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此时他的眼睛有些红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啊,不……”
一声不甘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他听出来了,是老五,他心中一凛,随即便朝着老五的方向看过去。
“老五!”
刚刚喊出了两个字,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惨白,乌云并没有停下,月尾已经从乌云的笼罩之中逃出,正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地上却发生着血腥的一幕。
老五悬在空中,两只手不断的朝着前方摸索,此时却是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他身子一冷,如同被一桶水打湿了身子,从头到脚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不由自主的生了出来。
“扑通!”
老五身子一倾,随即仰头倒了下去,黑暗之中,两团黑色的东西在跳动着,如同地狱的使者,勾魂的无常一般。
“五哥!”
“死来!”
两声愤怒痛苦的暴喝响起,正是小七和老四,老四头皮一热,随即拼了命一般的朝着老五走过去,看着那两团活动的东西,一股绝望的杀意从心头衍出,死了就死了,必须要为老五报仇。
“不要去啊,回来,老!”
领头的那人看着老四如同疯了一般的朝着老五跑过去,心中焦急万分,生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身子一动,马上就要冲过去,此时老四已经朝着那两团黑色的东西扑了过去。
“死来!”
他红着双眼,心中如同被一团烈火焚烧一般,痛苦中夹杂着怨怒,怒喝声中,他已经接近了那两团古怪的东西,他知道这就是让老五死于非命的东西,想到这里,他完全疯狂了,他要它们死,不管它们是什么。
“呀!”
那两团黑色的东西就定定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动静,仿佛它们生来就是这样,只是定定的看着老四的刀朝着他们砍过来。
“砰!”
老四拼尽全力,手中青筋暴起,一刀便砍了上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啊!”
领头的那人还未跑到老四身边,突然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喊,痛苦中夹杂着恐惧,这厮一个很年轻的人,不是老六又是谁。
“假的,假的,那是影子,他们在这里!”
他马上就明白了,那两团东西,不过是影子,只是这些贼人用了一些诡异的方式让自己迷惑,此时他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只是老六也如同老五一般,痛苦的挣扎着。
老四在砍到地面之后,突然觉得有些迷茫,听到那一声怒喊,马上又打了一个激灵,似乎又有了目标一般,看着老六,看着双手拼命向前虚抓着的老六,心中一痛,还来不及把地上的刀拔出来,随即便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砰!”
老六并没有像老五那样,被拖到地上,老六在半空中挣扎片刻,两只手又朝着脖子抓过去,还未抓到,只见身子一倾,一颗大好人头飞起,血流如注,头以下的部位一顿,随即从马上跌了下去。
“不!”
老四心中一痛,大喝一声,随即又吐出一口鲜血出来,一下子跌到在地上,此时领头的那人早已来不及走过去,此时只有小七在马上呆呆的坐着,已是忘记了一切,一片恍惚,片刻时间,四个弟兄死了,相处多年,对他极为照顾的几位兄长,就在一夜之间,死了?
“起来,老四!”
他爆喝一声,随即纵马走向老四,眼睛却一直看着老七,此时月明了,乌云已尽,唯有微风摆动,将这里的血腥,一点点传入几人的口鼻之中。
“咳,小七,小七!”
当他走向老四的时候,老四突然抬起头来,脸色分外的难看,只是看着这领头的,眼中一片哀意。
这领头的一惊,随即就要扶起老四,只是老四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刚刚搀起来,老四连站都站不住,随即又倒在地上。
“啊,怎么回事?”
借着月光,他终于看到了,老四的心中横插着一柄短匕,血液不往出留,似是凝固在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他仰天大喝一声,随即使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痛苦万分。
此时老七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挥马鞭,也朝着这里跑了过来。
“四哥!”
喊出两个字,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小七,小七!”
此时老四又一把抓住了这领头人的手,眼中隐隐有些不甘和痛苦,还有一丝哀求。
那领头的咬咬牙,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男人不流泪!
“走,快走!”
老四勉强一笑,此时已是完全清醒了过来,眼中一片清明,此时似乎是又有了精神,一把捏紧了这领头人的手,怒声喊道,嘴角的血却是留的更快了!
“兄弟,走好,老子一会来陪你!”
那领头的人一把甩开这老四的手,看着已经跑过来的小七,再也不管老四,随即疯狂的朝着小七跑过去,轻踩马镫,一瞬,他已经坐在了马上。
“走,走!”
他咬着牙,丝毫不顾已经有些咬破的嘴唇,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要回去,带小七回去。
“蝼蚁!”
安世贤冷哼一笑,随即一抖身子,朗声道:“诸将听我号令,准备出兵,破南宫制怒!”
众将等了大半夜,都有些倦了,听到这一声冷哼,马上又有了精神,一下子就精神抖擞起来。
“我要看四哥,我要看四哥!”
小七与老四的感情最是深厚,看到老四倒地,小七心痛无比,不知不觉,七兄弟还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走!”
领头的那人对着老七脸上狠狠一巴掌,随即又厉声喊道:“你想让我们都白死吗?”
说着摸出一把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匕首马上又插在了胯下坐骑的身上。
马儿嘶鸣一声,痛苦万分,如同发疯一般,疯狂的朝着大营的方向飞驰而去。
老七吃了一巴掌,虽是痛苦,但是他清醒了,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一片,随即沉默起来。
领头的那人感觉到马上飞驰起来,心中又有了一点希望,突然,他感觉到后背一阵阴风吹起,后脑勺一股凉意。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突然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样东西,他终于明白了,这几个弟兄是怎么死的了,月光下,一根若隐若现的细丝紧紧的缠在他的脖子上,他根本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则钢丝又怎么到自己的脖子上的。
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他并没有惊慌,只是将手摸向了腰间,但是还没有等到他抓住刀,他已经感觉到自己飞起,脖子一冷,随即失去了知觉。
小七还在马上,不知不觉,失魂落魄,突然背后一热,他马上会过头去,哪里还有三哥的人影。
“三哥!”
他怒喝一声,脸上一阵扭曲,此时他又摸了摸后背,一股浓烈的血腥,他惨烈一笑,随即泪水又涌了出来,他不能浪费这个机会,他就是死,也要回到大营才能死!
“驾,驾,驾……”
匕首还在马身上,马还在拼命的向前跑着,小七心中一片冰冷,手,却紧紧的握住了刀,脸上一片冰冷。
一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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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章 内战
“无趣!”
安世贤甩动着马鞭,扳指在他手中玩转的更加火热,他扫了一眼背后的铁骑,锋冷无声目不斜视,只是等待着命令,等着着杀戮。
“驾……”
小七擦了一下眼中的泪水,让视野更清晰,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帐,他心中充满从来没有过的向往,为了六位兄长死前的嘱托,即使死,也要死在大帐前。
七个骑士,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即便如此,黑衣卫又并没有显形,他们隐匿在黑暗之中,见不得一丝的光明。
阴风阵阵,背后传起沙沙的响声,如同灵蛇在追踪,小七感觉到了背后的阴冷,心中一寒,他知道背后是什么,此时他却不能回头,想起三哥说过的话,想起四哥临死时的眼神。
“少废话,别墨迹,一会听我指令,我们之中,总要有人回去,家中父母就交给你赡养,若是敢有辜负,九泉之下,我兄弟几人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咬咬牙,看着胯下骏马,又是大喝一声,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大营去了。
马儿吃痛,爆发出惊天的奔跑速度,嘶鸣一声,跑的△,愈发的快了。
“嗯?”
安世贤看到这马的速度,眼中闪过一丝吃惊,随即不再犹豫,若是让这人将消息传到南宫制怒大营,说不得会出事,届时自己可就要麻烦多了。
“出兵,目标,南宫制怒大营,给我杀!”
安世贤一声爆喝,传令官马上一凛,令旗挥动,战鼓擂响,众将士听到这战鼓,心中战火燃起,如山的和声响起。
“杀,杀,杀!”
亡命奔逃之中的小七,听到这战鼓擂响,喊杀震天,心中寒意更甚,此时他也来不及去想,这群人马是从哪里来的了,仅仅停这声势,绝对不在千人之下。
必须马上回去!
他心中一冷,继续奔逃,额头的汗珠如同冰雹一般,又大又冷。
“你跑不了,咯咯……”
“啊!”
不知道哪里响起一声幽灵般的诡笑,刺耳难听之极,此时他又是高度紧张之中,听到这声音忽远忽近,差点一下跌下马来。
刚刚一声惊呼,突然他心口一凉,一丝甜意从嗓子之中冒出来,他垂下头一看,前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带血的箭头,借着月光,箭头上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冷冽而诡异。
“回去,回去!”
他咳出一口鲜血,却又哈哈一笑,他明白了,这些暗中的鬼东西追不上他了,他强忍着痛苦,看着这支箭,反手一把按在上面,另一只手抱紧了马头。
“啊!”
无边的痛意传来,这是支倒钩箭,他吃痛之下,虽是拔了出来,但是也连带着脱出不少血肉出来。
后面的黑衣卫一怔,他们听到这人先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又是一声痛叫,对视一眼,眼中万分古怪,难道这家伙的反应这么慢吗?
正如小七所想的,他们毕竟没有马,只能靠他们的双脚,若要追上一匹发疯的马,也只有在这匹马刚开始发疯的时候。
“嘿嘿,嘿嘿!”
吃痛之下,小七开始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是他忍不住,他就是想笑,脸上的表情却是扭曲的可怕诡异之极,此时此刻,他的胸口还在不断的流血,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杀,杀,冲啊!”
他隐隐有些恍惚,前前后后,到处都是蛮子,到处都是尸体,冲天的喊杀,坠落的大旗,狼烟烽火,流血漂橹。
他紧紧的抱着马头,看着大营,仿佛是他最后的希望,眼中没有一丝光彩,只是努力着不让眼睛闭上,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能掉下马,他要回去。
“什么声音?”
听到大营外面隐隐的喊杀声,南宫制怒头皮一麻,他对战场的声音实在是太敏感了。
“来人,来人?”
他心中一片焦急,马上草草穿起衣服,随即大声喝道。
“怎么了,将军?”
亲卫听到南宫制怒的喊叫,马上也惊了起来,随即大步走了进来。
“你……”
“报,将军,有不明军队数千,从南方朝我大营冲杀而来!”
南宫制怒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此时一个小兵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一脸的焦急,脸上还有些哀伤。
“什么,巡营骑兵在那,混蛋?”
南宫制怒不得不怒,他今晚也是特意嘱咐好的,问了一句这兵士,随即他又看向了近前侍卫,脸上一片冰冷。
“将军,巡骑皆被这支军队暗中的诡异人士所害,此时就剩下一个,回营报信,现在深受重伤,眼看也是活不长了。”
那兵士看到南宫制怒一脸暴虐,虽是一颤,仍旧沉声说出了缘由。
南宫制怒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沉默一瞬,知道此时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随即看了一眼身后的亲卫,沉声道:“传我命令,速速转移粮草,将营中兵士全部叫醒,准备撤退,还有,柳将军家眷,莫要再出什么事,此次若要出半点差错,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那亲卫方才被南宫制怒一瞪,还有些惊慌,听到南宫制怒又传下命令,马上又醒转过来,低应一声,随即下去安排去了。
“带我去看看那巡骑,我要亲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制怒虽然猜到一些端倪,但是仍旧不敢确定,一脚踢起这跪倒的兵士,随即冷冷的道。
这兵士看到南宫制怒不在追究什么,也是心中一松,若是自己平白无故的挨上两脚,那就真是受罪了,还好南宫制怒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情兴师问罪。
“咳!”
小七终于回到了营中,他还在不断的咳着血,脸上一片苍白,他没有食言,他回来了。
“嗯,医官在哪,怎么不救!”
南宫制怒一眼便看到了小七,小七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浸透了,他看到并没有人管小七,心中怒火更甚,方才压抑的怒火又迸出来了。
此时医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南宫制怒的剑已经拔了出来。
“将军,将军!”
小七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心中一暖,随即又低声呼喊道。
“兄弟,别担心,死不了!”
南宫制怒听到这虚弱的叫喊声,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随即转过头来,罕见的露出一分笑容,看着小七,不容置疑的道。
小七微微一笑,随即又咳出一口血来,含糊不清的道:“将军,敌军甚多,皆为骑兵,装备也是十分精良,看起来不似蛮子,请将军……咳……咳……”
小七心口如同刀割一般,脸色扭曲的不成人形。
“好了,小子,别说话了,医官,还愣着干嘛,救人!”
南宫制怒看到小七扭曲之极的脸色,不忍直视,扯扯嘴角,随即又冷冷的看了一眼医官。
“咳……将军,我必死,必死之人,不要浪费这些,这些药草,我,我……”
小七还想说什么,突然嘴角的血如同泉涌一般,他紧紧的抓着,在空中乱颤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家中父母,还有其他死去弟兄的,皆有我照料!”
南宫制怒看着他,心中一酸,随即低声说了出来。
“嗯,嗯……”
小七眼角突然涌出一行泪,不住的点头着,血流的更快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含糊的答应着,看着南宫制怒的眼神,满是感激。
“咳…..”
九泉之下,不见刀光剑影,冥府之中,难得一时安宁!
“出兵迎战!”
南宫制怒端正钢甲,再也不看小七一眼,只是摸着手中大戟,眼中一片冰冷,万年不化!
他已经明白是什么人了,从南面而来,针对自己,不是哦安世贤又是谁。
“数千铁骑,果真是看得起我!”
南宫制怒冷笑一声,随即骑上战马,转瞬已到辕门。
军中兵士听到急令,虽是疲惫,但是还是马上都起来了,事关身家性命,有谁是真的不要命的啊!
南宫制怒明白,自己麾下人马不多,与蓄谋已久的安世贤相比,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个自己是占据上风的。
他能做的,现在只有将粮草转移,即便路再难走,现在都要想办法朝着尘关送去,若是这批粮草被毁,自己这北上尘关,实在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杀啊!”
安世贤挥动手中宝剑,他已经看到了辕门外的南宫制怒。
他身后的兵士冻了大半夜,看到南宫制怒如同看到仇人一般,疯狂的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来。
南宫制怒冷笑一声,他也感觉到了这泼天的杀意,只是他心冷如冷,从来都是极为强势的人,看到这些人马不去对抗蛮子,反而调转枪头对向自己人,心中怒火更甚。
他纵马向前,霸道的堵住辕门,一声爆喝:“我乃南宫制怒,谁敢与我一战?”
这一声如九天惊雷一般,竟然有些压制住着安世贤的冲杀声,众将听到南宫制怒的爆喝,更是心惊胆战,特别是柴文全,看着南宫制怒的眼神又惧又怕,还有一丝隐藏的十分深刻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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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一章 独挑(求收藏,求推荐!)
听到这一声怒喝,安世贤麾下大军纷纷住马,从领兵的将军,到普通的士兵,眼中都闪烁着不自然。
安世贤看到南宫制怒横刀立马,站在辕门前,如同天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心中一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南宫制怒又开口了。
“蛮子冲击南狱,掳掠你们的妻儿,杀害我南狱百姓的时候,你们这些废物在哪里,你们这些懦夫,你们的刀,只敢对着我南狱将士吗,呸!”
南宫制怒嫌恶的吐出一口浓痰,一脸蔑视和恶心,看着这群不配称之为军人的士兵,心中突然生出无限的厌恶。
“哼!”
听到南宫制怒的话,安世贤马上变了脸色,他的眼中闪烁着寒芒,冷冷的咬着牙,恨不得马上把南宫制怒的牙齿一颗颗的拔出来,但是他心中着实有些发怵,南宫制怒终究是南狱第一名将,战力岂是自己麾下人马所能抵挡,若非南宫制怒麾下人马连续两日奋力的打通道路,早已是身心俱疲,再加上这又是在莽原之外,他是绝对不会来对付南宫制怒的。
一旦南宫制怒逃出去,他安世贤必定会处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前些时日自己与尘关蛮子之间不得见人的事情传出来,自己在南狱绝对没有立足之地。
他身后的众将也是一言不发,脸上隐隐有些灼热,自从尘关发生变故,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家眷以及麾下人马南逃至南狱,安秋生与安秋烈先是不愿,最后也是一起退出了南狱。
不久前,秦文命令柳伐,秦天昭,安秋生一起北上御敌之时,安世贤屡次请求秦文,只是秦文一直没有答应,这才使得安秋生命丧黄泉,说来,安世贤对秦文的恨意,甚至比柳伐还要多一点。
南狱双狐,一为安世贤,二为耿昶卫,耿昶卫身死尘关,也是杀身成仁,唯有自己麾下将士,在南狱遭到诸多白眼,南狱各州郡提起莽原城的兵马,更是十分不屑,今夜听到南宫制怒又说起,他们又羞又怒,看着南宫制怒,眼中寒芒更甚,只是谁也不敢冲上去,生怕成了南宫制怒的刀下鬼。
数千铁骑听到南宫制怒的话,马上也是一脸惭愧,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南狱的战事刚刚平息他们便调转枪头,攻打自己的袍泽,这等行径,与禽兽有何不同。
“将军,此时他们军心已乱,可一击冲去包围!”
一旁的亲卫看到南宫制怒喊出的话有些作用,随即马上压低声音,走到南宫制怒身边,急急的喊道。
南宫制怒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不经意的摇摇头,又示意这亲卫退下,这亲卫看到南宫制怒并没有突围的打算,心中焦急无比,还未来的说什么,南宫制怒又低声道:“你且退下,此中缘由待我日后与你详细说来!”
他带兵多年,自然明白方才他的那番话,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对面军心已乱,但是并不是出兵的时机,若是此时趁乱而上,对面的士兵心中哪里还有愧疚之心,若是自己独自与众将拼杀,麾下人马带着粮草向北奔逃,不与这些兵士搏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安世贤铁了心逼着对面的兵士杀自己,对面的兵士泯灭人性,自己真就要丧生此地了。
说话的时间,南宫制怒麾下人马已经将粮草辎重全部装好,车辆马匹,也是整装待发,南宫制怒大营所在的位置也是比较尴尬,为了更方便的打通道路,早日运送粮草,南宫制怒并没有太过于苛刻的选择大营的位置,一来,他没有想过,会在路上待太久,二来,他所处的这个位置,也很难找到一个下脚的地方,无奈之下,南宫制怒只能将大营建在山脚,道路一旁。
听到背后一片哗然,安世贤心中一沉,对南宫制怒又多了一分谨慎,南宫制怒果然不同寻常,一言一行,都能够抵得上千军万马,他瞥了一眼周围众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除了柴文全一脸恨意的看着南宫制怒,其余诸将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眼中都夹杂着些许羞愧。
“巧言令色,柳伐非我南狱之人,害我长子,你又欺我老迈,夺我粮草,有何颜面大言不惭,众将士,给我杀!”
此时安世贤不得不发话了,若是再拖上片刻,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故来,他冷哼一声,随即又急急的喊道,不待南宫制怒反应,随即便命令麾下将士攻击,显然是摆着一副要全歼南宫制怒的嘴脸。
看到安世贤如此颠倒黑白,不知羞耻,此时更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口而急急的下令,他也是怒了,他一挥长戟,驾驭着胯下骏马,随即朝着安世贤便杀了过来。
“死来,无耻老贼!”
南宫制怒一脸暴怒,握长戟的手更是骨节发白,他死死的盯着安世贤,眼中射出如同利箭般的光芒,只是朝着安世贤,不偏不倚的杀过来。
安世贤看到南宫制怒杀意凛然,心中一颤,此时是完完全全没了主意,匆忙喊了一声上,随即便朝着后面亡命奔逃起来。
莽原的这数千铁器毕竟是精锐,听到安世贤的号令,众将也是不敢大意,又看到南宫制怒竟然率先动手,更是散去心中的愧疚,开始认真起来。
“杀!”
一瞬的功夫,南宫制怒已经靠近了中军,安世贤本是跑出很远,看到南宫制怒越来越近,冷汗马上就从头顶上冒了出来。
“猖狂,欺我莽原无人吗?”
柴文全看着南宫制怒不断的逼近,咬咬牙,还是迎了上去,看着南宫制怒,随即愤怒的指责道,以为可以让莽原的这数千铁骑心里稍微舒服一点,对南宫制怒产生一些恨意。
南宫制怒哪里不明白柴文全的意思,他哈哈一笑,随即朗声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半夜偷袭,还说我欺莽原无人,无耻之尤,看我大戟!”
一声冷哼,南宫制怒已经靠近了柴文全,看着柴文全无耻的嘴脸,南宫制怒杀意凛然,上一次在城主府没有杀他,今夜,他必死。
“你!”
看到南宫制怒一言不合便朝着自己冲杀而来,柴文全也是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不是南宫制怒的对手,甚至不见得是南宫制怒的一合之敌,只是此时乃是莽原热南宫制怒的第一次碰撞,他若是怯场,败逃而去,这里一定会大乱的,此时军心本就涣散,若是自己再输上一阵,今夜只能无功而返了。
此时他是真的有点后悔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干站在那里,等着南宫制怒杀过来。
“明年的今夜就是你的忌日!”
南宫制怒狞笑一声,随即剑眉倒竖,杀意冲天的朝着柴文全杀了过来。
柴文全面如土色,看了一眼背后的兵士,双腿不住的发抖,只是坐在马上,并不能看清楚。
“我莽原男儿,也不是懦夫!”
柴文全咽下一口唾沫,随即捏紧了手中的兵刃,他已是打算好了,若是南宫制怒真的朝着自己杀过来,自己挡上一合,马上退走,此时此刻,还是小命最重要。
“哼!”
南宫制怒怒意更甚,看着柴文全越来越近,南宫制怒手中的长戟快要握不住了,他真的想一戟将柴文全挑死在两军阵前,好好的震慑一番。
“快,你们也上去,助文全一臂之力,他一人是打不过南宫制怒的!”
看到柴文全竟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安世贤也是有些感动,莽原将领不多,死一个少一个,现在南狱未平,蛮子不知道何时又会打过来,他自然是损失不起,随即慌忙下令麾下诸将去援助柴文全。
众将面面相觑,方才被南宫制怒当头棒喝,他们早已是无地自容,此时听到安世贤下令,让自己去帮助柴文全,他们都是有些犹豫起来,今夜本就是不义而来,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抵触,听到安世贤下令,他们心里也是诸多不悦。
“去啊,愣着干什么?”
安世贤看到麾下诸将一脸犹豫不决,还以为是怕了南宫制怒,心中怒意更甚,他抄起马鞭,朝着最近的一个领军大将就打了过去,那领军大将脸色一变,随即马上催动胯下骏马,呀咬牙,终是朝着南宫制怒去了。
其他人看到安世贤这一鞭子打过来,都是心中一寒,随即跟着就冲了上去。
“死!”
南宫制怒瞬间就到了柴文全的面前,柴文全听到这一声怒喝,心中后悔不已,额头冷汗更是如同黄豆一般。
“杀!”
他咬咬牙,狠下心来,此时必须要拼命了,抄起手中兵刃,看着南宫制怒,他终于也是迎了上去。
南宫制怒看到柴文全还敢冲上来,眼中怒意更甚,他钢牙碎咬,长戟一动,正指着柴文全的胸口刺来。
看着南宫制怒的大戟朝着自己刺过来,柴文全脸色又是一变,南宫制怒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慌忙一闪,躲过这致命的一戟,头上钢盔却被南宫制怒扫在地上。
一百七十二章 恃强(求收藏,求推荐啊!)
“浑蛋,竟然还有脸躲!”
看到柴文全狼狈的躲过自己这致命的一戟,南宫制怒又惊又怒,随即得理不让的又冲了上去。
柴文全刚刚从南宫制怒戟下逃生,暗自庆幸之时,听到南宫制怒如同教训小儿一般的言语,差点背过气去。
好生不讲理啊,要杀自己,还不让自己躲,柴文全越想越憋屈,越想越后悔,方才就不应该冲上去的,结果现在把自己的性命栓到了这里。
“死来!”
还未等柴文全喘口气,南宫制怒眼看着又冲了上来,柴文全听到这如雷的爆喝,差点从马上翻下来,叹了一口气,咬咬牙,随即又迎了上去。
刚刚转过头,一双大戟又朝着他刺过来,此时柴文全也是豁出去了,想要活命,就得玩命,捏紧了手中兵刃,随即也朝着南宫制怒划过去。
南宫制怒冷哼一声,此时对柴文全的印象倒是有所改变,虽然柴文全武艺不精,但还算是条汉子,他一戟打过来,直直的朝着柴文全的面门刺去,没有想到柴文全完全没有格挡,而是朝着自己杀过来,也是有些变了脸色,他自然不【±,会和柴文全去拼命,单凭南宫制怒这四个字,柴文全还没有资格。
“当!”
一阵火花擦过,点亮了大夜,南宫制怒已是化解了柴文全的力道,随即又反身迎了上去,南宫制怒何等力道,一戟砸过去,柴文全马上倒退一步,捏着钢枪的手也是不住的发抖,他抖了一下袖子,手中一片冰冷,显然已是受了伤。
南宫制怒看到柴文全的脸色十分不对,微微一眯眼睛,心里已是有了丝丝了然,他卖了个破绽,也是倒退一步,随即又缩了缩手,动作十分做作。
柴文全看到南宫制怒也有些不对,心中一喜,随即手持钢枪,又冲了过来。
南宫制怒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大喝一声:“来得好!”
随即大戟反手一抬,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对着柴文全的头颅就斩了过去,柴文全此时哪里还会不明白,方才是南宫制怒卖的破绽,不过此时也是迟了,他纵马倒退了半步,随即便想挡过这致命的一戟,若是这一戟砸中,少不得脑袋开瓢,脑浆四溅。
只是南宫制怒准备了许久,岂会让柴文全就这么躲过,再者,方才自己也是放出话来,今夜一定要杀了柴文全,今夜柴文全若是不死,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南狱领兵。
“死吧!”
南宫制怒咬咬牙,随即轻踩马身,直接在马上跳了起来,右臂压戟,一脸狰狞。
“速退,速退!”
此时莽原诸将也是赶了过来,看到南宫制怒这不可力敌的一戟,都是心中一颤,随即沉声的大喊,想让柴文全退去。
只是此时柴文全哪里还有机会躲过,他要说躲,就应该在一开始躲了,否则,南宫制怒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死!”
一戟砸下,柴文全肝胆俱裂,侧着身子,双手举起了钢枪,只听到南宫制怒一声爆喝,柴文全便觉得一块巨石砸到了双臂之上,脑袋更是一片眩晕,耳朵里嗡嗡的,如同钻了几只蜜蜂。
“噗,砰!”
柴文全奋力之下,终于还是躲过了这一戟,但是他也是再也没有战斗的勇气与力量了,此时他的双臂已是不听使唤,手中钢枪也在瞬间就掉在了地上。
前几日的时候,在城主府,南宫制怒仅仅是一戈,柴文全的手已是受了重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此时这一戟砸下,他虽是躲了过去,他的右手却是完全废了。
如雷重击,柴文全心中一苦,吾命休矣!
南宫制怒看到柴文全躲过了自己这致命的一戟,也是有些吃惊,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微微一怔,随即脸色一变,一戟又朝着柴文全刺了过去,就在此时,斜着一槊朝着他刺了过来,南宫制怒脸色一怒,随即收回长戟,打下了这迎来的一槊。
“走!”
此时莽原诸将终是赶到了,方才击槊的那人又是爆喝一声,看到口吐鲜血,两只胳膊垂下来的柴文全,随即一脚踢在了柴文全的马上。
“走,都留下来吧!”
南宫制怒看到四五个人朝着他冲了过来,他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厉芒,这几人真是让他怒了,南宫制怒,制怒二字是自己的师傅为他起的额,因为他的脾气过于暴躁,愤怒之下,更是六亲不认,狂暴之极,但是此时这几人真是激怒了他,怒,无需再遏制了。
听到南宫制怒出此狂言,这几个人也是脸色一怒,现在是他们合围攻击南宫制怒,按道理应该是南宫制怒慌张的,但是看看南宫制怒,完全没有自知之明,他们心中的傲气也是被南宫制怒激起来了。
“柴将军,速速退走!”
方才击槊的那人又开口了,他感觉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这血腥竟然是从南宫志身上传出来的,但是看南宫制怒的样子,并不像是受伤啊!
“退不走了!”
南宫制怒冷笑一声,重新拿起了手中大戟,眼中带着一丝惨红,脸上却是一片冰冷,看起来没有一丝变化,如同一个木偶一般。
“嘶……”
南宫制怒胯下的马儿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它也感觉到了南宫制怒的不对,众人看着南宫制怒,一脸冷笑,却是拦住了南宫制怒的去路。
“咳!”
柴文全被袍泽几次呼喊,终于有了一些知觉,他无力的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惨白,加上嘴角的鲜血,看起来如同是从修罗地狱而来,恐怖至极。
“驾……”
他无力的催动着马匹,朝着军中跑了慢悠悠的跑了过去。
南宫制怒看到柴文全动了,脸色一变,随即大喝一声:“哪里逃!”
说着又催马前行,看着柴文全,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杀意,手中大戟捏的死紧,骨节都有些发白。
“敢尔!”
南宫制怒的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在这莽原诸将看起来更是如同在羞辱他们无能一般。
“哼!”
南宫制怒冷哼一声,随即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朝着柴文全杀过去,此次一定要杀了柴文全,其余众人,在他眼里,如同土鸡瓦狗一般,根本不够看,对他来说,几个都无所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驾!”
“留下!”
先前击槊的那人看到南宫制怒杀过来,脸色也是一变,此时柴文全受了重伤,莫说南宫制怒去击杀,即便是放任柴文全一走了之,柴文全也未必能够活下来!
安世贤远远的看着南宫制怒,心中又惊又怒,突然又有些后悔了,南宫制怒实在是不容小觑,莫说是南宫制怒带着数百兵士,即便是他一人也足以横行疆场。
看着一把槊就要打到自己身上,南宫制怒冷笑一声,只是将手中的大戟一换,捏在左手之中,右手紧紧的抓着缰绳,随即便冲了过来。
“当……”
看到南宫制怒还不停下,这几人也是怒离开南宫制怒这样如入无人之境,实在是打他们的脸,他们纷纷亮出手中兵刃,随即便朝着南宫制怒刺了过来。
“喝!”
南宫制怒坐在马上,随即旋起大戟,他个子极高,手中的长戟也是过丈,微微一摆,随即躲过了那一槊,矮了矮身子,一支钢枪又从他的背后擦着飞过,钢枪擦着盔甲,又是溅起一阵火花,南宫制怒不慌不忙,反手一撑,随即又斜坐在马上,看着迎面扑来的两支长矛,冷哼一声,单手便是一挡,只听到当的一声,那两人倒退一步,手中兵刃更是一松,南宫制怒挡了这几记,也是稍微有些不好受,但也仅仅只是退了半步,随即战意更甚,催动战马,又迎了上去,一戟挑来二人,马上又朝着柴文全去了。
“嘶!”
那二人一击不中,又被南宫制怒欺身而上,也是有些惊慌,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一丝骇然,持钢刃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南宫制怒果然不同寻常,南狱第一名将果真是名不虚传,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单手之力便是如此之强,实在是不得不让二人吃惊。
“杀!”
南宫制怒并没有盯着他们不放,他要杀的,还是柴文全,莽原四将看到南宫制怒如此勇武,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担忧,看着他把自己忽略,径直朝着柴文全杀过去,也是一惊,随即一起又追了上去。
柴文全听到后面的马蹄声,也是一惊,只是此时他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微微转了转头,只见南宫制怒朝着自己冲过来,脸色又是一变。
“死来!”
南宫制怒一声暴喝,看着就在眼前的柴文全,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嘴角更是露出一丝嗜血的表情。
柴文全听到这如雷的暴喝近在咫尺,肝胆俱裂,身子一抖,竟然从马上摔了下去,马儿背上一松,随即跑得更快了,只剩下柴文全躺在地上,满身鲜血。
看到柴文全掉下马来,众人皆是一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南宫制怒继续朝着柴文全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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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三章 突围
“啊……”
南宫制怒大喝一声,随即将柴文全挑了起来,悬在空中,一脸的肃然。
“欺人太甚!”
马上击槊的那个领军大将看到南宫制怒还不放过柴文全,也是怒了,方才还是多少有些不忍,并没有太过于针对南宫制怒,此时看到南宫制怒如此无情,柴文全那个样子,不死也是废了,但是南宫制怒竟然还用长戟跳起,两军阵前如此羞辱柴文全,这不仅仅是打安世贤的脸,更是侮辱所有的莽原的兵士,打击莽原军中士气,此时他也是撕下了脸皮,心中再也没有愧疚和不忍,长槊一甩,怒火冲天的朝着南宫制怒冲了过来。
其他人看到柴文全被挑在空中,可怜悲哀之极,心中也是怒火中烧,他们都是大吼一声,随即便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去。
“杀!”
莽原四将动了,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来。
“嘀……”
柴文全被南宫制怒挑在空中,垂着双臂,头也无力的下垂着,嘴角不断的涌出一点点鲜血,就那么一滴滴的躺着,看起来分外诡异。
↑, 不仅是莽原的数千铁骑,即便是南宫制怒麾下的人马,也是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南宫制怒这种样子,如同一个魔神一般,不了力敌,强势无比。
柴文全的血顺着南宫制怒的大戟一点点的洒下来,有不少都沾在了南宫制怒的钢甲之上,在这暗夜大月的映照之下,变得分外妖异。
“呵呵!”
看到莽原四将朝着他冲过来,南宫制怒只是淡淡一笑,此时也是有些疲惫,但是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他计算着四将与他的距离,随即慢慢的等着,并没有做丝毫动作,只是大戟不断的颤抖着。
“咳!”
柴文全胸口插着一支大戟,身上的血几乎都要流尽了,此时奄奄一息,眼看是命不久矣,他感受到了南宫制怒手中大戟的颤动,胸口又是一痛,随即有些恍惚,拼命的睁了睁眼睛,只见几位袍泽朝着他冲过来,嘴角一撇,不知道吐出什么出来,神情一片复杂。
“走,走!”
他隐隐听到了一阵仓促的马蹄声,随即拼命的张开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开嘴,仅仅剩下两个字。
只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这声音如同蚊子一般,即便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够听得清楚。
“杀啊!”
南宫制怒估摸着距离,眯了眯眼睛,随即大喝一声,手中长戟奋力一抖,柴文全的身子冲天而起,径直就朝着四人飞了过来。
柴文全此时已是没有一点点的知觉了,只是稍微有些轻飘飘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戟将柴文全送出去,柴文全的伤口也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下,最后的一点血如同泉涌一般,朝着四人的面门便喷了出来。
“文全!”
击槊那人脸色一变,看着柴文全飞过来,马上便调转了槊头,生怕伤了柴文全,其他几人也是又惊又怒,纷纷收了兵刃。
“死!”
不得不说,南宫制怒让人害怕,柴文全刚刚飞出去,他马上又靠近了这四将,他是没有什么可在乎的,等的也正是这个时机。
四人刚刚收了兵刃,还未来得及接住柴文全,突然一杆长戟朝着他们扫过来,四人肝胆俱寒,脸色马上都变得苍白如纸。
“嘶!”
一人反应只是稍微慢了一点,随即被南宫制怒削去了些许头发,贴着头皮过去,若是他再慢一点,说不得半颗头颅已经冲上天际。
其他几人也是狼狈不堪,纷纷又捉起了兵刃。
“砰!”
他们能躲过南宫制怒的大戟,柴文全就未必有这么幸运了,他没人接,几乎一瞬间就掉在了地上,他本是身受重伤,这一下摔出去,眼看是必死无疑,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可恶!”
先前击槊的那人实在是忍无可忍,心中的怒意也如同喷涌的火山一般,他拿起长槊,恨恨的指着南宫制怒,大声的责问道:“南宫制怒,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文全已被你打成残废,便是不死,后半生也是废了,如此这般,你也好意思下手,你还算是一条好汉吗,亏你刚才还说什么同是南狱人!”
南宫制怒听到这人如此说来,也是大怒,他脸色一冷,指了指柴文全,随即冷冷的道:“我不杀他,他就不会杀我吗,你们就会退兵吗,叶十七,我没有想到,你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叶十七听到南宫制怒的话,咬咬牙,脸色也是有些难看,昔年他也是与南宫制怒颇多交集,只是屡次输与南宫制怒,随即分道扬镳,数十年不见,二人虽是心里多有隔阂,但是南宫制怒一直还是把叶十七当做至交。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死一个,少一个!
“说那么多干什么,欺我莽原无人吗?”
另一个手持钢枪,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也是怒到了极点,方才南宫制怒将柴文全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被溅起不少血水,刺鼻难闻无比,此时更是凝成血痂,极为难看。
安世贤远远的看着南宫制怒,只见他将柴文全刺死在地,心中也是又怒又恨,他挥了挥马鞭,随即大喝一声:“众将士,给我杀,灭了他们!”
“咚咚咚咚……”
战鼓擂响,令旗挥动,只在一瞬间,数千铁骑便朝着南宫制怒大营杀了过来,南宫制怒看到安世贤如此无耻,心中也是怒火中烧,挥动大戟,随即看着这四个领军大将,寒声道:“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城主,厚颜无耻,丧心病狂!”
说着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朝着营中去了。
四人听到南宫制怒的话,面色更加难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宫制怒离去。
“呜……”
沉闷的号角声渐渐响起,在这大夜之中听起来格外诡异,如同是做什么神秘的祭祀一般。
“杀!”
还未等到莽原兵动,南宫制怒已经带着麾下人马冲了上去,此时叶若昕也是穿上一声铠甲,英姿飒爽。
十时令紧紧的护在叶若昕和柳傲身边,只是柳傲毕竟个头很小,在两军阵前,也是格外引人注目。
叶若昕紧紧的拉着柳傲,脸上也是格外凝重,她虽是不通军事,但也看得出来,对面兵马远胜南宫制怒,再加上还有数百车的粮草,想要杀出去,并不容易。
“驾,驾!”
不多时,叶若昕身边又聚集了一些人,他们严肃的守护在叶若昕的周围,脸上一片警惕,叶若昕还有些疑惑,正当询问的时候,此时南宫制怒的亲卫走上前来,微微一抱拳,随即客气的道:“柳夫人,莫要惊慌,对面贼寇,不过土鸡瓦狗,我等定能护得夫人周全!”
叶若昕微微一笑,心中有些感动,没想到在战事如此紧张之时,南宫制怒还能细心的想到她,此时她也是有些后悔了,若是她和柳傲继续待在南狱,不来尘关,或许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杀!”
南宫制怒一马当先,手持大戟,迎着对面的骑兵,脸上露出一分不屑,大手一挥,他的亲卫营动了。
南宫营,以南宫制怒的姓命名,营中将士,久经战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力惊天,即便是遇到最强大的队伍,南宫营也是巍然不惧。
月夜下,南宫营动了,他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甲胄摩擦的声音响彻大夜,他们呼吸均匀,在别人看起来,这南宫营,仿佛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人!
“咯噔,咯噔!”
安世贤的骑兵也杀到了,南宫制怒催动马匹,跑的更快了,他很少需要亲兵,因为他发狂的时候,他真的是六亲不认的。
一支大戟倒映这月光,一个大将迎着数千铁骑,他面对了整个世界!
“杀!”
最前面的仍旧是莽原似将,他们各带一支兵马,面对着南宫制怒,脸色肃然,心中一空,此时也是时候与南宫制怒拼武将谋略的时候了,一军之将,若是只拼蛮力勇武,不过只是一介武夫而已。
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才是大将所为。
“攻!”
叶十七没有太多的废话,十年磨一剑,他这十多年,做的事,用的功,只有比南宫制怒更多,绝对不会少。
他的队伍如同南宫营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脸色肃然的看着杀过来的南宫制怒,手中的刀刃已经捏紧,听到叶十七的命令,众骑士眼中不约而同一亮,随即一同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去。
南宫制怒看到叶十七麾下的这支精锐整齐果敢,训练有素,也是不敢小觑,他一挥大戟,南宫营的将士都是脸色一变,马上又变幻了一个阵型,如同一柄锥子一般,直直的朝着叶十七扎过去。
其他三将看到南宫制怒并不从自己的方向突围,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今夜他们真的拦住了南宫制怒,他日,他们都将会是南狱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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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章 血拼
“杀!”
南宫制怒冷哼一声,脸色狰狞无比,看着叶十七,头一次有了一种暴虐的杀意。
“轰!”
他的大戟只是一动,迎面冲上来的两个莽原兵士的马腿已经被他所斩,马儿嘶鸣,失了前蹄当即跪倒在地,后面的骑兵还未来得及住马,马上又撞到前面,相继跌下马来。
“退!”
叶十七眼中没有一点点的惊慌,只是稳坐中军,挥了挥手,只在一瞬,便止住了乱态,饶是如此,也有数人死在乱蹄之下。
南宫制怒大笑一声,脸上轻蔑之意更甚,随即挥动大戟,爆喝一声:“儿郎们,随我杀过去!”
一声令下,南宫制怒麾下人马齐声应诺,随即便跟着南宫制怒的脚步奔了过去,只是数百车粮草奇重无比,又怎么能那么快的赶上。
安世贤眼看着南宫制怒朝着叶十七冲过去,也是一喜,随即看了其他三将,狠狠的道:“快,围住南宫制怒,将他们全歼于此地,快!”
三将本是抱着观战的态度,毕竟都是南狱子民,现在南狱未平,他们便调转枪头,攻打℃,自己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三人对视一眼,生怕又挨一脚,随即都肃然接令,挥动令旗,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去。
“杀啊!”
“冲啊!”
如雷的声响从两侧传来,南宫制怒心中一沉,那里还不明白,安世贤这是要将自己困死在这里。
必须要突围,一定要活着出去,南宫制怒眼睛一横,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不是叶十七又是谁,他冷笑一声,嘴角扬到一个奇异的角度。
“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南宫制怒的目标就是叶十七了。
杀了他,他麾下的兵马不战自乱。
马蹄悠扬,身边不断传来喊杀声,惨叫声,不断有人倒下去,紧接着又有人爬起来,冲进来,手中的刀再一次的握紧,又砍出去。
“当!”
南宫制怒浴血月下,一把大戟在叶十七的骑兵营中横冲直撞,如同一头莽牛一般,不断有人头飞起,不断有人后退,他默默的数着,近了,更近了,距离叶十七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他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叶十七,眼中一片血红,此时叶十七也在直直的着他,一脸冷意。
“杀!”
还未等到他冲上去,叶十七已经握紧手中长槊,看着南宫制怒冲了过来。
南宫制怒又喜又怒,喜的是,叶十七竟然敢朝着自己杀来,倒是省了自己很多事,怒的是,现在叶十七真的是猖獗了许多,更胜从前。
“死来!”
叶十七握紧了长槊,看着南宫制怒,眼中一片冰冷,众骑兵看到叶十七冲过来,纷纷为他让道,南宫制怒也是迅速的将几个与他缠斗的兵士打翻在地,随即迎了上去,南宫制怒虽然冲的狠,但是他下手还是不重,并没有杀几个人,在不久之后,或许他们也会面对蛮子,死一个,对抗蛮子的力量就会弱一分。
“当!”
叶十七终是杀到了南宫制怒身前,他一把长槊狠狠的朝着南宫制怒砸去,刁钻毒辣,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可言。
南宫制怒也不示弱,他乃南狱第一将,自然也有他的骄傲,叶十七一槊砸下,他只是轻轻松松的挡住,随即又朝着叶十七斩了过去。
“杀啊!”
南宫营的将士顶在最前面,后面的粮草辎重车不断的被拉到战场之中,莽原三将此时也与南宫制怒麾下将士开始交锋,只是他们并无战意,雷声大,雨点小,正是应了南宫制怒之前料想的。
数千人相互厮杀的场景也是纷乱无比,安世贤自然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观战,眉宇之间,颇为急切,他在寻找叶若昕,现在南宫制怒与叶十七正在激战,若是把叶若昕抓住,南宫制怒投鼠忌器,或许直接就会投降了。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瘦小的声影,被数十人紧紧的围着,他微一思索,马上大声喝道:“抓住那个孩子,抓住他们,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众人听到安世贤的声音,心中一片火,随即都朝着战场之中望去,那道身影也是感觉到周围灼热的眼光,心中一沉,瘦小的脸上一片决绝,只见那人右臂袖管空空一片,不是柳傲又是何人。
“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其余的人都疯狂的朝着柳傲冲了过去,叶若昕的脸色极为难看,她朝着安世贤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长相老迈的华服男子端坐在战车之中,一脸阴霾,不是安世贤又是谁!
“老货!”
叶若昕冷冷的看了一眼安世贤,随即也抽出了腰间软剑,脸上一片肃然,十时令看到周围人头攒动,竟是朝着他们杀过来,他们也是心中一沉,各自握好了兵刃,这注定是一场血战!
“哼!”
南宫制怒冷冷一笑,看到叶十七同样是一脸冷笑,心中一凛,并非是他怕了叶十七,只是他在这里与叶十七僵持的越久,对他就越不利,他若是杀不出去,他和麾下众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噗,呲啦……”
只是一恍惚,叶十七的长槊已经划到了他的钢甲之上,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南宫制怒微微一凛,一身冷汗湿了后背,若是叶十七再狠一点,自己势必会被他一槊挑下马去,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叶十七,只见叶十七面若冰霜,长槊更是刁钻毒辣的朝着自己打过来。
真是有些奇怪,叶十七并非常人,他怎么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看到锋利的长槊又朝着自己打过来,南宫制怒马上收起了小视之心,随即认真起来。
南宫制怒和叶十七打的不可开交,叶若昕这里也是危急万分,不断有莽原的兵士倒下,紧接着他们的袍泽踩着他们又冲上去,此时南宫制怒的亲卫也是颇觉棘手,对面的兵马实在太多,若不及时突围,他们一定会被困死在这里,毕竟对面的兵马远胜自己。
“杀!”
此时叶若昕的狠辣性子也是被激了起来,她虽然是被十时令紧紧的围在中间,她的长剑也是没有停下来过,看到敌人,她便毫不留情的出剑,也让众人刮目相看,毕竟是柳伐的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可见一斑。
场面愈发焦灼,数百车粮草被困在中间,南宫制怒麾下的将士奋力的拼杀着,但是终究是不低莽原人马,南宫制怒也是愈发的心急。
“滚!”
南宫制怒也是打出了真火,出手即是杀招,叶十七与他也算熟识,对南宫制怒的套路还算熟悉,不过几十招过去,他也打出了一声大汗,眼看已是招架不住,南宫制怒看到叶十七已是强弩之末,心中一喜,随即愈发强势,打的叶十七只能被动的防御起来。
“抓住柳傲和叶若昕!”
正当南宫制怒快要打退叶十七的时候,他听到了背后的一片呼喊,随即马上转过头去,只见莽原三将已是紧紧的围在叶若昕周围,十时令无不一身是血,手中钢刀也是卷刃了,此时更多的人却朝着叶若昕冲了过去。
叶若昕眼中露出一分决绝,若是抵挡不住,她一定会杀身成仁,绝对不会苟延残喘的。
“无耻之尤!”
南宫制怒明白叶若昕的性子,半年前他便与叶若昕有不少交集,毕竟也是同路而下,他深知叶若昕是个无比要强的人,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跑出叶家,强行逃婚,此时他也是心急如焚,若是叶若昕真的出点什么事,他也难以到柳伐面前交代,毕竟人是他带来的。
“滚开!”
南宫制怒终是有些急了,他狂怒之下,一戟朝着叶十七打过去,叶十七无奈,只能举起钢槊抵挡,只是南宫制怒这一怒之下,力道自然是更胜平常。
“当!”
叶十七倒退一步,胸口气血翻滚,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了,此时南宫制怒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打他,而是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朝着叶若昕,随即疯狂的杀了过去。
“咳!”
看着南宫制怒并没有理自己,叶十七也是一怔,随即嗓子有些发甜,胸口也是沉闷不已,一瞬间的功夫,他便咳出一口血来。
他没有去追南宫制怒,只是复杂的看着南宫制怒的背影,转身又回到中军,只是默默的看着麾下兵士与南宫营的拼杀,眼中有些恍惚。
“杀!”
一声暴喝,南宫制怒到了,此时莽原三将和十时令正杀的风生水起,十时令此时都是一剑疲态,他们的刀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他们的脚下满是鲜血,若非是他们毫不留情,莽原三将也不会亲自出手。
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三人陡然一惊,随即转过头来,只见南宫制怒的大戟已是近在咫尺,他们心中一凛,随即马上又朝着南宫制怒围过去,放着十时令继续与莽原的兵士浴血奋战。
“果真是无耻之尤,堂堂领兵大将,竟然放不过一个一介妇孺,真是不知羞耻,看老子教你们怎么做人!”
一百七十五章 横扫
南宫制怒冷笑一声,随即眉头一扬,毫不犹豫的朝着三人打了过来,眼中没有半分畏惧。
那三人听到南宫制怒的话,身子一顿,只是迟疑了一秒,随即便朝着南宫制怒冲了过来,军令如山,掺不得半分感情,即便是他们心中有些不忍,此时也再无回头路了。
“死来!”
一声暴喝,南宫制怒的大戟已经朝着三人劈了过来,以一敌三,对于南宫制怒来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同样,他也没有一丝畏惧,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畏惧这两个字。
“当!”
三把兵刃在同一时间朝着南宫制怒打了过去,南宫制怒并不后退,仍旧是一往无前的样子,只是不断的挥动大戟,抵挡之中不断的与三人拼杀。
三人虽是比南宫制怒差那么一筹,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南狱人杰辈出,能领兵的人,岂会是什么简单之人。
数十回合过去,南宫制怒并没有占据什么上风,同样,这三人也是颇觉得棘手,毕竟南宫制怒名声在外,又是极为强势,再者他们心中本就有些抵触,所以打出一声冷汗,却并…〖,没有对南宫制怒造成什么伤害。
“杀!”
南宫制怒听到一阵嘶声竭力的喊叫,猛然一惊,随即回头一望,只见他的亲卫浑身是血,同样,他麾下的兵马也没有多少是站着的,十时令更是摇摇欲坠,眼看已是强弩之末。
“都给我去死!”
南宫制怒心急如焚,看着三将的眼神再一次变得血红,可怕无比,他心里烦躁无比,看着这三人,握戟的手变的僵硬起来,嘴角微微一瞥,随即冷冷的朝着三人杀了过去。
三人感觉到一股冲天的煞气,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丝不安,南宫制怒这个样子太可怕了,方才酣战已久,他们都是有些疲惫,此时再看看南宫制怒,正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哪有半分疲态。
“并肩子上!”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是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强打着精神,一同朝着南宫制怒冲去。
“砰!”
一声闷哼,一人肩头已被南宫制怒的大戟砸中,眼看着大半个肩膀已经塌了下去,那人一抖,随即从马上跌了下去,其余二人也是一惊,南宫制怒看着腰间横着的那支钢枪,眼中没有一丝异动,仿佛那支钢枪本来就横插在那里。
他没有去躲,他也不想躲。
“死来!”
南宫制怒发狂了,他捉着腰间的那支钢枪,眼中雷电交加,钢牙碎咬,一把把就要拔出,那领军大将也终于反应过来,随即也是捏紧了钢枪,只是发狂的南宫制怒岂是他能抵挡的。
“滚!”
如同咆哮一般,南宫制怒终于把那支钢枪拔了出去,连带着不少血肉,一同飞了出去,那人手一松,一支长枪已是冲天而起。
“啊!”
南宫制怒一手抓起钢枪,一手拿着长戟,看着二人,随即继续冲了过去,失去兵刃的那人又恼又羞,马上又抽出了随身佩剑,看着南宫制怒,随即又冲了上去。
“哼!”
南宫制怒看到这人如此猖獗,也是心中怒极,他多久没有受过伤了,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今日他竟然受伤了,最可气的是,这人竟然得理不让人,比他南宫制怒还要蛮横无理,真是让他怒极反笑。
“好煞气!”
他笑了,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笑得无比真实,那人听到南宫制怒的话,脸色不变,继续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来。
“当!”
南宫制怒眉头一皱,随即将左手的钢枪一把投了出去,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力道,却是稳稳的朝着那人射了过去。
“啊!”
那人看到他伤了南宫制怒,也是兴奋无比,南宫制怒何等人物,驰骋南狱,强势无比,今日竟然被自己打赏,他着实是有些自傲,甚至有些幻想,今夜他若是擒了南宫制怒,会不会一战成名,声震南狱。
不得不说,他想多了,南宫制怒仅仅是为了早点结束战斗,他拖不下去了,他为了早点将叶若昕从这里救出去,也只能复出一点代价!
“快躲开!”
身旁的那人也是感觉到了不对,随即惊喝道,只有南宫制怒冷冷的看着,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
“噗!”
“咔嚓!”
那人手中的剑瞬间折作两段,他的肋骨更是被这支钢枪射穿,吃痛之下,也是翻下马去,又被受惊的马儿狂踩了几下。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莽原城能带兵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南宫制怒伤口还在流血,他我有些不支了,映着月光,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来吧!”
南宫制怒冷冷一笑,随即又朝着最后的那人冲了过去,那人脸色一变,随即后退几步,咬咬牙,还是没有胆量冲上去。
“莽原无人,谁敢与我一战!”
看到最后一人也是退去,南宫制怒终是笑了,他一脸不屑的大喊着,手中大戟不断的挥动,如同一个嗜血的魔神一般。
听到这声暴喝,战场上寂静了下来,所有的莽原兵士都一脸惊恐的看了过来,随即一片哗然,只见莽原的五位大将一死两伤,还有一个匆匆败逃,随即也都变了脸色。
“杀!”
看到南宫制怒如此威猛,麾下兵士也是激动万分,随即都挣扎的抽出刀来,疯狂的追着这些莽原人马杀过去。
“给我杀!”
此时围着叶若昕的莽原兵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南宫制怒亲卫一身是血的又站了起来,随即又朝着他们杀过来。
“哗!”
不知是谁没有站稳,一杆大旗迎风而倒,其余的人都脸色一变,又听到如山的喊杀声,握刀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逃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着叶若昕的这群兵马首先四散开来,匆匆朝着南面逃去,有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领军大将之中能站着的只有两个,其余三支队伍群龙无首,不知所措,只是认准了莽原城,随即疯狂的朝着莽原的方向逃去。
“不要乱,不要乱!”
安世贤看到整个队形变得散乱无比,叶十七与另一领军大将的队伍同样被这些四处窜逃的兵士冲垮,他也是焦急无比,却是没有一点办法,斩杀了几个乱窜的兵士,却完全没有办法止住乱象。
“杀啊!”
南宫制怒看到对面已乱,也是心里一宽,看到安世贤还在那里慌忙的下令,眼中一寒,随即擦了擦戟上的血丝,冷笑一声,露出一个嗜血的表情,径直朝着安世贤杀了过去。
“来了,来了……”
安世贤还在那里急急的指挥,却没有半点用处,焦急之下甚至忘了南宫制怒,此时他也是怒火攻心,带了数千人马,却是被几百人杀的节节败退,真是可恨之极,此时一旁的亲卫看到如同修罗一般的南宫制怒径直朝着安世贤冲过来,眼中一慌,嘴皮子也开始发抖起来。
“吵什么,混蛋!”
局面本就是难以控制,听到一旁的叫嚷,安世贤隐隐能怒火更甚,二话不说,对着这亲卫就是结结实实一鞭子。
“死来!”
如同野兽般的咆哮从安世贤不远处响起,安世贤心中一颤,猛地一回头,只见南宫制怒疯狂的朝着自己杀过来,心中一沉,险些摔下马去。
“啊!”
安世贤眼中一慌,随即纵马就要逃走,刚刚调转马头,他便听到一声怒喝从背后响起,他身子一颤,心都凉了。
“当!”
一声清脆的铁器声响起,叶十七已经赶到了战场之上,他挥动大槊,头也不回的道:“城主你先走,十七断后!”
听到叶十七的声音,安世贤大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南宫制怒又一眼暴怒,朝着自己杀过来,他眼睛一颤,随即矮下身子,狼狈的朝着莽原的方向急急跑去。
“你还敢来!”
南宫制怒刚刚举起大戟,只见叶十七又横槊拦在自己面前,心中杀意磅礴。
“走吧!”
叶十七冷哼一声,用一种极低的声音看着南宫制怒道,随即又瞥了一眼南宫制怒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南宫制怒看到叶十七古怪的眼神,心中一动,脸色却是越发的寒冷了。他的状态委实不好,那支钢枪伤了他的肋骨,说话都是有些疼,只是他不敢示弱,若是稍微让安世贤察觉到不对,他和麾下人马必定会陷入绝境。
“退兵!”
叶十七一挥长槊,随即大喝一声,调转马头,一句话也不说的朝着安世贤追了过去,他与南宫制怒不同,但是同样也懂得一些东西,至少它知道,自己也是南狱的一员,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南宫制怒自己了。
南宫制怒眼中满是复杂,几年过去,叶十七又变了许多,变得让他更加猜不透了。
“撤!”
他大喝一声,又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低了低头,只见伤口那里已经凝固,只是还有血肉在不断的翻滚。
一百七十六章 狂战(求收藏,求一切!)
麾下将士听到南宫制怒的话,马上停了下来,那亲卫看到南宫制怒脸色惨白,眼看是摇摇欲坠,说不得就会从马上跌下来,随即马上朝着南宫制怒跑了过去,一把为南宫制怒牵住马,随即又看了一眼南宫制怒的腰间。
“快,传我命令,速速撤退,莫要耽误时间,让南宫适过来,快点!”
南宫制怒眨了一下眼,感到有些不支,只是此时他还是紧紧的握着缰绳,仍旧是强打着精神,若是被安世贤看到不对,再一次杀过来,他们就完了。
亲卫皱了皱眉头,随即马上命人将南宫适叫了过来,又将医官也一同传唤了过来。
“将军!”
南宫适也是一身鲜血,他是南宫营的统领,也是南宫制怒的义子。
“他们岂能伤我,我从未受伤!”
医官看到南宫制怒的伤口也是大惊,放下医盒随即就要为南宫制怒治伤,南宫制怒朗声一笑,随即轻松的大声说道。
众将士听到南宫制怒中气十足,也是心中一松,都开始在南宫适的安排下开始撤兵,南宫营守在最后面,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天知道安世贤什么时候又会杀过来。
南宫制怒虽是说的轻松,但是伤口着实不算轻松,他方才也是安慰之语,现在稳定军心最是要紧,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军心一乱,这数百兵士一定会被全歼在这里。
他以一敌五,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斩杀柴文全,又与其他四将大战,丝毫不落下风,还将二人挑于马下,大挫莽原士气,虽是打退了一波进攻,但是他也是受了重伤。
长夜虽是漫长,但是仍旧会尽,南宫制怒刚率兵马退去,天街已是泛出一丝鱼肚白。
安世贤退了一段路程,不见南宫制怒追上来,心中一凛,有些不甘,马上又整顿兵马,命令叶十七与另一个莽原将领一同回转,共破南宫制怒。
叶十七微微一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兵马,不紧不慢的朝着南宫制怒杀过来,另一个人似是明白叶十七的想法,同样沉默着,此时士气衰败,并不适宜出兵,不过安世贤已经下令,他也不敢抗命,方才他看到南宫制怒受了伤,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现在说不说也是无所谓了。
不过多时,叶十七又来到了方才的战场,仍有战旗在燃烧,地面一片焦灼,哪里还有一点植被,血腥的味道迎风而来,看起来如同地狱一般。
“追!”
一声令下,大军继续朝着南宫制怒撤退的方向冲了过去,南宫制怒毕竟带着不少粮草,自然也是走不快,此时南宫制怒也找到了一个驻军的地方,命令麾下将士着手建造防御工事,他知道安世贤多疑,一定会带兵追杀过来的。
等待许久,没有见到安世贤,却等来了叶十七,这一次叶十七再不像方才那样,还念及旧情,让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号令麾下将士攻打南宫制怒的大营。
“杀啊!”
大军不断地朝着山坡上冲去,南宫营的将士一脸的严肃,片刻的功夫,他们又是精神抖擞,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他们借以生存的粮草,若是没有这些,只是凭借毅力,让他们与数千精锐血拼,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坚持多久。
度日如年,两日的功夫,莽原城的兵马如同疯了一般的朝着山坡上冲去,实在是让南宫制怒感到头痛,他身上的伤势实在不浅,整日都卧在大帐之中,整个人都是虚弱了不少。
“咳,将军,喝点药吧!”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这亲卫,皱了皱眉头,只是将药碗放到一边,随即沉声道:“南狱哪里可有消息?”
亲卫看到南宫制怒脸色并不好看,这两日夜,也是没有好好休息,心中微微一叹,只是摇摇头,随即低声道:“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南宫制怒一怔,眼中弥漫着担忧,他一夜未睡,刚刚闭上眼睛,耳边便响起声声喊杀,刀戈交接之间,他哪里还能睡倒,就这样,伤口也是难以痊愈,整个人更是虚弱的多了。
“将军,先把这药趁热喝了吧!”
亲卫看到南宫制怒的样子,眼里心里都是无比难受,但还是咧嘴一笑,又安慰道:“将军,即便是莽原的兵马再凶,还会比蛮子厉害,我们大营,他们还破不了!”
南宫制怒突然抬起头,深深的看着这亲卫,又咧嘴一笑:“你小子,很不错,很不错,下去吧!”
说着又抓起药碗,如同喝水一般,悠悠的一口气喝完,随即又咳嗽一声,脸上又有些血色了,亲卫看了一眼,却有些担忧,这并不是健康的红润。
“下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我还死不了!”
南宫制怒挥挥手,虽是显得有些虚弱,但是言语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亲卫神色一肃,随即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也只是掀开了半角帘子,深怕将外面的寒风引进来。
“杀啊!”
号角呜咽,如同狼嚎一般,再一次的想起,山坡上病史一脸的疲惫,但还是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刀。
“今夜一定要给我破了这里,敢有退后一步者,斩!”
安世贤整顿了队伍,冷冷的站在山下,背后是数千无声的铁骑,这一次他不想再出任何差错了,他不会再给南宫制怒机会了。
叶十七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他扫了一眼身后的督军大队,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圆环砍刀,满脸的煞气,他挑了挑眉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候着安世贤下令,除了被南宫制怒杀了的柴文全和另一个受伤的大将,其余人都是一脸肃穆的等着,目不斜视,整个人都紧绷了着身子。
“杀南宫制怒,破了靠山大营!”
安世贤亲自挥动令旗,大声喝道,此时也是真正有了一丝大将的风采。
“杀,杀,杀!”
后面喝应万千,一脸的煞气。
“叶十七打前锋,其余二将从侧面攻上去,如有临阵脱逃者,定斩不饶!”
说着安世贤从战车上站了起来,亲自又走到一面战鼓面前,亲自敲击起来,与此同时,一支响箭射响九天。
“杀啊!”
叶十七得了命令,眼中闪过一丝暴虐,随机如同狂猿啸月一般,手持长槊,朝着山头上望去,怒发冲冠,战意如同那支响箭一般,直插九霄。
南宫适看着叶十七带着兵马直直的插着山头上冲过来,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忧虑,两日夜的功夫,现在他麾下的南宫营都是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再战之力?
“兄弟们,大将军在大帐之中休息,我们应该怎么做,能打扰将军吗?”
南宫适站在最高处,抽出长刀,头上青筋也是暴起,看起来可怖无比,他大声的问着麾下的将士,一脸的决绝。
这两日南宫制怒养伤未出,只是整日待在大帐之中,大营之中也仅仅只有数百人,虽是没有人说,但是看到每日军中医官频繁出入于大帐之中,兵士们哪里还会不明白,听到南宫适说起,众人马上也是精神一震。
“老子就是跟他们拼了,也不会让这群狗杂种打扰将军的休息!”
一个兵士眼中露出磅礴的战火,又褪下身上的衣甲,眼中似乎都要吐出火来。
“对,拼了!”
另一个兵士也是摘下钢盔,扔到地上,有第一人,自然只会有更多,南狱从来不缺英雄,更不缺热血的汉子。
山坡之上,一片火热,他们为了南宫制怒而战,为了南宫二字,这不败的荣耀!
“杀!”
一杆大旗从山头上升起,迎着明月,风一抖,讲上面的两个字显出来,“南宫”二字迎风飘摇,屹立不倒。
“给我破!”
叶十七看到那面大旗,心中也是很不舒坦,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赢过,一次也没有,他真的不服!
“咚咚咚......”
战鼓慷慨激昂,声动九天,安世贤也是解下袍子,脸上一片肃杀之意,为了鼓动军心,他也不惜亲自上阵,擂动战鼓!
“砰!”
“啊!”
不断有战马倒下,哀声嘶鸣,刀戈挥动间,血染长衫,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爬起来。
“你也死吧!”
战场之中,一个南宫营的兵士满嘴鲜血,肠子更是被划了出来,他摇摇欲坠,却是不肯倒下,狰狞一笑,将对面的莽原兵士紧紧的拉住,对着脖子便狠狠地咬下去。
最惨烈的搏斗已经不是兵器,而是他们的拳头,他们的牙齿,他们最简单的工具。
那莽原的兵士还未来得及将他的冰刃从敌人的腰间拔出,那南宫营的兵士的嘴已经啃到了他的脖子上,紧紧的,就是不肯松口,一旁的莽原兵士也是一惊,随即又是补了几刀,但是这兵士并不松嘴,只是血流的更多了。
“拉开啊!”
另一个兵士也赶了过来,随即拼命的想拉开,跟前的另一个一把拉住了他,冷冷的摇摇头,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一百七十七章 血腥
“怎么了?”
那人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不满。
他指了指被咬住的袍泽,没有说话,那人一愣,随即看过去,只见袍泽弟兄的眼珠已经不动了,片刻的时间,已经被南宫制怒麾下的兵士活活咬死。
“他们不是人!”
终于有人恐惧了,刚刚退出几步,还没走出多远,随即脖子一凉,安世贤的督军队伍已经无情的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其余的莽原将士又惊又怒,但是谁也不再越雷池一步,深怕没死在战场上,而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面对南宫制怒,他们心里更是抵触,打来打去,永远都是在内斗。
杀人盈野,血流成河。数十丈方圆的山腰上,破败的军旗,残缺的尸体,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之气,种种景象结合起来,便如人间地狱一般,恐怖凄惨之极。
“咳,怎么样了?”
听到帐外的喊杀声如同奔雷,南宫制怒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很虚弱,虚弱的已经睡不着了,两只眼睛也是无比通红。
“将军,我军并没有后退一步,莽原的兵马也没有占到任何便5,宜。”
他的亲卫此时已经出去杀敌了,留下侍候的,又是一个亲兵。
听到这亲兵的话,南宫制怒微微一笑,又看了看他眼神清澈,不似说谎,心里也是稍微有些轻松,得过且过吧!
“杀啊!”
南宫制怒刚刚闭上眼睛,他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古怪的是,这个声音不是男声,而是一个女子。
“柳夫人在外面吗?”
南宫制怒眼睛一眯,随即皱了皱眉头。
那亲兵看到南宫制怒的脸色不是很好,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将军,没人能拦住柳夫人,她两日前便带着她的侍卫在外面厮杀了!”
“胡闹,行军打仗乃是我们男人的事,她一个女子搅在里面做甚,快,扶我起来!”
他脸色一变,随即有些不悦,拍拍床板,就要起来。
那亲兵咬咬牙,随即又将头磕在地上,颤声道:“将军,小人该死,但是小人不能让将军从榻上起来,等将军身子好些了,要杀要刮,小的认了!”
南宫制怒看到这亲兵,眼中怒意更甚,动了动指头,又有些无奈,看着又觉得十分心烦,随即摆摆手,有些厌倦的道:“下去吧!”
那亲兵如释重负,随即悄声走了出去。
“死吧!”
山坡前面,叶若昕身穿一身钢甲,也在战场之中疯狂的杀戮着,十时令紧紧的围在叶若昕的周围,保护着叶若昕,同是也在奋力杀敌。
“柳夫人,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夫人千金之躯,小的无法交代,还请夫人回到山上安全的地方!”
南宫制怒的亲卫看到叶若昕拿着软剑还在不断的拼杀,他也杀入阵中,一刀砍翻一个妄图偷袭叶若昕的兵士,随即沉声劝道。
叶若昕如同没有听到一样,看着不断冲过来的莽原士兵,只是不断的挥动手中软剑,狠辣刁钻之处,丝毫不弱与南宫营的那些老杀才。
“柳夫人!”
看到叶若昕并不理会自己,只是冷冷的和莽原的兵士厮杀着,眼中除了专注就是冷酷,那亲卫还想说什么,但是此时又有几个莽原士兵朝着他冲过来,他心里也是又烦又闷,随即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但这些兵士身上,扬起长刀,冷冷的杀过去。
“杀啊,活捉南宫制怒!”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南宫营的将士都是眉头一皱,随即挺直了腰板,心中的怒火更甚。
山上的兵马不多,即便是兵士再骁勇善战,也是没有办法以一当十,更重要的是,莽原的兵马连续两日两夜都在攻打南宫制怒的大营,他们的车轮战着实是恶心无比,纵是南宫营的将士是铁打的筋骨,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现在的他们,仅仅凭靠着胸中的一腔热血,和浓郁的战意,除了这些,他们就只有他们的血肉了。
“啊!”
痛苦的惨叫中,不断有兵士倒在地上,有南宫制怒麾下的,也有莽原的。
“死!”
叶若昕的嗓子有些沙哑,握剑的手也是有些颤抖,她的双眼有些浮肿发泡,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她不知道她的面前不知道倒下了多少敌人,她只知道,要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被破掉。
叶若昕的双臂有些发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她穿着一身宽大的战甲,显然这件钢甲并不属于她,但是它为叶若昕抵挡了很多的伤害。
“当!”
如同海潮一般,一波敌人杀尽,又有大批的敌人冲上来,此时此刻,叶若昕已是精疲力尽,没有再战之力了,一个莽原的兵士看到叶若昕虚弱的都快站不住了,眼睛一亮,随即朝着叶若昕这里杀了过来。
叶若昕虽是疲惫,但是她的反应还是不慢,只是手上已是软的发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一声脆响,叶若昕狼狈的躲过去,手中的软剑险些丢在了地上,十时令也是杀的火起,此时看到叶若昕的状态不是很好,随即又拼命的朝着叶若昕的身边杀过去,毕竟他们主要是为了保护叶若昕和柳傲,其余都是次要的。
躲过一戈的叶若昕摇摇欲坠,眼看是支撑不住了,此时莽原的兵士看到叶若昕这样的状态,毫不犹豫的都朝着她杀过来,落井下石,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缺少。
“砰!”
对付一个,叶若昕已是有些不支,何况这些兵士并肩齐上,纵然是她全盛之时,也是无法抵挡,她匆忙一躲,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却被盲击的一戈扫到头盔,咣当一声,头上的钢盔已经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下山坡。
“女的,她是女的!”
头盔滚下去,叶若昕的女儿身马上就被识破了,一袭华发落下,他绝美的娇颜马上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都要死!”
叶若昕怒了,她真的怒了,虽然她此时已是精疲力竭,但是头盔被扫下去的羞耻在她心中久久不能抹去,她重新握紧了软软剑,脸色冷的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铁一般!
莽原的兵士震惊了,打了半天,他们竟然是在和一个女的拼斗,而且他们无数的袍泽竟然,竟然接连不断的倒在一个女人的脚下,大夏本就是一个男人至上的王朝,在这南狱蛮夷之地,女人的地位更是无比低下。
他们真的是不敢相信,一种男儿的羞耻心不断地在心中弥漫,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杀,几乎所有的莽原兵士都朝着叶若昕杀了过来。
“谁敢伤我主母!”
十时令一脸的寒意,手中兵刃还在不断地滴血,虽是一脸的疲意,但是他们的战意却是风雨无阻,震荡九天!
“杀!”
莽原的兵士并没有因为十时令护在叶若昕面前就停止了冲锋,他们脸上寒意更甚,一个个如同发情的牲口一般,拼命的朝着山头上飞奔而去。
“杀!”
叶若昕没有拾起头盔,她娇喝一声,随即也与十时令一同杀到莽原兵士的队伍之中,如同一条黑龙一般,在大海中不断地翻腾,激起冲天的波浪。
“噗!”
又一个南宫营的将士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身上满是伤痕,没有人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到他每一道创伤都是那么深,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但是他终于还是倒下了,只有胜利的人才有权力发言,他只能在九泉之下无声叹息。
山坡上的人影越来越少,除了南宫制怒的军旗依旧屹立不倒,山上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叶若昕虽是一直在十时令的守护之下,但是还是受了一点轻伤,她的秀臂上多了一道血痕,虽是不深,但是让她如玉般的双臂多了一分瑕疵。
硝烟弥漫,惨叫连连,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在南宫制怒这边,所以无望的兵士面无惧色的让袍泽解决了自己,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早点结束,他们都太累了。
“杀啊!”
半日的功夫,安世贤虽是没有攻下这山头,但是山上也是顶不住了,站的的人寥寥无几,活着的人更是没有几个是没有受伤的。
安世贤冷冷的挥动令旗,他一定要歼灭南宫制怒的这支队伍,同样,他也要讲这些粮草全部收回去。
“咳,咳......将,柳夫人请进来!”
南宫制怒轻声咳嗽着,看着一旁满身是血的亲卫,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那亲卫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血,随即悄悄的走了出去。
“南宫将军,你有事找我么?”
叶若昕看到南宫制怒一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心中也是有些伤感,她缓缓的走到南宫制怒身边,又低声问道。
南宫制怒听到叶若昕的声音,马上又睁开眼睛,微微咧咧嘴,脸上更加苍白了,他微微一笑,随即又道:“柳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柳伐当真是好福气啊,我南宫制怒实在是不得不服,不得不服!”
一百七十八章 惨痛(第二更,求收藏,求支持!)
叶若昕淡淡一笑,并没有将这种夸奖的话放在心上,她知道,坚持不了多久了,敌众我寡,又无支援,可能在下一个时辰,在下一刻,她就会倒在血泊之中。
看到叶若昕不以为意,南宫制怒也只是笑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柳夫人,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是看的清楚,我大军已无再战之力,在下实在惭愧,现在也是无法保柳夫人了,麾下将士发现,在这代用背后,有一条小路,虽是难行,但是可以到尘关,柳夫人,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你快速带着柳傲下山,从后面出去,马上赶到尘关,将此间之事,细细的与柳将军说明.....”
还未等南宫制怒说完,叶若昕嘿然一笑,随即摇摇头,看着南宫制怒道:“南宫将军,我叶若昕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但是这个关头,我不能离去,柳傲也不能离去,因为他是柳伐的儿子,他要去面对血腥,战场之上,抛弃袍泽,岂是仁义之举!”
南宫制怒皱皱眉,刚想说什么,叶若昕摆摆手,又沉声道:“我意已决,南宫将军勿要多言,告辞!”
说着叶若昕便从营帐中走了出去,脸上一●,片冰冷,她从来都是这么倔强。
“对不起!”
叶若昕突然想起了柳伐,想起了这半年多的过往,她没有流泪,没有什么泪水可以流了,她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软剑,看着山下飘摇的大旗,她宛然一笑,又想起了那个雨天。
一人,一刀,面对了整个世界!
那是她的男人,她的宿命,她有一个敢于杀破长街,浴血雨夜的男人!
“咚咚咚……”
战鼓敲响,山上的兵士们都沉默着,虽然身上都有伤,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杀!”
南宫适拔出刀来,沙哑着嗓子,指着山下的莽原士兵,眼中露出一分决绝。
“杀!”
他背后的士兵一同亮出兵刃,肩并着肩,整齐的站在一起,如同一排血肉长城。
叶十七冷冷的看着山上的南宫营,眼中露出丝丝古怪,他摸了摸手中的令牌,似乎有些不忍,又有些迟疑,但是他终究还是动了,军令如山,他不能违令!
“冲上去,敢有后退半步者,斩!”
叶十七咬咬牙,走到最前,催动马匹,又回头看了一眼他麾下的将士,一脸肃然。
“杀!”
长槊一指,叶十七一马当先,走到了最前面,看着南宫营最后的一些人马,心中越发沉重。
死了,便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轰!”
山上南宫营的将士如同一条大龙一般,急急的冲下山来,叶十七带着他的军队也朝着南宫营无情的杀去,很快,两支军队短兵相接,又一次血的拼杀开始了。
南宫适走在最前面,看着叶十七杀过来,他的眼中并没有一丝惧意,他父亲不惧叶十七,他南宫适也不例外。
“死来!”
叶十七看着这个年轻的面孔,心中隐隐有些排斥,他从面前这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就如同南宫制怒一样,他讨厌南宫适,一如讨厌南宫制怒。
南宫适看到叶十七出手就是杀招,冷笑一声,巍然不惧的亮出了他的钢矛,叶十七的出手刁钻毒辣,阴狠之极,每一次的冲击都是朝着南宫适的要害之处,南宫适的章法如同南宫制怒一般,大起大落,大开大合,虽是有些青涩,但是并没有落入下风。
“主母,小主人怎么办?”
丑站在叶若昕面前,眼中有些复杂,他也是看出了叶若昕的决绝,虽是极力劝阻,但是终究叶若昕是主,他是仆人,他又怎么敢逆叶若昕的指令,他们是不怕死,但是叶若昕和柳傲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是死,也难以面对柳伐。
叶若昕淡淡一笑,看了一眼丑,眼中也是有些复杂,她看着不远处的柳傲,眼中有些不舍,摇摇头,终于道:“罢了,你们带着傲儿速速回到尘关吧!”
丑皱皱眉头,看着叶若昕,嘴皮子微微一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夫人,你也与我们一同去吧,若是夫人不去,我们怎么向将军交代?”
叶若昕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看着莽原城的士兵不断冲上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仓浪一声,软剑再一次的抽了出来,看着山下的士兵,她心中的杀意也是完全的被激起。
“怎么办?”
其余的人看着丑,十分焦急,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丑摇摇头,随即咬咬牙,沉声道:“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帮南狱的弟兄杀一些敌人,你们随我保护好夫人和少爷,过一会儿将南宫将军一并带走,南宫将军若是死在这里,南狱就真的乱了!”
其他人听到丑这么说,眼中虽有彳亍,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杀啊!”
呜咽的号角声似乎在为这战殇哀鸣,刀剑声中,血腥刺激着每个人的心神,暴虐的杀意无边无际,所有的人都在纷争的战场上寻找着自己的对手,一波又一波的莽原士兵如同潮水一般,向山上的南宫营杀过去,不过多时,山上的兵士已是寥寥无几,甚至一眼望去,都能数的过来。
“咳,呸!”
一个兵士坐在山头上,背靠着一个已经冰冷的尸体,不知道是他的袍泽还是莽原的兵士,盔甲破烂,浑身是血,已经无法辨认了。
他抓起一把雪,刚刚放在嘴里,又感觉到里面有些沙子,随即又吐了出来,他的脸色焦黑如墨,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躺坐在那里喘着粗气,麻木的看着山下的士兵,眼中闪烁着异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喝吧!”
另一个士兵一把扔过一个皮囊,里面是冰冷的酒水,虽然军中不许喝酒,但是现在无所谓了,这些私藏的东西也无关紧要了。
“头儿,还打么?”
一个士兵揉了揉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那小头领咂咂嘴,喝了一口酒,还能感觉到嗓子的火热,抽抽鼻子,看了看周围,只见他身边只有几个人了,他麾下就剩下几个人了。
“就剩这几个弟兄了么?”
他眼神之中只有平静,没有哀伤,其余的几人没有说话,都沉默着,他突然有些烦躁,又挥挥手,皱皱眉头:“去,翻翻,还有没有活着的,娘的!”
其余几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周围,找过来找过去,没有一个活着的。
“打么,等这些混蛋上来么,对了,将军那里可有命令?”
他看到果真就剩下这几个人了,打了个哈欠,真是有些累了,随即懒懒的道。
“没有,也不知道将军怎么个情况?”
一个士兵看到头儿打了一个哈欠,他也感觉到有些疲惫,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显得格外滑稽。
“没消息,没消息,没消息就等着他们打上来,弄死他们,能杀几个算几个!”
既然没有军令,他们还是要守在这里的,即便是死。
大帐之中,南宫制怒躺在榻上,一旁是亲卫和医官,他的伤势并不是很重,但是需要好好休息,不过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环境让他去休息,安世贤巴不得南宫制怒马上就一命呜呼,但是南宫制怒哪有那么容易死,虽是身子愈发虚弱,但是他还是活着。
“他们还没有攻上来么?”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亲卫,微微一笑,这段时间,他笑得次数比他这几十年都要多。
亲卫点点头,这一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南宫营死伤殆尽,在这大营之中,已经悄无声息,相比这两日,今天格外的安静。
只需要一次冲锋,他们都将会面临死亡,什么安慰的话都不需要了,此时那亲卫又开口了:“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南宫制怒淡淡一笑,此时突然有些精神了,他眨眨眼睛,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烧!
亲卫一震,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宫制怒,瞬间他又释然了,他明白南宫制怒的意思,他要烧干这数百车的粮草。
与其留给安世贤,不如一并烧了,反正现在他们已经保不住这批粮草了。
“是!”
这亲卫低叹一口气,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数百车的粮草全都囤积在一处,他一脸复杂的看着这些粮草,心中突然有些恍惚,这一路走来,他们所守护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只是为何此时,他们又要亲手毁掉。
其余的兵士围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们的心情一样沉重。
“咳,什么时候点了?”
南宫适蹒跚的走到这亲卫身边,他也受了一些伤,脸色不是很好看。
亲卫看到南宫适走过去,就要去搀扶,南宫适摆摆手,只是定定的看着粮草,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复杂。
“等将军的命令吧,或许等他们再冲锋的时候,或许就是此时!”
南宫适点点头,随即又慢慢走出去,继续朝着他应该在的岗位走过去,即便是死,他也要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百七十九章 自焚(第一更!)
南宫制怒是不会离开南宫营的,缺少南宫制怒的南宫营,什么也不是,只能算是一支战力强大的军队,同样,南宫制怒离开南宫营,他也不再是南狱第一名将。
“没有必要劝我,一会儿,把我扔进去,连同这数百车的粮草一起焚化,明白么?”
南宫制怒看着跪倒在地的南宫适和亲卫,言语虽轻,但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亲卫和南宫适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哀伤和痛苦,南宫制怒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但是他一直都不愿意退走,此时此刻,更是想让众人在焚烧粮草的时候,将他一并扔进火堆,这样的事情,众人又怎么忍心做出来。
“义父……”
南宫适刚刚说出这两个字,南宫制怒马上脸色冷了下来,他看着南宫适,颇为不悦的道:“哼,这是在军中,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公私分明,南宫制怒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因此在军中,他与南宫适从来都只是以从属相称。
南宫适听到南宫制怒这么说,马上也就闭嘴了,他也不再劝阻,南宫制怒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除了秦文,还真【,没有人能劝动他。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大帐之中,从来都是热气腾腾,只是几人都真实的感觉到了一种寒冷,仔细算来,此时已是小寒。
大帐外面,鸦雀无声,柳傲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只是紧紧的靠在叶若昕的身边,小脸冻的发紫,脸色也有些木然。
叶若昕依旧是穿着那件钢甲,几日的磨合,看起来似乎是协调了许多,但是还是有些宽大,上面到处是深浅不一的划痕,她也懒得修补了。
山头上,只是点着几个火把,没有多少人,但是他们都围拢在一起,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天色慢慢的又暗了下来,兵士们并没有埋锅造饭,只是匆匆的吃了一些带的行军粮,满是不耐的看着山下,显然是有些厌倦了,数日的功夫,他们打退了不知道多少波进攻,但是这些人如同没完没了一般,每次打退,他们又冲上拉。
“给我杀,这一次,给我全歼南宫制怒麾下人马!”
安世贤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说这样的话了,他冷冷的看着背后的人马,眼中闪烁着兴奋,因为他的出来,山上真的是没有多少人了,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众将士眼中没有兴奋,没有好战,他们比南宫营的将士还要累,数千人马,连几百人都解决不了,他们默默的等待着安世贤的命令,等待着下一次冲锋,他们也明白,不歼灭南宫制怒,不破了这山头,安世贤是不会罢休的!
“城主,你看……”
叶十七脸色一变,看到山头上浓烟滚滚,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了,不过是……”
安世贤还想鼓动一下士气,听到叶十七奇怪的话语,皱了皱眉,随即转过头瞥了一眼山头,有些不以为然,刚刚说了半句话,随即又猛地将头转过去,看着山上的浓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冲,杀啊,给我灭了南宫制怒,快,杀上去!”
如同咆哮一般,安世贤愤怒的大声喊道,众人一愣,全然不明白安世贤为什么突然发狂,唯有叶十七懂得安世贤为何暴跳如雷,安世贤虽是老迈,但是他脑子反应不慢,看到那滚滚浓烟,哪里还不明白,那是南宫制怒在焚毁粮草。
他看到众人不为所动,随即又怒气冲冲的下令,生怕粮草被全部烧光,这火焰才刚刚升起,想开也没有烧多少,若是任由南宫制怒这么烧,再加上北风呼啸,要不了半个时辰,捏山上的粮草将会全部化为灰烬。
他真的是急了,这山头上的粮草少说也有一百多车,这一百多车粮草,足够他莽原兵士吃一段时间了,现在正是乱世,粮草和马匹都是极为重要的,更何况,这片上还有不少的粮草是他安世贤的。
“冲!”
叶十七不再犹豫,此时也不是磨叽的时候,要是粮草真的被烧光,此次北上,就会没有一点意义,他大喝一声,随即带着麾下人马,拼命的朝着山头上杀去,从山下望去,山头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杆大旗,还在迎风飘动。
“准备拼命吧!”
叶若昕将头发盘起,一只手紧紧的拉着柳傲,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她平静的看着叶十七冲过来,慢慢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后面十时令皆是一脸的不自然,不能在耽误下去了,若是真的等他们冲上来,即便是有路,他们也是逃不掉的。
“杀!”
叶若昕看着莽原的士兵开始朝着山上冲击,她冷冷一笑,一脸的嘲讽,她自然也是知道南宫制怒的命令,她没有去劝南宫制怒,若是换做她,她也会这么做,或许她会做的更早。
南宫制怒已经被扶起,他也坐在了山头上,虽然他受伤不轻,甚至呼吸起来都很不爽利,但是他脸上只有淡然,这么多年,他早已看淡了生死,很多次,其实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兄弟们,送老子一程!”
南宫制怒抬抬手,随即又大声道。
众人沉默无语,齐齐跪倒在地,脸上有哀伤,有决绝。
“扶老子起来!”
南宫制怒淡笑一声,随即又挑了挑眉毛,看着身旁的亲卫和南宫适。
南宫适咬咬牙,低着头过去,一把搀起了南宫制怒,搀起南宫制怒之后,南宫制怒摆摆手,随即便朝着浓烟中晃晃悠悠走过去,再也不顾山头上的众人!
“将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马上低声呜咽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他们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南宫制怒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然一步一步蹒跚的朝着火堆之中走过去,他已经能够感觉到火热,甚至有火星砸向他的脸庞,只是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慢慢的朝那里走,没有一丝顾虑。
“杀啊!”
喊杀声越来越近,南宫适的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他脸上的那道疤此时看起来也是分外可怖。
“给我顶住!”
南宫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这四个字,他麾下的人马随即都站了起来,看着山下的兵马,眼中都闪烁着决绝,绝对不容许他们冲上来侮辱将军,至少也要撑到将军魂归幽冥,这满满数百车的粮草全部烧光,即便是死,也不能给莽原的这帮杂碎留下。
“死来!”
南宫适拔出刀来,他不想守了,对于南宫营的将士来说,只会攻,不会守,他径直朝着山下冲去,如同一头发狂的莽牛一般,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哀嚎,一片血腥。
“杀!”
叶若昕看着天边,终究是幽幽一叹,等不到就是等不到啊!
黄昏将近,大月将临,接天之处染上一分血色,昏沉沉的,似乎要碾碎脚下的大地,似乎是感觉到这凄厉北风也在寒战中开始呜咽,漫天彩旗飘摇,血腥弥漫在每个人的耳目之中。
“永别了!”
叶若昕闭上眼睛,低声一叹,随即又马上睁开,眼中射出一丝疯狂的色彩,她抽出软剑,丝毫不顾背后的十时令,只是摸了摸柳傲的头,随即便朝着山下冲去。
丑脸上有些难看,随即又示意身边的人守护好柳傲,带着其余的人也冲了上去。
“杀,给我杀!”
安世贤在战车上哆嗦着,此时显得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山上有他的五十大车粮草啊,那些都是他莽原的积蓄,此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跟前的护卫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安世贤。
“咯噔,咯噔......”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马蹄声,踏在地面上,如同地震一般,安世贤眉头一皱,马上转过头去,随即眯了眯眼睛。
地平线上,大队黑压压的骑兵缓缓出现,最初只是细小的一点,不过片刻,那一个点变大了许多,数千铁骑沉默无声,只是急急的朝着这里冲过来。
安世贤看到那数千铁骑,那马蹄声如同是踏在他的心上,每一步都践踏着他脆弱的心灵,他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看到这数千兵马平白无故的出现,安世贤麾下的几个大将也是懵了,不过一瞬,他们马上又反应过来,随即急声下令,想要阻挡这数千不知从哪里来的兵马。
只是山下能有多少人马,只有安世贤的一些亲卫和一支千人的骑兵而已。
“杀!”
从那个方向传来一声震天的喊杀声,众人一惊,随即看到一个白袍大将手持一把长刀,带着冲天的杀意,远远的向这里奔驰过来。
那人胯下马儿嘶鸣,竟然跑的比其他的马都要快,片刻,那人便脱离了大队,但是那人且不停下,只是跑的更快了,面对着数千人马,如同看着数千土狗一般,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他的心里同样如此。
“将军,是将军,主母大人,快看,将军来了,将军来救我们了!”
一百八十章 战雄 (第二更!)
叶若昕仍旧在拼命厮杀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局势的变化,此时丑却兴奋了起来,他一刀砍倒叶若昕面前的一人,随即兴奋的喊道。
“什么......”
叶若昕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朝着山下看去,只见一支人马正在从北面而来,为首的那人儒雅之中不敛煞气,身披一身白袍更显得书生很多,但是他手中的那把鬼马狂刀,却证实了他的身份。
柳伐杀到了!
正是柳伐,本来柳伐只是想着让蒋百宴前来接应,思前想后,终是不妥,又命人将那三个信使追回,又亲自率领麾下人马朝着莽原杀过来,只是路程极远,柳伐也是不好耽误,晓行夜宿,终于在第三天赶到了这里。
安世贤麾下的一个大将看到柳伐径直朝着这里杀过来,如入无人之境,心中也是愤怒无比,他也催动胯下良驹,急急的赶到后军,随即又亮出兵刃,大声喝道:“来人止步!”
柳伐看到山上的南宫两个字,早已是心急如焚,此时看到有人阻挡,心中怒意更甚,他横刀立马,走的更快了。
“放箭,杀!”
℉□, 看到柳伐眼皮都不眨一下,那人冷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
柳伐看到漫天的箭雨,只是皱了一下眉,脸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嗖嗖……”
一轮轮的箭雨如同无休无止一般,每一箭都是瞄准了柳伐。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柳伐长刀急舞,漫天的箭雨被他一一挡过,那领军大将看到柳伐如此勇猛,也是大惊,南狱竟有如此神勇之人,此人身手不在南宫制怒之下啊!
他自然是没有见过柳伐,柳伐也不认识他,一瞬的功夫,柳伐已经杀到了莽原军中。
“死来!”
看着那个领军大将,柳伐的眼中充满杀气,看着这人,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那人看到柳伐如此勇武,心中还是有些骇然,随即倒退一步,马上又喝令麾下将士顶上去。
“土鸡瓦狗!”
柳伐冷笑一声,长刀呼啸,一个盘旋之间,数名士兵已经惨叫着落下战马,惨叫声不绝于耳。
“挡我者死!”
一声怒喝,柳伐面前的一个士卒已经被柳伐无情的斩杀,一颗大好头颅飞天而起,他的鲜血更是溅了一地,甚至有不少溅在柳伐的脸上,映着柳伐的脸色,在众人看来,柳伐如同一个嗜血修罗一般,他们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无力。
“滚!”
柳伐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大队兵士,如同看着一群土狗一般,满是不屑,那些兵士相视一眼,随即又咬咬牙,朝着柳伐冲了上来。
“呵呵!”
柳伐脸色不变,不断的挥动长刀,每一击过去,必定是人仰马翻,每一刀看过去,一定是死伤一片。
面对敌人,柳伐学不会留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是我为什么要死?
柳伐并不含糊,大开杀戒,顷刻之间,鲜血横飞。残肢乱抛;却如一柄尖锥一般。丝毫不做任何停留,在滚滚人潮之中一路挥洒着血腥与死亡。一路全速前进!随着柳伐的前进,身后居然变成了一条鲜血染成地空旷胡同!
莽原的兵士真的怕了,凡是和柳伐交手过一招的,全部是当场惨死!无一例外,而且死状更是惨不堪言!轻则身首异处,重者凌迟碎剐全无人形,好可怕的手段!
还有不少士兵只是不小心靠近,不过一瞬,随即被柳伐的刀锋割了喉咙。
一人成军,柳伐,一人,便是无人可挡。
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不断惨死,而且都是被柳伐所杀,他又惊又怒,虽是畏惧柳伐的强大,但是冲天的恨意早已蒙蔽他的双眼。
“杀,杀,杀!”
如同魔怔了一般,他疯狂的朝着柳伐杀过来,背后的士兵看到自家将军如此勇猛,也是打起了精神,跟着这人冲了上去。
柳伐冷冷一笑,并不在意他挥动长刀,只是不断的收割着,一刀下去,血水四溅,一阵冲杀,本来就没有章法的阵型已被柳伐打破,他眼中闪烁着冰冷,人虽然在这里,只是心,早已飞到了山上,从信使的话语之中,他也打听出来,柳傲和叶若昕也在军中。
“当!”
那领军人手持一杆钢枪,看到柳伐在军阵之中肆无忌惮的冲杀,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虽然他畏惧柳伐,但他更讨厌碌碌无为的死去,看着自己的袍泽不断的倒下,他心如刀绞。
“来的好!”
柳伐冷笑一声,随即也迎了上去,他从没有怕过谁,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永远都是!
“死吧!”
那大将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钢枪不偏不倚直接扫向了柳伐的咽喉,柳伐脸色不变,只是挥刀相迎。
“当!”
钢枪和长刀交接,摩擦出一丝火星,二人眼睛同时一寒,那领军人一击不中,反被柳伐震伤,只一个回合,那人心中一寒,已是有些胆怯,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已是由不得他了,即便是他想逃走,柳伐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想到这里,他钢牙一咬,随即又冲了上去,柳伐凝神一笑,嘴角撇过一丝不屑,他甩动长刀,抢先一步朝这人砍去,这大将刚刚冲上去,只见一杆长刀迎面砍来,一丝寒意涌上心头,他连忙举起他的钢枪,只是柳伐蓄力已久,这一刀的力气自然是非同小可,只听一声脆响,那领军人连忙闭住了嘴,这一刀,他虽然挡住了,但是他气血翻涌,嗓子都有些发甜。
柳伐冷冷一笑,颇觉无趣,此时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因为叶若昕和柳傲都在山上,他要去解救他们。
“呲......”
柳伐动了,一击未中,他的刀又朝着这领军人的手上削过去,刀尖划过枪身,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响声。
那领军人气血翻涌,心里也是难受不已,此时看到柳伐的刀又朝他砍来,他低喝一声,手一抖,左手便松开了钢枪。
柳伐等的就是他松开的这一刻,他右手一拧,又大喝一声,那领军人右手又是一松,随即就变了脸色,他眼前一黑,只见一杆钢枪冲天而起,紧接着,他寒毛倒竖,黑暗中,一柄带血的长刀已经砍向了他的咽喉。
一百八十一章 盖世 (第三更!)
“不......”
他哀嚎一声,随即一颗大好人头已经飞上天空,片刻的功夫,柳伐已经杀了莽原的一位领军大将。
看到敌将身首异处,柳伐并没有停留,他纵横战阵,如同一个嗜血修罗一般,并不在意两侧的兵士,只是如同惊雷一般,直直的朝着山上杀过去。
“他杀了将军,他杀了将军,为将军报仇啊,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身穿甲胄,看起来似乎职位比方才身死的人地位低不了多少,看到短短数个呼吸之间,自己的袍泽已是变作一地死尸,他眼珠瞪的痉挛,无可抑制的凉意从心底升了起来,紧接着,他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看着已在十步之外的柳伐,他的眼睛也变得血红起来。
柳伐听到背后的叫嚣,只是冷冷一笑,大刀挥舞,纵横于千军之中,战马疾驰之间,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铮......”
柳伐如同游龙一般,身子一纵,手中的长刀如同狼毫一般,不断的挥舞,转眼又是一片血腥,看着眼前的一个兵士,他心中一动,长刀一甩,只听到一声惨叫,一支战矛∷,已是飞上天际,在那战矛之上,还有一只带血的手臂。
他冷冷一笑,有些惊喜,用手中的长刀扫起这把战矛,猛地站起,捏紧了手中的战矛,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突然他咆哮一声,紧接着这支战矛已经脱手而出,柳伐并没有看这支战矛飞向何处,只是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就在此时,剩余的士兵突然齐声惊呼,此时那身穿甲胄的部将还在叫嚣着誓杀柳傲的话,听到这惊呼,他眉头一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在惊呼什么,为什么不去杀柳伐?
“噗!”
正当他还在疑惑不解的时候,一支黑色的闪电朝着他的面门急急飞来,紧接着他的甲胄已被刺穿,他的身体突然飞来起来。
一支带血的战矛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柳伐没有留下他的性命。
眼看着数十步外的柳伐,莽原的兵士们震惊了,他们由心底生出一丝凉意,看着那部将的身体被战矛射穿,早已失去呼吸的尸体还斜斜的倒在地上,战矛还在不断地抖动着,每一秒都发出铮铮的脆响。
望着柳伐远去的方向,一众莽原士兵人人眼中均是深切至极的恐惧,浑身颤抖,两腿发软,不少人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一些人早已吐出来又黄又腥臭的苦胆汁液。
安世贤远远的看到柳伐在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同一条如海的狂龙一般,无法阻挡,又是愤怒又是畏惧,这是谁,这究竟是谁,他想了半天,终究是发现,他从来没有见过柳伐。
面对杀子仇人却不认识,不得不说,安世贤这个父亲做的很失败。
“唉!”
安世贤一扬马鞭,脸色十分难看,半路杀出个柳伐,他真的没有想到,眼看南宫制怒就要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柳伐横空而出,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杀!”
柳伐纵马扬刀,瞬息之间,他又杀出不远。
安世贤远远的看着柳伐,眼中阴沉一片,此次北上,他莽原五位领军大将现在只剩下两个,被南宫制怒斩杀了两个,一个还受了不轻的伤,一日的功夫,又一个大将惨死在他的面前。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几日的功夫,安世贤一次次深刻的领会了这句话。
山头之上,南宫制怒刚刚走进火场,便觉得一丝火热的灼烧感,他皱了皱眉,随即又不紧不慢的朝火场的更深处走去,还未走出几步,他便听到一阵阵兴奋的叫喊。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变故,亦或者是柳伐到了?”
南宫制怒虽然处在灼热的火场之中,但是脑子还很清醒,他微一思索,随即马上又叹了一口气,如此葬身火场,岂不是太过于懦弱,为将者,就应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此这般,与一懦夫,又有何不同。
想到这里,南宫制怒眉毛一竖,突然转过头去,他不是懦夫,更不应该如此羞耻的死去。
“将军,将军!”
他刚刚做了决定,此时又听到一声急喝,火场之外,浓烟滚滚,一个人影正在朝着火场之中试探,不过片刻,那道人影已是冲了进来。
“将军,柳伐将军到了,快,随我离开火场,这里太危险了!”
正是南宫制怒的亲卫,他厮杀了片刻,也是看到了从北方奔驰而来的数千铁骑,他不敢迟疑,耽误一点时间,都会产生很大的变数,他结解决了面前的敌人,随即迅速赶到了火场之中,里面虽是浓烟滚滚,但是他还是很快找到了南宫制怒。
果然如此,听到这亲卫这么说,南宫制怒心中一喜,刚刚挥挥手,随即眼前一黑,猛地就没了知觉。
火场之中,浓烟熏人,南宫制怒又有伤在身,他在这火场之中也是待了不短的时间,虽是没有烧到哪里,但是里面的浓烟也足以让他昏死过去。
那亲卫眼看如此,心中一沉,随即背起南宫制怒,咬咬牙,就急急的跑出了火场。
“先杀南宫制怒,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毁了那批粮草!”
此时安世贤也是顾不上柳伐了,山上的粮草很多,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全部焚烧完全,只是现在柳伐的杀到,给战局带来了很大的变数,安世贤看着山上,再一次的发出了命令,他虽然于南宫制怒没有仇,但是他现在与南宫制怒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不杀南宫制怒,他实在是难以心安。
远远的,一声清啸从天边传来,夕阳下,一人一马,咆哮在军阵之中,不多时,他已经杀到了安世贤的身边。
啸声初时隐约几不可闻,但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绵绵没有断绝,便如九天之上,一条金龙突然横空掠过,到最后,这声音更是如同九天雷霆,威压天地,轰轰作响,仿佛要将这战场搏命厮杀的声音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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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二章 威压(求收藏,求,有啥给点啊)
“全力拼杀,给我灭了他们,取南宫制怒首级者,赏千金!”
听到安世贤的命令,叶十七心中一凛,随即朝着山下扫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他马上就变了脸色,浩浩荡荡的数千人马朝着这里杀过去,还有一白袍大将在军阵之中肆无忌惮的冲锋着。
他咬咬牙,终是没有等到安世贤心的命令,他微微一叹,知道了安世贤的心思,现在山上的南狱军越来越少,若是现在不灭了他们,此次北上,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叶十七放下了将军的架子,眉头一皱,咬咬牙,也是露出了他嗜血的一面,看着山上冲天的火势,他邪邪一笑,此时山上南狱军不多,而且都在和莽原的兵士搏命,如此一来,这粮草也是只能继续燃烧,没有人有时间出去救火。
听到叶十七的命令,莽原的兵士也都是呀咬牙,再一次发起了进攻,这数日来,他们一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心中又是挫败,又是懊恼,虽是奋力,但是并没有什么士气。
叶十七看到麾下的将士虽然都在尽力拼杀,但是看起来还要比南狱的士卒更加的疲于迎战,他心中一寒,随即√,又大声的道:“你们在干什么,现在你们不杀他们,日后,他们难道会放过你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说着他长槊一闪,随即已经挑穿了一个南宫营将士的咽喉,又大喝一声,闯入这军阵之中,后面的莽原将士一愣,随即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南狱军,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如同九幽之下的怨咒一般可怕,他们心中一寒,听到叶十七的爆喝,他们终于也都不再犹豫,展现出了他们嗜血的那一面。
“杀啊!”
“给老子杀光这群杂种!”
南宫适看到这群莽原的将士又有了战意,心中一凛,随即也疯狂了,现在已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若不拼命,他们只有一个下场。
叶十七也是看到了南宫适,此时又听到南宫适如此鼓动军心,心中一冷,随即眯了眯眼睛,一股冲天的杀意涌上心头。
“死来!”
南宫适也是看到了叶十七,他挑衅的看了一眼是,随即勾了勾小指,轻蔑的道:“快,给小爷上来送死!”
叶十七听到南宫适的话也是笑了,那日南宫适与自己交战数十回合,虽然身手不错,但是与南宫制怒相比,南宫适就要差远了,他看了一眼南宫适,也不生气,只是摸了摸手中的长槊,随即怒啸一声,如同闪电一般,急急的朝着南宫适杀来。
兵对兵,将对将,虽然不见得公平,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咳......”
“将军,将军......”
“将军醒了,医官,医官......”
南宫制怒终于睁开了眼睛,当他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大帐,此时亲卫满是是血的蹲在自己身旁,看了自己醒来,也是急急的催促着军中的医官。
南宫制怒微微一转头,便觉得天旋地转,眩晕无比,难受之极。
此时医官看到南宫制怒醒来,也是喜上眉头,随即又朝着南宫制怒的手腕摸去,想为南宫制怒听一下脉象。
“快,快,扑灭大火,将粮草弄出来,快去!”
南宫制怒挣扎着,没有管着医官,而是一把抓住了亲卫的手,随即又指了指火场的位置,眼中一片焦急。
那亲卫一愣,随即动动嘴巴,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抱抱拳,沉声道:“是,我马上就去!”
听到这亲卫这么说,南宫制怒微微一笑,随即又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疲惫无比,头昏的眼睛都难以睁开。
亲卫出了大帐之后,一直停在大帐口,看了看天际,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现在军中人马都在山坡上和莽原的兵士厮杀,哪里能分出什么人手。
他咬咬牙,随即孤身朝着火场走去。
纵然身死,也一定要救下这批粮草,这批粮草是尘关救命的东西,若是柳伐不来,烧了也就烧了,此时柳伐大军已至,若是烧了,尘关的数千人马难道要喝西北风吗?
叶若昕浑身浴血,不住的发抖,天气冷的渗人,血腥味似乎都要被这寒冷的天气所冻结,她手中的软剑早已是杀的到处都是裂口,只是莽原的兵士如同海潮一般,久久不肯退却。
十时令一脸警惕的护在她的周围,并不恋战,只是紧紧的护住叶若昕,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她身边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有南宫营的,有莽原城的,还有她从南狱带来的一些精干的护院家丁。
天亡我也!
叶若昕看到莽原的兵士越来越多,柳伐虽然已经杀到山下,但是距离这里还是很远,咫尺之间,难道要天人两隔吗?
莽原的兵士闻到血腥的味道,愈发的疯狂,不断地朝着山上冲杀上去,南宫营的将士虽然是勇武异常,但毕竟人数太少,数百人面对数千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更何况,这数百人中几乎没有一个是没有带伤的。
南宫营,覆灭在即,战局已是尾声,叶十七和南宫适还在不断的搏命厮杀,此时叶十七收了小视之心,再也不敢轻蔑的看待南宫适,南宫适一身是血,负伤多处,但是他始终没有倒下,在叶十七砍来,南宫适的每一道伤口,都有可能让南宫适死在自己面前,但是他始终能站起来,与自己拼杀。
安世贤看到山上的厮杀,心中激动万分,他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甚至忘了柳伐的存在。
柳伐单刀扑入这千人阵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定睛一看,只见安世贤就在眼前,此时他想冲上山头,也不是那么容易了,他冷冷一笑,径直朝着安世贤杀了过去。
“死吧,老货!”
虎啸山林,雷霆万钧,柳伐胯下战马嘶鸣,似乎为柳伐所感染,不顾一切的朝着安世贤冲了过去。
大刀挥舞之间,惨叫连连,无休无止,柳伐身上的钢甲早已是被鲜血浸透,他一声热汗,早已是杀红了眼。
听到那声怒啸,安世贤猛地回过头来,随即便感觉到了一股冲天的杀意,他双腿一颤,只看见柳伐离他越来越近,他已经能感觉到那刀锋的寒冷。
“挡住他,挡住他!”
安世贤终是变了脸色,他的嘴皮不断的发抖着,指了指他身旁的亲卫队,一脸的焦急与疯狂。
“以命搏命,杀了他,胆敢退后一步者,杀无赦!”
看到柳伐的步伐并没有被大军所挡,大军在柳伐的威压下,竟无人敢冲上去,他一边急令麾下人马驾驶战车,一边大声喊道。
听到安世贤气急败坏的怒喝,柳伐冷笑一声,随即又是一声爆喝。
“杀!”
柳伐暴烈的喝声已起,便如那晴天的霹雳突然炸响,那早已沉寂了千年之久、正处于平静之中的火山没有半点预兆的骤然暴发!碎裂了山河万里!那无尽的气势,冲天的杀气!霎时间便已顿时轰然暴涌于天地之间,充塞于苍穹之内,宛若一条狂猛龙王在尽情的翻江倒海!搅起了滔天巨浪,那无尽的惧意,一瞬间已经袭上了莽原城数千大军的心头!
似乎是属于大自然才有的灾难,直是有天崩地裂之势!柳伐震慑天地的凄厉雄浑的一声长啸,便在一瞬间尽情展示了独尊域内的实力!这长啸,足以上让数千大军人马皆为之心寒胆丧!
随着凌天啸声传出,只见莽原军中各将士胯下马匹纷纷长嘶人立起来,尤其是距离较近的那些,潜藏于骨子里的原始惧意顿时崩发出来,急嘶着人立而起,浑身扭甩不已,无数的莽原士兵便猝然的在惊叫声之中狼狈不堪的摔落马下!一时间马嘶人叫,整个军阵便如炸了营一般,陷入了混乱之中!
乱跳的马儿钢铁般的四蹄不时踩在刚刚落马的主人身上,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喀嚓喀嚓的骨骼断裂声音!甚至有不少莽原士兵就如此在马蹄之下惨然丧生!
就在这声狂啸刚起的那一刻,柳伐两腿一夹,一马当先,快如流星飞射,柳伐化成一股超越了流光的惊天利刀,带着无边的杀气,悍然直直的冲向莽原兵马人潮!
马通灵姓,柳伐的狂猛喝声,对敌人,自然是无尽的威胁,狂压而来的心灵压力!但是这怒啸是来自于自己主人,却无异是气壮山河!感受到了主人的勇猛,坐下马儿似乎也莫名的兴奋了起来!马鬃飞扬,越跑越快,远远看去,便如飞天神马突降人间!
在对面的莽原士兵无尽惊惧的眼神之中,柳伐纵马闯入惊惶人群,简直如入无人之境,长达两丈的大刀猝然挥落,带着巨大的惯姓力量,斩在人马身体之上,发出清清脆脆的声响,便如一刀砍在了熟透的西瓜上!那砰然裂开的声音让人顿时想到了西瓜的鲜活脆嫩内瓤!满天鲜血顿时便这么纵横飞溅!
一百八十三章 一人
柳伐哈哈大笑,纵马冲进汹涌人潮,鬼马狂刀再次挥动,便如九天神雷闪电,刷的落下!从左至右,二十多颗人头整齐掉落!二十多道浑圆血柱同时喷上半空!
柳伐停也不停,一提马缰,踩着地上破碎尸体疾往前冲,所过之处,就如一条快船突然掠过了平静的水面!断臂残肢和着人头鲜血猝往两边喷射。正如水面波涛骤然分开两边!这一刹那之间,满天鲜血的喷涌的灿烂。
“啊!”
安世贤胆寒了,他身子一缩,身子不住的在颤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小心翼翼的吞咽着唾沫。
他心中突然浮起一丝无力,带着数千人马前来对付南宫制怒不到千人的队伍,三四日的功夫,数千人马竟然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山头,更让他痛心的时,几日的功夫,他连失大将,若是他日蛮子正的杀到莽原这里,他连依仗都没有!
现在他做的事情已经暴露,此时也是再无什么顾忌,他能做的,就是彻底的歼灭柳伐和南宫制怒大军,只是现在柳伐带来了数千人马,这几日他手下人马和南狱军激烈厮杀,伤亡也是不可谓不轻。
∴, 此时看着柳伐,看着他不断地在人群中收割着,他又痛又恨,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唉!”
他无力的坐在战车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颇为不甘的看着柳伐,摇摇头,又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出来。
他拍拍手,随即又看了看近前侍卫,让他去传唤一个人过来。
那侍卫点点头,随即很快就下去了。
“杀!”
柳伐浴血驰援,独自杀入军阵之中许久,此时蒋百宴带着麾下养精蓄锐已久的数千大军也朝着这里杀了过来。
柳伐冲破了阵型,再加上气势汹汹的数千人马,,莽原城的人马很快便丧失了斗志,他们无力的反抗着,却抵挡不住尘关兵马充填的杀意。
尘关大队兵马脚下不断躺下莽原士卒的尸体,在不甘的惨叫声中,他们又被尘关将士的战马无情的踩踏,有的士兵只是不小心摔倒,不过片刻,一只硕大的马蹄已经无情的践踏在他的头上,这战马为了长途奔袭,都是打了马掌,一蹄下去,如同踩在一只西瓜上面,血水混着脑浆就那么弥漫着,只是尘关的兵马并没有可怜他们,只是无情的杀戮着。
“你们,混入军中,将那人的首级给我取来!”
安世贤不知道是在给谁说,只是言语中颇有些死亡的味道。
“诺!”
战车下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逝,那声音沙哑难听,如同嗓子被割了一刀似的,难听至极。
大军厮杀之时,各处都是一片混乱,此时最危急的莫过于山头上,叶十七听到山下的厮杀声,咬咬牙,始终不敢回头去看,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安世贤一刻不发命令,他就一定要将山上的南狱军全部杀光,若是南宫制怒活着回去,他在南狱哪里还待得下去,莽原城的士兵,又有何颜面面对所有的南狱百姓。
“继续战!”
南宫适头上血流不止,他撕下一片布条,绑在头上,看着叶十七,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虽然他的脸色惨白无比,他体内的血都快要流近了,但是他始终不肯倒下。
叶十七回过神来,看着南宫适,微微一叹,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他举起了长槊,咬咬牙,随即大喝一声,奋力朝着南宫适杀了过去。
“杀!”
南宫适的钢枪还没有出手,他身子一空,胸口已被叶十七的长槊射穿。
“噗......”
叶十七猛地转过头去,一把撤出长槊,随即看也不看南宫适一眼,径直继续朝着山上杀过去。
“咳......”
南宫适皱皱眉,难看的一笑,随即又握紧了手中的钢枪,胸口虽然在不断你的流血,但是他始终没有倒下,没有人管他,他就那么站着,一手握紧钢枪,摇摇欲坠,却是始终不倒。
天气愈发寒冷,冷气袭人,寒风刮过战场上的将士,每个人却如同没有察觉,只是不断地搏命着,厮杀着,怒喝声中,一具具鲜活的生命倒在地上,瞬间已是悄无声息。
“哗哗哗......”
山上大旗不倒,仍旧迎风招展,南宫二字接在山巅,天地相连,天色慢慢昏沉下来,巨大的乌云翻滚着,渐渐的,悄无声息的靠近战场。
山上烟雾滚滚,火势愈发的大了,火场之中,还有一个人在努力,在拼命的想去扑灭这冲天的大火。
“咳......”
大火冲天,一时半会难以熄灭,更何况在那火场之中只有一个人,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北风雄起,火势愈发的大了,他能做的,就是把没有烧起来的粮草先分离开来,只是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
“唉!”
亲卫低声一叹,有些懊丧,凭他一个人,这么大工程,实在是没有办法,火势越来越大,他自己现在也是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山下,柳伐还没有杀尽兴,只是他的速度却慢慢的减缓下来,一人之力,终究是不能逆天。
更何况,就在刚才,有一小股人穿上钢甲已经急急的朝着这里奔来,他们脸色冷漠,没有一丝人的的迹象,仿佛是来自地狱一般,散发着阴冷。
“杀!”
柳伐一刀斩死面前的一个士兵,随即又扬起长刀,横扫一片,虽是打退了莽原的兵士,但是却没有给太多人造成伤害。
他有些疲惫,咬咬牙,又看了一眼安世贤,只见安世贤距离自己又远了几步,眼看已是很难追上,此时那一小股诡异的兵马却杀到了。
“死!”
莽原的兵士看到柳伐有些疲惫,也是一喜,随即又冲了上来,他们不敢退下,退出一步,他们在莽原的家人都要遭殃,所以他们只能不断你的向前厮杀。
转瞬,数十支兵刃已经再一次的指向了柳伐,但是柳伐却只是冷冷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轻挥长刀,数十人凌厉的杀意已被他简单化解,他冷冷一笑,还未说什么,突然身子一冷,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随即后脑勺一凉,一股凉意涌上心头,他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看似普通的莽原兵士手中拿着一柄短匕急急的靠近了他。
“滚!”
柳伐大怒,心中寒意更甚,这不应该是个普通的兵士,这士兵的身手十分不凡,乱军之中,自然是兵器长者占优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只是这人手里却抓着一柄短匕,这短匕上面冷冷的闪着幽光,如同这个士兵一般,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诡异之极。
他强势的挥动长刀,直接朝着这士兵的脑袋劈过去,那士兵脸色不变,竟然躲也不躲,只是冷冷的朝着柳伐杀过来。
“哼!”
柳伐一笑,哪里还不明白这人的身份,如此这等不畏死亡的,目光呆滞,满身死气,除了死士陷阵之士,还有什么。
他一挥长刀,避过这士兵的头颅,只是一瞬,一只胳膊已是冲天而起,那只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柄短匕。
此时这士兵失去了一臂,也只是脸色一变,随即突然暴起,朝着柳伐脸上撞去,嘴巴一张,里面竟然弹出一张薄薄的刀片出来。
柳伐一刀砍下这人的手臂之后,便觉得不好,一瞬,这士兵竟然朝着自己咽喉咬去,也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他马上就是仰头躲过,此时背心一凉,数支兵刃已经急急的刺向了他。
他也是怒了,暴喝一声,随即右手挥动长刀,将刀定在地上,借刀之势又翻身站在马背之上,冷冷的看着莽原的众兵士,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看着地上愚昧的凡人。
众人一怔,随即有如同发疯一般朝着柳伐杀了过来,柳伐仔细寻找着方才行刺的那个士兵,只是此时数十人将他紧紧的围住,虎视眈眈,又穿着同样的衣甲。
“杀!”
柳伐还未来得及找出那人,众人的兵刃都再一次朝着他身上指来,柳伐一皱眉头,此时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他心中一沉,随即又迎了上去。
柳伐的速度极快,心里又是十分担忧叶若昕的安危,一人一马,早就杀出了很远,后面八卫便是想保护柳伐,但是马力不足,只能拼命的往前赶。
安世贤看到柳伐被困在阵中,此时又显得有些拘束,哪有方才的挥洒自如,他朗声一笑,竟不再后退一步。
“黑衣卫,果然还是不错,哈哈!”
正是安世贤麾下的黑衣卫,他们最擅长隐匿身形,方才断臂的那名黑衣卫早已退出,失败者唯有出局,但是他令柳伐感到极大的威胁,此时厮杀也多少有些掣肘,生怕被隐藏在暗中的黑衣卫所伏击。
莽原的众士兵看到柳伐又谨慎起来,心中都是一喜,他们没有什么顾忌,烂命一条,退后也是死,冲上去还不说定,还不如去赌一把。
一百八十四章 末路
“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又开始叫嚣起来,柳伐脸色一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随即再一次握紧了长刀,这一次他必须冲过去,山上的情况紧迫无比,耽误不得,继续待在这里,自己说不得会力竭。
“死来!”
柳伐眼中闪过一丝血腥,随即疯狂的迎了上去,此时暗中的黑衣卫看到柳伐如此,也是大喜,随即再一次试着靠近柳伐。
“杀啊!”
正当黑衣卫准备冲上来的时候,震天的喊杀声从后面接近了,寒举与其他七人跑断了马腿,终于是追上了柳伐。
大军阵型已被柳伐冲破,再冲击,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大将已死,群龙无首,若非安世贤强逼,现在莽原的大军早已开始溃不成军了。
饶是如此,莽原的士卒也是没有什么抵抗之力,八卫人手一把长刀,跟着柳伐的步伐,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遇到多少阻拦,轻而易举的,就杀到了柳伐身边。
“好胆!”
柳伐心焦之下,疯狂的厮杀着,面前不断倒下莽原的士卒,他脸色丝毫不变,只是冷冷↓,的杀戮着,心中平静如水。
就在此时,黑衣卫还是再一次动了,莽原士兵的杀意完美的将他的煞气所掩盖,再者,他本来就是极为擅长隐匿,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若是等到八卫到,他们就会很难了。
柳伐虽在不断的杀伐,但是他也从来不敢放下警惕,万军阵中,处处杀机,人头攒动间,尽是敌人,黑衣卫再厉害,他能比得上少武恒勇手下的那些杀才吗?
就在几个黑衣卫扑上来准备动手的时候,柳伐再一次暴起,刚刚转过头,却只有几个普通的小兵一脸警惕的朝着自己杀过来,眉语之间还有些犹豫,胆怯。
柳伐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莫非是自己过于多疑,他心中愈发沉重,眼看着莽原的兵士再一次的朝着他围杀过来,柳伐无奈,再也顾不上黑衣卫,只得咬咬牙,继续回身与莽原的兵士搏斗起来。
战阵之中,露出丝丝诡异,远处山上厮杀一片,南宫营的兵士苦苦支撑着,叶十七邪邪一笑,看着山上的南狱军,心中一松。
“杀!”
“死来……”
十时令看到柳伐,眼中激动万分,此时也是重拾信心,更是不言后退,紧紧围在叶若昕和柳傲的周围,脚下一片血腥,死尸更是堆积如山,他们早已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似乎回到了以前,柳伐带着他们跃马江山,在南狱强势厮杀的日子,平静了许久,刀都快生锈了,在此时,他们又感觉回到了那种生死一线的日子。
“快,速速冲垮他们,急援山上,不留俘虏,但有抵抗,格杀勿论!”
蒋百宴拼命杀入阵中,看着柳伐又是焦急,又是担忧,此时莽原气势已破,正是击破之时,他一边急急下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麾下将士听到蒋百宴的命令,都是面色一冷,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们无所忌惮,如同脱缰的野马,蒋百宴给了他们肆无忌惮的理由。
“杀!”
数千大军齐声怒喝,如同九天惊雷一般,莽原众将士早就被柳伐冲破了胆,此时听到数千铁骑的暴喝,冲天的杀意铺天盖地,让他们的脊背一阵发冷,眼珠睁的老大,却惶惶不知所措。
安世贤听到这怒啸,眉头一皱,心中闪过一丝忐忑,此时军中无人指挥,柳伐在军中横刀切入,自己是断不能上去的,看着架势,若是叶十七不下来,兵败就在眼前。
“当!”
跃马扬刀,柳伐眉心似乎都要生出火焰,山上的情况焦急万分,覆灭只在一瞬之间,他一声断喝,将眼前的一人连人带马斩死,随即又冲了过来。
黑衣卫如蛆附骨,紧紧贴着柳伐,柳伐每次想冲杀上去,背后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涌上一丝凉意,他摸了摸后背,有一角三菱刀伤,便是他在没有注意的时候被人刺中的,虽是伤口很浅,但是却着实让柳伐心冷。
寒月落下,萤光遍地,片刻,雷云降临,呼啸间,隐隐有风雪落下。
山上粮草还在大火之中燃烧,虽是风雪,但是这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还在肆虐。
有一人,一脸焦黑,浑身焦灼,唯有眼中闪烁着光彩,风雪落在他的身上,他没有任何的知觉,只是眼中一亮,随即又咧开了嘴,会心的笑了起来。
“雪,嘿嘿,嘿,咳……”
他吐出一口浊气,摸了摸嘴角烧断的胡须,看着还在不断烧着的粮草,咬咬牙,又站了起来。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容不得他倒下,南宫制怒的眼神,他不敢忘记。
“将军,我们来了!”
寒举御马撞飞一个迎来的莽原士兵,随即哑着嗓子喊道,后面其余七人一手紧紧握着缰绳,一手不断的挥动着长刀,不求拼杀,只求极速奔到柳伐身边,护卫柳伐的安全。
“好,随我破了他们!”
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柳伐猛地转过头去,红着眼睛,冷冷一笑,他的手从未松过,挥手间,总有惨叫响起。
他已经有些麻木了,这种尸海沉沦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不是漠视生命,只是他要正视的,远远不是这些可以比拟的。
“随我杀过去,但有阻拦,格杀勿论!”
挥手间,八卫已经紧紧的靠在柳伐周围,此时柳伐心中一安,随即又厉声喝道,此时八卫齐聚,他无需再防备背后的黑衣卫,有八卫在,柳伐相信,他们还不能伤了自己。
“杀!”
听到柳伐的声音,八卫齐声一喝,随着柳伐的步子,只是不断的挥舞长刀,斩杀敌人。
山上,大旗迎风招展,肆虐的狂风似乎要将军旗刮断,大旗在风中摇摇欲坠,月光下透出一道诡异的黑影。
“杀!”
南宫适已死,南宫营再无领导之人,南狱的兵士在叶十七大军的围剿下,越来越少,唯有叶若昕那里,十时令仍然在苦战,他们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是却是始终不曾倒下。
柳傲也在握着一柄长刀,虽然与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但是他也始终紧紧握着,不曾松开,一旦有莽原的兵士倒下,他一定会冲上去补几刀,他不想让叶若昕失望,更不想让柳伐失望。
“坚持,他一定会杀上来救我们的!”
叶若昕摇摇欲坠,香汗淋漓,软剑上的缺口越来越多,血锈也是越来越多,握剑的手更是冻的发青。
她远远的看着柳伐,虽是鼓励着身旁的人,但是她的眼中却是带着一丝绝望。
“杀了他们!”
叶十七冷冷的看着叶若昕,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就剩下叶若昕了,南狱数百兵马都被他麾下人马斩杀殆尽,仅仅剩下叶若昕那里还有数十人围在那里,还站在风中。
“大势已去!”
安世贤冷冷的看着柳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若是眼神能杀人,柳伐早已死了无数次了,此时此刻,他已经能猜到柳伐的身份,但是还并不敢确定,就算是能确定,此时他也没有办法阻挡柳伐了。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杀了南宫制怒!”
他冷冷的发出这条命令,随即喝令麾下大队人马撤退,仅仅只留下叶十七还在山上,疯狂的屠戮着山上的南狱军。
“哼!”
看着那中军大旗南移,安世贤的战车徐徐后退,柳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心中微微一叹,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去追安世贤,也是没办法追上,随即不再去看安世贤,把目光又转向了山上。
冷风凄凄,夜来风雪愈发的大了,山上的火势已是渐渐变小,伴随着漆黑的大夜,隐约能看到淡淡的星火。
“咫尺,天涯?”
叶若昕苦笑一声,看着叶十七杀过来,心中满是绝望,她终于丢下了剑,紧紧握住柳傲的手,咬着轻唇,心中一阵酸楚。
“杀!”
山下一股冲天的杀意朝着山上冲上来,叶十七后背一寒,猛地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是那逼人的杀意却又不似作假。
安世贤的命令他已经收到,他也没有想到,安世贤竟然怂了,自己先走了,他心里没有什么不爽,他知道,安世贤从来都是那么一个人。
“咯噔咯噔……”
铁蹄的声音踏裂大地,月光下,九道身影从天边闪现,九柄钢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带着冲天的杀意,冷冷的朝着山上杀过来。
“格杀勿论!”
叶十七眼中一震,随即猛地回过头,急急的下出一道命令,他知道,再不解决南宫制怒残军,或许就在没有机会了,甚至,自己都将会交代在这里。
“敢尔!”
听到叶十七如同咆哮般的怒喝,柳伐怒了,他的妻儿皆在军中,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也敢如此猖狂。
他心中焦急万分,他狠不得给胯下骏马加上一双翅膀,此时只能恨恨的看着叶十七带着麾下人马在山上肆意妄为。
一百八十五章 及时
“跑断马腿也要给老子冲上去!”
柳伐刀拍马身,眼中寒意更甚,马儿连续长途奔袭,早已是疲惫不堪,此时嘴角更是分泌出一些白色的浑浊液体,眼看也是支撑不住了,受了柳伐一刀,马儿哀鸣一声,随即又加快了速度,跑得更加的急了。
叶十七眼中一冷,眨眨眼皮,心中有些惊慌,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南宫制怒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慌张,但是这一次,听到柳伐的声音,叶十七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杀!”
他咬咬牙,再也不回头去看柳伐,随即盯住了叶若昕,嘴角一咧,踏着地上的血尸,急急的奔了过去。
叶若昕和十时令的背后就是南宫制怒的大帐,更何况,叶若昕和十时令也是这片山坡上最后的人了。
叶十七没有去理柳伐,他麾下的人马也更不会去管一个九人小队,一人之力,又怎么能逆天。
“杀!”
莽原的士卒看到山上最后的南狱军,心中再无一丝怜悯,疯狂的迎了上去,手中兵刃冷的如同他们的心一般。
此时,十时令个个∨∏,已经是油尽灯枯!身子摇摇欲坠,再者,见到柳伐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心神一松之下,再没有了一点力量,丑右手无力的一松,单刀当的落在地上,对面,一柄长剑毒蛇般刺向他心窝,丑却是已经没有了半分闪避的力气,微笑着闭上了双眼,脸上一片对生死的淡漠,一片不辱使命的坦然与荣耀!
近在咫尺,柳伐杀到了,多了八人,他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更何况,黑衣卫已经奈何不了柳伐了,他们只是一群暗中的生物,不见天日,一旦暴露在光芒之下,他们什么也不是。
大军已退,蒋百宴带着麾下人马不断砍翻窜逃的莽原兵士,丢盔弃甲,莽原的兵士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若是说柳伐击垮了他们的士气,数千尘关兵马则是彻底摧毁了他们对生活的信心。
兵败如山倒,摇摇欲坠的大旗,四处逃窜的莽原兵士,面对尘关大军,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山下莽原的兵士如入绝境,山上的南狱士兵又何尝不是这样!
“丑!”
柳伐大喝一声,身子从马背上狂掠而出,宛若穿越世事轮回的流光,一闪而至!丑已经感觉敌人的剑尖刺破了自己的衣服,甚至肌肤都感到了轻微的刺痛!但紧接着便感觉对方的长剑似乎猛地抽了回去!接着便感觉自己的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忍不住费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睁眼看去。却正好看见柳伐手中长刀一记狂猛的扫劈,将他眼前的一名莽原兵士连人带剑轰了出去,远远的高高的飞了出去,身子尚在半空,却突然轰的一声惨叫,背后的一人马失前蹄,一脚将那人的脑袋踩的碎裂,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被斩开一般,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液,溅到周围,恶心难看之极。
“哇!”
一个莽原的士兵看到脑浆炸裂,脸色一黄,随即恶心的吐了出来,胆汁反流,吐出的液体如同这脑浆一般。
他们虽是久经战场的杀才,但是面对柳伐,他们真的怕了,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杀人,这是一场残酷的刑罚。
“滚!”
柳伐暴喝一声,一刀横扫而过,无数莽原士兵骇然,皆是倒退一步,马儿也是一声嘶鸣,扬起前蹄,随即就要踏下来。
叶十七眼中一冷,心中一沉,迟了,已经没有办法了,迟了一步,终究是让柳伐赶到了。
“义父,义父!”
柳傲看到柳伐跃马扬鞭,如同天神下凡,也是兴奋的大声喊起来,一边挥着手,又激动的跟叶若昕说。
叶若昕听到柳伐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恍惚间如梦一般,这声音那么近,但又那么远。
“撤!”
叶十七恨恨的看着柳伐,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万分不甘,功亏一篑啊!
再不退,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安世贤的大队已经退了出去,蒋百宴很快就会杀过来,现在柳伐杀到,他们没有机会,柳伐同样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去路,若是蒋百宴带着人马杀过来,他们就是想退,也没有退路。
命令一下,莽原的兵士哗然,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退,可是现在就剩下最后一点人了,山上的南狱军就剩下几个了,他们真的不甘啊!
“滚!”
马蹄落下,众将士马上后退一步,最前面的几人更是慌张的跌倒在地,生怕马蹄落在他们身上,方才他们也是看到了,他们的袍泽在马蹄下,是何等的脆弱。
柳伐一声暴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声音洪亮如雷,响彻山顶,众人后背一冷,满头的冷汗已经下来,随即都是咬咬牙,终于朝着山下退去。
“将军!”
丑摇摇欲坠,看着柳伐终于杀到,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们做到了,终于支撑到柳伐杀到了。
“嗯,子呢?”
柳伐点点头,看到十时令,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问道。
十二时令,他们跟着自己也有一段时间了,在南狱少了一个人,十二时令不齐,另外南狱也需要有人照料,所以他便让他们留了下来,只是此时却少了一个人,而且是他们的头,怎么能让他不疑惑。
十时令都垂下头去,又沉浸在悲伤之中,现在还不到子的头七,子才死了不到七天。
丑摇摇头,看着柳伐,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
柳伐叹了一口气,他很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口。
“下去先休息吧,寒举?”
他回过头去,随即又看了一眼寒举,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寒举猛地跳下马来,其余七人也是跳下马来,跟着寒举走了过去。
“谢将军!”
丑勉强一笑,随即就要跪下,却又被柳伐一把抓住。
“休息好了,跟我去尘关!”
柳伐轻轻拍拍他的肩,丝豪不在意丑肩上的血迹。
“将军!”
丑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还想说什么,柳伐却只是挥挥手,不再多说什么。
ps.:嗯,是这样的唉,怎么说,就是我这病吧,我还得来西京复查,所以有些耽误,我尽量在更新,还望众看官海涵,一路走来,也有大半年了,好坏也挺过来了,书不会太监,再烂我也会烂下去!
一百八十六 相见(质量文)
与此同时,寒举八人也是搀扶住了十时令,感受到与自己相似的气息,寒举与丑对视一笑,虽然都是一身鲜血,但是却能感觉到彼此的亲近感。
“义父!”
柳傲看到柳伐如同天神降临一般,神武无比,先是一愣,随即也是反应过来,一脸兴奋和激动的跑向柳伐。
柳伐微微一笑,看着柳傲跑过来,他随即也跳下马来,大步迎了上去。
“高了,也胖了!”
看着柳傲抱着自己的腰,柳的摸了摸他的头,微微一笑,半年的光景,柳傲壮实了许多,随即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悲伤,随即又笑了起来。
叶若昕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淡漠的看着远方,似乎是没有看到柳伐一般。
气氛似乎是被这寒夜所冻结,柳傲也是察觉到了现场的尴尬,他嘿然一笑,随即又看着柳伐道:“义父,我去看看师傅!”
“嗯!”
柳伐轻嗯一声,看着柳傲远去,没有阻拦。
“哗……”
风声越来越大…↘,,山上静悄悄的,蒋百宴带着麾下的人马已经在追杀叶十七,远远的,似有金戈之声传来,肃杀却在不经意间被风雪抹去。
夜,静的像寂寞。
大月下,山间上,有一人站在马前,有一人立在坡上,他们的脚下是一片血尸,一片泥泞。
雪,愈发的大了,似要掩盖这些罪恶,抹去这些丑陋。
“哼哧……”
畜牲不知人之心,马儿嘶鸣一声,甩甩硕大的脑袋,看着山上相顾无言的二人,不满的打了一个响鼻。
柳伐看着叶若昕,没有激动,没有热烈,只有平静,平静的如同面对一副画卷,不经意间,他握刀的手渐渐松开了。
“当!”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柄软剑和一把长刀落在地上,在这风雪之中发出一声共鸣。
她在山上,等了不知几许春秋,久到每日佩戴的软剑已是坎坎坷坷,夏日,寒夜,不觉不知,半载光阴!
叶若昕缓缓的转过头来,夜光洒下,风雪降临,满头银沙,鬓角华发在冷风中不断飘动。
柳伐抬眼,略过所有风雪,直直的看着叶若昕,夜光下,他看清了她的眼睛。
“咔……咔……咔……咔……”
他的步子踏在雪上,终于靠近了叶若昕,他隐隐约约,已经能感受到叶若昕身体的微热,以及她若有若无的呼吸。
“我回来了!”
他轻轻拥住叶若昕,如同拥住他一生的梦想。
叶若昕没有躲避,只是任由柳伐抱着,身子也渐渐软下来,她的头轻轻的落在柳伐的肩上,冰冷的雪花砸在她的脸上,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冷意。
柳伐脖子一冷,随即又疼了起来,叶若昕在靠在他肩上的时候,轻唇已经咬到了柳伐的脖子。
“呃……”
柳伐苦笑一声,随即身子软了下来,他不敢绷得太紧,他自己皮糙肉厚,倒没什么顾忌,只是要是伤了叶若昕的牙齿就不好了。
叶若昕没有松口,只是紧紧的咬着柳伐的脖子,直到柳伐脖子被咬出了血,叶若昕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口,仍旧靠在柳伐的肩上,用只有她和柳伐能听到的声音道:“疼吗?”
听到熟悉的人,说出一声这样的话来,柳伐也是笑了起来,他抚着叶若昕的后背,柔声细语的道:“不疼啊,要是疼,我还不会喊出来吗?”
听到柳伐的话,叶若昕也猛地抬起头来,皱了皱小鼻子,随即又斜睨一眼,摸了摸柳伐脖子上的那道月牙儿,疑惑的道:“真的?”
“嗯,真的,不信,你自己咬一口试试!”
柳伐轻轻松开叶若昕,随即看着她,眼中满是认真。
“哈哈!”
叶若昕看到柳伐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擦了擦柳伐脖子上的血迹,又轻轻在柳伐的胸口捶了一拳,随即笑着道:“我才不信,干嘛咬我自己,我又不傻,嘿!”
“你要相信我,娘子,疼不疼你先试试啊!”
柳伐仍旧是一脸的认真,仿佛在说一件很正经的事情。
“滚!”
叶若昕看到柳伐仍旧是装模作样,一脸的认真,嘴角一抽抽,忍不住给柳伐来了一脚。
方才杀到的时候神武英勇,霸道十足,怎么一瞬间,变得有些死皮赖脸了。
“咳!”
受了叶若昕一脚,柳伐终于不作了,他拍拍身上的雪花,看着叶若昕,二人对视良久,又在同时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一起相拥在一起,任这风雪再大,他们也不怕,柳伐站在叶若昕身前,替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雪。
蒋百宴追击叶十七不远,看到叶十七大队人马阵型并不太乱,心中警惕,也没有追击太深,只是将莽原最后的一些倒霉蛋全部斩杀,随即又在山下扎营。
“蒋将军,那是?”
卢玄远远的和蒋百宴站在一起,看着柳伐紧紧拥着叶若昕,心中疑惑,随即低声问道。
蒋百宴咳嗽一声,随即转过头,低声道:“非礼勿视,走,进帐,真冷!”
“呃……”
卢玄看到蒋百宴并不理会自己,也是尴尬的咳嗽一声,远远的又看了一眼柳伐,随即又跟着蒋百宴走进了大帐。
天,还真是冷!
“冷吗?”
柳伐紧紧拥着叶若昕,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拥抱间,他已经感觉到了,叶若昕消瘦了不少,相比半年前,清减了许多。
叶若昕摇摇头,只是靠在柳伐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肯说。
“进帐吧!”
他轻轻的抱起叶若昕,随即大步走进了帅帐,寒举等人早就搭起了大帐,只是一直不敢打扰叶若昕和柳伐,柳傲也是默默的避开柳伐和叶若昕,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他也不是傻子。
灯火阑珊,大帐中应有尽有,看起来寒举几人也是下了功夫,并没有敷衍了事。
“对了,南宫将军受了重伤,好几天了没有休息,从南狱运过来的粮草辎重也是被焚烧了不少,若不是这场风雪,恐怕这火势没有办法停下来。”
叶若昕到大帐之后,又轻轻推开柳伐,抓住柳伐的双臂,又仔细的看了一下柳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虽是瘦了一圈,柳伐又何尝不是,几日几夜没有睡,为了早点赶到这里,柳伐的眼睛都是有些浮肿,她平日里虽是倔强性子,在外人面前,坚强无比,这几日,她也是像一个男子一样去拼杀,丝毫不落后于常人。
饶是如此,此时她还是心疼的落下了泪水。
“哭什么?”
柳伐勉强笑了笑,方才在抱叶若昕的时候,一不小心,又触动了腰间的伤口,还是下午黑衣卫暗中伤的,伤口也不大,他也一直来不及处理,此时触动,风一吹进来,倒有些疼起来了。
“你受伤了?”
叶若昕看到柳伐有些难看的脸色,随即心中一动,仔细的看了看柳伐,果然从腰间看到了一片血腥。
“没事了,别担心,不要哭嘛?”
柳伐淡淡一笑,随即用手握住了叶若昕的柔荑,轻声安慰道。
叶若昕恨恨的看了一眼柳伐,挑了一处柳伐的软软的肉,又轻轻抓了一把,随即擦干眼泪,开始细心的为柳伐包扎起来。
“哟,娘子啊,啥时候学会的,厉害啊!”
柳伐眉毛一挑,低声调侃道。
“哼!”
听到柳伐阴阳怪气的声音,叶若昕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一次对着柳伐腰间的肉,一把抓住,又是一拧。
“肿了,肿了……”
这一下可不是开玩笑,柳伐苦着脸,可怜的看着叶若昕,此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看到柳伐装可怜,叶若昕的意一笑,随即又开始认真的为柳伐包扎起伤口来。
“小心一点,这几日不要再触动伤口。”
包扎间,叶若昕细心的查看了柳伐伤口附近,或大或小的白色轻痕,从腰间一直道胸口,很多,很多!
半年的光阴,柳伐受了很多伤,不知不觉中,他改变的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呼……呵……”
鼾声已起,不知不觉中,柳伐竟然睡着了,这一年多,他从未睡得像今日一样,刚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他要面对很多敌人,从南到北,每一个都不是良善之辈,因为大意,他失去过很多,也就是在叶若昕面前,他能睡的如此香甜。
“嘿……”
叶若昕看到柳伐睡得那么香甜,但是眉头却皱着,似乎在梦中都在思虑很多,她轻轻的抚上柳伐的脸庞,揉了揉柳伐的眉心,渐渐的,柳伐的眉心舒展开来了。
甲胄未褪,柳伐身上仍旧是血迹斑斑,叶若昕摇摇头,随即轻轻的开始为柳伐褪去甲胄,带着这铁块,怎么能睡的香甜?
“唔,怎么了?”
柳伐刚刚睡倒,便感觉到有人在动他,随即马上又睁开了眼睛,身子猛地又绷紧了,眉紧皱,下意识的就摸向腰间。
“是我,好好休息吧!”
叶若昕摇摇头,心中一苦,柳伐太谨慎了,这一路走来,柳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难和折磨。
一百八十七章 战后
“唔!”
柳伐皱了皱眉头,颇觉得浑身不自在,心中也满是烦躁,他从小就是这样,一觉睡醒,好端端的,总是烦躁不已。
“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刚刚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
叶若昕慢慢坐到柳伐身边,轻轻为柳伐揉着头皮,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看,随即又柔声问道。
柳伐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默默的看着叶若昕,脸色又缓和下来。
仔细想来,他也是皇室子弟,更是大楚唯一的遗脉,但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生活,甚至他连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都没有办法去过。
“这几日怎么样,对了,你刚刚说,南宫制怒受伤了?”
摇摇头,柳伐略过心中不快的过往,此时他已是无比的清醒,看着叶若昕,他微微一笑,随即又坐了起来。
叶若昕知道轻重,虽然她很想念柳伐,很想多和柳伐待一会,但是她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况且,她和柳伐已经待了不久了。
相比半年的别离,这一小聚,叶若昕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不是儿女情长时!
“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叶若昕微微一笑,为柳伐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随即顿了顿,这才慢慢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不听不知道,听叶若昕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全部细说于他听,他才真的有些震惊了。
十二时令早在半年前就夭折一人,几日的时间,又折损了领头的人,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若非是子,其余十时令和叶若昕都要交代在莽原城。
看到柳伐脸上不断闪烁的关心,担忧,叶若昕也是心中一暖,随即又问起柳伐这半年的经历。
相比之下,柳伐这半年经历过的,才真是让叶若昕揪心,柳伐虽然只是淡淡的略过许多,但是叶若昕仍旧是心疼的掉下了眼泪。
“你没事就好!”
二人沉默半晌,随即又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关怀。
“去看看南宫将军吧!”
叶若昕轻轻的推了推柳伐,随即又低声道。
自从柳伐杀到山上,柳伐放弃了一切,什么也不管了,只是为了叶若昕相聚,留下一堆烂事,全部都丢给了蒋百宴。
“嗯!”
柳伐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终是张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看了一眼叶若昕,随即缓缓的走出了大帐。
叶若昕站在灯台下,看着柳伐的背影,又是轻声一叹。
大帐外,八卫站在四周,如同人俑一般,一动不动,柳伐挑挑眉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寒举已经迎了上来,一把就要扶住柳伐。
“不用,我没事,南宫将军何在?”
柳伐挥挥手,阻止了寒举,虽然他受了点伤,但是还不至于走不动道。
叶若昕深知如此,也便没有去搀扶,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需要维护柳伐更重要的了。
“回将军的话,南宫将军现在在大帐之中,已经休息下了,他几日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
柳伐点点头,沉吟片刻,随即又道:“南狱的弟兄,有多少……有多少活着的?”
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柳伐还是开口了。
“只有十多人,南宫将军的亲卫,也在火场之中,活活被烧死!”
“怎么会死在火场之中?”
柳伐一愣,随即皱眉问道。
“我们没到之前,南宫将军本来以为必死之局,也不想将粮草留给莽原城的人,所以索性一把火烧了,谁曾想,火势一起,我们杀到了!”
寒举摇摇头,言语之中颇为遗憾。
“你下去吧!”
柳伐淡淡的点点头,又摆摆手,动了动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寒举一凛,随即抱抱拳,退了下去。
风雪愈发的大了,山上安安静静,只有偶尔传过一阵整齐的步伐声,那是巡夜的兵士。
柳伐站在火场之中,数十车粮草一片焦黑,眼看是没有什么办法,那些粮草,没办法用了,风雪虽大,终是晚了那么一刻,不少粮草毁损,至少有一半的粮草在大火中没了,御寒的冬衣,但是还存下来不少。
现在他与西南府是各取所需,没有粮草,他终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底气,南宫制怒带来的这些粮草不算多,但是,对于柳伐来说,至少现在不必看西南府的脸色。
“莽原,莽原……”
柳伐眯了眯眼睛,看着西南的方向,透过群山,他似乎看到了千山万壑外的一座城池。
“这一次带兵的是安秋生的父亲,安世贤,安世贤与耿昶卫并称为莽原双狐,狡猾之极,若非我们赶到的及时,或许南宫制怒和他麾下所有人一个都不会留下来。”
蒋百宴叹了一口气,站在柳伐的背后,低声说道。
方才叶若昕也是跟柳伐提起了安世贤,此时有听蒋百宴说起,柳伐心里实在是有些玩味,安秋烈和安秋生他都是见过的,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死在自己的手里,如今死了小的,老的又跳了出来,他实在是有些不开心啊!
“之前在尘关,安世贤和尘关的蛮子,暗地里还有一些联系是吧?”
柳伐突然转过头去,看着蒋百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蒋百宴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又道:“上次安世贤的确和尘关的蛮子纠缠不清,暗地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他居然敢对南宫将军下手,说不得又和蛮子有什么阴谋!”
柳伐一笑,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蒋百宴的意思他明白,但是现在并不是时机,真的还不到时候,更重要的是,西南府还在等他的消息。
“挺冷的天气,回去休息吧!”
柳伐掌心融化了一朵雪花,冰冷穿心,看着群山万壑,随即悠悠的道。
蒋百宴一愣,随即抱拳,慢慢回了自己帐中。
“安世贤!”
柳伐突然想起战车上那个怨毒而扭曲的面孔,心中闪过一丝复杂,又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亮出一道白雾。
“咔……”
他慢慢的走去,朝着自己的营帐,里面灯火通明,还有一个人没有睡,烛光下,看着泛黄的书卷,默默的等着另一个人的到来。
“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叶若昕猛地抬起头来,疲惫一扫而空,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
柳伐看到叶若昕眼中露出的喜意,也是弯起了嘴角,心中一暖。
“嗯!”
他慢慢走上前去,此时盔甲早就从身上褪下,只是穿着常衣,一尘不染,翩翩如浊世佳公子一般。
大帐简陋,匆忙行军,即便是寒举几人再尽心尽力,终究是不比南狱或者尘关。
叶若昕缓缓为柳伐解袍子,随即又抖了抖上面的雪花,细心无比,半年的光阴,她和柳伐都变了很多。
“怎么样,看过南宫将军了吗?”
柳伐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沉声道:“南宫将军受了不轻的伤,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我也就没有去打扰,难得他有机会好好休息一晚上。”
南宫适死了,南宫制怒的亲卫也死了,南宫制怒这几日本就是心神俱疲,万一南宫制怒问起,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如此,也好!”
叶若昕点点头,又走到柳伐的身边,为柳伐捏起肩来,看到柳伐紧皱的眉头,又忍不住把手放在柳伐的眉心,摇摇头,苦恼道:“你能不能不皱眉,好难看的!”
柳伐微微一笑,一把抓住柳伐的手,随即又把她抱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么抱着,一句话也不说。
“你身上有伤,不准胡来的!”
“早点休息,早点休息!”
柳伐敷衍两句,随即又吹灭了灯盏,大帐之中一片黑暗,柳伐也开始展现出了他夜间的一面。
大帐之中的灯火一灭,寒举八人很自觉的又走远了几步,只是仍旧紧紧靠在柳伐大帐的周围,护卫着柳伐的安危。
寒夜毕竟短暂,风雪虽是不止,但是天很快就明了。
“气色还不错!”
柳伐径自走到南宫制怒的大帐之中,挑挑眉毛,看着南宫制怒,微微一笑。
南宫制怒的脸色的确要比前几天好很多,昨天柳伐解围,他心里也终于轻松下来,休息了一夜,脸上已经有些一些红润。
“你也还行啊!”
南宫制怒微微一笑,一眼就看到了柳伐腰里的伤,随即拍了拍床沿,又示意柳伐坐下来。
柳伐也不客气,点点头,随即便做了下来,军中的医官一直陪侍在南宫制怒周围,此是看到二人似是有话要说,随即很自觉的走出了大帐。
“有什么打算?”
走近一看,柳伐也是看清楚了南宫制怒身上的伤,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药膏的味道也是很浓,他沉默半晌,终是开口了。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柳伐,他明白柳伐的意思,现在南宫营已经名存实亡,他带出来的人马更是死伤殆尽。
“我,还是要回南狱的!”
柳伐一叹,哪里还不明白南宫制怒的心意,他所追随的,一直都只是秦文,南宫制怒不是蒋百宴,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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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八章 宫乱
“话虽如此,但是你现在还回不去的,即便你身上没有伤!”
柳伐微微一笑,他也不强人所难,无论怎么说,南宫制怒是来帮自己的,最起码这一路上,叶若昕没事,他已经很感激南宫制怒了。
“安世贤的事,你知道了吗?”
南宫制怒不想在这事情上多说什么,看了看帐外,随即又低声道。
“他伤我妻,毁我粮草,我自然不会饶了他!”
柳伐眼中一冷,又想起叶若昕身上淡淡的刀痕,他自己皮糙肉厚,无所谓,但是叶若昕则不同,她是自己的妻子,更是一个弱女子,想到这里,柳伐的心里就是怒火冲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嗯!”
南宫制怒淡淡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手下无兵,虽然他对安世贤也是有不小的恨意但是凭他一己之力,便是莽原城,他也进不去。
看到南宫制怒出奇的没有多说什么,也是有些疑惑,南宫制怒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不说暴虐如火,但是也是极其刚烈,这一次被安世贤所乘,若是一△↑,点反应也真是有些奇怪。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我虽然恨不得生食安世贤骨肉,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西南府那里,还有很多事,攻打莽原城,并不需要太过于焦急!”
柳伐叹了一口气,心中着实有些窝火,但是现在沐轻尘将粮草送到尘关,自己也是时候实现自己的承诺了。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柳伐,没有多说什么,柳伐说的,他心里也很清楚,过了半晌,他又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日不见他的亲卫了,此时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大帐之中,除了他和柳伐,空荡荡的。
“你在找什么?”
柳伐看到南宫制怒有些奇怪的看着大帐周围的一切,他也是有些奇怪,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没什么,没事!”
南宫制怒叹了一口气,随即摇摇头,心中隐隐有些哀伤,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准备一下,我们先去尘关吧,到那里就安全了!”
柳伐一笑,又站了起来,看着南宫制怒,轻轻掀开大帐,随即便走了出去,他猜的出南宫制怒在找什么。
若是有一日寒举不在,或许自己也会有些不适应的。
风雪不止,路途也是有些难行,只是这一次却不同南宫制怒来的时候了,尘关数千铁骑尽在这里,打通道路,并不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押送着粮草,尘关兵士们心里也是轻松了许多,他们索取的,无非就是一口饭,一点粮饷。
“也不知道尘关那里怎么样了?”
柳伐骑在马上,心中有些担忧,尘关现在只有青云飞与辛和在守,青云飞是个急躁性子,除了自己的,青云飞是谁也不服,若是西南出点什么事,他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很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为什么朝廷没有一点动静,大理现在出兵西南,若是没有动作,他们迟早会兵至荆湘,少武卿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帝京之中,皇宫之内!
寒气逼人,深宫大院,哪有半分情义。
“啊!”
锐利而凄惨的叫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响起,显得格外的滲人。
后宫内有人想起身探视,却被旁人一把拉住,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在这夜里除了刚才那声凄惨的尖叫,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寝宫内,贵妃李青桐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淌,一看就知道刚才那场折磨的残忍。
一名太监端了碗药过来,在旁人的帮助下,强行的撬开李青桐的嘴,将药灌了进去。
这药名为断肠,是一种毒药,若无解药,那服药之人两个时辰内必死,
断肠有一妙处,会加剧人对疼痛的感觉,却又不因此而立马死去。
片刻后,原本已奄奄一息的李青桐动了一下。
“李……青依,你……身为贵妃至亲,竟……竟然……对贵妃娘娘下毒手,皇上回……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巨大痛楚,李青桐硬撑起上身,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女人——李青依。
李青依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己向来顾念亲情对她多加照顾,却没料到她竟然早就和皇帝少武卿暗通款曲了。
在少武卿登基后不久,便以迎娶皇后的礼,迎娶了李青依,自己自然不快,但顾念到姐妹亲情,也都咽下了。
近日皇帝少武卿出巡,得知有组织要在半路劫杀皇帝,自己便将所有的心腹侍卫都派去保护皇上。
今日李青依小产,竟硬指是她所为,以谋害皇嗣为名要将她诛杀。
奈何自己身边已无一护卫,堂堂贵妃竟然被人折磨至此。
可笑眼前这个肌红粉肤的李青依,哪里有丝毫小产的模样。
“咯咯咯,我的好姐姐,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这般痴情。”被训斥的李青依坐在凤椅之上,眉眼轻笑,有掩不住的得意。
“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我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你堂堂的贵妃呢。”
“李青依……你不用……挑唆……我和皇上的感情……他只……不……过一时……被你迷惑。”
想到自己眷恋一生的男子,纵然他有踏错,但她却没理由怀疑这件事是他所指使的。
“咯咯咯,迷惑,呵呵,真能迷惑得了皇上,那也是我们做臣妾的万般荣幸。”
李青依摇曳着从凤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李青桐的身边,用手掐住她的下巴轻声说,道:
“你我同为嫡女,你为长,你我同为皇上的妻子,你却是后,凭什么我的一切都要被你剥夺一半,从今天开始,我要将分给你的一切统统收回来。”
“贱妇!”李青桐高抬起头,狠狠的瞪着李青依。
眼前这个夺走自己幸福童年,毁了自己幸福家庭的妹妹,竟然还能在自己面前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门外脚步声响起,李青依眼中闪过得意,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作势微晃了一下,竟向后退去。
“依儿,你没事吧!”一双修长玉白的手,恰到好处的环上了李青依的腰。
潇洒而儒雅,除了少武卿还能有谁。
“皇上!”李青依故作惶恐,欲挣脱行礼,被少武卿给制止后,更为娇羞的投入其怀抱。
“皇上……”李青桐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眼中有着深深的绝望。
他宁可抱着这个故作的女人,温柔安慰,竟也不愿意多费一丝眼神在受尽伤痛的发妻身上。
“皇上,臣妾鲁莽,但姐姐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不如……。”李青依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我……何……罪之有……少武卿……你堂堂天子,竟……竟……咳,咳!”强忍着痛楚,李青桐怒目道。
虽有毒药保她暂时不死,但她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话到一半不由得咳了起来。
“依儿,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
安排了李青依后,少武卿转身走到李青桐的身边,蹲下身子,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
“宣仪府在哪里?”
“哈哈哈哈,宣仪府,你是想知道图腾吧!”李青桐冷笑着。
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宣仪府,那个所谓的前朝宝藏,偏偏她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宣仪府所在地的人。
这些年他一直在向她打听宣仪府的下落,但时机未到,为了他,她隐瞒不将宣仪府的位置说出来。
却没想到他竟然为此残害自己。
喘了口气,李青桐继续说,道:“想……知道……宣……仪府在哪里……杀了她……我就告诉你。”
凤椅上的李青依闻言脸色不由得一青,生怕少武卿就此答应了下来。
少武卿回头看了一眼李青依,而后回过头来对着李青桐温柔的说,道:
“青桐,她怎么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要朕杀依儿,岂不是要朕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嘛。”
说话间,少武卿的手轻挥动了一下。
“桀……咳……咳……桀……!”李青桐笑了,笑声沙哑而恐怖。
可笑她到今天才真正看清楚这个男人。薄情寡义,难道说这么对自己就不是薄情寡义吗?
“青桐,我知道你心有不忿,我保证,只要你说出宣仪府的下落,你依然还是贵妃,享受荣华富贵。”少武卿信誓旦旦的说道
“咳,好吧,我告诉你!”
李青桐沉默片刻,随即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少武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他,留了自己这么多年,他果真是没有一分情义,或许在他心中,那个苏莞,才是皇后,谁也无法替代。
“如此,甚好!”
少武卿摆摆手,示意李青依先出去,李青依嘟嘟嘴,看到少武卿眼中没有一丝让她留下来的意思,眉毛一跳,终于缓步走了出去。
“说吧!”
整了整崭新的龙袍,少武卿又坐在了了刚刚李青依做的位子,高高在上,冷漠无比。
李青桐苦笑一声,看到少武卿,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也是有那么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向自己交代了后事。
一百八十九章 漠然
“你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沉默片刻,李青桐抬起头来,看着少武卿,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哪个?”
少武卿一愣,随即下意识的道。
“苏小姐的儿子,楚王朝的遗脉,不要说你不知道!”
李青桐冷冷的看着少武卿,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哦,我记起来了,他脖子背后有拓印,不过,柳震都不见得清楚,他怎么可能会明白?”
一提起苏莞,少武卿马上变了脸色,天下有主,独缺国母,苏莞是他心底最没有办法说起的一个名字,他不愿意提起,从来都不愿意。
“嘿,果然,你还是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李青桐看到少武卿的反应,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又开始大笑起来。
少武卿一笑,看了一眼李青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你,当真是不愿意说吗?”
“你……死了……这条心!”
李青桐决绝的闭上双眼,对于这个男人,她已经极度的失望,没有任何的想法,自7,然也不会再在乎李青依的示威。
更重要的是,图腾,宣仪府,这些事情,她是不能对少武卿说的,有些誓言,发出去,就不能回头,不然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界。
“不要逼我,青桐,真不要逼我。”
少武卿摇着头,表情十分的痛苦,但儒雅之气依然。
李青桐紧闭双眼,拒绝对他有任何的回应。
“月儿!”李青依惊呼了一声,眼眸深处掠过一抹狠意。
“唔!”
抱着公主前来的冬雨,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被一旁的暗卫给痛下了杀手。
“冬雨!”
李青桐睁开双眼痛呼了一声,但回应她的只有冬雨,用手捂住脖子,恐惧而无助的表情。
“少……武……卿……!”李青桐狰狞着,恨不得生食少武卿的血肉,但是张嘴却无法继续说下去,她的嘴皮都是咬出了血来。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月儿的命和宣仪府的秘密,你只能选择一个。”
少武卿从侍卫手中轻轻接过他的亲生女儿,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月儿还在熟睡,并没有意识到抱着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杀戮之心,少武卿淡淡的看着月儿,说话时竟没有任何的犹豫,平静如同这大夜。
“我……说……”
看着襁褓中粉嫩嫩的女儿,李青桐心底越加的悲伤,她咬着牙,眼珠都变得血红起来,鲜血从嘴角浸出来,红的有些发紫。
她始终一言不发,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月儿还是会死,或许还会死的更惨。
“我恨啊!”
李青桐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如同疯了一般,痛苦在脸上被书写的淋漓尽致。
虽是这样,但是李青桐仍旧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如同怨咒一般,她的声音传出这片大殿,站在门外的李青依听到这痛苦的叫声,脸色一变,心中的恐惧更加浓烈。
“你还是不肯说?”
少武卿轻轻的抱着月儿,微微抬起头来,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好,好好,好啊!”
片刻后,少武卿大笑着站了起来,明显的心情大好。
李青桐低头望着月儿,眼泪止不住的流。
“皇上!”
咣当一声,大门被撞开,李青依一脸狰狞的走进来,突的跪了下来,声泪俱佳的说,道:
“请皇上赐依儿死罪!有些事情依儿必须要做。”
话音落下,李青依也不等少武卿允许,径自站了起来,拿着宝剑,掠过凤如临,朝着李青桐身前的月儿一剑就刺了过去。
“啊!”
李青桐大叫了一声,双眼睁得死死的,她满嘴的血,那是月儿的鲜血,喷射在她的嘴中。
“国师断言月儿克皇上,姐姐,你也是皇上的妻子,总也会替皇上着想的,孩子是我杀的,和皇上无关,姐姐你要打要骂全冲我来。”
李青依表情十分阴侧,说完后又将宝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转身对着少武卿,眼神温柔如水。
“皇上,依儿无福,希望下辈子能再侍奉你左右。”
和刚才李青依杀月儿时的不作为相反,这次还不等李青依割下,少武卿已将宝剑夺下。
“依儿,你是何苦呢,朕又怎么舍得你离开朕。”
少武卿将李青依拥在怀里,脸上却丝毫不见刚刚失子的痛苦。
“月儿,月儿……”
李青桐发了疯似的,用手拼命的压着月儿的伤处。
可这粉嫩嫩的娃儿,又哪里有丝毫活着的痕迹,在睡梦之中,莫名其妙间,她已经夭折。
“你……你们……不……得……好死!我……愿为厉鬼……生……生世世……我不会饶过你们的。”
话音落,断肠药效起,李青桐带着无尽的恨,瞪着双眼离开了世间。
“御医,御医……”
李青桐眼睛睁的极大,脸色狰狞无比,少武卿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李青桐还没有说事关宣仪府和图腾的事,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说啊,宣仪府在哪……在哪,说啊?”
少武卿一把推过李青依,又紧紧的捏住李青桐的衣服,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不甘。
只是李青桐早已气绝身亡,哪里还有一点反应。
“皇上,皇上……”
李青依被少武卿一把推过,此时眉头紧皱,眼看是扭伤了脚,此时更是嘟着嘴,朝着少武卿撒娇。
少武卿看到李青桐再无生机,心中一冷,万分不快,李青依的毒下的太早了,她太心急了。
听到李青依做作的声音,少武卿勉强一笑,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李青依,眼中有些厌恶,他迷恋李青依的身体,但是他的心从来只是为苏莞保留。
“好了,没事,随朕去寝宫吧!”
他一把缓缓拉起李青依,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随即转过身,径直朝着宫门外走去。
看到少武卿有些勉强的样子,李青依心中一凛,随即拍拍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的跟着少武卿去了。
月夜下,少武卿牵着李青依的手,心中无限感慨,也不知柳伐现在是什么情况。
深宫之中,偶尔有哭声传来,宫人麻木的举着宫灯穿行在光暗之间,似乎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李青桐和月儿的尸体放在那里片刻,已是变得冰冷僵硬起来,突然,暗中闪出几道人影,为首的人默默的盯着李青桐半晌,眼中一片冰冷,心中更是如铁石一般。
“干净利索,不要让我说两遍!”
沙哑的声音响起,后面的几人动了,瞬间,黑色的布条遮住了她们的身子,晃荡一声,门被打开,清脆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大门又被关上。
夜,一如既往的平静。
“接下来的事情,是由你们负责了!”
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看着他背后的一个小黄门,眼中一片冰冷。
那小黄门白面无须,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冷意,脸色如同死去的李青桐一般。
“咱家晓得,恕不远送!”
一扫拂尘,小黄门露出一口黄牙,夜光下,分外渗人。
“哼!”
那人撇撇嘴,冷哼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大日东升,一切都重新轮回,帝京的冬天不太冷,与尘关相比,尘关显然要冷很多。
“这里,就是尘关!”
柳伐纵马关下,挥鞭指了指尘关城上飘动的大旗,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豪情,一个柳字迎风飘扬,在风中不断的浮沉。
他可以自豪的说,这尘关,是他柳伐的天下,是由他柳伐做主的。
“嗯!”
看到柳伐英武不凡的样子,叶若昕笑了,他喜欢看柳伐这种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无所拘束的样子。
他太累了,总是皱着眉头,心中总有很多的愁绪,或许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会稍微舒坦一点。
“走,随我,入城!”
柳伐看了看叶若昕,又看了看一旁的柳傲,左手牵着柳傲,右手牵着叶若昕,径直朝着尘关走过去。
青云飞和辛和早就在城门口等着,斥候早就把消息传到了这里,城门大开,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笑,看到柳伐大步走过来,又急急迎了上去。
“将军!”
二人单膝跪地,踏在雪中,眼中一片真诚。
“起来,穷讲究!”
柳伐朗声一笑,看着二人,眼中隐隐有些不悦,无论是青云飞还是辛和,跟自己都是很久了,这样的阵势,还真是头一遭。
“对了,给南狱的弟兄们安排好地方了吗,还有南宫将军?”
柳伐看了一眼辛和,一边往前走,一边沉声问道。
辛和点点头,随即道:“将军,具体事宜我已安排好,对了,昨日,西南府来人了!”
说到这里,辛和皱皱眉,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但说无妨,都是自己人!”
柳伐看着辛和,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淡淡一笑。
“叶家,大公子来过,唔……”
辛和皱着眉头,说了一半,看到柳伐脸色有些不好看,随即又接着道:“叶公子请将军出兵西海,助叶家平定西海,叶家可能撑不住了!”
“什么?”
柳伐一愣,随即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走吧,夫君,我们进城去!”
叶若昕仿佛没听到一般,淡淡一笑,随即又看着柳伐,眼中没有一丝杂质。
一百九十章 浑水
叶若昕不由分说,拉紧了柳伐的手,随即便要进城,柳伐眉头一皱,想说点什么终究是张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尘关虽定,但是里面的百姓仍旧是蛮族居多,他们看到今天这么大的阵仗,也都好奇的朝着城门这里看来,入关之后,柳伐秋毫无犯,也并不计较以往他们的过失,也让他们对柳伐的惧怕变得小了不少。
“尘关,很繁华啊!”
拉着柳伐的手,叶若昕有些疑惑,现在的战事很是吃紧,但是看起来尘关如同一处乐土一般,充满祥和,安逸。
“嗯,走,我带你看看!”
柳伐看到叶若昕脸上一片兴奋,不似装作,也是一笑,随即也抛过刚才心中的愁绪,微笑着握紧了叶若昕的手。
叶若昕没有拒绝,只是由柳伐拉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不想让柳伐为难。
柳伐看到叶若昕不愿意提起叶家的事,心中一叹,也不再说起,毕竟还不是时机。
风雪满尘关,天气苦寒,柳伐只是让八卫留在身边,随即和叶若昕在街市上到处转。
恢复了好心情≈,的叶若昕此时却有了逛街的兴致,一路拉着柳伐前前后后到处乱跑,叶若昕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女,一行数人就这样从尘关南门口一直慢慢的逛到了城北。后来方铮实在累得不行了,女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生物?这一会儿看起来,男女根本就没有区别嘛,他自己都是跑断腿了,叶若昕却是兴致勃勃,一逛起街来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由此证明,男人是多么的苦难深重,而且这种苦难是从古代就传下来的。
“停!打住!”
柳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阻止了叶若昕想进一家绸缎店血拼的计划。“不……不行了!”
说着柳伐指了指挂在身上的鸡零狗碎,叶若昕的品味很怪异,买东西从不看价钱,不管是高级古玩还是地摊假货,只要她觉得有兴趣的,一概买下来。所以此时叶若昕身上挂的,手里提的,肩上扛的,全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儿。比如几支玉簪,一幅名家书写的真迹,一株号称已有千年的人参,摆地摊那小子赌咒发誓说他亲眼看见这人参成了精,光着屁股满山到处乱跑。
更过分的是,叶若昕竟然在地摊上买了一把据说半夜会发出金鸣之声的龙泉宝剑,这就比较扯淡了,柳伐认为除非这把龙泉剑是母的,半夜思春才会直叫唤。可叶若昕不管这些,她只要看上了就一定得买下来,做为她未来的老公,柳伐只好咬着牙不停往外掏银子。
他是过了很多年的穷苦日子,和叶若昕不同,叶若昕这只是一种习惯,只是他从来不敢这么奢侈,因为他自己节约,所以身上的钱财也是不少,若是忘了带钱袋不然今天可就难堪了。老婆想买东西时,男人却出不起钱,这跟男人在床上关键时刻不举一样,丢脸至极。饶是如此,这一轮逛下来,叶若昕也花了数百两银子,心疼还得堆出笑脸,将胸脯拍得响当当,
“不差钱!想花多少尽管花!”
柳伐看到叶若昕又朝着自己看过来一双眼睛满是希冀,随即又挺直了腰,拍拍胸脯,一脸的淡然。瞧着柳伐精疲力尽的模样,叶若昕撇撇嘴,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什么也不说,又转过头去。
柳伐嘿然一笑,随即招手把寒举叫了过来,将他身上的东西都取了下来,一股脑儿全部都碰到了寒举的手里。
“别摔坏了啊!”
柳伐瞪了一眼寒举,随即拍拍手,又走了上去。
寒举抱着一大堆东西,欲哭无泪,其余的七人更是仿佛没看到一般,只是警惕的守卫在柳伐的周围,心里早已是笑翻天了。
“咳,好了,本姑娘累了!”
眼看天都快黑了,叶若昕终于是有些疲倦,此时心中的不快也是完全发泄出来了,随即嘟嘟嘴,看了一眼柳伐,使了一个眼色。
柳伐心中一动,马上陪起笑脸,又牵起叶若昕的手,微笑着道:“青云飞你知道吧,最近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饭做的不错,走,嘿嘿……”
说着柳伐挑挑眉毛,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叶若昕也是难得看到柳伐如此,也不想推辞,点点头,随即靠在柳伐的身上缓缓朝着暗中走去。
风雪无边,直飘帝京。
炎府的府上大厅中,一名身穿淡粉色宫装的中年妇人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厅正位之上,她的前面,跪着两名奴仆。这两人神情萎靡脸上一阵的懊恼之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分明就是跟随着炎少秉出去的阿才阿旺。而那大厅之上的妇人,则是现在炎公道的原配夫人冯氏。
冯氏秀眉微皱。脸上一脸的愠怒:“出门之前本夫人怎么吩咐过的?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公子的重要性?如果他要真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就等着一起陪葬吧!”
大厅的外面,整个府上一阵乱糟糟的,斥骂声,叫喊声不断的传来。一名身穿皂袍的老者快步的走到了大厅之上,对着冯氏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夫人,夫人。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冯氏一听,脸色顿时变的有些和蔼起来:“快快让这个小畜生进来!”冯氏说完,皂袍老者已经小跑了出去。而那两名奴仆也是长长的虚了一口气。若是炎少秉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自己真的就会丧命,这冯夫人也不是一个善茬。言出必行,言出必践,就是在少武卿那里也是赫赫有名,跟少武卿最疼爱的李贵妃关系很是要好。
而李贵妃则年轻貌美。在皇上那里十分受欢迎,到了现在,已经给少武卿生下了一名小皇子。所以,在少武卿的一众贵妃中,权利也是极大。冯氏和李贵妃交好,自然在少武卿那里也是声名远播。
炎少秉跟随者老管家走了进来,刚刚进门就看到冯氏那双质问的眼神,不由的“呃”了一声,笑嘻嘻的走了进去:“母亲,我回来了。咦,阿才阿旺,你们在这里干嘛?都现在了。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说着,炎少秉还煞有介事的给两人挤眉弄眼。两人顿悟,忙趁乱走出去,可是刚刚到门口,冯氏右手一拍桌子:“跪下!”
炎少秉和两名奴仆身形一颤,不由的都跪了下去。冯氏见后不由的有些好笑。自己只是让他们跪下,却并未让炎少秉跪下,谁知道这个炎少秉人小鬼大,知道自己回来之后肯定要受到母亲的责罚,所以于主动中想无形化解冯氏一脸的愠怒。
炎少秉连忙承认错误:“母亲,今日是孩儿不好。不过和阿才阿旺他们没有关系,你还是不要惩罚他们了吧?”“不要惩罚?说的好听。那我说的话你为何不听?让你早早回来,你却到了现在才回,难道你不知道今天圣旨要来?若是让别人抓了小辨。我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炎少秉诚惶诚恐的说道:“知道了。母亲,孩儿一定会注意的,宣旨钦差呢?他们来了总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等待我吧?咱们还是别计较这件事情了,赶紧去看看皇帝到底是何旨意吧。”
冯氏脸上的愠怒消失,右手一挥,屏退了旁人。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卷黄色的圣旨来,说道:“诺,我已经替你接下了。圣旨上的意思很清楚,十日之后。恰逢皇帝建国年庆盛典,由太子和那位王爷还有最小的三皇子三人共同主持,请咱们前去观礼。之后休整一日,你们就要全部赶往稷山的‘麓山书院’。”
炎少秉闻言慢慢站起身来,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说道:“我们一起?那是何人领队?”
冯氏把手中的圣旨递给炎少秉,慢慢说道:“这个还未知晓,不过具李贵妃透漏。这次主持盛典时,三位皇子谁人表现突出,谁人就能赢得这次去稷山第一学府‘麓山书院’的机会。这无疑是向大夏的各位大儒交代了下一代的皇子接班人,从此之后成为储君。”
“储君?”炎少秉淡淡的说着,而是神情却有些难以抉择:“皇子之中,太子虽然年方二十三岁,手中掌握这天下重兵,两位开国侯爷支持太子,少武公子无心政事他去,这个……按照道理来说,皇帝的储君之争,必然会有很大的轩然大波。现在皇帝的这一道圣旨,很有可能就会改变大楚未来的命运。没想到,皇帝还是这么早就做了决定了。”
冯氏略微同意的点了点头,目中对炎少秉露出赞赏的目光:“没想到我儿对局势把我如此清晰,咱们现在寄人篱下,也只能做好很多方面的准备,这样才能成在大楚未来的皇子之中斡旋。”
“到了那时,不管是谁人当上了储君,甚至是皇帝,对我们炎家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关联。”
炎少秉轻笑一声,说道:“母亲这样聪明,我若总是长不大,那可就对不起先祖的亡灵了。”
炎少秉说完神情变得有些暗淡,他爷爷的死,可以说是炎少秉的一大痛楚。炎少秉向来喜欢和平民打交道,可也不缺少贵族的朋友。但是很多年前,他爷爷跟随大楚太祖皇帝西征,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西北一役,顿时让炎家的实力大减。而他本人也战死疆场。
到了现在,一提起此事,炎少秉就对皇室和那些贵族油然而出一种怒气,这种怒气,转化为炎少秉想要振兴定炎家一族的力量。虽然炎少秉时不时表现出一些少年的矫情,可是,那也仅仅对自己的母亲,冯氏
一百九十一章 必行
而对外人,不管是自己的玩伴,还是自己的弟弟,他都不敢太过大意。
他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得到,不远的将来,大楚将会面临一番震荡。这种震荡的原因,就在于少武卿现在所下的一张圣旨。
冯氏叹息一声,幽幽说道:“我何曾不想为你爷爷报仇,只是如今。我不能。我也只能把这件重任交到你们的手上。”
“孩儿知晓,这次的盛典明面上虽然和以往庆典无异,但实际上,却是皇上为了看看他心目中的三位候选人在朝中的实力。”
“即便真有一方当上了储君,想来通过这次盛典,三位皇子的势力也都会相应得到增长,达到某方面的平衡而不会发生政变。只是,孩儿还有一事想不通,二公子为甄贵妃之子,甄贵妃早就被打入了冷宫。现在八皇子的强势崛起,是不是有点突兀了?”
冯氏秀眉微蹙,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清楚的,也是少武公子这一招。按理说,少武公子似乎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但现在却是招摇的出现在太子和小皇子之间,事情当真是有点突兀。”
炎少秉摇摇头,心中有些发愁→,,现在西北战局有些乱,大楚又在这个关键时期搞这种事,他实在是难以理解。
炎家势大,但是他还没有官职在身,只能依靠着父辈的余荫,从始至终,他都不愿意太想掺和进帝子之争,不经意间,他却在慢慢朝着这里靠拢。
“静观其变,好了,回去休息吧!”
冯氏看到炎少秉回来,心中也是轻松了许多,她等了许久,也是有些疲倦了,挥挥手,随即又退出了大堂。
炎少秉目送冯氏出去,随即又叹了一口气,一只脚想朝着后面厢房走去,走了几步,随即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府门,随即不再犹豫,走了出去。
炎府之中,一处僻静的小院,隐隐有哀伤的音乐响起,寒霜凝露,一妙衣女子坐在梅树旁,眼中一片木然。
“他去了西南吗?”
一个如同天籁的声音响起,低沉中带着哀伤。
“小姐,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画乔轻轻移步到炎凝的身边,为她披上一身狐裘,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他会回来吗?”
炎凝轻轻推开画乔送上来的狐裘,摇摇头,眉头轻皱,看着画乔,眼里满是询问。
“会的,一定会的!”
不待画乔回答,她自己点点头,随即便朝着自己的寝室走去,喃喃细语,心里却是冷若寒冬。
“哗哗哗……”
大雪无痕,掩盖了世界,尘关一片寂静,城中却是灯火通明,万家灯火。
没有意外,叶若昕住在了柳伐暂居的行馆之中,叶若昕咂着嘴,不知道在吃着什么,一张小嘴,不停的在动,油津津的。
今天她也是累坏了,和柳伐逛了大半天,她也是兴奋异常,自从出了叶家,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快快乐乐的在街上溜达了,有柳伐的陪伴,她心中郁结的不快,也是一扫而空。
“快,来,吃这个……”
柳伐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叶若昕盘坐在床榻上,看着今天到街市上买来的东西,眼中一片惊喜,买的这些小玩意儿不是很贵,但是一点一滴,都是柳伐花费给她的时光。
叶若昕把一块果脯塞到柳伐的嘴里,随即又往自己的嘴里扔了一块,闭上眼睛,美美的嚼着,如同在吃世上最香的东西。
柳伐轻轻咀嚼着,微微一笑,随即又轻轻抱起叶若昕,让叶若昕轻轻的靠在自己怀里,看着叶若昕一脸的陶醉和幸福,心中一暖。
“若昕,我们一起看自己你爹去吧!”
柳伐为叶若昕送上一块果脯,随即又轻声笑道。
叶若昕身子一僵,随即默然了,她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她在叶家待了很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怎么样,叶易也是她的父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我,与叶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咽下一口果脯,叶若昕坦然一笑,如同不在意一般,笑容却有些苦涩。
看到叶若昕如此,柳伐又将叶若昕抱紧,随即捏了捏叶若昕的鼻子,他哪里还听不明白,叶若昕心里的苦涩。
“再怎么样,他是你父亲,叶家,也是你永远的家,我也是叶家的女婿,你明白吗?”
柳伐一把握紧了叶若昕的手,认真的看着叶若昕,眼中没有一丝杂质。
叶若昕低下头,幽幽道:“相公,你是做大事的人,现在西南战事复杂,若是出兵直接支援叶家,势必会影响到西南的局势,我怎能因亲情而坏了相公的计划?”
柳伐又怜又爱的揉了揉叶若昕的头,笑道:“傻丫头,天大的计划,也比不上你的亲情重要,这世上有很多感情,爱情,友情,亲情,有了这些感情,才是我们有别于禽兽之处,这些感情让这个世界多姿多采,若昕,除了相公和你的爱情,你还需要别的感情,比如亲情,你应该学会珍惜它……”
“不要摸我的头!”
听到柳伐安慰自己,叶若昕心里也终于放松下来,身子也不像方才那么僵硬了,看到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眉头一皱,随即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柳伐,对着柳伐的腰间就是狠狠一脚。
“嘶……疯婆娘……”
叶若昕这一脚踢的很实在,差点没把柳伐踢到床下,这女人,变脸真的比变天要快,他气急败坏,随即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懦夫……哪里跑!”
听到柳伐喊她疯婆娘,叶若昕眉头一皱,也是气的直发抖,随即光着脚丫,就朝着柳伐杀过来。
看到叶若昕玩真的,柳伐也是一愣,随即开始在房间里和叶若昕打闹起来,心中的不快早就在三言两语间被化解,此时二人的心里,什么都不想,只是轻轻松松的打闹。
“好了,好了……,别闹了!”
柳伐看到叶若昕也是喘着出气,气急败坏的指着自己,又好气又好笑,随即苦着脸,走过去,任由叶若昕拳打脚踢,发泄了半晌。
“累了吧,嘿!”
叶若昕粉拳不断挥动,打在柳伐壮硕的肌肉上,只是传出一阵闷闷的声音,对于柳伐来说,实在就是如同挠痒痒一般,再者,叶若昕也知道柳伐身上有伤,不敢太过分,只是轻轻的捶打。
看到柳伐嬉皮笑脸,叶若昕终于是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说话,半载光阴,柳伐变了许多,只是叶若昕很受用,半年前的时候,柳伐双目无神,冷漠的如同一块砖石一般,现在看来,真的是变化不小。
“那,你有什么打算,叶家已经找上来了,西海那里……”
打闹过后,终究还是需要面对的,叶若昕看着柳伐,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了。
柳伐轻轻抚着叶若昕的后背,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了一眼叶若昕,又看了一眼门外,心中烦闷无比。
“西海战事吃紧,我自然是知道,我尘关兵马不足,若是全力杀到西海,或许还不能解西南的危机,现在大理又出兵了,西南,真是好乱啊!”
柳伐心中虽然早就有了主意,但是此时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毕竟叶家现在已是岌岌可危,叶若昕嘴上不说,心里早已是十万火急了。
“哦!”
叶若昕点点头,有些失望。
“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管的,说到做到!”
柳伐看到叶若昕有些失望,摇摇头,再一次握紧了叶若昕的手,诚恳的看着叶若昕,满是真诚。
夜深人静,不是叙话之时,小院的灯火慢慢被熄灭,月光也渐渐的暗淡,只有大雪,还在不断的下着,感染大地。
很快,天亮了,黑夜永远都是最短暂的。
“青云飞,那批人马怎么样了?”
校场之上,一片喊杀之声,受降的蛮族大军一个个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现在他们也不会再因为粮草的事情发愁了。
“杀!”
震天的杀意从校场响起,柳伐站在点将台上,脸上流露出一分满意。
“将军,这些人马,可用,天下,尽可以战!”
看到自己带出来的队伍,青云飞也是很有信心,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自豪。
“将军,我们何时北上,他们的血早已沸腾,他们需要一场杀戮!”
柳伐摇摇头,看了一眼青云飞,随即拍拍他的肩,又把他拉到一旁,简陋的点将台上,风声呼啸,吹得柳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你还真是心急,且不说马上就快年关了,现在你离得开水瑶吗?”
柳伐似笑非笑的看着青云飞,眼中满含深意。
“这个,我……”
说实话,青云飞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他大大咧咧也混了很多年了,此时也是没有想到水瑶,听柳伐这么一说,马上又皱起了眉头。
“好了,行军之日不会太晚,几日之内的事情,和水瑶好好待几天,北上去多久,很难讲啊!”
柳伐看到青云飞终于有些反应,也是淡淡一笑,随即也不再不说什么,看着校场之上的蛮族大军,柳伐心中一片茫然。
一百九十一章 湘阴
冬天的莽原,处处是白雪,袅袅炊烟缓缓升起,尘关之中一片安详。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种平静不会太久,因为柳伐很快就会出兵了,这一次不是西海,更不是平南,而是阳府。
现在大理不遗余力的攻打阳府,虽然试探,但是大军兵临城下,眼看是岌岌可危,柳伐自然也不会好心的去帮主曹家,曹家和他可是不共戴天。
若是他解了阳府之围,大理和蛮子的关系变得复杂,届时西南,才真正有他下手的时候。
湘阴城,城门紧闭,烽烟四起!
无数蛮子四处围困住湘阴城,湘阴城,已经成为了孤城一座!
明亮地河面,青青地山边。开阔的平原处到处都是蛮子地行踪,虽是章法全无,可如蚁般的密布也叫人心寒。湘阴城地处汉水中部南岸,依水靠山,易守难攻,大部分蛮子都是集中在靠山平原处拼死攻打,前仆后继。阳光照耀下。旗帜鲜明,甲胄闪亮,所有人的心中却是乌云笼罩。
城楼上,曹家兵士神色严峻的盯着城门下攻来的蛮子,心中也升起惶惶之感,这些年来大楚虽然£,盗匪四起,可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无非是蛮子去掠夺周边郡县,官兵攻打,一哄而散。从本质上。在这之前,无论从实力还是目的上,都是不成气候。像今日一样,蛮子重兵攻打湘阴城,还是前所未有。
西南四族不断的打压异族,由来已久,只是最近这些年,曹家实在是太过于跋扈,做事更是狠辣刁钻,这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所有的蓄积不满在那一刻爆发,看重湘阴城地理扼要的绝非柳伐一人。他们或许不如柳伐算的明白,或许根本没有考虑过争霸天下,或许不过是想掠夺财富,过一天算一天,但是他们已经有胆子瞄准西南府的一大重镇。
“一定要破了湘阴城!”
湘阴城下,一个彪形大汉,愤愤的举着一对大锤,说话间,口水都不断的在往外喷,看着城头上的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蛮子骁勇善战,但是有谋略的却实在是不多,楼粲就是其中的一个。楼粲已经带兵攻打了湘阴城足足的三天,这三天里,蛮子死伤无数,可却还是和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这已经让曹家军越来越心惊。楼粲在咀罗之中,也不是一个小的势力,战力更是极为强大,很大一部分的硬仗,都是他们打出来的,现在更是声势浩大,可和昙花一现般,被沐轻尘一击即溃。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和沐轻尘不可力敌,索性沿着金水向上游发展,打算离沐轻尘越远越好。楼粲率部一路上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很快就是瞄准了湘阴。这里土地肥沃,衣食富足,城高墙固,若能攻克,那就是一座金山。这里离沐家的地盘太远,沐轻尘现在在西南府御敌,自然也是顾不及这里。
他下令,攻克湘阴,屠城三日,先入城者,可随意掠夺湘阴城珠宝和女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蛮子虽受天寒地冻之苦,但是听到这样的命令,一个个都变得极为兴奋,嗜血。
蛮子们如同飞蛾般前仆后继,不停地攻打。护城河早就被尸体填满,就算是湘阴城下,尸骨也是堆起很高,有些人索性踩着尸体,架着云梯,或用自制的绳索攀登,被城上的乱箭射下来,很快的加入那些尸骨的行列。护城河水流地都是凝紫地血水,阳光照耀下,翻着让人作呕地气味。天气寒冷,尸体很快就冻成砖石一般,整个湘阴城下升起一种诡异的气味和颜色。就算是攻城的蛮子眼中,也是被映照了凄迷的红色。城头上的兵士望着城下的蛮子有如野兽般冲来,射箭都有些发软,可听到这些蛮子的口号,屠城三日,鸡犬不留,却只能硬抗,远方不停的有蛮子向湘阴城城挺进,衣衫褴褛,赤手空拳,却也来奋力的向城墙上攀登。城头突然鼓声大作,城门楼兵士林立,倒下了无数滚油,墙下地蛮子躲避不及,被烫的惨叫连连。城头兵士却是燃着了火把丢下去,城墙下转瞬变成火海。蛮子暂时停止了进攻,纷纷后退,只见到火海中的蛮子浑身上下冒烟惨叫,奋力嘶叫,走了几步,颓然倒地,渐渐被烧成焦炭。滚油沸沸,无论活的死地人被沾上,转瞬都是浓烟滚滚。烈焰炎炎,一股黑烟蒸腾而上。直冲天空,遮住了这寒冬。
征战双方都是沉寂了片刻,攻城地再猛,也是不能扑到火中去,对垒地双方凝视着火焰中的魅影,倾听着地狱中传来地惨叫,眼中却是没有任何怜悯之意,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个如此哀嚎的很可能是自己,在战场。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远方平原开阔地旗帜招展,一人双眉和胡子般粗壮,一张嘴奇大,看起来可以裂到后脑勺去,正远远的高台上坐着,饶有兴趣的观看着手下攻打湘阴城,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有几个蛮子上前低声说着什么,那人大喜,手一挥,蛮子们已经押着一群啼哭的妇孺翁婆向湘阴城的方向行去。一些妇孺见到前方的烈火,知道蛮子们地意图,惊骇的后退闪避,却被身后押着的蛮子转瞬用枪戮杀!
“一定要杀了他!”
柳伐淡淡的看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愤怒和暴虐。
这时湘阴城下火焰渐渐熄灭。蛮子们如同驱赶牛羊一般,驱赶着老幼妇孺到了城下,城头上地守军都是停止了放箭。毕竟在此守城的兵士也是周边郡县的子弟,这些妇孺无不例外的都是从周边抓来,里面很可能有他们的亲人。
一个兵士突然放声叫道:“娘,是你吗……”
城下一个老妇人颤抖个不停,“孩儿……”
城上守兵突然发狂的向城门楼下冲过去,大呼道:“他们不能杀了我娘,你们快去开城门,让我娘进来,啊……”凄厉的喊声戛然而止,再没有兵士的呼喊,再没有撕心裂肺的思念,城门楼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乱军心者,杀无赦!”
很多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是都没有说出声来,城头上的那人,一头白发,脸色冷冷,看着死去的这名士卒,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随即又命令麾下兵士匆匆丢了出去。
话音一落,众人心中一寒,谁都知道,方才地兵士已被镇守湘阴城的曹家之人给斩了。老妇人大哭道:“我的儿呀……”她说完话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去抓押着她的盗匪,想要去咬。
蛮子惊诧,长矛却是毫不犹豫戳过去,老妇人被一枪杀穿,软软的倒在地上,死的时候怒视蛮子,并不闭眼。蛮子们只是冷笑,冷声道:“你们莫要反,这就是下场。”
被蛮子们押着的百姓见到老妇反抗,本来都是蠢蠢欲动,见到老妇软到,却又都是安定下来。毕竟这些异族蛮子的利刃绝非他们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抗,有地时候,能活一刻算是一刻!城墙上城墙下一样的冷酷无情,以生命为草芥,那个大嘴之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策马到了城下,大笑道:“曹康,你果真好手段。”
城头上现出一身穿甲胄之人,面色红润,双眉紧锁,“楼粲,你食人肉,逼妇孺,攻打襄阳城,涂炭生灵,做此畜生不如的事情,难道不怕老天报应吗?”
楼粲一愣,随即放声声狂笑起来,“堂堂的湘阴郡守竟然和我说什么报应之事,看来也是对我无可奈何,实在滑稽可笑之极啊!”
说到这里,他又冷下脸来,恨恨的看着曹康,随即又寒声道:“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种无耻之人,你西南四姓在西南府,做出的事,比起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厚颜无耻的老贼!”
“你!”
曹康大怒,指着楼粲,脸色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发白,眼中闪烁着毒蛇一般的光芒。
沉默许久,曹康突然一笑,脸色阴沉,冷冷道:“和你这畜生再说一句,都是污了我的口。”
楼粲却是开怀大笑,甚为得意,“曹康,你能杀了你手上地兵士,我看你还能杀多少百姓,你记得,你若是不开城,这些百姓不是死在我手,而是死在你的手上。”他一挥手,蛮子押着更多的百姓到了城下,楼粲大喝道:“先入城者重赏,珠宝女人任取,攻城!曹康啊,你不是自称仁义,今日这些百姓是死是活,都是在你这仁义郡守的一念之间。”
他话一说完,蛮子们再次蜂拥而上的攻城,只是这次却是夹杂着数百百姓在城下。曹康面露痛苦之意,见到蛮子们越爬越高,终于还是无力的挥挥手道:“放箭!”
士兵们咬咬牙,都是心有不忍,眼看着蛮子们越爬越高,曹康终于变了脸色,他一把推过身旁的一个士兵,抄起他手中的箭就射了出去……
一百九十二章 天兵
“就这么看着他们乱来?”
“不行。你们忍得,我忍不得。”卢玄霍然站起,义愤填膺。
西南官兵怎么死他还能看下去,可见到这多无辜妇孺送死,他热血上涌,只想冲过去杀了这蛮子,卢玄也是农家,对于这种残忍实在感同身受。
一只手按在卢玄的肩头,很轻,可在卢玄心中却是很重。卢玄望着柳伐的手,颤声道:“大将军……”
“忍不住也要忍。”蒋百宴终于说话,扭过头来,长吸一口气,“卢玄,如今楼粲早让百姓深恶痛绝,跟着他的都是亡命之徒。曹康素来自称仁义,可这仗下来,杀戮百姓不少,只怕也是人心尽失,这场仗打下来,若是逐了楼粲,对柳将军来说,正是树立威望的大好时机。到时候柳将军称王,这些百姓当会响从。”
“你不要总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听不进。就为了这威望,难道就让这些人无辜去送死吗?”卢玄闷声道:“如果是这样的威望,我宁可不要。”
“所以你永远也称不了什么王。”蒋百宴淡淡道:“你要不要,这些都是机会,只是看谁能够抓住。你现在不♀,满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去杀了楼粲,莫说你不行,就算老大都不见得可以。可就算孤身刺杀了楼粲又能如何,杀了个楼粲,还有李粲,周粲,杀一人不过救一人,夺天下才能救天下!”
卢玄皱眉道:“可你手上还有士兵,还在按兵不动,于心何忍?”
蒋百宴沉声道:“这些人是命,我们的兵士难道不是命?我即被将军信任,任命此次行军主帅,当求一击得手,将兵士的损伤减到最少,盲目出手,绝非蒋百宴所为,将军若是不喜,大可让别人带军,我绝不反对。”
柳伐轻轻拍拍蒋百宴的肩头,“百宴,我信得着你,只是希望早日杀了朱粲。”
蒋百宴觉得肩头的分量,沉声道:“百宴定不负大将军所托!”
清晨,阳光未升,天空有那么一刻的黑暗。
地上的大火却还是熊熊燃烧,四处一堆堆快燃到了尽头。
楼粲还是没有攻下湘阴城,他虽然攻城器械准备的不少,可湘阴城毕竟太过坚固,绝非他率众匪能够攻克,匪盗虽然贪财好利,可久攻不下,难免疲惫。除了几个放哨的喽外,都是呼呼大睡,只等着第二日再行攻城。
守军亦是疲惫不堪,连日的征战,众人甲胄不敢离身,更多的都是拄着长枪蹲在墙角打盹。
有几个虽是盯着城下贼寇的动静,可双眼红丝,显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可保护城池百姓的责任落在他们的身上,端是不敢有一丝疲惫。
这些兵士的亲人或在湘阴城中,或在周围县乡,这几日被驱赶过来的百姓无数,有的已经死在城下,有的就算没死,这刻也是在楼粲等人的屠戮下,多半生不如死。
守城有的双目红肿,却是伤心偷哭的缘故。
蓦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一些兵士霍然惊醒,或持枪或拿刀,只是见到来到之人,都是放下了兵刃,低呼道:“曹大人。”
曹康亦是满眼血丝,脸有黯然,见到有兵士要去招呼未醒的兵士,挥手止住,轻叹声,“让他们先睡一会吧,已经连续征战这些日子,实在辛苦。”
兵士肃手而立,不知郡守这时算是未睡还是才起,可无论如何,郡守和众人同甘共苦,总让兵士感动,几日前斩兵士那一幕也就淡了。
众兵士都知道曹康斩兵士也是迫不得已,兵士不见得开了城门。但是扰乱了军心,说不准谁会去开城,到时候贼兵一拥而入,那真的一发不可收拾。有时候,杀人也是救人。曹康和兵士同甘共苦,在湘阴颇有仁义之名,可这大祸临头之时,仁义却是救不了命。曹康虽是穿着甲胄,却是一介文弱书生,他身边站着另外的一个人,亦是身骨单薄,有些惶恐。
“守城的兄弟们,我曹康心中有愧呀。”曹康说到这里,两行泪水流下来。
众兵士诧异。都是道:“曹大人何出此言,曹大人带领我们固守襄阳,保家卫国,何来有愧之说。”
曹康长叹一声,“老夫虽有兵在手,却是并无领兵能力,恨不能亲率你们驱逐盗贼。愧对信任我的地方父老。”
旁边身骨单薄之人劝道:“曹大人,既然救援书信已经送去了扬州,沿途诸县也有传达,想必援军不久就会来。蛮子再是暴戾,围困一些时日也就去了。”
众兵士都道:“孔大人说的极是,大人莫要灰心,贼寇终究不能长久,有窦大人在,为湘阴百姓,我等当竭力抵抗。”
曹康转悲为喜。向城头兵士长揖道:“湘阴城若是守住,实乃众位将士功劳,窦轶代湘阴百姓谢过。”
众兵士都是振奋了精神,曹康上城门楼本来就想鼓舞众人士气,没想到所有兵士都是深明大义,虽是脸色欢欣鼓舞,却是暗自叹息。
携孔大人下了城门楼,并不着急回转郡守府,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邵安贤弟。你说这湘阴城能否守住?”
他在城门楼为了湘阴百姓,当着众兵士的面当然不能气馁,可独自对着孔大人,难免说出苦闷。
孔邵安皱眉道:“大人,救援书信已经送了出去。我想圣上很快就会出兵吧。若是张将军到来,楼粲如何抵得住?湘阴城粮草甚足。坚持几个月都是不成问题,想必援兵定会到来吧。再说这里距离义阳不远,大人地弟弟是那里的郡守,想必也能来援。如此想来,湘阴城守住,定然能够解围。”
曹康微皱眉头,心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孔邵安说的都是宽心之言,却都是废话。自己和孔邵安都是书生,这时就看出无用之处。
天下大乱,烽火四起,饶是他有三头六臂十条腿,又如何应付的过来?沐家那里的匪盗如麻都是忙不过来,等到想起湘阴城来,估计城池早就被破。若是在以往,湘阴本是南北要道,大夏素来重视,和东都也近,快马飞报,定有精兵来援。可眼下圣上去了扬州,那可是千里迢迢,都不知道送信的能否活着到了那里,至于沿途各郡,那多半是各自为政,都是守着自己地城池,如何会来援助。至于弟弟,他想到就头痛,心道弟弟向来贪生怕死,兄弟也不算和睦,更不会来救了。
“圣上已经弃了天下的百姓。”曹康突然长叹一声,涕泪横流。
孔邵安却是莫名其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曹康说的已是大逆不道,可如今湘阴城朝不保夕,那也没有人来追究。
二人默然之际,突然闻到城门楼一阵骚动,心头狂震,低声道:“莫非他们又来攻城?”
贼兵号令不严,一般都是白日攻城,晚上休战,似今日这早攻城倒也少见。一城兵快步下来,见到曹康道:“曹大人……”
“贼兵打来了吗?”曹康急声问。
城兵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好像是有援兵赶来了,贼营已经出现了骚动。”
曹惊大于喜,算不出是哪路援兵赶到,登上城门看去,只见到天边亮青,地面残余的火红夹杂在一起,满是凄凉。只是凄凉之中,隐约有了骚乱,火光跳跃中,人影穿梭,却绝非攻城的迹象。
湘阴城被汉水环绕,两面环水不易攻打屯兵,一处面山也是不好攻城,南面却是开阔的平原,正是敌兵重点攻打之地,这刻贼营紊乱,孔邵安也是看出点端倪。建议道:“大人,要不要出精兵一队前去攻打。”
“大人,我等愿领兵出征。”守城的几个校尉纷纷出列请战,
曹康有些犹豫,沉吟道:“焉知不是贼寇的诱敌之计?这附近的郡县。据我所知,没有哪个有实力和蛮子抗衡……”
众人都是沉默下来,知道曹康说的也是不无道理,孔邵安突然一指远方,惊喜道:“大人你看!”
曹康和众兵将扭头看过来,脸上突然现出喜意,只因为他们见到远处黄尘滚滚,蹄声阵阵,黄尘化作黄龙,在黎明之前行迹在青天残火之间。有如云中飞腾一般。
众人都已经看地明白,一队骑兵遽然从贼寇背后出现,足有近千之众,只是加力催马,已经插入了敌军的后营,盗匪营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陡然炸裂开来。动荡慌乱。
“怎么回事,是谁?”
“这附近有谁有如此的实力?”
“是援军?”
“援军是哪个?”
众人纷纷问道,孔邵安也是茫然失措,不明所以,这不会是贼兵,贼兵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战马,这也不像是官兵中哪有这般精猛之士?
骑兵没有旗帜,可动作一致生猛,直如所有地人马被牵在一条线上。骑兵持盾挺矛冲击入楼粲的大营。马踏联营,转瞬已经破两道防御,已经离楼粲主营不远。
兵马过处,旗帜倒下,盗匪惨叫,骑兵巨刃劈开海浪般分开贼众,无坚不摧!
贼兵大营中,鼓声大作,号角长鸣,两队贼兵身着红色披风。蜂拥而出,左右翼散开,鲜血铺满营寨般,化作长蛇般去缠绕黄龙,城上观看之人都是大惊。齐声道:“援军忧也。”
红蛇和黄龙已经纠结在一起!
楼粲正在大营之中,他在敌方冲来之前已经接到报告,北方汉水对岸发现了援军。不停地驱赶贼寇,那里因为有河割断,布置的兵力不过是做做样子,湘阴郡的援军攻打那里,显然是准备找薄弱环节下手。
他吃惊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援军。
根据他的判断,这附近郡县兵力本来以湘阴最强,如今却是困在湘阴城,别的郡县不被攻打就是烧高香,又怎么会有实力来解围?
可湘阴援军到来的消息已经引起盗匪的骚动,只要不是沐轻尘,当可一战。楼粲想到这里,早命令手下击鼓吹角,召集贼众。
一百九十三章 南横
顾不及多想,楼粲已经出了营寨,号令众内军聚集迎敌。内军是楼粲用抢掠搜刮来地装备钱财武装起来的一批死忠,也是朱粲身边最有战斗力地盗匪,足足有数千之众,虽是战马不多,但是装备精良。可楼粲没有想到对手来的如此之快,来的让他还是不能布起迎敌之阵,只能惶惶而出。
报警之声一声接着一声,远处传讯还有余音,近处传讯就是凄厉非常,转瞬就从后营传至中营,戛然而止,然后楼粲就见到一条黑龙夹带着滚滚黄尘而来!
楼粲骇然敌手的来势之凶,来势太猛,来势极快,却还是有机会号令内军尽出,分出两列去夹击来军。来军非沐轻尘,楼粲见到对手气势逼人,行动快捷,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印象。毕竟沐轻尘虽勇,但是少用奇袭,一直以正兵方阵为主。沐轻尘所率部众也不算多,可是列成方阵进攻,冲来的时候让你产生泰山压顶般地绝望,无法抵挡,无力撼动。
此次敌手虽猛,可猛烈中却是带着轻灵飘逸,让人难以捉摸。楼粲好食人肉,以百姓为军粮,所以内军也都是亡命之徒,以红色披风象征血腥暴戾,所过之处,让人胆寒。』↓,内军见到来敌虽是强悍,却是激起更为彪悍的本意,霍然上前拦截割断。
转瞬之间,敌军眉目可见,为首之人,黑盔黑甲,手上长矛,只是一挥,乱箭如雨的射了出去。贼匪不等靠前。已经纷纷翻身跌倒,骇然对手的冲势之猛,装甲之精,弓箭之强硬。
骑兵和为首之将亦是一样,盔甲在身。就算马身之前都是布了皮甲,防止被枪箭袭击。整个队伍有如怪物般,四处喷洒着飞箭,又如神龙一样,摇头摆尾下,众生匍匐膜拜。一轮羽箭射完后,黑甲骑兵已经完全扎入了楼粲军营心脏之中,人喊马嘶,贼众已经乱做一团。楼粲见到自己的内军纷纷倒下,又痛又惊。却不想就此放弃,敌方气势虽猛,可人数毕竟不算太多,内军虽失先手,可人数还是占优,只要困住他们,骑兵地冲势发挥不出作用。
楼粲觉得,他们还有战胜的机会。想到这里,楼粲厉声喝道:“截住他们!”黄龙红蛇此刻已经彻底的纠缠到一起,人借马力,马借冲势,黑甲骑兵已和盗匪面面相对。所有地盗匪和黑甲兵士都能见到彼此目中的感情。
黑甲兵士无例外地都是嘴唇抿起,满脸地煞气,他们来这就是求胜,他们不能败,他们无坚不摧!这是调教他们的将领灌输给他们地精神。告诉他们,乱就是死,怕也是死,冲就是胜,勇就是胜。狮虎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因为它们有让别人胆寒的气魄。他们就是狮虎之兵,他们就是云中之龙,他们定会战无不胜!
卡的一声响中,所有的黑甲骑兵都是挂了弓,摘了矛。持着盾,去势不停。楼粲的内军虽精,人数虽众,可是到现在为止,居然没有阻碍铁甲兵的半分冲程!
伴随整齐地声响,马上的骑兵矮了身子蓄力。长矛霍然而出,抢出马头几尺。闪着锐利让人心寒的光芒,成排地向前挺出,战马四蹄纷飞,径直冲过去。两翼是贼兵,对面亦是贼兵,他们已经身陷重围,可他们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
马蹄阵阵,踩在胸口般激的人要吐血,气势汹汹,逼迫地贼兵不由自主地倒退,出矛持盾的兵士已经如布满硬刺地铁板般扎到对面的贼兵当中,又如千斤巨锥硬生生地拍入到敌阵。
呼的一声响,巨石落在湖面中引起了骚动,前排的贼兵完全抗不住铁甲骑兵的冲势,小半数被撞的凌空飞起,有的挂在长矛之上,凌空飞翔,鲜血撒了一路,更多的贼兵没有飞起,却有如嫩草倒地般偃下,痛苦呻吟。铁甲兵缓了一缓的功夫,两翼贼兵终于冲了上来,纷纷出刀出矛,去砍去刺,只是铁甲兵不予理会,更不纠缠,只是持盾护住侧翼,径直前冲。
他们的首领去势不变,只给他们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冲过去,趟过去,刺过去,撕裂对手防御。敌方一乱,他们取胜的机会自然大了很多!
众贼兵地枪刀如同刺在一根急速前行旋转的铁棍重锥之上,叮叮当当声中,火花四射,可是难能奈何敌方分毫。黑甲兵不但冲势猛,而且装备极为精良,贼兵的兵刃刺砍过去,纷纷击在盾牌之上,好像隔靴搔痒,完全奈何不了黑甲兵分毫。
更有的砍到盾牌之上,只觉得一股大力从盾牌上传来,握不住单刀,脱手而出,有的长枪折断,都是大惊,纷纷倒退。黑甲兵如龙般的前行,只是抖抖身上的鳞片,众贼寇只觉得一股风掠过,遍体生津。这兵挡不得!所有的蛮子心中都是泛起这个无奈的念头。
黑龙卷着黄尘而过,蛮子虽还是人多势众,虽并没有伤了太多的兵马,可贼心已散,心胆全寒。刺骨地寒意擘面而来,热血挥洒,却是温暖不了急剧而降的冷意。
楼粲已经胆寒,为稳军心,他坐镇中军,可是转瞬的功夫,他前方的内军已经风吹草偃般的倒下,为首之将长矛上挂着具尸体,只是一振,凌空撒着血水张牙舞爪地向他这个方向扑来。咚地一声,尸体跌到了地上,尘埃四起,楼粲却觉得胸口一声大跳,脸上血色全无。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正咆哮怒吼向他冲来,更多地贼兵无能无力抵抗,惊呆当场。任由长矛刺穿,马蹄践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猛强悍的敌人,洪荒怪兽一样!是逃是战?
念头在楼粲的脑海只是一闪,转瞬他就做了一个对他很有利地决定。逃!部落没有了可以再聚,但自己性命只有一条。每次蛮子都是不能成大器,最关键的一点都是领队的头领缺乏悍然拼命的勇气,他们倚仗的就是人多地优势,最关键的时候都是先考虑自己的性命,咀罗如此,苗蛮如此,他楼粲亦是如此!
他清醒的明白,这种冲刺而来的铁甲骑兵最犀利之处,就是在于速度。
速度形成了力量。速度形成了锐利,速度形成了骇人的破坏力,只要能延缓下他们的速度,只要能让他们跑不起来,蛮族还可以获胜。只可惜他防备南狱军冲营的鹿角壕沟都是布置在针对湘阴城的方向,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股骑兵从背后冲过来。自己不能延缓他们地冲势,可下次应该没有问题。自己还有没有下次……
带着这个念头的楼粲已经拨转马头,斜斜的向一旁插过去。他逃命的速度也快,只觉得一股寒流从背后不远的地方掠过,暗自侥幸。他们只见到黄龙红蛇纠葛在一起,从规模上来看,红蛇甚至比黄龙要庞大些,只是黄龙稍稍振了振鳞甲,抖抖身躯,红蛇已经不堪巨力。寸寸断裂,不成阵型。
“湘阴得救了,百姓万幸,哈哈哈……”
孔邵安拍手大笑起来,其余兵士也是心神一震,看着城头下的柳伐大军,心中满是喜意。
“究竟是什么人?”
曹康勉强一笑,心中却是有些不安,在这西南府的一亩三分地,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支军队,至少,他曹康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
西南的水,越来越浑了,湘阴何去何从,倒真是个问题啊!
可城头之兵兴奋的都是不能自主,已经忘记了这个疑惑,城下这时间又有了变化。城下的黄龙破围而出,一直到了红蛇的尾部,霍然分开,好像形成两把巨大的铙钹,被无形之手运作,霍然一拍,然后已经皮开肉绽的红蛇变成了小蛇,四散的从铙钹中挤了出来。贼众已溃,不成阵型,曹康长呼了一口气,虽是不算太懂用兵,可感觉黄龙摇头摆尾井然有序,攻击力之强,已非楼粲地贼众所能抵抗。惊天怒吼从黄龙口中喊出,“楼粲已死,天兵必胜!”
怒吼声中,光芒射出,曹康心中微颤,扭头望过去才发现,红日不知何时已经破了云层,红彤彤的和远山平齐,光芒照耀下,远方的金水金晃晃的明亮。秀丽远山清晰可见,天空满是红霞,景色瑰丽。天亮了,曹康这才霍然醒悟,实际上天早已亮了,亮的无声无息,亮的让人难以察觉。可壮美景色之下,无论铁甲骑兵还是楼粲的手下还在做着生死搏杀,红日暖洋洋的照拂之下,厮杀只有更加的惨烈冷酷。场面已经转换,多寡也是改变,由伊始蛮子包围铁甲兵变成了铁甲兵开始屠戮蛮子。
铁甲兵为首一将长枪挥指之处,铁甲兵转瞬去攻,很快的功夫,稍微聚拢地贼兵已经被冲散,主力已溃,又听到楼粲已死,所有的贼兵纵是彪悍,也是无心应战,四散逃命。
楼粲听到楼粲已死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就算没死,也和行尸走肉差不了多少。现在的他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斜斜地穿出去,所幸敌兵虽猛,却只是去打群盗聚集之处,没有过来追赶。一些内军死士紧紧跟随,不离不弃。跟随楼粲地人慢慢聚拢,滚雪球一样又是聚集了数百人之多,可都是面色张皇,忙于逃命。
一百九十四章 湘阴
楼粲乱军中杀出,辨认下方向。径直向东方逃过去,那里虽有金水割断,可根据他所知,有处木桥,河水较浅,可以到了对岸,到时候道路四通八达,哪里都可以逃命。至于北方,那是想也不想,方才盗匪已经说了。
有西南四姓的兵马攻打驱逐,想必定有重兵埋伏。他带手下一路狂奔,日头升起,明亮的河面都是清晰可见,楼粲听到厮杀之声渐渐远离,不由微觉宽心。可宽心不过片刻,只感觉地面震颤抖动。轰轰隆隆,他们本是策马狂奔,难免蹄声大作,可更劲地声音从侧翼杀过来,不由让楼粲心头狂震。
扭头望过去,见到又有一队铁骑从侧翼杀过来,装束和方才的铁甲兵一模一样,只是人数要少很多,可轰隆猛烈的气势却是丝毫不让,为首一将,亦是手持长刀。背系硬弓,面色白净,双眉如刀!胯下马匹浑身洁白,月光撒下地光辉般,神俊非常。楼粲浑身冒汗,想到什么天兵必胜,不由寒心,暗道这些人难道真的是妖人撒豆成兵变出来的,不然何以如此威猛雄壮,神出鬼没?“挡住他们!”楼粲嘶声喊道。
挥手一指,号令内军去阻挡,他却毫@←,不犹豫的纵马狂奔,沿着汉水而上。只要过了桥,定然能够逃命!内军见到楼粲逃命。都是犹犹豫豫。有的还冲出来阻挡铁甲兵,有地却不想再卖命送命。急跟楼粲而去,楼粲堪堪要奔到桥边之时,见到对岸也有无数蛮子向这里涌来,这里的贼兵知道有桥,逃命到此的也是不少,对岸的想要挤过来,这面的想要冲上去,他心中涌起寒意,暗想难道金水两岸都有大兵设伏?这刻向哪里逃命?那面的内军却已经快要接近铁甲兵,为首将领沉声喝道:“射!”
众兵早就挽弓搭箭,数百箭铺天盖地射过去。他们深知以已之长,克敌之短的妙处,无论如何,远射近刺都是套路,这一轮乱箭最具优势,当仁不让的先是开路。蛮子头皮发麻,心道怎么又是这招,前方贼众呼呼的倒下去,被收割的麦浪般。铁甲兵马快人快,已经到了蛮子地面前。
蛮子很多刚经过铁甲兵的屠戮,或是见过了铁甲兵的屠戮,这次学聪明很多,知道对方下招多半是长枪射来,将众人扎成筛子,无能抵抗,纷纷四散开去。这招虽是早有预料,对贼众来说却是无解。
可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刀!”为首将领又是长喝声,众兵挂弓抽刀,变化了套路,兵分两路,斜插而上。阵型陡变,攻击范围蓦然加大,铁甲兵这次没有冲过去,而是杀到蛮子当中。长刀出鞘,嚓的一声响,整齐嘹亮,声音都是让人心寒,一时间声音清越,刀光胜雪!
众骑兵配备的长刀却和普通的长刀有所不同,足足长出了半尺,长刀的手柄亦是要长过普通腰刀地手柄,马上挥动,光影纵横,马上砍人居然毫不费力。蛮子们见到长刀如同雪片般落下,纷纷挥舞兵刃抵抗,有使枪,有用刀,可是只听到嚓嚓声响,枪断刀折人头飞,刀光雪花般翻飞下,红浪翻滚,鲜血四溢。一颗颗人头飞起,一具具身体变成两半,一股股红浪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血气之浓,无以伦比。蛮子的很多兵刃居然挡不住骑兵的兜头一刀,铁甲兵的长刀不但长,而且锐利无比!
死的人头飞起,双目圆睁,意犹不信,没死的早就心寒,连滚带爬的滚来滚去,有的径直滚到江中,有的却是被马蹄踩死,一时间楼粲辛苦聚集的数百兵士摧枯拉朽般溃倒,为首那将却是策马疾驰,转瞬拉近了和楼粲地距离。方才他在铁甲兵中冲过来已经是神速,这下那月光一样的马儿四蹄腾空,直欲飞起来一般。马上那人霍然起身,居然踩在马背腾空向前飞起,空中挽弓,弓身满月般,沉雷般声响震颤天际,“还不受死!”
嗤的一声大响后,马像飞,人如龙,箭似电!
长箭只是一闪,已经刺透楼粲背心,从他心口飞出,带出一道血泉。楼粲躲闪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利箭带的飞起,坠落的石头般向金水中落下!
这一日对楼粲来说是极为漫长,因为从铁甲兵冲营的那一刻,他就是备受煎熬,如坐针毡。
这一日对他来说,也是极为短暂,从他中箭落江那一刻,他这一生看起来也就到了尽头。利箭从他背心刺入,前心穿出,鲜血如泉,他怎能不死?他从马上飞起,落入金水那一刻,众蛮子看的清清楚楚,马上那将凌空跃起,游龙在空那一刻,蛮子们悚然动容。楼粲在他们心中即是头领,又是魔鬼,他食人肉,以妇孺为军粮固然残忍,可就是因为残忍,才让众生畏惧,觉得就算魔鬼也是不过如此,魔鬼自然无人能敌,这才跟从。可就是这魔鬼一样的人物,也是架不住天神的一击。
“杀!”
柳伐脸色冰冷,看着惊慌失措的众蛮子,轻蔑一笑,眼中闪过团团天火,他与西南四姓的关系并不算融洽,但是无论怎样,百姓是无辜的,湘阴城的兵士越来越少,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坏消息,但是他还是不能容忍无辜的百姓惨死在乱箭之下。
“呜呜呜呜……”
号角想起,数十名大汉在这寒冬腊月光着膀子,急急的挥舞着手中的鼓槌,声音如同九天惊雷一般,刺激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他们激动,他们发狂,看着不断败逃的蛮子,青云飞如同疯了一般,驾着麾下的战马,带着这铁甲大军奔了出去。
柳伐原本以为,这些新降的蛮子会多少有些抵触,他早早没有想到,这些新降的蛮族大军竟然完全不顾这些,只是如同嗜血猎手一般,不断的拼杀着。
树倒猢狲散,楼粲一死,这些蛮子再也没有什么士气可言,只是他们现在陷入绝境,背后是柳伐大军,眼前是高耸的城墙,即便是缓缓流淌的金水,也是染上了一丝血色。
“记得留活口!”
柳伐淡淡一笑,看到青云飞在自己身旁慢慢奔过去,漫不经心的道。
青云飞抱拳嘿然,随即便杀了上去。
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柳伐原本是想在西南府找一个突破口,让蛮子和大理都搅进去,只是他兵力不够,力道太小,还不足以影响到整个西南的局势。
湘阴,距离尘关城并不是太远,却是曹家的基业,湘阴地形险要,虽说不上是西南的咽喉要塞,但是,失了湘阴,对于曹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因为,湘阴,有他们曹家的祖祠。
换句话来说,若是蛮子破了这里,曹家的先祖说不得就会被这些蛮子全部挖出来晒太阳,只是曹家现在实在是顾不上,阳府在大理的重重包围之下,岌岌可危,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破,自己的小命都难保,更别说这些瓶瓶罐罐的小事了。
喧嚣之后,总会归于平静,惨烈的厮杀激起了所有人的血性,如同潮水一般,尘关大军一路横扫过去,蛮子们纷纷住马败逃,此时他们也是完全没有章法了,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曹大人……”
孔绍安看到蛮子被打退,城下一片血尸,虽是恶心,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让他们入城吗?”
曹康心中一凛,却又看向了孔绍安,他心里实在是没底,最关键的是,眼前的这大队人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如此凶悍,与蛮子对阵,不但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还将蛮子打的落花流水。
“爹……”
“娘啊……”
看着蛮子四散奔逃,只有一些还未死去的妇孺百姓还在不断的呻吟着,字字揪着城头上士兵们的心。
因为他们知道,或许就在血泊中,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儿。
“开城!”
听到阵阵凄厉的哭声,曹康心中烦闷异常,摆摆手,随即又吩咐孔绍安道:“去看看,对面什么来路?”
孔绍安只是一介温润书生,听到曹康的话,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躬了躬身子,随即下了城楼。
虽然说军令如山,但是这些兵士心里挂怀父母妻儿,一看到城门大开,哪里还管什么军中法纪,都恨不得飞到城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将军,我们怎么进去?”
青云飞热气腾腾的走到柳伐面前,他早已杀出了一身汗液,此时鲜血混着汗液,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嗅觉。
“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柳伐淡淡一笑,随即轻轻挥了挥马鞭,便开始朝着城门口走去,蒋百宴眼中露出一丝笑容,马上也跟着柳伐走了进去。
曹康远远的看着柳伐朝着湘阴城走过来,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随即也走下城墙,待他走近,他才真的吃惊了。
他并没有见过柳伐,却真是为柳伐吃惊,因为柳伐太年轻了!
一百九十五章 突变
“好!”
听到柳伐的话,青云飞也是豪气顿生,看到柳伐脸上淡淡的笑容,和他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青云飞也是不想多说什么,刚刚杀了不少的蛮子,啊并不介意再多杀一些,他和他手下的士兵,还很饥渴,或者说,他们手中的刀还很饥渴,那是对杀戮的一种向往。
他默默的站在柳伐身边,却矮了半边身子,毕竟他很尊敬柳伐,他不像让他麾下的士兵只认识自己,而不尊敬柳伐。
但是他不知道,就在刚才,柳伐的那盖世一箭,已经让很多士兵心生敬畏,蛮族的兵士,他们敬畏的是绝对的强大,柳伐恰恰如此!
夹道两旁,百姓欢呼雀跃,热烈的欢迎援军地到来。几日前的愁云惨雾已经不见,方才黄龙滚滚。援军来到,打的楼粲屁滚尿流早就在百姓中口口相传。可到底援军是谁,很多人都不知道,众百姓有的说那是太守曹康的兄弟,果然将门无犬子。曹康郡守清正廉明,弟弟也是威武雄壮。却不知道眼前的人跟曹氏一族,甚至西南四族,都是不太对付的。
“请问你们是……”
曹康上前一步,微↑,微一抬手,随即笑着问道,毕竟眼前的人救了他,更救了一城的百姓,还未等到他说完,柳伐扭头一笑,随即大笑道:“柳伐!”
“哦,柳……将军,感谢将军救了我湘阴百姓!”
听到柳伐说的话,曹康和孔绍安同时后退一步,但是曹康毕竟是年纪不小,只是一时的失神,随即回过神来,堆起一脸笑意。
柳伐一笑,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等着曹康的下文。
曹康上前两步,深施一礼,恭声道:“下官无能,致使蛮子围困湘阴,柳将军救湘阴城百姓于水火,下官方才不知,没有迎将军入城,诚惶诚恐。还请柳将军带军入主襄阳,确保湘阴城百姓安宁,下官感激不尽。”
不但柳伐愕然,就算蒋百宴都是有些诧异,心道结果和二人预料迥乎不同。
此时曹康悄悄的给孔绍安打了个眼色,孔绍安灵机一动,随即弓弓身子,在一旁道:“曹大人真心实意,方才城中有兵卫造反,妄想和楼粲里应外合,已被我和曹大人联手平叛,还请柳将军看在曹大人真心相邀,入主湘阴城。”
曹康回头望了眼,众官都是齐声道:“还请酒将军为诸百姓着想,入主湘阴城!”蒋百宴又惊又喜,搞不懂孔绍安一人如何这大能耐,忖度之下,柳伐带兵入城,当能掌控大局,一旁道:“柳将军,既然湘阴城的诸位大人盛意拳拳,还请大将军勿要推脱。”
柳伐也是迷糊,却是含笑道:“如此的话,柳某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都是上马进入城中,百姓早就摩肩擦踵,夹道高声欢呼,“恭迎柳将军入主湘阴城,保一方平安!”
欢呼不绝,众人脸上无不兴高采烈,有知道柳伐大名的,有不知道转瞬知道的,更多的却知道柳将军只凭千余大军破了楼粲,他在这里,百姓总算有段消停日子过。百姓不管那多,只想着安生地过日子,哪里管谁来做皇帝,谁来管理湘阴!
有人欢喜有人忧,城外一片欢呼,城下却还是有人在哀泣,他们或是失去父母,或是失去妻儿,他们都是失去了自己应该守护的东西。
城中百姓看到柳伐停下脚步,看到他所看的方向,他们默然了。
曹康和孔绍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也是停下脚步,默默的等待着柳伐,从他们打开城门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柳伐默默一叹,跳下马来,看着远远在死尸堆中哭泣的众人,沉默一瞬,随即大步朝着他们走去,走到一个无声泪下的士兵身边,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随即轻声道:“柳某无能,抱歉!”
话音未落,那个兵士如同疯了一般,大吼一声,随即拍开柳伐的手,一把抽出带血的剑,就要朝着柳伐刺过来后面众人大惊,就是曹康也是吃惊的张开了嘴,后面的百姓更是大声喊了出来。
“不要啊……”
“躲开啊……”
说时迟,那时快,柳伐虽然反应灵敏,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士兵会这样发难,看看他稚嫩的面孔,柳伐迟疑了。
“唔……”
柳伐眉头一紧,握刀的手渐渐松了下来,眼前的这个士兵怔怔的看着柳伐,看着他向柳伐刺出的一刀,脑子一片空白,随即跪了下来,怔怔的,如同痴了一般。
这把刀插在了柳伐的左边,但只是下腰的部位,并不是特别的深,饶是如此,柳伐也是倒退一步,寒举眼明手快,随即就一把扶住了柳伐,其他七卫更是拔出刀来,紧紧的围住了这个士兵,眼中露出一样的冰冷,只是柳伐没有下令,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青云飞睁着眼,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然一片空白,脑海中仍不断浮现刚才那一抹冰冷雪白的刀光,快得如同追赶流逝的光阴……
“死来!”
青云飞管不了这么多,他真的不能忍受,跟着柳伐这么久,他也是对柳伐有了极其深厚的感情,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他长刀出手,就要朝着这个士兵砍过来,这个士兵只是默默流泪,也不去躲开,只是怔怔的看着柳伐,眼中一片空洞。
“砰……”
他一个激灵,第一个动作并不是去斩杀这个士兵,而是飞起一脚,这个士兵胸口一痛,随即闷哼一声,无神的倒在地上,眼中空洞如初。
“啊!”
青云飞狞笑一声,随即大刀已经指向了这个士兵。
“住手!”
柳伐眼睛一瞪,他也看出了青云飞的意图,随即颤声喝道:“住……快住手!”
随即又摸向了腰间,那一刀虽然不是很深,但是也是穿透了他的盔甲,让他痛苦不堪,再加上这寒冬之时,更是给他一种钻心的痛苦。
“将军,他要杀你!”
听到柳伐的话,青云飞停下脚步,随即猛地回过头来,用一种忿忿的语气喊道。
“我让你住手!”
柳伐强忍着痛苦,随即又缓步就要走上前去,只是一瞬,柳伐眼前一黑,随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将军……”
看到柳伐这样,青云飞也是顾不得这士兵了,扔下手中的刀,随即便匆匆跑上前去。
“医官,军中医官何在?”
蒋百宴眼睛一红,随即大声暴喝道,卢玄更是抬抬手,他手下的兵马马上开始警惕起来,冷冷的看着曹康和孔绍安众人。
“快,将柳将军送到城中,众位将军请入城!”
蒋百宴听到曹康的话,随即一眼朝着曹康扫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这疑惑一闪而逝,只是微微一笑,这里能主事的只有他了,青云飞性子暴虐,卢玄更是掌兵不久。
“曹大人,你这麾下是何等意思?”
卢玄上前一步,看着曹康,手按在刀上,眼中泛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个,我……”
曹康现在真的是百口莫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并不是他的本意,那个兵士突然一刀砍出来的时候,他心就沉了下去。
“此事,应该和他无关,青云飞,你带大军先行,让将军稍微歇一歇,不着急!”
他实在是有些疑惑,生怕曹康会有诈,随即又看了一眼青云飞。
青云飞看了一眼蒋百宴,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异常,心中一沉,随即稍微冷静了一点,跟着柳伐,他的脾气还是比以前好多了。
“好,曹大人,诸位,请!”
青云飞微微一笑,随即挥挥手,看着曹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曹康一愣,看到众人没有为难他,心中也是一喜,随即大步走了进去,但是他也不敢跟青云飞距离太远,因为他心里明白,青云飞对他并不太放心,或者说,尘关的这数千人马都不放心他,但是出于对柳的伤势的考虑,和他们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湘阴,他们还是没有太多的迟疑。
如果不是因为柳伐走之前有过交代,他真的不愿意听蒋百宴的。
“请!”
曹康和孔绍安走在最前面,蒋百宴带着卢玄紧紧围在柳伐身边,静静的看着医官在给柳伐治伤。
“将军的伤怎么样?”
看到医官琢磨不透的表情,蒋百宴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看着这医官,随即矮下身子,淡淡的道。
回大人的话,将军无恙,入刀不深,伤势并不是很重,但是毕竟还是流了不少的血,有些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给将军已经上了金疮药,想来应该是没有事了!”
“如此,你下去吧!”
蒋百宴心中一喜,脸上却没有半分变化,看着柳伐,心中闪过一丝担忧,又看了一眼城中,眼中更是有些疑惑。
“将军怎么称呼?”
曹康一边带领青云飞入城,一边陪着笑脸低声道。
青云飞心中一片焦急,很担心柳伐的伤势,听到曹康的话,勉强一笑,一张脸抽到纠结无比。
“我叫青云飞!”
一百九十六章 回转 (求推荐,求收藏!)
曹康看到青云飞一笑比哭还难看,他也是有些无语,毕竟人老成精,他反应很快,一脸喜意和崇敬的看着青云飞,随即拱拱手,笑道:“久仰,久仰,青将军英武不凡……”
听到曹家的谄媚之语,青云飞觉得很别扭,但是的他又不能不给曹康面子,随即马上打断了曹康的话,省得自己吐他一脸。
“曹大人,我不姓青,你叫我青云飞就好了,请!”
说着又是一笑,随即抬抬手,示意曹康继续带路。
曹康一愣,随即点点头,勉强一笑,又看了一眼孔绍安,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随即又呵呵一笑,带着青云飞进了城。
城中百姓跟着他们兴高采烈的进了城,心中又是雀跃欢喜,又是无比担忧,担忧的是柳伐,刚刚柳伐中了一刀,有很多的百姓都是远远的看着干着急,他们明白,如果没有柳伐,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是家破人亡,是柳伐救了他们。
只是卢玄带着麾下人马紧紧的护卫在柳伐周围,一脸肃然的拔出刀来,看着众人,不敢有一点点的马虎。
片刻的功夫,柳伐终于是醒转过来,长■,途跋涉,刚才又是有些脱力,所以才昏过去,伤势并不很重,却让柳伐愈发的虚弱了。
“醒了,醒了!”
蒋百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一直站在柳伐周围,眼看着柳伐缓缓睁开眼睛,更是差点兴奋的喊出声来,刚刚说出一句,看到柳伐苍白的面孔,随即又闭嘴了,他知道现在柳伐需要静养的。
“我没事,青云飞呢?”
柳伐张张嘴,虚弱的一笑,随即哑着嗓子淡淡道。
他是主心骨,他不能出事,尘关和帝京都有人在等他,他不能倒下,他永远都是最坚强的那个人。
蒋百宴看了一眼城中,一片安静,并不像有什么变故的样子,随即点点头,微微一笑,低声道:“将军放心,一切正常,尽在掌握之中!”
“扶我起来,入城!”
就在大楚不断的发生变故的时候,他也一样样的在内心筹划,有些苦恼他身边坐着一帮亲信,都算是和他出生入死,除了青云飞在外带兵监视湘阴的一举一动,其余人等倒都在身边。取湘阴顺利的出乎柳伐的意料,取湘阴也可以说是让柳伐地生涯又到了个新地高度,可柳伐不敢有丝毫放松,这时候得到再多,骄傲自满,很可能下一场就输个精光。
蒋百宴还想说什么,看到柳伐眼中的认真,心中一动,随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心吩咐众人扶好柳伐,自己和卢玄却警惕的查着周围的情况。
“将军,他怎么办?”
就在柳伐被扶起的时候,寒举开口了,看着方才刺伤柳伐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只要柳伐点点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割下这个士兵的头。
“走吧,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柳伐叹了口气,看了看那张憔悴又显得十分稚嫩的面孔,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坐在马车上,随即又躺了进去。
几日的功夫,柳伐伤已经养好,曹康和孔绍安此时也是完全交出了湘阴的权力,曹康看的很明白,他自己年龄大了,柳伐和曹家本就是不对付,现在曹家势微,西南一片混乱,他自己也是做不了湘阴的主,她知道,若是他识相,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若是他不识相,他也只有思路一条,要知道,曹康一支,他们都在湘阴。
看到曹康如此识相,柳伐也并没有难为曹康,只是默默的让人盯紧了,此时他需要关注的,还有更多。
现在西南局势复杂,他打入湘阴,就是想看一看西南的反应,现在的西南有些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死寂,这死寂背后,似乎是藏着更深的风暴。
“将军,尘关文书!”
柳伐伤势慢慢好转,已是并无大碍,只是闲居在家,湘阴虽定,但是曹家树大根深,他自己并不敢把湘阴交给别人,很多事情,还是亲力亲为。
“唔,这?”
看到文书上说的,柳伐也是疑惑不已,南宫制怒回了琴素峰,他这一次是真的回了琴素峰!
南宫制怒可谓西南第一战力,看到这样的文书,柳伐也是颇觉遗憾,现在尘关无人,只有辛和在尘关,只是辛和与南宫制怒并不是太对付,只是南宫制怒一走,尘关就真的有些危险了,尘关是他的根基所在,再者说,叶若昕也在那里,他真的是不放心啊!
“来人,备马,传蒋百宴,卢玄,青云飞!”
想了许久,柳伐决定还是去一趟琴素峰,现在的尘关需要南宫制怒,所以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三人动作很快,听到柳伐的传令,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柳伐府中,听到柳伐要去尘关,他们都是一惊。
“将军,这,湘阴初定,您要是一走……”
蒋百宴苦笑一声,并非是他不能主事,只是相对来说,他没有柳伐的震慑力,现在在湘阴,甚至在南狱,柳伐都是家喻户晓,若是柳伐一走,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好了,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即刻启程,不日便会返回,这几日,该做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柳伐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又微微一笑,随即点头出了府。
他晌午出发,过城不入,只是一路向北赶路,一直奔到黄昏,人亦精神,马也神俊,可已经奔出了五百多里,再行了个把时辰,见到月光毫无疲惫之意,自己却是心疼,爱惜马力,当下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天明继续赶路,如今已经到了上洛郡。
上洛距尘关已是不远,尘关到阳府足有千余里的路程,柳伐奔了不到一天就行了不短的路程,也是他心急,没有带上八卫,只是一个人悄悄的走出城去,毕竟现在时不我待,安世贤还在不断的觊觎尘关呢!
西南大乱,沿途盗匪比起几年前又多了很多,有盗匪见到柳伐胯下骏马神俊,暗自起了抢夺之心,柳伐不欲多事,只是催马赶路,盗匪见到白马奔腾如飞,转瞬不见了踪影,思绪都转不及,更不要说去抢,不免又羡且妒,望马兴叹。早上又赶了一两个时辰,柳伐稍微放缓了马力,只想着到尘关还有一段路程,按照眼下的速度,两三日后绝对能到,再赶个一两天当能到了尘关,想到再入尘关,和数日前不可同日而语,一时间倒也感慨万千。
由北到南,天气转寒,少了苍翠,多了灰白,好在并没有下雪,大路并不算难走,只是沿途树木光秃秃的立着。看起来不免有些单调无聊。缓行一段时间,柳伐催马再行,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突然目光一动,见到一人挂在树上。双腿正在蹬着,凄凉中带有诡异。柳伐毫不犹豫,伸手摘弓,嗤的一箭射出去。
他箭法如神,臂力强劲,离的虽远,出箭却是丝毫不差。长箭射断绳索,那人落地地功夫,柳伐已经纵马赶到,箭是准,马亦神速!那人摔落到地上,突然痛哭了起来,“壮士,你救我做什么,不如让我去死!”
柳伐仔细打量那人一眼。见到他书生打扮,衣着并不差,可是东一条西一条的满是血痕,脸上也是青肿,嘴角还带着血迹,看起来倒像被人痛打了一顿。
“既然救了你,你就不着急去死……”书生抬头望着柳的,见到他人是俊朗,马亦雄骏,端是英姿勃勃。心中大生好感,却还是摇头道:“壮士,你救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你走了,我还是会死。”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柳伐淡淡道。
书生望着北方叹口气道:“有时候,活着比死要艰难地多了。”柳伐皱眉,“我有要事在身,给你盏茶的功夫说明情况。我看能否帮你。你再不知珍惜,废话连篇,我亦无可奈何。”
书生抬起头来,凝望柳伐,嘴唇蠕动两下。“壮士。你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狼多。胡吕贼人多势众,如今抢了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答应和她同生共死,既然不能救她,眼睁睁的见到她进了贼窝,心如刀绞,只求一死。”
柳伐皱了下眉头,心道这还是比较麻烦,自己忙着赶路,早些到了尘关,那也能早点思考对策,要救他老婆,还不知道被抢到了哪里……
书生又道:“我知道壮士也很是为难,壮士若肯帮手,只求带一封书信给我家中,我熊家俊就算是死,也是深感壮士的大德。”
“你说你未过门的妻子被胡吕贼抢走了,可知道他的落脚之地?”萧布衣询问,心中却是嘀咕,暗想还有人叫这名字,难道他爹妈生他下来地时候就有远见之明,知道这家伙天生做贼的命?
熊家俊摇头,“我不知道。”
柳的问了就知道白问,百无一用是书生,看熊家俊衣着不差,一双手细白的和女人一样,你问他学问行,问他盗贼的下落,那可真是问道于盲。
一百九十七章 救人
“你若是男人,站起来,和我去找你老婆去。”
柳伐沉声道:“若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我这有把刀,锋锐非常,一抹脖子也是省事。”
熊家俊叹息一声,“壮士,我并无用处,救不了人,可又怕牵连壮士,这才一心求死。壮士若能救出我未过门地妻子,熊家俊今生永感大德。”
柳伐点点头,一伸手,已经把熊家俊拎到马背上,自己也是飞身上马,催马前行。熊家俊也是百来斤的重量,见到柳伐也不魁梧,拎着自己却有如小鸡一样,真乃神力,不由惊喜交集,对营救妻子的信心又多了分。
“他们向哪里走的你总知道?”
“向北。”
熊家俊点点头,指了指北方。
柳伐点头,一带马缰,胯下战马轻嘶一声,如飞向北行去,熊家俊见到两旁的树木如飞地倒退,吓的紧紧抓住马脖子。才行了不远,战马陡然立住,却是平稳异常,熊家俊这才松口气,听到身后风起,不见了柳伐地行踪,转瞬见到柳伐不知何时下马,已经站到路边一个混混面前。
混混手中正拿着一个▽,鸡腿,油光锃亮,吐沫横飞,见到一人突然到了眼前,吓的妈呀一声,鸡腿落了下去。柳伐伸手接住鸡腿,递到他手上,沉声问,“你可知道胡吕贼落脚的地方?”
混混接过鸡腿,心中稍定,见到来地是人不是鬼,而且人还长地玉树临风,马又神俊,不由心中起了歹意,暗道这匹马不差,若是牵到市集去卖,也能赚上不少,“你找胡大哥做什么?”
柳伐微微一笑,随即朗声道:“我找他叙叙旧。”
混混半信半疑,“你算老几,胡大哥他可是这里的老大……”
他话音未落,柳伐已经一记耳光煽了过去,混混闪避地念头都没有,就被他打的团团乱转,眼冒金星,张张嘴,哇的吐出口血来,带着两颗牙齿,滚到地上,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有我在这里,胡吕贼最多算是老二。”
柳伐冷冷一笑,随即寒声道:“还有,我问你话,你就答,再说一句废话,我就割了你舌头。”
他习惯先礼后兵,不过有的人总是不识敬,柳伐珍惜时间,只能用老拳相向。混混吓地咕咚跪倒在地,眼泪鼻涕混着嘴角的鲜血流淌,“大侠饶命,我不认识胡吕贼。”
柳伐一脚踢过去,混混叽里咕噜的滚做一团,柳伐已经拔刀在手,冷笑道:“你不认识胡吕贼,我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他佩刀刀柄稍长,刀身也比普通单刀要长上几分,厚重有如砍刀般,拔出来寒光凛然,混混吓的魂飞魄散,大声道:“大侠,我真的不认识胡吕贼,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在附近不远的苍余山!”
苍余山离这里的确不远,可混混跑到的时候,累的死狗一样,上气不接下气。战马有灵,也认人,它不喜欢这个混混,柳伐也觉得让他骑马,也是对马的侮辱。
索性就拿绳拴着他,一路跑到了苍余山。一路上跌跌撞撞,混混惨不忍睹,熊家俊替他难过,本来想为他求情,可对未过门的妻子更是心焦,不知道到了盗匪手中如何,只能双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柳伐将近苍余山的时候,已经早早的下马,略微沉吟就对混混淡淡的道:“辛苦了。”
混混口吐白沫,牙齿漏风,陪笑道:“应该的,可大侠,我可真不是这山寨的人。”“山上多少人?”柳伐淡淡道。
“几百号人。”
混混苦着脸,摸了摸有些火辣的嘴巴,看到柳伐并没有看他,又垂下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熊家俊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绿,心道盗匪不是吃素的,几百号人,一人一拳也够人受了,柳伐浑身是铁上了山寨也要被人敲扁。他一生学的都是运筹帷幄、安定社稷的本事,双手无缚鸡之力,当初当个候补小官,觉得不能发挥胸中之才,这才辞职在家中闲居。
见到的多是文人墨客,这次被盗匪打劫,就如秀才遇到兵般,有理都说不清,什么谋略统统没有用,见到柳伐沉吟,一句话也不说,以为他在为难,可又想不到办法,心中惴惴。柳伐和熊家俊想的大不相同。
他暗想,这次是去救人。而不是杀人。有时候,救人远比杀人要难。如果和熊家俊比治国,他当然远远不及,可要比打斗,他久经历练,终日刀光剑影。对这几百号人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几百人毕竟不能捆在一块和他打,杀了几个头领,余匪惊惧,自然散去。只聚集几百号人地算是小场面,盗匪地能耐看起来也是有限,可眼下的目的是要救熊家俊未过门的妻子。眼下当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还要麻烦你件事情。”
柳伐上下打量着混混,混混胆颤心惊。咕咚跪倒,哭着道:“这位爷,我不骗你,我真不是这个山寨的人,你要我上山,那可是要了我地亲命。”柳伐伸手入怀,拿出个银豆子。混混双眼发直,“爷,你这是……”
“借你衣服一用。这是酬劳。”
混混苦笑,“爷,这天寒地冻……我有命赚钱,也要有命来花才行。”见到柳伐双眸一瞪,寒光闪现,那冷冽的杀意,如同这寒冬的天气一般。混混心行一寒,慌忙道:“那多谢爷了。”
“不客气。”
柳伐点点头,把银豆子扔到他手上。那混混拿着钱,眼中一片惘然,还未来得及反应,柳伐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混混眼前一黑,软软向地上倒去,哪里还有半点知觉。
熊家俊毕竟是个文弱书生,看到这混混倒在地上,吓了一跳。“他死了?”
“昏过去而已。”
柳伐快手快脚的扒下他的外套,套在身上,吩咐道:“你最好把这混混捆起来,然后独自找个地躲起来,我去山上,很快回来。对了,有什么信物能让你未过门的夫人认识吗?我只怕她不跟我走。”
熊家俊伸手摸了半晌,苦笑道:“我什么东西都被盗匪搜去,哪里有什么信物?”
柳伐打量了他一眼,伸手从他衣服上撕下一条,微笑道:“你穿的衣服她总是记得吧?”
熊家俊点点头,看了那一角布条,没有说话。
说着将那一角布条捏在手中,又伸掌拍拍战马的屁股,让它离远一些,独自去转,以免熊家俊因为他的战马被人注意。
他的战马独处野外地时候,他就从来没有担心过,试问以太子手下的人都在他这战马蹄下吃亏,别的盗匪哪里有这个本事?
安排好一切,柳伐不再废话,闪身向苍余山奔去,熊家俊望着他背影如电,又惊又佩,暗想这草莽侠士所为,远非自己能够想像。此人做事干净利索,考虑周到,不知道是谁?想到这里的时候,熊家俊才想起来,忙了一通,自己竟然忘记了询问柳伐的名字!
柳伐很快到了苍余山脚,抬头望过去,见到已经有喽啰在出没。对于这种布置,他倒还是颇为熟悉,因为以前在西南府的时候,他也曾与山匪待过不短的时间。
想到一些不开心的往事,柳伐又摸了摸手中的渊刀,轻轻一叹,随即又认真起来。
借树木大石遮掩,柳伐灵活有如猿猴,很快接近山寨内部。他以前在上原,翻山越岭从不弱于柳震,不过多时,他便看到了山上,山上房子并不少,一间间的来找也是困难,他微微皱眉,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办法。正沉吟的时候,一个声音高喝道:“做什么的,鬼鬼祟祟?”
柳伐抬头望过去,见到山腰一块大石后露出个脑袋,原来还藏有个人,那位置极为隐避,他向来敏锐,这一次他竟没有察觉。
柳伐缓缓的直起身子,四下望了眼,见到左近无人,陪笑道:“这位大哥,我找胡大哥。”他一身油腻地衣服,那人见了只以为是混混,皱眉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柳伐缓缓靠近,“我以前一直在尘关,负责那里的买卖人病了,却有急事……山上的兄弟不理我,只让我自己上来找胡大哥……”
“我们尘关也有买卖,我怎么从未听过?”那人大皱眉头,才要说什么,柳伐已经苍鹰般跃起,那人才要惊叫,已经被柳伐一把叉住了脖子,用力带着隐身到了石头之后。那人面红耳赤,拼命挣扎,柳伐在他耳边道:“你敢喊,我一把掐死你。”
那人眼中露出惊惧,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柳伐冷冷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那土匪也是个灵活人,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守山的重任上,他识相的点点头,随即一句话也不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柳伐一笑,缓缓的放开了手,却还是摸在他脖子上,冷冷问,“我问你话,你就说,敢报警性命不保,你若说地不对,我回来之后,你还是死。”那人惊惧道:“大爷要问我什么事情?”
一百九十八章 闯山
“抢来地女人在哪里?”
那人眉头一皱,有些犹豫,柳伐看到他的犹豫,冷哼一声,手上的劲变得大了起来,那人慌忙点头,随即一指山右。
“在那里地几间房子内。”
柳伐点点头,一笑,随即轻声道:“很好!”
说着又是一掌过去。拍晕了盗匪,闪身向山右行去,没走多远,就见到两个化妆地有如老妖怪的女人捧着大红的衣服向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前站着两个盗匪,稍微询问下,让女人进去。柳伐心中稍安,暗想看这架势,胡吕贼还要和人家拜堂成亲,来的倒是时候,若是再晚上片刻,说不得就会出事了。
柳伐并不是什么烂好人,南下许久,他的心也是渐渐的冷了下来,只是看到熊家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一般,也不知柳涣现在怎么样了!
可没过片刻的功夫,房间内嘈杂地声音传来,柳伐马上惊醒,随即冷冷的看着这里的情况,手中的渊刀也是再一次的摸紧了。两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出来,狼狈不堪。两个盗匪嘿嘿的笑。女人回转身骂。
“你这骚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穿上喜服吉时拜堂成亲,什么事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有你的苦头吃!我这就去和寨主说……看你还能反上天去?”
两个女人轮番骂仗,污秽不堪,骂了会儿,转身忿忿离去。
守在门前的两个盗匪看到那两个老女人一脸狼狈,也是嘿嘿的笑,乐的合不拢嘴。一人道:“寨主也是自找苦吃,这种女人上了再说,还搞什么拜堂成亲?”
另外一人笑道:“这女子水灵灵的样子,谁见了都心痒,要是娶了当老婆。就算少活几年也是值得。”
先前地盗匪道:“这你可说错了。女人嘛,要是当了你老婆后……你要做什么?”
另外一人道:“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见到同伴双眼发直望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最后一句是问来人。
来人一身油腻地皮袄,不是柳伐又是何人,见到二匪手扶刀柄,满是戒备,微笑道:“是这样,寨主让我做掉你们。”
“你说什么?”二人眼睛一瞪,微微一凛,有些失声的道。
就在此时,柳伐极速窜了过来,刀鞘点已经戳倒一人,挥拳击出,打昏了另外一人。被刀鞘戳到肚子那人痛入心扉,滚个不停,才要嘶哑喊叫,柳伐又是一脚,正踢在那人脑袋上,那人只觉得钟鼓齐鸣,当时便晕了过去。
柳伐也不理会二人,听到房中啪的一声响,推门进去,见到房间内站着一个女子,愕然的望着自己,她一手拿着茶杯的碎片,右手腕上鲜血淋淋。女人长的颇为端庄,眉目清秀,可这会儿却带了凄然的伤感。柳伐皱了下眉,上前一步,女人凄厉喝道:“你莫要过来!”
“熊家俊让我来救你!”
柳伐伸手一展布条,女人见到,惊喜交集道:“真的?壮士,家俊现在怎么样了?”
她迟迟不肯就死,只是还念着熊家俊,总幻想再见熊家俊一面,方才见到来逼婚,知道再没有指望,这才想要割脉自尽,没有想到柳伐从天而降,心中喜悦不言而喻。
柳伐伸手从床幔上撕下一条布来,给女人包扎止血,沉声道:“他没事,我带你下山。”
突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柳伐微皱眉头,看了一眼女人,随即压低声音道:“你去床底下躲躲,我先杀了来人。”
“恩公,你小心,他们都很凶恶。”
女人倒是听话,虽是担心,却是迅即的跑到床榻旁,钻了进去。
柳伐微微一笑,却是轻轻伸手推开了窗口,脚尖一点,已经上了房梁。从窗户望过去,只见到妖怪一样的老女人领着一个男子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喽。
老女人唠唠叨叨,“寨主,我怎么劝她都是不听,她不穿喜服不关我事。”
寨主想必就是胡吕贼,长地粗壮非常,一身匪气,脸上满是阴鸷之气。听到老女人诉苦,寒声道:“这些小事你们都做不好,我要你们何用?”
陡然发现房门前倒着的两个盗匪,胡吕贼脸色微变,霍然冲过去,推开房门望过去,发现窗子大开,房间内空无一人,不由怒不可遏道:“人呢?”
身后跟着的几个盗匪也是面面相觑,胡吕贼大声道:“蠢货,还不弄醒他们两个!通知人去追。”有盗匪去找凉水要泼醒晕过去的二人,有的吹起竹哨,苍余山转瞬鸡飞狗跳。
胡吕贼站在房间,怒不可遏,突然目光落到地上地血迹上。女人割腕伤了手。鲜血流淌在地上。鞋上自然也沾了些,匆忙地跑到床边,带出了一溜儿带血地足印,一直到了床榻旁才消失不见。
见到床幔虽是垂下,上面还有道血痕,胡吕贼心中一动。脸上露出狞笑道:“哟,小娘子,还害羞啊,嘿嘿,原来躲在床下了,这调虎离山地计策也是不差。快出来吧,我的小娘子。”
他缓缓的抽出了单刀,缓步向床榻边走去,凝劲于臂。他虽是色心上涌,却还没有忘记了倒着的两个盗匪。
知道女人绝对打不倒那两个盗匪。这么说另有其人?离着床榻渐近,胡吕贼霍然上前一步,伸手掀开床幔,见到女人果然躲在床下,战战兢兢,却只是一人。
胡吕贼微愕,突然觉得身后劲风一道,大喝声中,回刀反劈。半空中扑下一人。手中寒光闪烁,正向胡吕贼砍来!
兵刃相交,只听到嚓的一声响,胡吕贼单刀已断。他大惊失色,念头来不及转一下。长刀削断了他地单刀。划过他的脖颈。一股红意冲上双眸,眼前血红一片。胡吕贼觉得自己越飞越高,却看到一个无头的尸身缓缓的向地上倒下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砍了脑袋!胡吕贼死!
人的视觉都有个盲区,就是很少有喜欢抬头向上看看,胡吕贼全部身心都用在床下,哪里想到房梁上还藏着一人。
柳伐一刀砍出,断刀断头,伸手扯过床单,抖出兜住胡吕贼的脑袋。妖怪般的老女人这才发出一声惊叫,径直昏了过去。她只见到刀光一闪,有人神兵天降般,一刀就砍了不可一世地寨主脑袋,鲜血崩飞,骇地心魂俱散。门外的几个盗匪这才冲进来,看到无头尸身,那熟悉的衣服,不是胡吕賊又是谁,他们眼睛一红,纷纷喝道:“寨主……”
柳伐单刀一摆,一刀砍翻了一人,厉声道:“胡吕贼已死,不想和他一般的闪开。”
他采用速战速决之法,一方面不想将盗匪全数杀死,二来也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想到除掉首恶,余众自然不足为惧,威吓一下,必定散去。
众匪见到他刀法惊奇,转瞬又毙了一人,不迭的退出去,有一个一脚踩在门槛上,连滚带爬的向外翻出。可众人退到了门外,却并不散去,只是围在屋外,呼哨声连连,转瞬的功夫,数十人向这个方向奔过来。柳伐心中冷笑,却也不惧,缓缓回转到床榻前,沉声道:“出来吧,跟我出去。”
女人有些狼狈的钻出来,见到屋内鲜血淋漓,门外聚着那么多人,本是哆哆嗦嗦的害怕,突然一咬牙,“壮士,你给我一刀吧。”
柳伐愣住,“为什么?”
女人眼中泪水流出来,“壮士前来救小女子,足感大德。可这贼寇众多,壮士带着我必然累赘,我是冲不出去,说不定会连累壮士。还请壮士若能杀出重围,告诉家俊一声,说可卿今生不能和他做夫妻,只等来世。”
她说完后双眼一闭,却听柳伐沉声道:“我告诉你,这世上从来只有不怕死的能活下去,求死的向来都能如愿。想见熊家俊,就挺起腰板,走出去,不要让我背着就不是我的累赘。这山上的群盗,如何放在我的眼中?”
女子见到他睥睨四方,神色说不出地骄傲,心中暗想,此人镇定自若,说不定真能救自己出去。她虽是弱小女子,可性格刚烈,不然方才也不会想要割腕自尽,再加上心中实在不舍熊家俊,点头道:“多谢恩公点醒,小女子这就和你出去。只请恩公尽力杀盗,勿以小女子为念。”
她当先走出去,步履坚定,柳伐心道熊家俊找地女人果然不错,深明大义,盗匪众多,反倒激发了他的豪气,长声笑道:“你放心,谁动你半分,我砍谁地脑袋。”
他出了房屋,刀光一闪,用力向门框踢了一脚,整个房屋赫啦啦的倒下半边,轰然声中,盗匪一声喊,觉得眼前这人力大无穷,和怪物仿佛,又退了几步。柳伐已经走到女子身前,持刀笑道:“送客吗。都聚在这里?你们老大已经死了。还为哪个卖命?”他伸手一抖,床单散开,胡吕贼地脑袋砰地落在地上,叽里咕噜的滚到了众匪的脚下。
一百九十九章 身退
有匪后退,有匪双目血红,为首一人身形剽悍。怒声道:“你杀了我哥,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周围盗匪都叫,“二当家,杀了他为寨主报仇。”众人虽是叫嚣,可还是有些畏惧,毕竟胡吕贼身为寨主,功夫绝对不差。被眼前这人斩了脑袋。武功当是不差。
柳伐微笑着,看着众人,淡淡道:“我就在这里,还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当家单刀一挥,“谁杀了这两个人,我们推举他是寨主。”
他声音才落,就有两人一左一右冲来。二当家精神一振,也是跟随冲过来,转瞬间盗匪蠢蠢欲动,散开个半圈,有几人已经瞄向柳伐身后的女子。
柳伐横刀而立,只是冷望。等到二人冲近身前,蓦然出刀。刀光只是一闪,二匪伸手捂住了咽喉,翻身向后倒去,二当家见到前方血花窜出。紧接着眼前刀光闪动。暗叫不好,慌忙横刀。人却不停的后退。嚓的一声,单刀被削断,二当家胸口鲜血迸出。
心胆俱寒之下,二当家癞驴打滚,才是翻了翻,不等起身,就觉得胸口一凉,一物穿出了胸膛,惊骇地望▲★,着刀刃穿出,二当家双腿发软,软软的倒在地上。
柳伐上前,见到二当家身手快捷,速战速决的掷出单刀结果了二当家,有两匪看出便宜,挥刀去砍女子,女人并不喊叫,慌忙闪躲。
柳伐耳听八方,两步纵回,双手探出,已经抓住二人的胸口。二人慌忙挥刀,柳伐大喝声中,双手用力,砰的一声大响,二匪撞到一起,已经晕了过去。柳伐取过二人的单刀,双刀互斫,当的大响,火花四射。
“想死地过来!”
众匪止步,眼中已经有了惊惧,柳伐上前一步,挥刀作势,众匪发了一声喊,四散逃命,再也顾不上拦截。柳伐身法如同鬼魅,出刀杀人又如杀鸡,实在是他们前所未见。
更何况武功最高地两个当家都已经毙命,他们拼命又为了哪般?
众匪逃窜,柳伐冷哼了声,弃了双刀,从二当家身上取回自己所用之刀,听到附近有马嘶,并不着急下山,反倒找到了马厩。
马厩中竟然还有几匹马,也算是山寨的奢侈物品。马虽不错,在柳伐眼中也是一般,柳伐选了两匹,扭头问女子道:“会骑马吗?”
女人点头,柳伐微笑上马道:“那我们走吧,熊家俊在等我们!”女人见到萧布衣出入盗匪聚集的山寨,如入无人之境,不由钦佩欣喜,跟柳伐骑马下山。众匪都是躲的远远,不敢靠前。
柳伐二人优哉游哉的下山,女子直如做梦一般。等到了山下,熊家俊早早的迎了上来,女人跳下马来,二人相拥,失声痛哭。柳伐望着二人,嘴角终于露出点微笑,暗想这时间虽有耽搁,却也算值得。
他不催促二人,熊家俊却是早早的醒悟过来,回转身来,就要跪倒,“恩公救我二人性命,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林可卿,可卿,快谢过恩公的救命之恩。”
林可卿也是敛衽为礼,柳伐伸手扶住熊家俊,微笑道:“不必多礼,我还有事……”
“还不知道恩公高姓大名。”女人问道。
柳伐微微一笑,看着二人,笑道:“我叫柳伐。”
熊家俊突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你就是南狱神将,柳伐柳将军?”
他实在难以相信此人如此年轻,可又不能不信,若非这等人物,如何会打遍南狱?半年前,柳伐浴血长街,血杀十里,四族军士面前如入无人之境。可眼下这将军倒不像将军,若说草莽中人倒像个十成十。
柳伐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看着二人,有些琢磨不透的道:“神将,是个什么说法,呵呵!”
听到他承认,熊家俊二人满是激动,林可卿眼中闪过敬仰,“原来是柳将军,怪不得有如此身手,侠肝义胆!柳将军西南称颂,看起来绝非侥幸,就算对我们素不相识之人也施以援手,实在让小女子佩服。家俊才说和我成亲后,就去湘阴去寻将军。自从柳将军在湘阴城重颁均田令后,百姓称颂,士族赞许,都说此举合乎民意,家俊说,乱世之中,有此英才深谋远虑,将军当为乱世之主……”
柳伐笑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是一片暖意,素不相识,救了他们夫妇二人,也着实是一件幸事,想不到自己在西南已经有了这么高的声望,他也是有些自傲,毕竟,他现在很年轻。
熊家俊旁道:“可卿,我书生之见,你就莫要和柳将军说及了。对了将军,我听闻你一直在湘阴……”
“如今经常留在尘关。”柳伐微笑道。
熊家俊恍然,“将军以尘关为基石,以湘阴为跳板,这两地一扼南北,一扼金水,就将军入主,实在是两郡百姓之福。”
他本来想说这两地地理位置极为扼要,柳伐轻而易举的取到,可图半壁江山,不过想和柳伐并不熟识,欲言又止。
柳伐又道:“不过我有事前往尘关,如今倒是不能相送二位。”
熊家俊有些失落,“我本以为能追随柳将军,可柳将军既然有事,不好耽误将军……”
林可卿却道:“家俊,若是柳将军肯让我们追随,我们大可先去湘阴或尘关等候。”熊家俊目光一闪,转瞬有些患得患失,“我只怕柳将军这种身手,看不上我这种一无用处的书生。”
柳伐却是笑起来,“熊先生此言差异,柳某所为,不过救一两人,先生所学,才是治国之策,今日出手后,本想邀请你们去湘阴,可只怕耽误你们的婚事,这才不敢开口。若是可卿因此事怪我,我可担当不起。既然先生有意,当请襄阳一聚。”
熊家俊先是错愕,转瞬大喜,和林可卿同施一礼道:“多谢柳将军!”
天气虽冷,柳伐三人相望,心中却是暖意融融。尤其是熊家俊和林可卿二人,遇盗匪后大难不死,又有地方投奔,难免心中振奋。熊家俊见到爱侣手腕受伤,隐隐有鲜血渗出,又不由有些心痛。可当着柳伐的面,不好太过关心,只是握住她的手。林可卿却是缓缓摇头,示意无妨。
柳伐这才注意到熊家俊冻的有些哆哆嗦嗦,穿着单薄,不由奇怪问,“你的外衣呢?难道混混跑了?”
熊家俊苦笑道:“那倒没有,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侠士让我绑住那混混,我看他很冷,就让他穿了我的衣服。”
“你倒好心。”柳伐只能摇头,暗想这书生不可理喻。来到那混混面前,见到他虽是盖着衣服,脸上也冻的铁青,见到柳伐到了近前,混混浑身发抖,求饶道:“大侠,我没有骗你,你莫要杀我!”
熊家俊一旁道:“柳伐将军,此人罪不至死,我看还是放了他吧。”
柳伐点点头,伸手为混混解开绳索,又把他的外套还给他,在他手上放了两颗银豆子,微笑道:“你受苦了,不过你不骗我,我也不会骗你。”
混混怔怔接过,搞不懂柳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柳伐缓缓起身,撮唇做哨,长哨未歇,战马已经如飞而到,和柳伐摩摩擦擦,颇为亲热。柳伐招呼熊家俊二人,“跟我先走。”
他拍马向北行去,熊家俊心道湘阴在南,你要去北方办事。怎么方便带我们前行?只是柳伐既然救了二人的性命,不要说向北,就算上刀山他们也会跟随,当下示意林可卿上马,紧紧跟在柳伐的身后。
混混捧着银豆子,一时间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见到三人远行。渐渐不见,这才确信自己逃脱了性命,突然放声大哭道:“我的亲娘呀。”
他这一哭,五感交集,到底为了什么,就算他自己都是想不明白。三人催马前行。柳伐并不言语,盘算着什么,林可卿却把发生的一切和熊家俊说了,熊家俊听到柳伐单刀入贼匪之中,有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不由低声道:“柳伐果然不同凡响,若非这等人物。怎么会让天下盗匪畏惧?据我所知。大楚能有他这种成就之人,也就只有少武将军,只可惜……”
说到这里,熊家俊轻叹声,神色有些黯然。
林可卿却轻声说道,“家俊……”
她想要说什么,终于止住,抬头望了柳伐一眼,轻声道:“不知道柳将军要带我们去哪里。这条路是前往尘关,柳将军地所在是湘阴,我们眼下岂不是南辕北辙了吗?”
熊家俊饶是聪明,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只是道:“柳将军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二人声音虽轻。柳伐却听的清楚,马上并不回头。微笑道:“我有要事前往北方,不能送你们二人去湘阴……”
熊家俊惶恐道:“怎敢烦劳柳将军,因为我们的事情,已经耽误了柳将军的路程,这已让我惶恐。其实若萧将军有事,我和可卿径直前往湘阴就好。”
二百章 福兴
柳伐回头笑笑,“可我还是不放心,不是不放心你们不去湘阴,而是怕这路途中又起了意外,如今世道日乱,盗匪横行,孤身一人上路很是危险。带你们去尘关,那有我认识的人,可带你们去湘阴。这样的话,路虽远了些,可毕竟安全很多。”
西南现在非常乱,蛮子横行,在这严寒冬日,大理又强势插入西南战局,今年收成也不是很好,一路上,匪患的问题也是十分严重,今日虽是斩杀了一个胡吕贼,说不得明日又会冒出一个什么王吕贼,张吕贼。
熊家俊与林可卿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也知道柳伐说的是实情,方才若非是柳伐出手,他们夫妇真的只有在黄泉下相逢了。
“柳将军,这……”
熊家俊虽然素来能言善辩,此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柳伐南下有事,虽是前途堪忧,但是他也不愿意麻烦柳伐,柳伐目中有些星火燎原般的焦急,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无妨,不必担忧,现在未时尚早,我便陪你们走上一遭,走,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柳伐摸了摸身上,却发现自己走√,的过于焦急,实在是找不到一个信物交给熊家俊,歉意一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自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现在南宫制怒莫名其妙的回到了琴素峰,实在是让他难以理解,在他的印象之中,南宫制怒绝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只是他所能隐忍人之所不能忍,从来也不表现出来。
这一次被安世贤伏击,南宫营死伤殆尽,亲卫,义子都死在阵中,如此深仇,南宫制怒怎么会忍了,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现在尘关无人,仅仅依靠辛和,很难守住,湘阴距离尘关虽然不是太远,但是一路上遇到的阻碍实在是不少,如此看来,尘关无疑于孤城一座,若没有南宫制怒这样的南狱名将,尘关,怎么可能守住,更何况,他的妻儿都在尘关,这也是他不顾一切去琴素峰寻找南宫制怒的原因。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到了西南平南府外,柳伐随手摘下斗笠戴到头上,压住了半边脸,策马进了小城,倒还是大摇大摆。他现在虽然和四姓是处于一种和谐的关系,但是他知道还是有不少人欲杀他而后快,为了小心谨慎,不想多事,还是遮住脸孔。
熊家俊林可卿见到他做贼一样,也是心中惴惴,柳伐拉个百姓问了下福兴记在哪里。林可卿莫名其妙,压低声音问,“福兴记是刺绣行,西南很有名气,主要是经营西南的刺绣,柳将军问福兴记做什么?”
熊家俊摇头,“方才柳伐将军说这里有认识的人,应该是在福兴记吧?可他好像也是头一次来这里。”
柳伐见到二人猜测,也不说穿,带着二人径直到了福兴记,掌柜的见到三人前来,亲自出来招呼道:“三位客官,我们这里的刺绣……”
柳伐摆摆手,“我不买刺绣,我找十口。”
他说的莫名其妙,掌柜地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了柳伐一眼,“客官可有一文铜钱?”二人对答的蹊跷,杜如晦、林可卿相顾愕然,不解其意。
柳伐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了掌柜。掌柜不动声色的接过铜钱,仔细的看了半晌,又还给了柳伐,轻声道:“三位客官请到后堂说话。”
他前头带头,柳伐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后堂颇为雅致,掌柜让人奉上清茶,让左右退出后堂,这才沉声问,“这位先生,不知道可有什么吩咐?”
还不知道掌柜贵姓?”柳伐饮下一口茶,随即不紧不慢的问道。
掌柜恭敬道:“敝姓陆,陆几道。”
熊家俊大奇,心道柳伐不识得掌柜,看样这掌柜也不认识柳伐,怎么这么听柳伐的话?柳伐伸手一指熊家俊二人,微笑道:“陆掌柜,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要去湘阴,想请掌柜你帮忙……”
掌柜问道:“先生,还不知道你是否急迫,若是紧急,我可当下安排车马送他们前去。若是不急地话,可明日随商队前往湘阴,应当稳妥。”
柳伐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淡淡笑道:“那就明日跟随商队好了,他们也不算太急。我把他们交给了你,劳烦陆掌柜费心。”
陆几道一直没有坐下,闻言恭敬道:“先生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地本分之事。”
柳伐长身而起。“如此最好,我还有事,不能耽搁,熊兄,就此告辞。你若信得着我,听从陆掌柜的安排就好。到了湘阴,去找一个叫蒋百宴的人,他现在在湘阴,见到他后,就说是我让你来的,唔,我为你写一封信,不然也是不太方便。”
说着柳伐又传唤下人松开笔纸,沉思一瞬,终于落笔,很快写完,又用火漆包裹,随即又交到了熊家俊手中。
“拿好这个东西,交于蒋百宴,他会明白的!”
熊家俊满头雾水,搞不懂柳伐和福兴记到底是何关系。柳伐转身想走,突然又是止步,伸手从怀中掏出锭金子,塞到熊家俊的手上。
“熊兄和可卿要结连理。我无以为贺,这锭金子权当祝贺,还请熊兄不要嫌弃粗俗。”杜如晦惭然道:“那个……你……实在太过客气,我是无以为报。”
他为人谨慎,见从头到尾,掌柜只是称呼柳伐为先生,并不问名姓,也就不称呼柳伐的名姓。
柳伐微笑道:“熊兄才是过于客气了,好了。我不能再耽搁了,暂且告辞,他日再会,不用送了。”
他说完后,大踏步地走出了后堂。陆掌柜送他出去。也不多话。熊家俊、林可卿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片刻。陆掌柜回转,含笑道:“两位请随我暂时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前往湘阴。”
他前头带路,带二人到了颇为幽静的一间庭院,告退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丫环送来了盥洗之物,也是周到恭敬。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熊家俊、林可卿二人死里逃生,历经磨难,只觉这里和仙境仿佛。林可卿疑惑问,“家俊,这柳将军豪放过人,武功盖世不言而喻,还不知道他去南方有何要事,只希望他一路平安就好。”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熊家俊摇摇头,轻叹道:“柳将军非常之人,行事简直神鬼莫测,非我能想像。他救你我的性命,又厚礼相赠,不图感恩,实在是少见的贤人,我若到了湘阴,当竭尽所能为他效力,也盼柳将军早日安然回转才好,可见他去地匆忙,只怕有极为重要险恶的事情……”
“柳将军孤身一人行事,未免太过凶险。”
林可卿忧心问。熊家俊却笑了起来,“柳将军虽孤身一人,可你看这潼关地福兴记就应该明白,他路上绝非单身,他做事最为妥当,你放心好了。”
“还不知道福兴记和柳将军有何关系?”林可卿轻声问。
熊家俊摇摇头,“可卿,不是我等应该询问的事情,也就不要妄自猜测。”
林可卿点头,依偎到熊家俊的怀中,轻声道:“家俊,你自负学问,却一直不被重用。我等早闻柳将军之名,你也早想投奔柳将军,只盼在他这种人物手下,你能一展胸中所学。”
熊家俊点头,一时间神采飞扬,虽说不要妄自猜测,可心中却也在想,柳伐到底去南方做什么,莫不是南狱出了什么问题,亦或者是西南的什么要事,这些他都无法知道,就目前为止,他也弄不明白柳伐和福兴记又有什么关系?
十口为叶,福兴记亦是叶家的基业!
柳伐此刻已经出了小城,径直赶赴金水,熊家俊猜的没错,柳伐现在要做的事实在是十万火急,这时候叶家连同同盟地士族豪门的势力若隐若现,柳伐享受着前所未有地便利。
只是说福兴记,西南各地均有分号,方便不言而喻,可却少有人知道,只凭叶家给的一枚特殊铜钱,就可调动西南的福兴记。
虽然西南平南府是沐家的地盘,但是四姓势力错综复杂,若非是叶枫提起,他也是很难想象,在这平南府,也有叶家的基业,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福兴记,若要联系到叶家之人,当然除了铜钱,还需要暗语,两者都对,就可以吩咐福兴记的掌柜做事。柳伐虽是入主湘阴,可并不代表尘关就没有他的势力。
他在明里,叶枫暗中却是发挥了商人的精明和人脉,不停的对西南各地进行渗透,当然他地渗透并非势力方面,而大多数以生意为主。不但是阳府,甚至过西南,多少也有接应地地点,柳伐想出飞禽传信方法,再加上四姓联合同盟的士族豪门,无论柳伐到了哪里,都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便利。
现在他得了熊家俊,也不知道熊家俊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是心里对他很有好感,到了湘阴后和蒋百宴联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柳伐摇摇头,不再去想,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二百零一章 翻船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离了熊家俊,柳伐也放下心来,看着琴素峰的方向,挥了挥马鞭,心中复杂万千。
时隔半载,很多事都改变了,很多事,却是依旧如同以往那般。
“哗哗哗……”
北风呼啸,枯黄的败叶不断的粉碎,还有不少枯藤老树只是摇摇欲坠,并无半点生机。
“呜呜呜……”
夜,深了。
琴素峰上,隐隐有灯火亮起,一座朴素的寺庙前,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夜风中,偶尔穿过声声痛苦的呻吟,以及若有似无的呜咽。
佛度有缘人,药医不死病!
不死医,仍旧是如往日那般,并不在意寺外生灵的死活,偶尔,他也会出去,救治那么几个人,只是他们在接受治疗中得到的,是更大的痛苦。
“嘣!”
幽昏的灯台下,一个白袍人坐在一副棋盘前,手执白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终于无奈的放在棋盘上,中宫气数已尽,一条大龙已成。
在他的对面,仅仅是一个茅草做的∏≧,蒲团,上面却并没有坐人,原来他只是闲敲棋子。
“痴儿!”
不死医站在门外,听到屋子里的声响,只是暗叹一声,并没有进去,南宫制怒乃是他的徒弟,更是他从小带大的,南宫制怒想什么,他自然也是最清楚不过了。
“当……”
钟声悠悠,传遍整个琴素峰,南宫制怒一愣,看着满盘棋子,眼中泛出一丝苦涩。
“去休息吧,很晚了!”
不死医终于移动了步子,隔着一扇门,不死医摇摇头,淡淡的道。
南宫制怒一惊,心中委实惶恐,他过于入神,竟不知道不死医就在门外,他慌忙坐起,刚刚推开门,门外哪里还有人影?
“师傅……”
南宫制怒喃喃低语,看着一座简陋的禅房,默然无语,那禅房门窗紧闭,房中更是不点烛火,不死医已是睡下来了。
“唉……”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勇气去见不死医,回过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那散乱的棋盘,南宫制怒眼中闪烁着复杂。
这哪里是一副棋盘,说来,这根本就是一副周天星辰大图!
在他眼下,正对着的,不是那一只勺子,北斗七星,又是什么!
“砰!”
他眼中闪过一丝锋利,摸出一枚白子,带着一丝厌恶,决绝的扔了出去。
扔了那一枚棋子,南宫制怒的心里微微一松,又看了看棋盘空白的位置,有些怅然,有些无奈,终于回过头,回到了榻上。
“呼……”
房间变得晦暗,那盏灯台已是飘起了丝丝青烟。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棋盘上,一条大龙断了身子,一柄勺子折了一截。
天上,一团乌云飘过,遮住月光,漫天漆黑,夜幕彻底压在山上,伸手,不见五指。
“驾……”
晓行夜宿,西南局势瞬息万变,柳伐不敢在路上耽误太多的时间,他不想放过安世贤,安世贤又何尝会放过自己。
此时他还不知道,南狱,暗流汹涌,正如这大夜,已被沉重的乌云所笼罩。
金水,流过西南与南狱,自荆江始,归于东海,西南的路已经不通了,想去琴素峰,再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哗哗哗……”
纵马金水,柳伐看着滔滔江水,眼中一片惘然,能走的路,只有这一条了。
站在金水旁,看到船来船往,倒也热闹。
陡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在不远,“客官可要坐船吗?”柳伐扭头望过去,见到一船娘凝眸浅笑地望着自己,不由一呆。船娘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轻挽裤管,露出白白的两截小腿,如藕似玉,赤着脚,纤足秀美。
如今已到了寒冬时节,今年虽是暖冬,可西南还是有了寒意,可她看起来还是热气腾腾的浑身上下充满健美的气息,丝毫不觉得寒冷。
“客官,要乘船吗?”船娘美目流盼,又问了一句,或许觉得柳伐呆呆的样子可爱,笑容更浓。柳伐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需要。”
他知道西南水利便利,有金水,谷水和伊水三大自然水系注入城中,加上朝廷又以金水为基修建了许多渠道,无论交通运输都是有着极大的方便,城中有坊,坊中过河,河渠相通,纵横陌。
河水渠道运货是一个方面,有的人到了西南,不会骑马,也会乘船游历城中的美景,船娘也就应运而生,为客商引路,赚些生活所需的费用。船娘是不少,像眼前这种美貌的船娘柳伐也倒是少见,见到她眼中一抹失望之意,于心不忍,心中一动,随即又挥手道:“姑娘,稍等一下,不知这里能不能到琴素峰?”
船娘开心地笑起来,“客官难道是头次来到西南府吗?”
“头次算不上。”柳伐心道半年前来过,只是自己是昏迷着过来的,也不知道还是算不算?
“船资几何?”
船娘愣了下,柳伐暗想他们说的市井俚语,自己说的古文太文雅了,“我是问,坐船多少钱?”
船娘微笑道:“看路程远近,也可以算时辰,不过到琴素峰也用不了太久的!”
柳伐点点头,感觉价格适中,搭个跳板上去,发现船不算大,船上一个小红泥炉上一个小锅,煮着什么东西,喷香扑鼻。
船上还有个小孩子,坐在船舱里,脸还干净,不过一身衣服倒是脏兮兮的。小孩子目光从柳伐身上略过,又盯到锅上,垂涎欲滴。
见到柳伐略微疑惑的目光,船娘有些歉然道:“客官,这是小弟,我一直带着他出船,如果客官不喜,我可以让他上岸等候……”见到船舱不大,还有被褥,柳伐已经明白,这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以船为生,对他们倒有一丝同情。
“没有关系。”柳伐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就是随处走走,多一人也热闹。”
他心里虽然很是着急,但是看到这个小孩,也是心中有些暖意,不觉又想起了柳傲。
船娘大喜,谢过柳伐,已经扳浆前行,只是几下,船走顺水,离开了岸边。“姐姐,可以吃饭了吗?”
小孩子并不畏惧柳伐,只是盯着那个锅。船娘点头:“可以了,小弟,你自己拿吧,别烫着。”
转首望向柳伐道:“客官,你饿了吗?这里有几个红薯,倒可以充饥,不算钱的。”
柳伐见到小弟已经迫不及待掀开锅盖,锅上蒸的红薯有如小弟一样瘦弱,微笑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就好,姑娘贵姓?”
他是无话找话,随口一问,没有注意到船娘神情犹豫下:“客官可以叫我小婉。”
柳伐看了看这个自称小婉的女子,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片刻又道:“这里距离琴素峰,有多远?”
“也不是很远,几个时辰就够了,不过现在天气很冷,水路也不是特别好走,若有浮冰,速度也是会慢下来的!”
看到柳伐眼中有些焦急的味道,小婉展颜一笑,随即轻声道:“公子,我会尽量快一点的,你放心好了!”
柳伐只是点头:“如此最好。”
他形貌俊逸,一身华服也是极显富贵,他虽然闭着眼,但是总能感觉到小婉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贫困女子自然羡慕高官的地位和宅院,看起来小婉也是一样,柳伐随遇而安,并不介意。小婉扳浆虽不有力,但是小船顺水而下,颇为快捷。水面上这种小船和游鱼一样繁多,来往穿梭,颇为壮观。
突然,一大块冰从前方漂过来,速度很急,小婉正在卖力的划桨,只是擦汗之余抬了抬头,随即马上变了脸色。
“冰,冰……”
偌大个冰块落在水中,不偏不倚,只是朝着小船漂过来,小婉只是想要划的越远越好,手上用力,没提防一股波浪侧拍了过来,只来得及叫了声‘哎呦’,船儿倏然倒转,竟然翻了。小婉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胆俱裂,骇然惊呼道:“小弟!”
她水面上生活,船翻了当然不怕,可是弟弟幼小,如何能挡得住东流地金水?
眼看冰块撞过来,柳伐已经知道不妙。不等船翻,已经凌空跃起去抓小弟。
小婉专心划桨,他却知道小孩子极容易落水,伸手一抓,船身一倾,柳伐抓了个空,小弟已经落入水中,转瞬就要被河水冲到下游。
柳伐应变疾快,右手抓空,左手一探,已经抓住小船的缆绳,运力挥过去。
‘噗通’一声响,柳伐也是落入水中,只觉得河水冰凉,侵人骨髓。
‘砰’的一身大响,船舷已经重重的击在他的后背,柳伐运劲顶住,只觉得手上一沉,心中一喜,知道套住了小弟。
借着船舷的一砸之力,他已经鱼儿一样冲过去,用力带绳,右手一揽,已经把小弟抱在怀中。这几下兔起鹘落,等到小婉游过来看到小弟获救,不由喜极而泣。
“走!”
柳伐看了一眼小婉,随即沉声道,不觉又喝了一口冰水,有苦又涩,小婉也不迟疑,现在最要紧的是性命,其余的都可以放在一边。
ps:惊闻贼道三痴前辈病逝,怆然无语,天堂一抹书香,愿先生走好!
二百零二章 星运
“船……我的船……”
刚刚上岸,小婉便又朝着金水跑去,只见那流散的冰块已经刺到小船之上,冰块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冲的划开,小舟也是摇摇欲坠,一个巨大的洞从船边显出来。
“哗哗哗……”
一道细小的水珠从甲板上冒出来,紧接着砰的一声,船一大块甲板从水中暴起,下面水花飘了上来。
“别过去……”
柳伐看到小婉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把抓住了小婉,此时水上十分危险,他虽是北方人,却也通的水性,此时寒冬腊月,下去少不得就要生病,染上风寒,严重的话,遇到水中暗流,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姐姐,那我们以后睡哪里?”
不等姐姐哭泣,小弟已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婉眼圈通红,强忍住泪水,“小弟乖,小弟不哭,我们,我们会买条新船的。客官,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小弟。”
她说到这里,自己泪水却是流淌下来,船就是她们的家,唯一的一点家当也在船上,如今打了水漂,要想买船重来谈何容易,再□,加上寒冬要到,河水一冻,他们如何熬得过?
想到这里,小婉心中越发酸楚,虽然忍住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和断线珠子般,再也无法抑制。柳伐倒是有愧在心,毕竟是他着急要去琴素峰的,他也不能推托,从怀中掏出还带水的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小婉,我这有点钱,你先拿着。”
小婉怔住,不解道:“客官你,你都没有乘船,不用付账,再说我也找不开的……”
“给你买船,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柳伐把钱和小弟硬塞到小婉手上,知道也解释不明白,转头大步离去,奔着琴素峰的方向离去。
小婉错愕片刻,心中惊喜,这一锭银子足有五两,如今银贵,再买艘小船足够,可客官是个布衣,看起来也不富裕,这些想必是他的全部家当,自己怎好要他的银两。更何况他落水救人,埋怨都没有一句,小婉清醒过来,急急的喊道:“客官,我不能要你地银子。”
只是柳伐健步如飞,心里又是十分焦急,片刻的功夫,就没有了踪影,小婉立在当地,心中感激莫名,小弟怯怯的问道:“姐姐,我们这下有钱买船了吧?”
小婉蹲下身来,擦了下小弟脸上的污垢泪水,也是泪流满面,“是呀,小弟,我们不用露宿街头了。”
“那大哥哥为什么给我们钱?他真厉害,只是一挥绳子,就能套住我不放。”
小弟听说有船,早忘记了刚才的苦难:“姐姐,我也要快快长大,以后和大哥哥一样厉害。”小婉哭中带笑,柔声道:“是呀,小弟也要快快的长大,以后和大哥哥一样厉害,做个好人,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
缓缓扭过头去,望着柳伐消失的方向,小婉轻咬红唇,痴痴地望着。
过了金水,距离琴素峰也是近了不少,只是剩下的路,就需要柳伐走着过去了。
“你还想回去吗?”
琴素峰上,不死医穿着裘皮大衣,淡淡的噙着香茗,不紧不慢的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紫砂壶,眼睛从始至终都在那把朴素的小壶上,不曾去看南宫制怒一眼。
数十日的功夫,南宫制怒的身子已是完全康复,只是他满脸疲态,鬓角都有些发白,刚刚而立之年,正是血气旺盛之时,只是在不死医看来,他的这个徒弟,眼中一片空洞,哪里当年雄姿英发,壮志凌云的豪气之态。
破军,征战天下之将,人生的大起大落,乃是常事,只是不经意间,有人已是有些想不开了。
“师傅,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南宫制度沙哑着嗓子,看了一眼不死医,如同吞了一片刀子一般,声音格外难听。
“命数,天数,不必强求,我们这一门虽是被逐出去的一门,但是,有些规矩,是夹在我们血脉之中的!”
不死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壶,看着身旁的小火炉,又添了一块炭火,闭上眼睛,有些哀伤的道。
“那么,帝京呢?”
南宫制怒看向了不死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帝京……”
不死医没有看南宫制怒,只是木木的望着远方,天边飞过的雪花,慢慢的飘动的,回旋,洒落。
“帝京!”
帝京城外,一个白袍人望着林立的殿堂,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复杂,他的双眸很明亮,明亮的如同天上的繁星!
帝京之中,深宫之内,夏国皇宫内的一处角落内,一个高大而佝偻的身影呼呼地喘着气,步履沉重地向前迈步而走,身后跟着一名年老的宦官,小心翼翼地陪侍着。好不容易,高大的身影又走了百十步,终于抵挡不住极度的疲劳,气喘吁呈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宦官则急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着。高大的身影喘了两口气,不解地道:“喜,你说,朕服了这么多年的仙药,为什么身体越来越差,反而大不如从前了?你看,现在联连走个两三百步路都会累得气喘吁吁的!”
原来这高大而佝楼之人竟然是大夏天子少武卿,但此时的少武卿脸庞浮肿,面色苍白,双眼无神,身大的身躯不再挺拔,反而有些可怜的佝偻起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不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铁血大帝!
半载的光阴,少武卿的身子已是大不如前,前些日子没有查出宣仪府之事,反而死了他的一个亲生女儿,他心里也是有些哀伤,不觉,身子越发虚弱了。
喜有些可悲的看着眼前的少武卿,心中明白,却不敢乱说,只得小心翼翼地应付了两句道:“这奴婢也不太明白,依据那些大师们来说,以往陛下服食的那些仙丹中还缺乏一些必要的药材,所以尚不能算是真正的仙丹,效果有限。而缺少的药材都可谓是仙药,可遇而不可求,应该是陛下的仙缘未到吧!”
少武卿闻言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道:“是啊,卢生说缺一些仙草、灵芝什么必备的仙药,要去东海寻找,可是这卢生一去数年,却杳无音讯,若是他再寻不来那些仙药,恐怕朕等不及了!”
喜听少武卿说得不测,心中一惊,不敢答话,只得沉默无语。
忽地,少武卿喘了两口气,问道:“太子在什么地方。怎么没有看到他?”
喜忙道:“回陛下,您昨晚让太子殿下代陛下今日去查探要事,太子殿下至今未回!”
少武卿闻言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一会,方才恍然大悟道:“噢,对了,朕想起来了!哎,老了,看朕这记性!”
喜闻言眼眶一酸,心中那一股愤怒在胸膛中左突右撞。实在忍耐不住了,见左右无人,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泣道:“陛下,奴婢万死!”
少武卿愣了愣,微微一笑,随即不解的问道:“喜,你何罪之有?你跟随朕也有二十多年了,除了聂之外,就你跟朕最贴心了!”
喜目中流泪,抽泣道:“陛下。奴婢有几句实言相告,只要陛下容禀,说完后便将奴婢碎尸万断。也是心甘情愿!”
少武卿有些不解道:“起来,起来。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喜摇了摇头,跪伏在地,咬了咬牙。
奋声道:“陛下,其实那些什么仙丹全是宫中术士们蒙蔽陛下、诈取钱财的;那个卢生也根本没有为陛下出东海寻宝,他只是在沿海各港口做买卖、为自己赚钱而已!陛下,您可万不能再被那些小人蒙蔽了啊。您的龙体已经不能再折腾了!”
少武卿闻言愣了半晌,忽地板起脸来,冷冷的道:“胡说八道,你是说朕这么多年来都被那些术士们所蒙蔽吗?岂有此理!这些术士都是聂推荐的,他会害朕?再者说,朕服仙丹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你认为有假,为什么不早些禀告于朕!”
虎瘦威犹在,震怒的少武卿犹自吓得喜、瑟瑟直抖!喜猛地横下一条心来,扬起头颅,奋声道:“陛下,其实那些术士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聂的授意!原因很简单,聂此人贪权爱财,陛下如果勤于政务,就根本没有他的机会,但如果陛下沉迷于修仙炼丹这些琐事,那么必然无心政务,聂就有了操纵朝政的机会。如今朝庭之上,除了少数重臣之外,几乎已是聂的天下,聂向来与太子殿下亲近,京城内地军权更是已被他们的人掌握。奴婢虽是卑贱之人,却也心忧国事,早想劝谏陛下,但聂阴险毒辣,其淫威之盛,令宫中所有人等都敢怒而不敢言。我若冒然相谏,被其探知,是必死无疑。今日聂和其党羽都不在场,正是千载难逢之机,所以奴婢冒死相谏,希望陛下能早日醒悟,这样奴婢便是万死也是死而无憾!”
少武卿闻言震怒的脸色渐渐缓和下去,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地道:“刚才你所说的话,朕就当没有听见,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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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三章 迟暮
二百零三章
喜闻言愣了一愣,忽地若有所悟:知道少武卿如果现在还是对聂充分信任的话,凭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必然杀自己一百次还多;但现在少武卿没有责罚自己,那么就必然已经对聂有所疑虑。“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日后再寻机会彻底掰倒聂!”
欣喜的喜连忙磕了个头,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
少武卿面无异色的努力站起身,看了看夜色,又沉默半晌,叹了口气,终于又沉声道:“朕走不动了,你,扶寡人回宫去吧!”
“是,陛下!”
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少武卿回南书房去了!喜服侍始皇睡下后,便悄悄地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寝室内,只剩下少武卿孤零零地一人躺在龙榻上沉重地喘着粗气。
少武卿毕竟是少武卿,虽然已经多日没有早朝。但是却一直坚持自己批阅奏章,就算病体缠身之时,也是坚持不懈。只是偶尔有些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会交给太子代为办理。这也使得目前国家虽然乱机四伏,但在少武卿面前却是巍然如山,毕竟,少武卿强势半生,但凡他还在一日,这天下还7□,是他少武卿的。
“咳!”
月朗星稀,硕大的宫殿之中只有少武卿一个人,富丽堂皇中,流露出许多寂寞,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挣扎着站起来,巨大的铜镜前,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头发更是有些散乱,只是他毫不在乎。
“砰!”
一声清脆细小的声音响起,龙榻后面的地板被打开,一扇小石门紧闭,石门的周围长明灯一盏接一盏,少武卿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这扇石门,眼中闪过一丝悲意。
“哗!”
石门被打开,里面平淡无奇,只是挂满了画像,这些画像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女子,这女子容颜绝美,一笑倾城,如同春风一般,少武卿站在画像前,痴痴的看着,那朵金簪,那条绣带……
一切都如同还是在二十年前,那个高傲要做太子妃的女子,那个经天纬地的文雅书生,那个霸道枭武的王侯,以及那个沉默寡言的怪人。
“莞儿,莞儿……”
拂过那张画卷,少武卿喃喃低语,那画中人淡淡笑着,如同真人一般,始终平静。
“咳!”
他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潮红,一口鲜血几乎吐到墙上的画卷上。
灯火昏黄,他亦是老眼昏花,早就看不太清楚那张画卷了,昔日帝京的故人,此时也只是剩下他和秦文了,只是他知道,秦文还会在自己之前死去。
站了半晌,终于是身子有些发冷,随即又从暗室中退出来,躺在温暖的床榻上,眼睛睁的老大。
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体已是变得越来越差了,长生不死,谁能长生不死,以往,他也见到楚帝令方外术士去炼制丹药,他还不理解,时过境迁,他才明白一颗寂寞的心。
国中无后,天下无母,他虽然是追封苏莞为皇后,但是后宫毕竟无主,宫闱之事却依旧是让他头疼,聂与喜皆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时间越久,他们的变化也是越大。
要是放在以前,恐怕喜说出这番话来早被他喝今拉下去五马分尸了,但是随着少武卿龙体越来越差,而且常有呕血之状,自己都不禁渐渐有些怀疑。
但是对长生不老之术根深蒂固的崇信以及相信自己是天之骄子的坚定信念,使得少武卿又始终对自己终能够长生不老抱有一丝期望!但今日被喜一番声泪俱下的忠告一激,这一丝期望又不禁有些动摇了。
“聂,你随朕从小一起长大,朕对你是十分信任的!希望你不会真的像喜所说的那样奸诈,否则朕能让你起来,也能将你按下去!”
少武卿看着帐幕,自言自语,眼神里闪过一抹厉色!深夜,少武恒勇从柳畔旁的书院刚刚赶回宫来,闻听少武卿已经入睡,便不敢惊动少武卿,自顾准备安歇!
没想到刚准备睡下,便听门声有人轻声唤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是聂,有急事相告!”
少武恒勇一惊,连忙起身道:“快进来,什么事情?”
聂轻轻推开房门,急忙迈步进房,先是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然后低声道:“太子殿下,有心腹秘报,今日傍晚。喜大人和陛下在一起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少武恒勇闻言一愣道:“可曾探知是何事情?”
聂摇了摇头道:“隔得较远,不敢靠近。只是看那喜大人跪在陛下身前,痛哭流涕的,好像在和陛下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奴婢闻言不敢怠慢,闻听太子殿下回来,便来禀报!”
少武恒勇点点头,沉默半晌,终于又道:“你做得不错,先回去休息吧。对了,明日去探探口风,希望不要出什么漏子才好,否则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聂闻言一惊道:“先下手为强?太子殿下地意思是……?”
少武恒勇阴冷的双目看了看聂,冷声道:“如今朝中军政大权尽在我手。父皇老了,当是安享晚年的时候,我为太子,自当为父皇减轻压力,届时你等仍可安享富贵,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聂吞了吞口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胆子虽大,但要说到弑君,尤其是弑杀少武卿,还是不禁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惊恐。腿肚子也不禁有些抽筋起来。
少武恒勇轻蔑地看了聂一眼,冷声道:“废物,怕什么!现在宫庭内外无不在我控制之中,父皇又病体缠身。行将就木,已是一只无牙地老虎。只要我们将丹药里面做点手脚,必然可以做得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
说着又是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杀意,皇位宝座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聂猛地吞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谄笑着对少武恒勇道:“只要太子殿下所命,奴婢无不听从!哼,宫中郎中、虎贲军、宫侍,都在我等掌握之中,陛下又能又怎样,只要太子殿下愿意,捏死他还不像捏死只蚂蚁相似!”
少武恒勇突然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聂,淡淡的道:“聂,谁跟你说,孤要弑君?”
聂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马上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滚!”
少武恒勇并没有去怪罪聂,因为聂现在还能用得着,他冷哼一声,随即便把聂轰了出去,天色已晚,他已是十分的疲惫了!
聂擦擦汗,随即连滚带爬的逃出东宫,有些话,少武恒勇说得,他却说不得,此时想起,仍旧是一阵后怕!
“哈哈哈哈……”
聂走出不远,空旷地宫殿内响起一阵阴笑!
次日一早,喜刚刚起身,忽然有一人也不通报,便自推门而入。喜在宫内服侍少武卿多年,虽然比不上聂这般恩宠,但在宫内也是有一定势力地大宦官,此时见有人无礼,脸色一变,正要大怒,忽见来者却是聂,不禁心中一沉,连忙堆上笑脸道:“原来是聂大人,不知大人一早前来有何吩咐?”
聂阴霾的双目打量了喜一下,淡淡地道:“我听说昨日喜大人在陛下身前痛哭流涕,慷慨陈辞,不知说的什么啊?”
喜闻言猛然吃了一惊,心中急速转动:“难道昨日之事已然泄露?不会啊,我当时仔细察看了四周,除了远处有一些郎中侍卫之外,附近根本没有发现旁人!那么聂此次突来,想必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前来投石问路的!”
喜服侍少武卿已久,能在聂卵翼下安安稳稳地呆上二十多年,实在也有其过人之处,大脑急速转动之时,脸色丝毫未变,恭敬地回道:“回大人!昨日陛下因行路艰难,心生感念,担心福寿无多,而且非常想念逝去地皇后!奴婢见陛下伤悲,心里也是有些哀伤,所以不禁潸然泪下,努力开导陛下!倒让聂大人见笑了!”
聂阴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喜的脸宠和眼睛,想从中寻找出一丝异样来,只可惜一无所获,只得淡淡地道:“噢,那你是如何劝解陛下地?”
喜不露声色地回道:“奴婢说,陛下不必担心福寿之事,有聂大人督促那些真人、术士,必然能够很快凑齐仙药,炼出仙丹来,陛下只管安心等待便是!”说着喜压低了声音,佯作谄媚之状道:“聂大人,听陛下话语里面地意思,好像对卢生在东海一去数年、一无所获甚为不满啊。而且有流言传到陛下耳朵里,说是卢生在东海根本没有去寻仙药,反而一心为自己谋财,聂大人对此还须留意啊!”
聂吃了一惊道:“此言当真?”
喜认真地道:“绝无虚假!不过奴婢对陛下说这些话完全是造谣之言,绝不可信,聂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所用之人又岂会对陛下长生不老之事懈怠玩忽,肯定是有些宵小、中伤聂大人!”
听到喜的话,聂此时对喜疑心尽去,满意地问道:“那陛下如何反应?”
喜笑道:“在奴婢一番涕泪横流、慷慨陈辞之下,陛下当然是相信了!其实。就算奴婢不说,以陛下对大人的宠信,也不会对那些流言信以为真的!”
二百零四章 乱始
“如此甚好!”
聂阴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看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很好,喜大人跟随某多年,日后只要忠心办事,某也不会亏待与你,陛下也不会亏待与你!”
喜连忙跪倒,大表忠心:“聂大人为陛下最亲近的人,陛下年事已高,照料陛下之事,还需要大人的鼎力相助,太子殿下已经开始为陛下做事了,聂大人为太子殿下之师,不久之后,太子殿下即位定然更加飞皇腾达,届时聂大人身为帝师,还请大人多加照顾!”
聂起身笑道:“好说。好说,天色已晚,某还须去服侍陛下,那就告辞了!喜大人不送!”
“聂大人慢走!”
送走了瘟神聂,喜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有些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内衣竟然完全湿透了!
“陛下,那么早就批阅奏章了?您要保重龙体啊!”
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如同方才喜对着他一般。
南书房内,一个豪华的软榻之上,身体虚弱的少武卿正仰躺在榻上,努力地批阅着奏章,手边还堆放着一些卷宗。
聂悄悄来到聚精︽,会神的少武卿身旁,恳切地道。
少武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聂,南书房内现在也只有聂和喜进出无须禀报,忽想起昨日喜的一番言语,于是装出一副偶然想起地表情道:“唔,聂,朕现在觉得身体是一日一日不如一日甚一日了,那最终大成地仙丹究竟何时可以炼成?”
聂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应该快了,卢公去寻找仙药多年,一向勤勤恳恳,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少武卿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朕昨日偶看到一篇奏章,说卢生根本不是在东海寻药,他拿着朕给他的楼船和物资在东海沿岸港口做生意牟利,聂,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这一说,便把喜撇得干净了,聂自不是笨人!
聂心中一惊,心道:“昨日我不在宫中,难道那些心腹截留奏简时将这篇不利地奏章漏了过去?这些该死的废物,我一日不在,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面上却是十分委屈地道:“陛下,这纯粹是造谣,前几天奴婢还刚收到卢公的消息,他说寻找仙药已经有些眉目,不多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噢——!”
少武卿顿时大喜,顿时将对聂的怀疑抛得无影无踪,急道:“是吗,你这狗才,为什么不早些禀报于朕?还有,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确切的消息,朕实在等不及了!朕刚才还想,卢生这狗才,要是再找不到仙药,朕必定他九族!”
说着少武卿一把掀翻桌上的奏章,眼中闪出如同虎狼一般的眼神,一代帝王,霸道之意,如同往日一般,直到此时,聂才真正的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少武卿,是一代枭雄,他的脚下流淌着的,是无尽的鲜血,他是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走上去的。
聂闻言心中顿时不安起来:“看来少武卿虽然没有怀疑我,但已经没有耐心了,要早作决断了!”
心中虽然转得飞快,但面孔上却是十分地恭谨道:“回陛下,卢生虽然有消息传来,但没有确切的消息奴婢不敢告诉陛下,万一有误,岂非是蒙骗圣听。不过,奴婢想卢生办事一向稳重,他说有有了眉目。应该会很快的,陛下只管安心等待,说不定这一两月间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少武卿顿时大悦道:“太好了,聂,还是你办事最合朕地心意!你立即派人催促卢生。叫他务必给朕快一些。否则朕的身体恐怕等不及了!”
聂连忙恭谨地道:“是,陛下,臣马上催他去办!”
“嗯,去吧!”少武卿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看到少武卿脸色骤变,聂心中一动,也不点破,只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父皇,身体竟差到了这种地步?”
东宫之中,少武恒勇端坐在榻上,一旁暖炉还在冒着淡淡的烟雾,聂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的伏在地上,揣摩着少武恒勇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
少武恒勇淡淡的瞥了一眼聂,宦官就是宦官,怎么会明白他的深意,他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聂的问题,只是微笑着问道:“卢生在哪里?”
聂心中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卢生的藏身之处,原来卢生根本没有去什么东海寻找仙药,他一直都在帝京,在少武卿的眼皮底下!
“父皇,老了!”
少武恒勇听到聂慢慢说完,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烛光之下,他的脸色很是古怪。
“哗哗哗……”
终于又起风了,东宫的灯火渐渐的稀了,整个帝城也变得命令起来,唯有巡游的宫中侍卫与宫人在漆黑阴暗的帝宫之中穿梭着。
不过数日的功夫,帝京突然下雪,帝京愈发的冷了,聂突然喜孜孜地来见少武卿道:“陛下。天大的好消息!”
少武卿刚批阅完奏章,疲惫之极,正躺在软榻上假寝,忽听聂这一嗓子,先是一愣,刚要发火,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惊醒道:“嗯,聂,何喜之有?”
聂一脸兴奋之色道:“陛下,卢公那有消息了:卢公已在东海一处小岛上找到了必须的三种配药,正火速派快马六百里加急送来帝京,就在这一两日便可到达帝京!”
少武卿闻言大喜。便欲起身,谁知连挣了两三下竟然都没有坐起来,可见其身体已经虚弱到何种地步。
聂看见。抢在两名宫女之前连忙将少武卿扶起,在背后掂上一块软垫。让少武卿坐得舒服。少武卿喜孜孜地道:“太好了,朕长生不老终于有希望了。你速速告诉侯生、石生、韩终等人,卢生仙药一到,火速给朕炼出真正的仙丹来。朕要尽快服食!”
“喏!”
聂急忙领命!数日后,下午,南书房,少武卿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也没有多少心神批阅奏章了。一心只等待着仙丹尽快炼成。就在此时,忽然聂兴冲冲地奔进室内,笑味味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仙丹已成!”
少武卿大喜,急忙道:“快,扶朕起来,朕要服食仙丹!”
两名宫女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少武卿扶起,聂则将手中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呈给始皇观看:便见碧玉装饰的锦盒内,一颗红色的丹丸正静静地躺在其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少武卿一时欢喜得全身都有些微微发抖,聂赶忙道:“这一粒仙丹,可谓来之不易,服下后这仙丹便会为陛下割骨洗髓,可能初时会不些不适,但三日后,陛下仙体便成,便可长生不老了!”
少武卿忙道:“好好好,取茶水来,朕马上服下!”
“快,取茶水来!”聂也上窜下跳地勤快吩咐着。
很快,茶水取来了,少武卿连忙拿起这粒所谓的‘仙丹’,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和着茶水将其吞下。看着少武卿吃下丹药时,聂阴蛰地双目中不禁冷过一抹寒光。
聂吃完了,聂连忙勤快地道:“陛下,服食仙丹后,割骨洗髓之时切忌有闲人人等打扰。这三日里便由臣亲自侍候陛下一切起居,不许外人靠近如何?”
少武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持朕‘天子剑’”守卫宫门,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待朕仙体一成,必会重赏爱卿!”
聂心中冷笑,嘴里却是应道:“恐怕你没机会再赏我了!”
脸上却一副欢天喜地模样道:“谢陛下,那陛下安心休息,奴婢告退了!”
少武卿点了点头,便自睡下了。聂为少武卿盖好被子,挥了挥手,两名宫女也随之退下。
聂来到宫门外,手持‘天子剑’”厉声道:“你们都给本大人听着,陛下这两日身体不适,正在修养,除本大人外,严禁一切人等入内。有擅闯者,本大人定会用陛下亲赐‘天子剑’,斩之!听见没有!”
……喏!”
殿外侍立地虎贲军、郎中、宫女们大声应喏,无人敢有半点疑问!刚转过身来,聂便悄悄唤过一名心腹宦官,低声道:“刚才随我而出的两名宫女,马上让她们从世上消失,记住,马上就办,干得利落些!”
“喏!”
宦官弯腰退了下去!
看到这宦官走出去,聂心中一喜,看了一眼背后的宫殿,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就又朝着东宫去了。
“父皇,请!”
帝京城中,一座破落的寺庙之内。
一个脸色苍白的翩翩公子跪卧在地,给眼前的一人认真的斟茶,虽然很是疲惫,但是却始终没有放松手中的茶盏。
“起来吧,你身子不好,无需如此多礼!”
那人饮下一口茶水,润润嗓子,随即淡淡的道。
他身穿一身朴素的长衣,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高贵自傲的感觉,不是少武卿又是何人!
他能在这皇位上坐这么久,自然也是有他的本事,若是那么容易就去相信别人,那他也不是少武卿了。
二百零五章 星坠
“父皇要怎么做?”
少武恒安听到少武卿的话,有些不解,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看懂过他的这个亲生父亲,很多的时候,规矩和威仪淡去了亲情。
少武卿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多病体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有答话,只是抓起案上的茶盏,又浅酌了一口,闭上了眼睛。
“父皇,孩儿知错了!”
少武恒安不是傻子,当他开口的时候,他马上就后悔了,有些事,是可以问的,有些事,他不应该知道。
因为,此时坐在他面前的的,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大夏天子。
少武卿叹了一口气,看着少武恒安,眼中说不出的复杂,少武恒安表现出来的本事要比太子更加出色,只是……
“你身子不适,退下吧!”
他挥挥手,不愿意多说什么,这几日,他也是疲惫不堪,如今西北战乱,多地沦陷,西南又是一片混乱,异族,士族门阀,还有大理,他真是有些头疼。
他这个皇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大楚皇室向来一脉相承,柳伐↗,又早早的被送出宫去,纵然很多人有心,也是没有办法。
他戎马半生,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断的镇压造反的异族,与士族妥协,数十年过去,士族越来越强,战乱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感到疲惫了。
“聂,可有什么动作,青石坊周围,可有什么动静?”
少武卿伏在席上,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香炉里不断的喷出淡淡的香烟,烟雾后面的少武卿,让人看起来,愈发的虚无缥缈了。
“禀报皇上,太子并无异动,聂好像很不安分,城中大军似有调动的迹象,青石坊周围这几日以来一直有不明人士活动,应当是天杀卫!”
大殿之中一个角落,一个漆黑的人影跪伏在地上,如同一副雕像一般。
“如此毒牙,还想捏在手中,哼!”
少武卿冷哼一声,脸色变也不变,只是有些若有若无的嘲讽。
“保护好恒安,对了,那个柳……柳涣现在在哪里?”
那个人影微微一顿,眼中疑惑一闪而逝,随即又道:“回皇上的话,柳涣大人现在就在青石坊,与公子颇为亲近!”
“朕知道了,退下吧!”
少武卿沉默半晌,随即挥挥手,揉了揉鼻梁,实在是有些疲倦了。
西南。
白雪皑皑,琴素峰上一片欢闹,并无往常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山顶寺院门口,一口大锅被吊起,底下是熊熊的火焰。
大锅之中不知道煮着什么,热气翻滚,周围围坐这一大圈人,他们皆是想求见不死医的人,只是因为不死医的坏脾气,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不死医,更不用说,有治病的机会了。
此时此刻,他们一身冻疮,耳朵更是冻烂,看起来十分可怜。
“来,都来!”
一个小和尚也是冻的脸色发紫,一边搓着手,一边大声的喊道。
一旁,南宫制怒身穿一声素袍,不紧不慢的放着碗筷。
众人听到小和尚的话,先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的跑上来,看着锅里煮着的东西,又是好奇,又是兴奋。
那小和尚听从不死医的吩咐,盘上大锅,就是为了给这些人治冻伤。他把羊肉、辣椒和去寒的药材放在锅里,熬到火候时再把羊肉和药材捞出来切碎,用面皮包成耳朵样子的下锅煮熟,然后再分发给山上的所有人。
众人简直是不敢相信,这在琴素峰上,真的可以算得上开天辟地头一遭了,众人之中还有想争抢的,只是看到南宫制怒,马上又开始规矩下来了,人的名,树的影,南宫制怒在西南,也是头号的杀才,他的往事早就被西南诸郡县所熟知,面对这么一个杀才,所有人都不得不收敛收敛。
“人人都有!”
南宫制怒话不多,只是说了四个字,一边舀着,头也不抬,显得很是认真。
陆陆续续,所有的人都乘了满满一碗,开开心心的坐在一旁吃起来了,南宫制怒擦了擦头上的汗,又瞥了一眼见底的锅,转头就要进寺院。
“还有么,我也来一碗!”
远远的,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冻的不轻,只是听他说话,还是中气十足,苍劲有力。
南宫制怒听到这个声音,嘴角一撇,随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来人,皱皱眉道:“你来晚了,喝汤吧,柳将军!”
正是柳伐,他辞别小婉姐弟之后,随即便朝着琴素峰走去,只是缺少代步的马力,如今的西南又是纷乱无比,走过许久,也是看不到太多的人烟。
他这一路,完全是靠他的双脚走出来的!
“无妨,有汤,即可!”
柳伐淡淡一笑,随即伸手拿过一只空碗,看着南宫制怒,眼中满是真沉。
南宫制怒挑挑眉毛,抄起大勺,将大锅之中的最后一口汤舀出来,一滴不剩的全部倒在了柳伐的碗中。
丝丝热气和香气从碗中泛出,柳伐饥渴许久,身子也是几近冻僵,看到一碗热汤,柳伐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咕咚咕咚……”
柳伐的速度很快,片刻,他已经丢下了碗,咂咂嘴巴,还有些辛辣和麻麻的感觉。
“有事?”
吃也吃完了,喝也喝完了,南宫制怒收起碗筷,看到柳伐还不走,心中一叹,终于还是开口了。
“进去说吧,天气真冷!”
柳伐帮南宫制怒拾掇着碗筷,随即先一步进了寺院,不死医并没有走出来去见柳伐,他只是一个不算医者的医者而已。
南宫制怒看着柳伐的背影,默然无语,他很清楚,柳伐所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他实在是不想再回南狱了。
“身子可曾养好?”
进了南宫制怒居住的小院,南宫制怒房中燃起火炉,温暖无比,看着简陋的陈设,柳伐心中一动,随即开口了。
南宫制怒噙口茶,又示意柳伐也来一杯,柳伐点点头,并没有拒绝南宫制怒,只是捉着茶杯,若有所思。
“我身子还好,尚跟着师傅做功课,足矣!”
一口茶咽下喉咙,南宫制怒终于开口了。
柳伐默然,他也听出了南宫制怒的意思,他只能做功课,并不说起半句提刀立马的话,显然已是并无下山之意。
“莽原一役,疑点颇多,若是安世贤一人,或许还做不成这样的事来!”
柳伐跳过之前的话题,直接说起令南宫制怒不得不面对的往事。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柳伐,只见他也在定定的看着自己,随即道:“西南,南狱,要变天了,这不是谁一个人所能阻挡的!”
他摇摇头,有些惆怅,出南狱之时,他看到了翁天虎,却没有见到轩辕武,更不曾见到秦天昭,秦文让他北上,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了一些秦文的深意。
有些事情,即便是秦文,也是掌控不了的!
“不为了谁,也不为南狱,只为破军二字,你便要做征战天下之将!”
柳伐沉默半晌,看着一旁的棋盘,突然摸出一枚黑子,放在中宫星位上,填补了那一处仅有的空白。
南宫制怒看着柳伐,复杂的笑笑,有些苦涩的道:“你知道什么?”
柳伐摇摇头,看着手中已经有些发冷的茶盏,此时拿起一饮而尽,淡淡的道:“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少,回尘关么?”
他再一次看向了南宫制怒,眼中满是诚恳。
“罢了,罢了!”
南宫制怒一甩大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落了半盘棋子,复而站起来,看着柳伐,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
柳伐低下头,看了一眼棋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郑重的抱抱拳,转身就要走。
有些话,不必说,他们心里已经了然!
“回到湘阴,多注意注意,大理!”
南宫制怒踩着门槛,看着柳伐的背影,用仅自己和柳伐能听到的声音道。
柳伐听到南宫制怒的话,心中一凛,随即回过头来,微施一礼,一句话也不说,便朝着山下去了。
不死医禅房的门,紧闭着,里面悄无声息,如同无人一般。
“师傅……”
南宫制怒跪倒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
悄无声息,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南宫制怒的膝盖已经完全雪水浸透,天气寒冷,他的身体都快冻僵了。
“师兄,起来吧!”
一个小和尚端着素饭走进了不死医的小院,看着还在跪着的南宫制怒,心中有些不忍,随即就要扶起南宫制怒,南宫制怒摆摆手,仍旧痴痴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小和尚无奈,只得继续端起盘子,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当当当……”
除了静静的敲门声,一点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小和尚一愣,随即又轻轻的敲了敲门,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南宫制怒心中一沉,随即爬起来,朝着禅房之中急急的奔跑过去。
“吱呦……”
门被南宫制怒打开,床榻上静静的坐着不死医,他垂着眼睑,早就没有半点呼吸了。
二百零六章 暮云
“师傅?”
南宫制怒看着不死医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痛,脑海之中更是一片空白,不死医死了。
世人皆有生命尽头,不死,谁能不死?
“师傅……”
不死医一脸平淡,如同生前那般,对于一切,都是一种平淡的姿态。
那小和尚看到不死医逝世,也是一愣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不死医向来身子健康,没有想到,半日的功夫,不死医就这么去了。
柳伐下了琴素峰,心中也是轻松下来,没有什么变故,南宫制怒一定会下山的,他那衣袖拂过棋盘,看似无意,实际上却表达了很多的意思。
西南,这一潭死水,才刚刚开始起了一点涟漪……
他手里摸出一方小印,端详良久,终于还是又放在手中,那一方小印之上,没有一个字,只有奇怪的图案,对照着天上繁星,正是从尘关取出的那方小印。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柳伐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尘关外的那座道观,想起那似道非道的老人……
胡思乱想的时候4↓,,一个人影突然扑到柳的的马前。柳伐人虽乱想,身手还在,马儿一惊,他已经趁势压住马势,定睛前望。
眼前立着一人,黑乎乎的好像炉灶里面钻出来的一样,吓了一跳,还不知是什么鬼东西找上了自己,转瞬发现不对,他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人,手上也捧着一包东西。
见到马惊,那人哎呦了一声,却是想要去勒马,柳伐听到他声音娇脆,身手矫健,又是有些疑惑。见到马上的柳伐定睛望着自己,那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露出洁白的贝齿。低声道:“客官,要坐船吗?”
柳伐转瞬醒悟过来,跃下马来,奇怪道:“小……小婉,是你?”
他一听问话已经认出小婉,眼前的这人不是那日载他渡水的小婉又是何人,小婉看到柳柳伐,满是惊喜,“客官,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柳伐微笑道:“不记得你的声音,也记得你的船的,小弟还好吗?”
小婉笑的十分开心,双眼一眨仿佛月牙,“小弟还好,有劳客官挂记。”
“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伐骑在马上,也是觉得有些疲惫,小婉昂着头,也是颇觉得脑袋发胀,柳伐恍若梦醒,随即跳下马来,又牵马走到一旁,见到她衣衫单薄,双手冻的红肿,有些奇怪问。
小婉脸上虽然抹的和灶王爷一样,却还是微红,半晌才道:“我只是随意路过这里,见到客官恰巧路过,这才过来见见的。”
柳伐目光从她肩头上的白雪掠过,心知她绝非随意路过,看她的样子,好像在这里等了很久,不过她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逼问,只是道:“小婉姑娘,我还有事,你的脸怎么回事……”
“哦。”
小婉听到柳伐的话,微微有些失望,随即懦弱的退后两步:“那客官,我不打扰你做事,我的脸,是成天做些粗活儿,也没有功夫收拾。”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的话,刚要上马,小婉又叫了一声:“客官。”
柳伐止步,回头含笑问:“还有什么事么?”
小婉犹豫了片刻,这才伸手把手上的包裹递过来,“客官,这是我做的几双布鞋,本来准备卖的,不过碰到了你,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没有谢谢你,这几双鞋反正也卖不出去,就送给你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柳伐望着那个包袱,微微有些迟疑,北风一吹,马上又觉得有些发冷,看了一眼小婉,半晌才道:“这怎么行,我怎么能白要?”
“你,你不要吗?”小婉脸色一变,眼看就要哭了起来。
柳伐笑道:“我不是不要,我正巧缺了布鞋,还准备去买,不知道你如此的心灵手巧。我说不行是,你一天才能做几双鞋,送给我,你和小弟吃什么?”
小婉欣喜道:“我和小弟没事的,我现在在楼外楼洗碗打杂,和小弟有个住的地方,吃也不愁呢。”
“你在后厨做帮工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柳伐摇摇头,想避开鞋子的话题,看了看小婉,有些好笑的道。
“我,我是在后厨烧火,洗碗而已……”
看她烧她个灰头土脸,柳伐实在是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小婉也是憋红着脸,又挺直了胸脯,将手中的鞋子拿的离柳伐更近了一点。
“客官,收下吧……”
“无论如何,这鞋我不能白要。”柳伐摇头道:“小婉,你这一双鞋如果拿出去卖,要卖多少钱?”
“一串钱。”小婉怔怔道,突然改口:“不,只要几文钱就可以买一双了,买鞋的总要还价呢。”
柳伐一笑,看到婉儿如此聪明,一瞬就猜出了自己的用意,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包袱,解开看了眼道:“三双布鞋,那就是三串钱。”
他从褡裢上取出三串钱,也不多给,只怕小婉更是不肯收,拉过小婉冻的有些冰凉的小手过来,放到她手上,含笑道:“你莫要推脱,不然鞋子我也不要了。”
小婉被他拉住了手,脸上虽满是灰尘,却是黑的发紫,被柳伐握住手,话都说不出来。等到见到柳伐翻身上马远去,小婉才醒悟过来,高声道:“客官,我……”
柳伐勒马回头:“小婉,还有什么事?”
客官,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小婉鼓起勇气:“我知道我不配知道你的名字,可我……”
柳伐嘴角善意的笑容:“问个名字这有什么配不配的,我叫柳伐。柳,柳絮的柳,伐,征伐征战之伐。”
他说的霸道之极,声音洪亮无比,惊起树上雪花砸下,小婉听到柳伐的话,也是一怔,默然无语。
话音一落,柳伐哈哈离去,策马扬鞭前行,并没有注意到,大雪纷飞下,小婉目绽异彩,只是喃喃的念着:“柳伐,柳伐……”
把包袱放好,柳伐策马前行的时候,只是想着:“这个傻丫头,难道是特意等在这里给我送鞋的?可她怎么会凑巧在这里碰到我,她怎么知道我要经过这里?”
雪下的越来越大,整个琴素峰蒙上了银白的亮色,路的那头,是一马快行,风雨无阻,另外一头却是一个女子伫立雪中,凝望着那这些时日来,一直偷偷才敢去望的背影,飞雪之中,满是柔情……
“驾……”
大雪无痕,柳伐的心已经飞到了尘关,脚步却在朝着湘阴走去,金水结冰,已是无法渡过,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人总是要有些活着的生计的,摆渡的人,也还是有的。
柳伐匆匆渡过金水,看了一眼南狱的方向,心中莫名一沉,又叹了一口气,不再多想,全力朝着湘阴走去。
攻入湘阴并不是很难,但是要治理,却不见得那么简单,这里毕竟是曹家的天下,曹康被柳伐所胁迫,心中也是不甘心之极,表面上虽是不说,暗地里却一直在想办法。
蒋百宴人老成精,他也是看出了曹康并不老实,随即让青云飞去对付,青云飞也是死脾气,要什么,就得有,不给就是一顿老拳,若是曹家之人在城中乱来,他更是脾气火爆,柳伐数日不在湘阴,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即便是曹康,也是以为柳伐还在养伤。
这一日,熊家俊带着妻子也终于赶到了湘阴城,叶家的商队进了湘阴也是颇觉得奇怪,无他,数日的功夫,湘阴如同变了天一般,前几日柳伐让他们送熊家俊夫妇去湘阴的时候,掌柜还觉得奇怪,入城以后,更是疑惑不已。
这湘阴原本是曹家的地盘,莫说曹家本族,便是旁支,也是不少,他们四姓之间往来诸多,进了湘阴却发现不见曹家之人,怎么能让他们不觉得疑惑。
熊家俊入了湘阴,也不耽误,随即就去找蒋百宴,这几日蒋百宴也是没有闲着,每日除了演兵,就是在馆驿之中,只说是柳伐养兵,也不见客,曹康纵然是有什么想法,也是不好进去,这么一来,却也难为住了熊家俊。
“入九了!”
帝京之中,亭台四起,白雪皑皑中,一个消瘦的人影困在一座小楼里,脸上一片淡然,美眸一动,泛出一丝忧伤。
“炎兄,最近帝京死气沉沉,怎么回事啊,感觉好阴冷!”
青石坊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人举着酒盏,与另一人围坐的火炉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对面坐的那人看了一眼他,眨眨眼,随即一笑,不去直接回答,而是微笑问道:“贤弟啊,不要操心这些,还是在家里呆着好,陪云妃,不对,多陪陪你夫人的好!”那人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道。
正是柳伐之弟,柳涣,半年的功夫,他不仅在海津风生水起,便是帝京也是混的脸熟。
柳涣摇头苦笑,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厢房的位置,随即又回过头来,低声道:“最近有见到公子吗?”
炎少秉摇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柳涣,沉声道:“你也没见到?”
柳涣微微一笑,举起酒盏,不再多说,心中却觉得愈发的冷了。
二百零七章 冷冬
“当……”
钟声悠悠敲响,帝宫之中忙碌的人们穿梭其间,只有一片殿宇安详,宁静。
入夜时分,帝宫内的少武卿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胸口闷得厉害,如同有一团火在烧,而且头颅发涨,咽喉发干,不禁呻吟了一声,唤道:“聂,聂,你在哪里!”
很快,大厅地阴暗处闪起一阵脚步声,聂衣衫不整地奔了过来,看着少武卿,嘴角一咧,仍旧矮下身子道:“陛下,有何吩咐?”
“少武卿”有些痛苦地道:“朕感到身上很难受,胸口发热,头脑发涨,有些想喝水!”
聂心中冷笑,面上却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这是服食仙丹后的正常反应,只须忍过去。便会否极泰来了!”
“噢,知道了!”
“少武卿”努力喘了两口气,低声道:“去帮朕弄点水来,朕嗓子好痛!”
“是,陛下稍等!”聂淡淡一笑,随即退了下去,眼角中露出阴冷地寒光:“少武卿,你死期就快到了,我为你的死精心准备了一种稀有毒药:它具有牵机的无色无味,无痕无迹,但又药性缓慢。十∈↖,分隐蔽!少武卿,难受了吧,你的身体机能已被毒药缓缓侵蚀。慢慢地去吧!”
不一会儿,聂为“少武卿”打来热水。喂“少武卿”服下后,“少武卿”脑袋越来越涨,便又晕晕沉沉地睡着了!深夜,“少武卿”突然再次醒来。惊叫一声:“聂,聂,你在哪里,快出来!”声音嘶哑而生涩!
聂被惊醒,只着内衣连忙奔了过来,看着“少武卿”脸色难看无比,心中已是一片了然:“陛下,有何吩咐?”
“少武卿”有些痛苦地道:“聂,朕感觉到全身都不对劲,胸口越来越闷,头颅越来越涨,而且朕刚才竟然看到了死去的父亲和皇后!”
聂微微一笑,又安慰道:“陛下,仙丹改造龙体,必经过割骨洗髓,方才能使陛下长生,其中之痛苦必然非同一般,否则凡人成仙岂非太过容易了!但陛下现在一定已有进展了,这看见死去的亲人便是陛下地仙缘将至了!”
聂真是满嘴胡扯,少武卿一日不死,他也完全睡不好觉,随即又敷衍的宽慰了一会儿“少武卿”。
“是吗,那太好了!”
已经烧得稀里糊涂地“少武卿”还有些兴高采烈!“陛下安歇吧,也许到了明天会好受一些!”聂恳切地安慰道!
“少武卿”沉重的应了一声,便又强忍着全身地疼痛,努力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再次被全身疼痛折磨而醒地“少武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却是一片漆黑,不禁有些愤怒,怒声道:“聂,如此黑暗,为什么不点火烛!”
谁知那出口的声音竟然是细若游丝,低若蚊蝇!“少武卿”有些惊愕:“怎么朕说话的声音这么微弱!”再惊愕间,忽听耳旁有人道:“陛下,您要点火烛么?”
“少武卿”转过头去,迷迷糊糊的看着一个方向,听出是聂的声音,连忙挤出了几个声音道:“是,点、点,上!”
“可是,陛下,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啊!”聂见“少武卿”双目已经失明,又几乎失声,便再无所惧,有些戏谑地道。这一句话如同睛天睛天霹雳一般震得“少武卿”险些晕了过去:“现在是白天,那我为什么看不见?难道,朕已经瞎了?”
努力出声道:“聂、聂,这、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回事?朕为、为什么会、会看、看不见东、东西?”“哈哈哈哈……!”
聂心中大快,再也忍不住了,陡地一声狂笑:“少武卿,你看不见东西就对了,因为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仙丹,而是毒药!可笑你竟然深信不疑,未经检验,便一口吞下,你这么蠢,你不死谁死!”
这一句话顿时将“少武卿”惊醒了,这才想起了前些日喜对他说的那些话,怒满胸膛的“少武卿”颤抖着用手指向那黑暗中的恶魔,愤声道:“聂,聂,你、你这个奸、奸贼,朕、朕一向待、待你不、不薄,你、你竟然敢、敢弑君!”
虎瘦威犹在,在“少武卿”积威之下,这愤怒地一指顿时吓得聂魂飞魄散,本能地连退三五步,作膝欲跪。将跪未跪间,聂猛然醒悟:“少武卿此时已然瞎目垂死,我再惧他作甚!”不由得腰板一挺,顿时威风八面起来。“待我不薄?”
聂冷笑一声:“少武卿,我和你一同出生在帝京,但自从哇哇坠地地那一天,你就骑在我的头上。在你地面前,我数十年如一日的诚惶诚恐:为了讨你地欢心,我卑躬屈膝;为了让你高兴,我想尽心机。凭什么,你一出生就配得享高位,而我聂就要活得像一条狗一样?但现在不同了,少武卿,你躺倒在我的脚下,我却站在你的面前,我们俩的地位已经换了个啦!哈哈哈哈……!”
“来、来人!将、将这狗贼给、给朕拿下!”“少武卿”狂怒!
没有任何动静,大殿之中死气沉沉,唯有“少武卿”还在不断的喊叫着。
“哈哈哈哈哈,别费力气了。少武卿!外面都是我地人,你再叫他们也不会进来的,而且你地声音太小,他们也听不见!更何况,我拿着你地天子剑奉你旨意紧守南书房,又有谁敢闯进来呢!这要多亏了你这么多年地细心栽培,否则我赵高一个阉奴又如何有今天地地位!哈哈哈……”
说完,聂又是一阵大笑。“少武卿”几乎气炸了肺,拼尽全身力气,嘶声道:“聂,你这个乱、乱国贼子。你不会有、有好报、报应的,你必不得好死!”
“哈哈哈!”聂狞笑道:“不,我会有好报应地!只要你一死,我便拥立太子为新帝!太子小儿贪玩成性,性情暴虐,极易控制,等我利用完他以后,便自立为帝,这大夏的天下便是我的了。哈哈,少武卿,我聂要多谢你这么多年来为我辛苦打下这偌大的基业了!”
听到聂的话,少武卿倒反而平静了,他嘴角一撇,有些回光反照似地忽地说话也连贯多了:“聂。你想当皇帝,真是笑死聂了!你一个阉奴,五体不全。凭什么当皇帝!朕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注定是朕的奴隶。你翻不了身,因为你是个阉奴,天下人会服你吗?”
“少武卿”这几句话正戮到聂最痛的伤上,这阉奴地身份是聂心中永远的痛。“别说了!”聂狼嚎一声,颤抖着,脸色也变得发白。他恶狠狠地道:“我是阉人,那又怎样?我就要当皇帝,就就要夺你地基业,谁敢反对。我就杀谁!”
“少武卿”急喘了两口气,冷声道:“别做梦了,我、我的皇儿英武神哲,不、不下于朕,有、有他在,你休想得逞,他、他迟早会将你碎尸万断!”
聂闻言哈哈大笑道:“少武卿,我真为你感到可怜,你希望病的快死的那小儿为你报仇么!?哈哈哈,我告诉你,少武恒安小儿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你忘记了吗,你的虎符、玉玺都在我的手中,我只要假借你的名义,拟一道旨让少武恒安自杀,便可以摆平一切了。哈哈哈,你死了,少武恒安小儿再一死,这天下又有谁能阻挡得了我的步伐!”
少武卿初时一惊,但很快便冷笑道:“到底是一个阉、阉奴,无知而自大。论、论心计,朕承认你的确够深沉,这几年便连朕、朕也被你蒙在鼓里。但是论谋略、论治国、论治军,你、你远远不够格!朕断定你不会如愿的,你永远都只会是一个阉奴,一个阉奴!哈哈哈哈……”
聂大怒,暴跳如雷道:“你笑什么,少武卿,你笑什么,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成功地!你的天下将不再姓赢,将会姓聂!你怎么不说话?怕了吗!哈哈哈!”
“少武卿”默然无语,聂凑近一看,这位大夏的天子已然油尽灯枯,陷入重度晕迷之中!聂顿时索然无昧了,对着一个垂死之人再发飚根本显不出多少威风了,便整了整衣襟,沉下脸来,阴声道:“少武卿,好好地睡吧!以后,大夏的天下将由我——聂,来做主!”
聂出去了,但感到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细想起来,却不知道到底为甚!只好摇了摇头,不复再想!
“哗……”
踏雪无痕,只是马蹄落在雪上,总是有一种刺耳的声响,湘阴,终于到了。
“驾……”
柳伐纵马前行,满身白雪,过往的百姓看到柳伐高大的身影,本就是好奇,定睛一看,却是前几日收复湘阴的柳伐大将军,怎么能让他们不欣喜。
“柳将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生计,看着柳伐,随即都跪倒在地。
“何必如此多礼,我柳伐受之有愧!”
柳伐不敢怠慢,马上从马上跳下来,抓起一个就要跪倒的老汉,眼中一片温和。
ps.:中秋快乐,诸位!
二百零八章 寒食 (第一更)
他虽是帝胄,但是从小流落街头,若非柳震收养,或许还走不到今天,时光荏苒,他的心在变,他的人在变,只是看到这些平凡的百姓,柳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诸位,起来吧,天冷,地上很凉的!”
柳伐微微一笑,摇摇头,还未来得及多说两句,此时青云飞已经急急的从城中跑了出来,后面紧紧跟随着的是寒举八人。
“将军!”
青云飞等人齐齐跪倒,看着柳伐,又惊又喜。
“无须多礼,起来吧!”
柳伐拍拍青云飞的肩,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寒举八人看到柳伐平安归来,终于也是心中一宽,柳伐走的过于匆忙,并且坚持要一个人过去,他们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这几日没什么大事吧!”
街上的人群慢慢散去,柳伐带着青云飞,边走边问。
青云飞摇摇头,低声道:“八卫这几日寸步不离府中,曹康也是以为将军在养伤,几次都要看望,均被蒋百宴拦下!”
柳伐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前几日他让叶家的商》~,队送熊家俊来湘阴,四姓气同连理,有什么风声,怕是不会不和曹家的人知会一声。
“如此,也好!”柳伐沉默半晌,又想起熊家俊,随即又开口问道:“对了,这几日有没有人持我信函去府中,自称熊家俊的?”
青云飞思索半天,摇摇头苦笑道:“将军,这几日我一直在查探湘阴周边情况,城中诸事我还真的不是特别清楚!”
“到了,走!”
柳伐点点头,看了一眼前路,已经到了湘阴城主府。
“将军!”
蒋百宴的反应并不慢,听到柳伐归来,他马上就出府相迎,看到柳伐平安回来,他也是心中欢喜异常。
“百宴,别来无恙?”
柳伐淡淡一笑,看着蒋百宴率领众人跪倒在地,马上扶起,拍拍他肩上的雪花,笑着道。
“托将军的福,一切安好!”
蒋百宴明白柳伐在问什么,也不点破,只是弓下身子,朗声应道。
“进去说话!”
柳伐点点头,随即先行走进了府中,一路走来,的确让他有些胆战心惊,进入西南府,贼寇,蛮子,大理的士兵,到处都是这四种人,贼道自不必说,无论什么世道,都会有这样的人,但是现在的西南百姓本来就没有什么活路,这些人还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柳伐就不能忍了,他这一路,完全就是杀上来的。
“湘阴附近除了盗匪,更有大理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一路走来,实在是有些心中难安!”
大厅之中,诸人坐定,柳伐看了一眼众人,微微一叹,说出了心中的隐忧。
“将军,我们一路打过来,从来就没有怕过谁,管他是什么,杀过去就是了,是不是啊,弟兄们?”
青云飞听到柳伐的话,一下子跳了起来,虽是寒冬腊月,他的脾气还是如同往日那般火爆。
众人没有言语,如今天寒地冻,并不是出兵的时候,青云飞看到众人无语,也是冷哼一声,径自坐了下来。
“这几日,我觉得很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湘阴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氛,蛮子没有一点动静,大理更是没有出兵的打算,在湘阴城中,曹康也是整日闲居在家,看似正常,但是我实在是难以心安。”
蒋百宴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看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显然也是有些忧虑。
“报,曹大人求见!”
柳伐眉毛一抬,微微一笑,挥挥手道:“快,请进来!”
“柳将军,将军身体好了吗?”
曹康看到柳伐,马上跪倒在地,随即一脸的紧张和关怀。
柳伐淡淡一笑,随即走过去,一把扶起曹康,看着曹康的眼睛,微笑道:“多谢曹大人关心,柳某已无恙。”
“将军,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天寒地冻,将军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的好!”
曹康拍拍手,厅外出现四个美女,花容月貌,手中各执一盘,均被红绸所盖。
“曹大人客气了!”
柳伐示意曹康坐下,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厅中众人昏昏欲睡,时不时的插一句,曹康人老成精,看出来柳伐有事,也不多留,只说家中有事,随即便又回去了。
看到曹康不请自来,又匆匆离去,柳伐挑挑眉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今日他大摇大摆的进了湘阴,若是曹康没有一点反应,那才真是奇怪。
“百宴,前几日有人来找你吗?”
柳伐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蒋百宴,眼中满是询问。
蒋百宴一愣,随即摇摇头,疑惑的道:“这几日我要么在军中,要么就在府中,但是听到有人说要见我,只是我到府中之时,已经没有人影了!”
“哦!”
柳伐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有些疑惑,看了一眼众人,随即又道:“走,随我去军中!”
“哗……”
大旗飘摇,军中燃起缕缕炊烟,眼看已经是造饭的时候了。
军营中的后勤营地上,上百口行军大锅正在庞大的空地上散发着热腾腾的蒸气,锅下的炉火兀自正旺、“劈哩叭啦”的散发出剥剥的脆响。
整个空气中都飘浮着一股浓重的香气,那是牛肉的晕香以及米饭的清香,直勾得同样饥肠辘辘的柳伐等人也是一阵腹鸣如鼓!此时,围绕着上百口大锅之旁的千名将士们正盔歪甲斜的互相倚靠在一起,此起彼伏地发出辛苦的呻吟!
趁着还没开饭的空当,人人都把脚上的鞋子都脱了下来,露出一脚令人骇然的血泡,,青云飞整军极严,每日操练更是让众人痛苦万分,不过青云飞也是赏罚分明之人,如此一来,军中的怨言也是少了不少!
就在众士兵们吃得正香时,猛然间一眼看见柳伐带着几名将军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不禁一下鸦雀无声了,便连咀嚼的声音也猛然间停顿了下来。
柳伐有说话,直接便走向了正热腾腾冒气的大锅。此时眼尖的也看到扶苏过来了,连忙喜孜孜地迎了上来:“小的恭迎将军,请问将军有何吩咐?”
柳伐笑道:“我是来这里打你的秋风的,给我们几个人弄点吃的吧?”
那人一时惊呆了,军中等级制度极其森严,很少有将领愿意和兵士们在一起吃饭的,便是等低级军官也都是有自己的营帐,饮食也是单独的,所以周间只是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将军,属、属下没清楚,您再说一遍!”
柳伐笑道:“我说给我们几个来点吃的,没问题吧?”
这回听清楚了以后,后营校尉连忙道:“好好好,来人,快将给诸位将军将军他们吃的饮食再准备几份!”
柳伐闻言急忙摇手道:“不不,兄弟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忽地扶苏看见身旁一名骑兵正在吃的饭食,便道:“就这样的,给我们来六份!”
校尉一看,险些晕了过去:“我的娘唉,这是最小最小的军官才吃的粗粮啊!”
不由得有些犹豫。柳伐见状不悦道:“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这校尉当得不称职吗!”
校尉听到柳伐语气不善,连忙回道:“没问题,没问题!”
赶紧让几名火头兵给扶苏等人每人备了一份饭食.柳伐和青云飞等人每人捧了一个托盘便来到身边的一队士兵旁边找了块干静的地方随便坐了下来,这一下不禁让众士兵们惊呆了:不会吧,柳伐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真的要和我们这些小兵坐在一起、吃一样的饭食?
这些士兵都是从尘关投降来的,只有为数不多的是西南的老兵,以往的时候,什么样的士兵吃什么样的饭,都是有档次的,因为你做的事就配吃那么点,只是这一次,柳伐也是破例了。
柳伐看着手中的托盘,兴奋地叫道:“我来看看我们的兄弟们吃的都是些什么好东西!这是米饭,嗯,不错,挺香的,应该是精米吧!这是酱,不错,还是肉酱呢,不过就是肉少菜多些!这是青菜,倒还挺新鲜的!最后是加餐的牛肉,更是很香。青云飞,伙食不错啊!”
柳伐正吃着,忽然感觉周围静悄悄地,便抬起头来,一看众士兵们正傻愣愣地看着他,目中有着惊讶,感激,钦佩的神色,不禁笑了笑道:“怎么,没见过我吃饭么?还是眼馋我的这一份?哪位兄弟不够的,我匀点给他!”
众士兵们闻言一阵低笑,目中神色十分复杂的便继续吃起饭来,一时间人人都觉得这饭菜真是十分的香甜可口!
青云飞看了一眼众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出身蛮族,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感情,只是懦弱的人才有的!
只是相识柳伐这么久,他的观念也慢慢变了过来,他们也是人,不是动物。
第一次,蛮子们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叫做感动。
柳伐边吃边问身边的一位秦兵道:“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是哪人?”那士兵见柳伐动问,吓得慌了,连忙放下托盘,就要跪立答话。
柳伐急忙伸出只手将他按住道:“别别别,训练时我们是统帅和兵士,但在平时你们就当我是普通的士兵!”
二百零九章 掣肘(两更,求收藏,求支持!)
那士兵一时有些惊疑不定,但柳伐身上散发出的温和气势一时将他的紧张之心去了一多半,几乎不由自主、鬼使神差般地便坐了下来,有些拘谨地回话道:“启禀将军,我叫惊,老家是靖州人!”
柳伐一愣,闻言笑道:“你是汉民,好不用紧张,放松点啊。靖州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山美水美人也美,家乡有相好的姑娘没有?”惊闻言面色潮红,有些扭捏道:“有是有,不过现在还没钱娶她.我刚当南狱军不久,虽然有军饷拿,但也要攒个三四年才能在咸阳买所小屋将家人和她接到南狱来!”
众士兵们闻言一阵低笑后,又想起了自己身处的家人,不禁有些沉默!
柳伐闻言笑道:“要她等三四年?这怎么行.夜长了梦多不说,而且我也不能让我柳伐的部下吃亏不是!惊,这样吧.三个月后,说不得我们就打到靖州了,如果届时你能为我争得大功的话,你需要的钱便由我来出,就算我给你的奖赏如何?”
惊闻言大喜道:“多谢公子,小人一定努力!”
柳伐笑道:“不用谢我,到底能否得到赏金还得看你自己努力『¢,.对了,再问你个问题,我们的伙食一般是怎么安排的,青云飞是怎么给你们安排的,我想知道一下详情!”
惊想了想道:“是这样的.依爵位不同,每顿吃的饭菜都不一样:像我们三级爵位的簪袅可以有精米一斗,酱半升,菜羹一盘,干草半石;二级爵位的上造就只能吃粗米一斗,也有菜羹一盘,还有一点少量的盐巴供应;一级爵位的公士每顿能够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至于像军侯以上的一些军官条件好多了,餐餐都有酒肉供应,而且是独自列帐的!”
和柳伐谈了许久,惊现在竟然一点也不紧张了,说话也十分连贯,因为柳伐现在看起来根本一点都不凶,甚至有些像个邻家的大孩子一般充满了求知的欲望,在惊说话时只是面露微笑、饶有趣味地听着!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柳伐看了一眼青云飞,只见他憨笑着看着自己,不禁默默地想道:“果然森严无比,就连不同爵位间的饭食都差别很多,这就造成了南狱将士对爵位的追求简直是无止境的!怪不得这些蛮族士兵每当听到要打仗时,就个个捶胸顿足,急不可耐,因为他们战争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美味、豪宅、或至是娇妻!如何能不拼命!”
柳伐不禁对南狱的铁血制度暗暗震惊!很快,柳伐便吃完了,拍了拍惊的肩膀,笑道:“好好干!如果你能成功的话,不仅奖赏照给,你成亲之日,我也一定会参加!”
惊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道:“是,将军.属下一定不负将军的厚望!”
柳伐放下托盘,看了看众人,看到众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却没有人敢先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走出不远,见到旁边有个兵士颇为年轻,一碗饭只是吃了几口,似乎并没有什么食欲,也是有一些疑惑,随即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吃饭,不好吃吗?”
兵士吃了一惊,大口大口扒起饭来,只是吃的太急,米饭又噎到嗓子中,连连地咳嗽,口中的米饭喷洒了一地。旁人都是望着那兵士,没有惶恐,却多少有些默然。
柳伐走过去,慢慢的蹲了下来,轻轻地帮他拍拍后背,兵士受宠若惊,放下了饭碗,终于止住了咳,却是满脸通红,“将军……”他话到半截,伸出筷子去捡地上的米粒,竟是一粒粒的送到口中,旁人眼中只有认同,没有奇怪。
柳伐竟也探出筷子夹起地上的一粒米,放在嘴中,慢慢的咀嚼。兵士又是想咳,终于还是忍住,喏喏道:“将军,这个我吃过了。”
柳伐笑笑,“无妨,你很好,知道这粮食,一粒也浪费不得。”
他说完后,双眸也有了浑浊,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你们都很好。”
众兵士眼中也是泪花翻涌,你望我,我望你,又是望着柳伐,激动莫名……柳伐缓缓站起,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一个兵士突然叫道:“将军,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
“你说。”
柳伐转过身来,慈父一样的望着兵士,满是鼓励。
“我们离开家乡太久了,我们什么时候回转?”
兵士本是鼓足了勇气,见到柳伐很是宽容的目光,反倒喏喏不能语,“我……我……我很想……回家,很挂念……亲人。”
他说了几个字。用尽了全身地力气,眼中却已经有了泪花。一旁的兵士也是沉默,有地望着柳伐,有的看着说话地兵士,有的垂头,还有的,脸上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冰冷地泪水。
“家……”
柳伐仰头,似乎看到了一个消瘦的背影,一个文雅的读书人,他喃喃自语,看着漫天的雪花,心中一动,眼看就要过年了啊,年关将近了。
“总是要回去的,只要活着,我们就要回去的!”
柳伐看了一眼众人,很多尘关新降的士兵茫然不知所以,很多汉人士兵却是一脸哀伤,这哀伤似乎会传染一般,很多的蛮族士兵也低下了头。
“采薇采薇……”
沙哑的调子在夜幕降临之前响起,不知是谁在阵前悠悠唱起了歌谣:“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歌声悠扬激昂,在这校场之上回荡,经久不绝,如同神佛悲悯的眼神,在注视着人间的种种苦难。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柳伐愣神坐下,也拍着刀唱起来,蛮族的士兵们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觉得分外忧伤,只是附和着其他人的调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雪,越下越大,天,越发的昏黑!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柳伐默默的走开,八卫如同幽灵一般,悄悄的守护在柳伐的周围,却并不敢靠的太远,柳伐需要有一点自己的空间!
西南的天气越来越冷,年关也越来越近,大理似乎是停止了动作,至少,在湘阴这里,一片安宁。
“报,将军,西海急报!”
城主府中,柳伐正在翻看着湘阴以前的一些东西,突然听到急报,心中就是一沉。
“呈上来!”
柳伐听到西海二字,马上就想到了叶家,眉头一皱,随即便让传信的人将信函呈上来,看完信函,柳伐心中烦闷更甚,如今湘阴初定,他实在是不好走开,此时西海却出了大事,西海已经全部都在蛮子手中,叶家狼狈如同丧家之犬,带着残存的人马,四处游荡,西南四姓之中,萧家超然事外,虽有四姓之名,在西南的兵力却不是很多,自然也是没有办法帮助叶家,曹家之前虽与叶家交好,此时也是自顾不暇,至于沐家,则更是如此。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帮叶家一把,毕竟叶若昕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若是眼看着叶家覆灭,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只是他现在真的不敢离去,生怕曹康或者大理趁他离去,夺了湘阴,届时他只能回尘关了。
现在南狱的情况也不是很妙,秦天昭野心勃勃,安世贤虽然损兵折将,但是未伤根基,他若是愿意,莽原随时可以拉出一支队伍出来。
“也该是时候了!”
柳伐扔下手中书卷,眼中闪过一丝肃杀,如同这严冬一般。
湘阴,曹府!
“曹大人,不知可曾相好,如今天寒地冻,耽误了时机,可就不好了!”
一个八字胡的小个子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满脸苦涩的曹康,玩味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曹康抚了抚胡须,又堆笑看着这人,眼中满是谄媚的道:“这位大人,兹事体大,恕老朽多虑,将军有多大的把握?”
那小个子冷笑一声,显然不屑于回答,但是曹康问起,他也只得淡淡的道:“曹大人,若你按我们说的做,当有九成九的把握,曹大人可满意?”
曹康默然,片刻才道:“老朽晓得了,三日,大人只需等老朽三日,我定有办法!”
听到曹康的回答,这小个子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微微一抱拳,随即走出了曹府。
“哼!”
看到这人如此无礼,曹康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仍旧笑盈盈的把他从后门送了出去。
“走!”
黑暗之中,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看着曹康送这人走远,他淡淡的喊了一声,如同对着空气说话,只听到几声琐碎的脚步,随即这道身影也在月光下失去了踪迹。
“查清楚了吗?”
柳伐坐在灯下,翻着一本泛黄的书卷,看了良久,眼睛都有些酸痛了,此时寒举也悄悄的走进来,跪倒在地,眼看柳伐在忙,并没有去打扰。
“回将军的话,暂时还查不出什么端倪来,不过看得出,曹康此人包藏祸心,说不得会给我们使绊子的!”
二百一十章 事变
“我知道了,抓紧一点,我们时间紧迫!”
柳伐皱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抬头看了一眼寒举,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让寒举先下去。
纵然再急,也不能打草惊蛇,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
夜,渐渐深了,雪纷纷,云沉沉。
漆黑的城墙抗着雪中夹杂的冰雹,城头上,大旗招展,似要被吹断一般。
“唉!”
尘关之中,两道孤寂的人影默默的并肩而立,其中一人身形格外高大,只是却有一种疲惫,难以言喻。
“你觉得,南狱会有什么大事?”
辛和站在城头上,抖了抖身上的风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半年前见到南宫制怒,何等英武,如今,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半头白发,要知道,南宫制怒比他大不了多少,不过而立之年,看起来却像是一个老头子一般。
过往云烟,恩怨情仇,在这一刻,都化成风雪,只能让二人感到寒冷。
南宫制怒没有娶妻生子,他注定就是一个孤独的人,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快了,快了……”
南宫制怒望着星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任凭风雪落下,眼中一片浑浊。
透过风雪,莽原之中,城主府内,安世贤静静的坐在大椅上,身穿裘衣,眯着眼睛,轻轻敲打着桌案。
厅中静悄悄的,却是坐满了人,即便是安东野,也在其中,只是安东野如同睡着了一般,对厅中众人不理不睬,只是闭目养神。
“唔,都到齐了吧!”
安世贤终于也睁开眼睛,轻咳一声,抚了抚胡须,扫了一眼众人,点点头,心中生出一股自豪来,在这莽原之中,也只有他,能够一呼百应了!
“大人要我等做什么,我等皆愿为大人效死!”
叶十七看到安世贤望着自己,心中一动,知道此时安世贤需要自己的支持,心中一叹,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
后面的众将听到叶十七如此,也是不敢怠慢,一齐跪倒在地,跟着叶十七喊道。
“哈哈哈哈,好!”
听到众将的话,安世贤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站了起来,又吩咐手下的人摸出一纸文书。
众人看着那文书,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只是默默的看着,其中一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色有些琢磨不透。
“咳,这是少府大人的亲笔信函,柳伐谋逆,实为南狱之贼,当诛之!”
安世贤展开文书,随即大声朝着众人读了一遍,随即微笑道:“少府大人有令,命我莽原将士即日出征,收复尘关,诸位可有异议?”
说完他扫了一眼众人,随即轻轻嗓子,继续道:“既然没有人反对,还请叶将军点兵,早日攻破尘关,柳伐一死,尘关百姓无忧也。”
叶十七缓缓站起,不等举步,一个声音高喝道:“我反对。”
紧接着喝声是踢踏地脚步声,一人横在厅前,手握刀柄,身后跟着数十名卫士,都是虎视眈眈。满脸的凝重。众官都认识厅前那人叫做吕素,本是莽原城地一名校尉,平时都是默默无闻,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带兵出来,不由相顾失色。安世贤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吕素,你要做什么,莫非想要造反吗?”
吕素嘿然冷笑道:“我只怕想反地是大人吧?”
安世贤还未来得及说话,另一个人急急走出来,指着吕素的鼻子斥责道:“吕校尉,你何出此言?少府大人急信,说的清清楚楚,城主大人只是奉命行事,难道这也是造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主簿,光曹,功曹都是纷纷喝道:“吕素,快叫众兵卫退下。你不过是个校尉。居然对郡守挥刀,成何体统。莫非你要造反吗?”
这帮人纷纷斥责,却是不敢上前,他们都是文官,吕素身后又跟着数十名兵卫,竟然难倒了众官。
吕素冷笑一声,看着众人,挺直了身子,随即就大声道:“柳伐将军自来南狱,一路东征西讨,杀了无数蛮子,更是救百姓与水火,如此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谋逆,更何况,当年也是少府大人亲自救柳伐将军出来的,怎么可能谋逆,再者说,若非柳伐将军,在座的各位,你们还能再这里安安心心的坐在这里吗,哼!”
众官有的清楚,有的糊涂,都是保持缄默,不知道到底相信哪方。可这时不能走错一步,不然很容易造成杀身之祸。
方才说话的那人却是嘿然冷笑道:“吕大人不知道倒也情有可原,因为安大人早把这消息封锁,所以你们都不知情。柳伐带兵出南狱,却是密谋造反,几位将军捕杀,却让他漏网。通缉文书早就下达各郡县,安大人也早就接到文书,却是一直秘而不宣。这也是安大人害怕南狱百姓失望,毕竟柳伐之前也的确为南狱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这才是城主大人所以不敢去说的缘故。”
说着这人又看了一眼安世贤,深深的行了个大礼真诚无比,倒让安世贤十分舒坦。
众官员又偷偷看向安世贤,只见安世贤已是装出一副惭愧的样子,默然无语,毕竟是老狐狸,做起戏来,还是有一套的。
众官面面相觑,都是不安。要知道隋朝郡县中,除郡守、郡丞、郡尉、县令是少府大人指派外,其余的光曹,主簿,功曹,西曹等人都是由郡守或者县令自己委派。这才有官爵可做生意,任人唯亲地事情。安世贤身为莽原城的城主,这厅中议事的众官基本都是他来委派,算得上是亲信。可大隋为怕百官造反,所以校尉府兵郡守众官自成体系,互相牵制,郡守归秦文统辖,校尉却是归安世贤掌管。
只是安世贤也不知道这个吕素抽什么风,竟然如此,他心中杀意凛然,却也不多说,只是看着吕素如同一个小丑一般去表演。
“一派胡言!”
吕素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冷冷的看着方才说话的人,手都要按到腰间的刀上。
众官心中惴惴,可又感激安世贤的提拔,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吕素见到众人沉默,心中虽是焦急,表面上却是嘿然冷笑,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就从怀中摸索半天,终于从里面掏出一件物事,大喜道:“我这里也有少府大人的信函,众官不妨一看。”
众官有的凝视着那卷纸张,面色复杂,有的站立四望,安世贤却是站立不动。眼珠子转动,望了叶十七一眼,暗自焦急。吕素见窦轶无语,摇头道:“安世贤,看来你是铁了心要造反,看与不看,也是无妨了。书云:校尉吕素身怀密命,监视莽原众官,可便宜行事,若有造反,当杀无赦。”
收了那张纸,吕素冷哼道:“安世贤,你现在还不服罪?”
此时安世贤咳嗽一声,看向了安东野,安东野终于也是睁开了眼睛,安东野看了一眼吕素,冷笑一声,随即沉声道:“你说密令就是密令么,哼,我还有密令呢。”
他伸手从怀中一掏。居然拿出和吕素一样地密旨,展开念道:“书曰,莽原城主安世贤身怀密令,监视莽原外府兵卫,可便宜行事,若有造反,当杀无赦。吕素,莽原城才是驱逐了蛮子,百废待兴,我倒觉得你如今挟持众官。犯上作乱,其心可诛!”
众人诧异,安世贤的密旨和吕素几乎雷同,不过是换个名字而已,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对。
吕素脸色一变,却是气急反笑道:“好你个安世贤。如今又多了个伪造少府大人密令的罪名。”
安世贤扭头望向叶十七道:“叶将军。你说孰对孰错?”
叶十七心中冷笑,安世贤手中的密令自然是假的,只是这吕素何时竟然成了南狱秦文的人,心道安世贤怎么看都是要造反地样子,心中也是极为不耻。
不过眼下倒好决定,毕竟安世贤做尘关的主,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只是吕素就要被杀了祭旗了。
“到底孰对孰错,我是一清二楚。”叶十七嘿然道:“安大人威名远播,仁厚宽仁之极,难免有宵小恶意中伤,吕素,你犯上作乱,城主大人宽容,我却饶你不得。”
他话音才落,已经大步上前,转瞬到了吕素身前,视众卫士手中地兵刃于无物。吕素虽然也知道叶十七的威名,可总觉得以讹传讹,难免不实。
他虽奉密令怀疑安世贤想反,可没有想到他这快就要北上尘关,暗想柳伐此时北上西南府作战入,若是尘关被这些人所乘。那就大势已去。匆忙之间,招了几十个忠心兵卫,又让人去调兵,只想擒下安世贤群官,控制莽原城地局势,将这事情先缓一缓再说。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叶十七威名之下,武功亦是如此高强,心中凛然,大喝一声,拔刀砍去。他出刀威猛,武功也是着实不差,没有想到叶十七只是微侧身躯,就已经避开他地一刀。吕素不等再出手,已被叶十七抓住了手腕,只是一扭,吕素吃不住大力,倒转了身子。
叶十七出手如电,转瞬抓住吕素的腰部,嘿然一声,举起了吕素,再是一落,膝盖跟着顶出去。只听到咔嚓声响,吕素惨叫一声,脊椎已经断成了两截,鲜血喷出,众官面色巨变,有几个摇摇欲坠,看样就要晕过去。叶十七手一挥,断成两截地吕素已经飞出去,众兵卫见到吕素出手,都是上前,哪里想到这么快就是结束战斗,一些人躲闪不及,被砸倒在地,见到吕素已死,却还是双目圆睁,都是惶恐叫喊。
有两人身手稍高些,绕过吕素的尸身,挥刀砍过来。叶十七早就抢了吕素的单刀在手,当当架住两刀,反手就斩。他出手即猛又快,两人居然都来不及躲闪,就已经被他砍倒在地,一些兵卫已经止步,又有一人不知死活冲上来,叶十七低吼一声,单刀再出,嚓的一声响,那人躲避不急,从右肩被砍到了左肋,半截身子飞了出去,瞬间就是栽倒在地。
众人心中一寒,吕素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只是一瞬,自己已是一个死人了。
众兵卫骇然止步,被吓的连连后退,有胆小的已经呕吐起来。那面的主簿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二百一十一章 对策
没有晕倒的也是想要呕吐,这种惨烈残忍实在是很多人生平仅见,血腥之气传来,众人无不惴惴。
早就软倒在地,心中却是庆幸。暗想这些杀才真是杀人不眨眼,绝非虚言恫吓。自己好在听从他们的吩咐,不然多半就和吕素一个下场。
叶十七知道此刻当要当机立断,杀人立威,若是引起兵卫的哗变,多半难以收拾。他粗中有细,下手极狠,不过是想摄住众兵卫,被血溅了一身。
他也不揩拭,只是沉声道:“吕素犯上作乱,阴谋造反,已然伏诛。安大人知道你等盲从,弃械投降,不予追究。”
安世贤看到吕素身死,心中快意之余,心中也着实是有些震骇,看了一眼众人,沉声道:“叶将军说地不错,只要你等放下兵刃,本官必定不予追究从乱之罪。”
众兵卫见到吕素已死,都是乱了分寸。听到这里,纷纷抛下兵刃道:“城主大人,我等一时听信吕素的蛊惑,盲从之下,还请大人恕罪。”
外边脚步声响起,又有一人带兵冲进来,众官认识是校尉秦名扬,见到他身后带地足有百来人,又是大惊。秦$▼,名扬冲进来,不等说什么。
突然瞥到地上的吕素,脸色大变。安世贤沉声道:“秦校尉,吕素犯上作乱,假传少府大人密令,已被叶将军当场格杀。你可是知道他阴谋反叛。前来护卫?”
秦名扬眼珠子一转,拱手道:“城主大人说的不错。下官听说吕素这厮造反,这才召集兵士急急赶到,幸好大人无事。”
叶十七看了一眼秦名扬,没有说话,随即又退后一步,走到安世贤的身边,“大人,叛乱已平,还请大人下令整军,我等即日出征,征讨柳伐逆贼。”
安世贤大笑一声,随即朗声道:“正该如此。”
“既如此,都下去准备!”
安世贤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弟弟,心中一叹,随即走过去低声道:“二弟,我欲出兵尘关,你可有什么想法?”
安东野肩膀一沉,随即又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这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微微一笑,随即恭声道:“兄长自然是有兄长的道理,小弟愚昧,怎知其中深意。”
安世贤哈哈一笑,不再多说,随即大步走了出去,对柳伐来说,时不我待,对于其他人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天蒙蒙亮,由于尚未集结,所以不少军士们只穿着贴身的薄衣,露出彪壮魁梧的身躯和肌肉虬张的双臂,整个军营里都充满了一股男子汉特有的雄壮气息。不远处,后勤辎重营的上空正飘浮着袅袅的炊烟准备着早膳.整个营地显得十分平静而佯和,根本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安东野早早的起来,隔着老远,看向这校场,不禁暗暗称赞:“到底是久经沙场的铁血之师,镇定自若,毫不慌张!也不枉了这大半年来的一番心血!”
不久,吃完早饭以后,叶十七下令全军汇聚.“咚咚咚咚……”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巨大的声浪霎那间响彻营盘,条件反射似的莽原将士们飞快地蹦了起来,像万溪千河归入大海一般向校场飞奔而来,不到六七分钟便全副武装的汇聚在一起.而新晋的诸多校尉如同秦名扬等人也全副武装的列于三军阵前,人人脸上都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安世贤登上点将台,冷眼打量了一下三千多莽原将士:众将士们面色平静而肃穆,眼光凌厉而森寒,浑身上下散发出隆重的战意和腾腾的杀气,显然经过半年多严格训练的这支劲旅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根本无须任何动员就已经是战意昂扬、跃跃欲试了!
安世贤点了点头,大声道:“今天,对于我莽原骑兵来说有一个最好的机会来捍卫你们的荣誉,因为你们的队手是柳伐,没错,就是这半载打遍南狱无敌的柳伐!只要你们能够打败他,那么我莽原骑兵多年来的耻辱就可以洗刷干静,我‘莽原军’的威名就能够传遍天下!我对你们有信心,也将会和你们一同出战,用我的双眼亲眼目睹你们的神勇英姿!记住我们的目标:铁骑无敌,唯我莽原!”
“铁骑无敌,唯我莽原!铁骑无敌,唯我莽原!……”
营地上空顿时响起了一股滚雷般连绵不绝的巨大呐喊声!战意,已经提升到了顶点,‘破军’将士们眼眼神里像火一般炽烈的战意足以将任何对手融化!
天色渐渐中了,莽原城外广阔的原野大雪纷飞;无数的雪花在北风中呼啸着摇晃着,随风放射出一股股渗人的冰水;一朵小小的雪花在空气中飞啊飞的,显得是那么的逍遥而自得;便是天空也是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显得深沉而安详.天地间,竟是那么的平静而美丽!不过,今天也真是一个纵马狂欢、沙场扬威的好时节!
忽然间,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原本在微风中悠然自得的雪花禁不住一阵东摇西晃,甚至连空气也仿佛泛出一道道波浪似的抖动起来.而一众原本在平原上觅食的动物也立即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开始捕捉起这不安感觉的来源!渐渐地,地面的抖动越发得明显了,而且一南一北传来阵阵沉闷的奔雷声.声音悠远而沉闷,肃穆而有序。
原本就有些不安的空气更似仿佛被人加进了一桶火药一般,显得有些炽热和肃杀起来,没有冬眠的动物们顿时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性,飞快地连蹦带跳般躲进了自己的巢穴,瑟瑟发着抖逃避即将到来的灾难!
一支大军朝着尘关,开始疯狂的行军,无视风雪,漠视一切。
只是尘关并没有太多的兵马,更多的也是跟随柳伐一路北上的南狱军,只是面对这数千精锐铁骑,实在是堪忧。
前方是横行的铁骑,后面就是各种攻城器械,看得出来,安世贤这一次是下了血本,势必要攻破尘关,因为南狱之乱,不远了……
年节越来越近,西南府却是一阵肃杀之气,完全没有要过年的感觉,正逢乱世,活着都是极为不易的事了,能活几天都是说不定的事。
湘阴城,城主府!
“哗……”
庭前,城主府中的奴仆还在扫着厚厚的雪,一夜的功夫,就下了半尺的雪,不知为何,今年的西南府,雪,下的次数要比前几年的总和还要多。
“将军,南宫将军已经到了尘关,不过,不过……”
“怎么了,说……”
听到传信的人吞吞吐吐,柳伐皱皱眉,随即就站了起来,他向来起的很早,方才更是在园中热了身,虽然已是寒冬,此时也是出了不少的汗。
“回将军的话,南宫将军说,莽原近日会出兵,目标应该就是尘关了。”
那传信的人看出柳伐的不悦,慌忙跪倒在地,随即说出了实情。
柳伐擦了擦汗,心中一凛,后背又生出一股凉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伐实在是有些苦恼了。
“南狱有什么反应?”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伐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这信使,心中突然生出许多疑惑来,早日他便不愿意太早出兵北上,最主要的原因就在这里,安世贤终于还是成了最大的隐患,没有想到,他没有去寻莽原的麻烦,此时安世贤却找上门来,着实是让他气恼无比。
“这个,将军,小的实在不知……”
“速速回尘关,若安世贤真的行军打至尘关,马上回禀于我!”
柳伐抬抬手,随即烦躁的将这信使赶了出去,这件事很不对劲,按道理来说,安世贤不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南宫制怒又非常人,他相信,南宫制怒不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不得不谨慎一点了,尘关是他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此时曹康又在暗中作梗,不知道有什么阴谋,总是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对。
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二百一十二章 毒战
西海,叶家,满目仓皇,四面悲歌!
蛮子大军长途直入,西海已是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叶家家主带着麾下人马逃亡山中,狼狈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天朦朦然亮了起来,蛮子浩大的军营从沉寂中醒来,像一锅沸腾的开水一样到处都是人声。等到天一大亮,数万蛮子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当即便在咀罗一部的引领下,再次闯入危机四伏的大明山区。
由于数日前初进大明山时已经将山路开凿平坦,所以这回蛮子前进速度非常高,刚过午时即赶了三十多里山路,来到毒谷之前。此时的毒谷依旧是青雾缭绕,杀机重重,谷口处更是焦黑一片,大片的死蛇被烧成一根根黑色的炭棍四散遍布在谷口。
这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不禁让蛮子们紧张得有些浑身出汗,他们虽然是山中长大的,但是这么多的蛇,他们也实在是少见,西南的毒虫毒性特别强,行走在山林中,最怕的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不明不白的死去。
瘴气,毒虫,死寂的深潭都令他们心惊肉跳。咀罗一部首领孟龙看了看形势,对麾下将领道:“来人,谁先率大军先℉,行入谷?”
此时一个蛮子走出来,满脸花花绿绿,操着一口蛮语走出来沉声道:“你们暂时侯在外面。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如果我驱蛇成功,会施放大量火箭入空,那时就表明谷中安全。君上便驱大军入谷,直捣龙尾山!”
孟龙笑了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恳切地道:“千万谨慎,大神的荣光永远照耀你身,去吧,大神的子民,我忠诚的勇气!”
那蛮子面无表情,会意地点了点头,大喝一声道:“我部兵丁,随我入谷!”
当即,三千蛮子随着他进入毒谷,迤逦向深处行去!
西海的天气很古怪,西南已是半边雪花,西海仍旧是春意盎然,特别是在这山中,青雾缭绕的丛林中,潮湿非常,除了一条古来就有的小道之外,都被厚厚的腐叶所覆盖,内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杀机!而道旁每隔三五步就倒卧着一具蛮军的伏尸,在这潮阴毒的环境中,尸体已经开始发霉,长出了绿色的青苔,发出一股熏人的恶臭!这可怕的场景让带兵杀入的这等久在岭南生活的人也不禁感到有些后背发凉,浑身虚汗!
他定了定心神,挥了挥手,蛮子们打起精神,加快了脚步!渐渐地。咀罗先行的蛮子一行人进入了毒谷深处!毒谷的深处依旧是那么静得有些恐怖、静得有些诡异,忽然间,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哈!”笑声尖厉、细长,充满了阴险和杀意!
他心中暗笑:“来了!”大喝一声道:“来者可是骆越王骆英否?”骆英尖笑着道:“不错,正是本王!”
那领军的蛮子冷哼一声,大吼道:“你们为何庇佑汉狗?我看你们的装束也是蛮族人,都是蚩尤大神的部下,为什么投靠外族,叛徒!”
骆英笑道:“我们是何人,你管不着!为什么帮汉人,你也管不着!反正,今天这毒谷你们是又不过去了。而且还要好好地收拾你这们这些蛮子一顿!”
孟龙闻言似乎愣了一愣,笑音重又回荡在林中:“哈哈哈,大言不惭之辈!既然你一心帮助外族与我等做对,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那刺耳的声音有响起,林中陡然传出来一阵尖锐诡异的笛声,紧接着毒谷的深处也随之相喝起来,然后隐隐然地附近飘起一阵阵粉红色的烟雾!
“沙沙沙……”很快地,毒谷小道附近响起了一阵头皮发麻的蠕动声。
领军的蛮子面无惧色,微微一笑,从背后取出一名碧玉的长笛。放在了嘴边!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霎那间从玉笛中传出,犹若那破布撕裂、大鼓敲破一般难听不堪,真有点让人怀疑:这听起来其差无比的笛声真是面前这位英俊潇洒的佳公子用这精美绝伦的玉笛演春天出来地?
不过这笛音虽然难听。但应对那些蠢蠢欲动的蛇虫却是有奇效,原本从四面八方迅速逼近的蛇虫便是像是听到了地狱追魂曲一般躁动起来。再不肯向前蠕动一步。那蛮子松了口气,松过身来,向身后的蛮子们点了点头。众蛮子会意,一部分人取出一支支竹笛。开始吹奏起来。霎那间,毒谷内刺耳难听的笛声大作,众蛇虫顿时上窜下跳起来,随着这其差无比的笛声的步步逼近。
开始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却!
这惊人的一幕仿佛刺激了骆英,骆越人那尖锐诡异的笛声霎那间变得高亢起来,和这蛮子刺耳难听的笛声在毒谷内开始互相较量起来。一时间,两种笛声斗得是难解难争,众毒虫立时无所适从,进退不得之下,凶性大作,开始互相嘶咬起来!
那蛮子见光靠笛声驱不走蛇虫,又向身后地蛮子们点了点头,众蛮子们会意,一直空手侯一旁的一千多蛮子纷纷取出一支支粗大的香草,用火折点燃。霎那间,这些香草散发出一种奇特地香味,直熏得毒谷中是异香扑鼻,有若仙境。而一众毒蛇闻到这扑天盖地袭来的奇香之后,顿时炸了窝,如同天地末日一般疯一般便向后逃窜而去。再也不管蛮子如何奋力吹笛,如何用毒烟驱动,瞬间便逃得干干净净。远远地,毒谷深处,立时传来很多凄惨地嚎叫声,有的比狼嚎还要悠远。看来,毒蛇反噬其主,山中的这些人遭报应了!孟龙见状松了口气,挥了挥手,众洞丁们领命,停止了奏笛和熄香,静立侯命!“哈哈哈哈!骆英小儿,被毒蛇反噬的滋味如何?”
那蛮子大笑一声,随即大声奚落起来!话音刚落,谷内便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怒骂声:“该死,滚出去,滚出这里!”
孟龙笑道:“混蛋,你们赶保护汉狗,还如此无耻,你们已经失去了大神的庇佑,去死吧!”
骆英闻言破口大骂道:“孟龙小儿,是你吧,你去死吧!有胆子你来杀我便是!”
孟龙闻言也恼了,大怒道:“儿郎们,操家伙,给本王杀了这蛮夷!”
咀罗一部的人马闻令这一声呐喊,各持长剑、弓弩。向毒谷深处扑去。对于这些生于丛林、长于丛林的蛮子来说,这些人根本是无所隐藏!
霎那间,毒谷内便兵刃锑鸣,剑风凛凛,不时响起阵阵惨叫之声。骆英驱蛇攻击,所率兵力本就只有千余,根本不占优势,被咀罗蛮子一阵猛攻,杀得大败,顿时是落花流水。狼狈溃逃!
咀罗的蛮子大喜,奋力穷追,紧咬不放。孟龙大喜,向身边卫士道:“向天空放火箭,告诉其他兄弟入谷!”
“是,大王!”
数十名孟龙卫士引弓张矢向天空奋力急射,霎那间,数十名火流星在空中哧哧飞舞,远远地便看得十分真切。叶易正在谷外一处小丘上焦急地等待,猛然看起火箭。顿时大惊,大喝一声道:“退,速退!”
“杀——!”蛮子们壮足胆量,呐喊着涌入毒谷,向前疾奔。初时,众蛮子们尚有些心惊胆战。果然奔得半晌,没有见任何毒虫前来骚扰,反而听得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喊杀之声。
众人心神渐定,看着路旁死难的兄弟。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大呼小叫地杀向前方,誓要将骆英捉住,碎尸万断。在扑天盖地的喊杀声中,骆越王骆英在数百残兵簇拥下向毒谷南端奋力狂奔,没有了蛇阵的凭籍,他骆英这点兵力哪敢跟蛮子较量!
二百一十三章 绝境
“贤弟,速退,这些蛮子太厉害了!”
骆英一边奔逃,一边看向叶易,只见叶易比他跑得还快,也是一愣,随即跑得更加的快了。阴暗的丛林中,不时地有冷箭林啡怪叫着穿出毒雾、在骆英身旁划过!
骆英更加心慌,心中一边问侯着孟龙的祖辈,一边焦急地希望赶快奔到谷口。渐渐地,前方的树木渐渐稀落下来,青色的瘴雾也开始稀薄起来,眼前越来越加明亮!
骆英大喜:“只要奔过谷口,便入了龙尾山,届时有大队兵马接应,就安全了!”
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明亮的春光闪现在骆英的眼前:宽阔的草地上,大片的杜鹃和灯笼花正在迎风怒放,放眼看去,一片姹紫嫣红的海洋!骆英没空欣赏这美景,窜出林中,便欲奔过谷口!忽然间,谷口处一声梆子响处,喊杀声四起,一彪军马闯将出来,拦住骆英去路!这队人马,人人身披黑色轻甲,面容阴冷,杀气腾腾,正是苗蛮一部王羌祝等统领的数千精锐!
后有追兵,前有伏兵,骆英顿时吓得肝胆俱裂,目瞪口呆。羌祝手持着新打造地狼牙大棒,杀气腾腾的在数≡,百名骆越残兵中寻视着,一眼便看见了骆英:瘦小矮短,小眼鼠须,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饰、玳瑁和珍珠!
羌隗顿时喜得哈哈大笑道:“骆英恶贼,前日你险些坏了本王性命,今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给我拿命来!儿郎们,杀,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
苗岭的众蛮子精锐早憋着一肚子邪火呢,闻令一拥而上,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羌祝一马当先,挥动着钉钉狼牙大棒,三步并两步闯到骆越兵近前。众骆越兵虽然早吓得肝胆俱裂,但还是本能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想阻止羌祝!
谁知羌祝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狼牙大棒挥动起来,一声厉啸,顿时将两名骆越兵几乎拦腰扫断,那纷乱的血液几乎洒了一地。
众骆越兵大骇,正惊惧间,羌祝气势汹汹地又扑了上来,狼牙大棒一个泰山压顶式呼啸而下,顿时将两名骆越兵连剑带人拍得扁扁!一时间,羌祝真是虎入狼群,砸得骆越兵是四下番飞,血肉四溅!
“妈呀!妖怪!”众骆越兵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骆英,弃了主子便四下奔逃。只可惜,骆越残兵只有数百人,过万的咀罗大军和苗岭的蛮子根本不够分,转眼间被便蛮子所淹没,所剑砍倒!
有的蛮子砍倒了骆越兵,尚觉得不解恨,六七个人围住一具尸体,便是一阵乱砍,顿时地面上便多了一堆肉泥!骆英终于成了一个光杆司令,看着浑身上下血糊糊地进逼上来的羌祝,那恶魔般的狞笑让骆英有些瑟瑟发抖!羌祝舔了舔嘴角地鲜血,狠声道:“骆英小贼,今日本将军不生撕了你,就对不住死难的兄弟!你给我纳命来吧!”
羌祝虎吼一声,猛地一窜,快若厉闪,巨大的狼牙大棒呼呼挂着劲风猛劈而来。骆英本就是瘦小之人,玩玩诡计、耍耍蛇虫还凑合,这军前搏杀根本不是他地长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长剑勉强向上一迎!
“当!”的一声巨响处,骆英只感到手腕剧振,虎口崩溃,手中地长剑顿时无影无踪!“啊!”骆英惊叫一声,回头欲走!杀气冲天的羌祝如何肯放,来不及拎起地上的狼牙大棒便飞起一脚,顿时踢在了骆英的屁股上。骆英立时感到腾云驾雾似地飞呀飞呀,一直飞了一丈多远,才“扑通”一声趺到地上,胸口剧震之下险些晕了过去!
还未等骆英爬将起来,羌祝已经赤手虎吼着扑将上来。便见羌祝一弯腰,双手捉住骆英的两条细腿,微微一使劲,便将骆英举在空中,直惊得骆英哇哇大叫!
“开!”杀得性起的羌祝大吼一声,双臂猛一发力,“哧啦”一声,原本完整的骆英顿时变得了两片,漫天的血雨顿时撒了羌祝一身,直将羌祝映得像个血葫芦相似!孟龙这时刚赶了上来,正想劝羌祝留活口,已然不及。只好看着已经变成两片的骆英,苦笑着道:“羌祝,不是说尽量捉活的,好生祭死难的军士吗?你看你,已经变成两片了!”
羌祝这才想起来他以前是是说要尽量捉活的,不由得有些傻了眼道:“这,这,我一见此人,便红了眼,后来杀得性起,就什么都忘记了!”
孟龙笑道:“算了,算了!撕了就撕了吧,来人,砍下骆英的狗头报功!”
“喏!”当下有一名蛮子兵士走上来,一剑便斩下骆英已经有些面目全非的头颅!
骆英已被羌祝生撕,众人也无可奈何,只好下令在毒谷南端摆下祭坛,以骆英之首祭了死难的将士。然后,蛮子扎营一日,将死在毒谷内的蛮子将士埋葬后,大军便直扑龙尾山!
叶易站的最后,又是逃的快,纵然羌祝是埋伏已久,也是没有抓到他,也算是躲过一劫,不过想起骆英因为自己而死,他心中也是无比内疚,此次也算是他害了骆英,以前的时候,他救过骆英一命,这才有了今日骆英报恩一事。
“唉!”
看着蛇谷,叶易心中一冷,骆英已死,接下来,又要怎么做才好!
南狱,尘关!
莽原大军已是兵临城下,城头之上,南宫制怒一身盔甲,叶若昕也是英姿飒爽的站在城头上,脸色有些难看。
“南宫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南宫制怒看着城下大旗飘摇,嘴角一扬,微微有些不屑。
十二月的南狱,天气已经是冷冽异常,只有在西海,四季常青的树木显得郁郁葱葱起来,老大的一座龙尾山看起来似乎是绿色的海洋一般被森林所覆盖。
按现代的说法是:估计森林覆盖率最少也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只有山头那一小片地方是光秃秃的!孟龙驻足在龙尾山下,众将随侍着,一起察看着地形。
不一会儿,孟龙道:“诸位,这龙尾山山高路险,丛深林密,不利于我军大规模兵力的展开!羌祝,你看呢?”
羌祝点了点头道:“是啊!这龙尾山是龙谷最后一道有力屏障,扼山下要道要立,过了龙尾山便是一马平,的平原,所以欲取龙谷必先取之!但是龙尾山北、西、东三面不仅山体险峻,而且丛深林密,南越军绮此奇险而守,我军兵力优势顿时大打折扣,确不可轻敌!
突然,孟让忽问道:“适才我好像漏说了一面吧,那龙尾山南面山势如何?”
羌祝笑道:“龙尾山南面是飞鸟难渡的悬崖绝壁,寸草难生,常人根本不可能攀登。如果南越军再在山顶以百人拒守,恐怕就算神仙也飞不上去!”
孟龙闻言心中一动道:“你听说过本王麾下的‘狼牙’否!?这是本王所练的奇兵,极善登高越险,奇袭暗渡,或许他们可行!”
羌祝闻言愣了愣道:“就算行吧,那也要寄希望于南越军对南面断壁不加防备,而且‘狼牙’奇兵好像数量不多,只有一千人吧,而龙尾山上恐怕南越军不下六万人,这一千人就能登上了崖底,如何又能够顶得住大批南越军的奋力反扑?”
孟龙闻言也不禁有些犹豫:“这样悬殊的兵力差,稍有不慎,就会将‘狼牙’全部葬送,还是要慎重啊!”
羌祝这时道:“我看此计或许可行!我军一方面可以试探性的从正面攻击龙尾山。想办法削弱南越军的兵力、摸摸其虚实,一方面派斥堠先绕到龙尾山南,看看南越军是否有防备以及山体到底能否攀登,然后再根据情况决断!”
孟龙点了点头道:“目前看也只能这样了!阿虎!”
“末将在!”
“你派十名‘狼牙’兵士趁夜从山下古道潜往龙尾山后,看看山体到底能不能攀登、南越军有没有防备,尽快报知于我!”
“喏!”
“你明日一早统兵一万,以两个时辰为限,轮流进攻龙尾山。试探一下南越军虚实!”
“喏!”
次日一早,数万蛮军出营在山脚下集结,准备攻山!
当下由骁将安虎打头阵,率数万大军顺着崎岖的山势漫山遍野的进入了丛林,向山顶攀去!
龙尾山上的古朽树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好像从没有砍伐过一样个个生得五大三粗,直插云霄。那茂盛的树叶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弄得虽是白天,森林里也暗得像傍晚一样光线不足。
大队蛮子步履蹒跚地行进在森林中,一路小心翼翼地踏着腐叶、注意着脚下和附近地情况。毕竟毒谷教训不浅。谁敢担保南越人不会再使出什么诡计来!
但令统军的等人都有些奇怪的是,看看数万大军都快进抵山腰了,龙尾山上仍有些静悄悄的!众人不敢大意。传令三军,越加小心起来!
孟龙等人在山下被茂密的森林遮着。虽看不着所部的进展情况,但听也听出来这龙尾山上静得有些诡异,不禁纳闷地道:“怎么回事?南越人难道全逃走了?怎么这么安静?”
羌祝也有些纳闷道:“应该不会,斥堠没有发现南越军大举撤离的迹象!莫非山越军打算在山头和我军决战。所以对山腰不做防守?”
众将互相看了看:谁知道啊!当下,苦无答案,孟龙众人只好耐心等待!却说率大军已经进至山腰,爬了近一个时辰的山路。虽然蛮子们多是山中大汉,但仍有些气喘,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而随着疲惫的增加,众蛮子地警戒之心也随之难免的有些松懈。就在此时,忽地茂密的丛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响亮的角号声,这种突然性就好像在宁静的夜空中突然打了个劈雷相似,顿使蛮子们无不一愣!
二百一十四章 蛮战
就在蛮子们一愣的瞬间,奇变顿生:众蛮子们头顶之上突然地一阵枝权响动,紧接着无数的寒芒从头顶上尖叫着猛扑而下,袭向这山上的蛮子,竟是漫天的流矢!
“扑扑扑扑……”
蛮子们措不及防,纷纷中箭,绽放出一朵朵血花,顿时凄惨的嚎叫着响彻丛林。无数死伤的蛮子们收不住手脚,顺着陡哨地山势便像地滚葫芦般一路哀嚎着摔了下去!
“小心头上,敌人在树上!”
羌祝耳聪目明,迅速避过一支流矢,奋力大呼!蛮子们毕竟训练有素,又在山中待了很多年,瞬间反应过来,抬头观望处,果然无数的南越兵出现在参天的古树之上,纷纷张弓搭箭向众蛮子们猛烈射击!
“咻咻咻……”地怪叫声震动耳膜,南越军的箭矢一时密集得有些过分,不时地有蛮子们惨叫着被洞穿光光地头颅,有的直被射得脑浆崩溅,惨不可言!蛮子们大怒,立时准备反击,这时众蛮子们便发现了尴尬之处:敌军都在数丈乃至近十丈高的树上,而众蛮子都在树下,蛮子们们想攻击敌人,但手中的兵器无论是剑、戟还是铍都根本构不着敌£∏,人,唯一能杀敌地就是弩箭!
于是,在咀罗诸部将领们的奋力呼喝下,蛮子弩手们立即冒死顶上前来,和树上的南越军奋力互射!霎那间,龙尾山山腰处箭矢纷飞,杀声震天!
但是,数万蛮子军中只有几千人是弩手,而且在地面上无遮无挡的,而隐藏在树上向秦军猛烈开火地南越军数万计。再加上其居高临下的优势,没过多久,高下立分:蛮子们的弩手根本射不过南越人,在密集而混乱的对射中,纷纷被南越军射杀!
更有甚者,南越军竟然用杂草和藤蔓编织了一个个绳梯,将一株株大树连结起来,形成了一个广大而严密地树上堡垒,南越军在树上更是行动自如,来去如飞。一时间蛮子们只感觉到头顶上到处都是乱窜的敌人。
似乎躲到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夺命的箭矢会呼啸飞来!在两军弓弩手互射的空当,不少悍勇的蛮子步卒不甘示弱,纷纷弃了长兵,奋力向树上攀爬,欲图在树上与南越人决个雌雄!只可惜,爬树之时,蛮子们的动机性等于零,反而纷纷被南越军一一射翻,没过多久。蛮子们就再没有人肯去白白送死了!
羌祝和孟龙心中都是生出了火气,在西南被汉人杀也就是了,在这山中,竟然也与蛮族对上,他俩真是不懂这些山中的蛮子怎么想的,竟然帮外人!
“远方的朋友,你和我是兄弟,相信我们,我们会为骆英报仇的,我们也会保护好我们的朋友,你!”
龙首山上,叶易和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人坐在一起,那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很是和蔼。
“当然,呵呵,你我是兄弟,作为兄弟,我总要给兄弟一些见面礼的!”
叶易微微一笑,擦了擦头上的汗,随即怕拍手,片刻,数十个叶家护卫抬着一些箱子走了过来。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一咧,很是开心。
叶易微微一笑,随即拔出腰间长刀,那人脸色不变,只是看着叶易,叶易径直走向那数十个箱子,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箱子的锁已被斩去。
“砰!”
叶易把刀按在箱子上,一脚踹开,日光射过,金光闪闪,那人眼中闪烁着惊喜,嘴角笑得愈发深了。
“哈哈,兄弟,这些,还有这些,统统,都是属于你!”
叶易扔下刀,看向了这蛮子,心中虽有嘲意,脸上却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好兄弟,且看我麾下儿郎怎么为你报仇!”
那蛮子雀跃一笑,随即打了个口哨,山中形势又变的令人无法琢磨。
南越军的士兵狂吼着,不时割下一个个蛮子的头颅,随即又挑衅的看着咀罗这几部的人马!
一时间,这山上的数万蛮子竟被南越军杀得落花流水,且毫无还手之力!
羌祝大怒。扯过背后的铁胎弓,施展祖辈所传的神射绝技。一箭射去。“扑哧”一声,箭矢洞穿一名南越军的咽喉,那南越士兵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从树上栽倒下来,直栽得是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紧接着,羌祝施展双珠绝技,每次都弓发双矢,直射得附近的南越军是栽落如雨。纷纷毙命!众南越军见羌祝如此神射,尽皆胆寒,一时不敢靠近羌祝,在树上或呼啸着拉着藤蔓,从一棵树飞跃到另一棵树上,或通过四通八达地绳梯逃散到其他树上!
羌祝正射得起劲间,忽地右手一摸箭壶,竟然已经空了,大吃一惊间,纵目四望,便见麾下大军阵脚大乱,完全是一副溃不成军的模样,只是碍于严酷的军纪在徒劳地抵抗着。
羌祝心知不可为,恶狠狠地跺了跺脚,不甘心的下令道:“弓弩手断后,撤军!”
蛮子们在这鬼地方也一刻也是不想再呆了,闻听撤军的号令,在弓弩手顽强的掩护下,向是奔腾的潮水一般飞快地卷下山去!
而孟龙等在山下突然闻听半山腰处杀声震天,顿时将心提起了嗓子眼,一时只不知道战情如何,不禁焦急非常。突然间,孟龙远远地看见,大队蛮族将士狼狈非常地从山上溃退下来,心里顿时一沉:“该死,败退下来了,而且恐怕还相当惨!”
果然,不过一会儿,灰头土脸的安虎第一个走了下来,一脸郁闷看着孟龙,随即“扑通”一声拜倒在地,涩声道:“大王,末将无能,大败而回,还请大王处置!”
孟龙看了一眼他,随即拍拍他的肩,低声道:“将军勿须自责,我等看不清山上形势,大军究竟是如何败得?”
安虎于是郁闷地将大败经过细述一遍。众将包括孟龙在内都一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心道:“什么,这仗还能这样打!?”
孟龙也有些睡目结舌地道:“本王领兵多年,纵横西南,未尝一败,没想到自入了岭南,便连连欲挫,这‘结树为城、连环守御’的战法更是闻所未闻,输得倒也不冤!”
羌祝也有些郁闷地道:“敌军居高临下,远者用弓箭杀敌,近者以短剑肉搏,可谓是占尽了便宜,直将整将龙尾山都变成了一座坚城,这可如何是好!”
安虎也有些挠头道:“要是城池倒还好办些,架起器械攻城便是!只是这山地崎岖、险峻,根本难以借助什么器械,而树木之高却又不下于任何城池,我军便有百万雄兵、够不着敌人也是无可奈何啊!”
孟龙闻言想了想道:“南越军这样的战法将自身长处和地利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若正面强攻,获胜地可能性极为微小!最好的破解方法便是火攻!”
羌祝闻言点了点头道:“孟大王所言正合我意!这龙尾山非是毒谷,也不是活泽丛林,森林位于山腰之上,受阳光照射充足,空气干燥,长有油松等树种,易于起火!只是本王些担心,万一火起,漫延开来,恐怕祸事不小!”
安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只要能击败那些南越人,便多攻几座荒山有何不可!”
孟龙摇了摇头道:“本王倒也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担心这漫天的林火一旦烧了开来,会失去控制!我军营地都扎在树木稀少地河流边,营地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这林火一旦烧将起来,万一漫延整个山区,烧断我军粮道,那可就麻烦大了!这山间小道本就狭隘,修补起来可就太耗时间了!而龙尾山起火,南越军只要退守无火地山顶便仍可拒守,万一战事拖延下去,我军岂不是有断粮之虞,不可不查!”
羌祝闻言点了点头道:“这的确可虑,不过你也放心,本王但是有一法可防止林火漫延!”
“噢?你有何妙法,快快说来?”
“我大军可以将龙尾山北、西、东三面围起来,围着山体建上一条隔火带,大约十丈宽左右吧,将隔火带上的树木都清除干净,再派兵沿线驻守,这样林火烧将起来,也只会将龙尾山烧成一座秃山,而不会漫延开去!”
孟龙这才想起来羌祝的脑子也是很够用,这样的小工程应该难不倒他。连忙问道:“太好了,将军,不知要用多长时间建成这隔火带?”
羌祝盘算了一下道:“据斥堠兵所绘沙盘计,龙尾山北、西、东三面大概有二十里长左右,我军以十万兵力防备山上越人下来袭扰,另以十万人建造隔火带,大概一天时间足矣!”
孟龙点了点头,拍板道:“好,明日便由将军安排建隔火带,本王要让南越人尝尝火烧屁股地滋味!”
哈哈哈……众将笑了起来。蛮子们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将隔火带建好后,连一夜都不愿多等,便在龙尾山脚下遍洒火油、硫磺,开始纵火。
霎那间,孟龙一声令下,龙尾山北、西、东三面腾起一条条火龙,在夜风中翻卷怒吼着卷向山腰。那冲天的火光直冲云霄,将漆黑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原本夜空中闪闪地群星也在暴怒的林火照耀下顿时显得黯然无光。隐隐约约地,山脚下的蛮子们听到山腰间传来南越军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不由得欢欣鼓舞,在山脚下放声痛骂!第二天一早,等孟龙及众将起来一看,整个龙尾山几乎被烧成了白地,放眼看去:整个山体黑糊糊的,到处都是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以及尚自袅袅的余烟!
孟龙苦笑一声:“真是兵凶战危,昨日还是一座绿意盈然的大山,今天就变得赤地一片了,我放火的本事可真不亚于秦文!”
夜晚,龙尾山脚下蛮子大营。一名‘狼牙’武士拜伏在地,恭声道:“启禀大王,小人等潜入龙尾山南麓,细细查看地形之后,发现南麓峭壁高约二百六十丈左右,其险、其陡确非常人可以攀越,但我‘狼牙’一部应该可以借助飞抓、套索等器械登顶!”
孟龙闻言点了点头,细心地问道:“你可亲自试过?所用多少时辰?崖顶有无守卫?”
“末将趁夜亲自试过,大约要两个时辰左右,崖上并无守兵,只是偶尔有巡兵经过,南越人好像对南麓极为放心!”
“好!天助我也!”
孟龙禁不住拍案而起,在帐内来回地踱步,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安虎道:“大王是否已下定决心用‘狼牙’越险从龙尾山南麓奇袭敌背?”
孟龙点了点头道:“不错,南越军数万人退守崖顶,强攻必然伤亡很大,不如智取!”
安虎有些犹豫道:“大王,在下觉得有些不妥!那南麓山势奇险,就算‘狼牙’部有本领登得上去,万一半越时被南越军巡兵发觉,恐怕这一支百炼精兵就得全部葬身于彼!再说,崖上尚有南越军数万,一千‘狼牙’敌数万之众,既使只扰乱敌军片刻,恐怕伤亡也会极大!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
孟龙皱了皱眉头道:“那你的意思是……?”
安虎道:“依在下之意,现在龙尾山无遮无挡,南越军任何调动我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么不妨我军将龙尾山四面围困起来,断敌龙谷粮道。敌军无粮,山上又只有一眼山泉,不能供南越军数万人长久饮用,那么料不过一月左右时间,龙尾山必然粮尽水绝,届时我军再以奇兵袭敌之后。大军正面策应,料可一鼓全歼蛮军!”
孟龙心道:“这倒是万全之策!”却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这末免过于耗时,现在朝在西南形势不稳,本王担心夜长梦多,只想速战速决!”
却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这末免过于耗时,现在朝在西南形势不稳,本王担心夜长梦多,只想速战速决!”
羌祝想了想道:“安虎所言甚是,此计虽然耗时,但极为稳妥!至于西南事,想来短期之内末必就会有什么太大变化,你我无须顾忌太多!”
安虎也道:“是啊。大王,末将也是这般认为!我军现在当以尽量保存兵力为上!”
孟龙心中也知道稳打稳扎利于保存兵力,但如果万事都这般谨慎的话,万一西南生变,南越却还是打得如火如茶那如何是好!回军中原,就意味着前功尽弃;继续平定岭南,又会丧失逐鹿中原的大好时机!一时间,孟龙不禁踌躇起来!
就在此时,帐外亲兵禀报:“启禀大王,西海处又有紧急家信至!”
众将顿时又是一惊。心道:“难道又出什么祸事了?”
孟龙也心中一急,连忙道:“快快呈来!”
亲兵进帐,呈上密件。孟龙迅速拆开。只稍稍一看,脸色顿时如土。半晌作声不得。安虎刚又要起身,扶苏挥了挥手,安虎便坐下了。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众将已把安虎看成自己人。让他参加重要军机也无妨了!众将顿时感到情况不有些不妙,羌祝急道:“难道西海又出什么祸事了?”
孟龙苦笑道:“不止一件,是三件!”
众将心中猛地一沉,羌祝急道:“究竟何事?”
孟龙叹了一口气,目中泪光隐隐道:“第一件事:老王蒙奇已于平阳家中病逝,咀罗一部的人闻讯亲自前去吊唁!”
众将闻言顿时做声不得,面色急剧变化!蒙奇在西南蛮族威望崇高,虽然已经归隐,但他的存在,对西南正义之士是一种精神上的极大支持;而且蒙奇从军数十年,军中旧部遍扎天下,只要他振臂一呼,从者云集,对霄小可谓是极大的震慑;更难能可贵的是,所有人对蒙奇一直保持着一种敬重和信任的态度,只要蒙奇出来说话,所有人都肯定会考虑他地意见,这对西南诸部应该来说是一种牵制。
而如今随着他的逝去,蒙武又归隐不知所踪,孟龙又远在南荒,朝中的局势恐怕会更加滑向不可预测的深渊!羌祝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泉涌:“老大王!”
顿时嚎淘痛哭起来。众将也在蒙奇麾下听令多年,多有蒙奇一手提拔者,此时也禁不住一齐跪倒在地,遥望北方,痛哭起来!
孟龙此时也被这悲伤的气氛所了,泪水顿时禁不住从眼眶缓缓的流出,孟龙闭上眼睛,任这悲情的泪水从脸颊滑过,滑落在这南荒的沃土之上!良久,孟龙收住悲声,涩声道:“各位将军,本王是蒙武王的女婿,也算老王半个儿子,今日就代老王在天之灵谢过诸位将军的厚爱!”
孟龙有些悲怆地站起身来,撩衣向众将就是一拜!
“大王!”众将禁不住更加伤悲,泪水更加汹涌!孟龙站起身来,悲伤地说道:“各位将军都起来吧,老王年过八旬,战功甲于天下,已是青史留芳,万古留名,虽死也无憾了!来人,传我将令,将蒙武王病逝消息通传三军,令三军尽皆挂孝,为老王守孝三日,这三日内不许动!”“
喏!”
门外的亲兵们也都十分哀伤,悲泣着传令去了!
二百一十五章 突变
孟龙归座,众将也从初时地震痛中稍稍清醒过来,拭着眼泪重新归座!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看了看众将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苗王也于近日病逝,苗岭之中,一片混乱!”
众将顿时面色又变,特别是羌祝,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难看之极。西南蛮族内部三大防卫力量:苗岭、咀罗、九黎,现在竟有两支首领都暴毙,西南局势本就是极为混乱,现在两位老王已死,九黎的老王近日又病体缠身,甚少理事,这西南蛮族眼看在西南打下不小的基业,现在大理又是横插一脚,实在是让人他们烦闷不已!
现在柳伐又是将南狱的颓势打回去,冲城死去的勇士足足有数万人马,现在柳伐若是继续北上,一旦真到了这一天,还不知道会有何祸事发生!
顿时破口大骂道:“柳伐小儿,无耻之徒,两位老将军刚刚归天。若不是他,我等早就杀到了南狱,可恨啊,休要让本将军捉到,否则必然生啖汝肉,杀他告慰我蛮族勇士!”
羌祝连遭打击,心神也有些乱了,强打起精神,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道:“孟龙,还有一事是∧,什么?”
孟龙现在已经惊不起来了,面无表情地道:“第三件事,大理似乎对我们出兵了,就在湘阴城!”
众将顿时哑然。西海浩大战事未平,阳府战事又起,这连天的战火岂是一个数万蛮军所能承受之重!
羌祝惊呆道:“如此一来,我等在西南,还能有一席之地吗?”
众将顿时心中猛地一颤,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安虎瞪目了半晌,忽地急道:“大王,我等并没有去对付他们,怎么他们率先对我们动手了,难道他们已经平定了阳府了吗,湘阴还不算是阳府的地盘啊,大理为什么会在战事未定之前,又突然决定攻击我们,这,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孟龙双目中杀气隐现,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大理世子,这年轻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如此强势,西南四姓气同连理,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破了阳府,如此关键之时,他们能攻下湘阴,这就要促成了南疆战事的展开!唉,西南又要乱了!”
“阿嚏!”
西南,阳府,一个浑身锦裘的年轻人不断的打着喷嚏,一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一分惨白。
“啊啊……阿嚏”
又是一个喷嚏,那年轻人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门窗,室内燃起温暖的火炉,没有一丝寒风吹进,他擦了擦鼻涕,莫名其妙的摇摇头,随即挥挥手,打开了窗户,窗外风雪交加,被风一吹,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邪门了……”
喃喃自语中,一个侍女走了进来,为他默默的披上锦衣,轻声道:“公子,天气冷,莫要染上风寒了!”
“退下,我无妨的!”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侍女,有些不耐的挥挥手,那侍女腰间一红,随即无声走了出去。
西南,龙首山!
众将闻言目瞪口呆,个个将钢牙咬得咯咯直响,羌祝破口大骂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个小王八蛋,狗狼养的,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里,否则老子扒你的皮、抽你地筋、喝你的血!”
羌祝话头一起,众将无不痛骂。眼看西南战乱又将复起,众将想起自己历经多年血战方才平定西海,如今即将前功尽弃,胸中的那股邪火就忍不住腾腾直冒顶梁!
他们还不知道,这与大理世子并没有一点关系,湘阴的事,完全就是柳伐所为,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柳伐已经入主湘阴了,大理世子倒是莫名其妙的背了一个黑锅。
孟龙挥了挥手,众将慢慢平静了下来,但个个都是咬牙切齿,恨意不休。他强自镇静了一下,沉声道:“各位将军,老苗王和蒙武王之死令人悲痛,攻伐大理为时过早,但现在我征南大军却没有一丝喘息地余地!现在本王决定同意羌祝王适才所言,对龙尾山暂时围而不攻,切断其粮草!”
安虎有些纳闷道:“大王此言何解?依末将看,无论西南还是南狱都有即将大乱的趋势,我军更应不惜一切代价、早定西南,为何现在反而缓攻?”
众将也不禁有些纳闷!孟龙叹了口气道:“你们不了解柳伐的脾性啊!和柳伐这人打了这么久,我也琢磨出了一点这人的性子,他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生性好忙,如果南狱没有什么大事,他还有可能休养生息一会儿,但一旦大规模战事起,他立即便会抛弃一切,专心致力于战事。西南战事与南狱战事不同,南狱战事太过遥远。而又是由我亲自坐镇,柳伐够不着、摸不着,估计很难杀到我们这里,所以对西海战事方面他暂时没有什么好挂念的,而西南现在一片乱象,他应该明白,如果我们平定了西南,他们南狱绝对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所以我断定,他一定会打西南的主意!”
诸将听到孟龙的话,面面相觑,眼中却都是闪过一丝沉重。
孟龙看到众人没有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道:“西南战事一起,湘阴前线离南狱不过百里,快马两日可到,所以柳伐一定会亲自指挥这场近年来难得的战役。这样一来,至少这一个冬天,南狱没有什么休养生息的机会,很多事情暂时都得搁下,转而致力于西南的战事!虽然这样一来,西南未来的动乱仍难以避免,我们诸队人马在这一个夏季,打到冬季,早已是疲惫不堪,需要一个休养的时机,趁着西海还乱不起来,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安虎闻言有些犹豫道:“大王,以九黎王目前的身体情况,处理蛮族中事已是艰难,现在我等又在外出征,要是族中出事,恐怕……”
安虎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众将都心里明白:九黎王的身体已经垮了,他年纪越来越大,以往还有蒙武王和老苗王,现在两王已逝,再常年累月的指挥繁重的政务,恐怕铁人也会承受不住。说不定还不能等到西南平定了,九黎王的路也走到了尽头!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众人还是不敢说出口的!
孟龙也一挥手阻止安虎道:“安虎将军不必担心,九黎王英武盖世,自有天神庇佑,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得,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说出来,连孟龙自己都不相信,众岂能让众将信服!看众将都有沮丧地神色,孟龙心知不是件好事。拍了拍身前的桌案,沉声道:“各位将军,族中发生的一切事务,你们都必须给我守口如瓶。除了蒙武王逝去的消息可以告诉军士以拜祭之外,其它的不许多说一个字,否则定会扰乱军心,违者立斩!明白了吗?”
“喏!”
众将一凛,大声领命!
孟龙又看了看诸将,恳切地道:“各位将军,大乱即在眼前。诸位将军都是忠正之士,希望能够稳住心神,助本君尽快平定南疆战事,然后万一我族中生变,我们也好早日挥军北上,平定各族,恢复昔日的朗朗乾坤。万不可自暴自弃,随波逐流,否则我西南各族危矣!”
安虎点了点头,沉声道:“大王放心,末将等一定效命!而且末将相信:只要有大王和羌祝王在,西南乱不起来,迟早会有杀了柳伐、恢复安定的那一天!”
众将一齐拜倒:“臣等誓死追随大王!”
安虎十分感动,恳切地道:“各位将军快快请起,天色已经不早了,就各自回帐吧,明日就安拍蒙武王祭祀典礼,过几日,我们打一个漂亮的胜仗以告慰蒙武王在天之灵!”
“喏!”
众将退了下去!羌祝却留了下来!忽地,孟龙叹了口气,眼神中有些迷茫:“羌祝,你说我能挽狂澜于既倒吗?”孟龙听了沉声道:“孟龙,不必担忧,以你的声望和实力,加上我麾下将士,再加上众多能人奇士相助,天塌不下来!”
现在也只有羌祝能够明白孟龙的迷惘了:孟龙还是有些担心难以改变历史啊!孟龙看着羌祝真诚而坚定地眼睛,心中不由得一阵惭愧:“羌祝都这样坚强,我贵为咀罗的一部王侯怎能有颓唐之意!是的,我统兵数万,麾下能人奇士众多,又握有西南的半壁江山,这天下有何人能够与我逐鹿!”
孟龙目光中重回坚定与英勇,向羌祝缓缓点了点头!羌祝会意地笑了!次日,蛮族大军在龙尾山下举行祭典,隆重拜祭一代武神蒙武王地英灵。灵台上,青烟飘飘,灵牌肃穆;灵台下数万蛮子军头扎头巾,全装贯束,匍匐在地!众蛮子素敬蒙武王英名,现在闻知蒙武王归去,无不痛哭失声,泪如泉涌。一时间,蛮子大营内白幡飘飘,哀声遍野!
祭台上的孟龙,头扎孝布,看着台下二十万痛哭流涕地蛮子将士也是颇有感慨,心道:“做将军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死而无憾了!不管我未来怎么样,如果我死后。能够我这么多人为我落泪,我也算值了!”
想着,想着,孟龙的眼泪也出来了!良久,孟龙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在台上挥了挥手,众蛮子的泣声渐渐低了下来。孟龙悲痛地看了看众蛮子,运气在胸,大声道:“我大神的子民,英勇的战士们,蒙武王老将军从军数十余年。歼敌上数万,平定南越,这样的功勋,天下有谁能及?他是我们蛮族的骄傲,是我们不败的军魂,我们蛮族中永远只有一个大将军,那就是蒙武王!蒙武王大将军威武!”
众蛮子们热泪盈眶、热泪沸腾,奋力大呼道:“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那惊天动地呼喊声尤若山崩地裂一般令天地而色变!
孟龙挥了挥手,众蛮子渐渐平定下来。孟龙又大喝道:“我蛮族过去在老将军地率领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现在老将军英灵去了,我们也绝不能丢老将军的脸!英雄的蛮族儿郎们,蛮族必胜。蛮族必定!”“蛮族必胜,蛮族必定!……”众蛮子们气势汹汹。
以兵顿地,奋声大呼!一时间,众蛮子是哀兵奋勇,士气高昂!孟龙满意地点了点头。仰望苍天:“老将军,安心地去吧!蛮族有我,就决不会乱!”
龙尾山上,叶易和瓯隆正愁眉苦脸地在山上郁闷着:前日孟龙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场大火。直烧得众南越军焦头烂额,纷纷弃了森林、逃归山顶!一时间,数万南越军聚集在一个小小的山顶上,士气十分低落!就在此时,叶易和瓯隆忽听山下传来隐隐的哭泣声,不禁心中一惊,抢在最高处向山下望去,远远地看见白幡飘飘,像是蛮军在举行大祭!一时不由得惊愕不定,面面相觑了一会,叶易惊疑道:“难道咀罗这些大军中那个大将死了吗?”瓯隆有些兴灾乐祸地道:“最好是孟龙死了,那样蛮子们就打不下去了!”
叶易苦笑了一声道:“那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孟龙才二十几岁,身强力壮的,我们见了神仙他都会活蹦乱跳的!”
就在此时,一名南越斥堠兵穿过山腰间的一地黑灰,急匆匆地向山上跑来,气喘吁吁地道:“报,报,报大王,山下蛮军正、正举行祭礼!”后面就只剩喘气了!瓯隆急得恨不得踹他两脚,忙问道:“为谁举行祭礼?是不是蛮军中哪个大将病逝了!快说!”
斥堠兵急喘了两口气,忙道:“不是蛮军中哪个大将死了,好像是他们族内一个叫蒙武王的老将军病逝了,蛮子们正给他举行祭礼!”
叶易和瓯隆不禁吃了一一惊,这蒙武王地威名那可是威镇天下啊,便是交通闭塞的山中也是有所耳闻!叶易和瓯隆互相看了一眼,瓯隆有些兴灾乐祸地道:“死得好!看蛮子们那种死了娘的德性,真痛快!最好,全哭死过去,无心恋战才好!”
瓯隆话音未落,猛然山脚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似乎山崩地裂一般。叶易猛然吃了一惊,虽然听不清蛮军在呼喊着什么,但那震若滚雷般的巨大声浪里裹胁着的巨大杀气还是让叶易脸色一变!
叶易看了看瓯隆:“贤弟,恐怕你失望了,现在这蛮子的士气似乎没受影响,反而更加高昂!”瓯隆也被蛮子这巨大的声浪震住了,好一会儿才懊恼地道:“大王,看起来这扶苏还真难对付啊!现在骆越王骆英已死,骆越军军心涣散自不必说,而且龙尾山的树林都被一把火烧光,我军没有了凭籍,单靠这光秃秃的一座山岭恐怕很难抵挡得住蛮军啊!”
瓯隆也是面有忧色道:“本王也正忧虑此点!如果守不住大明山,龙谷必失,龙谷一失,西瓯全境就完了!西瓯一完,骆越一境群龙无首,更是很快就会全境沦丧!如此下来,单剩我南越一族恐怕无力回天了!”瓯隆面色如土,面现绝望之意,咬牙切齿地道:“蛮人想夺我西瓯地土地没那么容易,本王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蛮子别想安安然然地就通过龙尾山!”
叶易此时没有说话,心中却在盘算:“这龙尾山究竟是守还是不守,如今毒谷屏障已失,龙尾山茂密的树林也被一把火烧光,这一座秃山能守得了多久!不如早点撤吧,省得把全部兵力都陷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十几名南越兵护送着一名南越信使急匆匆地从东麓赶上山来,来到瓯隆近前。单膝跪倒,急忙道:“大王,蛮子派数万大军偷出四岭,正向我国都番禺攻去,大王子和公主正率大军与蛮军在蓉河附近对峙,战事激烈!”
瓯隆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他这番在和孟龙浴血苦战,蛮军另一支部队却都打倒他老巢地边上了!叶易脑袋里急忙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老命重要,连忙对瓯隆道:“贤弟,我南越族军主力精锐多集于此,国内较为空虚,蛮子现在已然打到了金水之旁,过了金水不过两三百里就到番禹。番禺一失,大势去矣,所以为兄认为现在守龙尾山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还是立即退兵东去,在象水以东再和蛮子们周旋吧!”
瓯隆闻言惊呆了,急道:“你这不是要小王丢弃还在红水河北岸密林里的西瓯族民以及故土当逃兵吗?”
叶易虽然面有愧色,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贤弟,万一番禺失守,你的地盘就完了。届时我军便死守龙尾山又有什么用,蛮子们只要围住龙尾山一个月,就能把我们渴死、困死,那时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我军既使将西瓯、骆越等地都丢了,只要象水、涤水南面的国土还在,我们就还有翻本的机会!”
瓯隆脑袋中禁不住隆隆直响,一时呆若木鸡,良久方才痛苦地道:“走,走,走!”
叶易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突围就定在今夜吧!蛮军正在举丧,必然不动刀兵,防备松懈,我军趁夜从东麓突围,撤过象水!”
二百一十六章 末时
“撤吧,退出象水!”
瓯隆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依依不舍之意!是夜三更,六万多南越军不举烟火,悄悄地从东麓潜下山去。刚到山脚下,立时被蛮子小队巡兵发觉,两者立时爆发激战!南越军逃命心散,奋力杀散小队蛮子,便转向东南向象水一线夺命狂奔!
孟龙在夜梦中被亲兵唤醒,闻听南越军突然向东面突围,不禁大为懊悔,心道:“这南越军真是属兔子的,一看风向不对,立即便逃!哎,这龙尾山一役未免有点虎头蛇尾了!”心知现在再调动大军追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南越军逃走了!次日,气鼓鼓地孟龙下令数万蛮子越过龙尾山,直逼龙谷!
南越军主力慌不择路,一路向象水方向狂奔,龙谷大门便自洞开。三部数万大军掩至,略略交战,便击溃龙谷五千西晚守军,俘获大批粮草以及数万西瓯民众!孟龙也不苛待被俘的西瓯军民,除了将其武器尽皆收剿外,其余一切如常。
数日后,孟龙留兵一万驻守龙谷,负责粮草转送,其余大军出龙谷直奔象水,追击南越溃军!这一日,蛮子大部翻山越岭∷≦,,一路追击至象水附近,又来到了一处规模庞大、延绵上百里的大山区西山!
此时,天气渐热,蛮子们赶了一早上的山路,焦渴非常。孟龙也抹了抹额上的热汗,看了看毒辣的日头,咽了口唾沫,传令道:“来人,下令大军寻找水源,就地扎营午炊!”
“喏!”
蛮子们也早累了,纷纷歇了下来,派出斥堠兵四处寻找水源,准备移营午炊。
不一会儿,斥堠兵回报:“启禀大王,附近别无水源,只在西面一处山坳里发现一眼大泉,足可供大军饮用!”
孟龙大喜,立即命令三军移师彼处午炊。蛮子们闻听有水,顿时雀跃,也不用催促,飞也似的奔去。远远地,便听见都嘟直冒的泉水声,泉水的下方还有一汪长宽各有十数丈的水洼。在阳光的照耀下,这碧绿的水尘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有水!”
领路的蛮子们欢呼着,一拥跑上前去,纷纷抢了个好位置,一头便扎进水里,喝了个痛饱。喝饱了水,前军的蛮子们心满意足的摇了摇一头的水珠,躺在了身旁的草地上休息!后面,蛮子主力也正迤逦进入山坳,奔泉水边而来!
正当大队蛮军也正待也要奔向泉水、痛饮一番时,忽然前军数千蛮军手捧小腹大叫起来。不一会儿便上吐下泻,连话都说不清了!
蛮子中后军一看前军兄弟的这种惨样,如何还敢饮水,顿时望而却步,面孔变色。消息火速传至孟龙耳朵里,孟龙顿时大惊,连忙纵马来到泉边,果边数千军士都捂着肚子在草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孟龙急了,大喝道:“前军医官何在?”
几名亲兵将前军的两名医官提了来见孟龙,可怜这两名医官衣衫不整。浑身上下污秽不堪,而且面孔发白,显然是奄奄一息了!
孟龙大怒:“本王不是说过,这南荒之地无论饮水、进食都要千万小心,务必经医官验过方可!你们这两个蠢材,却连自己都中了毒,该当何罪!”
两个医官见孟龙震怒,仅剩地半条命顿时又吓去了四分之一,呜咽着道:“大、大王饶命,小、小人验、验过泉水。的、的确无毒!却不、不知道为、为何会成这、这样!”
这两人已是口齿不清,说话呜咽,孟龙勉强才听清楚这二人说得是什么!孟龙愣了愣:“验过泉水。那为什么还中毒?”
看到他们满脸苦涩,显然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孟龙心中烦闷更甚,他急道:“那你们自己也不知道中的是何毒了?”
两个医官再说话时,满嘴只是呜呜作响。再也听不清楚说得是什么了!孟龙大急,传令道:“来人,快传令所有医官赶上前来,看看军士究竟中了何毒?”
“喏!”
不一会儿。中后军的医官们纷纷赶了上来,奉命查看了一下中毒的数千蛮军将士,却个个干瞪着眼,毫无头绪。
孟龙口渴难耐。又兼上火,顿时急得有点暴跳如雷,安虎等众诸将也是束手无策!忽见羌祝从中军赶了上来,孟龙如见救命稻草,连忙迎上问道:“羌祝,你看我军这些将士为什么喝了这些泉水变成如此模样?”
羌祝跃身下马,查看了一下中毒的众蛮子,面孔有些变色道:“我听说在岭南的深山野岭之内有一些毒泉,看来这就是了!从军士们中毒的症状来看,应该是所谓的‘哑泉’。中者呕吐、恶心、腹泻、说话不清,最后会虚脱、痉挛而死!这种毒水和一般地毒水不同,表面上看起来全无二致,照样碧清冰凉,而且寻常医官也难以辨别出来!”
“哑泉!?”
孟龙愣了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苦笑道:“这世上真有这种毒泉?”
羌祝苦笑道:“我骗你作甚,我确实听说过!在这古代蛮荒之地,什么可能性没有,说不定还有很多古时异兽没有灭绝呢!”
孟龙无语,随即摇摇头,看了一眼安虎,又道:“那怎么办?”
安虎苦笑着双手一摊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只听说过,也没有亲眼见过,我的老窝六万大山离这里远着呢!”
孟龙瞪了半天眼,见安虎一脸无辜的模样,方才确信安虎没跟自己开玩笑,苦笑道:“那就惨了,现在大军无水,再继续前行的话,不渴出命来才怪!要知道离象水至少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呢!这一路上,就算再遇着泉水了,又有谁敢喝啊!”
安虎搔了搔头,忽地想起来道:“对了,几日前南越军也刚刚从这里经过,他们为什么能安然无事的通过这里?”
孟龙猛然醒悟道:“对啊,既然那些南越军能够安全通过,说明这里肯定另有水源!”孟龙和安虎二人互视一眼,顿时笑了:“地下水!”
孟龙立即下令道:“来人,此处泉水不可饮,立即派出军士寻找湿润的泥土,掘地为泉!”
“喏!”
蛮子们们领命,派出上万名蛮军到四处去搜寻有可能掘出泉水地地方。而孟龙和大队蛮军只好在这山谷内看着眼前一大洼清清的泉水望梅止渴,火气越来越大,几乎都要渴得发了疯!
一个时辰过后,好消息传来:在秦国沙漠地区生活的少数民族军士回报,在北方一处洼地内发现大幅湿润泥土,已掘出数十眼清泉!孟龙大喜道:“可曾饮用过。是否安全?”军士兴奋地回道:“回大王,小将等让几匹战马饮用过,全无妨碍,可以饮用!”
孟龙大喜,立即下令道:“快,前头领路,大军移营彼处!”
忽啦啦,在地上渴得东倒西歪地蛮子们顿时精神振作,飞快地赶往渴求已久的清泉!数千中毒地军士也只好用担架担着,一路跟随前进!
“呼。痛快,痛快!”
几乎将一水囊的水都饮了个干净,蛮子们这才痛快地呼出声来。众蛮军将领们也都喝得饱了,舒服的躺在地上,打着饱嗝!
这时医官又火急来报:“大王,中毒地军士们情况不妙,有不少人抽搐得厉害,有地已经开始吐血了,再没有方法救治的话,恐怕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有人毙命了!”
孟龙闻听。顿时作声不得,这才又想起还有数千中毒将士急待救治呢!可是任孟龙他文武双全,才华绝代。这毒泉之毒他也只能干瞪眼!正束手无策时,忽有一兵士飞奔而来。急道:“大王,有一自称是大王故友的南越人带数百兵丁要见晋见大王和羌祝王!”
孟龙闻言一骨碌爬了直来,喜孜孜地凑近羌祝身边道:“羌祝,是巫羊。他老窝苍梧就在附近,或许他有解毒的方法!”
羌祝也几乎喜歪了嘴道:“是吗,来人,快快有请!不。我们亲自去见!”
周围众将顿时莫名其妙:“怎么这大王在南越还有故人?”
也一骨碌爬起来去看个究竟!孟龙刚到谷口处,便看见一名长得瘦瘦高高、身着麻衣短衫地年青人正侯在谷口,身后跟着数百名身着赤着上身、下着兽皮短裙的蛮兵!有不少蛮子正紧张地握紧刀枪和蛮兵们对峙着,气氛相当地不友好!
孟龙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巫羊会意,也笑着迎了上来:“大王,一别多年,风采更胜从前啊!”
二人大喜着抱在一起,孟龙在巫羊耳边悄悄地道:“好小子,二十多年了,总算见到你了!对了,我叫你什么,总不能叫你小羊羔吧?”
巫羊哈哈一笑,随即也悄声道:“你这混蛋,还喜欢这样,叫我巫羊,巫羊!”
孟龙听到巫羊的声音,也是笑的开心,几乎忘了麾下还有兵士中毒了。
“怎么样,没来迟吧!”
巫羊看了一眼孟龙,眼中一片笑意。
孟龙会意,松开巫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巫羊,听说贵夫人生育在即,怎么有空前来见我?”
巫羊笑着道:“托你的洪福,拙荆刚刚生了个儿子!这不,犬子一出世,在下就赶着来见君上了!”
众将见巫羊和孟龙二人果然像是老朋友一样亲热地交谈着,不禁面面相觑。羌祝摸了摸脑袋,诧异地道:“这孟龙怎么在这南荒之地还有故友?真是奇怪哉也!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安虎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是啊,我等跟大王多年,也从末听说过啊!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地的?”
众将正疑惑间,孟龙已搀着巫羊之手来到众将面前,笑着介绍道:“各位将军,这是苍梧洞少洞主巫羊,本王昔年在楚地游历时,偶然相识,可为至交,今日闻本王兵至西南府,特地引兵前来相助!”
孟龙面不改色,大胆撒谎!众人却信以为真,连忙与巫羊见礼!
只有安虎等人心中在嘀咕:“我们常年陪伴在大王身边啊,好像在楚地从没有见过如此人物呀?”
心中虽疑,却不敢问,大王说是就是吧!
孟龙笑道:“贤弟,朵严洞主准许贤弟前来相助了?”
巫羊笑道:“我那岳父十分顽固,以前一直采取中立态度,两不相帮:既不愿出兵帮南越军,也不愿帮你们,可把我急坏了!现在南越军大败,退出西瓯,而且骆越王骆英也战死,我这才籍此良机说服于他,又正好拙荆已然生产,便星夜了兵来助!”
孟龙松了口气。急道:“你可来得太及时了,现军中有数千了咀罗兵士中了哑泉之毒,危在旦夕,不知贤弟可有法解之?”
巫羊笑道:“雕虫小技耳,看我解之!”
孟龙大喜道:“太好了,巫羊少洞主真可谓是我秦军之福星啊!”
巫羊笑道:“大王何必客气。叫我一声巫羊或贤弟就行了!事不宜迟,请退退带路!”
孟龙点了点头道:“贤弟,请!”
当下众人火速赶往伤兵营!伤兵营内,数千中毒的蛮子在帐内痛苦地哀嚎着。四肢不停地抽搐、痉挛,不少人胆汗都吐完了,正在吐血!
直看得众将触目惊心,心道:“好在自己刚才没喝,否则可受了罪了!”
巫羊看了看,面色也有些沉重。
孟龙急道:“贤弟,怎么样,可有法解之?”
巫羊惊愕了半晌,方苦笑道:“你们所喝的这眼泉水是生在铜脉之上,所以才会有形成这种奇特的毒泉!这种水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也验不出是什么剧毒但喝下去就会让人中毒,其症状便是:呕吐、恶心、说活不清。甚至若救治不及,最后会虚脱、痉挛而死!要解救其实也简单,这胆水是酸性的,只要弄点石灰水,便可以解毒了!”
众将见孟龙和巫羊二人嘀嘀咕咕地在商议着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哑泉,毒泉什么的,个个雾沙沙。不知所以!
孟龙却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天地奇迹呢!?”急道:“那我们一时如何去找这么多石灰质的东西?要知道可是几千人中毒了!”
巫羊笑道:“我来前就估计你不知此地险恶,可能会误饮毒泉,所以早就来到了解毒之物!这是我山中天然形成的一种相近于石灰的碱性物质,一桶水中融上拳头大小,让中毒地士兵们每人喝个两碗,估计到晚上就差不多可以解毒了!”
孟龙大喜道:“太好了!那就劳烦贤弟安排了!”
巫羊点了点头,下令带来的洞丁们去提了上百桶清水来,然后取出一块块灰白色地石灰石放入水中,不一会儿,石灰石融解、化于水中!然后,照羌祝吩咐,咀罗的蛮子和苗岭的蛮子们合作,给每名中毒蛮军都灌了两碗石灰水。
果然,很快地,中毒蛮子们的症状便减轻了。到了傍晚时分,孟龙和众将再看时,基本上众蛮子已经不再呕吐,痉挛,面色也渐渐正常起来。只不过这些人上吐了近一下午,都已十分虚弱,恐怕不得不休养几日才能康复!
孟龙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庆幸道:“万幸,万幸!要不是贤弟早点快来,我咀罗这数千将士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巫羊笑道:“大王福泽深厚,上应天象,凡事自能遇灾呈祥!”
说着,偷偷向孟龙挤了挤眼!众将顿时也十分疑虑:“怎么一入南疆,每逢大灾就会有人前来相助,莫非真是上天佑护!”
一时不禁信心更足!孟龙大笑道:“承贤弟吉言,来人!于帅帐内大摆宴席,本王要好好为贤弟接风,以表谢意!”
众将这才想了起来,好像忙得中午没吃饭,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响!连心跟着孟龙一窝蜂涌向帅帐!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帅帐内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诸将正大呼小叫地举杯痛饮、大口饮酒,帐中气氛十分热烈!
孟龙举杯笑道:“各位将军,今日我数千将士得脱大难,全仗巫羊洞主之功,来,我们敬他一杯!”
诸将轰然响应,举杯相应。巫羊不敢怠慢,也连忙举起杯来,笑道:“些许小事,举手之劳,怎敢蒙孟大王和众位将军如此抬爱!”说着,一饮而尽!
众将见巫羊十分豪爽,十分对他们的脾气,也不禁十分高兴,对巫羊更是接纳!安虎想起来道:“巫羊大王,不知前面是否还有类似毒泉?若有,我军须提早防备!”
众将也想了起来,连道:“是啊,若有,当要小心!不然,每每总要掘地为泉,也是太过麻烦!”
羌祝想了想道:“应该还有一眼毒泉,本地土人叫他‘扯雀泉’!”
孟龙有些奇道:“何为‘扯雀泉’?”
二百一十七章 再变
黑黑瘦瘦的巫羊微微一笑,随即又看了一眼羌祝,若有深意的道:“这位大王看起来对我们南越还是挺了解的!”
羌祝摇摇头,随即苦笑道:“若是我知道,麾下数千将士也不会遭此劫难了,只是方才有听到你洞中兵丁有人说起,我才听了两句。”
巫羊恍然大悟,随即又正色道:“不错,的确有这一口泉水,因为此泉剧毒!表面上看起来此泉碧青湛绿,与正常泉水无二,但是此泉不停地从泉水中冒出一阵阵毒气,将泉眼周围数十丈尽皆笼罩!凡有鸟雀从此低飞而过者,无不被一一‘扯下来’毒死,故名‘扯雀泉’!其实,这‘扯雀泉’何止能毒死鸟雀,凡是进入泉眼十丈之内者,稍稍停留片刻,就是黄牛也会被毒死,更别说是人了!”
众将顿时冒了冷汗:这泉水更厉害,不用喝就能杀人!
孟龙却松了口气道:“幸好有贤弟在,否则又会要我军徒伤性命!来日,就由贤弟前头领路,代寻水源可好!”
巫羊拱了拱手道:“敢不从命!”众将这回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气氛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帅帐内一片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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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中毒刚愈的数千蛮军将士的健康状况,孟龙下令麾下将士休整了二天,方才提兵东进。在羌祝、孟龙指了下,大军前出西山,度过象水,扎下营寨!
大军刚刚扎下营寨,便有寨门蛮军飞马来报:“启禀大王,门外有几个蛮兵,说是苍梧洞洞主朵严大王派来送信于巫羊少洞主的!还请大王定夺!”
“噢!”
孟龙看了看巫羊:“贤弟,不如你去看看!待贤弟回来后,再作议事!”
巫羊点了点头,便自出帐而去。不一会儿,巫羊带着四个蛮兵回来,面带喜色,远远地便笑道:“大喜啊,大喜!”
孟龙诧异道:“贤弟,何喜之有?”
巫羊笑道:“这四位是岳父朵严大王派来的信使,有好消息要告知大王!父王调集苍梧洞一万洞丁拒住七圩山要道,将东归的南越军主力阻挡在山下不得寸进!现在,叶易等人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溃散只在眼前!”
孟龙闻言又惊又喜道:“什么!?贤弟所言当真!?你为何不早日告诉大王?”
众将也是喜出望外,面现惊愕之色!
巫羊笑道:“这其中原由颇多!大家也都知道,这南越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主要由南越族、西瓯族和骆越族三族组成,南越王瓯隆虽然是表面上的南越王,但西晚和骆越的政事一般还都是自己做主的,所以瓯隆对各族控制力也颇为有限。而且在南越三族内部实行的也都是部落联盟制度,较为松散。各部落土王都拥有相当大的权力,有些部落甚至根本不太理瓯隆、骆英等人的命令,完全自立!这些部落族人基本上并没有什么太强的国家观念,反而很大程度上都是以部落利益为先!我苍梧洞一脉虽然属于南越族,祖辈却一向自立,已有上百年不听南越王的号令了!而且在岭南之内,也还生活着不少其它较小的民族,这些民族听瓯隆等命令的就更少了!我兄弟的龙川洞一族就是这样!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在洞中虽然深受岳父朵严大王地器重,视若亲子,但苍梧洞一脉自给自足的风俗传得太久了,让我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勉强劝动岳父支持大王,就差抹脖子自杀了!我来时,岳父虽然亲口答应调兵阻止南越军东归故土,但对到底能不能如愿我却没有把握,所以也不敢向君上夸下海口。万一我走后,岳父大人后悔了,或且阻拦没有成功。我岂不羞乎!”
众人闻言笑了起来,孟龙也笑道:“原来如此,朵严洞主能识大势,助我大军平定岭南,一旦功成,功劳不小!来日,本君必会善待苍梧洞一脉!”
安虎喜道:“大王,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此地离苍梧洞也不过六七日路程,当火速率大军前往。将其一举歼灭。然后大军再挥师东进,回合西南府的弟兄攻下湘阴,绝对不能让大理得寸进尺,湘阴在我们手中,大势定矣!”
众将闻言十分雀跃。纷纷请命道:“末将愿领一军作为先锋,斩将破敌!”
孟龙笑道:“大家可别把眼睛都盯在南越这块肥肉上。别忘了象水之南还有骆越族呢。虽然骆英已死,但其残部犹存,所以不可大意!安虎将军,我令你率大军一万。平定骆越。另劳烦巫羊贤弟领本部三千洞丁相助,以便早日奏凯!
““喏!”
安虎和巫羊起身领命!孟龙然后看了看众将道:“其余各军随本君兵发苍梧,剿灭南越主力!”“喏!”诸将知道这将是绝定性的一战了,想到昔日所受的窝囊气。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古语有云‘神仙朝游北海暮苍梧’,说明这苍梧一地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而且虽然远离中土,却名声不小!具体为何如此出名,却不得考证!不过苍梧之地,多有风景绝美之处,想必这就是远古就出名的原因了!而且苍梧之地山岭横亘,民风一向悍不畏死,民众虽不擅骑,却很擅射,而且近战好用长兵刃,战力极为强悍,是一支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好在苍梧洞人多年自立,并未加入南越军,否则对于这这蛮子来说就增添了一支上万人的凶猛敌人!傍晚时分,苍梧西方幽密的山谷之内,数万蛮子骑兵正轻装简从地向东方快速急进,后面没有看见任何步兵和辎重部队!
夜晚的岭南是十分可怕地:凄厉的狼嚎声和尖锐的枭鸣声在山谷间久久地回荡着,气氛着实有点让人心惊肉跳;山风吹动着庞大的山林,树乱颤抖着发出怪异的呼啸声,在行军路上投下一片黑黑的身影;铺天盖地的蚊虫成群结众的像轰炸机似的在蛮军们的头上盘旋着,不停地发起俯冲攻击!在这样地恐怖气氛下,估计就是岭南本地的土人,晚上一个、两个人估计也不敢随意上路!
二百一十八章 薄暮
不过,数万如狼似虎的蛮军对这些小骚扰却并不怎么在意,他们地心都放在了不到百里之外的七圩山下,那是将是他们决战岭南地主战场!
孟龙奔驰了许久,夜晚山谷里冷气逼人,不由得扯了扯身后的披风,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然后取出挂在座下白骏右侧的酒囊猛灌了两口驱逐了一下寒气!身体稍稍暖和了一下以后,孟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有些焦急地问身旁的巫羊道:“巫羊,还有多远才到七圩山?”
巫羊喘了两口气,看看附近的地形,回答道:“快了,还有七八十里吧!”
“那依现在的速度,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七圩山下?”“现在已近初更,我估计三更左右可以到七圩山下,然后联络一下山上我苍梧洞的洞丁,于五更时分前后夹击,可一举破敌!”
“那你说南越军会不会觉察到我军地行动,溜之大吉?”
“应该不会吧,大王安排得已经很周密了:我军主力大张旗鼓沿大路而进,现在离七圩山还有四五百里呢,南越军的斥堠兵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到这方面了。而我领大王所率骑兵走这条山中小路。十△∵,分隐秘,南越军又对苍梧之地并不熟悉,如何会预先探知!”
孟龙松了口气道:“这就好!这次天赐良机万一错过了,让南越军越过苍梧山区,进入老巢,那以后可就麻烦大了!对了,巫羊,南越军有没有可能另寻其它路途呢?”
巫羊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现在西江以北都已经被大理所率的大军平定。叶易等向北的话,我军便可以和西南府将军所部合力夹击,这样对于南越军来说危险更大!如果向南的话,穿过苍梧山区,就进入了大山地区,那里可是龙川洞的地盘,现在龙川洞已经是我军的盟友,依凭险峻的地形和驱蛇绝技,恐怕也够南越军喝上一壶地!所以我想义工等现在必定一门心思猛攻七圩山,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才会考虑向南、向北转进!”
孟龙心神大定。笑道:“太好了!真想看看叶易他们见到我大队人马突然闯进其营寨时那表情是多么的惊愕!”
巫羊也不禁笑了!七圩山之下,是一片颇有些规模的平原,南越军营寨正设在这里。六万南越军猛攻了七圩山快七天了。但七圩山地势奇险、一万苍梧洞丁又个个悍勇绝伦,使得义工等人只能望山而兴叹。除了伤亡了七八千人之外,一无所获!现在正值深夜,猛攻了一天七圩山的南越军们都累坏了,个个都在简单的草屋里睡觉。简单的寨栅附近。除了偶尔几盏油灯还在晃晃悠悠地坚守着岗位以后,那些南越军的哨兵们个个都在晕晕欲睡!
现在,南越军前无去路,后有退兵。屡战屡败之下,又缺乏粮草,士气十分低落,连带着守夜的军士们也都没有了多少士气,都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渐渐地,东方地天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天快亮了,这时候也是人们戒心最为松懈的时候!
休息了近两个时辰的数万蛮子大军骑兵潜出山林,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迅速列好了攻击阵形!一时间,宽大的平原上数万蛮子大军骑兵密密麻麻地组成了宽广的攻击面!淡淡的雾气下,数万蛮子男儿强自抑制着心中的激奋之情,握紧了手中的长兵,渴望地注视着远方!刚刚饮下的烈酒在他们胸中激荡,被酒气激起的狂热战意在疯狂地折磨着他们地神经!只待他们的统帅一声之下,这支无敌地雄兵就将席卷而去,将敌人碾个粉碎!扶苏一边静静地眺望着敌军营中的动静,一边轻轻地安抚着座下躁动不已的战马。仿佛连它也感觉到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以致于兴奋难耐!
“大王,时机成熟了,攻击吧!”
安虎来到孟龙的身前,兴奋地道!孟龙长吸了一口气,摘下了得胜钩上的长戟,正要挥军席卷时,巫羊忙道:“大王,您在阵后督战吧,冲锋陷阵之事由末将代劳就行了!”
孟龙面色凝重道:“不!这次战役将对整个南疆的战事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必须一战定胜负,我亲自冲锋陷阵,更能让三军效命!不要多说了,准备作战吧!”
安虎知道孟龙这人是个倔脾气,说了就不肯改了,只好吩咐孟龙的侍道:“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大王!”
麾下的众侍卫严肃的点了点头,孟龙便自策马归阵!东方地朝阳终于在远方的天际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角来,洒下第一抹金光!
羌祝挥动手中的青色长戟在凄冷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青孤,大喝一声道:“目标:敌营,杀!”“杀——!”
郁闷了很久的蛮族铁骑发出了滚雷般的怒吼,数十万只铁蹄猛烈地踏击着地面,发出了隆隆的巨响,像是下山的洪流、奔腾的海啸一般疯狂地卷向敌营!正晕晕欲睡的南越哨卒们猛然惊醒,在朦胧的晨曦中睁开惺忪的睡眼,惊愕无比的发现身前一堵巨大地黑色阴影正发出巨大的声响呼啸而来!惊愕!还是惊愕!南越哨兵一时惊得不知所措!
孟龙挥动手中长戟,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姿势,然后发同一长一短两声长啸。啸声刚落,众蛮子们一声大吼:“杀啊!”
滚滚的军号声中。众蛮子一起张弩、搭箭、瞄准、射击,四个动作一气呵成,连贯而熟练!霎那间,急速奔驰的奇阵中腾起数万支锐矢,在天空中发出咻咻的尖叫,猛烈俯冲着刺向苍莽的大地!众南越哨卒们随着那嗡嗡的弓弦声响抬头望去:略略发白的天空顿时又黑暗了下来,半空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那青色的锐矢,像密集的蝗雨一般发出点点死亡地寒光猛扑而来!
“完了!”
众南越哨卒们只来得及在大脑中闪过这么一个令人绝望到极点的念头,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吞噬了!南越军的营栅后瞬间鲜血狂喷,倒下了数十个人字员的箭垛。上面密麻麻的布满着血色的箭矢!
“噢——噢——”
数十名蛮军骑兵加快马步,超过大队,在马背上直起身来,飞快地抛出一条条飞索,准确地套在了南越军的营栅上面!
“驾!……”
这数十名蛮子猛然纵马向营栅平行的方向横切了过去,手臂猛一发力处,“喀嚓……”
一阵巨响处,南越军数十片薄薄的营栅却时被连根扯倒,空出了一个巨大地缺口!“杀——!”
黑色的洪流发出巨大的声响从缺口处援援不断地卷进营寨!青色地长戟在半空中欢快地飞舞着,像是一只只青色的精灵!蛮子铁骑红着眼。酒气完全激发了出来,他们迫切需要敌人地鲜血来平复他们激荡的战意!营寨内的南越军终于惊醒了,敞开的草屋内瞬间涌出无数睡眼惺忪、一脸愕然地南越军士。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赤手空拳。根本没有任何纪律性和阵势可言。
奔驰的蛮军骑阵没有给南越军反应地机会,黑色的洪流席地卷来,一阵青色的寒光当空斩下,半空中鲜光狂喷。人头滚滚!杀,肆意的屠杀,青芒乱闪,鲜血四溅。狂突乱闯的蛮军骑阵像是一堵无坚不摧的巨大海啸一样,所过之处所有挡在身前的物体全被无情地碾得粉碎!南越军的抵抗显得是那样的无助和脆弱,和强大的蛮子军骑阵稍一接触,便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在如今的苍茫大地上,有哪一支军队可以在正面和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蛮军铁骑相抗衡!?不知道匈奴人的骑兵是否勉强够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向只善步战和丛林战的南越人真的远远不是蛮军铁骑的对手!
瞬那间,蛮军手中的战戟变成赤色!不知沾染了多少南越人的魂魄;战马的铁蹄也被染成了红色,不知踏碎了多少死尸的头颅和胸膛!惊慌失措、衣衫不整地从草屋中爬起来的叶易和瓯隆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清晨朦胧的晨曦中,一股巨大的黑色浪潮从西向东片刻间便席卷了小半个南越营寨,而且兀自还在以不可阻挡的巨大威力继续向东席卷!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升腾在义工和瓯隆的胸膛间,二人惊愕地发现:蛮子骑兵的战力竟然如此可怕!
“贤弟,这……”
叶易一脸苦涩,心中一片凉意,这半月以来,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流浪,此时,又到了绝境,他悲哀的叹了叹气,难道这西南府真的真的没有我叶某的安身之地了吗?
瓯隆看着叶易,眼中复杂万分,若不是眼前的这人,或许自己麾下人马都不会起死了,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是太晚了,太晚了!
二百一十九章 胜败
“完了,南越军完了!”
二人绝望地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苦涩。
“仓廊!仓嘛!”叶易和瓯隆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腰下的长剑!“南越的儿郎们,我们誓死不降,我们要做那自由翱翔的苍鹰,绝不愿做那屈膝卑躬的走狗!杀啊,和蛮子们拼了!”
瓯隆仰天一声怒吼,声震四方!原本十分混乱的南越军们被瓯隆这一声怒吼激起了失落的士气,复整旗鼓,哇哇大叫着迎上了狂卷而来的黑色巨浪!
怒喝声中,瓯隆再也顾不上叶易了,此时他要挽回自己的尊严,他不再为了叶易而战,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孟龙,竟然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瓯隆心中又是羞辱,又是不甘。
相比瓯隆,叶易就显得冷静多了,毕竟是西南四姓一支,若是不讲一点点变通,他也活不到现在,他虽然也在声嘶力竭的大声怒喝,实际上已经在谋后路了,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就是向面前的孟龙俯首称臣,投降示弱,只是他心里没有一点底,孟龙这人凶残无比,怕是让自己活着的可能性很小。
还有一条路,就⊕,是继续南下,沿着这群山,他可以到南狱,但是剩余的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看见南越军们气势汹汹地冲杀上来,蛮军骑阵毫不惊慌,这几日心中积累的杀意,才刚刚涌出,众蛮军大喝一声,赤红的双目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气,将手中的长戟向前猛地一探、一旋,借助战马的巨大冲力凶狠地撞向了南越军。青色的戟影破空而至,巨大的旋劲和惯性迅速击碎了南越军剑影组成的防线,洞穿那兽皮包囊地脆弱胸膛,绽放出一朵朵诡丽的血花。一条条因遭受重击而惨叫着倒飞而回的身影刚刚落地。
就迅速就奔驰的骑阵所淹没,踏成肉泥!蛮军阵前,霎那间,伏尸一片!南越军的反击势头几乎瞬间就被拖止,不但没能起到什么效果,反而遭至蛮军更加残酷的杀戮!在平原之上,南越人根本就不是蛮军铁骑的对手,抵抗只是徒劳的!
黑色的浪涛浇灭了南越人最后一缕反击的勇气,势若破竹地迅速推进到营寨中央。远远地,众蛮军们看见了在数百南越军簇拥中地叶易和瓯隆二人。不禁眼睛中直冒绿光:一是贪婪,斩杀这二人可是奇功一件;二是愤恨,这二人的手上可都沾染了不少蛮军将士的热血!
孟龙也看见了叶易和瓯隆二人,想起平原象战和毒谷蛇战这二次战役给蛮军带来的惨痛损失,孟龙心中怒火腾腾的燃烧起来,大喝一声:“攻击,敌军中营,杀!”
白色的飞骏一声长嘶,强健的四蹄撒着欢儿踏着湿润的尘土奔向前方!随着孟龙的迅速移动,身后黑色的帅旗大粪也在清冷地晨风中猎猎作响。指向前方!
帅旗所至,千军齐发,无数的蛮军将士在帅旗的指引下。如同惊涛骇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至,杀向南越中军!青色地戟影在半空中闪过一道漂亮的圆弧。
在马前一名南越军地脖颈处切了下去,在其左腹部恢复自由,一腔的内脏和热血狂喷处,孟龙黑色的战甲变成更黑。白色的战袍变得更红!蛮军骑阵迅速卷至中军,一头重重地和叶易、瓯隆二人地亲兵战队撞击在一起!
“杀——!”两名瓯隆的亲兵看见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甲胄内的蛮军大将率军势不可挡地席卷而来,奋力迎了上去!两支锋利的铁制长枪呼啸着一左一右刺向孟龙的两胁,显得非常训练有素!
孟龙大喝一声,长戟猛地一扬,后发而先至,将右首的南越亲兵一戟连人带枪斩为两片。血雨纷飞中,在间不容发之际孟龙身形微微一侧,用腋窝夹住了左侧袭来的长枪。
毕竟是一部王侯,孟龙战力也是极为惊人,他大吼一声:“嘿!”
孟龙的左臂急速握住长枪,猛一发力,顿时将死攥住长枪不放的南越亲兵举了起来,青影一闪中,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脱力的尸体掉落回地体,白色的飞骏毫不犹豫地踏了过去,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也不知道踩碎了哪里!
“去!”
孟龙一反手,将倒持的敌军长枪正握在手,然后奋力投了回去!呼啸的长枪势不可挡,迅速洞穿了一名南越军薄薄的皮衣,侵入其脆弱的胸膛,其势犹为未竭,带着枪上的尸体又洞穿了一名南越军方才悻悻然地止住了去势!
“杀!杀!杀……”
看见主帅亲自陷阵,而且极为勇猛,蛮军们士气大振,个个如狼似虎挥戟一顿猛砍,顿时杀得南越亲兵们是屁滚尿流、人头滚滚!忽地,乱军之中,瓯隆大喝一声,弯弓搭箭,一支锐利的流矢尖叫着飞出,直奔孟龙的胸膛!
孟龙此时正猛提战马避过一名南越军的奋力反扑,青戟一闪之下便将敌人击杀在地。就在这精神稍有分神之际,流矢飞射而至,在腾起的战马脖颈处“哧”的一声没入,然后其势犹为未竭,未然穿出马颈,重重地撞击在孟龙的胸膛之上!
可怜的白骏长嘶一声,腾起的身形无住地挣扎了一下,血箭狂喷处重重地倒在地上,连带着孟龙也一头栽倒在地!
死静,可怕的死静!看见孟龙突然栽倒在地,蛮子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下,安虎才方才惊骇地大呼道:“大王中箭了,快救大王啊!”
说着安虎一刀杀过身旁的几个南越军,随即不顾一切的朝着孟龙奔了过来。
呼啦啦,孟龙的亲卫们也疯了一般冲了上来,如同潮水一般奋不顾身的杀散挡路的敌军,来救孟龙。
其实,孟龙这一箭穿透了马颈之后,杀伤力已经比较的有限,再加上孟龙身穿的乃是玄铁鱼鳞甲,防护力非常卓越,所以孟龙只是感到胸口猛地一震,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来。箭矢却并末入体。
但是孟龙实在是控制不住倒栽下来的战马,措不及防间一头摔了下来。一时间,孟龙被摔得有些七晕八素,差点休克了过去!好在孟龙身体健壮,精神迅速恢复清醒,刚刚挣扎而起时,便看见几名南越亲军正怒吼着杀了上来。
众越军早就知道孟龙肯定是蛮军中有名的大将,却不知道孟龙何止是大将,更是一部王侯,所以看到孟龙落马,都想来捡个便宜!
孟龙顿时大怒:“他妈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看老子落马了。你们这几个小虾米也想来趁火打劫,真是找死啊!”
孟龙心中如同火烧,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杀意,嘴角一撇,随即就是一声大喝,一柄长剑一阵龙吟,夺鞘而出。绝美夺目的一道剑芒闪过,两名南越军被削铁如泥的神剑一剑砍为两段!后面两名南越军见状大骇,正想逃窜时,孟龙飞身一步赶上,银色的剑芒猛一暴涨,顿时衣甲下过,将两名南越军连肩带背砍杀在地。其实这一幕写起来长,但时间却极短。也就在十几、二十秒之间!
缓过气来的孟龙冷哼一声,眼看到身上还插着几支箭,随即一把拔掉镶嵌在胸前衣甲上的流矢,奋力一声长啸,满是不屑!
啸声滚滚处,这些蛮子们顿时精神大振:“大王无恙,大王无恙,天神庇佑啊!”
众蛮军们欢呼着、暴怒着涌向敌人中军:“你们这些可恶的蛮夷。竟然伤害我们最尊敬的统帅,不可饶恕!给我死来!”
乱军之中。有一名亲兵牵上一匹战马,大喝道:“大王,请快上马!”
孟龙毫不迟疑,急奔两步,左手搂住马颈。飞身上马。心神大定之下,孟龙长剑一挥,大喝道:“大军不许停顿,给我一往无前!”
二百二十章 城下
因赶来相救孟龙而有些混乱的蛮军骑阵瞬间恢复正常。众蛮军咆哮着卷向南越的中军!那里绝望的瓯隆身边所剩的亲兵已经所刻无几,看见如同潮水般涌来地蛮军铁骑,瓯隆面若死灰,目中无神!
他回头一望,如同跌入冰窖一般,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叶易的影子,他心中一冷,一股绝望和悔意涌上心头。
黑色的浪涛席地滚来,无数的青芒急速罩向瓯隆。电光火石间,数十名‘破军’骑兵从瓯隆身边急速卷过,每一骑都对瓯隆发动了短促而疯狂的奋力一击!
“叮叮叮叮……”
一阵暴豆般的声响中,瓯隆挡得了一击、二击、三击……但终挡不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蛮军铁骑。猛地里,血雨飞溅处,年龄颇大、手脚略略一慢的瓯隆被一名破军骑兵一戟洞穿胸膛,尚垂死挣扎时,又一名蛮军铁骑掩上,青芒一挥,将瓯隆的头颅奋力斩下!
“噢!我杀了瓯隆,我杀了瓯隆!”
“父王,啊,我杀了你们!”
此时战场之上一阵惨叫响起,一个粗壮的汉子从南越军中冲去,红着眼睛,疯狂的℃∈,朝着蛮子们冲了过去。
此时这些蛮子们欢呼着,雀跃着,转瞬间又将孤军奋战的其他人马也被踏成了肉泥!
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着的南越军一见他们的王瓯隆都已经战死,士气立时崩溃,再也无心作战,呐一声喊,便向阵后逃去!
“少主,走,走啊!”
瓯隆的儿子还在疯狂的朝着蛮子杀过去,却被身旁的人马一把拉住,随即又开始狼狈后撤起来。
就在此时,七圩山上地苍梧洞洞丁也挥动着各式长兵,身穿麻衣,哇哇大叫着从山下杀了下来。等到这些苍梧洞丁气势汹汹地卷至战场时,天色已经大亮,只见漫山遍野地到处都是逃跑的南越兵,蛮军铁骑正如狼似虎的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奋力追杀。
众苍梧洞丁傻了眼:“不会吧,辛辛苦苦地从山上奔了下来,战斗却基本结束了!”不禁十分泄气,只好纷纷大叫着去抢夺俘虏,捞点残汤剩饭!等到太阳升得树梢高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
数万南越军,战死近万人马,被俘的南越兵丁也不在少数,少量逃散,可谓是大获全胜!
“叶易呢?”
杀伐良久,孟龙也是头晕目眩,众将士更是杀红了眼,良久,孟龙终于清醒了过来,瓯隆死了,南越的兵士也是死了不少,他麾下的人马也是伤亡不再少数,只是叶易却从始到终都没有一点影子。
“混蛋,又被他逃了!”
羌祝寒眉倒竖,眼中都要迸出火花,这一次他们虽是杀了不少南越军,但是本质上来说,南越军也是他们蛮族的一部分,叶易不费吹灰之力,让他们的势力再一次削弱,自己却坦然逃走,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孟龙也不是傻子,片刻,他也明白了叶易的意图,他冷哼一声,手中的剑劈到面前的石头上,火星四溅。
“老狐狸!”
他遥望西南,远远的看着西南角,眼中阴晴不定,心中越发觉得沉闷,他突然有些怀疑了,是不是他们错了,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攻打西南府的!
南狱,尘关!
尘关城外,兵临城下,安世贤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雄关,眼中闪过一丝嘲意。
“放!”
叶十七拔出长刀,大喝一声,无数架投石车带着火球朝着城头上砸过去,近百门投石机齐射,大地仿佛为之颤抖,巨大的石弹冒着熊熊的火焰,狠狠撞击在尘关城的城墙上,青石砌就的城墙碎石四溅,扬起漫天尘雾。
咚咚咚……大鼓擂响,安世贤麾下第一号大将,莽原军指挥大将叶十七,从投石机后现出身形,脸上青筋暴跳,眼珠充血通红,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纹丝不动的尘关城墙,嘴里横咬着一柄三尺长的大朴刀,看起来显得非常狰狞可怖。
隆隆的鼓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尖上,安世贤骑着战马赶到了前军,看着漆黑的城墙,头也不抬的朝着叶十七冷冷喝道:“叶十七,再带五千将士攻城,一定要把尘关城给老夫拿下来!”
叶十七重重点头,脸色却有些沉重,城头之上是他的老相识,南宫制怒,南宫制怒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错了,这一战,不会那么容易,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挺直了腰,两手一拨一撕,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和衣裳全都撕下,精赤着上身,反手抄起咬在嘴里的大刀,朝身后的将士恶狠狠道:“诸弟兄,与某再冲杀一回,谁若第一个登上尘关的城墙,城主大人重重有赏杀——”
莽原军的将士们眼睛都红了,叶十七一声喊杀顿时激起将士们澎湃的杀意,纷纷扬刀大喊:“杀——”五千将士如一道黑压压的潮水,朝尘关城墙冲去。
安世贤眼中冒出一股疯狂嗜血的火花,锵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指天下令道:“朝城墙投巨石、擂重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尘关城破城之日,老夫允许将士们屠城三日三夜,城中锱铢,可尽取之!”
听到安世贤的承诺,莽原城军中将士闻令愈发兴奋疯狂,通红的眼珠里泛出贪婪的欲望,残酷的杀意,奔向城墙的脚步愈发快捷。
大夏虽然是冷兵器运用最活跃的朝代,但在大楚时期,冷兵器虽用得多,可威力很不够,发生攻城这样的大战事通常仍然会用到投石车,长兵器为主,这些攻城器械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撞门的木桩车冲在最前,盾牌手排成一线走在其后,盾牌手的后面则是五千将士抬着攻城梯和铁飞爪等军械,这便构成了一支攻城的军队。
震天的喊杀声中,莽原城将士已快到达城下,叶十七扬着刀,精赤着上身,丝毫不管冰冷刺骨的寒风。
险而又险的避过一支射向他的箭矢,扭头招手大喝道:“快把攻城梯架上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数十架近十丈长的城梯一头搭在了城墙头上,将士们咬着刀,手脚并用,飞快向城头攀爬。
尘关城墙马道上,一张虎皮大椅之上,一身披挂的南宫制怒眉目不动,半阖着眼仿佛睡着了似的,直到莽原士兵的攻城梯架上了城头,南宫制怒两眼忽然怒睁,沉稳大喝道:“投石,把他们的梯子推下去!”
“北城门下是否有撞门车?倒油烫死这帮叛逆!”
“召民夫杂役,把内城的石头背上城墙!”
“长枪准备,若叛军登上城墙,一枪斩杀,绝不准放一个叛军上墙!”
“北城门下弓箭准备,城门若破,乱箭射杀!”
“……”
“……”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守城的将士如臂指使,纷纷各司其职,忙碌却不见慌乱,尘关城下,一个个莽原城军士惨叫着栽倒,喊杀声渐渐变弱。
叶十七眼珠通红站在城墙下,推开横在梯子上的一具莽原城士兵尸体,鼻孔喘着粗气蹬蹬蹬往上爬。头顶一块巨石迎头砸下,叶十七肩头一晃躲了过去,接着上爬,旁边的莽原城将士见主将如此拼命,不由激发了他们的士气,纷纷嗷叫着又重新架起了梯子,一窝蜂似的一起攀爬。
二百二十一章 两难
忽然,一块巨石迎头砸向他,叶十七肩头一晃,结果仍旧慢了半步,巨石狠狠砸中了他的左肩,叶十七痛的一声闷哼,双手却再也抓不住梯子,整个人从半空摔了下去。
远远观战的安世贤见状脸色一白,指着城墙颤声道:“快救下叶将军,此乃我莽原虎将也,不可有失!”
安世贤身后的亲军毫不犹豫冲向城墙,冒着雨点般投下的石块,半背半拖的将叶十七救回了本阵。锵锵锵的鸣金声回荡在尘关城外,莽原兵士丢下了千余具尸体,无功而返,潮水般涌上前,又如潮水般退去。
这次攻城又失败了!
安世贤紧紧盯着远方城墙上那道屹立不动如泰山的身躯,黯然长叹:“南宫制怒,果然名不虚传,将一座莽原城城守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啊!”
叶十七站在安世贤面前,眼中闪过一丝锋利,远远的看着南宫制怒,心中隐隐有些不甘,他咳嗽一声,随即寒声道:“恨没能在南狱就斩杀了他,让他苟且偷生于此,哼!”
安世贤的目光深沉的望着远处莽原城的城墙。他一直认为麾下的莽原将士天下无敌,只%,要他一道命令,他的将士可以攻破世上任何城池,这不是他的自大狂妄,莽原军士自从在他手中到如今,数十年来,从来没有停下练兵的脚步,也是因为如此,安世贤极为爱惜麾下将士,只要不触犯他自己的利益,他是不会轻易动用他莽原的兵士的,他麾下人马虽然并没有与蛮子们征战厮杀,铁血较量,但是不得否认,他麾下的人马在南狱绝对算得上是一支精锐的人马,即便是面对南宫制怒,他们也不见得绝对落入下风。以前,秦文年盛之时,五次亲征西南,平定南狱,使南狱自成一支,他安世贤也数次领军北伐,他莽原城兵马都曾经适逢其会,每次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百战浴血的剽悍莽原大军,是那些没上过几次战场,没杀过几个人的孱弱军队比得了的吗?
正是因为对莽原的兵士战力的自信,才使得安世贤下定了造反的决心,南狱现在一片散沙,秦文老迈,秦天昭如虎,西南三大将更是有些分崩离析的味道,最起码他清楚,南宫制怒与翁天虎之间并不是很融洽,至于轩辕武,为人城府太深,他实在是猜不透。
秦文西南纵横数十年,创下硕大的家业,原本这家业就应该是秦天昭做主的,现在来了一个柳伐,多出的这个变数,着实让秦天昭有些担心,同样,安世贤心里也是觉得有些疑惑,秦文的态度,他实在是猜不透,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为自己争利益。
他很清楚敌我的实力差距,他觉得自己有机会博一博,他赌上了身家性命,赢了,一本万利,从此面南而王,输了,不过一死而已。
起兵造反,灭南宫制怒,破尘关,北上西南府,成为西南新贵,这一幕,在他心里,无时不刻的想着,睡梦之中,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可他没想到,先是二子身死,战无不胜的莽原兵马在尘关栽了大跟头。
攻城的过程他一幕幕看在眼里,不是莽原城的兵马不奋勇,而是守城的将士太厉害,十数日来,莽原城的兵马对尘关城发动了不下二三十次进攻,每次皆铩羽而归,丢在尘关城下城下的尸首已近万具。
安世贤看着大名城墙上屹然伫立如标枪般的那道身影,禁不住低声喟叹。“南宫制怒也是……不愧是跟随少府大人出生入死的老将,守城防御滴水不漏,深得用兵之法啊。!”
听到安世贤的评价,叶十七心中更加郁闷,面对南宫制怒,他仿佛从来没有占据过什么优势,难道南宫制怒是自己的命中克星吗?
他不甘心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更加颓废了。
安世贤看到叶十七沉默下来,也是不再多说,他不想打击士气,更不想无功而返,抬眼瞧着远处久攻不下的尘关城,安世贤非常抑郁的重重叹了口气,一咬牙,他催动战马往尘关城奔行一两里路,堪堪到达尘关守军箭弩射程之地,随即停下了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扬起手中马鞭沉声大喝道:“南宫制怒,你敢不敢率军出城,与老夫决一死战?”
站在城墙上屹然不动的南宫制怒连眉毛都没抬,嘴巴一噜,狠狠朝城下吐了一口口水。
“呸!”
安世贤大怒,心中如同火烧一般,麾下人马看到南宫制怒一口唾沫吐下来,心中也满是不痛快,又是羞耻,又是难受。
这该死却不死的老混蛋你这是什么态度——看来尘关城真的没办法攻取了。
“好你有种,老夫不尿你这一壶,你能拿老夫怎样?”
“呸”
南宫制怒大嘴一张,一口又浓又黄又臭的痰再一次从墙头上吐了下来,神情满是不屑。
安世贤气得直发抖,胸中逆血翻腾,拨马便往回走,此时叶十七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南宫制怒,微微一笑:“南宫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活着的滋味怎么样?”
听到叶十七的话,南宫制怒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叶十七,平淡的如同看空气一般,只是叶十七被南宫制怒这么一瞥,竟然有些窒息的味道,后背一阵凉意。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被南宫制怒这么一瞥,他真是有些畏惧,对,是畏惧,来自心底的畏惧!
南宫制怒的眼睛,看着叶十七,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事实上,他真的恨不得马上就下去一戟将叶十七挑死,他麾下将士,数百人马,他的义子,他的亲卫,他的南宫营,一夜之间,化为飞灰,他的授业恩师也在不久前死去了……
“呵呵,托你的福,活的很滋润!”
一瞬间,南宫制怒想到了很多,半晌,他却笑了,开心的样子,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只是叶十七却从中听到了一股肃杀的感觉。
不寒而栗,所有人都是头皮一麻!
叶十七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咧嘴勉强一笑,随即道:“好,很好,但愿你还能笑得出来!”
说完,叶十七头也不回的朝着安世贤的方向追过去,莽原兵马也是迅速变阵,后军变前军,掉头就走。
南宫制怒望着叶十七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若是眼光能够杀人,此时叶十七已经是个死人,他真是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和叶十七决一死战,拿了他的人头,祭奠他麾下将士的英灵!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尘关虚有其表,兵力不足,粮草不足,背后更是有蛮子虎视眈眈,孤城一座,此时柳伐也是收不了心,无法回转,只能让南宫制怒在尘关苦苦支撑。
不得不说,南宫制怒很有先见之明,他一开始就猜到了安世贤会率兵攻打尘关,所以他和辛和也是准备了很久,虽然辛和与南宫制怒并不太对付,但是对于南宫制怒的领兵作战能力,辛和也是没话可说,再加上叶若昕从中调和,二人也是配合的相当不错。
虽然安世贤攻打的很吃力,但是南宫制怒守的更加吃力,他麾下兵马并不多,这数十日的功夫,他向湘阴发出无数救援的急信,但是并没有什么答复,柳伐心里也是焦急万分,但是他并不能放弃这湘阴的基业,还在不断追查曹康的动向,此时也是有了很多的进展。
尘关城头,战火连天,大雪纷飞,一场残酷血腥的守城之战正在进行。
安世贤并没有放弃,叶十七也不甘心就这么退却,若是连尘关都破不了,北上,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二百二十二章 死搏
尘关,双方厮杀异常激烈,这个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双方都已杀红了眼,如同野兽一般进行着殊死搏斗。
城墙上不断有莽原军搭着云梯攀上,又不断被守城的士兵们予以还击,武器断了,用拳头,用腿踢,用头撞,用牙咬,双方用尽了一切能用的办法,只要能给敌人造成伤害。
真正的拼杀,已经到了最原始的地步,武器并不重要,生命互换,为了生存,他们尽力在保卫着自己的性命,面对敌人,他们只能疯狂的冲上去,任何语言的交流已经没有作用。
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杀了他,所有人都在这么想,杀了眼前的敌人,自己就能活下来。
城头的马道上,箭垛间,城墙的墙根下,护城河边都已堆满了尸体,有莽原城军的,也有守城士兵的。鲜血,斑斑驳驳洒满了每一寸土地,微风吹过,血腥之气四散开来,令人闻之欲呕,城墙方寸之地,直如人间地狱般凄惨残忍。
天快亮了,安世贤站在离城头五里远的中军帐前,面无表情的闭上眼,一张苍老的脸庞不经意的抽搐几下,晨风拂过他银色的铠甲,夹杂着浓郁的血5◆,腥味,仿佛在给这个制造兵灾的祸首染上几许血红的戾色。
这一波的攻城又被打退了,参与攻城的士兵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数千条性命,转瞬间便被老天收了回去。南宫制怒,你果然不愧是一员名将,我实在是低估你了,可是……你还有多少士兵可以死?
睁开眼,安世贤的神情仍是一片肃杀,马鞭斜指尘关城头,淡淡道:“去!兵发三千,再给我攻一次,日出之前必须拿下尘关,届时,屠城三日三夜,让这所谓的南狱第一雄关化为灰烬!”
身旁一员将领闻言,刚毅的面容闪过一抹决绝,躬身抱拳后,昂然而去。三千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呼喝着冲向城头,如一道黑色的潮水,冲击着尘关摇摇欲坠的城墙。
“擂鼓!为攻城的将士助威!”
“咚咚咚……”
低沉而震撼的鼓声,在寂静的清晨回荡于九宵。西城墙的箭垛间,南宫制怒左手拿着一柄长戟,趁着难得的短暂休战时间,他在安排守城的人手,补充守城器械,修复工事,等待随时而至的下一波攻击。
他的神色很平静,他的左臂已受了伤,那是一个攀上城墙的莽原军士兵制造的,一刀削去了他左臂的一大块肉,当然,那名莽原城的士兵也死在了他的剑下,被刺了个透心凉。来回巡弋于城墙之上,南宫制怒看着倒在箭垛下不停呻吟哀嚎的伤兵,刚毅的面孔不易察觉的抽搐了几下。这是战争,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既然拿起了武器,就必须随时准备战死的那一刻,包括他自己在内。
走到一名伤兵面前,这名伤兵已经昏迷,他的左大腿已被敌军齐根斩断,鲜血流了一地,由于缺少止血的药,这名年轻的伤兵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昏迷之中,染满了鲜血的身子还不时的抽搐着,生命正随着他的鲜血而流失殆尽。随军的大夫站起身,望着南宫制怒,苦涩的叹了口气。
南宫制怒干枯的嘴唇抖了一下,随即紧紧抿住,缓缓抽出佩剑,轻轻抵在伤兵的心口,望着这张年轻的脸,心中如被针扎般痛苦。“我会赡养你的父母妻儿,兄弟,一路走好!”
他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年轻的伤兵停止了抽搐,脸上竟露出几分释然的微笑,在这染满鲜血的战场上,如曼陀罗花般绽开。
南宫制怒闭上眼睛,钢牙碎咬,佩剑飞快刺入伤兵的心口,又飞快的抽出,动作利落干脆,血光迸现间,年轻的伤兵了无痛苦的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那抹淡淡的微笑,还停留在他逝去的脸庞上。咬着牙,南宫制怒红着双眼,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扫视着四周表情麻木的士兵们,沉声道:“如果下一场战斗,我也像这位兄弟一样,没了生望,希望你们也像我刚才这么做。什么是袍泽?不仅仅是共同战斗厮杀的战友,当身边的兄弟已经生不如死时,你们还要学会举起手中的刀剑,给他一个痛快!这是慈悲,战场上的大慈悲!”
转身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莽原城兵马阵型,南宫制怒呼了口气,平静道:“但享君禄,为君尽忠,兄弟们,我们的兵力已不足五千,也许今日尘关城会被攻破,也许我们的城防在下一波攻击中便会被击溃,可是……希望我南宫制怒能够看到,我们的兄弟仍战至最后一人,如此,即便城破,也无愧忠义之名,我死亦瞑目,兄弟们,拜托了!”
“杀!”
浸染在鲜血中而变得麻木的士兵,面上的神情又开始生动,众人齐声高喝,声可碎石,传扬九宵。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城外吹响,战鼓声声,潮水般的莽原城兵马悍不畏死的高举着云梯,再一次发动了攻击,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由远及近……
尘关城下,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安世贤的眉尖不停跳。莽原城兵马已死伤近万,他们全都死在这场攻城战中。
这让安世贤十分心疼。莽原城的这万人是他争霸天下,坐拥西南府的筹码,最重要的筹码,仅仅数十日,便死了近万,而到现在为止,连一座小小的尘关城都未拿下,这让安世贤对将来征战各府,挥师北上的战略构想产生了动摇。
原来的计划确实是完美无缺的,趁其不备,以暗袭的方式攻下尘关,同时出兵剿灭西南府距离尘关最近的蛮子,扣住这南狱的咽喉,杀掉两个最重要的人,——柳伐和南宫制怒,秦文近年最为倚重的两员大将,同时也是他与秦天昭的心腹大患。
然后据城而守,数万人守一座城,兵精粮足,守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在这一年半载里。他会以自己的声望煽动西南所有的世家,百姓以及西北兵灾从北逃难的难民,蛊惑他们揭竿而起,共同发力,百以聚千,千以聚万,他便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夺取西南府,甚至挥师北上,与大夏划江而治。从而将整个大夏的半壁山河掌握在他手中。
可是……现在他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己方士兵的伤亡数字仍在增加,尘关城却还在南宫制怒手中。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安世贤百思不得其解。出兵的前一刻,南宫制怒便下令收集守城之具,然后又命令收集火油,自从南宫制怒到尘关,便下令将城门紧紧关上,他们是怎么看穿自己的意图?
难道南宫制怒会未卜先知么?如果南宫制怒在野外与他交战,安世贤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全歼,可一旦他们进了城,胜负就难说了,安世贤自幼博览群书,他知道前朝有场战争,守城的只有区区一万老弱士兵,可他们城中粮草不缺,器械充足,依靠城坚墙固,敌人的十万精兵楞是攻了三年都没攻下,最后敌方的主将不得不悻悻撤军,扔下数万士兵的尸体,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安世贤觉得现在他也陷入了这个困境。一切都偏离了他的计划,暗袭改成明攻。效果自然差了许多,一次一次的攻城失败,他曾不止一次想过撤军,他不想再将士兵的性命白白葬送在这座城下,可转念又考虑到守城的士兵的伤亡也许更大,或许,只要再攻一次,城池就会陷落……
二百二十三章 绝城
这个如同魔鬼般的想法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咬着牙下令将士对城池发动进攻,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像击打一个失去力气,摇摇欲坠的巨人。
安世贤在赌,每次都在赌,这么多年,他赌过很多次,跟从秦文,搏下莽原城的基业,一路走来,这数十年的功夫,他赌赢了很多次,看着城头上淡然的南宫制怒,安世贤眼中闪烁着不确定与怀疑,也许,下一拳就能击倒他,下一刻,自己已经在尘关城中……
一次又一次,巨人还没倒,安世贤的手已开始疼了……
对方守得很顽强,南宫制怒不愧是南狱第一名将,攻伐之道,深得用兵之道。他善于利用城中一切能利用的人力和物力,桐油用尽,他便收集老百姓家中做饭的菜油,滚木擂石用尽,他便拆内城墙的箭楼和青石用来防守……
这真是个可怕的敌人,南宫制怒的眼睛红了。
“来人!再给我冲一次!这次给我上去一万人。四面围城,不分主攻次攻,全部都给我上!”
太阳快出来了,尘关必须要早点拿下拿下,否则功亏一篑,他需要时间,或者说,秦↗,天昭需要时间,他们的机会并不多!
安世贤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的身子已开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畏惧。
叶十七嗓子沙哑,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有尘关兵士的,甚至还有他们莽原兵士,他自己麾下人马的鲜血。
尘关城墙上,南宫制怒满身伤痕和血污,可他仍像支标枪一般,笔直的站在城头,眺望远处又在蠢蠢欲动的敌军阵型。扯了扯嘴角,南宫制怒脸上满是轻蔑和无畏。
“他们很快又要攻城了,这次势头可不小,弟兄们,打起精神来,给我杀,尽力杀,杀光他们……”南宫制怒的声音由小变大,仿佛在自言自语,一瞬间,又如同咆哮一般。
城头之上,躺下无数具尸体,他们都是汉人,很多是莽原的人马,还有不少,是柳伐一路从南狱带过来的,他们从蛮子手中逃生,杀了无数敌人,保卫了自己的家园,却又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听到南宫制怒的话,众人眼中又升起阵阵火光,他们恨,这恨,如同滔滔江水,为什么,为什么要内讧,没有人回答他们,他们将会用手,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城头上响起,一杆硕大的旗杆从城头上迎风招展,每一刻,它似乎都要倒下,都要折断,但是它始终屹立不倒!
蒋百宴也是满身血污,闻言笑道:“攻就攻,咱们守住便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群乌合之众,乌合之众!”
他的语气如同招待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一样轻松。可城头的任何人都明白,大家其实很不轻松。包括当地驻军在内,守城的所有士兵加起来不足千人了,而且其中一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近千弱旅能做什么?
他们还能再守一次城,然后在敌人的疯狂进攻中,像一只只飞蛾,壮烈的扑向火堆,化为灰烬,最后他们将成为南狱阵亡将士录上的一个冰冷的名字。也许,南宫制怒还可以选择抓捕城内的青壮百姓,逼他们拿起武器,充当士兵继续守城。
可南宫制怒不愿这么做。军人的职责是忠君报国,匡扶社稷,保护百姓。如果逼迫百姓拿起武器去参加战斗,那他所一直坚守着的信念还有什么意义?
其次,这尘关之中,汉人百姓又有多少,即便是让他们拿起武器,他们会心甘情愿的为了自己搏命吗,他们临阵反叛的可能都会有!
他是南宫制怒,他还要遵守他的诺言,琴素峰上,与柳伐的一番话,他始终不忘,不死医的话,他也从来没有忘过,或许这是他的宿命吧!
这座城池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南宫制怒转过身,静静的注视着身前表情木然的士兵袍泽,他眼中泛起几分痛苦,他们还年轻,他们的生命如朝阳般旺盛,灿烂,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也许会活到七八十岁,那时儿孙承欢膝前,他们则手抚着白胡子,笑呵呵的讲叙年轻时的战斗故事,也许还会稍稍吹几句牛皮,说自己当时以一敌百,万夫不当云云……可是今日,他们却因为某个人膨胀的野心,而死在这个无情的战场上,以后的岁月无论是风起云涌,还是平淡安详,都与他们无关。
城下的大股敌军正在绕城而行,他们的进攻意图很明显,四面攻城,勿分主次。南宫制怒开始急了,他真的急了,数十日的功夫,拿不下一座莽原城,他很不甘心,他麾下的兵马更是不甘心。
叶十七冷冷的看着城头上的南宫制怒,厌恶从来没有从心中去除过,他讨厌这个人,从一开始,他就讨厌这样的人!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众人,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麾下士兵现在的战力,别说守四面城墙,就是一面都抵挡不了多久,激战一整夜,他们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拿不稳,连他这个领兵的将军都有些摇摇欲坠。
缓缓扫视众人,南宫制怒的语气仍如往常般坚定,不过这一次,他坚定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悲壮。
“兄弟们。莽原城的这群贼子,他们,又要攻城了,让我们再拿起武器,与他们拼一场,求仁得仁,求义存义,城池守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你们都是好样的!”
“我南宫制怒不敢骗大家,援军不会来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柳伐将军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拨大军赶来驰援。”
“兄弟多年,某也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个个都活到八十岁,……如果城破,不想死的兄弟便放下武器降了吧!我南宫制怒绝不相责……”
表情木然的士兵们终于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一张张满是血污的年轻脸庞已涨成了猪肝色,如同被人在脸上抽了一耳光,屈辱,仇恨,不甘在这一刻,如同燎原的烽火一般。
“将军!我宁死不降,我不会向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投降,我宁愿和他们战到底,舍生取义!”
一名士兵眼眶含泪,高声嘶吼出声,眼中一片通红,似乎流出了屈辱的泪水。
“对!我们宁死不降!”众人如同一堆被火星点燃的干柴,瞬间便燃起了冲天大火,他们怒喝着,举着手中的长刀。
“我还能战,我要杀了他们!”
一个士兵坐在箭垛后面,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怒喝着,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悲壮,他的一只胳膊还在流血,一条腿已经齐膝而断,面色苍白,但是眼中却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扶老子起来,老子杀光他们,老子还能杀人!”
那士兵挣扎着,却站不起来,只是不断的挣扎着,样子颇为滑稽,但是城头之上没有一个人想笑,所有人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出神,发愣,心中却是一片酸楚。
南宫制怒慢慢走过去,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那士兵身子一缩,只见南宫制怒眼中一片晶莹透彻,随即咬咬牙,一把抓住南宫制怒,强撑着站了起来。
“谢将军!”
那士兵强挤出一丝笑意,心中又是忐忑,又是不安,更多的却是激动。
南宫制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轻轻的拍了拍这兵士的肩,随即轻声道:“别叫我将军,我比你们年纪稍长,作别之时,便叫我一声大哥吧。今日这尘关城也许是吾等埋骨之所,且让我们一战!让城下那些不忠不义的奸贼看看,什么叫忠骨义肠,什么叫视死如归!”
“视死如归,视死如归!”
二百二十四章 赌博
近千道坚定的嘶吼,像一柄无形的利剑,撕破了晴朗的云空,呼喊声响彻尘关,夹杂着风雪,穿越九霄。
与此同时,城下莽原军进攻的号角吹响,身着黑甲的士兵们潮水般前赴后继向城墙涌去,他们眼中一片麻木,他们听到了城头之上的怒喝,但是对于这些,他们已经麻木了,他们这几天听这些话,已经习惯了,奸贼,汉奸,无耻小人,这些成了他们的专属代名词,不过,无所谓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身边的袍泽,或许,就是自己,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只能向前,拼命,去杀敌……
“攻!”
叶十七冷着脸,再一次下达命令,他令旗挥动,再一次打起了精神,朝着城头,再一次拔出了长刀。
守城的士兵咬着牙,艰难而又坚决的拿起武器,抱起滚木,擂石,踉跄着冲向城头,以性命为赌注的攻防战又开始了。
“再派一万人顶上去!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拿下城池!”
安世贤双眼通红注视着城头,从齿缝中迸出最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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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守住!战至最后一人,本将与尔等一同殉城!”
南宫制怒暴烈大喝。漫天呼啸的箭矢中。不断有士兵倒下,又有士兵补上,激烈的拼杀中,不知是谁在阵前悠悠唱起了歌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歌声悠扬激昂,在这充满肃杀和血腥之气的战场上回荡,经久不绝,如同神佛悲悯的眼神,在注视着人间的种种苦难。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最后所有守城的士兵开始齐声唱和起来,悲壮慷慨的歌声中,一块块石头和滚木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的向攀爬城墙的乱军头上砸去。
一个个年轻鲜活的士兵亦被敌人漫天呼啸而来的箭矢夺去了生命。远处,又是一大群黑压压的反贼蜂拥而至,南宫制怒心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绝望。
他不怕死,百战将军难免阵前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担心的是尘关失守,会不会给自己的身后之名抹上不光彩的污点,他更担心会给柳伐带来多大的麻烦,这是柳伐的基业,是他的根本所在,若是尘关被破。
南宫制怒惨然笑了笑,算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拼光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以身殉国,我便无愧秦文,无愧于柳伐了。
蒋百宴脸如土色,不过他却紧紧咬着牙,未发一语,只是不停的举起手中的滚木,砸向攀爬城墙的莽原城大军。
“死,死吧!”
他怒喝着,心中满是绝望,南宫制怒看到蒋百宴歇斯底里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只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倒不是他怕死,只是,看到城头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心中也是十分沉重,他见过无数次麾下兵士死在自己眼下,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有时候自己也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活下来的人,最寂寞。
“投石机,砸!”
南宫制怒不断的下令,尘关兵士也怒喝着砸着冲上城头的莽原士兵,安世贤不甘示弱,也在不断的下令,巨大的投石机不断的朝着城头上砸过去。
看着城头上负隅顽抗的士兵,安世贤的脸色极度扭曲,他心中满是焦急,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咯吱咯吱……”
一辆辆投石机不断的靠近尘关城,南宫制怒一眼望过去。见到一辆辆弹石车靠近城门的时候,不由变了脸色,他们只能被动的防守,对于这种大型的攻城器械,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蒋百宴见到弹石车的时候,也是大为头痛,不问可知。这些东西,蛮子是造不出这种东西来的,也懒得去研制这些,他们最多搞个云梯什么的。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莽原城的兵马就不一样了,他们也是汉民,安世贤麾下的叶十七也是深得用兵之道。
不过这些弹石车多半是从临近城池收集过来的,因为这种东西速度很慢,极为拖延时间,所以一般都是借调,只是他不知道,这东西,还真是安世贤一路从莽原城带过来的。
弹石机他不怕,可见到弹石机的时候,辛和已经想到,这一路上南狱的城池,恐怕都在安世贤手中了,南狱诸城一旦陷落,他就知道,安世贤已经下决心要攻下尘关城了!
攻城令再一次发出的时候,叶十七大声的呼喝投石,一块块大石头呼啸而到,砸向尘关城,叶若昕毕竟是女眷,上一次在野外,也是没有办法,这一次,南宫制怒却果断的让叶若昕不待在尘关城上,相比上次,这次来的更加的危险!
叶若昕早早地下城,奇怪自己还能走下来。身边的大石‘乒乒乓乓’地落下,砸出了无数个大坑。有些大石落到城中百姓屋顶上,惨呼惊叫一片。叶若昕几乎是贴着城门楼向城内走入,四方的十时令都是如临大敌般,密切关注头顶的大石,只怕伤到了叶若昕。
柳伐虽然容许十时令再回到自己身边,但是子刚刚故去,柳伐还是决定让十时令休息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又做了叶若昕的贴身侍卫。
蒋百宴看到南宫制怒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些不舒服,他想着什么时候说出不死医的事情,辛和没有一点他妹妹的消息,为此事颇为担忧,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自己,若是遇到南宫制怒,定要为他询问一二,不死医以前也有说过自己要去找,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消息,他还不知道,不死医已经死了。
他看的出来,这段时间,南宫制怒的状态不是很好,相比以前,南宫制怒颓废了很多,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是看的明白。
远方突然传来孩子的惊叫声音,叶若昕霍然抬头,已经变了脸色。一个素衣的孩子正向这个方向跑过来,几个兵士远远地奔来,大声呼空飞来的大石砸在孩子的身边,轰然一声巨响。
一个兵士躲闪不及,却被大石砸了腿,放声惨叫。石头虽然没有伤到孩子,可孩子却已经吓地坐倒在地上,虽然没有哇哇大哭,却是骇得不能动弹。
“去,救他回来!”
叶若昕变了脸色,如同怒喝一般,她话音未落,丑飞快跑出,转瞬已经将那个孩子抱在怀中,一个素衣的女子一脸慌张,看到孩子在乱石之中,早已变得不知所措,看到丑抱起这孩子,这才尖叫起来,眼泪都流下来了。
丑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随即大步走到这女人身边,轻轻的把他放在地上,随即又走到了叶若昕的身边。
“走!”
叶若昕看到孩子安然无恙,也是心里一松,随即看了看身旁的柳傲,一把抓住了柳傲的手,柳傲似懂非懂,看着叶若昕复杂的眼神,随即也是紧紧的靠着叶若昕,一步也不走开。
“姨娘,义父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柳傲看了看叶若昕的脸色,随即低声询问道。
叶若昕看了一眼破败的尘关城,风雪还不止,她的头上都长出一片晶莹,她微微一笑,摸了摸柳傲的头,随即柔声道:“你义父会骑着骏马,手持长刀,像一个英雄一样,杀到尘关,解了尘关的危难的!”
二百二十五章 死局
叶若昕喃喃细语,眉头紧皱,她自己心里却是没有一点底气,她不知道柳伐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湘阴城中,一片寂静,人人都忙着准备过年,年节前的寂静为新年到来前带来了暂时的平静。
夜深了,柳伐坐在府中,眉头紧皱着,案上堆满了战报,一封封都已经开启,他心中满是沉重,却没有什么办法。
突然,天空一阵巨响,他抬起头,随即便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他恍然若失,年节近了。
梆子声响起,响彻大夜,他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蒙胧之中,他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整个湘阴城。
“希望青云飞可以赶上吧!”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尘关的方向,仍旧是一筹莫展,数日的功夫,也不知道,尘关还在不在南宫制怒的手中。
此时此刻,帝京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时已入夜,东宫之内,宽敞的书房内点着几盏油灯,豆大9¢,的灯光或明或暗的在丝丝微风中摇曳。少武恒勇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他的腰板如往常一般挺得笔直,神情也如往常般平静,只是脸上一片复杂,挣扎、痛苦在一个人的脸上如此展现,显得他格外扭曲,一张英俊的脸此时让人分外觉得可憎,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握紧了拳头,不甘之意,尽收眼底,他看着自己身上的暗明黄袍,这件在他身上穿了数十年的衣服,此时却是那么的不顺眼,他不想再当太子了,他当了十几年太子,到现在还是一个太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当多久,不知道还能做多久?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争?”
他饮下一口苦酒,眼神变得愈发古怪了。
权势终归还是一捧黄土,什么都带不走。可惜他就是看不开,或者说他刻意拒绝去想这个问题,这世间能看透权与利的,能有几人?
上至九五至尊,下至山野农樵,谁不是在穷一生之力追逐着这两样东西?所以尽管少武卿已近天命之年,权势之大,已然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仍然放不开,当年他本是没有想当皇帝的想法,只是大势所趋,没有办法,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若是他不去做,或许他就会死。人越老就越害怕,他怕失去那种一呼百应的风光,他怕少武这个偌大的皇族在他死了之后衰败没落,不复往日荣耀,他更怕秦文和其他人望着他时那冷冷的目光,如同一支冷箭般,洞穿他的心脏……
聂默默无语的坐在少武恒勇的对面,望着满脸纠结的少武恒勇,心中不知怎的,泛起几分怜悯。真奇怪,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对待政敌杀伐果断,文武百官皆要承仰鼻息的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物,他需要怜悯么?
闭着双眼,少武恒勇像在打盹儿似的,半晌,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确定了么?”
聂恭声道:“确定了,而且此事皇上亲自交由少武恒安……”
少武恒勇皱了一下眉头,聂马上反应过来,随即轻轻的抽了自己一记嘴巴,有些话,少武恒勇能说,但是他不能说,他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随即又赔笑道:“皇上亲自交由王爷去办,”
少武恒勇听到少武恒安的名字,脸上不由闪过几分懊怒,哼了哼:“哼,他何德何能受如此深厚之圣眷,为什么?”
聂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少武恒勇的话。他。只是个低贱的奴仆而已,从他被少武恒勇收买之后,少武恒勇收容他的第一天起,他便深深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幕僚,他可以给太子大人提供情报,可以给太子大人提出建议,但他没办法回应太子大人对皇上的满腹怨气和牢骚。
深深的叹息一声,少武恒勇凄然道:“父皇这是要对付我了啊!臣不为君所容,何以立足于朝堂,何以立威于百官?罢了,罢了,我这个太子,不当,也罢,也罢……”
似是看穿了少武恒安的作态,聂淡淡笑道:“太子殿下何出引退之言?且不论太子乃皇上正室嫡长子,他日二皇子若登大宝,朝堂之上何人与殿下争锋?且说太子殿下多年来苦心培植的势力,您忍心抛却吗?太子殿下若引退,您门下遍布大夏的门生故吏倚靠何人去?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啊!”
少武恒勇深深看了聂一眼,又闭上眼,欣慰的笑道:“天下文人士子多矣,唯有聂你知我,呵呵,很好,很好。”
聂急忙躬身道:“门下不才,愿为太子殿下解忧。”
少武恒勇眯上了眼睛,有些看不清眼中的味道,他微微笑道:“聂大人何以教我?”
聂眼皮一跳,心中一凛,忙道:“不敢,门下以为,太子殿下之忧,无非天威难测,为君所不喜,而君所不喜者,一曰党争,二曰太子殿下权柄过重,但是这两样,却是太子殿下立足朝堂,号令百官之根本,不可能让出来的。如此一来,太子殿下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已成死局,不可解也。”
少武恒勇不置可否,淡笑道:“嗯,继续说,勿需顾虑。”
聂瞧了瞧少武恒勇的脸色,一时却也琢磨不透他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想了想,聂还是咬了咬牙,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声音放低了很多。
“……既然已成解不开的死局,门下以为,那就不必解了。”
少武恒勇闻言眼皮一跳,猛然睁开双眼,浑浊的眼中忽然闪过几丝令人惊悚的寒芒,随即又立即消失,重新恢复了浑浊的模样。
淡淡的一笑,少武恒勇平静的道:“聂大人此言何意?”
语气中带着几分阴森森的寒意。少武恒勇的反应聂看在眼里,自己也惊怖不已,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沁出了层层冷汗。
跟随少武恒勇多年,他当然知道少武恒勇的为人,今日这话说出来实乃大逆不道,若是少武恒勇还没有下定决心,或者犹豫不定的话,那么他就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以少武恒勇的性格,自己有了谋逆之心,他便不会留一个祸患在身边牵连到自己。
二百二十六章 启乱
但是高风险往往也意味着高回报,聂更明白,若他的话说到少武恒勇的心坎上去了,他日大事成后,自己封侯拜相,荣光无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赢了,他将很可能高官厚禄,荣归故里,一扫落第之时家乡人对他的嘲笑讥讽的耻辱,继而封妻荫子,成为人人称羡的士族阶层。输了,他将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任谁都不知道,这位经常出入东宫的中年男子去了何处。几年之后,他的名字会被人渐渐遗忘,仿佛世上从没出现过这个人。
宦官虽弱,但是就是因为身体的残缺,但狠起来却比武夫更胜三分。几乎眨眼之间,聂便咬牙做了决定。“太子殿下容禀,门下这番话听来或许大逆不道,但确实是门下的心里话。……皇上年已老迈,却迟迟不将皇位让给太子殿下,这就说明,皇上对太子殿下还不够满意,甚至……皇上有换储之心也未可知……”
聂抬头看着少武恒勇平静的脸色,接着道:“所以,门下以为如今太子殿下的地位,也不是很牢固,太子殿下身在高位,权柄过重,不论皇上有无换储之心,肯定是不能再容下太子殿下您这样的≯⊥,,您不要忘了,您手下的那一只“天杀卫”,没有一个皇帝喜欢看见大臣手中抓着天下过半的权力,这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一种挑衅!”
少武恒勇的脸终于抽动了几下,痛苦的挣扎终于又转向坚定。
聂嘿然一笑,对少武恒勇的反应很满意,继续道:“请恕门下直言,无论太子殿下辞与不辞,皇上都必定不会放过您了。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是整个大夏都知道的事,在民间看来,这是您少年英才,但在皇上眼里,您的力量和威望已经与皇上分庭抗礼,即便你是姓少武,但是,现在二皇子得势,您这个太子,能做多久,东宫,还能待多久?”
少武恒勇终于变了脸色,苍白的脸上表情变幻,害怕,不甘,继而狰狞。在豆大的灯光下,显得恐怖之极。
聂被吓到了,呐呐不敢再多说一句,但心里却放下了大石。看来,少武恒勇被自己说动了。少武恒勇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是身处高位,几年来早已身不由己,自己对权力的渴望和追逐,臣下对他的倚仗,皇帝对他的信任,迫使他不得不一步一步走到了高峰,很多事情他不愿做,不想做,可自然便有人帮他做好,然后归到他头上,久而久之,便形成如今这种骑虎难下的态势。曾几何时,自己竟然成了皇上心头的一根毒刺?
时过境迁,直至今日,自己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不了多久了,世事无常,何至于斯!定了定神,少武恒勇忽然问道:“我那二弟现在在哪里,还在青石坊吗?”
聂恭声道:“门下让人去了青石坊,二皇子一直在那里,从未出去过,深居简出。”
少武恒勇哈哈一笑,随即沉默半晌,终于只说了一句话:“罢了,罢了!父皇做的任何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孤是全力赞同的。”
聂心中冷笑了一声,没有说一句话。
少武恒勇望向聂,沉声道:“你呢?你有何想法?”
聂毫不犹豫道:“太子殿下,二皇子组建‘图腾’,这是皇上对您下手的第一步,太子殿下不可不察啊!”
少武恒勇似笑非笑的看着聂,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聂嗫嚅着,呐呐不敢出言,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聂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直视着少武恒勇的双眼,淡声道:“如今这种局势下,门下以为,既然天威难测,以太子殿下的能力,莫如……换天吧!”
换天!少武恒勇心头大震,脸色剧变,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聂点了点头,“门下知道,太子殿下,您还有别的选择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太子殿下愿意,门下愿与太子殿下满门同死!”
谁愿意伸着脖子让人砍?执掌权柄数十年的太子,习惯了象牙塔顶端的风光,怎么可能甘心被皇上一句话就从太子位子上滚下去,虽然他知道,少武卿是不会杀了自己,但是,未尝不会把自己囚禁一生,或者流放蛮荒?
少武恒勇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楞楞的盯着书桌上豆大的油灯,久久不发一语。“太子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该下决定了,将太子扶上龙椅,以后谁还敢与您争长论短?若您对二皇子不放心的话,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少武恒勇闻言眼皮又是一跳,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眼中挣扎之意更甚。
聂的声音放得很低,几不可闻,如薄雾般不可捉摸:“御驾乘龙,天下共主,万朝来贺,就在眼前。”
少武恒勇的脸不停的抽搐着,浑浊的老眼布满了血丝,放射出贪婪而兴奋的光芒,呼吸粗重得如同牛喘,夹杂着胸腔中沉闷的痰音,如同弥留之际的苟延残喘。天下共主,九五之位,黄袍披身……都是我的,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父皇老了,他真的老了,如果我来做皇帝,必会比他做得更好,国家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内忧外患,疮痍遍地,天下的子民将在我的带领下,丰衣足食,礼教昌盛,国家会在我的手中变得强大繁荣,威震天下,万邦来朝!
“是孤的,孤一定要拿在手中!”
聂笑了,笑得很开心。少武恒勇隐藏在心底的欲望,成功的被他激发了出来,如同井喷一般,不可遏止了。
这也意味着,大事若成,他聂将作为开国第一功臣,封妻荫子,永享圣眷。他聂,从此以后,不再是那个受人鄙贱的宦官!
少武恒勇目光由害怕畏缩,变得犹豫,渐渐的,最后终于坚定起来。“大夏,父皇,老了吗?”潘尚书的嘴角忽然笑了笑:“父皇,你老了,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他叹息了一声,少武恒勇悠悠道:“罢了……”
接着少武恒勇站起身来,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欲速则不达,此事当徐徐图之。你去试探一下那些官员们的意思,记住,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只能试探,未可明说!此事关系孤的身家性命,万不可草率!”
聂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气却依然平静的道:“门下省得。”
少武恒勇捋须道:“这段日子孤便去拜访几位军中将领,成与不成,便看天意了……”
聂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二皇子那边是否……”
聂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微微一笑。
少武恒勇笑了笑,又摆摆手:“皇弟既然要为父皇好好做事,那便让他一直支持下去吧,人各有志嘛。”
聂凛然遵命,正欲转身告辞而去。“慢着!派人告诉他,要他仔细盯着皇弟的一举一动,随时告诉孤。”
“是。”
聂退了出去,少武恒勇呆呆的坐在书房里,眼睛定定的望着墙上挂的一幅画,那是少武卿亲笔所画,画完之后赠送给他的一幅傲竹图。图上青郁挺拔的翠竹,在萧瑟的寒风中傲然屹立,不屈不挠。少武卿出神的盯着这幅画,浑浊的的眼泪铺满双目,接着滚滚而下,口中喃喃道:“竹本无心,何故多生枝节?父皇啊,父皇啊……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为什么要逼我啊,为什么啊……”
一阵夜风拂过,桌上的油灯晃了几下,将少武恒勇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少武恒勇没来由的忽然打了个寒颤……
帝宫之中,白雪飘飘,一片死寂。
聂出去了,但感到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细想起来,却不知道到底为甚!只好摇了摇头,不复再想!
“少武卿”躺在南书房中,声音嘶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一片苍白。
聂守在南书房外,一直拖到傍晚时分,才先派密使火速去找少武恒勇,然后才佯作惊慌地命人去请太医为“少武卿”诊治!
太医诊治地结果当然是查无病因,束手无策。于是,拖到次日中午,一代大帝“少武卿”就这样卑屈而无奈地离开了人世,结论是病体沉重,自然死亡!噩耗传出,朝野震惊,无数朝臣拜帝宫而泣。
“他动手了么?”
青石坊中,少武恒安静静的坐在府中,眼中一片茫然,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四个婢女,看到她们不知所措,只是静静的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天气越来越冷了,帝京,好冷的冬天……”
他轻轻的打开窗户,风雪吹进,砸在他的脸上,瞬间化作雪水……
二百二十七章 国殇
风雪拂过少武恒安的脸庞,他神情一片恍惚,又咳嗽一声,脸色又变的有些异样的红瑞,这红瑞不似常人的那种健康,而是显得有些血气不稳。
五岁的时候,太医说他活不过八岁,八岁那年,他几次昏迷,最终又活了下来,身子却是越发的虚弱了,那时太医又说起,他活不过十五,二十年了,他还在苟延残喘,那个太医已经长眠地下。
“为什么不去死呢?”
少武恒安靠在窗前,任凭风雪挥打在他的脸庞上,他毫无知觉,只是不断的张着嘴,说着仅仅自己能听到的话。脸上冰冷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雪水……
四女似是感受到了少武恒安的难受,心中也是有些难过,只是她们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少武恒安,更不敢去说些安抚的话。少武恒安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十分虚弱,但是却是极为要强,他的平和只是一种人生态度,他封锁了内心,只为世人开启表面。
“公子……”
幽儿看着少武恒安单薄的身体,眼眶有些发红。
北风一吹,少武恒安愈发觉得身子发冷,不竟打了个寒战,一时间+,,脚步都有些踉跄,幽儿走近他的身前,就要搀扶少武恒安,少武恒安扶着窗棂,随即摆摆手,定了定神,这才道:“去,准备一下,我要去居然庄!”
……
“咚……”
悠悠的钟声响起,寿山之上,一座寺庙被大雪所掩盖,寺中显得有些破败,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但是难得,这钟声从未停过。
大雄宝殿,云雾缭绕,一个巨大的龟首不断的吐出烟雾,传出淡淡的香气,宁静安神。
“父皇……”
隔着一扇木门,少武恒安清朗的声音响起,只是有些中气不足,他身子欠爽,单单从他就能听清楚。
木门后面,一个金丝蒲团摆在巨大的佛像面前,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眼前巨大的佛像,只见那面佛陀满脸悲悯,仿佛看尽了天下的苦楚。
“哼!”
那男子冷哼一声,随即站了起来,虽然身着素衣,但是从背面看来,他就普通话一座山岳一般,耸立凌驾于这寿山之上。
他讨厌这种悲天悯人的姿态,一如讨厌一个人一般,那个人已经自焚,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是他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同样是一个冬天,同样是在这大雄宝殿,一对男女,在这悲天悯人的佛陀面前,许下矢志不渝的誓言。
“父皇!”
门外,少武恒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一分懦弱和虚弱。
“是恒安吗,进来吧!”
那人眉头一展,随即转过头来,对着门,淡淡的道。
雄姿发英断,大略驾雄才,不是别人,正是大夏之主-少武卿!
“吱呦……”
两个金甲力士听到少武卿的话,随即各抓起一只门耳,轻轻的打开了门。
“参见父皇!”
少武恒安头也不抬,随即走进来跪倒在地,面对着那蒲团,伏在地上,显得格外隆重。
“你身子不好,起来吧!”
少武卿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扶起少武恒安,而是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开口道。
说实话,少武恒安有文韬武略、兴国安邦之才,做皇帝绝对是不二之选,只是,两个原因,让少武恒安这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太平王爷。
第一,他并非嫡长子,自古传位都是以嫡不以长,以长不以贤,他自己本来就是篡位立国,为天下人所诟病,若是他自己再不立少武恒勇,群臣反对,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第二,少武恒安身子过于虚弱,骨子里的病,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这些年,他也想过不少办法,但是却找不到一个能够为少武恒安治病的人,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他真是不能确定,少武恒安会不会先自己一步登天。
“谢父皇!”
少武恒安站起,微微拍了拍膝上并没有的尘土,随即又垂下头,静静的等着少武卿,他看的出来,少武卿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沉默着。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殿外的风声都能听到,北风夹杂着雨雪拍打在窗棂上,让人觉得愈发寒冷,殿外的两个金甲力士如同金刚尊者一般,屹立不动,任凭风雪击打在他们脸上。
“你来了……”
“是的,父皇!”
一个声音略显冰冷,一个声音毕恭毕敬,听不出一点感情,只有平静,一如这宁静的寺院。
少武卿终于开口了,他看着面前的儿子,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敷衍,有些不耐。
“父皇,大哥他,他反了!”
少武卿不问的话,他也必须说,有些事,需要他去做,而且只能由他去做!
“嗯!”
少武卿淡淡的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团,语气终于松软了一点:“坐下吧!”
“谢父皇!”
毕恭毕敬的一个大礼之后,少武恒安便坐了下来,那个蒲团尚有余温,少武恒安也知道,这个蒲团,是少武卿坐过的,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少武卿点点头,又沉默了,大殿之中,气氛变得愈发诡异了,父子和睦,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是这和睦背后,藏着的冰冷又有谁知道。
此生怅悲喜,莫入帝王家!
沉默半晌,少武卿终于又抬起头来,随即淡淡的道:“进宫吧!”
“咯噔……咯噔……”
少武卿一步步走到大殿门口,随即轻轻的打开了殿门,少武恒安跪起,看着殿门的方向,仍旧是毕恭毕敬的样子。
“雪停了,走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平静无波了数十年的京城,正笼罩在一片阴沉低压的气氛之中。一如这晚秋的天气,灰蒙蒙的,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人们对危险总是保持着一种动物的警觉性,百姓们如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足不出户。
如非必要,都不敢上街,以往热闹繁华的商铺,也纷纷关门上板,不再做买卖。
冷清的街道上人迹罕至,空荡荡的如同一座死城。只有一队队手执长矛,腰挂连弩,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面无表情的来回巡弋,更令百姓们心中平添了不少恐惧和担忧。一阵秋风呼啸而来,吹起地上零落的树叶,漫无目的的飘向远方。要变天了。
浩大、巍峨的帝宫里到处都飘扬着白色的哀幡,在凄冷的夜风里猎猎地作响,将原本就哀伤的气氛映衬得更加阴沉!
二百二十八章 阴云
夜色中,帝宫中灯火辉煌,哀乐阵阵,正在为少武卿举办隆重的丧礼。天子死,天地崩,日月哀,皇宫里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众宫侍们还不知道死去的是假的,都是暗自伤神。一想起少武卿死后阴险毒辣的聂就将一手遮天,更是不禁十分怀念少武卿健在的日子,眼泪也是潸然而下!
在皇宫的一角,一座厢房内,房门紧闭,一身孝袍的喜面对着身前少武卿的灵位,默默流泣。“陛下,是奴婢之过也!奴婢没想到聂这贼子竟敢弑君谋逆,只恨没能早日规劝陛下,以致国政终落贼手。如今大势已去,奴婢孤掌难鸣,不但不能为陛下雪此大仇,自身也不知将葬身何处!陛下,奴婢对不起您啊!”
喜泪流满面,哽咽不已!虽然聂和御医都声称“少武卿”是自然死亡,但是喜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即使近阶段少武卿身体的确一日不如一日,但如此快的暴毙却也不合常理。
聂等的鬼话瞒过宫外不知深浅的大臣们可以,但要瞒过他这陪伴少武卿近侍却是绝不可能!
只是喜虽然心中明白,却不敢透露一个‘不’字,否则目前@,以聂一手遮天的险恶境况,恐怕喜稍露一点反对的苗头,就会立即从人间消失。
所以喜束手无策之下,只有忍耐,甚至连拜祭少武卿都得在自已屋内偷偷进行!就在喜满心哀伤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喜大人在吗?请开开门!”
这一嗓子险些将喜吓死,喜连忙应了声:“谁啊?”一边急忙将少武卿灵牌和香烛藏起。
门外回道:“喜大人快开门,我有紧要密事和大人商议!”
喜犹豫了一下,随即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又轻轻的咳嗽一声,便上前开了房门。
反正现在是豁出去了,谁怕谁啊!房门开处,闪进一名年青的郎中。这名郎中一进房门。二话不说,伸手便把房门紧紧地关了起来,低声道:“喜大人,请进里屋说话!”
喜有些莫名其妙地便被郎中拖进了里屋,急得直跳脚道:“你,你是谁啊!松手,你给我松手!不然我叫人了!”
郎中连忙道:“喜大人不要嚷,我是奉陛下遗命前来见你的!”
喜大吃一惊:“什么,陛下遗命,怎么回事?”
郎中有些悲泣地道:“小将少武玉。是皇室宗亲,现为郎中少尉,在陛下身前当差。数日前,陛下在花园中散心时,突然说要清静,便遣退众人,只留我一人陪侍。无人时,陛下忽然说道:“少武玉,你是忠臣吗,你忠于朕吗?”
我连忙回道:“陛下。臣是少武家族的家臣,祖辈都为少武家浴血奋战。家父在狼山战役时战死,家叔也死在狼山一役,以死报国是臣举家之愿!”
陛下当时十分高兴道:“是啊,你入宫数年。在联身前当差,你的一举一动朕也看在眼里,的确不愧为我少武家的人,好,哈哈哈,好!朕现在有一件重要地东西要托付于我,万一近阶段朝中有所不测。天下不安,就将这件东西秘密交于喜大人!你可办到!”
小将当时连忙回道:“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陛下便将一个竹筒交付于我。命我秘密保管,千万勿要大意!当时,我的心情是十分兴奋的,能得陛下相托一事,是何等的荣耀啊。只是,没过几天,陛下却突然驾崩,小将悲痛交加之余猛想起陛下身前的嘱托,便秘密潜来,将此物来交于大人!”
喜大吃一惊,急忙接竹筒接过,拧开竹塞,里面赫然是一卷黄绫圣旨!
喜有些颤抖地打开圣旨,颤抖着念了起来:“朕有感近日朝中政局诡异,恐有奸臣当道,为祸天下。为安天下计,特预立秘诏于你,有敢谋逆叛上、祸乱天下者,你当令兵部炎公道……即持此诏诛之,以正天下!”诏书未尾,赫然是一个大大的玉玺痕迹!
喜和少武玉见状大悲,喜大呦道:“陛下啊,陛下,可怜您一代圣主,却屈辱地死于小人之手,悲哉,哀哉!”
少武玉也恍然大悟,悲愤交加地道:“难道陛下是被聂这奸贼所害?天啦,聂此贼竟敢弑君谋逆,混蛋,我必取他狗头!”
说着少武玉红了眼眶,随即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刀,喜连忙抓住少武玉的手,随即低声道:“禁声,禁声!喜某数日前曾向陛下冒死进言聂等的乱国之举,只可惜陛下似乎似信未信,正深以为憾间,猛然传来陛下暴毙的消息,这不是聂等人下的毒手又是何人!?但现在,聂与太子等人一手遮天,我等势单力孤,稍有不慎,便会祸及九族啊!”
少武玉一愣,随即也明白此中厉害,闻言也大悲道:“聂老阉贼,我少武玉和你誓不两立!对了,喜大人,陛下既然一直相信聂奸贼,为什么却突然秘密付于我这道秘诏?”
喜面现敬色道:“这就是帝王之道!陛下前日经我提醒后,虽然仍聂比较信任,但心中必然已经存了一丝疑虑!以陛下谨慎、万全之习性,面临未知的危险时,必然会预先设下暗手,以备万一之变。只可惜,恐怕陛下自己也想不到,这秘诏竟然真地会派上用场!”
少武玉也悲泣道:“喜大人,陛下付我二人如此重托,我二人自当万死以报。只是小将年轻识浅,实不知该如何区处!请大人示下!”
喜急忙想了想道:“这秘诏事关重大,可以说天下社稷皆系于此,只要其到得炎公道大人手中,大楚天下即可重复朗朗乾坤!但现在,我等必须以死护此秘诏,等待适时机潜出帝京,将秘诏送至炎大人手中!”
少武玉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喜大人放心,无论面对何种险境,某必然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个字!”
喜点了点头道:“目前秘诏的事情倒不能太着急。毕竟现在赵高等人控制宫禁甚严,还得另找机会才能将此安全送到武安君手中!但有件事,却是不能再拖延了!”赢理忙道:“请喜大人吩咐!”喜连忙道:“无论有没有此秘诏,聂与太子等人必欲除二皇子而后快,而王爷现在留在青石坊的家眷更是危险!若我所料不假,恐怕等陛下灵枢一旦下葬,聂便会对王爷以及家眷下手!所以事不宜迟,你立即趁换班之机,潜到青石坊,求见王爷。告诉王爷,事不宜迟,赶紧火速逃离青石坊,只是,这秘诏的书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否则万一他出逃不成,这秘诏便会落到聂与太子等人手中!你能办到吗?我的身份比较明显,就只有靠你传递消息了!”
少武玉忙道:“喜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便是!我马上就去!”
“千万小心!”
少武玉点了点头,来到房门前,透过虚掩的虚棂,向外窥视了一番。没有发现异状。便悄悄打开房门,向喜点了点头,消失在夜幕中!
喜看着少武玉远去,心中又觉得有些不妥,这份密旨颇为古怪,不说二皇子,只是让炎公道去正天威,实在是有些让他疑惑,但是那上面的印玺却又不是作假,绝对是真的,他怎么也猜不到,此时,少武卿已经在朝帝宫赶来了,只是速度很慢,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这一盘大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少秉呢,去哪里了?”
炎府之中,灯火通明,炎公道坐在大堂之上,头痛欲裂,烦闷的看着闪闪的火烛,心中愈发冷冽。
一个仆人走出来,正是炎府的管家,管家走到炎公道身边,随即赔笑道:“公子与柳大人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去,你快去青石坊把他给我找回来!”
炎公道一听炎少秉不在府中,竟然还在外面,心中烦闷更甚,摆摆手,匆匆的把管家赶了出去,管家苦笑,随即深施一礼,抄着灯笼,带着几个仆人出了府,径直朝着青石坊跑去。
街上冷冽,风雪一停,天气愈发的冷了,皇帝大行,五军换防,数十年没有宵禁过的帝京,迎来了数十年来第一个宵禁的夜晚。
“怎么了,看你愁成这样?”
看到炎公道一脸苦笑,他的夫人也是从厢房中走出,又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只是此时炎公道哪里有一点心思,皇帝走的蹊跷,若是说就这么走了,他自己绝对是不会相信的,活了数十年,他也能感觉到一点东西,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做到现在这个位子上!
二百二十九章 前夜
炎公道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没有说话,心中愈发沉重,又想到那个不能让自己放心的儿子,又是愁,又是烦闷。
“没什么,很晚了,早点休息去吧,我找秉儿还有些事!”
他摆摆手,也不想多说什么。
炎夫人看到炎公道的样子,知道他烦闷,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一瞬,随即出了大厅,厅中灯火通明,孤孤单单的,仅仅只有炎公道一个人坐在那里。
“呼呼……”
北风刺骨,每一刻,似乎都要刮到少武玉的骨头里,一股针扎一样的感觉让少武玉不竟缩了缩身子,硕大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昏黑,寒冷。
青石坊的路并不难走,毕竟是少武恒安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建造的那么敷衍,工部的人也是十分细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般勋贵的府邸还是不能和少武恒安的居所不同的。
“终于到了!”
少武玉擦擦头上的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不远处的街角,一对白玉石狮屹立在一座府邸面前,府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个灯笼〖◇,挂在上面,透过灯光,很明显可以看到上面的少武二字。
一百步,只有一百步的距离……
“咯噔,咯噔……”
百步的距离,看起来不长,但是少武玉却停下了脚步,这眼前虽然一片光明,但是这一条路,却给他一种噬人心魄的感觉,他的头皮不竟有些发麻。
“呼呼呼……”
风声呜咽,不知是没有扫干净的树叶,还是被刮吹下来的,随风在地上飘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指甲扣在上面,格外刺耳。
少武玉咽了口唾沫,随即慢慢走了过去……
帝京,东宫。
夜已深沉,太子的书房里仍点着灯。聂恭谨的站在少武恒勇身旁,半垂着头,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着少武恒勇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敢说,大气更是不敢喘。
少武恒勇面色沉静,一双浑浊的眼睛出神的注视着书桌上那盏摇晃不定的油灯。聂慢慢伸出手,将油灯里的灯芯稍稍拨亮了一点,整个书房显得明亮了不少,也将少武恒勇那张布满阴云和复杂的脸照得更加清晰可见。
借着灯光,少武恒勇的脸色更加扭曲了,少武恒勇毕竟少武恒勇,一瞬的功夫,他马上回过神来,一张脸变得平淡多了。
聂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看到少武恒勇的脸色,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少武恒勇的性子让他琢磨不透,若是说少武卿是大海,那少武恒勇绝对是一座深渊,永远让他看不到底。
“今天的情况如何?”少武恒勇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问得很含糊,也许潜意识里他很反感“谋反”这个词儿,虽然紧锣密鼓的在谋划着这件事,但他一直不愿说得太直白,仿佛这样便能得到些许安慰,至少表面上维持着一个“孝子”的体面,类似于一种掩耳盗铃的心理。
“回殿下的话,门下近日暗中拜访了朝中靠向我们这一系的四品以上官员三十七人,悄悄试探了一下他们的态度,发现完全忠于殿下的有二十八人,剩下的九名官员皆是含含糊糊,摇摆不定。”
少武恒勇捋着胡须,自负的笑了,他没有料错,天下官员,还是有多半人是支持他的,他乃一国储君,太子者,将来,不,他马上就要成为一国之君了。
“殿下,此时事还未成,您别忘了,二皇子,病郎君!”
聂淡淡的咳嗽一声,随即低声打断了少武恒勇得意的笑。
少武恒安虽然不是太子,但是他在大夏名声很好,也是这个原因,以至于如今大夏很多官员只知,而不知有皇帝,有了如此强大的士族基础,少武恒安的确是有不小问鼎的几率的。
“那些世家门阀怎么说?”
少武恒勇眉头一皱,笑容很快便收敛下来,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离成功越近,就代表着越凶险。大夏与所有的封建王朝一样,统治阶级壁垒分明,有通过科举跃过龙门的寒门士子,也有世代为官的官宦家族,更有一些为数不多,但势力庞大的世家门阀,这些世家平日处事低调,与当朝的统治者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但在无论在朝中还是在民间,他们的能量都是不可小觑的,盛世之时埋头积累人脉和财富,乱世之时这些世家完全有能力登高一呼,兴风作浪,聚民成兵,窥伺神器。潘尚书现在最在意的,不是朝中那些不服从他的官员,而是这些平时看着蔫头蔫脑,但关键时刻却有能力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世家门阀们,他们的态度决定着自己能否坐上那张人人为之疯狂的宝座。
“回殿下的话,那些世家门阀态度不一,有的事不关己,有的冷眼旁观,有的也表示,江山姓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家族,他们无所谓。”
看了看少武恒勇欲言又止的表情,聂赶紧补充道:“殿下放心,门下接触的都是这些世家中能拿事的核心人物,而且话说得很隐晦,断然不会泄露出去的。亏得太子殿下多年来与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少世家都很看好太子殿下的。”
少武恒勇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半靠在椅背上,满意的闭上了眼假寐。聂嗫嚅了几下嘴唇,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与军中那几位将领……”
“呵呵,聂大人,办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孤自有主张,不必多言。”
少武恒勇眼睛都没睁开,呵呵笑道。
聂眉头一挑,随即恭声应是,他明白,尽管如今与少武恒勇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但以少武恒勇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毫无保留的,哪怕是他最亲信的人。
忽然,少武恒勇睁开了眼,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沉声问道:“恒安和炎家的那个小子近日在做什么?”
聂一愣,没有立即回答少武恒勇的问题,他一直很奇怪,病郎君倒也罢了,为什么会少武恒勇如此关注炎少秉这样一个皇上面前的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的人的动静,一个无关大局的小卒而已,有何值得重视之处?
“他们最近在做什么,我的皇弟,还有炎少秉?”
看到聂有些失神,少武恒勇皱皱眉头,随即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有些不耐烦的道。
聂连忙回过神来,躬身跪倒,刚要请罪,被少武恒勇摆摆手,打断了,聂有些尴尬,随即咳嗽一声,想了一瞬,心里有些不屑,嘴上仍旧恭声道:“传来消息,二皇子近日身子不适,听闻皇帝陛下亡故,几次吐血晕厥,现在似是不问世事,对目前京中局势仿佛一无所觉。至于炎少秉,门下已派人盯紧了他,此人每日吃喝玩乐,流连于柳畔金池,实在不知……”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喀啦”一声,聂暴起身形,警觉的大喝道:“外面是谁?”
声音刺耳,阴柔古怪无比。
接着传来狗吠声,一队巡逻的护院敲着锣由远及近,纷纷大喊道:“抓刺客!”
聂回过头来,却大吃一惊,平日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此刻如同一个被人当场逮住的惯偷似的,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一双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怖之色,口中喃喃道:“……谁?此人是谁派来的?莫非我等密谋之事已被他察觉?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二百三十章 迷途
接着少武恒勇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行动之敏捷,根本没有了往日儒雅的那个君子形象,他厉声吩咐道:“快!快!一定要抓住此人,死活不论!万万不可让他逃出府去,天杀卫,天杀卫何在?”
此时的少武恒勇如同发了疯一般,显得歇斯底里,眼中布满血丝,睁得大大的,就像犯人临刑前看着即将落下的鬼头大刀一般,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聂心中一凛,两条腿也是有些发软,眼看连站也站不稳了。
他知道刚才与少武恒勇商议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将会惹来多大的弥天之祸,来不及行礼,聂急忙跑出书房部署护院去了。
少武恒勇如同瘫软了似的,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恐惧渐渐笼罩心头,他失神的注视着书桌上的油灯,刚刚拨亮的灯芯,一经燃烧,光亮又渐渐弱了下去,室外忽然拂过一阵微微的夜风,小如黄豆的灯光,奋力摇晃了几下,终于抗不住夜风的轻拂,熄了。
黑暗中的少武恒勇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忽然失声大叫起来。叫声在深夜的东宫上空回荡着,一如关在笼中的困兽,凄厉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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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贼子,弑君……”
一个个鲜红的字眼从少武恒勇的脑海中浮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一张英俊的脸阴沉的有些发黑,他咬着嘴唇,眼看有些发白,已经快要滴出血来,他突然有些后悔他所做的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秋星稀淡,月色无光,晚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在空旷的青石坊上肆意呼啸。
少武玉缩了缩脖子,浑身打了几个冷战。今儿可真是典型的月黑风高之夜啊,这么冷的天气,本来就不应该出来,更何况,这段时间,帝京并不平静,只是,有些事,只能由他去做,他摸了摸怀中的圣旨,眼中再无一丝挣扎,看着少武恒安的宅院,径直朝着里面走过去了。
八十步,六十步……
越走越近,少武玉心中的不妥愈发强烈,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显得很是急促。
少武玉心中一凛,随即摸紧了手中的刀,回头一看,见两个太监模样的人赶上前来,见到方铮,二人面色一喜,赶紧叫道:“少武大人,少武大人请留步啊!”
那二人手中各执一盏宫灯,眼看是宫中之人,少武玉心中一紧,警惕更甚。
装作若无其事,少武玉缩着脖子,朝手上呵了口热气,然后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手,问道:“干嘛?”
两名太监已走到少武玉身前,陪着笑道:“少武大人,幸亏您还没走远……喜大人现在很是焦急,找大人进宫,说有要事相商……”
少武玉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不是刚从宫里出来么?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不行吗?瞧这天气冷的,唉!”太监呵呵陪着笑:“大人息怒,咱家也是奉喜大人的意思,这么冷的天,咱家也不愿出来受冻呀,还请大人莫为难咱们这些奴才了……”
旁边一个太监个子略高,闻言有些不耐烦道:“少武大人,赶紧走吧,你不会想不遵之命吧?”
话音刚落,最先说话的太监不着痕迹的瞪了那高个儿太监一眼。少武玉心中愈发沉重,打量了一番高个儿太监,嘿嘿笑了一声,道:“得了,我今儿就鞠躬尽瘁一回,再进一次宫吧,两位公公请前面带路……”
两名太监明显松了口气,急忙殷勤的让开路,一名太监在前带路,另一名太监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少武玉后面,二人将少武玉夹在了中间。
少武玉浑然未觉,一路上仍在随口聊着天。
“两位公公贵姓呀,看起来有些面生啊?”
少武玉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二人,眼看着距离青石坊又有些选了,随即呵呵笑着问道。
前面领路的太监闻言回头一笑道:“不敢当,咱家姓黄,后面那个姓李,贱名不值一提,呵呵。”
“哦,久仰久仰,不知二位公公是哪位管事太监的手下?本官与宫里管事的几位公公关系都挺不错的,待会儿本官为你们美言几句……”
“呵呵,多谢大人提携!咱家乃副总官赵公公手下打杂的。”
“哦,赵大人啊,我和他太熟了。哎,听说前几日他给万岁爷端茶时不小心打翻了杯盖,万岁爷打了他一顿板子,现在他好些了吗?”
“啊?这个……承大人过问,赵公公好多了,养伤这几日还时常提起少武大人您呢……”
“那就好,哎,好好的干嘛走巷子?前面不远就快到宫门了啊……”
快到宫门时,前面带路的太监将少武玉带进了一条深邃黝黑的小巷。
太监回头笑着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此时深夜,宫门已落锁上闩,任何人不得进出,咱们得先去禁军值夜将军那儿报备,查验身份后才能进宫……”
少武玉沉默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一脸恍然:“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规矩呢,呵呵,本官还从未深夜进宫过,倒让二位公公见笑了……咦?那是什么,什么人!”
两名太监一楞,不由自主随着少武玉惊奇的目光朝远处望去。夜空秋星稀淡,云厚无月,哪有半个人影,芳踪杳杳。
趁着两名太监发愣,毫无预兆的,少武玉暴起身形,手中紧紧捏着长刀,回身狠狠朝后面跟着的太监头上斩过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太监应声倒地。
别问他手里的刀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它永远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解决了一个,少武玉不敢大意,同时飞起一脚,狠狠朝前面领路的太监胯下踹去,那太监顿时手捂裆部,满面痛苦的弯下腰惨叫不已,身子弓得像只虾米一般。
出招之犀利,部位之准确,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一般。
长刀入鞘,少武玉低下头,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弯下腰,拎住两名太监的领子,将他们拖到巷子口。
两名太监一个已经昏迷,另一个仍捂着裤裆惨叫着。“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少武玉冷笑道,心中更是杀意凛然。
太监仍在满地打滚哭叫。“再装我可又动手了啊,这回彻底废了你个假太监……”
那太监立马住了嘴,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才嘶声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少武玉冷笑道:“你们的演技太流于表面了,玩这一套,老子虽然是一个粗鄙武夫,太监和正常人还是分的出来的,你们在我面前玩这个,岂不是班门弄斧?”
“我……我们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假太监不甘心的问道。
少武玉得意的笑道:“你们露了太多破绽了,首先,皇上下过旨,我可以随时入宫,我乃少武宗室,根本用不着向什么禁军值夜将领报备,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你们这两只傻鸟难道没听说过?”
“还有呢?”
那太监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看起来好像已经不痛了。
“还有嘛,赵公公最近活蹦乱跳,活得很滋润,根本就没挨板子,说你们傻你还不承认,言多必失懂不懂?不知道的事情就别胡乱搭腔,会害死你的。”
假太监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受伤所至,还是被少武玉打击了信心。
“还有吗?”
“还有一个最大的破绽,这个破绽让我见你们的第一眼就发现你们是冒牌货了……”
看着这两个人,少武玉已经懒得回答了,这两个人,太蠢了,估计问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二百三十一章 年关
“什么破绽?”
那假太监抚着下身,此时脸上已经变得平淡无常,身旁的那人血流不止,这血腥似乎会传染一般,少武玉心中杀意十足,但还是强忍不耐烦着回答他的问题,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问。
少武玉冷笑一声,慢慢走到另一个昏死过去的假太监面前,蹲下身,捉起刀鞘,指着他嘴边冒出的一圈淡淡的青黑胡茬子,嗤笑道:“你见过长胡子的太监吗?不是我说你,没见识也要有常识呀……”
那假太监脸色一变,随即马上闭嘴了。
少武玉摇头一笑,手中官刀收起,随即狠狠的抬起腿,不偏不倚的朝着这假太监的下部踢过去:“妈的!居然敢把老子骗进巷子敲闷棍,你不知道老子是敲闷棍的行家吗?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不专业的小蟊贼了……”
假太监被踹得嗷嗷痛叫,少武玉也没有没时间跟他们浪费,只是两脚,便停了下来,随即握紧了官刀,冷冷接着问道:“说吧,你们受谁指使?想将我弄到哪里去?你现在不说,待会儿我手下的刀来审问你,你可没那么轻松了……”
“咳,少武玉,你很不⊕,错,真不错!”
那假太监咳嗽两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少武玉心中生出一丝不妙,暗道一声不好,随即便向这太监嘴里抓去。
“噗……”
这假太监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只一瞬,一口紫黑的鲜血已经从嘴角迸出,他已经服毒自杀了。
“混蛋!”
少武玉狠狠的将刀砸在地上,心中不安更甚,此时他不知道宫中出了什么情况,但是他有一种预感,喜现在的处境不会太好,他自己,现在也不安全了。
……
西南,湘阴城!
“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一个太平?”
柳伐静静的站在堂前,眉头上却染了很多的白雪。
院里只有一株腊梅盛开,红的似血一般,格外鲜艳。
“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柳伐微微转了一下头,随即看向了身旁的寒举,寒举听到柳伐问起,马上弓下身子,低声道:“回将军的话,到目前为止,我们所查到的,就是曹康与大理的人马有所勾结,我们追查许久,奈何这老狐狸藏的太深,我们也弄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寒举苦着脸,有些尴尬,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一直在查探曹康,只是曹康隐藏的很深,实在是没有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只得一拖再拖。
“这还用查,他们合伙,自然是为了湘阴。”
柳伐有些不满,冷哼一声,随即步入大堂,看了一眼墙上的行军图,随即定定的看着图上的那两个大字。
“湘阴!”
……
冷风凄凄,每一次吹过,都仿佛针扎一般,湘阴城中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只有城头之上,屹立着一个个伟大的战士,战旗飘摇,却始终不倒。
门可罗雀!
柳伐入主湘阴之后,湘阴的一些小族名望多去拜访柳伐,硕大的曹府,冷清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曹家,已是一段过往!
湘阴,曹府!
“曹大人,我大军取了这湘阴之后,你仍旧是湘阴城主,这点毋庸置疑,届时还希望曹大人为王上尽心尽力去做事,王上是不会亏待曹大人的!”
一个年轻儒雅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格外的悦耳,这话说的也是很标准的西南汉话,并没有给人蹩脚的感觉。
曹康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敢大意,连忙站起,拱拱手,随即含笑道:“您说的极是,某自当遵从!”
那男子饮下一口茶,随即抬抬手,又轻轻道:“曹大人不必客气,起事在即,不便久留,还望大人莫要走漏了风声!”
说着这年轻男子掏出一方手帕,擦擦嘴角,随即笑着走了出去。
曹康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看着这人的背影,微微弓着身子,以示尊重,那男子不以为意,只是不断的朝着前方走去,空荡的街角出现几辆马车,那男子找了一辆,随即跳了上去,随意的坐在上面,如同一个马夫一般,轻车熟路的驾着马开始离去。
“咯噔……”
马蹄踏在地上,清脆响亮,那人驱赶着马车,随即掉头朝着湘阴城门口走去,车轴不断的碾压在雪上,露出长长的痕迹。
“什么人?”
半晌,已经到了城门口,车队在守城兵士的厉喝中停下脚步,一个车夫从马上跳下来,随即又走到守城官面前,轻轻的亮出一个牌子,显然是一个叶字。
那守城官似乎也是认识这人,淡淡的点点头,摸了摸令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令手下人马放行,让他们通过……
那马夫嘿然一笑,随即又取下褡裢,含笑道:“大人,这些小意思,给各位……”
“拿走……”
守城的校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大步走开。
那马夫脸上笑意愈发的深了,把褡裢系回腰间,随即又上了马车。
现在,柳伐和四姓正处于一个蜜月期,叶家更是叶若昕娘家,于情于理,柳伐也都会给他们开一条便利的道路,因为柳伐知道,即便他不去这样做,相信西南四姓还是会有他们的办法的,在西南府盘踞多年,他们的手段自然不是柳伐可以知晓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给他们一点方便。
“将军,他们出去了……”
城头之上,柳伐定定的看着这一支车队走出湘阴他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看着,寒举看到柳的眼中深深的思索,淡淡的提醒了一句,随即又闭上了嘴。
“叶家……”
柳伐沙哑着嗓子,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他自然是知道这车上坐的不是叶家的人,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水会这么深,不只是曹康,甚至是叶家,也有参与这实在是让他难以理解。
“继续查!”
柳伐又看了一眼车队,随即回过头,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悄悄的下了城。
他还不知道,此时叶易带着一堆残军败将正在朝着尘关奔驰而去,于此同时,青云飞的大军,距离尘关,也是一步之遥,小小的尘关,风云涌动。
年关转瞬即到,湘阴城中蒙上厚厚的一层雪花,天气已经不太冷,路面上的薄冰再也不似以前那么结实了,年节越发的近了。
百姓所追求的,不是要过多好的日子,有多少田产,他们很容易满足,顿顿有饭吃,平平安安,仅此而已。
二百三十二章 胁迫
湘阴城中,一片祥和,谁也不知道,在这祥和安宁的背后,湘阴城中又笼罩着一种血腥和诡异。
柳伐愈发觉得的忙乱,湘阴城中大事小事,柳伐不敢交给别人,熊家俊现在又是杳无音信,曹家的人他更是不敢用,只能先让蒋百宴与辛和先去处理,只有少数必须他过目的东西,他才会亲自批阅。
暖炉火炭充沛,但是辛和还是觉得有些发冷,在这西南府,他也待了很久了,但是这样的天气他还是有一次受不了。
他奉笔疾挥,不断的揉着头,将一旁的文书翻来覆去,写完又总是觉得不太满意。
“大人,有您的书信!”
辛和眉头一皱,停下手中的笔,随即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那信使看到辛和脸色不是很好看,心里一突,随即矮下身子,将信函举过头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辛和叹了一口气,随即淡淡的道:“退下吧!”
莫名其妙间,他隐隐也有些官威了,那信使把信函放在桌子上之后,便悄悄退了出去,辛和看了一眼那用火漆包好的信函,有些疑惑,可他拿起其他≌,文书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些心烦。
那是因为他的家人。自从知道他可能还有一个妹妹之后,他就一直不断的派人追查,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但是他接到这信函之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封信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可能有关。这件事让他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辛和暗自皱眉。握紧了拳头。
“大人,大将军请您去城楼上议事。”门外的兵卫轻声道。
辛和伸手接过柳伐的命令。看了眼。脸色不变。摆手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兵士退下,辛和却是坐了片刻,目光中含意万千。等到烛芯一爆,辛和这才站起。整理下装束和腰刀。缓缓地站起身来。直如身上有千斤之重。这个夜。看起来。注定不会平淡!他出了将军府。不领兵士。一人独行,走到一条窄巷,犹豫片刻。大踏步地走进去,到了巷子的尽头。见到一小门。伸手敲了几下,小门无人自开。庭院正中有个方桌,上面油灯一盏。
桌子后坐着一个人,那人矮着身子,穿着一袭绿色,似乎在想着什么。昏黄的油灯照耀下。脸色阴晴不定。
辛和皱皱眉,见到果然是六合卫的时候。脸上露出喜意,抢上前两步,低声道:“阿大,果然是你,你怎么……”
话音未落,身后小门‘砰’的一声响,已经关上,辛和身子僵硬。缓缓地向后面望过去。只见到一人立在门旁,微笑的望着他,微微拱拱手,很客气的道道:“辛和先生,久仰了。”
辛和退后了两步,脸色微变道:“你们,是什么人?”
脚步声沓沓。数人先后走了出来,几个壮汉持着火把。将昏暗地庭院照的有如白昼般,除了曹康,其余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辛和手按刀柄,不顾身前的那人。却是望向阿大,苦笑道:“阿大,真是你找我前来?”阿大垂下头来,有些愧然道:“辛……辛先生,这位公子……想找你谈些事情……”
说着又指了指方才说话的那男子,那男子满含笑意,看着辛和,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辛和长吁口气,放松了周身,“谈什么?”
阿大走到那人跟前,有些拘谨的点点头,随即又道:“这位是大理世子,段公子!”
辛和看了这段公子一眼,点点头,脸上没有一分笑意。
不等辛和说话,曹康已经笑道:“辛和先生,常言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段公子不计前嫌。有意将你招至廑下重用,如今天下大乱。段公子领军入西南,下一步就要径取帝京,当成中原霸主,辛先生你早日归附,胜过在湘阴碌碌无为,段公子日后若为皇帝。你我都是开国功臣!”
辛和笑笑,有些轻蔑的看着曹康,随即摇摇头道:“径取帝京,呵呵,我只怕段公子想要图谋关中吧。湘阴为进取关中的跳板,段公子远道到此。多半是来取我湘阴吧。”
说着再也不看曹康,曹康一窒,随即抚了抚胡须,不再言语。
“啪啪啪……”
段公子终于笑起来,他拍拍手,很欣赏的看着辛和:“辛和先生。你果有大才,一语就道破天机。”
辛和苦笑道:“我不过是事后才知,误信他人之辈。算得上什么大才。”
阿大心中歉然,却只是保持沉默。
段公子笑道:“我说你有你就有,辛和。你聪明如斯。我也不绕弯说话。今日请你来,就是想倚仗你之力。打开城门,放兵士进来。你若是帮我。日后荣华富贵。升官进爵都是头功。”
‘呛啷’声响。辛和拔出腰刀。“我若是不答应呢?”
段公子目光有了讥诮,“辛和。以你之能。在我手下走不过三招!”
此时段公子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还尊称辛和为先生。
辛和再不废话。大吼声中。刀光虚晃。却向阿大的方向退去。阿大长身而起,退到一旁,已让辛和冲出一条道路,两名壮汉上前来拦,却被他一刀砍翻一人,两步急走。
已经到了墙边,才要窜起。身后疾风扑来。辛和大惊。知道这段公子已经出手,不顾自身。反手一刀砍了回去。刀法刚猛,直如拼命!
段公子出手一夹。单刀已折,冲天飞起,再一伸手,指做鹰勾。掐住辛和的咽喉。已经牢牢的将辛和按在墙壁之上。
“莫要杀他!”
阿大大喝一声,急急奔来,随即又跪倒在段公子的面前。
段公子微笑松开了手掌。却是不离辛和的咽喉。辛和目光森然。却不望阿大。只是淡淡的道:“段公子是吧,你可杀我。但是要想让我打开城门,呵呵,痴心妄想!”
“性命都可以不要?”
段公子叹息道:“乱世之中。何来忠义?柳伐能给你地,我也能给。”
辛和嘴角一咧,有些嘲讽的道:“辛和能给我仁义。你能吗?”
阿大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自从他骗辛和到此。由始至终。辛和就再也没有看上他一眼。更没有呵斥他一句,可正因为这样,才让他心中更是难受。
辛和不想多说什么,心中一片冰冷,更多的却是复杂,这西南,真的要变天了,阿大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六合卫,或者沐家也与大理掺和在一起,又或者,四姓,已经和他们达成了什么默契。
“哈哈……”
一阵清朗的笑声打断了辛和的回想,他看了一眼这段公子,嘴角一扬,没有多说什么。
段公子也不怒,淡淡道:“仁义很值钱吗,不知道比起家人,仁义又算什么……”
辛和心中一凛,有些发沉。目光已经向段公子身后望过去,只见到两名壮汉挟持了名女子,那女子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但是着眼中却有些疲意!
看到这女子的脸庞,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辛和看着这女子,眼中有些激动,有些疑惑,随即就要朝这女子走去。
段公子轻咳一声,这两个汉子又后退了几步,辛和怒上心头,牙缝进出几个字,“段世子,你自命英雄豪杰,有中原霸主。图谋天下之志,当行堂堂正正之师。如此威胁旁人。不觉得自己未免过于卑鄙吗?”
段公子愕然,他显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辛和会这么想,随即淡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已。”
那女子见到辛和。也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气息,没错,她就是贾晴儿,贾仲景的女儿。
贾晴儿看了一眼辛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些不解的道:“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辛和目露痛苦之意,咬破嘴唇,“段世子,你……”
“辛和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柳伐能给你地,我也能给,可这乱世之中。仁义哪有活路?”
段公子叹了一口气,又轻声道:“你聪明如斯。当知不择手段才能成就霸业,高祖、文帝哪个不是如此?若效楚霸王妇人之仁,不过落个鸟江自刎的下场。”
阿大突然上前道:“公子,请放了辛和的妹妹吧。,我等就算不仁,可这种事情都做出来,未免让天下之人寒心。”
段公子眼睛一眯,有些杀意从眼中迸出,段公子背后一人走出来,低声道:“阿大,成大业当不择手段,辛和先生本就暂时投靠柳伐,离开柳伐。不算背叛!你既然跟从公子。当听从他的命令,莫要因一时义气坏了大事!”
二百三十三章 陷阱
段公子使个眼色,又扫了曹康一眼,曹康会意,心一横,已经拔刀在手,他与辛和本来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情谊,他大手一挥,刀已经架在贾晴儿脖子上。
眼看寒芒近身,贾晴儿马上不甘心的闭上了嘴,但是眼中没有一丝惧意,看着辛和,眼中没有复杂和急切,只有三分迷茫,六分复杂,以及一分若有若无的好奇!
段公子看了一眼阿大,随即轻轻咳嗽一声,沉声道:“辛和,我不杀你。因为答应过阿大,我不会食言。可没有答应他不杀令妹!我数三声,你若是再不决定。莫怪我刀下无情。
“一……”
众人默然,辛和只是望着贾晴儿,神色痛苦。他虽然没见过贾晴儿,但是他隐隐约约从贾晴儿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火把‘毕剥’作响。如同燃在他胸口一般。
“二……”
段公子缓慢念出,眼中已经微微有些不耐。
辛和长吁一口气,皱皱眉,随即咬牙道:“够了!”
段公子嘴角一扬,看着辛和:“怎么,想好了?”
√, “我答应你!”
辛和冷冷的回答道,此言一出。众人表情各异。段公子微笑地松开手。却还是不离开辛和的胳膊,他虽受伤。可武功实在高出辛和太多。却还是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贾晴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心中却是一松,看着辛和,眼中复杂更甚,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
她从来没有见过辛和,对辛和当然也是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柳伐她还是知道的,且不说她曾经与父亲一同照料过柳伐,现在在西南府,又有谁不知道柳伐的大名。见到辛和如此为难。贾晴儿心中也是有些黯然。
段公子却是笑笑,点点头道:“好,辛和先生,既然答应了我。那今夜你就帮我打开城门,你看如何?”
辛和脸色铁青,半晌只迸出一个字来,“好!”
曹康马上吩咐下去,片刻的功夫。脚步声响起,数十壮汉涌入庭院。却都是身着湘阴城兵士的衣服,辛和喃喃自语,又苦笑道:“原来你们蓄谋已久!”
段公子挽住辛和的手。微笑道:“哈哈,辛和先生过奖了。”
众人走出窄巷,径直向湘阴城门走去,两个壮汉左右挟持着贾晴儿。低声道:“莫要喊叫,不然会害了你和你哥性命。”
贾晴儿两眼含泪,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心中却如同火烧一般。
众人脚步疾快。柱香地功夫。已经到了城门处。城楼见到有人涌过来,早就高声喝道:“是谁?”
辛和寒声道:“是我,辛和!今日谁在把守城门,可是卢玄?”
城门楼上露出个瘦削的身影,不是卢玄,又是谁,卢玄握着刀,沉声道:“辛将军,正是属下,不知道辛将军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段公子握紧辛和的手臂,诡异的笑了笑,心中微有振奋,湘阴能否取下,就在这转念之间!
辛和缓步走上城楼。段公子等人紧跟其后,以后曹康躲在暗中,并不出来,阿大也是跟随,却是一直垂头不语。
城门楼下却是曹康带着数十壮汉押着贾晴儿,只怕城楼的兵士看出破绽,只要城门打开,他们扼住城门。只要支持片刻。已经埋伏在外的大理兵士当很快杀到。
攻破湘阴城,就在此夜!
辛和到了城楼上,声音沉稳。“打开城门。这些兵士要出城公干。”
“辛将军可有手谕?”卢玄问道。
辛和看起来要晕过去地样子。“我还要手谕?”
卢玄点点头,认真道:“大将军有规定。深夜出城。定需将军的手谕,这个规矩不能破吧?”
辛和沉默,随即伸手入怀。取出手谕递给卢玄,段公子暗自皱眉,却是握住辛和的手臂。提防他突出花样,没有想到卢玄只是看了眼,就已经高声喝道:“打开城门。”
有一个兵士向城门的方向走去,曹康微有紧张,带着数十人跟在兵士身后,只等他打开城门,然后他便带领麾下人马扼住城门,曹家,毕竟还是西南四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现在曹家还没有倒。
说实话,对于家族中的意见,他还是很不认同的,曹家若是真的寄人篱下,即便是西南四姓,还哪里有四姓的荣光,只是曹家家主宁愿拱手把湘阴让给大理,也不想把湘阴交到柳伐的手里,杀子之仇,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恨,曹慎,怎么能忍!
段公子心中突然有种古怪。一时间想不明白。卢玄却已经含笑道:“辛将军,这位是谁,怎么如此面生?”
卢玄伸手一指,只听到‘咯’地一声响。寒光已近面门。不由大吃一惊。危机发生毫无预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卢玄说杀就杀!
顾不得控制辛和。一个后仰随即倒了出去,辛和却是早有准备般,纵身前窜,随手拉住阿大滚了出去。阿大见到辛和脱困心中微喜,竟然没有想起反抗。已经被他带倒在地段公子的两个贴身侍卫还是不明所以,段公子却大吃一惊。暗道不好。才要长身而起去追辛和,没有想到卢玄倒退一步,几道人影已经从暗中杀了出来?他双臂齐扬。脚下用力,浑身和刺猬般,最少躲过了十多点寒光,只是那暗器劲道之强。有如硬弩,段公子纵是武功盖世。手无寸铁也是不能抵抗,又是一个倒翻。距离辛和,又是远了数步。
“破门!”
段公子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只来得及大叫声。盼望曹康能杀了兵士。打开城门。卢玄似乎知道段公子厉害,所有地暗器都是打向他一人,段公子的两个侍卫这才醒悟过来,才要上前,段公子眼睛一红,突然叫道:“卧倒!”
他话音落地。整个人平躺了下去。‘嗡’地一声响。对面已经射来铺天盖地的弩箭,让明月失色!
其中一个迅疾倒地,反应的相当灵敏,另一个却是慢了一步,被几支弩打在腿上,惨叫连连。
段公子饶是胆大,见到这种声势也是胆寒,这种弩箭远胜弓箭,绝非人能抵挡。念头只是一转,咬咬牙,随即疯狂跳下了城头,在也不管城头上的其他人。
他才落下,只听到头顶又是‘嗡’的声响。弩箭射出城门垛。几乎擦他的头皮而出,寒气森然。
这段公子遇险更强。人在空中。迅疾下落。用力抛起二人。伸手拔刀,连劈了三刀,刀刀劈在城墙之上。‘咔嚓’声响,单刀折断。可就是这么缓上几缓,城墙虽高。段公子落下却已经安然无恙,他大手一挥,人已经在城下。
突然,他听到城门处惨叫声一片,听出是自己那数十壮士所发。段公子不由更是心惊,他计划绝无纰漏,可怎么会被人破解?辛和若有准备。难道连贾晴儿的性命都不要了?“公子!”
阿大不明所以,见到段公子遇险跳下城楼,挣脱辛和,随即疯狂的奔了过去。人在墙头,就要跟随跳下去。辛和眉头一皱,随即大叫道:“阿大!”
二百三十四章 战定
阿大止住脚步。额头已经大汗淋漓。明月在天。撒下清冷的光环心乱如麻。不知道何去何从。
跳不跳,只在一念之间!
所有的事情发生不过是在闪念之间,快地甚至来不及让段公子进行抉择。段公子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是来不及应对。
第一个反应当是逃命。人力有穷,机弩无尽。在这种连环弩之下。任他武功盖世。也是无力抵抗。段公子跳下墙头时,又见到嗖嗖地飞弩射过。知道自己地决定再正确不过!
抬头望过去,见到城头上阿大犹豫不决。段公子大喝道:“阿大,快下来。莫要犹豫了,小心辛和!”
他没有想到辛和早有准备,曹康失陷城中。定是不能幸免。若是再失了阿大,那他真地是损失惨重。
湘阴城一时不能取倒是无妨,但若是没了阿大,那可是永远的损失。段公子擅于看人。寻人弱处下手。一直都是自负极高。他虽然武功高明。可更多时候。却更喜欢用脑子,出手已是下策,能用脑子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搞得你死我活!
段公子人在城下,心中却是有些焦急,%,他不想舍却阿大,所以放声高呼,以危险的形势提醒他。可话一出口。已经觉得不妥,暗叫糟糕,心道阿大这人耿直重义,一直都觉得有负辛和。自己若不提醒他。说不定他还会跳下来,可提及辛和,只怕阿大更会犹豫,说不得会留在湘阴城中。
就在他心中暗自忐忑之时,果不其然,阿大回头望了过去,看着辛和,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辛和先生,你若杀我。我无话可说。”
不回头不要紧,刚一回头,他这才发现。原来城楼对面墙壁内有中空。暗藏弩车,弩车设计精巧,应是连环弩那种,弩车上还是扣着弩箭。端是构造精巧,随时可以发射出让人胆寒的弩箭。可阿大并没有丝毫地畏惧之意。有时候,死对他们来说,比不上一个义字,他觉得有愧于辛和,甚至认为辛和取他性命也不为过,所以他没有逃!
辛和远远的站着,听到阿大所言,摇摇头道:“我为何要杀你?阿大,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做地也没什么不对。更何况你为舍妹求情。方才又不忍拦我。这些你并不提,难道我还没有看到眼中?!”
阿大默然不语,却是长叹一声。辛和也跟着叹息一声,“你可还记得我等在平南之时?”
半晌,阿大才有些惘然的道:“我当然记得,当初你好刑名工具之事,钟情医道。虽为人不齿,你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辛和感喟满面。却不多言,阿大说完,又沉默了。
“树尤如此,人何已堪!”
辛和轻叹道:“事隔多年,你还记得,阿大,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着辛和停下来,复杂的看着阿大,阿大似是知道辛和要讲什么,张张嘴,没有分辨什么,终于吐出一个字来:“说吧,我在听!”
辛和点点头,随即低声道:“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离开沐少爷,我也不想知道,嗯……其他几个兄弟呢?”
阿大脸上露出一分古怪,摇摇头,似要说什么,终于还是摇摇头,苦笑无语。
辛和看到阿大这样,也叹了一口气,不再多问,半晌,清清嗓子,再一次开口了,他低声问道:“阿大,恕我多嘴几句,看的出来,这位段公子做事不择手段,自负太高,少听人言。并非良主,你若真地还有当年之志向。当考虑另选明主。湘阴之主,柳伐将军虽是年少。可仁义过人,难得的是有兼听之明。如是雄信你今日跟从,柳将军当会摒弃前嫌。共谋大计!”
阿大又是沉吟良久,过了半晌才道:“辛和先生。你也说过。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当日红柳仍在。当年盟誓言犹在耳,我离开自有……总之,我有我的苦衷的,其他的几个弟兄也还好,他们都还好,至于沐……沐少爷,毕竟对我情深意重。红柳不去,我不会负他。”
辛和微有失望,不再劝说,心中似有所悟,却又抓不住,只是觉得阿大话里有话。他也知道劝阿大留下的可能不大,毕竟他和自己不同。若非当年沐家的不留情面。若非曹家暗捣鬼。他也不见得离开沐府,更重要的是,渊刀。
无论如何,他总是会选择尊重阿大的选择,就和柳伐尊重他的选择一样。或许这才是他一直能跟随柳伐的原因。
阿大见到辛和沉默不语,低声道:“辛和先生,若你不动手。我就要走了。”
“等等。”
辛和突然道。阿大眼皮都不眨一下。静等辛和下文。辛和一叹,却是吩咐兵士道:“去取绳索来。”
等到兵士取来绳索。辛和坠绳子下城。轻声道:“阿大,城池太高,以你的功夫,跳不下去,顺绳子下去吧。”
阿大轻叹一声,再不多言。只是双手抱拳,顺着绳索溜下了城池。段公子看着城上的这一幕,脸色有些阴沉。
看到阿大下来,段公子却又是上前几步。微笑道:“我就说过。阿大定不会负我。”
阿大抱抱拳,退到段公子身后,默然不语。
段公子脸上虽是笑容自若。可眼中闪过阴霾。突然转头向城头的辛和道:“辛和先生。你既然假仁假义。那不妨把曹康大人也放出来吧。”
辛和点点头,站在城墙上微笑道:“嗯,好,想要曹康的尸体吗。那好。我想大仁大义的段大世子定然会一直带回去安葬才对。”
他拍拍手,马上有人从城墙头用绳索坠下一具尸体。并不抛下,倒是颇为有礼。曹康双目圆睁。身上倒是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喉间血肉模糊,似乎被极其锐利地长剑切断了喉管。
段公子一愣,随即断刀挥出。割断了绳索,马上把曹康的身体提起,冷笑道:“辛和,今日我一败涂地,棋差一着,我心服口服,却不知你何以知道我会到此。这才早有防备?”
他提着曹康的尸体,并不见辛和伤心,更是郁闷,知道此时贾晴儿一定已经平安无事了,只因为曹康带着数十壮士押着贾晴儿,非但没有要挟住辛和,反倒离奇身死。实在让他搞不明白辛和如何做到这点。
辛和微微一笑,随即淡淡道:“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今日必定会来,所以,嘿嘿……”
“……”
段公子心中暗恨,看着辛和,终于收了小视之心。知道辛和谨慎非常,不肯明言。可二人相隔高墙。他对辛和端是无可奈何,“辛和先生,今日之败。我谨记在心,山高水清。后会有期。”
辛和扬声道:“我还要多谢段大世子将舍妹千里迢迢送来。段大世子不便久留。想必也不会进城一叙,这么说大恩大德。只能容后再报了。”
话音刚落,辛和随即低头一叹,显得有些沮丧。
段公子冷哼一声。提着曹康的尸身大踏步地离去,阿大一言不发,紧跟其后,临走之前,辛和回头望了眼。终究没有说话。跟随段公子没入了黑暗之中。只是看起来有些孤单!
城头上的辛和终于长吁了口气,回转吩咐兵士收拾残局。城门楼处,尸横遍地,段公子数十壮士横七竖八,身上插满长箭。贾晴儿却是完好无缺。只是哆哆嗦嗦有些胆怯,站在一堆死尸之中,一动不动。
“咯噔……咯噔……”
辛和一步步走向贾晴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走了几步,他又抬抬手,随即命令后面的侍卫停下脚步,一个人走了过去。
贾晴儿身子单薄,穿的并不是很厚,湘阴的天气也是很冷,此时辛和对阿大又有些气恼了,他没有多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脱下自己身上的裘衣就要给贾晴儿披上去。
“不要过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贾晴儿脸色大变,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看着行的眼睛,满是畏惧。
二百三十五章 齐聚
听到贾晴儿的声音,辛和脸色一抽,不知道说什么,双手举着裘衣,却是止住了脚步,后面的士兵们闻声冲了上来,却发现辛和没事,随即尴尬的站在那里。
辛和大手一挥,又让他们下去,看着贾晴儿,慢慢镇定下来。
“莫怕,没事了!”
贾晴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定定的站着,还是有些瑟瑟发抖,远远看着辛和走近,脸上又是一变,辛和心中一叹,马上又止主了脚步,尽可能用一种轻柔的语气安慰贾晴儿道。
他不善言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那么站着,想过去把裘衣为贾晴儿披上,又害怕贾晴儿再一次受惊。
“咯噔……咯噔……”
背后脚步声又起,辛和的心里更加烦闷,看了一眼贾晴儿,欲言又止,最终压低了声音,低声咆哮道:“不是说了吗,退下!”
那脚步声没有停下,继续朝着这里靠近,辛和心中一怒,皱起了眉头,转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柳伐不紧不慢的朝着他走过来,眼中一片平淡。
“将军!”
辛和弓下身子,微微行礼,△,柳伐摇摇头,随即拍了拍他的肩,慢慢继续朝着贾晴儿走过去。
“晴儿,好久不见了!”
柳伐微微一笑,声音柔和的如同唱歌一般。
“柳……柳大哥?”
贾晴儿还在风中发愣,听到柳伐的声音,慢慢抬起来头,看了一眼柳伐,神情有些恍惚。
突然,她笑了,看着柳伐,不顾一切的跑了过来。
“柳大哥……”
她跑到柳伐的怀中,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回来就好!”
柳伐轻轻拍拍她的背,柔声笑道。
镰刀割了燕麦草,
明里不好暗里好。
明里好去人笑话,
名声讲得似天大。
明里装下的不搭话,
暗里情郎丢不下。
明里装着不搭言,
暗里要好一百年。
熟悉的歌谣在贾晴儿的脑海中响起,在柳伐温暖的胸膛中,片刻,她已经安眠过去,辛和远远的看着柳伐和贾晴儿,心中一片惘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带她下去好好休息吧,她受了很大的惊吓,你精通医道,该怎么做,你比我还要清楚。”
柳伐轻轻的把贾晴儿拥过来,压低了声音,慢慢走到辛和身边,把贾晴儿交给了辛和。
辛和看着熟睡的贾晴儿,为她披上了裘衣,轻轻的背起她,默默的从黑夜中消失,回到了馆驿之中。
“去曹家!”
看着辛和远去,背影越来越模糊,柳伐终于开口了,风轻云淡间掩藏不住刺骨的杀意。
城头上的一切,他尽收眼底,他也看到了这所谓的大理世子,只是,他心里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这个所谓的段公子,他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口热气呼出,渊刀上传来淡淡的血腥,柳伐一步深,一步浅,看着身边掌着火把的祝兵士,眼中流露出一些不自然。
脚下的冰雪有些化开,热血从未冷的尸体里流出,滴落在血里,被风一吹,隐隐有种咸咸的味道,高阁矮居,不知从哪里传出呜咽的声响,似是婴儿般啼哭,为满是血腥的湘阴城增添了许多诡异。
“咯噔……咯噔……”
兵士们一步步碾压在冰雪上面,听起来无情且刺耳,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没有人会例外。
“呜呜呜……”
寒鸦夜哭,曹家已是一片乱像,曹家子弟兵跟随曹康出去许久,不见回转,湘阴依旧是柳伐做主,树倒猢狲散,很多人已经在心里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如同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不甘,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去面对。
曹府,到了!
两个白玉石狮镇在曹府门口,上面盖满风雪,如同打蔫儿的土狗一般,没有一点山林之王的感觉,巨大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如同浪潮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浪打翻。
烛火晦暗,映上柳伐的脸庞,竟然有一种血腥的味道。
府门紧闭,门上铜钉在寒风和烛火之中格外刺眼,颇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咳,开门吧!”
柳伐看着这紧闭的大门,又笑着看了一眼寒举,没有多说什么,寒举脸色一肃,随即大步走上前去,暴喝一声:“开……”
“砰……”
大门纹丝不动,仍旧抗拒着,也没有人为门外的柳伐开门。
“开……”
寒举眉头一皱,又是狠狠一脚踹上去,大门微微一动,随即又闭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给我开……”
八声怒喝响彻湘阴,八卫同时跑上去,对着曹家的大门,用最大的力道就迎了上去。
“砰……吱呦……”
一扇门当即被踹倒,后面几道人影远远的飞了出去,还有几声闷哼在门后面响起,只一瞬,没有了动静。
另一扇门并没有坚持多久,吱呦一声,溅起许多灰尘。
火把“哔哔啵啵”的响着,火焰也在不断的跳动着,柳伐看着曹府,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大门后面畏畏缩缩,站着一群曹家的家丁,一个年轻的锦袍男子站在最前面,虽然双腿不断的在发抖,但是还是坚定的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进我曹府?”
柳伐轻咳一声,一步步走了进来,步子沉稳而缓慢,只是每走一步,在他的身后,都会显现出一个血脚印。
终于,柳伐走进了曹家的院子,他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年轻的面孔,轻声道:“在下柳伐,请问,曹大人在哪?”
那男子眉头一跳,他看着柳伐嘴角有些诡异的笑,哪里还不明白,此时他父亲多半已是身首异处了。
“我……我不知道……”
他张张嘴,声音终于有些软弱下来。
“啊……噗……”
柳伐微微动了动手指,寒举已经再擦拭手中的刀了,柳伐不愿意说废话,更不愿意听废话,尘关,还是很紧张的,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用之人的身上。
幸好,他有寒举。
“扑通……”
这男子摸了一下脖子,大把大把的血从里面涌出来,他瞬间就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柳伐不想给他机会了。
“逃啊……”
眼看着自家少爷已死,众人哪里还有一点面对柳伐的勇气,不只是谁喊了一声,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窜逃开来,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
“咔嚓……”
兵士们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所有的箭矢都瞄准了四散奔逃的人,只待柳伐一个命令,下一刻,地上就会多出许多死尸。
“进去吧,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至于曹家,不必留情,寒举,交给你了……”
柳伐突然觉得有些厌倦,是的,他已经厌倦了杀人,每一次,他都不想去杀,但是他只能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快除夕了,再过几个时辰,就是除夕了!
寒举淡淡的从曹家走出去,满脸鲜血,没有一滴是属于他的,只有别人的,曹家,在湘阴,已经成了历史。
湘阴城中,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的有些死寂,百姓们还像平常那样过日子,死了谁并不重要,他们只想安静的生活。
但是,城中的门阀士族却有些不淡定了,一夜之间,西南四姓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就这么成为往事,怎么能让他们不惧怕。
一日的功夫,湘阴城中,所有的世家门阀都收到了一份请柬,柳伐邀请湘阴诸位家主豪绅来湘阴绿茵园赏雪。
绿茵园,风景宜人,可谓湘阴城中的第一风流所在,就在众家主还在猜疑之中驻足观望的时候,湘阴城中林家家主林天北第一个启程赶绿茵园,林天北离开的时候很高调,敲锣打鼓人尽皆知,当地文士皆来相送,其盛况并不亚于当初迎接柳伐入主湘阴城。有了林天北的带头,世家家主们纷纷起而效仿。一时间赶赴湘阴的豪华车马如云,官道上车来车往,一派共襄盛事的繁华景象。
湘阴绿茵园内张灯结彩,从当地豪绅府上临时借调的下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来回奔忙。布置豪华的马车,轿子依次停在绿荫馆前,神色各异的家主们见面之后互相拱手为礼,彼此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下人们彬彬有礼的将家主们引至绿荫馆内一处园中,宴席就摆在水榭之中,此处四面环水。灯如繁星,风景犹宜。
二百三十六章
绿荫园内,柳伐悄悄掀开厚厚的帷幕一角,打量着前来赴宴的世家家主们,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这几日,晴儿身子可好一点了吗?”
隔着一道门,柳伐举起茶盏,低声问着辛和。
辛和点点头,也压低声音道:“承蒙将军挂念,晴儿这几日情绪也稳定多了,只是,他有些害怕我,不知为何……”
他摇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来,苦笑着看向柳伐。
柳伐沉默半晌又道:“凡事总得有个过程,别太心急吧,对了,辛和,你久居西南,可知这林天北是什么来头,他第一个来赴会,丝毫没有犹豫之态,倒是让我有些匪夷所思,难以琢磨啊!”
说着柳伐捋了一下嘴角的胡须,眼中闪烁着道道精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寒举看了一眼柳伐,随即也低声道:“林天北这个人,我也是不太清楚,他在西南倒是没什么名号,不过在湘阴,也算是仅次于曹康的人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
柳伐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大步走了进去,辛和与蒋百宴紧随其后,跟着柳伐的步伐,如同柳8◇,伐的影子一般。
“呵呵,诸位,柳伐有礼了!”
柳伐面带微笑,看着在座的湘阴城各大士族的家主,友好的拱拱手,显得很是客气。
今日柳伐一身便装打扮,身着淡紫色儒衫,腰系团花暗镶珠玉簇锦玉带,玉带上晃晃悠悠悬着一块百福碧玉佩,脚蹬软底缎面方鞋,不时把玩手中一柄描金折扇,整个人显得卓尔不群。超凡脱俗,行走间真有那么一股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意味,一时吸引了不少侍侯在旁的丫鬟们的爱慕眼神。
众家主面面相觑,心中不由暗暗吃惊。早知这位将军是个年轻的弱冠公子,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脸上一抹温和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瞧他此刻和善的样子,谁能想象得到,就在数日之前,他亲自领着大军击败了楼罗王的军队,一路斩杀贼寇,从南狱打到西南府,只有胜绩,蛮子们听到他的名号,如同听到虎狼一般,没有不为之变色的,也是在数日前,他一道命令掷下,湘阴曹家全族近千口人结束了辉煌的世家风光日子,全部变成了做苦役的奴隶。此子年岁虽轻,可行事颇为老辣,端的不可小觑。
众家主怀着敬畏的心情,小心翼翼与柳伐一一见礼,然后惴惴不安的坐下,彼此交换着忐忑的眼神。
众家主依宾主落座,他身为主人,又是湘阴之主,理所当然便坐在了主位,他的身旁侧宾位置,坐的却是林天北,湘阴林家之主,林天北一脸微笑,捋着胡须不停的看向柳伐,眼中闪烁着一丝诡异,不时有精光闪过,看得柳伐头皮一阵发麻,他并没有见过林天北,只是看林天北的样子,仿佛对自己很是熟识一般。
柳伐哈哈一笑,并不多言,把注意力从林天北身上移开,转头见各家家主都静静坐在桌边,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瞧着他,心中也是生出不少感慨。他急忙端起酒杯笑道:“各位家主远到而来都是贵客,某招呼不周,谨以此杯敬各位家主。”
说完柳伐一仰脖子饮尽了杯中之酒,又朝众人亮了亮杯底。众家主见柳伐如此客气,心中稍微一定,忙称不敢,纷纷站起身,陪着饮了一杯。
柳伐心情很好,见众人都给面子,并无倨傲无礼之人,不由大感开心,拍了拍手,与水榭一湖相隔,百步见方的一座露天平台上忽然亮起了红色的灯笼,将平台照得亮如白昼,众人正在惊讶之时,两队翩跹的舞伎款款行出,袅袅婷婷站在平台上,隔着百余步的湖面朝水榭中的方铮和众家主弯身福了一礼,接着古琴箫笙之声奏起,缓缓如春风拂水。如清泉滴石,清脆悦耳,令人心旷神怡。
舞伎们在悦耳的乐曲中慢慢舒展水袖,如一只只穿花的蝴蝶般翩翩舞动起来,其妙曼之姿令人目不瑕接。这时一名身着粉红色宫装的歌女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平台,水袖拂动几下,小嘴微张,合着琴曲唱道:“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看朱成碧心迷乱,翻脉脉,敛双蛾。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愁何……”歌声清越婉转,如娇莺初啭,隔着百步湖面传入众人耳中,竟是清清楚楚,分毫不差,令人忍不住击节而和。
看着不停赞赏歌声的众家主。柳伐微微一笑,心中也是生出诸多感慨出来,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自己会坐在高堂之上,与众人谈论风雅,只是今天,他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一旁作陪的蒋百宴朝柳伐挤了挤眼,然后举杯又与众家主频频相敬,众家主不敢怠慢,急忙又站起身饮了。蒋百宴虽是地位稍逊于柳伐,可他终究也是柳伐麾下大将,令诸家主轻松的是,柳伐麾下诸将,都没有那么暴脾气,如同柳伐一般,有些儒雅之风,可是众人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几人,在西南府,绝对称得上杀神,所以他们也不敢怠慢。
在这个与世家关系动荡的敏感时刻,众家主自是不敢随便惹人诟病。平台歌舞继续,可众人的心思已不在上面,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又似疑似忌的抬眼瞟了瞟一直淡然微笑的林天北,见他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心中纷纷打起了鼓,这老家伙如此坦然,莫非私下已与柳伐达成了某种默契?
“咳咳,柳将军,今日将军雅兴,邀请吾等赴宴,吾等万分荣幸,老朽敬大人一杯,还请大人赏面……”
湘阴城中的一位家主站起身,率先向柳伐敬酒。
柳伐一楞,举起酒杯,急忙站起身笑道:“黄家主客气了,呵呵,我初入湘阴。虽说是打退贼寇,击退蛮子,可实际上却是为了湘阴的一方平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湘阴若要长治久安,还是需要倚靠各位家主鼎力扶持,协助柳某稳固地方百姓之时,某对各位也是寄予了厚望的呀,莫要像曹家一样,呵呵……”
一番官腔说出来,将各位家主听得又惊又喜,惊的是,大家都知道是为了曹康一案,柳伐雷霆震怒,杀伐果断,数千人打入贱籍,可在座的世家里面暗中与大理有联系的不在少数,谈的不知道这位将军查案将会查到什么程度就不查了,还是说要将曹康一案所有的关联人物全都连根拔起?喜的是柳伐说要与各世家家主把晤相交,这就说明柳伐对世家暂时而言还是存了善意的,不至于像段公子所说的那样,柳伐要将世家全部剿灭。
二百三十七章 同船
柳伐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底,暗笑了一下,接着道:“前几大理世子觊觎我湘阴,图谋不轨,欲占湘阴而谋西南,岂知他的阴谋早已被柳某识破,湘阴城下他偷袭未过,其结果如何想必各位都已知道。此战我军大胜,大理世子无功而返,相助大理世子的曹家,从曹康到他们曹家本家之人,他们的下场,想必诸位也是很清楚!……”
众人又是一惊,柳伐将军说这话是何用意?莫非他怀疑我等私自勾结大理世子?
“……哈哈,各位,别冷场呀,来来来,喝酒喝酒,这杯酒我敬各位家主,西南秀美,可惜我一直无暇抽身巡游,如此也失了与各位家主把臂相交的机会,我自启程来西南以后,一路奔波,杀伐一载,西南之景,如同过路风尘一般,唉,某深表遗憾……”
众人听得柳伐东拉西扯,说的每一句似是随意,又似别有用意,每人皆心神不属的默默在心里咀嚼柳伐的话,哪有心思喝酒,云里雾里,如同喝了不少酒一般,哪里还再饮得下?
柳伐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又微微一笑,与众人同饮,众家主强挤笑脸,一口酒喝的索然无味¢∞,,半晌,柳伐坐定,众人才跟着慢慢坐下。
一旁的林天北捋着长须,笑眯眯的看了柳伐一眼,目光中满是赞赏之意。黄家主扫了众人一眼,在座之人数他年纪最长,自是要代这些家主们出头相询的,不然任由柳伐这么东拉西扯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柳将军,今日将军请我等来这绿茵园,不仅仅是为了让我等在这绿茵园赏雪?将军有何正事,不妨直言,我等洗耳恭听。”
柳伐笑了笑,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心向大理,而且以前也做过不少暗中资助他的事情,否则大理世子在这西南府,横行霸道,无所忌惮,他们所耗粮草军饷无数,仅凭他一人是绝对养不起的,大理更是远离西南,粮草补给不见得有那么容易,他迟迟不攻湘阴,若不是有粮草供应,怎么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呵呵,不过,今日咱们把话说开了。以前的事咱们谁都不提,本将军今日在这绿茵园里表个态,绝不与各位秋后算帐……”
说着,柳伐又端起酒杯,缓缓扫视众人,微微笑道:“……这就像推牌九,玩骰子,上一把咱们已经玩过,输赢就别提了,咱们重新洗牌,这一把重新玩过便是……”
柳伐再一次举杯向众人相敬,意味深长道:“这一把我柳某做庄,还请各位家主多多下注,柳某照单全收,有杀有赔,童叟无欺。”
黄讷德目光闪动,盯着方铮缓缓道:“不知我等要下什么样的赌注,将军才看得上眼?”
柳伐搁下酒杯,神情微沉,正色道:“很简单,本将军要你们断绝与大理世子,大理人马的一切来往,不允许有任何资敌举动,同时与他们倒戈相向,利用你们在西南的声望和根基,与本将军互相配合,全力歼灭大理和西南府的蛮子!”
一言既出,万籁俱寂!
众人闻言顿时沉默,水榭内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箫笙琴奏之声,和着歌女清越的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渐渐传来。良久,柳伐忽然笑了,望着沉默的众人,慢悠悠的道:“各位,有这么难选择么?大理世子如今是个什么境地你们也清楚,各位皆出身世家大族,身负族中千余性命,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将百年的家族基业和全族人的性命押在一个根本看不到成功希望的人身上,各位皆是老成持重之人,当知趋吉避凶的道理,我实在想不通,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黄讷德环视众人,打破沉默道:“吾等身为世家家主,但同时也是湘阴府的百姓,如今将军代天欲伐大理,剿杀西南蛮夷,吾等自然应该鼎力相助,可是……将军,说句大逆之语,此战是胜是负,还不知道,当然我等皆知柳将军一路从南狱杀到湘阴府,从无败绩,但……吾等只是百姓之身,若将来将军灭了这大理,以及这西南蛮夷以后,又反过头来追究我等世家资敌之罪,请问柳将军,届时吾等如何自处?”
黄家家主的这番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他们如今都已知道跟随大理谋反是没有希望的,可反过头来向柳伐靠拢,又怕柳伐事后会跟他们算帐,从而削弱世家的根基,甚至直接剿除世家,众家主此刻也面临两难之选。
曹家上下千人,一夜之间成为飞灰,当真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柳伐笑道:“黄老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灵光?本将军刚才再三与各位提过,也强调了本将军保证不秋后算帐,以前发生的一切全当随风而逝,大家都忘了也罢,本将不会这么小肚鸡肠,老抓着这点小事不放手,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眼中仍看到了一些疑虑,犹豫半晌,仍无人出来表态。柳伐渐渐不耐,这帮老家伙老奸巨滑,估计很难让他们跟上自己的步伐,与自己走上一条船。
所谓世家,他们需要的、所考虑的,只是他们家族的利益,其余的,他们不做考虑,谁当天子,谁掌权力,他们不管,只要不干扰到他们的存在,他们并不在乎!
“咳,诸位,湘阴,就这么大的地盘,若是止步于此,总是坐井观天,西南四姓,萧叶沐曹,现在已经成为过往云烟,西南四姓,也不一定是这四姓,也不一定只有四姓,呵呵,不提这个……若是,他日西南蛮夷攻破湘阴,唔……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众人眼中都是一变,林天北只是默默的闭目养神,手指不断的拍打着桌案,片刻,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微笑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道我等能在湘阴……”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柳伐心中一动,他知道林天北在说什么,他知道,若没有什么甜头,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是不会跟他上同一条船的!
“湘阴荒凉,但是还是有不少的财富,曹康已死,我需要诸位的帮助,才能成事啊!”
柳伐捋了一下清疏的胡须,看着亭中众人,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话只说了半句,柳伐便不再多言,他需要在湘阴立足,自然也需要给他们一些甜头,只是坐视他们强盛,总会有威胁到自己的时候,这些人,翻脸不认人,是常有的事,曹家在湘阴虽然没落,但是硕大的基业尚在,这就是他给湘阴众士族门阀的甜头。
林天北嘴角一扬,当即跪倒在地,随即朗声道:“多谢将军,我等自当为将军效率,为百姓夺得平安之机,保卫湘阴!”
柳伐一愣,看到林天北跪倒在地,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瞬间他又明白了,这老家伙的反应真是不慢啊,所谓人老成精,果真如此!
看到林天北跪倒,其他人也是在一瞬间醒悟过来,随即也跟着跪倒在地,齐声道:“我等自当为将军效力,保卫湘阴!”
二百三十八章 游园
曹家是湘阴的一块大肥肉,众人可是眼馋了许久,但是毕竟曹家乃是西南四姓之中的一支,强大自不必提,仅仅曹康一支,面对湘阴诸族,也是强势无比,也是这个原因,大家都对曹家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在湘阴苟延残喘,今日听到柳伐的承诺,怎么能不让他们欣喜。
众人细细思量之后,于是纷纷承诺,马上安排族中要人进驻湘阴,分割曹家。
柳伐也是极为开心,今日打消了湘阴以及西南部分士族的疑虑虽然不敢说把他们领上了自己的这艘大船,但是至少,这种和睦融洽,让他在湘阴能够好好的休养生息,尘关虽好,终究不是他自己的,这湘阴,却可以坐在他展望天下的一个跳板了!
今日林天北太给自己长面子了,如此识趣通达的人,柳伐心里也是极为欣赏,又看了他一眼,只见林天北也淡笑着看着自己,柳伐脸上笑意更甚……
慢慢端起杯,柳伐笑得很开怀,“各位请酒!西南风景迷人,这湘阴的金水清苑却有西南七分景色,如果各位家主不忙的话,不妨在湘阴多游玩几日,本将陪各位四处走走看看,欣赏一下这湘阴的秀美风℃,光,如何?”
众家主闻言心头又是一凛,他们再也不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将军,这家伙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蕴涵深意,一不留神便被他占了先机,他这厢开口留客,却不知又打着什么主意?
想归想,众人已打消了与柳伐为敌的心思,对于柳伐客气的挽留,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柳伐脸上笑意更深,端起杯与家主们频频敬酒,宴席的气氛又开始热闹喧嚣起来。家主们尽欢而散,辛和将他们各自安排在绿茵园的厢房中住下。绿茵园内,柳伐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梗,然后细细啜饮一口,稍解上头的酒意。他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不知是满意手中雨前龙井的芬芳,还是满意今日与家主们相谈的结果,总之,他现在很开心。
林天北不是笨人,他虽然知道,这曹家的利益是一个诱饵,但是他还是选择接纳柳伐,相对来说,柳伐此人,要比大理世子强多了,他观人数十载,从来没有走眼过,更重要的是,他与柳伐,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渊源。
由柳伐今日所行观之,柳伐是铁了心要削弱世家势力了,只是目前碍于大理和蛮夷,不得不对世家实行安抚之策,一旦西南之乱平灭,柳伐根基稳固之后,也许下一个目标,便是将世家门阀对西南府影响减到最低。如此,林家作为湘阴第一大世家,那时又该何去何从?
早在柳伐邀请他之前,林天北便已想过这个问题。柳伐来后,西南的动荡眼看就快平息,林天北心底的思路也愈加清晰了。自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家该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何必在林中做那一枝独秀?
走出湘阴,走出西南,未必不是一番新天地,若能踏上柳伐这条船,他日林家之富贵权势,岂是今日西南小小世家所能比拟?
芬芳的茶香雾气中,林天北眼前依稀浮现悬挂于林府前堂的黑木牌匾,——“不争”。林天北笑了,祖宗留下的训示,果然是处世之不二道理。只是世事诡谲多变,何事该争,何事不该争,身为族长家主,林天北必须有所取舍,有舍,才有得,他虽然老了,但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心里还是有热血的。
“将军,今日之宴,大有收获,老夫倒要先恭喜你了。”林天北眯着眼轻笑道。
柳伐看着林天北脸上的笑容,不由有些疑惑,他思前想后,从未见过林天北,却不知为何林天北如此客气,不过既然林天北开口,他也扯着嘴角干笑道:“林家主客气了,今日功成,全靠林家主您在中间斡旋调解,本将军这才达成所愿,若论功劳,您才是第一功才对……林家不负我,必不会亏待林家,呵呵……”
林天北呵呵笑道:“居功倒不敢当,见将军下湘阴大有斩获,老夫这是将军为高兴啊,蛮夷入侵,大理又太搅局,西南乱成了一锅粥,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只是将军到了,西南之乱指日可平,世家盘踞湘阴的百年之患亦在将军你的手中悄然化解,说句实话,老夫真是佩服你啊……”
柳伐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还是小看了这湘阴的世家大族,能在湘阴盘踞数百年而屹立不倒,自然是有他们的本事,的确,柳伐是想着借曹家之利去吸引湘阴诸族,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一个利字足以让湘阴诸族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去争夺,即便他们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们都不得不往下跳,曹家的利益太诱人了,没有人面对曹家之利而不动心的,林天北也是!
“呵呵,林家主此言颇有深意,某当真是有些疑惑啊!”
柳伐打了个哈哈,也不正面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了窗外,心中却在思量林天北的意思。
“呵呵,林家主,今日赏雪,若空有其名,也是不美,请!”
柳伐放下酒盏,大步向前,微微抬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林天北受宠若惊,也笑着说了一声请,跟着柳伐的步子,一步步出了大厅。
绿茵园的闲雅阁原本只是一处建于百花之中的亭子,后来曹康将其改建为一所占地较广的大屋,以方便他在此设宴款待贵客,闲雅阁这个名字倒是没换,一直沿用了下来。
柳伐走在羊肠小径上,一路看着这沿途的风景,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可惜,已是年节,如此良辰美景,他却独自享用,纵然风景独秀,但是他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
一瞬的功夫,柳伐便反应过来,此时还有一个林天北在他身后,他倒也不觉失礼,不时回过头与林天北说笑几句,介绍一番小路两旁的各种植物,这些东西也是曹康花了大手笔的,在这湘阴,也是独一家,珍奇锦绣,尽在其中,使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这种西南罕有的所在,便是林天北,也是见得不多,上次绿茵园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林天北言语间不卑不亢,颇有修养。柳伐眯着眼看了看他,心中着实是好奇,此人城府极深,他也不好试探,两人心中都隔上一层厚厚的墙,一个个脸上却都满是笑意。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闲雅阁。闲雅阁是一栋木构建筑,南宽北窄,呈南北向不规则长方形,墙壁为夯土所筑,两扇水曲柳所制的木门半掩半开,整个屋子看起来大气而不失雅致,丝毫没有曹家应有华贵气息,反倒像乡野老农的住宅一般朴实。
曹康不愧是个雅人,难怪办个赏花会这么多名士才子趋之若骛,除了曹家本身的名气和地位外,恐怕曹康自己也是个有才华的人。试想,万花丛中一栋古朴雅致的屋子,每日沐浴在四季不败的花香中,屋内焚上一炉檀香,读着诗书,漫口吟哦,随着微风轻拂,不时飘进几片姹紫嫣红的花瓣,在书桌上调皮的轻轻起舞……
此时应景的,自然是一杯淡淡的清茗,这种生活,怕是每一个读书人都为之向往吧……站在屋外,柳伐虽是主,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有来过这绿茵园,这绿茵园的一切,也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林天北看着柳伐的表情,摇头笑了笑,道:“柳将军入主湘阴不久,想必这绿茵园也是很少来吧?”
柳伐点点头,看了一眼林天北,微笑道:“诚然,我在湘阴也待了不算短的日子,只是军务繁忙,着实没有来过这里!”
二百三十九章 无功
蒋百宴第一次向他说起这里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今日来到这里,才觉得辛和说的不是假话,此间每一处每一景都是曹康亲自布置,来过此地的客人无不拍手称赞,称此处乃人间仙境,集世间雅致之大成,匠心独具,入诗入画。
“呵呵,如此,老朽托大,为将军介绍一番此中靚景可好?”
“如此甚好!”
柳伐点点头,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依旧是走在最前,林天北慢了柳伐半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在一旁向柳伐介绍绿茵园的每一处景致,世家的家主,纵是心存结好之意,也不会丢了家主的面子和风度,对柳伐奴颜卑膝是不可能的,所以林天北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言辞得体。只有柳伐这个当事人才能体会得出林天北的态度中隐含的谦卑之意。
“柳将军请看这边,这座小楼,名曰‘山楼’,典自前朝的一句诗:‘水榭宜时陟,山楼向晚看。’此处僻静,更可登楼远眺,与毗邻的云滩遥遥相对,所以此处向来是湘阴文人雅士聚会讨论风雅之所在,只是以往曹康那逆贼在时,吝啬无比,进入这绿茵园,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我林某在湘阴半生,也极少来这绿茵园,只是这景致怡人,倒是教人好生留恋……”
柳伐点点头,不由暗暗感叹,世家到底是世家,仅看这绿茵园的建筑,布局,其宏伟壮丽之色,隐隐带着一种沉稳大气的威势,西南四姓,到底还是非同凡响啊!
天色慢慢晚了下来,意兴阑珊过后,林天北也是告辞了,绿茵园中仅仅剩下柳伐一人,不远处,丝竹悠悠,琴瑟和鸣,只是在柳伐耳中听来,却是那么的疏远。
夜渐渐深了,杨柳依依,虽无新芽却依然灵动飘洒,水榭之上,只一人,静坐在那里……
嚣尘远息土,
无心醉夜湖。
蝉雀扰水虫,
水天灯影枯。
……
新年毕竟已经来了,湘阴城中,一片欢声笑语,贴红摆喜,处处祥和,只是在尘关,依旧是一片阴云!
尘关,一片阴云,城头上,千疮百孔,仿佛天塌下来一般,一杆大旗竖在城头上,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因为这可笑的旗帜看起来还不如一把烧火棍,只是它从不曾倒下,它是尘关士兵们的信念所在,人在城在,城破人亡,仅此而已!
乌云笼罩了尘关的天空,丝毫没有一丝新年的味道,一群面色焦黑的兵士站在城头上,握着手中刀,脸上一片淡然,看着城下又在集结的部队,如同看着一群蚂蚁一般。
“杀,给我再试一次!”
安世贤真的已经没有了信心,小小的尘关,几日的功夫,他都破不下来,第一次,他有了一种挫败感,难道他真的老了!
战车之上,一个小火炉生起,温暖无比,饶是如此,他都感觉寒津津的,如同这北风是吹到了他骨头里一般。
城下,莽原的兵士也是一脸的麻木,他们拿着手中的兵刃,看着尘关,如同看着一座土丘一般,面无表情,只是在督军队伍的逼迫之下不断的前行着,看着城头上的大旗,他们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丝惘然。
尘关,烽烟四起,莽原城数万大军对尘关南门再一次发起了攻击。密密麻麻的莽原军士兵如蚂蚁般不断爬上城墙,又被守军推落或砍杀,高耸的城墙边只看见无数黑点爬升,跌落,伴随着喊杀声,惨叫声,呼吸间一条条生命就这样永远逝去。巨大的投石机声声怒吼,一颗颗实心铁弹狠狠撞击在城墙上,激起一阵带着硝烟味的石雾,城外的一片开阔地上,如潮水般涌来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莽原大军悍不畏死的奔向城墙,前赴后继,生生不息,杀声凄厉,令人胆寒。城墙下的护城河里,一具具莽原军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清澈的河水染成殷红,缓缓流动的血水衬映着残血般夕阳余晖,战场透着一股残酷血腥的诗意。
城墙内的马道上,受了伤的守城军士满身鲜血,在地上翻滚哭号,有的则默然无声的消失了生命的征兆。
一波强攻被大退,片刻又是一大群莽原兵士黑压压蜂拥而至,南宫制怒心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绝望。
他不怕死,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南宫制怒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他担心是尘关失守,会不会给自己的身后之名抹上不光彩的污点,他更担心这失守之后的下场,一旦尘关失守,会给柳伐,或者说秦文秦少府大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呵呵,罢了……”
南宫制怒惨然笑了笑,算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拼光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以身殉国,我便也死而无憾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能靠柳伐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蒋百宴浑身是血,不少地方已经形成血痂,远远的就可以闻到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他多处受伤,但是他还是站着,他每一处伤口换来的,都是几个莽原兵士的死亡,他紧紧咬着牙,未发一语,只是不停的举起手中的滚木,砸向攀爬城墙的乱军。
“咦?又来了一支军队……是骑兵!”一名士兵混乱中惊奇的指向西北方向五里开外的空旷平原。
蒋百宴头也不抬,没好气道:“来就来了,有什么稀奇?反正是个死,老子死在谁手下都一样。”
“不是啊,大人,那支军队……好象,好象不是莽原的兵士啊……”
这名士兵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朝着西北方看过去,期期艾艾道。
“什么?”
蒋百宴颇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缓缓冒出几名骑兵,接着,如同雨后春笋似的,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们身着的暗灰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道巨大的洪流,滚滚向尘关城奔来。
这支人马身材格外伟岸,看起来不似南狱兵马,倒是更像蛮子,不错,这正是青云飞麾下的人马赶到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无论是攻城的莽原,还是守城的士兵,都不自觉的停下动作,傻了一般楞楞看着这道暗灰色的洪流越逼越近,这支骑兵摆成了进攻的锥型阵,锥尖直指城外安世贤的中军。
飞快的疾驰中,骑兵正中忽然凭空打出一杆大旗,旗上红底黑字,龙飞凤舞般绣着一个斗大的“柳”字。大旗打出,安世贤脸色大变,叶十七也是如同遭到雷击一般,但是南宫制怒与蒋百宴却变得激动起来,他们满心狂喜,如同在这寒冬腊月喝了一口热酒一般,暖洋洋的。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这一刻,南宫制怒像个孩子般仰天大笑起来,他咆哮着,举起手中的长刀,暴喝道:“弟兄们,弟兄们,柳伐将军领着援军来了!尘关不会失守了!我们不会死了!”
守城的士兵短暂的呆楞之后,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众人纷纷抱头而泣,有的为战后余生而庆幸,还有的为战死的袍泽而伤心,各种情绪在这一刻尽情的发泄,畅快淋漓。
安世贤身子微微发抖,心中一片酸楚。援军果然还是来了,此战,败矣!
二百四十章 交战
现在再攻尘关已不实际了,必须果断放弃,此时要想的,是怎样在柳伐大军的对战中,最大程度保留自己的实力,以图后手。
“召回攻城的将士!盾牌手上前!所有人结阵!圆月阵防御!”安世贤从战车上站起,不断下着命令,他心中存着更深的困惑。
柳伐不是在相信城里吗?为何他又领着骑兵出现在城外?据他所知,湘阴的情况瞬息万变,复杂之极,柳伐怎么可能在这个关节眼上调兵前往尘关,难道,他不想要湘阴了吗?此人到底在做什么,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命令下达,数万人整齐的面对潮水般冲来的骑兵,列好了一道弯如新月的阵型。然而,骑兵无论速度还是冲击力,都驾凌所有兵种之上,自古便是冲锋敌阵的中坚力量,而安世贤的军队由于要攻城,所以大部分都是步兵,只有三千骑兵,两军尚未交锋,高下立见。
飞驰的骑兵离莽原军越来越近,眨眼间便如一道雪亮的刀锋,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在黑甲的莽原军中劈开一道刺目的缺口,这个缺口随着骑兵的涌入越撕越大,最后骑兵毫无顾忌的从圆月防御阵中穿插而过8≠,,而莽原军则留下了一地尸首。
“稳住阵型!”
叶十七脸色有些发白,再也不复淡然冷冽的模样,嘶声力竭,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大喊道:“放箭!快放箭!”
话音刚落,漫天的箭雨便朝骑兵呼啸而去。可是已经迟了,骑兵穿插之后头也不回的往东疾驰,丝毫未减马速,渐行渐远,箭矢射去,收效甚微,根本未给骑兵造成任何伤害。
安世贤神情阴冷,脸色铁青。柳伐!以前还真小看你了……
他并不知道这支队伍的领头人不是柳伐,而是柳伐麾下的青云飞,青云飞带着麾下的人马赶到尘关城外时,已是两个时辰以后。这两个时辰里,青云飞遵照柳伐的命令,小规模的骚扰了一下莽原后,便没再进行攻击,带着麾下骑兵远离十余里之外,虎视耽耽的盯着莽原军,毕竟,他此次南下,并没有带多少人马,除了他麾下的蛮族人马,还有一部分,则是湘阴的兵马了
——骑兵和战马的造价很高,没有十足的把握,青云飞不敢做无谓的牺牲,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往无前,没头没脑的青云飞了,跟了柳伐大半年,他也适应了汉人的生活,更是学到了很多东西,莽撞,锋芒,一点点的在消失。
可莽原兵马被青云飞骑兵冲杀了一阵之后,包括叶十七在内,都产生了强大的心理压力,现在骑在马上,安世贤远远的看着柳伐,却看不清楚柳伐的模样,他举起马鞭斜斜一指,问一旁的侍卫问道:“那支黑压压的军队是哪个部分的,是不是柳伐?”
一旁的侍卫也是懵了,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是谁,莽原的兵马还在不断倒下,令他们憋屈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
若说是柳伐吧,这一支骑兵如同蛮夷一般,强势无比,横冲直撞,完全不惧他们,体型也不似汉人,若说不是柳伐,领军大将头顶那一杆大旗赫然不是一个柳字,在这西南,除了柳伐,还有谁有如此惊天战力!
“对面可是柳伐将军?”
叶十七心中震惊万分,挑枪出兵,御马走到军前,看着远处的青云飞,脸色十分难看,只是片刻,他麾下将士就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尘关城外,两军奔跑过后的中间地带黄尘漫天。如同一个巨大的恶魔,正张开嘴对着芸芸众生露出嘲讽的笑容。
权势,功利,世人穷极一生追求的东西,若看在神魔的眼中,也许格外可笑吧?
两军在风雪弥漫的城外平原上静静对峙,万人的战场上却悄然无声,只是一股强烈的令人无法呼吸的杀气,随着黄尘涌动,渐渐在空旷的平原上蔓延,凝固。这是一场大规模的两军相峙,两军排成的阵列连绵数十里,前后不见尽头,虽然还没开始交锋,可浓郁的杀气却如眼前弥漫的黄尘一般,铺天盖地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在众将领期待的眼神下,青云飞漫不经心的扛着狼牙铁棒,拨马上前,马儿悠闲的踏着碎步,很快来到了大军的前阵,随即抬起头,慢慢的朝对面望去。
战场寂静,只有一阵阵的微风拂过,慢慢将二人之间弥漫的黄尘吹散,叶十七郁郁的神色愈发清晰。
“青云飞,我叫-青云飞!”
青云飞将肩上的狼牙棒立在地上,溅起丝丝雪花,一声如雷般的响起,叶十七三个字,响彻尘关城下!
“没听过!”
叶十七掸掸身上的灰尘,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显得很是不屑。
“嗯,我会让你记住!”
青云飞话不多说,只是点点头,随即便摆了摆手。
一切准备就绪,战鼓忽然擂响,双方大军阵势已成,只见广袤无垠的平原上黄尘漫天,人影幢幢,刀剑林立的方阵隐隐形成两个庞大的阵势,莽原的兵士阵势很密集,前尖后粗,像一支巨大的锥子,直直指着青云飞的中军位置,前锋以长矛为兵器,两侧则以盾牌相护,阵势相当严谨,天衣无缝。
而归降的这数千大军也听从青云飞的将令,将麾下将士人分成了三路,隐隐对莽原的兵马形成包围之势,如果说莽原城的的大军像一柄锋利的剑,青云飞麾下大军则像无所不容的剑鞘,两军所对的方向,恰好将这柄剑纳入鞘中。万物相生又相克,大军作战,不是靠高明的阵势,而是靠双方将领的指挥得当。有时候剑太锋利,剑鞘也不一定装得下它的。
低沉的牛角号吹响,其声呜咽似泣。仿佛在预先为这场战争中即将死去的将士奏起了挽歌,令杀气冲宵的战场更平添几分苍凉凄然之意。紧接着战鼓咚咚擂响,擂鼓则进,鸣金而收,鼓声就是进攻的命令。中路军最前线的方阵前,一员满脸落腮胡子的副将锵地抽出佩剑,暴烈大喝道:“杀贼建功,即在今日!”
“杀!”
青云飞麾下将士放声大喝,声浪震天,一双双眼睛涨得通红,战意凛然盯着对面的敌人。喊杀声中,位于后阵的步弓手踏步向前,强弓斜指半空,将早已搭在弦上的箭矢仰射出去。一时间,漫天箭雨密如蝗虫般射向对方的阵营,弓箭虽是长程打击武器,可短处在于打击的次数和力度稍为不够,在敌人发起冲锋的空档间,他们顶多只能连续射出三箭,便极快侧身,在方阵间让出一条空旷的地带,方便己方的士兵发起冲锋。战鼓擂得愈发急促。
三路大军同时举起长枪,将领剑指敌阵,忽然将手中利剑往下虚劈,红色令旗飞速晃动,大军如臂指使,数万人同时向敌军冲杀而去,愈逼愈近,最后如同两颗高速掠过天际的陨石,挟着隐隐的风雷之势,激烈碰撞在一起,迸出一团耀眼夺目的火花。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运作,震天的战鼓声中,两军开始激烈残酷的互相绞杀。
不得不说,蛮族士兵身体素质要比汉民好,虽是寒冬腊月,但是这些蛮族的兵马却是热血沸腾,有些人甚至褪掉了身上的衣甲,光着膀子就往上面冲。
“杀啊!”
兵戈敲打着盾牌,一群不畏死亡的大军如奔雷一般朝着莽原的兵士冲了过去,莽原兵马要比青云飞的人马更多,但是几日的攻城,早就让莽原的兵士有心无力,只能负隅顽抗。
南宫制怒站在城头上,看着青云飞,一脸欣赏,看了一眼身旁的蒋百宴,简单的说道:“他,不错!”
也只有他,能够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南狱战神,欣赏青云飞,这对青云飞来说,即使不算是什么荣耀,也能让他自豪了!
二百四十一章 蛮骑
激烈的交战仍在继续,长刀长枪配合着盾手,形成一个个密不透风的方阵,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排着整齐的队列,盾牌的空隙处,不时伸出一支支长矛,毫不留情的戳向敌军士兵。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鲜血流满整个战场,渐渐盖住了满地的黄尘,血腥味开始渐渐蔓延,肆无忌惮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给沉重压抑的心头增添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叶十七骑在马上,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厮杀激烈的战场,心中异常愤怒,他的手紧紧捏着缰绳,指节泛出不正常的白皙。
“没想到……南狱一战,没有挫败南宫制怒的信心,反而让他把尘关之兵练得如此剽悍,此人端是一员名将!”
安世贤深深叹息。原以为自己数年时间练出的士兵,可与朝廷任何大军一敌,可这出山的第一战,便让他吃了大亏,他对自己练出的士兵太自信了,同时,他也深深低估了柳伐麾下的的军队,南宫制怒此人仿佛天生便是应该活在战场上的,以前郁郁不得志时,他尚年轻,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南宫制怒仅仅是秦文府中一个小小的统领统领而已,以前来往时也见¥+,过他几次,却没想到,龙入深海,雄鹰展翅之后,他竟成为了南狱第一名将,练出一支如此强悍的精锐之师。
“若早知此人才能,当年便该着意拉拢结交才是,可惜啊……”战场上激烈的喊杀声已不能吸引安世贤的注意力,对他来说,从攻尘关城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他出师不利的结局,既然结局已定,他已不必再去关心战果。他的眼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尘关城头,城头依稀如标枪般伫立着一员将领,盔损甲破,但凛然如山。
“咚咚咚……”
如同炸雷一般,城头上响起一阵鼓声,一面血红的鼓在尘关城头显得格外的刺眼,南宫制怒早早的褪下身上的裂甲,哑着嗓子,大声道:“杀,杀,杀!”
现场被点爆了,蛮族的兵士本来就如同人来疯一般,不惧死亡,此时听到振奋人心的鼓声,更是红了眼睛。
最要命的是,叶十七听到这震天的喊杀声之后,差点从马上上掉了下来,扶正头盔,他恨恨的回了回头,眼中一片杀意,恨不能早日杀了南宫制怒。
到底是南狱第一名将,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极大的鼓舞士气,蛮族最敬英雄,如此寒冬腊月,南宫制怒赤膊击鼓,着实让城下的蛮军感到无比的兴奋,再加上战场之上浓浓的血腥味,更让他们也肆无忌惮的脱下了身上的皮甲,此时这些皮甲就是对他们的约束,没有了束缚的他们,势必一往无前,风雨无阻,而南宫制怒,就需要这个效果。
城下的尘关人马并不是太多,但胜在士气,体力,反观莽原兵士,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虽然对尘关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打破尘关城,南宫制怒,依旧淡淡的站在城头之上。
看到城头上南宫制怒如此卖力,青云飞嘴角也是拂过一丝笑意,手中狼牙铁棒猛然向前一挥,寒眉倒竖,如同要吃人一般,疯狂的大吼道:“三军听令,锥形阵,杀——!”
蛮族的将士们一起将手中的衣甲掷落于地,举起手中长戟大喝军号:“杀,杀,杀……”
忽地,如同卷起一阵剧烈的旋风一般从青云飞身边卷过,挟着隆隆的奔雷声卷向那莽原军而去。叶十七嘴皮有些发白,这冲天的喊杀声,震天撼地,的确让他麾下的人马有些感到畏惧和挫败。他不甘示弱,也一挥手中长剑,大喝道:“有我无敌,杀——!”
“冲啊……”
怒吼着的莽原将士跟着叶十七的步伐,也不犹豫,一路喊杀着迎了上来。或许,有叶十七在,莽原的兵士并不畏惧尘关兵马,更何况,面前的这支人马,未必有他们多,为自己打着气,莽原的兵士再一次亮了眼睛!
作战的命令已经下达,战争即将开始,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加官进爵!在这种时刻,鼓角之声,使得所有尘关将士们都有了这样一种冲动:奋勇杀敌,建功立业!——
赏罚分明,这也是尘关军阵前奋勇的一个重要原因!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地面上的雪花也像打摆子一样开始剧烈的起伏。两支急速涌动的钢铁洪流开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北一南奔腾而来。
战场上,开始卷起死亡的旋风!天地间,也在巨大杀气的遮掩下变得天晕地暗起来!锋利的长戟在蛮族将士们的手中举了起来,泛着死亡的寒光,整个骑阵形成一个巨大的整体,撕裂着身前的空气,像一支锋锐而狂暴的巨矢般迎向莽原军。
而莽原的士兵们也是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掀起咆哮如雷般的声浪,恨不得只一击便将呆傻的蛮族将士斩于马下。草屑乱飞、湿泥激溅,奔腾的铁蹄掀起一阵狼籍,瞬间越过三百步的短促距离,以一种火星撞星球般的狂猛气势剧烈撞击在一起。
“叮叮当当……”般一阵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让莽原士兵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沉重的长戟和锋利的兵戈在半空中猛然撞击在一起,长戟依靠着高大的战马前冲的惯性和本身的巨大动能只一击便将莽原城兵马的攻势击得粉碎,并顺势在莽原士兵的胸口刺出一朵朵巨大的血花。
原本还处在极度兴奋中的莽原士兵们,脸色在蛮族大军长戟转瞬没体的瞬间将惊恐和难以置信定格在了脸上,随即只觉身体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后一推,然后在双眼逐渐模糊的瞬间便觉得身体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耳旁呼呼风响,紧接着在身体砰然落地的同时消失了一切的知觉……举戟、平端、急刺、突破、入体、回戟,一整套杀戮的动作直若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蛮族将士们的击杀动作竟是如此的干净而利落,沉稳而毒辣!
二百四十二章 惨烈
阵后观战的叶十七顿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心中一震:“不可能!尘关的兵马如何有这般强悍的战力?在马上又如何人人能熟练使用这般重戟?”
就在叶十七惊骇间,整个尘关兵马骑阵已经像三个巨大的铁锥一般在莽原骑阵里狠狠地凿出了三个巨大的豁口,前进途中留下了莽原城人马一地的伏尸!
可怜这支精锐的莽原骑兵,竟成了青云飞扬名天下的第一块垫脚石!感到尊严受到残酷践踏的莽原士兵们惊怒了,在勇敢的将领们摧动下怒吼着迎了上。阳光中,锋利的铁剑发出耀眼的寒光,炽热的眼神里也充斥着强烈的愤怒和剧烈的杀意。然而,愤怒不能解决问题,杀气也不代表战力,蛮族将士们锋利而大威力的长戟迅速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死亡的圆弧,映着闪耀的阳光,将一名名兀自睁着难以置信双眸的莽原骑兵斩杀于马下。
蛮族勇士戟下,竟难以遇到一合之敌!但是跟随安世贤千征百战的莽原铁骑却也不是可以任人欺侮的良善之辈,凶悍的他们见到战况不利,不由得被狂热而血腥的战场气氛激晕了头脑,刺红了双眼。
铁戟当胸刺了4∷,过来,他们视而不见,在身体被锐戟贯穿的同时,凶悍的莽原士兵竟然兀自垂死而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将一名名措不及防的蛮族将士斩下马去;铁戟划破虚空,而秦军身前形成了一个个死亡的气场,但莽原兵马视若无物,蛮族将士若不能一击将莽原骑兵杀死,那如受伤猛虎般疯狂的莽原骑兵便会狂暴的扑上近前,将蛮族将士扑下战马,和牙齿和拳头来和尘关的人马搏命。
“咚咚咚咚……”
尘关城头,鼓角未歇,只是击鼓的人又换了。
“南宫将军,此战依你所见,可否全歼反贼,活捉这莽原城主?”
蒋百宴站在城头,向远处的战场眺望,蛮族将士的中军阵内,一个浑身甲胄的男人坐在马上,一根铁棒在微软的日光下,显得满是寒意,青云飞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抬起头,随即看了一眼城头之上的两人,只一瞬,又回过头,看着战场上的瞬息万变。
蒋百宴撇了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南宫制怒也看了一眼青云飞,嘴角不由轻轻扯出一个微笑,随即咳嗽一声,沉声道:“双方看似势均力敌,实则不然,青云飞麾下人马并没有莽原的兵士多,若是说打残莽原军,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若说全歼,实不可能,莽原城士兵战力很强,几乎不下于青云飞麾下的这支蛮族军,又是平原作战,双方条件,人数,士气皆不相上下,老实说,若我来指挥,胜或曰可,但也是惨胜……”
蒋百宴皱眉道:“连南宫将军你都只能惨胜,青云飞从未指挥过如此庞大的军队作战,再者,他过于好战,这胜负之说,可悬乎了……”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蒋百宴,随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不然,青云飞虽不习战阵,可看他这番布置的阵势,倒也不差,若换了是我,我也会如此布置,兵分三路包围莽原人马,将莽原士兵的兵锋层层包裹,使其无法露出锋芒,从气势上来说,便已胜了安世贤一筹,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吾等胜望自是较安世贤更高,更何况……”
蒋百宴默默的等待着下文,南宫制怒却闭上了嘴,静静的看着城下的战斗,看到南宫制怒如此,蒋百宴也将目光对准了城下。
战场厮杀仍在继续,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正面作战的战场,丝毫没有任何取巧的方法,若要歼灭敌军,只能靠一刀一枪的硬拼。鲜血流了满地,两军厮杀的交汇处,早已堆满了士兵的尸体,活着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中散发出嗜血的光芒,生死关头,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只只受了伤的野兽,为了生存而殊死搏斗。战场的血腥气愈发浓郁,双方死伤已经过半,可战斗仍然激烈,舍命一搏,不死不休。
蛮族将士长戟一挥,必有莽原军满脸鲜血的跌落马下;寒光一闪,定有莽原骑兵嘶声惨嚎着仰天飞跌!只是瞬间,尸体便覆盖了荒野,鲜血便流满了大地,人和战马临死前悲惨的嘶鸣声响彻长空,英勇的莽原兵马死伤极为惨重——虽然莽原的骑兵几乎是以一步一命的代价顽强抵抗着蛮族将士们的突进,但是战力的巨大差距难以仅靠热血和疯狂来弥补,失败的趋势也难以靠奋勇和无畏而阻挡,于是,几乎只在片刻之间,原本在李牧指挥下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莽原铁骑竟然被青云飞这个无名小辈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阵后督战的叶十七愤怒了,红瞳怒张,钢牙紧咬,怒吼一声,便从阵后也猛然迎了上来。迎面正撞上了处于蛮族‘锥头’的一名蛮骑,这名蛮骑浑身浴血,长戟上血肉模糊,粘满了也不知是什么身体部位的人体碎屑。显然,这是一位一路之上斩杀了不知多少莽原兵马的蛮军悍将!此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年跟随青云飞一同归降的那两百蛮族勇士,名叫阚,半年的功夫,他已经成为一个十分强悍的勇士!
“呼!”看到迎面杀来一员莽原大将的阚二话不说,眼神里精光一闪,手中的长戟就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猛击下来,那凌厉的劲风发出如兽鸣一般的怒吼。叶十七怒吼一声,手中重剑向上猛力一迎!“当——”的一声巨响处,阚身形一个摇晃,胸口也顿感一闷,而叶十七却还稳稳地端坐于战马之上。阚脸色微变,这人很难缠,只一瞬,他就明白,他不是叶十七的对手,叶十七虽然直抗了阚这一击,但是他的手也是有些发麻,就在他还没有从阚这强力一击中回过神来时,阚咬咬牙,手中的大戟已经再次披挂着凛冽的寒风拦腰斩来。锐利的戟风不禁让叶十七脸色一变:“这是一支怎样凶悍的骑兵啊,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出离的愤怒了,奋力大喝声中,利剑迎上长戟,猛力将其荡开,然后纵马急突,阚还未得及抽回长戟时,一剑当头斩了过去。毒辣的剑光在阳光下强烈的闪烁着,狰狞的面庞浮现出凛凛的杀气,叶十七果非寻常之辈,阚心中一叹,更加认真了,他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人,正是莽原城兵马的领军大将,他们对抗这几个回合,已是很厉害了!
阚大惊,怒吼一声,手疾地将手中长戟猛地向前一扔,便是兜头砸了过来。叶十七心中一惊,不敢硬扛,急忙收剑俯身躲过呼啸的长戟。
阚看到叶十七这一缩,心中一喜,随即又扑了上去,就在此时,叶十七冷冷的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阚,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忽然一阵剑风传来、直扑后脑。阚大惊,一边急速又一缩头,一边用手中长剑急忙架起迎敌!“当”的又一声刀剑铮鸣处,阚仓促应战的剑身被叶十七的长剑荡了开去,便顺手将阚的盔缨一击斩落。两骑错开处,阚摸了摸光秃秃的盔顶,又羞又恼,冠者如首,此举和斩了他的头颅有何两样,他怒吼一声,挥剑抢上,誓要将叶十七斩于马下。叶十七估计了一下形势,这名尘关大将武艺十分惊人,全力硬拼恐怕讨不了什么便宜,一时之间,也是很难拿下他,这让他心中又是羞耻,又是愤恨。
就在此时,叶十七眼睛狡黠地一转,也挥剑冲了上来。就在两骑猛然间将要交锋时,忽然间叶十七一个镫里藏身躲在了马腹之下,而阚原本势在必得的一记猛扫顿时从空空如也的马背上掠了过去。
就在阚感到有些诧异时,突然,叶十七从马腹下急速对准阚的马股便是一记横斩,“哧”的一声鲜血激溅处,阚的青骠战马的后臀被开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巨大血口。
“咴——”青骠战马顿时疼得嘶声咆哮起来,也不顾阚还在马上便是又蹦又跳起来,直跳得是青草乱飞,湿泥乱溅,阚也煞白着脸在战马上好一阵手忙脚乱。
就在此时,叶十七瞅准良机,一纵战马呼啸一剑便迎头斩了过来!见状大惊的阚正想举剑应战,谁知座下青骠马猛然一个嘶跳顿时将阚又甩了一个趔趄,手中长剑也顿时失了准头。直被趁势急斩的叶十七一剑斩中右臂,“喀嚓”一声盔甲碎裂的脆响处,阚惨叫一声,一头栽下了战马!
就在阚从地上挣扎起来,想要寻机再应时,叶十七的战马已经再次拧转回头,以一个雷霆压顶之势当头急斩而来。阚刚想奋力招架,忽然间只觉背后一阵剧痛传来,心头一惊之下,低头一看,便见胸口猛然突出了一支巨大的戟尖!紧接着剑风临顶,阚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二百四十三章 解围
在叶十七的强攻之下,即便是另一名杀至近前,与阚合击对抗叶十七,也是无济于事,毕竟叶十七是莽原的头号战将,饶是如此,叶十七心里也是十分羞耻,这是一种不对等的战斗,他面对的仅仅是尘关军队的一个小头领,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头领,竟然也可以阻击自己片刻,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
也是此时,青云飞冲了上去,莽原军大将庞玉在青云飞手下只是走了一个回合,便被青云飞连人带马打成齑粉,那根狼牙铁棒如同泰山巨石一般,压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青云飞杀了庞玉之后,一脸的血水,有战马的,有庞玉的,还有他因为热散出的汗水。他舔舔嘴唇,又咧嘴一笑,如同从地狱里冲出来的一个恶魔一般,有眼尖的人甚至从青云飞的嘴角发现一丝肉末,这肉末自然不可能是青云飞的,既然不是青云飞,那么……
很多莽原的将士下意识的看向了青云飞的脚下,庞玉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人能看出来那是一匹马,还是一个人。霎那间,原本就在尘关蛮族总是的狂猛攻击下只能咬牙死撑的莽原铁骑们震惊了,士气也陡然间泄℉,了下来,只是一瞬,莽原铁骑的军阵已经被疯狂的蛮族将士们立即将战阵整个凿穿。在战鼓和血腥的刺激下,蛮族将士如同疯了一般,到底是青云飞手下的兵,果然非同小可!
狂猛的蛮族将士凿穿了战阵以后,已经将莽原铁骑原本齐整的战阵撕了个粉碎,分割成了四个大块。而蛮族将士凿穿动作完成以后,迅速往回包抄,再一次撞入了已经乱成一团的莽原兵马的骑阵,开始了围歼战!
看着几乎已经一败涂地的惨景,在阵后督战的安世贤震惊了!这短短的片刻功夫,几乎还没让老奸巨猾的安世贤窥探出尘关兵马的作战方式和作战特点时,莽原兵马就已经被击溃了,这让一向以善用骑兵而自豪的安世贤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面对南狱兵马所向披靡的我莽原铁骑现在竟然被尘关的人马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变化也太大了点了吧!!”
好在安世贤善于当机立断,见大势已去,如此败势之下便是神仙也难以挽回,不由得当机立断道:“鸣金,退兵!”
莽原军阵之中,指挥车上的传令官顿时将清脆而急促的奏响起来:“当当当,当当当……”
纪律严明的莽原军看着兵败如山倒的趋势,又听到身后传来响亮的铜铎声,不由得气势一沮,顾不得许多,开始一齐奋力向回杀去。
叶十七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心中万分不甘,但是他又不得不撤退,军令如山,他大喝一声一声:“撤!”
莽原的兵马猛地转变阵型,后军变阵,丢掉了身上的辎重,拼命的朝着莽原的方向奔跑而去。
骑兵马不停蹄,兵分数路,追击逃兵,青云飞明白,这不是最后的战争,这帮莽原的人马逃出生天,将来他们必会继续作乱,上一次没有去管他们,结果让他们骑到自己的头上,所以必须要趁现在尽可能的斩草除根,将他们未来作乱的影响力减到最低。
战场传来震天的欢呼声和哭泣声,这场艰难至极的战斗终于结束,所有活着的士兵眼中都饱含泪水,有的仰天长啸,有的扑在袍泽的遗体上放声大哭,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胜利,庆祝这得来不易的战后余生。
突然,城门被打开了,南宫制怒从里面骑着马急急的冲了出来,青云飞只是瞄了南宫制怒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就要下令乘胜追击,毕竟此时是个很好的机会。
“慢着,青云飞,停下来!”
青云飞一愣,随即摆摆手,又皱皱眉问道:“怎么了,时机瞬移万变……”
南宫制怒摇摇头,走近了青云飞,一把抓住青云飞的手,摇摇头道:“穷寇莫追,看看他们的阵型,以防有诈!”
青云飞转头一看,果然,叶十七带着麾下人马,并没有一丝乱像,井然有条的后退着,青云飞心中一凛,随即也下令鸣金收兵,毕竟他麾下的人马还不及叶十七,再加上刚才打了半天,也的确也有些疲惫了。
狂喜的蛮族将士正想奋力追击时,忽然间阵后也传来一声响亮的青铜铎声。虽然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军令森严的尘关兵士们却没人敢忽视青云飞的军令,只好迅速和莽原铁骑脱离接触,眼睁睁地看着不到近千的数千残兵护卫着安世贤如风般仓惶而退,消失在原野的尽头!
青云飞麾下的将士浑身上下几乎从血缸里捞出来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安世贤从眼皮下溜走,心里那一种集不甘、愤怒和激动于一体的复杂情感不禁让他们都红了眼睛,不约而同地的地将手中的长戟“嗖”的一声重重投入了身前冰冻的土地上,直激起一蓬飞溅的冰雪和泥土!其它的尘关士兵也是一脸不甘和可惜的看着原本在自己的奋勇下追杀下被杀得落荒而逃的莽原士兵,心中只觉得大有一股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般的感觉!
一时间,虽然尘关将士们打了大胜仗,但心情却颇有点郁闷,不禁一齐呆呆地目视着南方,眼神里充满着复杂而迷惘的情感。他们心中知道:原本他们人马不比莽原军,虽然斗志昂扬的尘关将士也没有预料到这次会这么干脆利落、顺利酣畅的将叶十七击败,于是心中难免会产生极为巨大的兴奋感和自豪感。
而青云飞此时却下令停止追击,又让众蛮族总是们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失落感和愤怒感,这平日里极难汇聚在一起的情感猛然间一齐涌上众蛮族勇士的心头,所以让众人难免有些失态!
听到战场之上的喧嚣,青云飞猛地调转马头,随即朝着麾下将士望过去,目光如刀,所过之处,竟皆沉默,看到麾下人马沉默下来,青云飞轻轻地一磕座下战马,战马也轻快地甩了甩蹄子,缓步来到了三军之前.看着众兵士们复杂迷惘的神情,麾下将士们欲言又止的不满,青云飞微微一笑道:“我麾下的蛮族勇士们,今天你们干得非常漂亮,击败了以骑战而闻名南狱的安世贤,而且以少胜多,我为你们而骄傲,大将军为你们而骄傲,你们用鲜血洗刷了你们的罪恶与耻辱。你们不愧是天下最强的骑兵!”
听到青云飞的赞扬,莽原兵士们的眼神瞬间炽热起来,面孔上展现出一种骄傲和自豪的感情,这是一种无畏一切的自信,青云飞知道:经过这一战,这支投降的军队已经不惧怕任何对手!
清清嗓子,青云飞继续大声道:“我知道你们不满我为何会下令你们停止追击,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指挥作战,所以我向大家解释一下。但以后我不会再解释,因为在军中我的话就是军令,无可反抗,无可置疑!”
众蛮族勇士们闻言神色一阵凛然,想起了青云飞平日治军的严酷手段,不由得内心里也激淋淋的打了个寒颤!青云飞忽地板起了脸,冷冷地道:“一支真正的强军不应该是一支只知奋勇进攻的蛮军,同时更要是一支知晓进退的智军。安世贤乃是南狱双狐,是那么好抓的?你们不过小胜一场,大脑就有点发烧了,他们撤退的步伐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如果我所料不假,若是我们强行追下去,必定已经有大批铁骑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待命出击了!如果我让你们继续追下去,能不能活捉安世贤我不知道,但是我却可以肯定你们将会陷入莽原大队骑兵的重重包围!胜,亦不可骄;败,亦不可馁,军令所至,虽前面有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亦须无畏而进;同样军令所至,虽前面有万两黄金、美女成群也必须给我毫无保留的撤回来!明白了没有?”
二百四十四章 力援
青云飞一举狼牙铁棒,疯狂的一声怒吼!
“喏!”
醒悟过来的蛮族总是们一阵怒吼,只觉得心里面有种暖暖的感觉。就在这时,远方的草地上飞奔而来一匹轻骑,正是秦军斥堠。斥堠飞奔到军前,一跃下马道:“启禀将军,莽原兵马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有所阴谋,凉山周围杀机四伏,安世贤见到叶十七安然退回后,又重新缩回营中,请将军定夺!”
诸将士闻言骇然,心中大惊:“好险没有追击下去,否则敌众我寡之下,即使身后大营兵马也迅速赶来支援,恐怕自己的伤亡也会非常惨重!”
一时间,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敬意。青云飞从众人的眼神里获得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满意,也颇有点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南方的莽原城,轻轻一挥手道:“回营,犒赏三军!”
“喏!”
众蛮族勇士们列队整齐,将死难的兄弟们扶于马上,又将所有尘关战马都一起牵着随青云飞返回大营。一路之上,获胜归来的尘关将士们面孔上尽皆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骄傲,这种强大的自信将逐渐凝固成一种不屈+◇,的军魂……
“啪啪啪……”
哔哔啵啵的爆竹震耳欲聋,湘阴城中一片祥和之意,孩童们清脆的笑声时不时在城中响起,他们似乎已经忘却了战争的苦难,完全沉寂在这新年的欢乐之中。
“将军,你放青云飞那厮去尘关,会不会误事啊?”
就在这湘阴之中到处都是欢乐之时,柳伐却是有些愁眉不展,若非湘阴需要有人坐镇,他一定亲自去了尘关。
“莫要焦急,等等消息再说,我相信他,也相信南宫制怒!”
柳伐举起一杯已经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虽是说的淡然,但是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安世贤老奸巨猾,若是强攻,自然会带大批的人马,尘关之中本来就没有多少人马,即便加上青云飞,也不见得会比安世贤多。
慢慢的,二人都沉默了下来,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咯咯如同春风一般。
“柳大哥!”
贾晴儿满脸的笑容,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装,倒给柳伐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叶若昕一般,一瞬的功夫,他马上回过神来,收起心中的忧愁,微微一笑:“晴儿,新春快乐!”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辛和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看到贾晴儿有些冻的发白的脸色,有些不悦的道:“晴儿,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身体还没有康复,乱蹦哒什么?”
听到辛和的声音,贾晴儿脸色马上变得晴转多云,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辛和,随即又转过头看向柳伐,又咧嘴笑道:“柳大哥,新年快乐,你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啊?”
柳伐还没来得及说话,辛和又皱了皱眉,沉声道:“将军政事繁忙,你莫要无理取闹,快回去好好休息,还有……”
“你是谁啊,你管的这么多……”
贾晴儿终于忍不住了,朝着辛和大吼一声,随即掉过头就往回走,连柳伐都不理了。她向来是个烈性子,看到辛和的第一眼,她就感觉很是不爽,虽然辛和没事的时候就在她身边照料,但是她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
“你,唉……”
柳伐摇头苦笑,也不你和俺该怎么说才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与辛和亦是朋友,有些话可以说,但是有些话,他也不好说出来。
看着贾晴儿赌气走开,辛和也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向来不懂交际,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贾晴儿交流,就这一副棺材脸,他摆了近三十年,依旧是这样,怎么也改不过来。
“你明知道她就那一副倔脾气,现在又在养病,也不知道顺着它点,气大伤身,对身子很不好的,你这性子,也应该改一下才好,得给你弄个婆娘,好好管教管教才好,磨磨你的性子!”
柳伐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满脸菜色与尴尬的辛和,摇摇头,有些开玩笑的道,说完话之后,他自己的心情也是舒畅了不少,原本心中的一些不悦,也早已烟消云散,飞上九天了。
就在柳伐苦苦等待尘关消息,为尘关的事所担忧之时,府中的下人又进来通报,说是林家的女婿到了。
今日本是新年之喜,说实话,柳伐也是懒得去见,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辛和苦笑,随即又道:“将军,且不说他是林家的女婿,而且,据他所说,将军与他还是旧识,我总不好让人家久等,人家可是千里迢迢只求见你一面。”
萧布衣脸上微喜,以为是帝京的人物,“是谁?”
“熊家俊。”
徐世绩简单明了道。“熊家俊?”
柳伐皱起眉头,“没听过,等等……”
突然想到了什么,柳伐哈哈一笑,恍然道:“原来是他,有趣有趣,走,随我去看看,哈哈,真是怪不得!”
“熊家俊……”
辛和眉毛一展,不知道为什么柳伐会如此开心,跟着柳伐的步伐,随即大步朝着前堂走去。
柳伐这一会的功夫,思绪百转,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玩味的看着辛和,低声问道:“你来猜猜,他来找我做什么,还以一个林家女婿的身份?”
辛和一愣,随即微笑道:“将军你现在威名远播。周围郡县无不惴惴。或准备抵抗,或准备投降。他一个世家走出来的人能有多大的作为?现在除了准备争取机会过来抱你大腿,请求你继续攻打西南府,平定曹家,以安他们的心,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将军你可是把曹家在湘阴的基业全部给了湘阴的士族,其中吃的最多的,可就是林家,吃进他们的嘴,可就吐不出来了,但是现在曹家还在,曹家一日不亡,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的?”
“呵呵,走!”
柳伐没有多说,随即摆摆手,又开始朝着前堂走去,心中或多或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当柳伐再一次见到熊家俊的时候,他马上就笑了。
半月多的功夫不见,熊家俊养的已经是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眼看是胖了一圈,而林可卿也坐在一旁,熊家俊坐在椅子上,压的椅子咯吱作响,本来有些心急,听到一阵脚步声,马上抬起头,眼看着柳伐朝着他走过来,眼中一喜,慌忙站起,又看了一眼林可卿,随即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道:“熊家俊携妻参见萧将军。”
柳伐看着他的有些发福的身躯,微微一笑,客气道:“熊家俊啊,熊家俊,本将军找你找的好苦,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来寻我,将我信件交于辛和啊?”
熊家俊抬起头来,一张胖脸满是微笑,听到前半句,本来以为柳伐有些不悦,要怪罪与他,还未来得及辩解,又听到了下一句,心中也是有些温暖:“将军,这个,实在是惭愧,那日本来是找将军的,只是岳父大人有召,我还能不去,这一去,我再回转湘阴,已是有半月了!”
二百四十五章 北征
“哈哈,请!”
柳伐没有多说,只是摆摆手,远来是客,岂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他径直走向首座,随即又转过头来,熊家俊与林可卿看到柳伐没有怪罪,也是心中一松,随即也坐了下来。
“啪啪……”
熊家俊拍了拍手,从堂外慢悠悠出现数十道人影,他们都挑着担子,披红挂彩,显得很是喜庆。
柳伐挑挑眉毛,看向了熊家俊,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
此时熊家俊面色一整,突然和林可卿跪倒,严肃的道:“将军,半月前将军救了我们夫妇,我等无以为报,只能用这些俗礼为将军权当拜年了!”
“呵呵,请坐请坐,不必如此拘礼,我这又不是什么严肃的所在!”
就在此时,府中侍女将茶水斟上,柳伐也淡然一笑,随即举起茶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那门外的礼物却是没有丝毫的兴趣。
熊家俊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他隐藏的很好,一闪而逝,随即又展开笑颜。很明显,他感觉到了柳伐隐隐有些距离感,言语虽然十分客气,但是却显得有些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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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柳伐也是有些琢磨不透,此时想起前一段时间的事,他便觉得颇为古怪,林可卿为堂堂林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出行连个侍女都没有,当日看熊家俊也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短短半月的功夫,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当时他走的急,也并没有在意,此时却觉得颇为古怪。
林可卿也是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淡淡的咳嗽了一声,随即又看向了熊家俊,熊家俊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看着柳伐,微笑着道:“将军,家俊此次前来,除了向将军拜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柳伐含笑道:“不必拘束,有什么,说便是了,请坐啊,呵呵!”
熊家俊点点头,眉飞色舞,随即又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出来,微笑着道:“如此甚好,柳大哥,我就托大称呼你一声。其实我来这里,想见你是一件事,既然柳大哥如此厚道,我就厚着老脸再求你一件事情。”
“我若力所能及,当可竭力做到。”萧布衣嘴上说地漂亮,却在琢磨着熊家俊的用意,虽然熊家俊是有那么点像柳涣,但是毕竟不是,柳伐只有一个,柳涣自然也只有一个。
熊家俊犹豫了一下,随即恳切道:“我听闻柳大哥入主湘阴城后,重颁均田令,再施租庸调制,湘阴郡百姓称颂,欢呼雀跃。我身为昌水县令。可对此一直都是有心无力,私下问了洪城的几个校尉,都觉得如果将军你再入主洪城郡,那肯定是洪城百姓的福气,还请将军看在我一片赤诚的心意上。考虑此事。”
柳伐心中一动,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看了看地图,心道。我当然想入主,这地盘是越大越好。可总要洪城郡守同意才行。正犹豫的时候,熊家俊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微笑道:“其实我知道将军以仁义著称,这正是百姓期盼之人。洪城校尉大多数和我熟识,巴陵郡守李佑老迈昏庸,如今大理世子正在洪城一带作乱,估计有取洪城之意。但是虽是凶悍,可毕竟比起将军差了很多,若是将军引军去攻,当然能一举成擒,有大伙的拥护,这洪城郡还不就在将军的掌握之中?”
他这话说的颇为明显,当包含造反地祸心,如今远道而来,也算是以献计来投靠,说完后满是期待。柳伐沉吟良久,半晌才道:“大理实在可恶,我汉人疆土,岂是他可以觊觎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家俊先请放心,等湘阴局势稳定后,我定会领兵去围剿,还得请家俊到时候协助。”
熊家俊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我洪城百姓就翘首以待将军的到来!我这就回去准备,还请将军早日前来,拯救洪城百姓于水火!”
熊家俊口中的百姓在盼望柳伐的时候,西北的百姓也在盼望着朝廷大军的到来。天下百姓都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洪城之中的贼匪看起来比当地的百姓还要多。很多百姓等不及救援,直接加入贼匪的行列保命,洪城郡,已经乱的不可开交了!
“他的话,可信么?”
“信不信,都值得一试!”
洪城,便地匪踪!洪城西数十里的地方,近千贼匪趾高气扬的回转,带着鸡狗猪羊,闹哄哄的如同过年。
他们的过年显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他们已经管不了许多。跟着大理造反活命,大鱼大肉,守着田地被掠夺,整日和被屠羔羊般,很多人都是选择了造反跟从大理。他们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前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救他们与水火之中,可大伙这种苦日子受够了,官府的赋税,蛮子的骚扰总要避免一样,想着能乐一天算一天,再说如今大理号称十数万众,说不定能攻破西南府,待到西南府平定下来,再无战事,他们也自然能够继续享受和平的日子了。
魏六儿骑在马上,身披甲胄,手持长枪,倒也是威风凛凛,得意洋洋。他也值得这么骄傲,虽说攻破阳府郡诸县后,得到曹家钱粮辎重无数,可毕竟大部分都是被大理军中搜集起来,武装最精锐的大军来应付西南四姓的反击,能像他这样分得一匹马儿,分得一身盔甲,再拿得一杆雪亮地长枪的人还是少数。
他如今在大理军中,能算得上排名前一百的人物,这在于他投靠的很是时候。如今大理急需人手,来者不拒,由大理世子亲自选拔人才。培养大理新军。他们这些投敌的汉人多半就被编在其中,以便于在攻城的时候做大理进军的炮灰,但是炮灰没有炮灰的觉悟,至少,魏六儿觉得自己在世子的眼中,还算是个人才,这让魏六儿很是感激。近千人都是在站着走,就魏六儿在马上,这种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爽!
可爽快地同时,他握紧手上的长枪,又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怒气。他不知道要向谁来发泄。魏六儿顾名思义,在家里就是老六,魏六儿每次想到这点地时候,都想去杀人。他现在光杆一人,无牵无挂,五个哥哥死的干干净净。徭役,课税,这阳府金碧辉煌的曹家宅院,是屈死百姓地血和泪,他魏六儿听到这里的时候,眼泪都已经流干。
狗皇帝,曹家,西南四姓,我不会放过你们,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握紧了手上地长枪。魏六儿虚空戳了几下,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笑,想着空气就是敌人,这次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杀了曹家主事的人。杀了他。为几位冤死的兄长报仇!
想到这里的魏六儿,抬头望向远方。心道过了前面那座小山,然后再趟过平原,再走半天,就快到了洪城。这次搜刮很有成绩,世子大人应该夸奖下自己吧,从内心来说,他比较钦佩大理世子,他也听过柳伐,听说柳伐一路北上,从无败绩,退蛮子,战西南,但是他不屑柳伐,听说攻克阳府,攻打哥城都是世子的主意,有同伴说,见到世子头上隐约有两角,头顶云彩七色,都说那是天子之像呢。魏六儿想到这里,决定好好的抱住这个大腿,跟着世子混,以后可就是从龙功臣。
一道冷风吹过,魏六儿突然觉得遍体生津,一股寒意钻入骨髓,前方不知何时冒出一队黑衣黑甲的兵士,扼守住了路口,无声无息。官兵足有千人,盔甲鲜明,长枪如林,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寒光。千余名兵士立在那里,竟无声息,这本身就是让人骇然的一件事情。为首的掌旗官执着一面大旗,大旗猎猎,呼啦啦的声响,上面只写着一个柳字。
贼匪不安地骚动起来,魏六儿额头汗水流淌下来,眼角不停的抽搐,柳?难道就是……
“柳伐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叫从盗匪众中传出,千余名的盗匪轰的一声,散了!西南只有一个柳伐,湘阴城下,自立为王的贼匪刚刚决定攻下湘阴来做投诚大理的投名状,结果无情的被柳伐全军歼灭。这一个柳字有着诺大的魔力,西南诸盗闻之声名,早就心惊胆寒,作战的勇气都没有,四散逃命。这一杆旗帜,就有这大的魔力!
马儿惊嘶,魏六儿勒马不住,只能圈马回头。魏六儿一直都是东躲西藏,柳伐从来没有带兵北上过,他自然也从未见过柳伐,方才还想着一战,还想去柳伐称量一下天下英雄,可现在只看到一面旗帜,就丧失了所有的勇气。盗匪闹哄哄的向后逃了去,才奔了没有多远,惊骇地发现,前方又出现了一队官兵,同样的长枪,同样的旗帜,同样的冷血,幽灵般的立在他们身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左右两方也是来了两队兵马,合拢成方阵,向千余贼匪挤了过来。所有的兵马都是步行,可脚步齐整,每迈出一步,距离都和尺子量出来仿佛。柳伐军列方阵进兵,宛若四块铁板般硬生生地来挤,阳光都被杀气笼罩,拉过云彩遮住,不想再看。
二百四十六章 洪郡
魏六儿大惊失色,叫喊道:“兄弟们,拼了,不拼没有活路。”他不敢正撄其锋,催马号令众人向柳伐军的侧翼杀过去,想要杀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嚓地一声响。对面地士兵已经止步,前排黑甲士兵手持盾牌,插在地上,瞬间已经组成道铜墙铁壁,铜墙铁壁后却有着点点闪光闪烁,那是长矛,砍刀,羽箭上发出的点点寒光。
贼兵有的止步,双腿发软,有的不知利害,还是不要命的冲去,不等到了前,呼地一声响,羽箭射过来。铺天盖地,冲在最前的悍匪赫然倒下了一批。阳光下,鲜血花一样的绽放,阵仗中,生命草芥般卑贱。血雾迷离,贼兵慌做一团,却还没有丧失理智。惊恐的向一旁逃命,对面的黑甲士兵亦是止住了脚步,盾牌戳地,严阵以待,冷酷无情。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更多的贼匪倒下,可柳伐大军的方阵岿然不动,近千盗匪冲击,无法冲的动隋军队形地一分一毫。魏六儿已经红了眼,转瞬的功夫。他已经连冲四面,可四面都是和山石一样的坚硬,近千盗匪已经折损大半。魏六儿兴起笼中困兽的感觉,四处都是冰冷的盾牌,冰冷的弓箭,冰冷的长矛,他一腔热血,》♀,却是无人对敌。
“跟我冲。”魏六儿咬牙催马,向着洪城地方向冲去,能否活命在此最后一搏。马儿催起来。快捷非常,魏六儿伏着身子,冒着箭雨,眼看就要到了对面的官兵之前。又是呼的一声,铁壁中闪出点点寒光。魏六儿只觉得身上数处同时冰冷。热烘烘的东西流出来,转瞬大痛。身后惨叫声一片,不知道自己不知中了几箭,手下又死了多少,可他终于到了黑甲士兵之前!马儿长嘶一声,带着长箭,带着惯性跃过去,铁壁后,十数杆长矛刺出,正中魏六儿的身躯,将他活生生的架在空中,鲜血迸射,喷洒到盾牌之上!
魏六儿浑身浴血,人僵硬在空中,艰难举目望过去,这才见到盾牌后有着无数长枪短刀等候,可他这刻已经感觉不到寒心和惊惧。长矛抽回,魏六儿死狗一样的跌在尘埃,地上滚了下,抬头望天,感觉到太阳变成血红之色,转瞬深黑,魏六儿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奶奶的,到底哪一个是柳伐,老子到死,也没有看到他!
黑甲士兵处理掉这支贼匪之后,随即又隐去,并没有去洪城,现在还不是时机。
大理自从攻克了阳府后,取了曹家的装备和粮仓,如今地装备精良,已经不逊西南任何一支兵马。洪城郡守曹明在贼匪打来时还出兵接战,可发现这点后,退守城中,闭门不出。贼匪三面包围,将洪城围个风雨不透,好在洪城另一面临江而立,贼匪毕竟不能把长江也围起来,也没有实力扼住长江,这让曹明逃命并不着急,若是仅有这贼匪,他也未必惧怕,只是他知道,贼匪有如此势力,还不是借着大理的威风,也是这个原因,让他不得不想办法掏出洪城。可就算逃命,也要悄悄地进行,想到这里地曹明叹息一口气,吩咐亲信抓紧时间准备。洪城东面数十里外有一烽火山,山峦连绵,中间地丘陵起伏。烽火山在洪城算是最高的山峰,历来都是兵家望敌情地制高点。盗匪横行,曹明又是退守洪城,此处预警的作用早就弱化,甚至可以说是少有人烟。
山顶处,两人都是举目远眺,望着洪城的方向。“大将军,我等还不出兵吗?”
卢玄立在萧布衣身侧,沉声问道。柳伐立在烽火山上,沉吟良久才道:“时机未到。这烽火山本是这附近的制高点,观察敌军动态颇为方便,这贼匪竟然不派兵占领,只是一个劲的攻打洪城,看起来也是有勇无谋之辈!以我们的力量,击退围困洪城的贼匪并不困难,可困难在于,我们不见得能取了洪城!盗匪万余的兵力围困都是攻之不下,我们不过数千地骑兵,想要攻城难上加难。”
卢玄点头,随即又沉默了下来,半晌他又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军说的不错,可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才是机会?不如我们假装官兵,效仿智取湘阴城之法,骗开湘阴城的城门,里应外合,然后一拥而入?”
柳伐微笑摇头道:“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当初取湘阴城就是冒险的举动,可也是逼不得已,我们是先灭楼罗王,再加上有曹康这个反骨仔,我们才能取下湘阴,可如今形势多少有些不同。首先一点是,曹明对我们满是戒心,其次是我们攻占湘阴后,就已经派当地的郡望前往游说洪城的曹明,可并不成功。哼,曹家之人,向来对我们深恶痛绝,只说要忠于曹家,差点斩了要去游说的人手。”
“这家伙不知道好歹,等我们攻入洪城郡,第一个就是拿他开刀!”卢玄嘴角一咧,恶狠狠道。
柳伐笑了起来:“能得我们卢大将军出手,曹明也是好有面子。”听到柳伐的话,卢玄马上有些赫然,他虽然也是骁勇,但是若是和青云飞他们相比,还是差了很多。想着这样,他也不由苦笑起来,一时间二人不像马上就要出征,而不过是去洪城做客。
柳伐一直望着远方,突然目光闪动,望向山下,寒举气喘吁吁地奔上山来,大声道:“大将军,洪城有消息传出。”
卢玄恍然大悟,“大将军,原来你早就派人埋伏在洪城中?”
柳伐大笑了起来,“当然,其实何止洪城,这西南我们要取的地方,早就铺路了下去,只等我们前往接应。”
伸手接过寒举递来的书信,柳伐只是看了眼,就是递给了卢玄,微笑道:“现在时机终于到了,郡守曹明准备逃命,他要是一去,洪城尽在我等的掌握之中!”
二百四十七章 后手
清晨,江面上团团白雾。滚滚浊流。曙光初现,洪城郡的百姓还是沉寂在梦乡地时候。曹明已经一叶轻舟地乘风破浪。向长江的对岸驶去。他已放弃了洪城郡,放弃了对曹家的忠诚。
“曹明,草民!”
坐在船头上,曹明有些不屑的朝着江面吐了一口唾沫,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背后安静的洪城郡,或许他的名字就注定他要当一个本本分分的草民,生在曹家这样的大家族,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可笑。
似他这样的曹家主房子弟,流窜如同丧家之犬,在曹家已经不算少数,在曹明看来,他没有举城投靠大理。已经算是对曹慎仁至义尽。雾气朦胧的江面上。曹明还是忍不住地回头望了眼,多少还是有些留恋。
这时他心中还是在想,洪城郡的守兵知道郡守不知去向。他们还能守住几天?这洪城郡,又会落在谁的手上,他的新主人又会是谁?
船行地极快,转瞬没入了茫茫的白雾之中,再不见踪影。曹明回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一只鸽子从城中振翅飞起,盘旋了几周。认准了方向,向烽火山飞去。日头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穿出,洒出了万道金光,城上城下都是阳光灿烂,虽是寒冬,已经有了一些春意,年节之中的人们,永远是蠢蠢欲动的!
就在柳伐还在观望的时候,大理兵士却是身着铠甲。准备攻城。号角吹起,声音苍漠广阔。军鼓阵阵,攻城迫在眉睫!大理的兵士们蜂拥而上,转瞬冲过了已被尸体堆满地护城河。径直地冲到城下。数百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先向城头一顿乱箭,箭头上帮着油松,喷火的射到墙头上,瞬间火光熊熊。城兵已现紊乱之像,数十台投石机随后而至,一声号令下。大石纷飞。砸向了城中。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大响,煞是壮观。其余地盗匪或架起云梯攀爬,或垒土抢蹬,或用挠钩套索攀登,还有百来个兵士扛着数根大木,冲到城门前,‘咚咚’的撞击城门。一时间攻击猛烈,手段多样,前所未有,让城兵顾此失彼。士兵们人人亢奋。因为将军有令,先入城中当有重赏!
段青缓缓率内军向城门处聚拢,军旗不停的挥舞,指挥着大理兵马前仆后继地攻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如今的军队都已经提升了档次和规模。就算是攻城也是有模有样。以往的贼寇,不过是遇城而过。从来没有想到过攻占城池,可是他不一样,他已经下了死令。这洪城郡,他势在必得。
柳伐在西南府还未站稳,现在只是拿下了湘阴,若是让他再取了洪城郡,届时他横插一脚在阳府中间,对他就是一件很尴尬的问题了。
大理出兵的日子也不算太迟,只是比柳伐早了一步,只是早了这一步,他就在阳府占据了有利先机,此时柳伐正在收湘阴民心,上次暗夺湘阴失败,再要夺取湘阴,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他倒不如趁势拿下洪城,柳伐已经不动声色的取下湘阴郡,并且还成功的将蛮子的怒火勾了过来,这让他夹在其中,好是难受,和柳伐相比,他是竭尽全力地才攻下阳府的。现在洪城郡却是久攻不下,这让他多少有些焦急。
他知道,他和柳伐迟早要在正面战场上进行一场大战。此时他只有拿下洪城郡,他才有和柳伐抗衡的本钱。城头火光大作,可守城的兵士并没有束手待毙。无论如何。城中有他们的亲人。城中有他们地希望!无数兵士涌上墙头,倒沙放箭。灭火抵抗,城头也是鼓声大作,箭如雨下,一时间攻守僵持不下。鲜血成河,阳光一照,火红的刺眼。
段青见到无数的官兵掉下墙头。见到无数地手下送命。没有半丝怜悯之情!城头城下舍生忘死。有的士兵已经坚持不住,开始向后退却。见到士气稍落。段青心中微恼。上前一步,随即抽出刀来,大喝道:“监营官何在?”
早有一大汉上前道:“属下在。”
段青伸手一指道:“你带一百刀斧手压阵,若有人退却,斩立决!”
“诺!”
大汉凛然遵命。大喝了声,已经点齐百来刀斧手上前。个个都是脱了上衣,落出赤裸地胸膛,丝毫不惧寒冬。手持厚背薄刃的砍刀。压住了阵脚。刀光翻飞。转瞬几个大理士兵已经死在自己人之手。本想退却的大理士兵们见到后方无路,口中吼吼大喊。如同野兽般,转瞬又向城池地方向攻过去。
段青又是心急,又是担忧,一瞬,他又有了主意,一步跳上战车,随即亲自擂鼓,只听到‘咚咚咚’地鼓声大响。惊天动地般,大理的士兵们见到世子亲自击鼓。不由士气大振。卖命抢攻!只是盏茶的功夫,城头好像有了乱相。
段青大喜,倒有些难以置信。守军自乱阵脚。倒让他有些意料不到,他当然不知道。郡守曹明不见地消息突然在洪城郡传开,而且迅猛非常,他当然也不知道。消息传播地如此之快也是有人刻意为之,这才让城兵大乱!可他知道。攻入洪城郡的机会终于来到!
有大理士兵已经攀上墙头,转瞬和城头地官兵展开肉搏之战,见到袍泽们翻过墙头之时,所有的大理士兵都是欢声雷动。蜂拥的向洪城涌去!这时候的他们,只是盯着洪城。只想着入城后抢钱、抢珠宝、抢女人,却没有一个人回头望上一眼!
段青亦是如此,可他冲到城下地时候,突然感觉到地面微颤。身后有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直如有千军万马!段青不由脸色大变,猛地扭头望过去。只见到后军大乱!
他心中微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却不断的沉了下去,看着后军,急声喝道:“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些士兵已经听不到号令。只知道攀爬城墙,不停向城中涌入,段青手握长刀。却知道大事不好,有人来攻!可敌手是谁。他怎么会一无所知?段青马上有了片刻的犹豫。不知道应该分兵作战,还是先抵抗来军再说。只是这片刻的功夫。他已经知道来敌是谁!一队骑兵斩风劈浪般冲过来,黑甲黑马,如同黑龙般。枪尖寒光闪烁,盾牌森然泛冷,阳光照耀。如同黑龙身上的点点鳞甲。掌旗之兵高举大旗。上面赫然写个大大的柳字!
二百四十八章 争夺
柳伐来了?段青心中暗恼,心想老子对你避而不战,前来攻打湘阴。你居然带兵抢先打老子?他马上大声喝令手下整顿人马,来兵算不了太多,看声势也就千余人,他足足两万多地兵士。当可一战。可号令发下去。
此时段青这才发现大事不好,所有地手下都是蜂拥想要入城。如今早就阵容不整。为首一员大将,单手持槊,举重若轻,也不废话。只是挥槊一指。千余骑兵杀到大理士兵人数最多之处。来袭的骑兵不但铠甲如墨般。就算战马都是遍体黑色。并无一根杂毛。段青见到对方刺入自己阵营的时候。心头狂跳,他见过快马,见到过骑兵。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地快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地骑兵,他全军虽有两万多人,可加起来也不过近千匹战马,可敌方清一色骑兵就已经过千,装备之精,声势之猛,叫人心中实在震撼!骑兵们冲进大理军阵之中,借着马快地冲势,轻而易举的撕裂大理士兵的阵型,鲜血四溢,乱箭四射,长矛戳出,黑龙遍身锋锐,佛挡杀佛!
大理士兵们此时也是顾不得上抵抗。哭爹喊妈地四处逃命。城头上的兵士听到郡守逃命。本来都£∝,是无心抵抗。可见到天降救兵,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援兵。却都是勇气复增。全力以赴的杀敌,冲上来的大理士兵毕竟不算太多,再加上后继无援。连连败退。一时间厮杀声阵阵。可毕竟被城兵重新夺回了城头。为首那将却不纠缠厮杀,再挥长槊,众骑兵紧随将领。齐刷刷地冲了出去。他们从段青的后军杀到中军。从中军折而向右,铁骑践踏中,大理士兵们如同青草般闻风而倒,一路厮杀。如入无人之境般。段青又气又恼,一时也是有些昏头,随即厉声喝道:“追!”
大理的士兵们见到敌方不战而逃。都是莫名其妙。可终于纠集起来。四面八方的涌到一起,段青大声呼喝,极力的约束贼众。后军变前军。转瞬聚集数千人在身边。敌方冲出了大理军阵,哗然裂开,行云流水般的折回,竟然再次地杀入军阵之中。
铁骑隆隆。兵甲铿锵。地面再次颤动不休,为首那将单手持槊,半伏了身子,左手持盾,一双眸子精光闪耀,只是留意敌方的变化。铁骑冲势一起。转瞬如同黑压压地云层扑了过来。空气那一刻为止冷凝。对面突然有数百大理士兵骑马杀了过来。想要拦截住黑甲骑兵,为首一人手持长枪。神情彪悍。正是段青手下第一猛将晃纥。
段青这次前来攻打洪城郡,留下自己的二弟镇守阳府。却是精兵尽出。而晃纥正是他内军地第一猛将,统掌骑兵。
他见到晃纥及时赶到心中大喜,喝令手下跟随,只盼望晃纥挡上一挡。在他看来,对手人数不多,优势却是在于骑兵地迅疾,动作的齐整。只要晃纥拦住地敌手。剩下地手下包围住对手。当可将对方尽数地剿灭。晃纥马上挺枪,带着数百人迎了上去。
怒声喝道:“来将受死!”
两队骑兵转瞬的距离快到了一箭之地,持槊那将紧抿双唇,突然喝道:“射。”
黑甲骑兵前排挽弓,乱箭瞬间射出,转瞬都是伏低了身子,后排地骑兵见状。再射了一轮。黑甲骑兵射箭层次感极强,晃纥虽有骑兵。也有弓箭,也是很猛,可若说弓箭运用地纯熟,那是远远不如对手的骑兵。他虽是勇猛。可相隔还远。有力却是无处去使!长箭射出,两队骑兵都是来势极快。转瞬拉近了距离。黑甲骑兵地长箭无情的落在晃纥的队伍中。晃纥持盾去挡。众手下亦是如此。可如此一来。冲势锐减。“矛!”为首地那将大喝一声。黑甲骑兵挂弓持矛,伏低了身子,长矛刺出半个马头!晃纥地队伍去势受阻。
黑甲骑兵却借短程冲刺,已把速度提到了最高。平地卷起一股狂风。残旗,碎甲,断矛在隆隆的铁骑践踏下,轰然而起,四散飞出。铁甲骑兵终于再次形成黑龙,看起来浑身笼罩在烟尘飞舞之间,咆哮不休。城头地官兵止住了厮杀。忘记了呐喊。
齐齐的向城下那条云中飞龙望过去,屏气凝息。远远的,段青只觉得寒风激面而来,骇然对手地勇猛快急。晁纥只感觉到割面地寒风扑来,毕竟身手不凡。咬牙挺抢。竟然冲向袭来地那将。他已经看地明白。黑甲骑兵动作一致,却在于为首那将地指挥!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只要杀了来将。敌军可破。十丈……三丈……近在咫尺……不过是一瞬之间!手持长槊地大将只是抿着双唇,眼中泛着骇人的寒光。晃纥只是望见敌将还很年轻,暗想这个难道就是柳伐么?念头甚至快不过出枪,他闪念之间。长枪已经恶狠狠地扎了出去。就算对方的骑兵将他践踏成肉酱。但是他首先要杀了这个“柳伐”!
有的时候,人难免一死,就看这死是否轰轰烈烈!晃纥长枪扎出去。对方地长槊刺过来。二马交错地功夫,晃纥胯下马儿来不及长嘶。竟然斜摔了出去。晃纥一枪不中!感觉到手上空空荡荡。晃纥也觉得一颗心空空荡荡。他万般无奈。千种不甘。十分希望苍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再来一次。可能一切都会截然不同。感觉到冰冷之刃透体而过。感觉到了敌将地眉目眼角都有说不出的冷酷无情,感觉到背心又是一惊,转瞬热辣辣地一片。晃纥已经飞了起来。他临死之前心有不甘。只是望着敌将。想知道他是否就是柳伐!
死在柳伐手上,也算不冤。敌将似乎明白了他地心思,已经大声喝道:“寒举在此,哪个敢拦!”
寒举?晃纥人在空中。飘飘荡荡,茫然的想。寒举是谁,寒举是谁啊,这只是一个无名小辈啊……
‘轰’的一声大响,寒举刺死晃纥之时,两军终于撞击在一起,只是一方已经迟钝。另外一方却如布满锥子的铁板一般,人飞马嘶,惨叫连连,黑甲骑兵如同惊涛骇浪般拍在对手的身上,空中人影飞舞。地上马儿悲嘶。晃纥的数百骑兵瞬间倒下了一小半。寒举人似神,马如龙,一槊刺出。刺穿了晃纥,竟然把他活生生凌空带出十数丈远。
鲜血空中喷洒。他勇猛无敌。力沉马快。身后地骑兵却是多少凝滞了片刻,段青看到这千载难逢地机会,只恨不能身生双翅飞过去。见到晃纥惨死心中痛楚难掩,嘶声道:“冲过去。困住他们。莫要让他们冲出来!”
麾下众将的两条腿毕竟不如快马,才冲了几步,黑甲骑兵阵型再变。相撞地骑兵拨马散到两旁,后方地骑兵却是飞快地插入了大理的骑兵之中。‘嚓’地一声大响。声音清脆,远传天际。紧接着就是耀眼地寒光。让整个战场为之一亮。漫天地鲜血,让所有人的双眸赤红。两队骑兵陷入近身肉搏之中。黑甲骑兵弃了长矛抽出马刀砍了过去。大理士兵们在慌忙之中匆匆接战。只是无论长矛短刀盾牌长弓都是挡不住长刀的兜头一击。矛断盾裂。长刀锋锐无比,在黑甲骑兵的沛然的冲击之下,大理军阵已经四分五裂。辛苦积累地骑兵已被黑甲骑兵屠戮了大半。
刀光闪烁中,人头飞起,剩余的骑兵已经抵抗不住黑甲骑兵的攻击。尤其见到晃纥被敌手带飞了十数丈,内心恐惧。只觉得这黑甲骑兵嗜血好杀。非人能抵!寒举长槊再挥,震飞了晃纥的尸体,冷冷下令道:“射。”
第一次带兵,他总要让柳伐放心,事实上,他从不落后于人,他也从不甘心落后于任何人!
飞箭如雨,铺天盖地地向涌过来的大理兵士们射过去。骑兵再起。向大理士兵奔去。大理的兵马见到内军精英骑兵一战尽丧,如雨地飞箭摧毁了最后的一点坚持,‘轰’的一声响,已经四分五裂地逃出去,段青竭力约束,只见到前军冲撞了后军,后面的大理士兵们挤了两旁的人马。一时间人挤人。人踩人,乱做一团,又哪里他约束地住的,此时什么大理世子,什么将军,无关紧要,都不如自己活下来的强。
二百四十九章 剑指
黑甲骑兵也是浑身是血。有自己地血,更多地却是敌人身上的鲜血,却是凛然不顾。马蹄纵横践踏。转瞬又是汇聚成洪流。开始席卷战场上地一切。只要黑甲骑兵所到之处。大理士兵就如被怪兽吞噬般,不见了踪影。所有的大理士兵们无心抵抗。只能四处逃窜。他们虽是人数众多,却已经完全组织不成有效的抵抗。兵败如山倒。段青只见到一面倒的屠戮。对方明明比自己少了太多地人。可仗着马快刀锐。浑然一体,竟然把自己地大军打地溃不成军,顾不得仰天长叹。落荒而逃。
寒风凛冽,柳伐此刻埋伏在山腰,已经多时了。身后跟着数百骑兵。正向洪城的方向望过去,那里。喊杀声隐约可闻。
浓烟滚滚。这次他们带出来的兵并不算多,只有两千有余。兵不在多而在精,出战之前。其实已经定了胜负。两军交战。绝非只是对垒冲锋那么简单,无论柳伐还是辛和,最重视情报收集工作,出兵前。柳伐就把一切细节和辛和反复商讨。这些日来。他和卢玄一直按兵不动。却早早地派人混入敌营搜集各种情报,要扮作大理士兵混入段青的大营之中,并非十分地困难的事情。◎,经过收集整理分析,他们得知对手多少有些狂妄。
和楼粲有些相似,这一次段青实在是过于大意了,魏六儿没有了消息,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想急急的攻下洪城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柳伐有柳伐的手段,他同样有自己的方法,若不是曹明今日逃离出了洪城郡,他也不会坚持去破洪城的,也是因为如此,若是便大意了很多,不要说在烽火山没有放哨。甚至后营都没有做任何冲营防备。
这就给柳伐一个难得的机会了,他率领大军都是远远地驻扎,提防被段青知晓动向,却是一夜急行军,推动了数十里,清晨之前休息了个把时辰,趁大理士兵们攻城之际,袭其后军。他相信寒举的能力,也相信寒举定能击溃段青的大军。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守株待兔而已。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骑兵。柳伐宛若回到了当初在上原的时候。那时候,他也喜欢守株待兔。那时候,他每天跟着那个严厉的父亲,跟他在山中狩猎,改善生活。趁猎物不备地时候,把它们送入自己埋下的圈套,然后再杀它们个片甲不留。
可现在多了很多不同,他不再是个默默无闻的穷书生。而是名震天下的柳将军。他也失去了父亲,离开了兄弟,朋友。换来的就是统帅大军,精兵粮足。他变了太多太多。回首三年多来地一切,柳伐有了那么一刻怅然,只觉得这一切,宛若梦中,或许不过是个梦。人生总是如此。有时候,往往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地区别。
可他最大的改变不是带地人多,武功高明了,敌人胆寒了。而是他开始不再读书,原本握笔的手,握起了刀,杀了人,杀了很多人!
恍惚只是片刻柳伐转瞬恢复了警觉。远处。尘烟高起,吵杂喧嚣的声音传来,柳伐嘴角露出丝笑容。知道猎物已经上门了。大理世子若败。多半回转阳府,而这条官路正是回转阳府的必经之路。败军狼狈不堪,却是竞相逃命,因为身后不远处。有一只老虎在张牙舞爪。
段青人在马上,还带着百来地骑兵。成千的内军侍卫,他已经定下了主意,只要能逃过柳伐的追杀。当回转阳府,和弟弟合兵一处。去打湘阴。这个仇,他一定要报,他自从出兵西南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屡次遭受柳伐的暗算,实在是让他感觉很不爽,向来只有他玩弄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的时候!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行,段青心中也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不知道哪里不妥,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做了一些事,他深知生命很宝贵,这个问题不能开玩笑。一人孤身在外出差,大理的王座等着自己回去坐,我更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来人!找套小兵的军服给我穿上!”还没有走到柳伐埋伏的地方,段青已想好了退路。
他有一种预感,若他不谨慎一点,怕是连自己都要折在这里,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回转湘阴。
望着手下的丢盔卸甲,段青胸中怒火高燃。可总是听到身后马蹄声不远不近。想着黑甲骑兵的张牙舞爪。段青不寒而栗。带着手下地骑兵急急奔行,段青也顾不得上手下地性命。行到一处山坡前,段青终于勒住了马匹。因为前方不远地道路,不知道为何。堆了不少地大石枯枝。马不能过!“奶奶的,老天都在欺负我!”段青马上暴跳如雷,喝令道:“去搬开这些石头!”
手下唯唯诺诺,翻身下马,卖力地去搬大石。段青却是侧耳倾听身后地动静。突然发现身后那紧如密鼓,催人命般地马蹄声也静了下来。总觉得有些不对,突然心中惊凛,抬头向山腰上望过去。只见到一片乌云好像遮挡了日光,迅即地向他这个方向飘来。尘土飞起,碎石滚落的速度都不如半山腰铁甲骑兵的冲速!竟然又冒出一队铁甲骑兵?段青心中大寒,想要勒马退后,可前方大石阻路。后方地士兵们纠结着一团,他虽是勒马。却不能逃命,只是原地打转。铁甲骑兵来的好快。风一般快疾,云一般飘渺,从山腰冲到山下不过是转瞬地功夫。
柳伐人在马上,感受着疾风割面的感觉,那一刻。再回到从前。手中长刀一摆,众兵士毫不犹豫地放箭。远射近刺。道理用兵虽是简单。却永远都是杀敌最有效的手段。长箭如雨,柳伐却是摘了长弓。手一扣。已然抽出了四支长箭。月光疾驰,似与日光赛跑一般。
“哪里逃,死吧!”
柳伐突然暴起,挽弓扣弦。厉声喝道:“柳伐在此,还不滚过来受死!”‘嗤’的一声大响,长箭如雷轰,如电闪,四箭齐飞,跟随呼喝之声,转瞬到了“段青”的眼前。呼声如雷。震的群山作响。箭矢凌厉。惊天动地!漫天地箭雨齐飞,却也是难掩那四箭地威势!段青眼中一变,看着身穿自己衣服的替身死去,嘴角一咧,随即又没了踪迹。
“段青”那一刻有了种错觉。有了愕然。竟然来不及躲闪,被三箭射中,一在肩头。一中胸膛,一在小腹,长箭去势不衰。透体而过。激出三道血泉,“段青”马上晃了下,一头栽倒在地,马儿亦是‘咕咚’倒地。却被一箭贯穿了头颅。柳伐四箭齐飞。无一落空,大理的兵士们见到主将身死,轰然而散,柳伐却是策马来到了“大理世子”身前。凝立不动。此时的“段青”竟还没死。嘴角一丝血迹。艰难道:“柳……柳……伐。你我……无怨无……”
柳伐收了长弓,调转马头,随即脸上满是落寞。他没有去看“段青,”只是默默的走开,半晌,才有些怅然的道:“争夺天下,没有道理可言,有时候,没有仇怨就是最大的仇怨,没有仇怨,也要想办法去结怨的!”
“段青”倒地,旁边执黑色大纛的兵士却是委顿在地,黑色大纛倒下来,柳伐放声长呼道:“你们大将都已经死了,尔等还不速退!”
说话间,大理的蛮子已经懵了,柳伐手挽长弓,又是四箭射出,瞬间震慑全场!
他一弓四箭,取的目标都是不同,一箭当然是“段青”,另外两箭分别射的是执大纛的兵士和“段青”的战马,大纛一倒,“段青”落马,大理士兵后面不知道真相,只是见到旗倒人落,陡然骚动起来,有了不安之意。
柳伐射杀“段青”,大军无首,一哄而散,只是柳伐大意了,他并没有发现死去的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大理世子,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见过段青。
众铁甲骑兵立在柳伐身后,眼中也是满是尊敬。他们或许每人并算不上最好。但他们的能力在于团结,可柳伐方才一弓四箭。有如电闪,已经超越他们眼中人地极限,给他们造成地震撼也是不言而喻。
在柳伐的指挥下,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服从二字而已。寒举远远的快马前来。低声道:“将军,卢玄将军只是追了半程就已折返。去取洪城郡了。”
二百五十章 逼近
柳伐点点头。略微沉吟道:“寒举,你取了大理世子的首级。带去洪城郡,助卢将军一臂之力,我先带兵前往阳府。洪城事情若定,可让熊家俊暂时镇守,让卢玄速派兵前往阳府指定地点汇集。”
寒举点头。一刀砍下了“段青”的脑袋。快马回转。柳伐却是喝令手下稍事休息。上马径直向阳府的方向奔去。寒举提着“段青”的脑袋快马回转到洪城前。见到卢玄大军还在城前,大门紧闭,不竟心中微沉。卢玄面沉似水,高声喝道:“大理乱贼前来作乱,郡守曹明弃城而逃。柳将军大军前来已经平定,为保洪城百姓安宁。尔等还不开城迎接?”
城头有些骚动,太守不在,群龙无首,没人敢擅自做主开城。卢玄身边一人,慢慢走出来,胖墩墩的油光满面。正是熊家俊,清清嗓子,又微笑道:“不才熊家俊,本为昌水县令。如今早已归顺柳将军。柳将军仁义过人。重颁均田令,保四方百姓安宁。旗帜所过之处,郡县百姓无不响从,今日来保洪城,实乃洪城郡百姓之福。众位莫要犹豫,开城依附柳将军。他日不管是蛮子来破,还是大理贼寇,有柳将军在,当无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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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的官兵又是议论纷纷,都知道熊家俊之名,只因为名门望族在这些人心目中还是颇有威望,有人已经高声道:“听说萧县令乃名士出身,又是林家之婿。贵族门阀,竟然都归顺柳将军。不知道这柳将军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
熊家俊抚了抚胡须,大声笑道:“我虽然是古楚后裔,现已是没落了,虽然是林家之婿,可若论尊贵,那还是远远不及柳将军。你等难道不知。当年的景山侯柳震,便是柳将军生父,这贵族后裔的身份不言而喻!”
城头上地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一人面色赤红,却是大声道:“不要听这人妖言惑众,柳伐乃朝廷叛逆。缉捕文书已经到了西南府。若是开城放他进来。形如造反。”
那人叫做周世吉。乃洪城郡的校尉,曹明弃城逃命,他算是最大之一,他反对柳伐等人进城。城头又是闹哄哄地一片,众说纷纭。
卢玄还是阴沉着脸。见到寒举抛过人头。一刀刺中,高高举起喝道:“如无柳将军前来。曹明身为郡守,不顾百姓死活,弃城逃命。大理士兵早就攻下了洪城郡,此时说不定已经开始屠城了。焉容你等啰唣。我等是来保百姓平安,你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世吉城头冷笑道:“谁小人谁君子那可说不……啊……你……”
他话音未落,突然觉察到脑后疾风一阵。不由大惊。不等闪避,只觉得脖颈一惊,周世吉只觉得身子一轻。竟然高高飞起。转瞬发现众人均在他地下方骇然的望着他,城楼上却多了一具无头尸体。鲜血狂涌。一人手持厚背砍刀。刀锋滴血。却是和他平级的洪城校尉林仕杭。周世吉双目充血。这才明白过来。他已经被林仕杭背后偷袭。一刀断头!
卢玄在城下望见,微微一笑,心道老子要取城。就要看看那些不服,你小子啰嗦半晌。不知道正在和阎王打着交道。‘咚’的声响。空中的头颅终于落在了地上,众城兵噤若寒蝉地望着林仕杭,不明白他的意思。林仕杭一刀砍死周世吉后。呼啦啦地围上一群人来。却都是站在林仕杭的身后,众兵士见到都是林仕杭的手下,不由凛然。
林仕杭见诸人畏惧,冷笑一声,却是拎起周世吉的脑袋,冷然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柳将军顺天成事。西南府多地都有归附,如今为我们驱逐大理贼寇。理应倒履相迎才对。可偏偏有这么多人大逆不道。阻挡天意。难免自取灭亡。周世吉就是这些人的下场!你们中间。还有哪些人不想柳将军的大军入城?”
众城兵面面相觑。望着滴血地脑袋和砍刀,纷纷道:“我等愿迎柳将军入城。”
林仕杭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大手一挥,随即点头吩咐道:“那还不打开城门,迎将军入城!”
众人应了声。都是轰然去了城门,打开城门后。出城分两列跪倒。林仕杭最先道:“洪城郡兵士百姓恭迎柳将军大军,请将军入城!”
众兵士听到林仕杭的声音,马上也齐声跟道:“洪城郡兵士百姓恭迎柳将军大军。请将军入城!”
一时间。呼声远远传开去。城里城外满是欢呼之声。卢玄人在马上,一时间威风凛凛,暗想原来柳伐早有准备,取城里应外合,举重若轻,这可比大理的那位自以为是的世子聪明了很多。按照眼下地趋势。不久地将来。破了阳府,这西南各郡都在柳将军的掌握之中!
卢玄入城地时候,柳伐正快马奔驰。他带了不过数百兵士,准备了三日的口粮,疾驰南下,天明的时候已经到了永县。这数百兵士虽是甚少。可追随柳伐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个个都可以说是以一当十。配备地装备马匹都算是最为精良。
人多当然有人多的好处,可人少也有人少地好处,最少大军行进。辎重跟进必不可少。可三百骑兵的辎重却可以自行消化。不必太过考虑粮草地供给。他们跑的极快,甚至把“段青”那些手下都是丢到了身后。阳府附近虽然是在“段青”的掌控之下。可这并不耽误柳伐兵士的补给。到了永县后。柳伐先命令八卫统领手下兵士,自己却径直向永县城东。西南南河渠纵横,水陆畅通,到处可见河流水道,舟船纵横。永县附近水系繁多,有修河流淌。径直地注入飞仙湖。周围也有数山。以将军山最为有名,相传当年大楚高祖皇帝手下猛将曾灭九江王在此,是以留下将军山之名。柳伐过了修水的时候。身旁亲卫见到柳伐皱紧眉头。不由有些疑惑,半晌,忍不住终于问道:“将军,你才打了胜仗,又取了一座城池,怎么一直都是闷闷不乐?”
柳伐望向远方,轻声道:“阳府地处飞仙湖旁,飞仙湖碧波万顷。湖中有村,水道纵横,复杂无比,当初在湘阴之时,辛和将军就画了地图给我。这里骑兵难以施展,水陆作战才能取胜。大理士兵若是以陆地作战,我们当不惧之。可他若是深入飞仙湖。分兵作战,以水军和我们作战,我们没有必胜地把握。”
二百五十一章 清洗
那侍卫垂下头去,不再多言,只是等待着柳伐,柳伐心中也是苦苦思索着,这飞仙湖紧紧环绕阳府,攻取下来,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柳伐很难想象,在阳府这个地盘上,曹家可以说是绝对的霸主,这也是他们的根基所在,可就这么一处绝妙的天险,曹家竟然在短短数月丢了,实在是让他感到疑惑。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是能破的!”
柳伐远远的看了一眼被浓雾笼罩着的飞仙湖,似要穿透这浓雾,去欣赏阳府的风景。
“走吧!”
兵贵神速,柳伐不想浪费时间,半晌的功夫,柳伐还是决定去赌一把,即便是颇不了阳府,也得让大理知道自己的厉害,就在柳伐马不停蹄的朝着阳府杀去的时候,段青也在飞速朝着飞仙湖赶过来,阳府是他的根基所在,绝不容有失,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有种预感,若是他不能早点回到阳府,说不得阳府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争夺天下,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只是此时,他们只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特别是柳伐,在西南,他要打出一个名堂,他就只能拿命去↘,赌,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西南的雪花渐渐消散,春风也渐渐吹进西南,帝京之中,却仍旧是一片寒冷。
“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国不可一日无主,臣请太子殿下登基,继承大统!”
朝堂之上,聂一袭白衣,虽然眼睛有些红肿,但是仍旧哀声的看向了少武恒勇,悄悄的递了一个眼色。
少武恒勇怅然若失,一脸无喜无悲,只是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如同死去的不是少武卿,而是他少武恒勇。
“臣等附议,聂大人所言甚是,请太子殿下登基!”
聂不经意间抖了抖长袖,又站了起来,他的一干朋党马上会意,齐声要求少武恒勇登基,只有少武恒安默默的跪着,一句话也不说,如同睡着了一般,今日朝议,他是破天荒的到了,只是还有一个人,也是破天荒的没到,那就是炎公道,天子山陵崩,炎公道也是哀痛欲绝,竟然染上伤寒,卧病不起。
少武恒勇没有回答众人的话,只是扫了一眼少武恒安,眼中闪过一丝古怪,随即又道:“好!”
聂见到朝中大臣默然无言,久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于是沉声道:“请礼部尚书郑大人请出先帝遗旨,示于满朝文武公侯!”
郑大人闻言站了起来,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绢,颤颤巍巍的走到众臣前,然后缓缓将黄绢展开,面色肃穆沉静,凛然大声道:“先帝遗命在此,众臣叩拜——”
众臣纷纷口称万岁,伏地而拜,朝堂之上,一片静默。
“咯噔,咯噔……”
一阵冰冷的脚步声响起,如同死人一般沉重,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死人”,或者说,他应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谁,好大的胆……”
聂听到这不和谐的声音,马上皱起了眉头,随即又抬头朝着殿外望去,只见一人身着明黄袍,头顶九龙冠,那高大的身影不是少武卿又是谁?
“好大的胆什么,说下去……”
少武卿看了一眼聂,随即径直朝着那张坐了很多年的龙椅上走过去,这个位置,只有他传给别人,不能由别人夺走,就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孤的父皇,罪该万死,来人啊,给孤拿下!”
聂摇摇欲坠,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少武恒勇突然开口了,他冷冷的看着少武卿,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眼中只有血腥和冰冷。
“鬼,鬼……”
就在这时候,聂终于反应过来,少武卿是他亲自杀了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是眼前的这人,却又实实在在是少武卿,这怎么能让他不惊。
少武恒勇一声令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金殿力士出现,他眉头一皱,又看向了聂,聂此时浑身发抖,原有的想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来人!”
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喝,使得整个奉天殿都仿佛被震了一下,朝廷百官依旧跪在地上,不知不觉中,膝盖已经有些酸楚。
这一声怒喝终于有了反应,大殿之中突然闪先出一堆如同鬼魅般的影子,天杀卫,少武恒勇的天杀卫出手了!
“杀!”
少武恒勇坐在龙椅之上,脸色扭曲的可怕。
“下来吧,这个位置,你还不配坐!”
少武卿一步步的朝着少武恒勇走过去,根本不在乎这所谓的天杀卫,天杀卫,不过是一支江湖鹰犬,游侠嬉戏之徒,他从来都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过,这也是为何,少武卿只是劝说少武恒勇放弃天杀卫,而不歼灭他们的原因。
天子有剑,削割乾坤,天子有刀,斩碎山河。
就在天杀卫中的刺客不断的朝着少武卿杀过来的时候,同样,一些暗中的身影动了,惨叫声中,隐约有刀光剑影响起,淡淡的血腥从奉天殿传出,天亮了!
少武恒勇抓住龙椅的扶手,艰难的站起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面向殿门,然后又缓慢的坐在了龙椅上。
坐下去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仿佛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笑容一闪即逝,如昙花一现。颤抖着伸出双手,少武恒勇目光迷离,如同看见满朝的文武在向他三跪九拜,轰然震天的山呼声,令他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武恒勇沉醉在幻像中,抖索着伸出双手,虚虚的平划,嘶哑着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荡:“众卿……众卿平身,哈哈,众卿平身……”
“痴儿,痴儿……”
少武卿的眼睛有些冰冷,看着少武恒勇沉寂在美梦之中,有些嘲弄的抹了抹嘴角,少武恒安依旧是跪倒在地上,波澜不惊。
此时少武卿摇摇头,一把抓住了少武恒勇,低声道:“回去吧,回到东宫去,莫要闹了!”
少武恒勇目光呆滞,只是喃喃低语,那话语只有他和少武卿能够听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少武恒勇被少武卿提起,随即自己又坐在了那张久违的龙椅之上,默默的俯视着,俯视着少武恒勇,少武恒安,满殿朝臣,芸芸众生!
“陛下,城卫叛军已经被全部诛杀!”
“陛下,宫中谋逆已被扫清……”
一个个冰冷的声音传出来,群臣哗然,少武卿寒光一闪,众人马上又平息下来,半晌,少武卿看着呆滞的太子,眼中满是复杂,终于抬抬手,悠悠的道:“把太子,先关进宗庙!”
二百五十二章 开始
“是!”
天子剑中走出两人,行走在奉天殿的血泊中,将少武卿轻轻的拖了出去。
少武恒安依旧平静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头也不抬,仿佛,这一切,完全与他无关,这殿中的人,殿中的物事,从来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能猜到少武恒勇的下场,不由撇撇嘴,只是这微一张嘴,血腥和寒冷的空气又灌了进来,他肺中有些发苦,随即又轻轻的咳出声来。
安静的大殿上传来这么一声咳嗽,自然是清晰可闻,众人眼皮不敢眨一下,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恒安,你身子不适,权先……唔……回去休息吧!”
少武卿听到二儿子的咳嗽,又看了看他有些苍白的脸,沉吟半晌,终于有些纠结的说了出来。
众人眼皮一跳,有些不明白少武卿的意思,少武恒勇此举如同造反,皇帝不言废储,而且让二子也退出去,要知道,就目前为止,少武卿只有这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少武卿亦是在前几日早早的将他封王,更不用谈皇储之事了。
少武恒安心中微微一→,叹,轻轻站起,又弓下身子,肃然道:“是,儿臣告退!”
说着少武恒安低下头,一步步走出了血泊,走出了奉天殿,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从来都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殿外的人马已经清洗干净,剩下的就是这殿中的一干臣子了,他们或摇摇欲坠,或坦然,或惧怕,形形色色,颇为有趣。
就在此时,聂突然醒过来了,他刚刚醒转过来,随即便看到龙椅之上坐着一个熟悉的影子,看起来仿佛是已经死去的少武卿,可笑,少武卿已经死了。
他皱了皱眉,喝道:“你是谁,你赶紧下来,那张椅子,你没资格坐!”
少武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看着聂,轻声道:“哦,是么,朕没资格,难道,你有资格?”
聂脸色阴沉下来,怒声道:“大胆!竟敢说朕没资格坐,不要命了!左右武士,给朕拿下此人!推出去斩了!不,给朕诛他九族!”
群臣愕然,一个官员摇摇头,低声道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另一个大臣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少武卿嘴角一扬,有些嘲讽的看着聂,如同看一个小丑一般。此时的聂又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他大力的拍打着龙椅的扶手,他愤怒的大吼,扯着又尖又细的嗓子咆哮道:“来人!来人!为何不将此人拿下?你们,你们也要造朕的反么?”
众人没有理他,对这样的疯子,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此时龙椅上坐着的,是当朝的天子,真正的皇帝,少武卿看了半晌他的丑态,实在懒得跟他瞎掰扯了。挥了挥手,士兵们纷纷向聂围了过去。“你们,你们胆敢以下犯上!你们胆敢造朕的反……你们,好!朕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此时的聂彻底的疯狂了,起身走到龙案的背后,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坛点火用的桐油,高举过头顶,黑稠的桐油顿时倒满了全身,聂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一个又黑又湿的油人。士兵们大惊,纷纷后退了几步。
“呵呵……”
少武卿乐了,走到聂面前,朝他笑了笑。聂惊得朝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过来啊,老夫……老夫与这大殿同归于尽……”
他摸着下巴,研究似的端详着他,半晌开口道:“哎,想坐龙椅,还众卿平身,装疯卖傻,别说,装得还挺像的……”
聂眼中闪过几分惊慌:“你……莫非你不怕朕烧了这金銮殿吗?”
少武卿看着聂,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猛地一抬手,将案上的玉石镇纸摔了下去,直直的朝着聂的头上砸过去。
聂不躲避,只是看着那镇纸砸过来,面目狰狞,手舞足蹈地大叫道:“我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天下惟我最大。你们这些奴才,竟敢在朕面前放肆,还还不给联跪下!哈哈哈。我是皇帝,你少武卿算什么,还不如被窝毒死,你少武恒勇又算什么,在朕面前,你们都是奴才,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拖出去,用节棍杖毙!”
看着聂头破血流,少武卿也懒得听他聒噪,只是冷冷的喊了一声,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聂醒转了过来,马上跪倒在地,颤声求饶道:“陛下,陛下,陛下饶命啊,老奴一时糊涂,做下这滔天罪孽,还好陛下福泽深厚,有上帝保佑……”
额头还在不断流血,聂此时狼狈的如同流浪的猪狗一般,看着又可怜,又可笑,他装不下去了,杖毙,是要活活打死的,若是一刀下去毙命也就罢了,这杖毙打碎你全身筋骨,让你受折磨而起,这寒冬腊月,一棍下去,马上就是一道血口,纵然他全身皮肤腐烂,都不见得一日能打死,所受折磨可想而知。
“拖下去……”
少武卿早已听腻了聂翻来覆去的这些话,方才他竟敢自称为朕,就这一点,他已经是个死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陛下,陛下,陛下饶命啊……”
聂还在不断的求饶,此时少武卿再也不愿意听了,从少武卿得知聂要杀他的时候,他对聂已经不再报任何希望了,虽然他跟随自己多年,但是,一旦成为他的敌人,他觉得不会手下留情。
很快,奉天殿的两名力士将聂拖了出去,聂心若死灰,此时他还是有些不解,为何少武卿没死,他清楚的记得,他是看着少武卿死在自己手里的。
殿外,寒风凛冽,不多时,聂已经被拖到午门,就在聂走到午门的时候,砰的一声,他的那枚火折子掉在了地上。
“咯噔,咯噔……”
少武恒安慢慢赶上来,俯身拾起聂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肩膀,状似亲密无间,仿佛面对的不是仇人,而是一个老朋友一般。
“聂大人,你是不是觉得,装疯卖傻一番,皇上知道后,没准看在多年情份上,能赏你一个痛快,不用受那棒杀之苦?”
“你……你怎么知道?”
聂一愣,随即吃惊的望着少武恒安,表情不可思议之极。少武恒安笑着摇摇头:“聂大人啊,你身处上位太久了,几十年了吧,这装疯卖傻的技巧,你可能早已生疏。说起来,在这方面,我那大哥才是行家啊……”
少武恒安所有深意的看着聂灰败的脸色,半晌才继续道:“……说你老糊涂你可能还不承认,这装疯卖傻也得有个底线才是,你可以抄着菜刀乱砍乱杀,你可以站在殿外破口大骂,你也可以脱光了衣服在皇宫里裸奔。没准皇上知道后,可怜你多年辛劳,赏你一个痛快,甚至放你一条活路都未可知,可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
少武恒安转过头望向了承天殿的方向,远远的的指了指奉天殿上的龙椅,“那张椅子,可。是历朝历代皇帝心中的逆鳞,不是谁都可以坐的,更何况你还自称‘朕’,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疯了都还想着当皇帝,如此不屈不挠之人,皇上若让你死得太痛快了,我大哥,也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看着聂目光中泛起绝望之色,少武恒安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太不小心了,我刚才进来就提醒过你的,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火折子,少武恒安笑了起来,关心的问道:“……你。还想把自己烧死吗?”说完少武恒安还很认真的吹了吹火折子,火折子见风即燃,发出了明亮的火花。
“王爷,小的们要行刑了,还请……”
就在此时,力士们已经将聂捆起来,手中的节棍已经紧紧的握在手中,因为凡是被处以杖刑的人,必定是死相凄惨,肠子之中的污秽之物也会被打出来,恶心之极,所以行刑的力士也不得不提醒一句。
“哈哈……”
少武恒安朗声一笑,随即挥一挥衣袖,瞬间那燃烧的火折子掉了下来,少武恒安一脚踩过,火星即灭,只有青烟在风中飘摇,少武恒安不管不顾,只是大步向前走去,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停下来了,他不想抗旨!
聂定定的望着这青烟,眼前一黑,心也如同沉入万丈深渊一般……
二百五十三章 清洗 上
“备车,我要出门!”
帝京之中,一所豪宅门前,一个男子慢慢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看着帝宫的方向,隐隐有些忧虑,车夫速度很快,半晌就准备好了,那人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炎字,咬咬牙,坐了进去,随即又命令车夫朝着别院的方向赶过去。
帝京深深,这等官宦居所,除了官宦人家,旁人是断然进不来的,尊贵卑贱,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走!”
炎少秉刚走,炎府之外幽暗之处便发出一声冰冷的声响,紧接着,地面上多出一个脚印,只是那脚印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无迹可寻。
炎公道的确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只是在某些人看来,炎公道的确有些病的不是时候,有些人心中一松,有些人却有些失望。
奉天殿外,午门!
聂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没有一点呼吸,只是偶尔的眨眼让人知道,他还是一个活人,事实上,他和烂泥也就这么一点区别,他自腰部以下全部被打碎,腥臭之间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硬物,上面有些裂缝,不是10∠,聂的骨头又是什么,很难想象,伤重到了这种程度,他还能不死,实在是匪夷所思。
“哟,这不是聂大人,趴在地上干嘛,啧啧,这味道,不错嘛,哈哈……”
一个满脸阴险的人慢慢朝着午门走来,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如同一只耗子一般,让人觉得分外可憎。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人人喊打的那种,他就是大理寺卿洪潜,虽然阴险狡诈,但是深得帝宠,更重要的是,他在民间享誉极好,他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办案极为严谨,这半生经历无数次暗杀,屡次遇险,却依然依旧屹立不倒,他的仇人已经死绝,只有他还活的很滋润,更多的人却是避他如躲狗屎一般,就连朝中的御史言官,看到他也是颇为头疼。
从宫门到奉天殿,一路血水尚未清洗,叛军的尸体也依旧陈列在周围,洪潜看着一路上的尸首,有些嫌恶的掩住了口鼻,随即摇摇头,大步朝着奉天殿走过去。
此时少武卿并不在奉天殿中,他有些身子不适,随即被小黄门搀扶到偏殿休息了下来,只是少武卿也没有说退朝,所以群臣还是在殿中等候,也不敢离去。
洪潜一步步走来,陆陆续续看到了官员们的影子,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他微微一顿,随即心惊胆战的越过满地叛军尸体的广场,加快脚步,径直朝着奉天殿走来。
此时少武卿不在奉天殿中,他们的神情也变得各自不同,有的高兴雀跃,有的绝望之极,有的惶恐不安。方铮看着他们,心中冷笑不已,经过这场叛乱,朝中局势必定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依附聂或者少武恒勇的大臣一个都跑不了,被诛连的,被清洗的,被提拔的,还有被踢出局的……
惊疑不定的大臣们看着洪潜走到金銮殿门口,见洪潜正负着手含笑望着他们,洪潜身旁还站着两位杀气腾腾的将军,其中一个赫然是天子亲军的卢太玄。殿门两旁站满了彪悍肃然的士兵,不少士兵身上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整个场面的气氛显得阴森恐怖,浓郁的杀气充斥着皇宫大殿。
大臣们心中俱皆一惊,今日这场早朝,不知有多少同僚会被送上断头台。那些依附少武恒勇的大臣此时已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甚至有的直接便吓得瘫软在地上,浑身直抽抽。
洪潜嘴一咧,如往常般迎上前去,满脸堆着和善的笑容:“哎呀,各位大人,好久不见,昨儿晚上睡得还香吧?真羡慕你们呀……”
大臣们面面相觑,也依旧没有管他,洪潜在朝中向来都是一个人见人怕的角色,即便不怕,也不愿意和他走的太近,听到洪潜若有似无的嘲讽,众朝臣心中苦笑不已,睡得香?昨晚睡得倒是挺香,今晚呢,有谁能睡着,有谁还能活着回去……
满地血尸,天子死而复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兵马将城中叛军进行血腥清洗,肆意屠戮,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这些官员们坐在家中惶惶不安,生怕大军冲入自己府里,将自己满门屠灭,惊恐害怕的心情煎熬下,他们一夜都没敢合眼。现在这个老小子居然问自己睡得香不香……他会说人话吗,果然还是招人忌恨,即便他不是大理寺卿,就他这张嘴,也足够气死很多人了……
有几个翻着白眼,有几个脸色狠狠一抽,看着洪潜,一张脸愈发就结了。?
“咦?这不是郑大人,你没睡好吗,啧啧,有黑眼圈哦……虽然您年纪大了,可也得注意形象呀,您可是风流阵里的急先锋,有黑眼圈可就不招大姑娘小媳妇儿喜欢了……”
郑大人老脸一抖,看都不愿意看洪潜,只是冷哼一声,刚想说几句,心中却突然有些紧张,不由瞥了一眼洪潜,只见洪潜诡异的看着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半晌,才有些软弱的道:“哼,胡言乱语,有辱斯文!”
手心却都在冒汗,朝臣之中,唯有他和洪潜关系最差,他向来看不惯洪潜的嬉皮笑脸,洪潜更是一块滚刀肉,聪明如他,招人厌恶,也谈不上什么她放心上,这也是他受宠的一大原因。
若是平时,郑大人也少不得跟他嘲讽上几句,只是此时,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方才他还没有开始读那所谓的先帝遗诏,少武卿便走了进来,即便少武卿没有听到,他知道今日,他也绝对没有回家的机会了,不能回家,或许他就得跟着洪潜回大理寺了,更直接的就是,他死在午门……
看到郑大人如此乖巧,洪潜心中愈发的意,不由又是嬉皮笑脸的一阵插科打诨,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此时已是巳时,一名小黄门急步从旁门外跑了进来,看了一眼众臣,随即扯气尖细的嗓子大声喝道:“皇上早朝,百官列队——”
群臣肃然,自觉的按品级官阶排好队列,静静分立在殿门两侧。正在清扫殿前广场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跪在了满地的血水里。未多时,身着五爪金龙黄袍,头戴翼龙冠,满面沉肃威严的少武卿在宫门口下了龙辇,双目平视,对广场上满地的叛军尸体视而不见,双脚踏着殷红稠粘的血水,一步一步走向奉天殿。
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个个若有若无的血红的脚印,轻轻的脚步声,如同法场杀头之前的鼓点,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众人心上。很快,少武卿便已踏上奉天殿前的玉石台阶,小黄门在皇上身后高喝道:“皇上上殿,百官朝拜——”
群臣顿时跪拜下去,看着皇上沾着血水的脚印一步步印在金銮殿地上铺的金砖上,不少官员面色更加苍白,如同末日一般,浑身颤栗。直到少武卿在龙椅上坐定,群臣这才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武卿显然有些疲惫,他没有答话,而是直接朝身旁的小黄门点头示意。
一股诡谲莫名的气氛,在金殿上蔓延开来,充斥着每个人的心腔,那种沉重压抑的阴谋味道,让人感到窒息。
洪潜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面无表情的站在朝班末尾,跟少武卿一样双目半阖,不言不动,仿佛将自己当作早朝上的一位过客,朝堂的风云涌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一脸的云淡风轻,高高挂起,浑然不觉自己却是即将来临的朝堂风暴中最中心最热点的人物之一,他手中的名册,掌握了朝中半数人的命运。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群臣沉默良久,端坐龙椅上的少武卿打破了平静。“好啊,我大夏四海升平,国富民强,泱泱上国,万邦来朝,百姓安居乐业,大臣忠于职守,天下一派太平盛世,是么?”
二百五十四章 清洗 下
少武卿摸着龙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容,只是眼中爆出冰冷的杀意,任谁都能看出。
群臣急忙跪下齐声道:“臣等惶恐——”
照例“惶恐”完毕,聚集在郑大人身上的目光更多了。身为吏部尚书,又是太孙老师,饱学鸿儒,深受帝恩,只是,谁都知道,他的尚书马上就要到头了。
洪潜此人,狠辣阴冷之极,若要参劾朝中大臣,自当奋力一博,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什么时候该退居幕后,遥相指挥,什么时候又该走到台前,为除大臣而慷慨痛陈,久处朝堂的大臣们心中自然有数,很多人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他面无表情站在朝班中,对群臣诸多注视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右手微微探向衣袖,袖中藏着一本奏陈,里面列举了聂的朋党,用朱砂勾着的,便也算是给他的人生画完了句号。洪潜的手触到袖中的纸张,略带硬度的触感令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一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成就感充斥心头。
今日的早朝气氛显得分外诡异,少武卿却仿佛浑然未觉,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淡淡道:“众卿,7%,果真的无事可奏么?”群臣依旧无言,洪潜沉住气,站在朝班中仍然不动声色。
少武卿点点头,微微一笑,笑容中仿佛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机。“众卿若无事,朕倒有一事相询,大理寺卿洪潜何在?朕命你彻查聂谋逆一案,可有结果了?”
洪潜从角落里走出来,面色肃然,随即又将那名册取出,恭恭敬敬的道:“禀陛下,聂贼逆党尽在其中!”
朝中大臣半数变色,为首的郑大人更是几乎晕厥。
少武卿点点头,微微摆摆手,近前的小黄门马上把洪潜的名册呈到了少武卿的面前,少武卿淡淡的看了一眼,只见这上面的第一人便是当朝吏部尚书,,随即又瞥了一眼洪潜。
洪潜脸色不变,依旧挺直了腰,等待少武卿的答复。
少武卿犹豫了一瞬,随即将名册丢了下来,淡淡的道:“这册子里面列的,可都是依附聂逆的官员?”
洪潜点点头,沉声道:“禀陛下,此名册中,绝无一人冤屈,尽是聂逆朋党!”
“很好,很好,你来处理吧。”
洪潜楞了一会儿,看着这本薄薄的册子,又好奇的看着皇少武卿。
“皇上的意思是?”
“先抓再审。”
洪潜接过册子,转身看着奉天殿中神色不一的群臣,突然感到有些为难,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少武卿给他一个在百官面前树立威信的机会,可他向来就是一个猥琐之人,虽不说自卑,也要已经是自暴自弃了。习惯了在别人背后使阴招,若要他当着众人的面明刀明枪的抓人,他不由感到有些心虚……“咳咳……”
干咳声在静谧的大殿中回荡,洪潜朝群臣微微一笑,在众人看起来,却是分外可憎,他随即展开了手中的册子,又清了清嗓子,朝殿外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
殿外站着的士兵齐声回应,吼声震天:“在!”
吓得站在殿内的群臣颤栗不已,其中有不少官员已软软的瘫倒在地,脸色铁灰,看起来已经像个死人了。不用说,这些官员当然是聂党里的中坚份子,他们知道,此番已是在劫难逃了。
洪潜看了一眼郑大人,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随即又垂下头,看着名册,高声道:“我念到谁的名字,你们就把他抓起来,押入天牢!胆敢反抗者,就地诛杀!”
“是!”
“郑大人,请吧!”
洪潜大步走到郑大人面前,轻轻的伸出了手,随即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郑大人摇摇欲坠,再也坚持不住了,刚要瘫下去,殿外已经走进两个力士,抓住了郑大人的双臂,飞快的将他拖了出去。
郑大人被拖出去之后,洪潜很明显的加快了速度。
“吏部左侍郎,江中谦,抓!”
“监察御史,吴文辉,抓!”
“吏部右侍郎,周显,抓!”
“刑部右侍郎,陆文达,抓!”
“户部给事中,李元安,抓!”
“……”
朝堂上的大臣们尽皆被吓得瑟瑟发抖,面色铁青,嘴唇乌紫,惊恐的注视着仍在念着名字的洪潜,和洪潜身后,嘴角噙着冷笑扫视着他们的少武卿。眼看一个又一个同僚,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就被垂头丧气的带了下去,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是他们这群顺风顺水做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官的人难以承受的。
一直到少武卿念完,殿内的大臣们已然少了一半。剩下的大臣,有的问心无愧,面色如常,有的满脸庆幸,直叹自己死里逃生,还有的心怀惴惴,惶恐不安。洪潜将册子收妥,一抬头,见大殿少了一半人,心中也是有些快然,以前看自己不爽的人少了很多,自己讨厌的人,也是少了很多。
“禀陛下,聂党叛逆已全部俯首!”
“哼!”
少武卿满脸怒色的站起身,狠狠一拍龙椅的扶手,阴森道:“这群败类!朕以国士待之,他们却以刀兵报朕!简直是忘恩负义!洪爱卿,朕命你速速将其审问清楚,这些人全都满门抄斩!还有聂逆,朕要诛他九族!”
群臣在皇上的雷霆之怒中尽皆跪倒,齐声道:“皇上息怒……”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帝京的年节,即将在一片悲鸣中度过了。
三日之后,皇帝就聂党谋逆一案降下圣旨,所有聂党成员共计八百余人尽皆满门抄斩,其党首逆聂,罪大恶极,诛灭九族,其直系亲属判凌迟之刑,法场行刑。圣旨一下,天下震惊,山河染血,官场动荡。此案涉及之大,范围之广,加上犯官家人亲属,被杀头的共计数万余人,由于被杀的人实在太多,刑部不得不在京城郊外临时开设了四处法场,动用军队维持秩序,刽子手砍头砍得手软,于是只好轮番上阵。一时间京城外愁云惨雾,阴气森森,哭声震天,血流成河。这一日京城内万人空巷,百姓们纷临刑场,观看这些夺去他们亲人生命的恶魔们伏诛,人们得报大仇之后,不知在谁的带头下,向皇宫方向遥遥下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青石坊中,少武恒安静静的坐在屏风后面,火炉中迸溅着丝丝火花,但是他仍旧觉得有些发冷,帝京的冬天,太冷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度过这个寒冬了。
“柳涣最近在干嘛?”
他突然想起,在这个帝京,还有几个能够说句话的人。
幽儿一愣,随即思索一瞬,轻声道:“柳大人前几日来寻过公子,最近几日,闭门不出,一直在家中……”
距离青石坊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小院,里面琴声悠悠,与这帝京的肃杀,显得格格不入。
纤指轻抚,清脆悦耳的琴声如行云流水般从云妃的指间倾泄而出。柳涣舒服的斜靠在床榻上,微微眯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
二百五十五章 相残
这几日,柳涣的确没怎么出去,海津半载,他明白了很多,对于这几日帝京的风向,他也是颇觉得有些古怪,故而闭门不出,只是心中忧虑万千。
“好了,妃儿,休息会儿吧!”
琴声戛然而止,云妃看到有些忧愁的柳涣,随即放下手中的琴,有些心疼的走了过来,为柳涣轻轻的揉着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怎么了,烦闷什么呢?”
柳涣闭眼不语,他在等,朝廷的格局在三日之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此时西北兵灾正凶,蛮骑破边,长驱直入万里河山,西南更是打的不可开交,是在这关节眼上,朝廷又出了这档事,实在让他忧虑不已,不过还好,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若是真让太子成功,自己与少武恒安走的那么近,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东宫之中,阴风阵阵,原本一国储君居所,如今却显得有些荒凉,东宫宫人杀的杀,驱逐的驱逐,里面寒冷,外面却更是让人觉得刺骨。
宫中禁卫紧紧的守护在东宫周围,日夜不歇,除了少武卿,谁都不得踏足半步。
“吱呦……,…”
冰冷的宫门被打开,少武卿看着昏暗的宫殿,突然觉得有些眩晕,摇摇头,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殿中灰尘积的很厚,已经好几日没有宫人去打扫了,硕大的宫殿,如同只有少武卿一个人,唯一的声音,就是他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不愿意见我么?”
少武卿停下了脚步,声音有些沙哑,以往强势倔强的他,此时却显得有些哀伤,站直了身子,但是看起来却有些驼背,毕竟还是老了。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太子憔悴的身影出现在少武卿的视野之中,与少武卿遥遥相对,只是他,并不走上前来。
父子分别不过几日,可身份立场却远隔天涯。几日之前,太子还是那个恭谨守礼,温文儒雅的太子,今日相见,却如同剥去了十年来苦心伪装的外壳,彼此坦诚对视,心痛,但是无奈。
如果可以选择,皇上情愿这场父慈子孝的戏一直演下去,演到他含笑闭目的那天为止。“儿臣拜见父皇。”迎着两军将士复杂的目光,太子神色平静,款款下拜。少武卿望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太子,长长叹了口气,神态之间愈显老迈苍凉。
“何至于斯,太子,何至于斯啊!”
少武卿抬起头,把自己的泪水藏在眼眶,把自己的哽咽收进喉咙,只是那哀伤,却真真切切的能够听到。
“因为儿臣想当皇帝。”时至此时,少武恒勇也不必再掩藏野心,直接了当的道。
“你既为储君,这皇帝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难道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吗?”太子英俊的脸上掠过一抹嘲讽的笑容。
“儿臣本来等得起的,儿臣等了十年,何妨再等十年?若非父皇执意易储,再长的时间儿臣都等得起。”
“那是因为你包藏祸心!你暗中把持天杀卫这种凶器,与聂一同谋害寡人,就连你的弟弟,如此种种,也怎能容得你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坐了江山?”皇上顿脚怒道。
太子脸上的嘲讽之色愈深:“如此说来,这皇帝位子仍不是我的,我为何不能争一争?”
“你……你这孽畜,不思悔改!”
少武卿气极,指着这个不孝之子,开始剧烈咳嗽。
太子摇摇头,沉默半晌,终于道:“父皇,自我入主吏部,我在为江南的百姓准备着明年的春种,我在为边关的将士发放拖欠已久的军饷,我在为黄河水灾的难民筹措过冬的棉衣和果腹的口粮……我为朝廷做了这么多,却仍被父皇当做一枚弃子,父皇扪心自问,这待我公平吗?”少武恒安微微有些喘息,激动的想要走到少武卿的身边大喊,只是还是没有走过来,从始至终,他们只见,就隔了一座山。少武卿沉默了,半晌不发一语,整个监牢陷入了沉默。“所以,你就想谋反,想自己做皇帝?”
良久,少武卿打破了平静,淡淡的问道。
太子点了点头,脸上已没有惭愧之色:“我若做了皇帝,必将励精图治,勤恳辛劳,夏朝以前做不了,不敢做的事,我都会做到,我会待百姓更好,我会让军队对我更忠心,杀敌更英勇,我会让邻国世代不敢犯边,万邦来朝……”
“……你会让天下大乱!”
少武卿摇摇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少武恒安一楞,不解的望着少武卿,有些不服的问道:“为何?”
皇帝冷笑:“你以为靠你手中天杀卫便能做天下共主了,即便你暗中还有什么,难道就那么容易么,真是可笑!”
少武恒勇咬牙,一言不发,少武卿摇摇头,有些温和的道:“勇儿啊,你从小熟读诗书礼仪,但是你从来都不喜欢这些,独好兵武之事,但是却对领兵打仗并不在行,何苦要蹚这道浑水呢?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还记得吗?恒勇儿,这是你幼年之时,我亲自教给你的,今日,我再教你。”
少武恒勇倔强的咬着牙,沉声道:“父皇,大夏病了,这病,只有我才能治,我无错!”
皇上大笑:“好个大公无私的谋反!古往今来,多少谋逆之事,皆冠以正义之名,可笑又复可怜!”
少武恒勇沉默了,少武卿也没了话语,半晌,少武卿才道:“朕有两个皇子,一个皇子野心勃勃,暗怀不臣之心,一个胸无大志,只知结交文人,游山玩水,朕对他们,实在是寒了心!”
皇上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后,终于缓了缓,叹了口气道:“朕登基已有十余年,这四十余年里,夏朝战乱不断,外族频繁叩边。各地民变叛乱不绝,朕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便是不停的镇压,安抚,抵抗……朕之一生似乎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朕想强军,打造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之师,朕想变法,制订一套让百姓受益的法令,使得百姓安居乐业……朕还有很多抱负,可惜一直被朝中这些争斗所掣肘牵绊,以至于到如今,朕已到油尽灯枯之年,朕这个皇帝仍然一事无成,更让朕痛心的是,朕的儿子,竟然还要谋害朕,家事国事,朕似乎都做得太失败了,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少武恒勇垂下头,眼中一片茫然。
看了一眼少武恒勇,他又摇摇头,脸一沉,看着少武恒勇:“朕做任何决定无愧于心,无愧于百姓黎民,此时在这东宫之中,朕不想与你争执朝政,你是朕的长子,朕答应饶你一命,日后你仍是王爵之尊,只是要幽禁一生。”
太子惨然一笑,然后摇摇头,缓缓站起身,道:“父皇,成王败寇,儿臣没资格多言,从古至今,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儿臣之举,日后在史书上不免落得千古骂名,可此时此刻,我还是太子,我要维持一国储君的体面和尊严,不能在屈辱中活一辈子……”
少武卿大怒:“莫非你还想再次谋反吗?”
太子凄然笑了,然后缓缓抽出佩剑,“谋反,一次也便够了,败了就是败了,只是,父皇,我想问一句,若是我今日真的死了,他日,谁可继承大统!”
少武卿一愣,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此时太子又跪倒在地,沉声道:“父皇,儿臣做了十年太子,不想余生靠仰人鼻息过活了,父皇,孩儿,孩儿不孝……”
二百五十六章 飞仙
“不要……”
少武卿嘶声力竭的一声暴喝,随即飞速朝着少武恒勇跑了过去。
“铮……”
一柄带血的宝剑从少武恒勇的手里挣脱,清脆如泉鸣,更多的却是冰冷。
“勇儿!”
东宫之中,少武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这毕竟是他的儿子,血浓于水,骨肉相连,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喜事。
“父皇,孩儿好累,好累,若有来世,我绝不生于这帝王之家!”
少武恒勇缓缓的闭上眼睛,脖颈上血流如注,一点一点滴落在地板上。
一瞬间,浓浓的血腥从不远处传来,少武卿身躯摇摇欲坠,年纪老迈的他,面对这丧子之痛,沉疴甚重的他,似乎再也支撑不起这残喘的躯壳了。
“传旨,厚葬太子,以储君之礼葬之。……史书上彻底抹去这次谋反之事,不准一字提及,违者,诛九族!令史官这样写:太子身染暴疾,医治无果,遂亡。”
“遵旨。”
东宫大门再一次的闭上,白雪纷纷,落了大夏的夜幕。
-≥, “太子暴毙!”天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天家的闲话,帝京的臣民也是不敢胡言乱语的,心照不宣,皇帝死而复生,太子还未继承大统,又在这个时间暴毙,实在是让人很容易猜测。
不过史书上对这次谋反之事未提一字,对太子的身死,也只用“暴疾而亡”一语含糊带过,未言其他。朝中大臣虽人尽皆知,却也识趣的不再提起。至于民间百姓,反应倒不是很大,毕竟这次叛乱的主战场在帝宫,并未殃及京城,在少武卿的命令下,及时的关闭了城门,在很大程度上也抑制住了城内百姓的恐慌,城门关闭了整整两天。北城墙外堆积如山的叛军尸首被很快的清理掩埋,血迹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一切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紧接着,抓捕朝堂内太子余党的行动马上开始,不同与聂党,聂党中人,被洪潜审判之后直接斩杀,只是太子一党,很多还是在帝京享誉不错,所以少武卿也并没有大动干戈。由天子剑带头,城防军和禁军士兵协助,按图索骥,一天之内便将死忠于太子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那些依附太子的大小官员连树倒猢狲散的机会都没有,跟着皇上一进城便被捉拿,连同全家一同下了天牢。至此,太子的这次谋反终于以失败告终,朝堂官员大到尚书侍郎,小到地方知县,凡是曾经依附于太子的,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捉拿,或贬官,或流放。
第二日,奉天殿早晨,少武卿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在奉天殿殿开大朝会。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上先宣布了一件大事,当朝太子身患暴疾,不治而亡,国不能无储君,故而,少武卿宣布由皇二子雍王少武恒安为华朝新太子,并即日起,太子临朝监国,众大臣当尽心辅佐。这道旨意没有什么悬念,众大臣早在知道太子谋反之后,便隐隐约约有了心理准备,是以册立新太子的圣旨一下,众大臣非常自觉的以储君之礼,大礼参拜了少武恒安。
奉天殿上,少武恒安穿着崭新的暗黄色四爪龙袍,脸色淡然,没有一丝愉悦,只是含笑坦然受了群臣的参拜。
柳涣由于品阶较低,只能仍躲在奉天殿最不显眼的角落,倚在巨大的龙柱边,站没站相,斜眼睨着侧坐在皇上下首的少武恒安,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帝京寒冷,燕雀尚未归来,少武恒安虽然成为太子,但是他并没有去拉拢结交朝中大臣,退朝之后,依旧是一道孤独的影子。
少武恒安并没有去东宫,东宫,从来都不应该是他待的地方,和柳涣顺道,他直接回到了青石坊。
“恭喜公子,不,恭喜太子殿下!”
柳涣看着少武恒安,有些拘谨,但是眼中的喜悦却是让少武恒安心中微微一暖。
“起来吧,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不用这些虚礼!”
柳涣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叹,有些话少武恒安可以说,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要那么做。
少武恒安看着身上的暗黄四爪龙袍,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让身边的侍女为他解下来,换上了平常的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分量,他还承受不住。
“陪我出去走走吧,这宅子里,太闷了!”
“去哪里?”
“走走看!”
隐雾山,在帝京以东,正是与寿山对立而起,隐雾,顾名思义,远看隐雾山,平淡无奇,只是上山之中,才会发现,漫天云雾,将人遮在其中,如同仙家府邸一般,也是巧,就在这隐雾山上,有一座道观,也是与那寿山寺遥相对立。
“公子,恕我多言,你身子……”
柳涣看到少武恒安有些疲惫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少武恒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太健康的红润,摇摇头,并不回答柳涣的问题,也不想让柳涣继续说下去,喘了一口气,随即又笑道:“柳涣,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隐雾山?”
柳涣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
“每一个朝代,都如同这隐雾山一般,从史书传记看来,似乎能够让你知道,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你身临其境,你才知道,这里面的迷雾有多深,有时候,一个朝代的灭亡,新朝代的更迭,不过是一个意外,一个可笑的意外,而所有的迷雾都会随着这个可笑的意外沉入地底……”
少武恒安看着浓浓的迷雾,透过这迷雾,朝着寿山望去,眼中一片惘然,柳涣更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少武恒安的意思。
“下雨了,这,这隐雾山,怎么可能……”
“咳,对,这就是隐雾山!”
少武恒安苦笑着点点头,随即转头,朝着山下走去。
雨来了,却不是春雨,至少在帝京,还是处处寒凉,可是在西南,春风得意,吹尽严寒,百姓欢喜,又是新的一年。
湘阴,洪城二郡在手,柳伐却并不满足,带着数百人马,径直朝着阳府奔去,此时“段青”的死讯还未传到阳府。
飞仙湖,只飞仙,横鸟渡,翅断边,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也可以说明阳府的地形复杂,柳伐初来这阳府,突然就觉得有些后悔,这阳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在朝着阳府进军,只是他却不知道,现在的阳府,已经处在一种危险的情况下了。
“还是要想办法进去!”
柳伐看一眼身旁的侍卫,随即微微一笑,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愈发深刻了,毕竟还是在西南府,西南四姓在这个地方,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吴城,距离飞仙湖最近的一座小城,与其说是小城,倒不如说是一座小镇,镇子里并没有太多人,虽然是年节,但是在这里,却没有一丝喜意,平淡如同往日一般,或许,能过舒心的日子已经不错了。
小镇上散散开着几间铺子,却没有多少人,柳伐径直走进一座绸缎庄,摸出一枚大钱放在掌柜的桌子上。
掌柜的正在打瞌睡,听到这拍桌子的声音,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抬起头来,看到柳伐,有些疑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柳伐已经在桌子上蘸水写了一个字,那掌柜脸色一变,随即精神抖擞起来,看着柳伐,沉声问道:“贵姓?”
二百五十七章 水战
“柳!”
“请后边坐!”
半晌,掌柜已经明白了柳伐的来意,这也是一处叶家的基业,只是这里毕竟是阳府,以往是曹家的地盘,按照四姓的规矩,他们也只能在阳府的在外面,至于阳府里面有没有,就不得为人所知了。
“柳将军,占城正在附近地乡村收集干草枯柴和菜油。你们可以扮作乡农混进去。”
说着那掌柜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来,显然比柳伐的还要详细的多,柳伐点点头。“如此最好。那我们马上行动。”
柳伐起身准备,心中却在琢磨,这快要入春了。大理的兵士收集干草枯柴做什么?修河静静流淌。
穿过永县。一路向东北蜿蜒徘徊。两条小船在修河上顺水而下。船上装满了枯柴,在水道上曲曲折折地前行。路过几个村子,绕过下曲岸。晌午地时候。前方不远就是占城。柳伐蹲在船艄。完全是个乡下汉地打扮。裤腿高挽。蹬着个草鞋,污秽不堪。这次他乔装倒是小心翼翼,可以说是没有破绽,身旁跟着的是五个侍卫,很难得,五个各有特长,老五的特长却是乔装。老五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奇特药水。涂在柳伐的脸上,黑黝黝地发亮。和老四地皮肤完全不相上下,就算浸水都是无法洗去。当用要洗就需要另外地特殊药水。周慕儒长的老实敦厚,老五给他涂抹地药水却是淡黄。看起来有些大病初愈地样子。
老三乔装成个乡下老农。脸上满是褶皱。老四倒还是本来面目。只是脸上贴了块膏药。又点了几个痦子,容颜显得有些猥琐。兄弟五个各有所长,老四老五撑船。又找了附近柯村地本地老农。一行六人装作运送货物之人前往吴城。柳伐倒很好奇这五个兄弟哪里冒出来。可他们若是不说,他也绝对不会询问,无论如何。他尊重五人的隐私。
他现在从头到脚,从草鞋到布衫,哪里看起来都是个乡下汉子。到占城之前。要先路过一片浅白的沙滩,那里百鸟飞舞。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白鹤飞翔。呜叫声清脆嘹亮。白鹤绿水。滩浅天远。风景清秀。一时间让人神游物外。忘记了迫在眉睫地危机。柳伐望着远方地白鹤在飞翔。喃喃道:“其实有时候。鸟比人要幸福很多。”
寻思地功夫,两艘小舟已经顺水道进了吴城,水道两旁有士兵把守,最前面柯村老农就姓柯,嘶哑着嗓子喊,“几位爷,我们给你送货物来了。”
这会的功夫,柳伐见到前方还有不少小舟排着。也和这艘船一样。缓缓地向前行驶。柳伐见到这送柴送干草的规模实在不小。暗自皱眉心道大理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前面有个士兵跳下船来,用长矛在枯柴中戳了两下,柯老头赔笑问道:“爷你找什么,我这枯柴可都是按照你们的吩咐搞地,绝对没有掺假。我来了几次了,你还信不过吗?”
“老子找女人,你管得着吗?”士兵笑骂道。柯老头尴尬地笑。“我这一辈子还没有碰过女人,船上怎么会有。”
“你没有女人,这船上看起来怎么都像你地儿子。”
士兵随口说道。老四也在船上。听到这话心中恼怒,却还是忍住怒气。沉默不语。柯老头只能解释道:“爷你说笑了,这些都是我们村的后生,听说在占城。一船枯柴能有一吊钱卖。也赶过来送柴了,他们不是我儿子,不过是帮手而已。”
那士兵见到一起的兄弟已经检查完毕,没有问题。挥挥手道:“一直向前。去领钱。”柯老头谢了声,撑船向前划去,跟随前方地小船,没行多远。就又被士兵喝令拐入一条分岔地水道。
柯老头停住了船。不解地问岸边的士兵,“军爷。这是去哪里?”“让你进入你就进去。”那士兵不耐烦道。柳伐暗自皱眉。可见到前方停泊了不少小船。应该不是针对他们,一时间琢磨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小船驶入分岔水道。终于停了下来。只因为前方地小船密密麻麻,无法向前。两艘小船进入这里。就再无人理会。后面却有小船不断地驶进。柳伐留意两岸。发现士兵们来回巡查。目光灼灼,颇为严格。不由暗自叫苦心道本以为混入城中。随便找个地方落脚,没有想到困到这里。想离开都不是那么容易地事情。
叫苦的当然不止柳伐,还有水道上的所有船夫。众人都指望过来领钱,小小地赚上一笔,哪里想到竟然落到这种下场。有个壮小伙已经纵身上岸。大声道:“我已经在这等了半天,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个士兵已经赶过来喝道:“回去。”
“为什么回去?”
“滚回去!”
西南小伙倒是火爆地脾气,听到这话,马上也挑起眉毛喊出声来:“我问一声都不行吗?”
“让你回去就回去。再啰嗦个不停。信不信我砍了你?”
一个士兵拔出刀,看着这小伙,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身旁的另一个士兵也把手按在了刀上面。
众人看到刀,虽然眼中闪烁着怒火,但还是收敛了下来,随即都沉默着,柳伐看到这一幕,突然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被困在这里,他是来查探阳府的,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寻找机会!”
柳伐淡淡的说了四个字,用仅仅自己和身旁侍卫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五人脸色一凛,随即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他们都是西南汉子,若是不通水性,必然会让人笑话,江边长大的孩子,更是在五六岁,就在江里戏耍,这飞仙湖的水不浅,只是这里小船密集,一时走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等的时间越久,这些人便越发不满,不多时,他们又和这些士兵们吵了起来。
“就是现在!”
六人倒退一步,随即从船上没了踪迹,水上淡起点点涟漪,船上的汉子还在士兵们对骂着,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这些蛮子,倒也真是难缠,这个时间,都敢和我们硬干,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愚蠢,还是真的有这个底气!”
“不自量力,哈哈……”
柳伐静静的潜在水中,只是静静的看着这船上的两个士兵,目光冷淡,脑子却在不断的转动。
二百五十八章 春水
“蛮子,这什么时候,蛮子竟然也搅了进来。”
听了半晌,实在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了,柳伐大手一挥,五道人影如鱼跃龙门一般,从水中闪出,那两个士兵马上回过头来,只一瞬,五侍卫已经把他们打昏了过去,柳伐看了一眼这两个士兵,随即沉声喝道:“老四,穿他们的衣服,取了长矛!”
他口上吩咐。手上不停,伸手到他怀中一掏,取出块令牌,然后剥了士兵的衣服,套在身上,拾起长矛老四也是效仿柳伐的举动,很快地也取出块令牌,换上衣服。萧布衣伸手拎起两个士兵。
船渐渐的动了,开始朝着岸边划去,柳伐也知道,这船坐一会倒也无妨,不过,他还是得下船,可惜这身衣服了。
夜色更浓。岸上地火把渐渐的亮了起来。河道尽头又有举着火把的士兵向这个方向赶过来。想是要更换火把,柳伐和其他五人却已经滑下了船舷。无声无息地入水。他水性亦是极佳。打起精神。只是脚下用力。整个人已经和鱼儿一般前行。二人一口气游出好远。感觉到头顶上船只不见。探出竹管,换了口气,为求谨慎。又向前游走了一段距离≥∨,。透过水面看上去。只见到黑麻麻的暗夜。有如鬼怪般,老四悄悄的浮出水面看了眼,招呼柳伐上岸。
六人上了岸后。浑身都是湿漉漉的难受。观察下形势,发现岸边是条小街。旁边是宅院的高墙。宅院中种着几颗大树,树枝探出墙来,颇为雅静。
他们改成士兵装束,刚刚出了巷子,马上就听到了“当当当当……”的锣鼓之声。
柳伐一惊,随即看向了周围的侍卫,‘当当当’的敲在人地胸口般。如今已是深夜。城中本是空空荡荡,可锣声一起,无数的人从黑暗中钻了出来,都是手提兵刃。急急的向城东地方向奔过去。柳伐眉头一皱,随即挥了挥手,带你飞一干侍卫跟在人流之中,倒是不怕丢失了方向。等到了城东。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有如蚂蚁般。人流并不停歇,而是不停地向东方行去,有条不紊。
此时柳伐倒也有些佩服这些大理了,这才短短数月的功夫,就能号令严明。管束不差,实在是了不的。路上奔跑的人有。修河上也有船只快疾的前划,河面上都是小船。蒙着油,显得格外诡异,可这时候总有种急促地氛围驱逐着众人,让人心中兴奋。忍不住想奔过去看个究竟。众人一口气的奔出去,过了柱香地功夫。
终于到了飞仙湖旁。飞仙湖碧波万顷,浩浩汤汤,柳伐见到后,没有时间感慨飞仙湖湖的浩淼,却惊诧这里地船只众多。只见到一条条大船小船靠在岸边。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尽头!
无数小舟已经先发了出去。转瞬没入了黑暗之中,还有很多大船停靠在岸边。等待大理士兵们上船。大船甲板上有人验查令牌,众士兵递过令牌。井然有序地上船,柳伐暗自皱眉。扫了一眼。发现有只大船船舷旁画个标志,隐约和他抢过来的令牌仿佛。
他思索半天,终于还是带着麾下侍卫冲了过去。船上士兵只是看了眼,就让六人上船,一艘大船分为三层,容纳百人之多,这江面上如此地大船又有数十只之多,如此一来。不算小船上的人,大理士兵们这次出动就足足有数千人之多。二人上了大船后。被人派发了弓箭。留在后舱。号角吹响,众船已经张帆启航,继续向东方进发。
水上作战和陆地很有差别。若是近身肉搏。当然还是用刀剑。可一般情况下都是有些距离。弓箭就成为主要的武器。
蛮子的强势来袭着实让柳伐有些吃惊,他不知道为什么吴城的叶家掌柜要向他隐瞒这件事,但是他隐隐有种预感,这阳府,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取下来的。
方才地锣声、哨子不断,惊飞了无数候鸟,等到平静下来,纷纷落到湖中的岛屿歇息。却不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柳伐被湖风一吹,脸上微惊。可心乱如麻,难以排遣。
大船前后相衔。萧布衣在茫茫大湖上,发现三十多艘战船正中有两艘主舰。那两只战船上一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如同指路明灯般。
就在此时,鼓声大作,湖面上突然又多了一支船队,对面的船队倒也不大,半数是小舟,只是不多的才是如同这边的巨型楼船。
两方水军越靠越近。陡然间‘咚咚’鼓响传来,柳伐所在的船只倏然左转,紧接着大理这面地船只两翼散开,向对面蛮子的大楼船包抄了过去。
大理主将不知是谁,似乎想急切求胜,身边地大船转瞬派出大半数。只留下近十只船来护卫,柳伐向响鼓地方向望过去。只见到红色灯笼下。一人甲胄在身,身前有十数盾牌手护卫,那人挥舞着鼓槌。擂地战鼓咚咚大响。紧一阵疏一阵,灯笼下。那人却是笼罩在暗影之中,让人分不清面容。来不及多想,柳伐所在战船已经乘风破浪向前驶去。离着蛮军地战船越来越近。
柳伐见到虽在水面之上。可战船都是运战有素。不由奇怪。突然察觉鼓声咚咚虽是振奋人心。却是错落有致。
柳伐心中一沉,暗想难道鼓声中也有什么名堂?可他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见到自己所在的船只要去冲击大船,压低声音对老四道:“一会见状不好,保命要紧,切不可自误。”
他久经厮杀,不敢说天下第一,可真地要说保命地本领。那倒是少有人及。老四点头道:“将军,你放心。实在不行。我就跳到水里好了。飞仙湖虽大,却是绝对淹不死我们这些江边汉子的,不过你也要小心,我听说这些蛮子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大船极其厉害,似乎是前朝之物,机关甚多,我只怕大理的这些船打不过他们。”
柳伐点头道:“我们若是落水后失散。你们回转永县等我就好。”五个侍卫一愣,有苦恼,他们是为了保护柳伐的安危,怎么可能随便就走呢?
不等侍卫说话,柳伐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湖面上,虽是见惯了风浪。可这种形势下观战还是难免心中惴惴。正前的巨大楼船见到大理船只冲来,却是放缓了速度,紧接着鼓声大作,急促的敲击在人心口一样。高挂的灯笼突然明灭有序,摆荡不休。灯笼明灭摇摆过后,对面大舰旁突然划出十来艘小船,形状有如龙舟。
只是一荡,已经远远地划开。反而到了大理舟船的外围。柳伐有些恍然。暗想两路水军夜间作战。多半是鼓点的声音和灯笼作为指挥军队地工具。大理士兵抢占了阳府,久在飞仙湖边,看起来对水军操练倒是颇为得法。十来艘小船到了外围。船上士兵却不交战,手持弓箭,只是游弋在外侧。
柳伐不解其意,正在疑惑之中,大理这边又是鼓声大作,前行地战船速度并不稍减,竟然直奔楼船大舰冲过去。蛮子水师中又迎出了十来艘大船。规模和大理的船只仿佛,船身稍窄,劲冲过来,看起来要撞个玉石俱焚。
可对面地大船船头上寒光闪烁。看起来包着一层铁皮,宛若锥子般。柳伐暗自皱眉心道这要是撞上了,这面的木船必定散架。大理船上地将领站在船头,口中含着哨子,尖锐的吹了几下。运桨地水手急急扳桨。大船虽巨,可在水面上改变了航向。已经从蛮子大船地缝隙中穿过。有十数艘大理的船只却是困在外边,划出一道诺大地弧线,想要迂回去攻击。可湖上行舟毕竟和单打独斗有很大地区别,只是转身绕击,就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柳伐虽不准备相助,可见到诺大地船只如同鱼儿一般穿过。对水手们出神入化地船技也是暗自喝彩。他也算身经百战。可湖上交战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两军交战,井然有序,身为旁观者的身份,一时间忘记了考虑谁胜谁负,只想琢磨着舟船运作之法,暗想自己若是扼守住长江以南,强大地水师必不可少……
只是念头还未转过,蛮子的船中‘铮铮’响声不绝,从船舷地一侧弹出数根长长锋利地铁锥,深深地刺入大理的船舷之上。
柳伐在船后的甲板上感觉到一震。大船已经动弹不得。这招倒是出乎太多人地意料。大理有的船只躲过,有的船只躲闪不及被铁锥穿入。和蛮子们大船连在一体,动弹不得。
二百五十九章 惨绝
蛮子们口中呼喝连连,奋力划桨。已经带着大理的大船向蛮子们的方向划去。
大理士兵大惊,为首地将领口中的号子声更紧更劲,湖面上传开,凄厉无比,他知道蛮子那面必有埋伏。这样过去。只怕下场悲惨。号令大理士兵们向相反地方向划去,可蛮子们的大船设计的巧妙,不但可以运桨划动,还有轮桨相助。
轮桨船又叫做车船,是靠兵士蹬踩进行划动。蛮子们专门有兵士踩踏轮桨,大理的士兵和大船相距甚近,又非轮桨设计,长桨偏偏运作不开。力道一消一涨之下,大理这方面的大船已经被拖的向蛮子那面缓慢驶去。
“这些蛮子,有点意思啊!”
柳伐收了收袖口,眼睛一眯,开始朝着湖面望去,毕竟已是晚天,湖面上虽然有灯火,可是还是被湖水所遮,远远的一片漆黑。
“的确有些古怪,这些蛮子多居山中,少有通水之辈,莫说精通水战,很多人在这摇晃的船上站稳都是一个问题!”
“静观其变吧!”
柳伐的眼中有些发冷,这些蛮子比想象之中的还要难以对付,与自己以£∵,往遇到的,还颇又不同。
大理的兵士们都是有些慌乱,大理在后方的将领金鼓击的更急,可船体被连。力道不济。任他如何号令。大理士兵们都是有心无力。无法跟从!
一时间,湖面水声、喊声、号子声、长箭破空之声惊天动地。乱做一团,柳伐的这艘大船也被困住,下层的水手拼命地运桨,向相反的方向划去。可还是被带的连连向前,大理士兵中的一些头领见状不好,突然吹起哨子,三长两短。船上地士兵除了水手外。尽数涌到船舷的一侧。若是平时,这是极其危险地举动。很可能船都被压翻。
可这时候两船相连,反倒没有任何问题。老四见到众人蜂拥而上,一时间热血上涌,也想跟上。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和大理一伙。可形势逼人,再加上环境急迫。第一念头就是想要先攻到对面的船只之上。
战场是一个古怪的地方,他会把一个胆小鬼变成一个嗜血成性的刽子手,不自觉中,会把人变得无所畏惧,评判一个士兵是不是老兵的标准,不是你当了几年兵,而是你有没有上过战场,杀过人!
就在这几个侍卫跃跃欲试的时候,柳伐却是将老四一把拉住,伏低了下来。沉声道:“老四,莫要冲动。”
老四猛然惊醒过来,忍不住地搔头,有些惭愧的道:“奶奶地,真邪门,方才怎么感觉到就是不由自主,好像一股冲动。只想要冲上去一样?”
柳伐无语,只是暗自皱眉,见到大理的士兵们虽是被困。却没有一人露出惊惶之色,也是大为诧异。他们伏低下来。躲在后舱地暗影之处。倒是没有人察觉。一半打击士兵手持弓箭。奋力地向对方的船上射过去,压住他们的势头,另外的士兵都是拿着长长的木板,扑向对面地大船。搭出便桥。抽出大刀,嘶吼地冲过去。
木板搭在两船之上,颤颤巍巍。下方就是碧绿不见底地水面。让人望之心悸。可大理的士兵们全然不惧。个个身手敏捷,如履平地般,很快地杀到了对方的船舷旁。
对方蛮子大船上陡然间鼓声大作,无数蛮子持盾持枪涌上了船舷,他们伏低了身子。以盾牌挡住了大理士兵的乱箭。长枪灵动地刺出。更有兵士竭力的去推厚重地木板,刀光枪影。
铿铿锵锵,刀枪入肉,鲜血喷涌,惨叫闷哼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人掉入了飞仙湖中,两船之间地血水掩盖了湖中本来的颜色。柳伐见到双方拼死地厮杀,近身肉搏。也觉得热血激荡。这时候双方都是少有其他的念头。大理兵士在后面将领的号令之下,一往无前,只想冲过去占据蛮军的大船,蛮子却是竭力的维持阵地,不让大理士兵们登上。这种厮杀的规模在柳伐的眼中,已经算不了什么,可近身肉搏的惊心动魄之处。甚至超过千军万马。
突然,大理中军那个方向陡然间是鼓声又变。有几艘被锁住地战船突然呼喝连连,不再抗争。反倒顺着蛮子的楼船用力地方向划过去。几艘船本来是僵持不下。如此一来。竟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楼船,看他们地威势,竟然是要和对面大船玉石俱焚地样子。
虽然都知道这大楼船高不可攀。牢固非常。可大理船上却是万众一心,没有一个人跳船。老四看的热血沸腾。低声道:“将军。他们也是汉子。”
柳伐苦笑,眼中有些诡异,半晌才道:“或许吧。”
这时候的他心中有种古怪地感觉,只觉得气氛诡异了很多。这种前赴后继的场景以前似乎见过,可具体是在哪里,他一时又是想不起来。他南征北战,见多了不要命的打法。
在这西南的地界上,很多兵马勇则勇矣,实际上不过都是乌合之众,遇弱则欺。遇强则散。可这些人如此地凶悍。全不畏死,很是出乎他的意料。形势陡然逆转,大理之船反倒带着蛮子的小船船向大楼船冲去。
柳伐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厮杀。抬头向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到对面楼船上的灯笼再次变化,鼓声也是变了节奏。擂鼓之人也是全身甲胄,威武雄壮,对眼下地形势并不惊隍。军鼓一响。蛮子小船再次改变了战略。向相反地方向划过去,阻挡大理的小船接近这大楼船,可蓦然发力之下,反倒被大理的船占据了上风。大楼船突然启航,缓缓的迎了上来。如同行驶在湖中的巨兽一般,楼船极高,吃水也是甚深。这一前行,波涛翻涌,浩浩荡荡。
大理的士兵们看到这楼船自己迎上来,都是一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的意之际,不免又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就在此时,老四突然低声呼道:“不好了,这些大理士兵们完蛋了,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柳伐不解,低声问道:“为什么?”
老四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有些苦笑道:“这些蛮子真是诡异,对面定有高人,方才我还不解,只觉得这楼船诡异,此时我才真的想起来了,唉!”
不等柳伐询问。对面的楼船已经修炼的近了。
“咯咯咯咯……”
一阵竹板扭曲的声音响过之后,楼船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硕大的船体竟然探出了五只手臂,船头一只,两侧各有两只,如同一只巨爪一般。
柳伐倒吸一口冷气,几乎以为碰到了妖怪,这大楼船变化莫测,实在超出了他地想像。手臂越伸越长,暗夜地火光中发着渗人的寒光,手臂的前头,却是有个巨大地拳头,体积之大,简直骇人听闻。老四颤声道:“将军……这是龙王臂。一共有五只,有五丈长。前朝之物,后来不知怎么的,好像流落在了叶家,这东西只要拍出。任凭是大罗神仙也逃不了。”
他说话的功夫,大楼船的拍竿已经缓缓的竖起。立到最高之时,倏然下落。快如雷轰。这时候大楼船离大理的船只不过十数丈地距离。
“咯吱咯吱……”
拍竿一起,大理船中终于有了骚乱。只听到‘砰’地一声大响。拍竿重重地落在大理大船之上,轰的一声大响。主桅甲板楼层被拍的粉碎,有几个士兵躲闪不及,哼都没有哼出。就被拍竿直接拍到了船底。粉身碎骨。
“哦哦哦哦……”
一瞬间,大理的船只就被飞仙湖吞没,对面的船只上响起了兴奋的叫嚣声,只是,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二百六十章 崩溃
笑声,哭声,惊喝声不止,拍竿也不会停下来,扭曲声中,巨大的拍杆再一次轰然击出,大理方面的船虽是不小。却也被活生生地砸出个大洞。湖水瞬间涌入,大理的船已经向湖中没入,一时间惊怒吼叫不绝于耳,大理中军那面似乎也被震惊,鼓声都停了下来。大理的兵马尽管彪悍,倒也不是悍不畏死,只是遇到这种情形也是无法抗拒。这种力道直有万钧,又岂是人能够阻挡?
此时此刻,柳伐也终于明白,蛮子们为什么要将大理的船只困住带过来。他们不必尽数杀伤大理的兵马,只要拍毁了船只,大理不战自败。可拍竿威力虽是惊人。毕竟动作迟缓,前端巨石过于沉重,举起要费很大地功夫。这也算是唯一地缺点。
蛮子们出动十多艘大船,拖了十多艘大理船只回来。这时候都在这大楼船身侧。只有柳伐的这艘战船离的稍远。大楼船的五根根拍竿此起彼伏,只听到轰声巨响不绝于耳。盏茶的功夫。就又砸毁了七八只大理的大船。大理兵士们惊叫声一片,都是呼喝连连。纷纷跳到水里,一时间冰冷的湖水中如同下饺子一般,满是大理的士兵。
大楼船≮∴,拍碎了身边的大理小船,片刻,又缓缓的又向柳伐这艘船行过来,它行地虽然缓慢,可柳伐的这艘船只是靠近,很快地到了大楼船袭击的范围之内。
吱呦一声,楼船之上,一根拍竿竖起。柳伐心中大寒,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急急的低声叫道:“走!”
他话语一出,已经奋力跳出,落向冰冷的湖水。可人在空中,只觉得背后劲风透体,如刀般割过来。
转瞬又是‘砰’的一声大响,柳伐停留的大船已经四分五裂!
巨大的木屑纷纷掉落湖中,‘扑通’声响中,二人已经落入到冰冷湖水中,萧布衣和身旁的五个侍卫奋力向前划去,只听到身后噼里啪啦。扑通扑通地响声。拍竿再起再落,已经将大船拍碎。
方才还立在湖面上的大船,一瞬间,樯橹灰飞烟灭,柳伐见到湖面飘来几块木板。随手抓住,丢给了一旁的老四,其他四人也是各自抓住一块,依托木板浮在水面上心中稍定。
这会地功夫,被大理困住的船只转瞬都被拍的粉身碎骨,柳伐擦了擦头上的水,暗自苦笑,还好自己动作快,若是慢上半拍,恐怕今晚就要喂鱼了。
大理损失惨重,只怕一败涂地。柳伐微微一叹,有些苦恼,大理打不过这些蛮子,他日,还是要自己动手,只是自己也是一个北方人,对于水战,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可不愿意就此止步。
蛮子击毁大理兵船。士气大振。呜呜地号角吹了起来。凝重深远。楼船开始缓缓前行。向大理的中军主舰开始进逼,同时,却又分出两翼的船只,快疾地包抄大理兵士的后路。
柳伐在水上看的明白。暗想这水师指挥地道理和骑兵倒也类似,都是集中优势兵力给敌人重创,水路不同。方法大同小异。
“咚咚咚……”
鼓声又响,柳伐不竟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见大理中军那边,又有了新的动作,却是在下令撤退?七八艘外围地船只调转船头,狼狈的退去。
蛮子不依不饶催动战船,尾随跟去。眼看就要形成合围之势,大理看起来也是在劫难逃,就在此时,大理中军大船上鼓声又是大作。两翼行出两艘船来,挡在中军战船之前。蛮子们有的开始大笑,只觉得这两艘战船不自量力。无异螳臂挡车。
没想到就在此时,两艘船涌出了不少黑衣男子,都是抱着一包东西。跳到水中。蛮军只以为他们要凿船,却是一点不惧。因为船下早有防备凿船的倒勾,利刃,隋军地大船坚固非常。船底也是异常牢固。怎么是他们在水里轻易凿穿地?
“这些可恶的大理士兵是在干吗?”
蛮军楼船之上,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眼角有一道血痕,看起来格外恐怖,他一口蹩脚的汉话更是如同被人割了喉咙一般难听,不是孟龙,又是谁?
“大王,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面对我们叶家的楼船,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大王无需担忧,静静的看着就好!”
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两撇小胡子如同一只耗子一般,又高又瘦,正是叶易的弟弟,叶良辰。
孟龙看了一眼这人,心中有些不屑,蛮族勇士,最尊敬勇士,向叶良辰这样的猥琐之徒,若不是现在需要,孟龙早就把他丢下去喂狗了。孟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随即又朝着湖面看去。
看到对面的士兵有动作,叶良辰也不敢大喜,他号令军士,再三谨慎小心,莫要大意。
毕竟人老成精,他能叛逃叶家,并且投入蛮子麾下,多少还是有些能力的。
军鼓再晌,本来一直游弋地龙舟窜过来,众兵士盯着水面。虎视眈眈。见到有人冒头就戳枪过去,一时间湖面又是鲜血流淌。满是暗红,这一顿厮杀。又不知道多少水鬼死在水中!
大理的中军两艘大船开始退后,护卫的船只也是一样。楼船巨舰不依不饶,在叶良辰的领导下继续前行。可没行了多远。竟然缓缓的停了下来。不但楼船停了下来。蛮子们其余的战舰也是缓了下来。
柳伐不明所以,还在观望之中,老四却是早早地潜入水底,片刻回转兴奋道:“大理士兵带的是水草,这些水草已经尽数塞到了蛮子船只的轮桨中!”
柳伐恍然大悟,暗想蛮军大船行进主要靠轮桨,这次被绞住。怪不得动弹不得。楼船巨舰浑身都是和铁甲怪兽一般。唯一地弱点就是轮桨!
大理的将领针对这个弱点下手,也是聪明。可如此一来,大理既然知道这个弱点,前面的失利多少有些做戏。不过是想麻痹这些蛮子。蛮子的大船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这时候四周突然大亮了起来,宛若天上的星星落入了水中。柳伐眼力极好,他很快的发现,不是星星,而是无数的小船冒着火,四面八方地向这个地方涌来!
“火攻,好毒辣!”
柳伐马上变了脸色,这漫天的火把映入眼帘,似乎都要灼烧到他们的脸庞,蛮子们不通水性,这一把火下去,连船带人,恐怕不会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了。
老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低声道:“将军,你说的不错,他们的确要用火攻!不过。他们也是自杀!”
当初听说收集枯柴、干草、菜油这些东西地时候,柳伐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同样也不明白这些士兵困住船夫是何道理,如今见到。还是难忍震撼。
这些船只,难以尽数。大理这番筹备,可着实花了不少功夫。小舟四面八方地涌过来,将碧绿的湖面照地火红。星星点点。诡异非常。陡然间金鼓‘咚咚’响了八下。每次都是惊心动魄,四周小船中都是大喊道:“杀,杀,杀!”
这呼喊声来地突兀。可却异常嘹亮,转瞬之间,传遍了飞仙湖!
二百六十一章 冷静
呼声越来越大。直可洞天。柳伐听到这一个杀字,周身却是涌起莫名的寒意……
小船在呼喝声中,已经冲到楼船巨舰旁。轰然撞了过去。船速极快,大船不能拦截。五牙舰毕竟太过庞大。几艘小船撞上去,无伤大雅。可湖面上转瞬升腾起火海,原来小船上还是带有菜油。如今流淌在湖面上。加上干柴烈火。熊熊燃烧起来,前方虽是火海。可喊声越发地嘹亮,一个杀字带着冲天的战意荡开去,激回来。让人热血沸腾。
柳伐见到诺大地阵仗,几乎难以置信,暗想大理虽然不大,但是有人能指挥动如此地阵势,看来也是不可小觑,有大才!小船不停地冲入火海,全不畏死,有不少小船前面装了锋锐地钉子,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一只小船已经扎在了楼船巨舰上,紧接着,楼船有些微微晃动,很多只小船也跟着靠了过去,楼船,危矣!
“混蛋,你不是说他们已经强弩之末了吗?”
孟龙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抓住叶良辰,杀意不敛,恨不得此刻就把叶良辰射杀,叶良辰此时也是两腿发软,他已经老迈,这硕大的飞仙¥∴,湖,飞鸟尚难渡,更不用说他了。
“全部射杀,杀光他们……”
孟龙的眼睛迸出血丝,他是不通水性,若是楼船被毁,说不得他就会丧生此地,此时倒是有些后悔了,看着叶良辰,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一声令下,蛮子们瞬间就动了,只是楼船巨舰虽然是万箭齐发。拍竿此起彼伏。激起水浪滔天,可却挡不住这种舍生忘死。周围的大船也是来不及援救,有几艘蛮子的战船被殃及,也是着起火来。
积聚在楼船巨舰旁边的小船越来越多,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再过片刻,蛮军已经惊叫连连,因为在他们心目中不败之船楼船巨舰已经船身起火。再也无法熄灭。有些蛮子已经惊慌失措,不管通不通水性,纷纷向湖面跳过去。这楼船甚为巨大,兵士也多。最少有七八百人,可湖面上早就是一片火海,跳下去的也是死路一条,一时之间,飞仙湖已经变成了火海!
柳伐强忍震骇,见到小舟已经反客为主。不停的向蛮军战船撞去。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将军小心。”
老四禁不住担心道。柳伐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人伏在木板上。一掌击在水中。人已经在数丈之远,如同水面滑翔一般。老四见了。目瞪口呆。感觉到柳伐简直非人般,他如何能做到这点?柳伐人在水面前窜,却是少有人能够注意,过了没有多久。就已经绕过了火海。
大理中军,两只大船在飞仙湖中,格外显眼,那两条大船周围。击鼓地人还在,鼓声‘咚咚’作响。柳伐远远望见。稍微犹豫。偷偷地接近大船。
就在这个当口,蛮子中突然也是军鼓大作,火海中终于冲出几条船来。为首一条船头有如恶龙。船身黄色。看那大船,即便是比那楼船巨舰也小不了多少,方才离主舰甚远。这才躲过了危机。
黄色大船旁侧跟着三四战舰,径直向大理中军这个方向冲来。他们无法抵挡住大理士兵们飞蛾扑火般的攻击,断然舍弃了主舰,先求和大理一战,企图挽救败局。
若是混战,大理的火船当不会过来。柳伐见到战船来势凶猛,绕到另外一侧。却是靠近了大理中军战船的那艘船只,黄龙大船上挂起灯笼。
为首一将。急擂战鼓,铠甲在身。柳伐水上望过去。一时犹豫,鼓声响的正紧,转瞬几艘大船相距不过一箭之地。
“给本王尽数杀光,不许留下活口!”
羌祝站在黄船之上,脸色冷漠,看着对面的大理士兵,心中杀意无限,这楼船之上,尽是他们蛮族的勇士,而且都是精锐之士,即便他派出数十只小舟去救援,仍旧有不少的兵马被活活溺死在这飞仙湖中。
飞仙湖,只飞仙,橫鸟渡,翅断边,这飞仙湖中,最不缺少的,就是鱼虫,一夜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变作鱼食,喂了王八。
也是蛮子大意,他们并不擅长水战,只是他们在追杀叶易之际,整个西南府已经变了天,原本属于他们的地盘,他们用鲜血夺来的,却被别人瓜分。
“铮……”
突然,在那大理中军之中,突然射出一支箭矢,直直的朝着羌祝射来,羌祝正在下令麾下将士攻击,突然头皮一紧,只见黑暗之中一道寒光朝着他射过来。
羌祝脸色一变,如遭雷击,还未来得及躲避,突然一支箭已经射到他的心口,羌祝难以置信的垂下头,只见胸口斜斜的插着一支剑羽,上面还有大理的标识。
“扑通”一声,羌祝已经倒在黄船之上,耳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了,蛮族一部王,就这么死在了暗箭之中……
“嘶……”
柳伐看的真切,这一支箭实在是霸道,不由让他心中一沉,在这阳府,竟然还有如此人物,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威胁。
“哥,我又中了!”
大理中军舰船上,一个略微清秀的面孔出现在那里,看着一个身披甲胄的男子,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周围众将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年,实在不像他的长相那般简单。
“不错,有长进!”
那身披甲胄的男子淡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摸了摸这个少年手中的箭,脸上笑意愈发的深了。
“大哥,他日我能不能跟大哥南下,取了那柳伐的首级,让我射死他?”
这少年听到这男子的夸奖,有些雀跃,随即又走近一步,露出一个恳求的表情,周围众将脸色一变,将杀人说的这么简单,难道是杀人有瘾么?
“柳伐不是那么简单的,莫急,会有机会的!”
那人笑意慢慢消去,脸上多了一分认真,半晌又道:“他是个不错的对手,我有些小瞧他了,没想到竟然被他夺了先机,偷了我的洪城郡,呵呵!”
正是段青,几日的功夫,他竟然比柳伐还早一步回到阳府。毕竟,这是在阳府,是他的天下。
“轰……”
喊杀声并未停歇,只是声音渐渐的小了,只有哔哔啵啵的火花迸溅着,天亮了!
浓雾罩住了飞仙湖,飞仙湖上,什么也看不到,一如既往的平静。
二百六十二章 变天
“将军,我们怎么办?”
柳伐换了一身衣服,站在湖边,紧皱着眉头,心中一片烦闷,入了阳府,方知这一切和他想象的大有不同。
“回去,阳府,不急!”
半晌,柳伐终于斩钉截铁的转过头,不再去想,阳府虽好,却不是时候,他有些轻率了。
五人听到柳伐的话,心里也是一松,蛮子和大理激战这一夜,对这场战役体会最深的莫过于柳伐和老四了,此次柳伐想取巧夺下阳府,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阳府如同西南其他诸郡,倒还好说,只是柳伐明确的感觉到了,在这阳府之中,大理好像并不被排斥,甚至还会有军民合作,这实在是让柳伐有些不解。
也是曹家在西南府横行霸道惯了,在这阳府,更是如同土皇帝一般,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这西南府,名义上说,还是属于大夏的管辖范围,实际上天高皇帝远,少武卿的命令在这里不过是一纸空文,再加上西北长期战乱,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也导致了四姓在西南府的地位。
进来的时候,倒是容易,只是要出去,却没那么简单,蛮子新败,虽%→,然有不少的死在了飞仙湖中,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逃了出去,依着段青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于是段青早早在飞仙湖周边设下关卡,但有蛮子出没,不问原因,格杀勿论,蛮子在西南府的恶性也是人尽皆知,走到哪里,如同蝗虫过境,百姓也是对他们恨之入骨,如此一来,倒是没有什么阻碍,也是因为如此,沿途少了很多人,五六个人走在一起,还是很能让人瞩目的。
不过这飞仙湖地形复杂,大理来这里的时间毕竟不长,百密一疏,也是很正常,西南多水,有水则可活,六人皆是水性极好之人,半日的功夫,早已出了吴城。
柳伐这一去就是几日,现在就是战乱之时,很难传递消息,当寒举知道柳伐独自去了阳府之时,着实是吓了一跳,一等柳伐回来,马上跟其他七人一同向柳伐请罪,他们本来就应该是柳伐的侍卫,护卫柳伐周全,柳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也只有以死谢天下了。
“恭迎将军!”
未至洪城,接到消息的熊家俊等人已经在洪城外等候了,夺取洪城郡之后,洪城士族多次想求见柳伐,只是柳伐却从来没有踏足洪城过,好容易等到柳伐来了,众人都是不甘落后,都跑到洪城外迎接柳伐。
林家在湘阴得到的好处,洪城郡的士族也是有所耳闻,面对利益,没有不心动的人,如今的洪城,柳伐是主,纵然有人心中排斥,但是强大的武力在那里,又有多少人敢不服。
“诸位,柳某有礼了!”
柳伐微微一笑,随即跳下马来,此时熊家俊脸色一整,又使了使眼色,林仕杭会意,跪倒在地,恭声道:“下官无能,致使大理贼寇围困洪城,让百姓受苦,柳将军救洪城百姓于水火,实在是洪城百姓之富,还请柳将军带军入主洪城,接管洪城兵马,确保洪城百姓安宁,下官感激不尽。”
柳伐看着林仕杭,沉默半晌,最后才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听到柳伐答应,熊家俊与林仕杭也是满脸欣喜,就在此时一旁的洪城乡绅也开始向柳伐问好。
半晌,柳伐终究是有些疲惫,随即打了一个呵欠,洪城的乡绅也是人老成精,纷纷告辞,盏茶功夫,硕大的府邸之中仅剩下柳伐和卢玄几人。
“你是林家的子弟?”
看到熊家俊与林仕杭有些亲密,柳伐已经多少能猜出来一些东西了。
果然林仕杭点点头,看了一眼熊家俊,有微微一笑,随即有些恭敬的看着柳伐,恭声道:“家俊是我妹夫,我父亲是林天北。”
柳伐微微一笑,看着二人,眼中深意,一闪而逝,林天北老奸巨猾,他是见识过的,只是林天北这么放心自己,也是让他颇觉得奇怪,林仕杭将洪城郡的兵马交至自己手中,也是林家友善的表现,只是柳伐很奇怪,在洪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曹家竟然会让林仕杭做一郡校尉,实在是有趣。
征战天下,需要钱财军力,在西南,柳伐并不是一家独大,更何况,在南狱,已经有了乱像,蛮子自从杀入冲城,打破了南狱的平静,南狱就再也不在秦文的掌控之中了。
林仕杭麾下的人马对柳伐可以称得上是雪中送炭,事实上,柳伐还没有来洪城之前,卢玄已经接管了洪城的军政,只是卢玄也只是一介武夫,很多事情他是做不来的,再者说,在这洪城之中,若说威望,熊家俊和林仕杭还是比他要强一点的,况且柳伐临走之时也是吩咐过,所以很多的事情他也是和二人商量着来。
“我这次去阳府,洪城可有什么事发生?”
熊家俊知道柳伐这话是问卢玄的,所以也没有多嘴,他是个机灵人,看得出来,此次柳伐北上没有什么收获,所以更加不敢多言,只是有些站立不安。
柳伐微微一笑,不等熊家俊回答,随即又道:“家俊可是有事?”
熊家俊等的就是这句话,面上露出一个犯难的表情,随即又点点头,沉声道:“这个,的确,我与林大哥还有要事……”
柳伐点点头,又起身送了送二人,待到二人背影模糊,柳伐才叹了一口气,看了看一旁的卢玄,苦笑道:“千金易得,良才难求啊!”
卢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挠挠头,学着青云飞憨笑一声,随即又跟着柳伐进了郡守府。
“将军,尘关有消息了!”
柳伐一震,顿了顿,随即又向大厅走过去:“进去说!”
“青云飞带领麾下兵马及时赶到,将莽原城的那些谋逆打的落荒而逃,尘关之围也是解了!”
“如此甚好,甚好!”
听到卢玄的话,柳伐沉默半晌,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尘关是他的根基所在,断不容有失,对他来说,失掉湘阴都不如失掉尘关让他心疼。
柳伐现在也着实是有了一种危机感,他征战在外,家中却是屡屡危急,这也让他有些惭愧,先有家,再有霸业,若是没有了家,负了天下又怎样!
“洪城郡之事,还需要你多操心,我们从南狱一路打过来,靠的不是嘴皮子,但是要说治理郡县,还需要文士,熊家俊倒是有才,只是他毕竟是士族之人,我对她也并不太放心,这担子还是要压在你肩上,知道吗?”
卢玄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心中却有些沉重,他是个大老粗,识字不过他的名字,有什么文书发过来,他也是狗眼看星星,这个担子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西南的冬天就快要过去,春风也在不断的渗透,出奇的在西南府,如同一波平静的湖水,大理没有动作,蛮子新败,也是隐忍不发,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战力了,他们虽然不说出局,但是他们也只能在西南的边角喘息而已。
西南四姓之中,叶家已经成为往事,叶易生死不明,树倒猢狲散,曹家也是奄奄一息,只有沐家,却出奇的与大理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天下无永远的朋友,也无永远的敌人。
“咯噔,咯噔……”
一日的功夫,柳伐又离开了洪城郡,这不竟让众人有些感到挫败,洪城郡中乡绅还有不少想与柳伐见一面,混一个面熟,更重要的是要事试探一下柳伐的态度,只是他们带着礼物过去,柳伐已经纵马朝着南方去了,只留下卢玄和熊家俊等人留守,卢玄和熊家俊等人相视苦笑,难道柳伐对这洪城郡抱着一个可有可无的态度么?
“将军,我们这次要去湘阴吗?”
柳伐摇摇头,直直的看着尘关的方向,只是说了一个不字,随即又加快了马速,南狱的风声越来越紧,他不知道秦文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西南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短暂的春天,只是这种平静,却让柳伐有些发寒。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南狱的阴云不断向北吹进,堆积在尘关头顶,如同天刑降世一般,春雷滚滚,尘关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尘关还是那个尘关,漆黑的城墙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沧桑,叶若昕撑着纸伞,站在亭院之中,有些落寞。
眼前的小草的被雨水拍打着,不断的点头,只是那一片翠绿,已经跑到了叶若昕的脚底。
二百六十三章 流亡
“咯噔……”
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叶若昕仍旧在出神,莫名的看着那小草,那小花,尘关的第一抹春色。
“我回来了!”
一件披风被披在叶若昕的肩上,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叶若昕感觉到肩上的灼热,身子一抖,随即很自然的闭上了眼睛。
“嗯,回来就好!”
没有太多的话,相濡以沫的情感,只需要心相近,不管隔的多远,两个人,其实都只是一个人,只是阴晴圆缺,总有看不到影子的时候。
有人执灯,只为天长地久!
雨渐渐的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两人相互依偎,说着被雨滴打碎的戏话,不知不觉,叶若昕睡着了!
……
柳伐撑起纸伞,站在尘关墙头,看着斑驳的城墙,不觉有些惘然。
“啪……啪……”
一深一浅的脚步落在水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慢慢的,一种铁锈的味道传过来,柳伐看着远处的山岳,静静的道:“辛苦你了!”
“你倒是清闲,如同甩手掌柜,难道℃,我是你的下属?”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虽然有些不悦,但是没有怪罪的意思。
“接着!”
柳伐微微一笑,解下腰间的褡裢,把一个皮袋甩到了南宫制怒的手里,随即又继续望着南狱的方向,眉头紧皱的如同这阴云密布的天空。
“铮!”
一杆大戟直直的插在城头上,笔直如同南宫制怒一般,南宫制怒抬起头看了看天,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拔开皮袋的塞子,一股清香从中涌出。
“这就是我的路吗?”
柳伐抚摸着手中的一方小印,感受着上面刻画的印记,有些茫然。
“咕……咕……”
南宫制怒背靠在他的那杆大戟之上,任凭雨水冲刷他如刀削的面孔,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不是你的路,但是你要走下去,因为你不甘心!”
他大口吞咽着手中的烈酒,辛辣从食道往上翻涌,直到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你不应该待在这种潜龙之地,你迟早是要回去的,你们楚家的债,需要你还,借天的,总要还的,总要还的!”
酒袋变空,南宫制怒狠狠的将手中的皮囊扔了下去,柳伐的心也如同这皮囊一般不断的下沉。
“轰隆……咔……”
春雷炸响,南宫制怒一把抓住大戟,从墙缝中拔出,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影,晃晃悠悠,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总要还吗,那你的路在哪里?”
柳伐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南宫制怒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西北望,射天狼!”
城门雨深,阴冷,腐朽在尘关之中弥漫着,波澜不惊的湖面起了淡淡的涟漪。
“杀!”
“死吧!”
春雷滚滚,硝烟弥漫在南狱之中,蛮子大肆屠杀的痛苦还没有过去,就在此时,南狱又发生了混战,安佯和宁静已经彻底的破碎,黑色的烽烟每日里都在南狱各郡县上空熊熊的腾起。南狱,再次陷入了烽火连天的悲惨境地!
半月来,只是半月,狂暴凶悍的南狱士兵们发挥了超越南宫制怒想象力的嗜血和残暴,在南狱后背创造了堪称完美的‘战绩’:广阔的山地、平原、河道上遍布着残破怠尽的烽火台、焚毁一空的村落以及塞满沟壑的南狱百姓的尸体……这犹若血腥地狱般的悲惨场景让太阳也忍不住地变得黯淡、萧瑟起来。
一时间,原本广阔的南狱地界上一片萧瑟和鬼气,所有的村镇几乎人烟一空,毫无生的气息.而在通往西南城的所有道路上,却都挤满了逃往西南府的百姓,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哭声震天,饥寒交加!
一路之上因伤病、饥饿而死的百姓数以万计,路旁、河边、沟底……到处都有一具具死不瞑目的百姓尸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秦天昭囚禁其父,领了南狱的兵马,南狱诸郡县中,有不少人对此行径感到颇为不齿,于是,秦天昭有了动手的理由!
翁天虎、轩辕武在这个关键时刻,也站在了秦天昭的一旁,原本对秦文就不爽的一些人也在此时跳了出来,纷纷指责秦天昭的禽兽行径。
“这倒是有些意思啊!”
战争最大的坏处,就是令百姓流离失所,南狱刚刚度过一个平静的冬天,走完了旧的一年,就在此时,南狱又乱了。
有人反对,有人支持,比如安世贤,此时也是站出来,说秦文平庸等等,使得南狱陷入被动之中。
不断有流亡的百姓朝着尘关走来,朝着没有战乱的地方走去,战争,使得他们家破人亡。
近午时分,南城门外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乞丐这个名词,现世最为古老,人类社会自从分出了阶级后,乞丐便应运而生。这个职业是穷人最无奈的选择,四处流离,无依无靠,人可欺,狗可欺,三餐无继,衣不蔽体,辛酸艰难唯有自知。
这群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每人手中握着一根半人高的竹棒,端着一只残缺的破碗甚至是瓦片,身上穿着如同烂布条一般的破烂单衣,在这天寒地冻的隆冬时节,乞丐们被冻得瑟瑟发抖,一路蹒跚行来,到了城门口,这群乞丐显然犹豫了一番,欲进城门,怕进城门。
他们是一群被苦难折磨得自卑自贱的人,他们已习惯了别人的鄙夷目光,习惯了别人的责打驱赶和嘲骂,为了生存,他们抛去了所有不必要的自尊,只为换来一餐半饱残羹。
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一切,他们只剩下一具借以生存的躯壳,苟延残喘!
乞丐们在城门口短暂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进城了。生存问题面前,一切自尊和畏惧都显得那么的渺小。
“放他们进来!”
城头上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这些乞丐大多数都是一脸茫然,只有几个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城头上说话的人。
柳伐看着这些乞丐,眉头皱成一团,守城的士兵们听到柳伐的话,对视一眼,有些复杂的打开了城门,他们的眼中没有蔑视,只有同情和悲哀,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二百六十四章 春雷
放开拒马之后,这些乞丐一步一挪着进了城,一个个神情显得有些疲惫,每一个脸庞流露出对生存的厌恶和渴望,还有麻木,众乞丐入了城便很有默契的分开了,各自想法子找食,这是乞丐群不成文的规矩,分散才有更大的几率得到百姓的施舍。
“秦天昭这是在造孽啊!”
站在城头之上,柳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也是这样过来的,自然知道流亡的痛苦,只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他缺粮,十分缺粮,一旦沐轻尘停止给他们供给粮草,他们就面临着饿死的危险,没有粮饷的士兵,是无法揣测的,兵变,造反,这些都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
“那又有什么办法,现在的西南看起来一片平静,只是容不得你走错一步,很多人盯着你呢!”
南宫制怒翻了个白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意。
“我自然会尽力而为,人在做,天在看。”
柳伐淡淡的摇摇头,随即下了城楼,南宫制怒看着远处长长的流亡队伍,喃喃自语:“人在做,天在看……”
“开粥棚,施粥!”
男主外,女≥,主内,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妥妥的,但是对于水瑶,叶若昕这样的女子,就不太适应了,施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在这战乱年代,穷则独善其身,又有几人能够独善其身,尘关城中排起长长的人龙,远远的,有香气传来,乞丐们虽然饿急了但是还是没有几个人敢去抢,因为这粥棚附近,算是尘关兵士,一来,保护叶若昕和水瑶,二来,也是维持秩序,以免发生哄抢。
“砰……”
一个老人摔到在地,瞬间没有了呼吸,绝望的悲哀,在粥棚附近围绕着,两个士兵麻木的将他抬起,随即又将他带走,虚土一掩,又是一个春天。
“呜呜……”
低声的哽咽在城中响起,没有人去聆听,除了活着,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关注的事。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柳伐揉着额头,看着书案上的行军图,颇为愁苦。就在此时,又有一支人流朝着尘关靠近,但是,很明显他们不是什么乞丐,而是一群士兵……
入夜之后忽然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鸣,乌云密布,漆黑的夜幕下,一阵略显杂乱的金甲摩擦声,在嘈杂的雷雨中隐隐传来。群山万壑,崎岖泥泞的山路中,一支五万余人的兵马正在黑夜的雷雨中急行军,匆匆往南赶去。
叶易紧锁着眉头,望着身边经过的将士们,长久的行军,令他们的军容衣甲凌乱不堪,连队伍也不成形,如同散沙一般,在夜幕下看来,这支军队就像一群乌合之众,仿佛敌人轻轻伸出个小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还有几时能到西南……”
舍弃了马车,习惯了荣华富贵的叶易明显瘦了不少,头发几乎都白了,他吐出一口冷气,看了看一旁的侍卫,漫不尽心的问道。
“回将军的话,我们现在距离尘关还有一日功夫。”
叶易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西海,或许真的已经回不去了,惶惶如丧家之犬……
蛮子紧追不舍,叶易身旁也仅仅剩下数百人的护卫队伍,用金钱与女人换来的平安,永远都是暂时的,对与叶易来说,他失去的,已经无法估量,就在前几日,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妾送给了他的那位义兄,还有整整两箱金银财宝,族中女眷也有被这山中蛮夷所侵犯的,只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以前的强势在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一种软弱。
“报,将军,蛮子又追上来了……”
正当叶易在为这连绵的阴雨发愁之时,突然从后军又传来一阵厉喝叶易瞬间就变了脸色,春雨下了一日一夜,道路泥泞不堪,又是山路,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怎么能让他不惊。
“这群蛮子,阴魂不散……”
叶易低声嘟囔一句,随即又抬起头来,沉声道:“全速前进,除了干粮武器,能丢的,全部都给我丢了!”
一声令下,麾下的将士都再一次加快了脚步,只是这些蛮子从小就是生活在这山林之中的,速度自然要比叶易快上不少。
这一段时间以来,叶易也是屡次从蛮子的追踪之下逃走,不久之后,却又会被追上,这样的日子,叶易实在是受够了。
这些蛮子是天生的射手,从小狩猎山林,耐力和翻山越岭的本领实在是要比叶易这些人马要强上不少,蛮子只要稍微机警一点,马上就能知道叶易大军的下落。
这一路逃过来,有不少叶家将士在回撤途中被孟龙一部的蛮子前锋的骑射兵所阻,飞速的奔跑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漫天射出,落在队伍后面的将士很多被射下马来,然后被蛮子大军如洪水般的杂乱马蹄踩践至死。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不只是谁一声惊呼,几名士兵下意识的回了回头,只一瞬,他们已然成了蛮子的箭下亡魂。
“不要慌,迅速撤离,不然都得死!”
叶易的脸色黑的可怕,他的一位子侄拔出剑来,看着叶易,冷静的道:“叔父,请带大军速速撤退,我来断后!”
说完不待叶易反应,当即调转马头,带着麾下侍卫朝着后军走去。
大雨如注,金戈的味道在漆黑的大夜中格外难闻,叶易咬咬牙,没有说话,随即狠狠的抽了一下胯下骏马,走的更加的快了!
狂奔途中,叶家的将士又伤亡了十人。叶易骑在马上,嘴唇都快咬得出血了,他落在队伍后部,每一声将士落马时的惨叫,都如同刀子般割着他的心。
无数个瞬间,他都有一种命令大军掉转马头,与这些该死的蛮子们决一死战的冲动。可理智仍死死的克制住了这股玉石俱焚的冲动。
他输不起,他这队伍之中,是叶家的唯一的有生力量,没有钱财都无所谓,只是他不想让叶家的基业毁在他的手里,只是,他实在有些厌倦了,这一路过来,逃亡,不断的逃亡,从来没有停歇……
叶易逃得很痛苦,他是叶家之主,他不是叶良辰,逃跑对叶良辰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逞英雄这种行为在叶良辰看来是很愚蠢的,智商有问题的人才会这么干。
可叶易却是叶家的族长,他也有自己的骄傲,麾下将士不断落马的惨叫深深的揪着他的心,他只希望这段路能再短一些,胯下的战马能再快一些,早点赶到尘关,或许到了尘关,他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痛苦了。
“杀!”
背后响起冲天的喊杀声,他的那位英勇的子侄还在浴血奋战,带着可怜的一些人马,阻在了蛮子们的面前,硬生生拦住了蛮子的去路。
蛮子笑了,可怜的几个人,简直是在蚍蜉撼树,愚昧之极,蛮子们自然不会手软,只是呆了一瞬,随即便朝着面前的士兵们冲杀过去。
“他叫什么名字?”
叶易远远的回过头,看了一眼阻在蛮子面前的那位子侄,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
“禀将军,他见叶洛,是外六房的人!”
“死来!”
大雨泼天,叶洛手持双刀,带着麾下的亲卫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面对蛮子,他们没有后退一步,反而还在不断的向前冲杀过去了。
一时之间,蛮子们也是有些尴尬,停滞不前,只得和叶洛硬拼起来。
叶洛一刀斩死一个妄图偷袭他的蛮子,随即看了一眼背后,只见大部队已经有些远了,终于也是放下心来,暴喝一声:“退!”
说着叶洛又是狠狠一甩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随即变了方向,飞速朝着叶易追过去,同一时间,浴血奋战的几个士兵也调转了马头。
蛮子们怒了,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欺人太甚。
为首的蛮子倍感屈辱,咆哮一声:“给我全部射杀!”
“噗,啊……”
几声惨叫传来,落在最后的几个人当场被射下马来,惨死在水坑之中,叶洛冷着脸,收了双刀,俯在马背上,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大路。
“铮……”
就在此时,从后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响动,叶洛猛然一惊,头皮不竟有些发麻,还未来得及回头,只见一道寒芒径直朝着自己射过来。
“大人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叶洛闷哼一声,整个肩膀几乎散架了,他脑袋一晕,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就在快要落马的那一瞬间,叶洛狠狠的扯住了缰绳,马儿吃痛,随即放慢了速度,同时又是仰天一声悲鸣,前蹄扬起,痛苦的挣扎着,叶洛咬咬牙,狠狠的把缰绳拽在自己手里,借着缰绳的弹力,只一瞬,他又坐在了马背之上。
二百六十五章 叶洛
大雨滂沱,叶洛的发型都变得散乱无比,看着背后还在不断向前冲杀的蛮子,他嘴角一扬,随即又是冷笑一声。
“啊……”
马儿不断的奔跑着,叶洛的肩头早已是血流如注,此时叶洛看向那支箭头,脸色有些发冷,随即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要把箭拔出来!
蛮子们远远的看着叶洛,不竟有些疑惑,他这个动作,是在干嘛,正在疑惑之中,只听到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叶洛已然将那只箭握在手中。
月光下,叶洛的脸色白的像鬼魅一般,他握着那支箭,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背后的蛮子,露出了一个笑脸。
蛮子的先锋脸色如寒铁一般,那支箭正是他射出去的,此时竟然又落在了叶洛的手中,这让他的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这只是一个开始,就在叶洛回头的瞬间,他做了一个动作,这一个动作瞬间让那先锋变了脸色,一张脸变得无比狰狞。
“咯吱……啪……”
叶洛轻轻的折断了那支箭矢,如同折断一根毛笔一般,随即又像扔垃圾一样,抛在『,了水中。
大雨淅淅沥沥,雷云滚滚,只是这折断的清脆却着实让这些蛮子从心底涌出一种挫败感。
“给我杀了他!”
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那蛮子先锋拔出刀来,对着马屁股就是狠狠一刀下去,马儿早已是精疲力尽,受了这一刀,如同疯了一般的朝着前面追去。
叶洛冷笑一声,掩住了肩上的伤口,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前面追去,任凭雨水击打在他消瘦的脸庞上。
“休息一下吧!”
路遥知马力不足,长途跋涉实在是让众人感到疲惫,更何况在这大队之中,还有女眷的存在,毫不客气的说,灭掉这支队伍,叶家已经就算在西南除名了。
“呜呜……”
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女眷,同享福,可以,共受苦,还是算了。
“够了,哭什么哭,不想走的,就留下来,随你们便!”
叶易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冷冷的将鞭子甩到树上,随即烦闷的暴喝道。
这一句话瞬间就让这些女眷闭上了嘴,她们也明白,如果留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在西南,女人永远都是男人的玩物,在汉人之间还好一点,若是在蛮子之中,早已没有了伦理的说法。
休息永远都只是暂时的,叶易不知道蛮子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只是他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他毕竟已经老迈,天命之年的他,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了。
叶易原想,趁着年轻,将能吃的苦都吃了,以后便没有了苦难,只是他不懂,人生本就是一场苦旅,直到生命的结束。
他们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蛮子们同样已经是筋疲力尽,就看谁先受不了,谁先认输了,孟龙是下了死令,不拿到叶易的人头,不准他们回来,他们也只得舍了性命的去追叶易,只是他们不知道,现在孟龙还生死难料呢?
飞仙湖一役彻底改变了西南府的格局,蛮子已经被排挤在外,萧家漠然冷视,没有任何动作,柳伐却是强势拿下西南二郡,曹叶二家现在已是兵败如山倒,退出了西南,唯有沐家,还在与蛮子激战,收复了不少失地,西南,已然焕然一新!
“想不到我叶家还有你这等人杰,我真是老了,眼拙了!”
叶洛坐在叶易旁边,脸色苍白的如纸一般,昨夜的那一箭实在是太过于霸道,差点将叶洛的整只肩膀射碎,当他拔下箭头的时候,骨头都快散架了,直到今日,他的胳膊还在耷拉着,没有半点力气。
树倒猢狲散,就在叶家分崩离析的时候,叶易才发现,在旁系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才,叶易自嘲一笑,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扔向了叶洛。
叶洛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玉瓶,拔出塞子,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伤口之上,当药粉洒到伤口上的时候,叶洛突然睁大了眼睛,青筋暴起,这药性太烈,如同腐蚀到骨头一般,饶是他这种铁打的汉子,也在一瞬间湿了全身。
叶易微微一笑,有些惊讶,这药效之烈,他是知道的,可是叶洛连喊都不喊一声,实在是让他有些吃惊,叶洛坐在一旁,握紧了拳头,如同一只受伤的老虎,一股血腥的杀气不断的从他体内涌出,又被他压了下去。
“叶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看了一眼叶洛,叶易突然拍拍身上的尘土,大声道:“一刻之后启程,蛮子的动作很快,要是让他们追上,我们没一个能活下来!”
听到叶易的话,很多人都有些不满,几日几夜的急行军,实在是让他们无比疲倦,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上这地上的泥土和污水了,能躺下休息,吃一口热腾腾的饱饭,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叶易说了后半句之后,他们又沉默了,叶易是对的。
一刻钟之后,叶易带着麾下人马再一次动了,离尘关越来越近,叶易却越发觉得迷茫,到了尘关又能怎么样……
“别急,今天很多,人人都有,都有……”
尘关城中,粥棚仍然开着,他们原本就不是乞丐,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做乞丐,很多青壮汉子,都加入了募兵的队伍,只剩下不多的妇孺老幼,没地方可去,还在露宿街头,流浪乞讨,南狱越来越乱,北上的流民也越来越多,柳伐也是感到肩上的担子有些沉重了。
“怎么样,累吗?”
柳伐坐在案前,有些疲惫,假寐了一会儿,随即便听到一阵脚步,马上睁开了眼睛,回头一看,只见叶若昕端着一碗粥慢慢走了过来。
“没事,这几日,辛苦你了!”
看着叶若昕放下粥,柳伐微微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看着叶若昕,心绪终于宁静了下来。
“我没事,只是这几日都有些顾不上照料你了!”
叶若昕静静的靠在柳伐的肩上,声音低的像小孩子呓语一般。
柳伐笑了,这几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觉得开心过,他低声咳嗽一声,有些疑惑的道:“你是若昕吗,怎么觉得有些和以前不像了!”
叶若昕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轻轻捏住柳伐的耳朵,仍旧是柔声道:“懦夫,皮痒痒了?”
“哈哈……”
柳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畅快过,整天征战,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的生活了。他轻轻握住叶若昕的柔荑,丝毫不在意叶若昕还捏着自己的耳朵,笑道:“不知怎么回事,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疯疯癫癫,大大咧咧……”
叶若昕听到柳伐的话,也是会心一笑,那些开心的过往,如同唱大戏一般,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
天如海,柳似烟,叶若昕站在柳伐的面前,听到他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微风吹拂,心情难以平静。
二百六十六章 及时
“多希望每天能过这样的日子!”
柳伐一愣,突然笑起来。握住叶若昕的手,身后突然传来声咳嗽,扭头望过去,发现青云飞就在不远。
“其实我这次真的不想打扰你们。”青云飞有些无奈的道。
“可你还是打扰了,我发现你小子是成心,你看不得别人好。”柳伐摇摇头,调侃道。
青云飞摸摸鼻子,苦笑道:“可我毕竟在你们身后等了很久了,这次是真有事。”
叶若昕瞪了一眼青云飞,随即又给柳伐指了指案上的粥,没有说话,又转身走了出去。
柳伐挑挑眉毛,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随即先一步坐了下来,端起粥,朝着青云飞摆摆手,示意他说,自己在听。
“这几日不断有斥候传来消息,说我尘关附近似有大军出没!”
柳伐没有停下来,只是点点头,青云飞看到柳伐没有反应,苦笑一声,随即又道:“那个将军,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你急什么,还等不完我喝粥了!”
柳伐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青云飞,擦了擦嘴,此时青∈,云飞摸摸头,低声道:“等我回去,我让水瑶也给我弄粥喝……”
“嘟囔啥呢?”
“啊,没什么,我已经吩咐将士们严加防范了,只是难保这些流民之中没有,唔,对我尘关意图不轨的人。”
柳伐站起来,将案上的行军图展开,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如今在南狱,安世贤元气大伤,决计是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攻打尘关的,至于秦天昭,南狱现在在他手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想分出心来取尘关,也不是一件现实的事。
“静观其变,西南难得有平静下来的时候,弟兄们早已经疲惫于战争了。”
青云飞点点头,没有说话,看着西南的地图,脸上涌出一丝沧桑,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融入了汉民的生活,他的一口汉话,说的已经不比柳伐差了,有了水瑶,他的杀心也在慢慢的减少着,他有些享受平静的生活了。
雨渐渐停了,只是地面还是有些泥泞,温度慢慢回升,春天,也终于有了一点春天该有的味道,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一年多了!
“驾……”
马蹄与不断扬起,复而又落下,伴随着惊喝,蛮子再一次追上了叶易,此时此刻,叶易和他的队伍已然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快,再快一点!”
叶易虽然十分焦急,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离尘关已经很近了,只要坚持,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活下来了。
“死来!”
蛮子们疯狂的追杀着,肆意横行,如同奔驰在他们的地界,为首的一个蛮子更是拿着一个流星锤,一甩出去势必要在上面沾上一点脑浆。
不断有士兵倒下,随即被他们的战马踩在脚下,叶易视若无睹,如同听不到一般,只是奋力朝着前面跑过去。
“能扔的都扔掉,包括金银钱财!”
叶易狠下心来,咬咬牙,连他族中的财宝都丢了下来,如此危急时刻,不丢下财宝,就只能丢下自己的性命了。
如今已过寒冬,河水早已解冻,金水欢快的流淌,官路旁的蒿草也和发了狂般的疯长,微风吹拂,碧涛般荡漾,却不知道碧涛下到底藏了多少洪荒怪兽。
官道也不是一马平川,地形崎岖起伏,马鸣萧萧中,叶易的队伍已经入了一道峡谷。峡谷两侧壁立千仞,对峙而出,地形颇为险恶。
叶易只是前行,急急的入了谷口,此时后有追兵,再险恶的处境,也不会比死亡更让他们恐惧。
“驾……”
御马的声音响彻山谷,一旁的金水呼啸而过,蛮子们也是缓下了脚步,这一段路,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蛮子看着不远处的叶易,双目放出狼一般的光芒,仿佛见到一群待屠的羔羊。
实际上,汉人的兵士在他们的眼中,很多都是软弱的不堪一击。越是盔甲鲜明的兵士越是不堪一击,因为那意味着这些兵士养尊处优的时候居多。
像南宫制怒的兵士,翁天虎的大队,很多都是破衣烂衫,和盗匪无异,可是散发出的战斗力才叫惊人,南宫制怒本身也向来是风尘仆仆,衣冠敝旧。
所以这些蛮子也是根本不畏惧他们,即便人马不及这些叶易,他们也有绝对的把握拿下他们!
“杀!”
还未走出去,蛮子已然变了脸色,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如同野兽一般咆哮着,后面的蛮子也如同疯了一般,微微加快了脚步近千人倏然而起,呐喊声中,厮杀响彻山谷。大石滚滚而下,卷起一路黄尘,看起来的确声势惊人。
反正是叶易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挨那一刀不过是早晚的事,至于人马如何,那就更不是蛮子考虑的范围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叶氏一族的人头带回去!
山谷内本来地势就是起伏,大石砸不到人马,也会让叶易的队伍逃跑变得困难,骑马不便,为首的蛮子暗自得意,心道这叫以已之长,克敌之短,这次杀了叶易,看族中哪个还敢小窥他,他也不用再这么费劲的追杀叶易了。
“砰!”
叶易使了一个眼色,身旁侍卫会意,马上扔下一个箱子,箱子上的锁早已经被斩断,刚刚扔到地上,金光闪闪,刺痛人的眼睛。
乱花渐欲迷人眼,何况是金灿灿的元宝,这些都是叶家多年的积蓄,自然是非同凡响。
等到蛮子紧跟大石到了谷中的时候,山谷中仅剩下几十辆孤零零的大车和拉车的马儿。
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金钱和珠宝。
“咕……”
为首的蛮子停下来脚步,这遍地黄金,实在是让他心动,让他迈不开步伐,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银子,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两,后面的蛮子也停下来脚步,他们都是穷苦出身,看着这满地的银子,不由都停下来脚步,吞咽着口水,眼中满是贪婪。
“拿了银两,继续追!”
那为首的蛮子转过头来,努力不去看这满地的银两,拔出刀来,急急的喊道。
跟前的几人大喜,手下的蛮子们更是欢呼雀跃。冲上去用刀划开黑布包扎,露出里面崭新地铠甲,帐篷还有粮食,有一辆车上居然还有几箱铜钱,掀开后,铜臭喷出。熏晕了不少蛮子。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一个蛮子抓起一大把金子,咬在嘴里,如同做梦一般。
为首的蛮子看到这遍地的黄金,再一次大吼:“动作快点,追杀叶易!”
蛮子们如梦初醒,随即尽可能的将财宝塞到自己的怀里,又跳上马,朝着山谷口狂奔而去。
众人轰轰隆隆的出了谷口,前行不远。都是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
远方的道路上。黑压压地铁甲兵士,足有上千之多。持枪盾成方阵而立,为首军将面沉如水,半截铁塔一般坐在马上,手中马槊挥动,兵士齐刷刷的前行,钢板般压了过来。
天上日头正高,阳光照耀在如林如丘的枪尖盾牌之上,泛起阵阵寒光,晃的蛮子心中发慌。
为首的蛮子瞬间变了脸色,叶易呢,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蛮子们见到这种声势也不胆怯,但是这样的地形对他们很不利,所以他们不由自主的后退,有不知死活的蛮子还要向前冲去,兵士齐齐的喝了声,盾牌戳地,嚓的大响,屈膝半蹲,持枪待击,后排涌出排排弓箭手,错落有致,挽弓搭箭,嗖嗖声响中,冲到最前的蛮子已经翻身栽倒,如同刺猬豪猪一般。
有几个蛮子运气不错,速度也算是惊人,竟然冲到了兵士之前,只是他们实在是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对面的士兵,这些拿枪持盾的兵士齐喝声,长矛穿刺而出,持刀持枪的蛮子已经被扎的浑身是洞,长矛拔出之时,鲜血喷涌。
山谷处呜呜声响,冷风阵阵,阳光透过鲜血照来,映在尸体之上,有一种冰冷的热。为首的蛮子见到众属下风吹草偃般倒下,慌忙喊叫道:“快,快,快撤到谷中。”
二百六十七章 诛灭
这些兵士看起来训练有素,绝非养尊处优之辈,倒和南狱的将领用兵颇为相像,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提到南宫制怒的名字,那是一个妇孺皆知的刽子手,是所有蛮族男儿的噩梦。
所有地蛮子不等他的吩咐,已经夺路而逃。
铁甲兵士见到蛮子们逃命,也不急进,只是不急不缓列方阵前行,将所有的蛮子再次逼入谷内,有些蛮子舍不得这遍地的金银财宝,拼命的赶着马车,人叫马嘶,乱成一团。
一个蛮子脸色沉如如水,看着领军大将,垂下头去,有些胆颤道:“将军,怎么办?”
为首的蛮子先锋捏紧了手中的流星锤,咬牙道:“除了拼命,还有什么办法?”
说着回头望向一帮兄弟,眼中迸出一丝杀意,复而又转过头来,对着黑甲士兵咆哮道:“兄弟们,杀呀,拼命才有活路。”
他叫嚣着冲过去,一帮蛮子被逼的没有活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冲上去。
马上的那位将领紧握着长刀,见到蛮子上前,沉声喝道:“我是柳伐,降者不杀!”
蛮子们有些意动,柳伐这个『≌,名字,在南狱,在西南,可谓是无人不已无人不晓。若在一年前,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柳伐是谁,但是这一年,柳伐所过之处,盗匪,蛮子都是无不变色,杀到之处,都留下了他的传说。
为首的蛮子置若罔闻,就地滚翻过去,扔了手中的流星锤,已然换了一把短刀,随即持刀就要先斩柳伐马蹄。柳伐手指点了点长刀,迎着风轻若无物般的挥动,见到这蛮子攻来,只是向下戳去。
那蛮子只觉得寒风大作,长刀已到眼前,不由大惊。顾不得再斩马腿,挥刀就挡。只是他地单刀在柳伐的鬼马狂刀前,单薄的直如孩童的玩具,当的一声响后,单刀折断出手,那蛮子已经是吐血滚了出去。
众蛮子大惊。有几个舍身上前围住裴柳伐,刀砍枪打,就要救下他们的将军。柳伐沉喝一声,手中长刀横扫了出去,只听到乒乓呛啷响声不绝,枪飞刀折,惊呼声不绝于耳,众蛮子退后,有一人躲闪不及,被他的长刀已然拦腰扫中。
筋断骨折,鲜血狂喷的翻倒在地。他的招式看起来绝不花俏,只是力大无穷。手中长刀疯狂的挥舞起来,数百蛮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居然不能近身,更不要说去救下他们的将军了。
等到他一刀贯穿了一个蛮子,凌空挑起,远远地甩到山壁之上时,众蛮子再顾不得去救那蛮子将领,呐喊一声,从他两侧冲去,就要夺路而逃。
柳伐淡淡一笑,轻轻跳下马来,一只脚踏在那蛮子将领的头上,微笑着,看着所有的蛮子,众蛮子脸色一抽,没有停下脚步,此时柳伐身后的兵士早就枪戟林立,弯弓搭箭。远射近刺,死死的抗住蛮子,不让蛮子冲过一人。
咄咄的脚步声从山谷另外一侧传来。另一个将领已经带着兵士入谷,不急不缓,脚步之声却如踩到众蛮子的胸口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蛮子们顿然醒悟过来,知道两边道路都是死路。
柳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后面的青云飞,轻轻的挥了挥手。
众蛮子又是发了声喊,四散的想要攀山而逃,青云飞咧嘴一笑,只是喊了一声:“杀!”
柳伐两翼骑兵亦是慢慢汇聚,却是隐在方阵两侧,马蹄沓沓,不急不缓。尘关的兵马是骑兵步兵夹杂,蛮子却是清一色的骑兵,战鼓陡然急剧响起,两军不约而同的由疾步转成急奔,对撞过来,两股洪流终于汇聚到一起,掀起了滔天波浪!
两军很快陷入刀枪肉搏之中,柳伐军胜在装备稍精,蛮子却是胜在锐意正劲,如今更是去除了对柳伐的恐惧感,一时间战的难解难分。兵甲铿锵,大地震撼,厮杀声传出好远,震荡着明亮的河水。
初升的太阳还是红彤彤的颜色,撒下柔和的光辉,每人身上都有层淡金之色。可淡金之色下,殷红不停地涌出,长枪戳出,砍刀折断,一批批地人倒了下去,鲜血四溢,后续的无论是兵士抑或蛮子都是杀红了眼睛,踩着同伴或敌人地尸体向前攻过去。
很快,尸体铺满了整个峡谷,鲜血覆盖。鼓声更急,蛮子后继越来越多,可以说是漫山遍野,柳伐本是出兵比较急,故而并没有带太多的兵马,和蛮子人数本是相若,可蛮子连夜行军,本已疲惫不堪,又没有吃饭,少了力气,终于呈现不支之势。
柳的看到蛮子还有些绝望的味道,竟然想死拼,随即也是一声怒喝,他见状不好,令旗高举。又是一阵急鼓,两翼的骑兵终于出击!蹄声隆隆,两翼骑兵如同旋风般地杀入到蛮子军中,蛮子坚持不过片刻,很快呈现不支之势,溃败而逃。
那领军的蛮子躺在地上,口中还在吐着鲜血,受了柳伐一刀,他早已伤到了肺腑。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片绝望和空洞,而他身前不远的这支军队中的士兵,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嘲讽和冷漠,那是一种对弱者的嘲讽,对生命的冷漠。
“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蛮子们四散开来,更多的却是朝着山上爬去,只是这么一来,却成了柳伐军中的活靶子。
柳伐冷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一声令下。两路兵士齐齐挽弓向蛮子射过去,一时间箭如雨下,攀山之人纷纷滚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漫天箭雨随着青云飞的命令,蝗虫般向蛮子们飞去,山门前蛮子们的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回荡在空旷幽静的山谷之中,平添了几分令人颤栗的恐怖气息。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数百名蛮子根本连还手的勇气和机会都没有,在数量和质量占绝对优势的柳伐军面前,他们连土鸡瓦狗都算不上,两轮箭雨下去,蛮子们的哀嚎惨叫声便消失了。
人的生命很渺小,渺小到呼吸间便失去了。青云飞一挥手,千名士兵执矛上前,开始打扫战场,遇着还能喘气的蛮子,士兵们便毫不留情的将长矛刺下,直到彻底死去为止。整个屠杀过程非常快,快得所有人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眨眼间,这些蛮子便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堆尸体。
杀人者,人恒杀之,那蛮子永远也不会想到,柳伐是怎么过来的,其实原因很简单,他越界了,莫说这是尘关,是柳伐的地盘,即便还不在尘关的范围内,异族都要格外小心,更何况,这群蛮子追杀的人,叫做叶易,虽然他对叶易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叶易是他岳父!
看着满地尸体,柳伐看都不看一眼,对于死人,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刚刚转过头,柳伐似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青云飞,淡淡的道:“这些财宝,送送回去吧!”
有些士兵脸色很是复杂,这毕竟是他们用鲜血换回来的,面对这满地的金银财宝,谁能够不心动,但是柳伐在军中积威很深,士兵之中虽然有不满的,但还是将这些金银财物整理在一起,看着这些带血的金银,终于止住了心底的贪婪。
柳伐大步走开,已然忘记脚下踏着一个蛮子,那蛮子看着遍地的血尸,不甘、愤怒、无力涌上心头。
“噗……”
突然,他嗓子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渐渐的模糊了视线。
“咯噔,咯噔……”
清脆的马蹄声再次在谷中响起,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了那种肃杀之意,叶洛搀扶着叶易站了起来,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柳伐,没有说话。
“叶伯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尘关吧,请!”
柳伐的脸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怎么问候,只得强挤出一副笑脸,先入城再说。
二百六十八章 病倒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叶洛自然是没有见过柳伐,不待叶易说话,他已经有些警惕的走出来,摸着手中的刀,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能感觉到柳伐身上若有若无的煞气,还有一点书生的味道。
柳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又对叶易微施一礼,不再多说,转头就上了马。
“你没有拔刀的机会,还是让它安安静静躲在刀鞘里吧!”
青云飞挑挑眉毛,看着叶洛,随即也跟着上马了,后面的士兵将叶易丢下的整箱整箱的辎重财宝已经整理好了,放在叶易的面前,也不多说什么,跟着柳伐的步伐就离开了。
“叔父,他是谁?”
叶洛看着柳伐的背影,眼中更加复杂,刚才被柳伐看了一眼,他有一种被洪荒巨兽盯上的感觉,生死威胁。
“柳伐!”
叶易淡淡的说了两个字,随即骑在马上,轻轻驱赶着胯下坐骑,随即朝着尘关的方向去了,听到叶易的话,叶洛身子一抖,眼中冒出一种强烈的战意,柳伐驰骋西南,所过之处,百姓喝彩,盗匪无踪,他以往∫,听到柳伐的名字的时候,还有些不以为然,毕竟柳伐年岁不大,在这西南,也仅仅是打拼了一年多的功夫,只是百闻不如一见,等他见到之时,他才真的感觉到了柳伐的气场!
尘关之中,一如既往的宁静,此时在柳伐的宅子里,突然多出一个客人,叶若昕坐在一旁,微微叹了一口气:“多亏你报信及时,不然还真的就出事了!”
“哪里的话,大伯毕竟是我叶家一族之长,吉人自有天相!”
叶枫饮下一口茶水,摇摇头,他急匆匆的从西南赶过来,就是为了向叶若昕传这个消息,阳府被破,叶家首脑被困山中,而且还在被蛮子追杀,叶家已然是名存实亡,自从没有叶易的消息以后,叶枫就一直努力追查叶易的下落,只是查到南越的时候,线索已然断了,最后花了很大代价,才查出来,叶易竟然还在遭受追杀,而且情况已经到了一种十分严峻的地步,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震惊。
柳伐走在最前,该做的礼数,他一样也没有少下,但是他总是与叶易隔着一段距离,这样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半年多前,叶易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半年后,一切都变得相反起来,叶易落魄逃窜,柳伐早已是守牧一方。
“驾……”
不只是柳伐,叶易也希望这一段路程快点走远,第一,他实在是有些累,第二,他心里的那股顽固劲儿还在,柳伐跟他客气,他也默不作声,只是点头,这种被动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感觉有些压抑。
“来了!”
叶若昕早早的来到城门口,焦急的等候着,无论怎么说,那是他的父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的固执性子虽然也是跟随叶易,但是这半年多的日子,她的那种刁蛮之气已经一点点的在磨尽。
“来了,来了。”
叶若昕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看着不远处的队伍,半年的时光没有见过叶易了,家里人也是很久没见过了。
“咯噔,咯噔……”
马蹄轻轻踏过来,叶若昕一眼就看到了柳伐,只是却看不到叶易的身影,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生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哗……”
柳伐在远处就看到了叶若昕,她踮着脚,有些着急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叹,这半年多以来,他从来没有听到叶若昕说起叶家的事,仿佛忘记了自己还姓叶一般,看到叶若昕这个样子,柳伐突然觉得有些惭愧,很多时候,他真的是有些自私了,他从来没有去主动问一问。
“昕儿,你爹没事,他在后面呢!”
看到叶若昕,柳伐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叶若昕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叶若昕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后面的队伍。
突然一道有些憔悴的身影走过来,弓着腰,虽然穿着一身锦袍,但是给人一种乞丐的感觉,叶若昕扫了一眼,并没有太过于注意,只是一瞬,她马上回过头来,有些难以置信,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爹?”
叶若昕明显看到那道身影微微一顿,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然朝着城中走过去,显然很是疲惫。
“爹,没脸见人!”
叶易止住脚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曾经风云一时、权倾西南的人物,这个低沉的声音很是落寞,落寞的早就没有了方向。
说完,叶易又驱赶着胯下的马,慢慢的朝前走去,一行老泪从皱纹中挤出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扑通!”
正在叶若昕默然无语的时候,突然,叶易从战马上跌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没有一点声息。
“爹……”
叶若昕再也忍不住,顾不得提起长裙,随即疯狂的朝着叶易跑过去,只是她刚刚跑了两步,随即被长裙绊倒,狠狠的摔到在地,看到叶易倒地,她的泪水马上落下来了。
所有的怨怒和不满在血浓于水的亲情下,全部烟消云散。柳伐看到叶若昕摔倒,随即也跑过来搀扶叶若昕,叶若昕抓住柳伐的手,哽咽着摇摇头,只是说出两个字:“我爹,我爹……”
柳伐微微苦笑一声,随即把叶若昕抱起,叶若昕眼泪簌簌的,仿佛停不下来了,此时早就有人把叶易搀扶起来,随行的医官也已经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谁要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叶若昕被柳伐搀起来之后,随即又松开柳伐的手,一瘸一拐的朝着叶易走过去,她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自从她记事开始,她就很坚强,坚强的从不掉泪,只是这一次,她真的有些心疼。
叶易的脸色有些发黄,长期的逃亡,加上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叶易的体力已经耗尽,支撑他的就是一个信念-叶家不能在他的手里灭亡,到了尘关之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叶若昕,只是他没有脸面去见叶若昕,他再也拾不起当年的骄傲,叶家在他的手里已经是过往云烟。
叶若昕看着还在昏迷不醒的叶易,头发散乱,如同一个流落街头许久的拾荒者,半年光阴,他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柳伐紧紧的握住叶若昕的手,将她轻轻的拥在怀中,拍打着叶若昕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医官,怎么样?”
叶若昕从柳伐的怀里挣脱出来,摇摇头,看着医官,急切之中还有一丝哀求。
那医官默然不语,只是摇头,手放在啧啧的脉上一动不动。
叶若昕眼泪又下来了,看着漫天的黑色云朵,心情比夜色更黑暗。“人总是不珍惜已经拥有的,终日里奔忙追寻,不知在追寻什么,不管什么东西,只一心去抢,抢到了便搂进怀里,然后再抢下一个,就像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一路走到最后,再看看自己的双手,真正属于自己的,不会失去的,能剩几样?”
二百六十九章 廉耻
她自嘲般笑笑,咬着嘴唇,心疼的如同虫子使劲往里钻一样。
“我很讨厌他跟我说那些大道理,其实用心想一想,那些道理并没错,只是我的反感压倒了理智,他曾经说过,人这一生犯错是不可避免的,做错事不要紧,千万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这种遗憾是毕生难以挽回的,……我觉得我还是做了一件后悔的事,他手握重权,他前呼后拥,他叱咤风云,可他仍旧是一个需要子女关怀的老人,我一直以为他足够的坚强,所以我故意气他,故意刁难他,用一种固执来报复这二十年空缺的亲情,现在才发现,我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幼稚……”
柳伐抱紧叶若昕,低头不语,心里也是十分酸楚,他心疼叶若昕,更是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有些伤悲。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叶若昕实在是比他好太多太多了,他有柳震做他的义父他却从来没见过他的亲生父母,
“是若昕,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岳父大人一定没事的,你一定还有机会亲口对他说出你想说的话,人生固然有许多不可挽回的遗憾,但岳父大人∷♂,绝不会是你的遗憾……”
说着顿了顿,神情有些悲伤,有些迷惘的道:“你能够拥有失而复得的亲情已是世上最幸运的事了,昕儿,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承欢父母膝下,可是,我呢?”
乌云笼罩着天空,偶尔落下一道闪电,天暗了下来,如同进去黑夜一般。
叶家的一干人等早已被柳伐安排驻扎在尘关之中,风尘之中,他们还没有多少讲究,进去尘关之后,有些人的架子又开始端起来了,仿佛回到了在西海,回到叶家还是西南四姓的时候。
烛火昏黄,叶若昕坐在桌子一旁,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叶易,眉头皱的很紧,就在此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紧接着,一声敲门声响起。
叶若昕眉头皱的更紧,她本来就性子不好,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此时叶易也需要休养,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如此不开眼,实在是让她有些不悦。
“你要是说不出什么原因,我今天必定让你好看!”
叶若昕刚出去就看到管家摆着一张苦瓜一样的脸,心中更是不悦,随即有些冷冷的问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可是主母大人,小的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
那管家听到叶若昕若有若无的怒意,马上跪倒在地,面如土色,轻轻打着自己的脸,苦笑着说道。
“不用废话,直接说!”
“请主母大人跟我去看看吧,唉!”
叶若昕眉头皱的更紧,随即吩咐侍女好生照料好叶易,随即跟着管家去了后面。
“喂,这是人吃的吗,还有这房子,这也能住人,我们可是你们将军请来的贵客,就是你们将军来了,也得给我行礼!”
叶若昕刚刚走过去,便看到一个脸上脂粉厚的已经看不清脸了的女人在指着鼻子骂她府中的一个侍女,还不断的朝着那侍女的脸上扇去。
“哼!”
看到这一幕,叶若昕的脸色变得铁青,平日里她虽然刁蛮性子,但是对府中的这些下人还是很不错,府中的下人知道自家主母是刀子嘴、豆腐心,做事也是极其合乎规矩礼仪。她向来护短,她自己骂可以,若是别人骂,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绝对不会罢休。
“怎么了?”
自从叶若昕来到南狱之后,脾气真的是改善了很多,叶若昕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强忍着怒火,看着那女人,她依稀还记得这女人,仿佛以前很受父亲宠爱,跟前更是围了一圈叶家的人,看着桌上的饭菜,一脸不屑。
“若昕啊,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下人,呵呵,竟然给我们叶家的人吃这种东西,小贱人,你自己说……”
这妇人看到叶若昕过来,也是露出一个笑脸,随即又指了指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马上又要给这侍女一巴掌下去。
叶若昕怒极,她再也忍不住了,当着她的面,也敢这么放肆,她暴喝一声,腰间的长鞭已经甩到这个妇人的手上。
“放肆,我柳家的人,还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啊……”
只是一鞭,那女人瞬间惨叫起来,一只手已经被叶若昕的鞭子打碎,骨头和着血肉,格外凄惨。
“你,你这……为了一个侍女,你竟然对二夫人下手,你,野蛮如当初,有人养……”
那女人惨叫着,哭喊着,此时从叶家又走出一个老者,看着叶若昕,指着鼻子,很是愤怒,他的辈分很高,算起来还是他的远叔。
“啪……”
叶若昕听到有人生这三个字,马上就变了脸色,一张脸变得铁青,就在此时,一身清脆的声音响起,那老者的脸上瞬间多了一只鞋。
“哎哟……”
这一只打的实在是铿锵有力,那老者当时就摔倒在地上,皱着眉头,惨叫一声,随即吐出两颗老牙。
“四谁,四谁,谁偷袭老虎……”
那老者气急败坏,摸着脸,连忙把那只鞋扔在地上,愤怒的大喊,只是掉了两颗门牙,说话都有些漏风,听起来格外的好笑。
叶若昕也被这只突如其来的惊艳布鞋给吓楞住了,谁这么猛啊?太……太解恨了,如果不是这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布鞋,她的鞭子早就抽到了这老者的脸上,她叛逆了二十年,也不在乎多叛逆一天!
“是我,怎么了!”
青云飞扛着一根狼牙铁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看了一眼那老者,随即走到叶若昕面前,微微施了一礼,随即将那狼牙铁棒立在地上,脸色变得有些发冷。
“你,你是何人,竟敢对我无礼!”
那老者看到青云飞高大的身影,嘴皮一抖,随即有些愤怒,虽是质问,却还有些软弱。
青云飞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叶若昕,有些恭敬的道:“夫人,我有要事来找将军,刚才实在是看不下去,还请夫人见谅!”
叶若昕淡淡一笑,摇摇头,沉声道:“柳伐在书房,你去吧!”
青云飞点点头,不再多说,看了一眼那老者,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鞋子,拍了拍鞋子上的尘土,随即穿上,就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就在此时,叶家后面的人不答应了。
“什么东西,粗野蛮子?”
不只是谁,说出这么一句话,青云飞马上停下了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转过头来,看着叶家这伙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温和的看着叶若昕,没有说话。
叶若昕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没有说话,就在此时,青云飞转过头来,柔声道:“方才是谁说的,请站出来!”
叶家的人马上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回答,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刚才是谁说的,请站出来!”
青云飞淡淡一笑,随即又一次轻声说了出来,声音轻柔的如同春风一般,他在等,他还在等!
二百七十章
“谁说的并不重要,老夫乃是西南四姓叶家之人,你还没有回答老夫的问题,你是谁,竟敢对我无礼,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你今天怕是走不出这道门!”
“对,我叶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凌的,还不滚过来受死!”
就在此时,方才挨了青云飞一鞋底子的那老者站了出来,看着青云飞,神色轻蔑,有些不知死活的说道。
他还不知道青云飞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是那种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由自主等战胜恐惧,竟然站了出来,护住了那个说话的人。
或许连青云飞自己都忘了,自己以前还是生食人肉,饮毛茹血,但是这已经过去很久了,很久了,这一次听到有人说出来,他突然有些恍惚,心里突然觉得真的有些受不了了,早知道,前不久,还是他带着人去把这些所谓的高贵人救出来的,此时此刻,他反而变得鄙贱,这让他觉得有些疑惑,这些人的心,难道是石头长的吗?
“走不出去,哈哈哈……”
青云飞如同听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不竟放声大笑起来,他摩擦着手中的狼牙铁棒,看着这⊙⌒,个老者,终于沉下了脸色。
“夫人,对不住了!”
“没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柳伐的兄弟,不是任何人能够侮辱的!”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背后慢慢响起,柳的穿着一身白袍,大步走过来,脸色冷漠的如同寒冰一般。
叶若昕看着柳伐有些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些郁闷,看着对面的叶家人,又看了一眼还在默默流泪的侍女,心中也是愈发的不快了。
有时候男人需要面子,而且她也有些看不惯自家人的这副嘴脸,从西南府,就是高人一等,到了尘关,已经是没落到流落街头的地步,竟然还有这种高高在上的自傲,不知廉耻。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虑!”
柳伐走到青云飞的身前,看也不看叶若昕一眼,只是定定的望着青云飞,青云飞脸色一抽,不知道怎么说,他跟着柳伐虽然已是大半年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不善言辞,他心里纵是感动,也找不到什么表达情感的词语。
“将军,我……”
柳伐或许已经忘了,但是青云飞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他是自愿跟从柳伐,并且是自愿认柳伐为主人的。
青云飞轻轻的拜倒,此时心中的不悦已经慢慢淡去,柳伐轻轻扶起青云飞,随即又转过头来,有些不依不饶的看着一干叶家人,脸上杀意十足。
“谁说的,给我滚出来,不然,你们全都得死!”
此时此刻,那为首的老者也变了脸色,柳伐在西南的名声实在是不小,杀蛮子,战大理,当年更是从四姓的合力围剿之下都能大摇大摆的出了西南府的,这样的盖世凶人说出的话,实在是让他们一惊。
众人都沉默了,只有那个妇人还在抱着手嘶声力竭的哭喊,狼狈可怜之极。
“滚出来!”
柳伐可没有青云飞那样的性子,他暴喝一声,手中的刀已经拔了出来,叶家的这帮人侮辱的不是青云飞,而是他柳伐,这些人,实在是无情无义,不知羞耻。
“站出来吧,我夫君绝对会说到做到!”
就在此时,叶若昕也开口了,她心里微微一叹,又想起来,叶易此时还在床榻之上,她还是叶家的一份子,当年盛极一时的叶家,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人了,就剩下一点点苟延残喘的血脉,若是她不出来说话,叶家,或许真的就没人了。
若是哪天叶易醒来,发现叶家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个人,或许会真的会接受不了,如果再让叶易受一次这样的打击,一切都很难说了……
“咳,柳将军……”
就在此时,那个看着轻轻咳嗽一声,还想出来说几句好话,柳伐目光如刀,冷冷的看着这老者,口中如同吐出一口寒冰:“是你?”
那老者吓了一跳,看到柳伐冰冷的眼神,如同跌入冰窖一般,赶忙摇摇头,生怕被暴怒的柳伐一刀宰了。
“站出来,否则,都死!”
柳伐的眼睛从这老者的身上的扫过,随即又看了一眼后面的众人,脸色黑的如同天上的阴云。
就在此时,终于有人站不住了,硬着头皮,脸色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此时那老者看了一眼这人,这是他往日最欣赏的一个子侄,只是此时他自己也不敢多嘴。
说话的那人更是后悔不已,他一步步移动到柳伐近前,有些结巴的道:“是……是我!”
“很好,还是个汉子!”
柳伐突然微微一笑,看着这人,点了点头,随即又指了指青云飞,淡淡的道:“跪下!”
那人马上变了脸色,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他是叶家的人,在西南府,还没有谁能够让他们跪拜,后面的众人更是脸色十分不自然。
“够了!”
就在此时,另一个人出现了,他一步步走过来,脸色铁青,看着柳伐,露出很大的敌意,正是叶洛,他刚刚走过来,就听到柳伐在难为他们叶家的人,并且让叶家的人跪下,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
“我叶家虽然没落,但还没有到任人欺凌的地步,你若是敢跪下,我亲自砍掉你的膝盖!”
叶洛看也不看柳伐一眼,径直抓住那个说话的人的领口,扬起嘴角,随即又转过头来,看着柳伐,做出一个挑衅的动作。
柳伐笑了,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挑衅他了,他看了一眼那人,只是沉声道:“跪下!”
那个辱骂青云飞的那人看到叶洛走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心里有了一点底气,咬咬牙,看着柳伐道:“我叶家男儿……啊……”
闪电划过天空只需要一瞬的时间,只是这一瞬,那人已经失去了双腿,一声惨叫过后,那人已经趴在地上。
“滴……滴……”
血滴从叶洛的脸上落下,这是这个叶家的人溅到他脸上的,他感受着脸上的冰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这惨叫声响起,只见地上已经多了一双腿,这人已经手脚分离了。
“你……”
叶洛暴怒,看着柳伐,随即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刀,柳伐看着他朝自己扑过来,一只手放到背后,脸上做出一个轻蔑的笑容,随即暴起。
“呲……砰!”
就在叶洛快要拔刀的那一瞬间,柳伐的手已经按到了叶洛的手上,轻轻一压,那把刀已经回归了刀鞘。
“噗……”
柳伐不需要积威,没什么意义,他面对的不算是敌人,只能算是一个孩子,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砰……”
叶洛喷出一口鲜血,倒退几步,终于坐在了地上,胸口疼的如同被铁锤砸过一般,他没有看清楚柳伐是怎么出脚的,但是他知道,柳伐只用了一只手,只用了一招。
差距!
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和柳伐的差距,差距太大了,他在柳伐面前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怪不得青云飞说他没有出刀的机会。
“出言不逊,该死!”
柳伐淡淡的看着那个惨叫的人,随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老者,方才也是听他说青云飞走不出这里,只是他也要考虑叶若昕,毕竟这是叶家的人,他和叶家现在还在一个比较友好的时期,他也不想做的太过分了。
“你过了……”
叶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沙哑着嗓子,看着柳伐的眼睛变得愈发冰冷。柳伐回过头来,看着叶洛,随即弯下腰,沉声道:“记住,在我尘关,只有我一个人做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在我尘关之中,摆出你们所谓的世家的架子,你,不配,你们叶家,包括西南四姓其他的人,都不配,你们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柳伐看着叶洛,有些嘲讽,更多的却是不屑,说完随即站起来,看了一眼叶若昕,对着叶若昕点点头,又拍拍青云飞的肩膀,一起大步走了出去。
二百七十一章 和气
叶若昕看着柳伐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委屈,转过头来这委屈瞬间又便成了愤怒,她一步步走到一张桌子面前,看到上面已经有些发冷的食物,取出一块,轻轻的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众人无语,只是看着叶若昕一口一口吃完。
等到叶若昕完全咽下去,叶若昕才低声道:“你们若是吃不惯,便饿着吧,我吃的跟你们没什么不同,叶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只知道贪图享乐,自大愚蠢的东西,才会败落到这种程度!”
说着叶若昕袖手一挥,大声道:“撤下去!”
管家听到叶若昕的命令,又和府中的侍从马上把桌子上的吃食撤了下去,叶家的那些人瞬间又变了脸色,这一路上他们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每天吃的东西,要比今天端上来的食物更加难吃,但是人要是饿急了,只要是吃的,怎么会嫌弃。
没有了追杀,他们的那种高傲马上就又回来了。
“叶若昕,你也姓叶,叶家已经败落到这种程度,你……你好狠的心,够绝情!”
看到柳伐走开,叶洛已经没有办法和柳伐争辩,此时此刻又看到叶若昕【5,如此绝情,他马杀机又调转矛头,又开始呵斥叶若昕。
“呵呵,我绝情,我若是救了一条狗,它或许还会跟我摇摇尾巴,最起码知道什么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是我救了一群畜牲,不但不知道知恩图报,还跑过来反咬一口,你们的心被狗吃了吗?”
叶若昕转过头来,看着叶洛,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悲哀。
“当你们惶惶如丧家之犬,被蛮子们追杀的时候,你们的尊严在哪里,你们怎么不自高自大去跟蛮子讲道理,好吃好喝给你们招待,反倒架子又出来了,你们哪里来的这种傲气,厚颜无耻,不知所谓!”
看着脸色复杂的叶家众人,叶若昕实在是心累,她不想多说什么,叶家的这群人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尘关不是西海,谁要是敢胡作非为,休怪我无情!”
叶若昕最后说出一句话,随即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叶家人待在那里,神色尴尬。
叶洛听了半晌,终于也听出来了一丝不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同族血亲,心里已经有些了然,他虽然也是叶家的一份子,但是从他父亲逝世之后,他就倍受冷落,今日若不是因为他看到叶家的人站在柳伐面前,还以为是柳伐在难为他们,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所以脑袋一热,才冲了上来,但是从叶若昕的话里他也听出了一些东西,他在叶家二十年,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这一族的人是什么东西。
“哼!”
叶洛挣扎着爬起来,摸了摸胸口,还有些疼痛,他复杂的看了一眼站在一团的同族之人,随即转身走来开,刚刚走出一步,随即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吐出这口鲜血,那种压抑感一下子消失了,还好柳伐并没有下死手,不然他今天绝对不可能自己爬起来。
夜渐渐的深了,柳伐依然在书房里,并没有走出来,叶若昕看着书房里明亮的灯火,随即一步步走了进去,轻轻推开了门。
“怎么,还在生气?”
叶若昕一眼就看到了柳伐,皱着眉头飞快的看书,看起来完全没有读书的心思。
柳伐猛然抬起头,强挤出一个笑脸,随即又低下了头,有些难以琢磨的道:“你怎么还不睡?”
叶若昕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涩,她知道柳伐的脾气很固执,总是喜欢一个人生闷气,但是也从来不到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永远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爹还没醒,你也还没睡!”
虽是初春,但是还是有些凉,柳伐听到叶若昕的话,心里一软,终于将心中的不快全部抛于脑后,慢慢抬起头,终于站起来,轻轻朝着叶若昕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叶若昕的柔荑,又是一惊:“你身子怎么这么冷……”
“没事,应该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吧!”
叶若昕看到柳伐那么紧张自己,心里又是一甜,摇摇头,微笑的看着柳伐。
说着柳伐又摸了摸叶若昕的头,果然有些发烫,柳伐马上皱起了眉头,有些责备的道:“你,唉,走,回去休息,不,让医官给你把把脉,总是这么不小心,气死我了!”
说着柳伐吹灭了书房的灯火,拉着叶若昕就出了屋子,风风火火的就朝着医官哪里去了。
“将军不必担心,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只需要多加休息,不要过于操劳,我这里有一副方子,一日两次,服下马上见好!”
大半夜的,医官被柳伐叫醒,终于还是为叶若昕把了脉,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柳伐一直看着他,脸上的焦急可不是装出来的,若是叶若昕真要出点什么事,他今晚能不能回去都是个问题。
“好,辛苦了,下去吧,等等,这些赏你的!”
柳伐听到叶若昕无恙,这才心里微微一松,整个人也完全放松下来,此时他也有些尴尬,察觉到了医官的紧张,心中有些惭愧,随即摸出一锭大银,放在医官的手里,那医官脸色一喜,终于在感谢中退了出去。
“哔哔啵啵”的柴火溅射在火盆里,格外的温暖,柳伐并没有让下人去做,这一盆火是他自己生起来的。
“暖和吗?”
柳伐坐在榻前,看到叶若也的小脸已经有些红润,不由微微一笑,轻轻的握住了叶若昕的手。
叶若昕甜甜一笑,她自己都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和柳伐这么悠闲了,往日的刁蛮在此时此刻都化作绕指柔,她平日里虽然要强,但是她最柔弱的一面都表现在了柳伐面前。
“夫君,今天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柳伐看着叶若昕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最后的那一点不快也消失了,他轻轻的搂着叶若昕,柔声道:“不怪你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值,青云飞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他也有吃饭的肚子想事的心,我是真心拿他当兄弟的,这半年多来,青云飞无怨无悔的跟着我打遍南狱,九死一生,今日救了叶家的人,还被他们所侮辱,我心里真是,唉……”
柳伐摇摇头,不再多说。
叶若昕将头靠在柳伐的肩上,也低声道:“我知道,我也看不惯他们,但是……”
柳伐微微一笑,打断了叶若昕的话,又怜又爱的揉了揉叶若昕的头,笑道:“傻丫头,这个世界上,再多的金银财宝,山珍海味,也比不上你的兄妹亲情重要,这世上有很多感情,爱情,友情,亲情,有了这些感情,才是我们有别于禽兽之处,这些感情让这个世界多姿多采,昕儿,除了夫君和你的爱情,你还需要别的感情,比如亲情,你应该学会珍惜它……”
叶若昕点点头,半晌又道:“夫君,若是今日……你今天真的会杀尽那群人吗?”
“昕儿,我从小流落街头,带着一个兄弟乞讨了很多年,直到遇到我义父,我们一起渡过了十年,我过了十年有家的日子,可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我的身份成了前朝余孽,我的义父成了一方王侯,一夜之间啊……”
柳伐长叹一声,心中有些酸楚,他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对于亲情,他实在是太渴望了,只是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他自己也背井离乡,他无数次在梦中梦到上原,梦到柳震,还有一个他不敢去梦的女子。
二百七十二章 风急
“你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即便再不好,也要珍惜,珍惜这来之不易的……”
柳伐怀抱着叶若昕,再也说不下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叶若昕的眼圈也渐渐泛红,感动的把头埋在柳伐胸前,哽咽不已:“夫君……谢谢你。”
“昕儿,记住,珍惜亲情,因为这辈子唯有亲人的血管里,才流着与你相同的血,每一个亲人,都是你宝贵的财富……”叶若昕情难自已的不停点头,哽咽道:“嗯,我会好好珍惜亲情的……”
柳伐由衷舒了一口气,他这辈子活得太孤,以往的凄苦经历让他小小年纪心性却变得冷酷残忍,这样的性子对他来说,委实不是件好事,他不希望叶若昕也像他这么痛苦。
若有若无的哽咽终于停止了,柳伐抱着叶若昕,微微的沉入梦乡,月光下几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始终守护在房间周围,既不太远,也不是很近。
一夜无话。
“将军,南狱急报!”
柳伐一愣,看着那带血的信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他急忙拆开,却是骆行天所书,南狱现在情况已经变得十分明朗,秦天昭不知不觉与大理勾结在一起,现在南狱多半的郡县已经在秦天昭的手里,轩辕武和翁天虎更成了秦天昭平定南狱的两把利刃,反对的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在拼命的坚持着。
此时骆行天的处境也是极为艰难,他面对的是轩辕武,轩辕武在南狱之中声名不似南宫制怒那般响亮,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因为轩辕武是个极为可怕的人,正是因为他声明不显,所以他的手段不为人知,骆行天也是吃了不小的亏。
章野城,高大雄伟,城阔壕深,周长数足有五六十里。城内虽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小巧雅致的普通民宅也是星夜棋布的散居其间。
据民间流传:章野城中现住户足有数万,以往城中多豪门大户,再加上护卫众多,所以城内总人口多达数十万之众,可是说是南狱数一数二的大城,其城市规模的庞大与西南的四姓大府相比,也不会差的太远。
而为了供应城中这么庞大的人口生活所需,所以章野城内不仅有规模不小的草场,甚至还建有多达数十的巨型仓库储备了巨量的粟、黍等粮草和各种物资。
章野城原本便是秦文所建,正是作为南狱的一大支撑点,但是现在,却成了一个肃杀之地。
因为章野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再加上章野人口众多,自从骆行天惨败之后,随即便逃回了章野,由于章野城中的辎重粮草丰富,章野城即使被困,也能靠其本身的实力抵御相当长的时间。
自骆行天率残兵星夜败逃回章野后,原本因秦文莫名被囚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章野更是人心惶惶,整日里无数的兵士在街道和城墙上往来巡逻不断,甚至在轩辕武刚开始围攻城时,便宣布了严格的宵禁!
而且更令章野士民紧张的是,几乎城中所有的能战男丁都被征发一空,会合原先的一万守城军队攒鸡毛凑掸子似的凑足了三万人的兵力准备应对轩辕武的进攻。不过,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兵力究竟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就实在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唉!”
骆行天看着城中一张张稚嫩的脸,心里一抽,他其实并不愿意让城中的男子出来作战,因为,军人的职责是忠君报国,匡扶社稷,保护百姓。如果逼迫百姓拿起武器去参加战斗,那他所一直坚守着的信念还有什么意义?这座城池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他别无选择,若不这样做,章野落到秦天昭的手里,届时南狱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跟章野城内人心惶惶、度日如年的窘迫情况相比,城外围城的数万南狱军此时却是十分的兴奋。因为秦天昭即将抵达章野城下,南狱之中,最强势的一个人出现在在这里,原本就士气非常高昂的南狱军们更是激励得热血沸腾、几欲效死!
就在轩辕武等人站立在兀自还略带寒意的春风中苦苦等侯的时候,一支庞大的亲军于一体的庞大军队伴随着激昂的金铭之声出现在西方的地平线上。轩辕武面无表情,跟麾下的兵士一齐抬头远眺。
前面开道的是三千亲军,一色的黑盔黑甲,连旗帜都是黑色,上面绣着斗大的‘秦’字。在他们后面是数百名执斧钺的兵士,他们骑着一色的白马,身着黄色饰袍。
天边一黯,一身金甲如同天神般的秦天昭到了,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剑,催动着马匹,不急不忙的朝着章野城行进,这种碾压大地的味道让守卫章野城的所有兵士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队伍长得几乎一眼看不到头,远远地望去,简直尤若一般巨大的长蛇般在大地上缓缓地蠕动!那庞大而威严的军伍很快便越过那短促的距离,来到诸位将军的身前。那高大的背影和刺眼的金甲顿时生出一股巍然庞大的气势,令跪立在旁的诸位南狱将领不禁生出一种深深的敬畏之感。
当秦天昭骑着骏马一步步走到轩辕武等将面前,看了半晌,这才扯出一个笑脸,“诸位将军快快请起,你们连番血战,屡获大胜,辛苦了!”秦天昭和颜悦色地道。
“谢公子!”诸将见秦天昭一扫往日的铁血,变得十分平和,紧张的气氛顿时去了大半,一时也不禁轻松起来。
而面色刚毅的秦天昭看了看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的轩辕武,不竟展颜一笑,心中不禁微微一痛,眼睛里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情,颇有情感的道:“轩辕将军这段时间辛苦了,某实在是有些……”
轩辕武微微弓下身子,低声道:“多谢公子厚爱,这段时间的战况想必公子也颇为忧心吧?好在末将和诸位将军终未负公子厚望,终将章野彻底围困!”
秦天昭一愣,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看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微微一笑道:“请轩辕将军前面带路,暂且去帅帐议事吧!”
“喏!”
轩辕武躬身领命,毕恭毕敬地陪侍在旁,和秦天昭走向帅帐而去。当步行的秦天昭走进营盘时,浩大的军营沸腾了,无数狂热的南狱将士疯狂地大叫道:“公子万岁,公子万岁!”
半年多的光景,很明显秦天昭改变了很多,他看到周围将士的喝彩,也顾盼生威地向四周不计其数的南狱将士点头致意,那亲民仁和的形象令南狱军们更加的疯狂了,一时间那欢呼万岁的吼声震得大地都似乎在颤抖、白云都似乎在恐惧!那惊天动地的巨大声浪也不禁让章野城头的上兵士们顿时变了脸色,恐惧得几乎双腿都在瑟瑟地发抖……
“这小儿当真是有一套,半年的光景,竟然变得如此厉害,而且竟然敢做出如此有悖人伦的事,当真是让我难以看懂啊!”
骆行天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复杂的看着那道年轻的背影,想起章野城的未来,不竟心中一黯,这章野一旦被破,他是什么下场,这南狱,若是落在秦天昭的手里,恐怕……
二百七十三章 章野
城里城外突然安静了下来,只一瞬,紧接着场外是号角声响起,呼喝声不绝,一列列的骑兵向城墙处冲过来,箭如蝗发!
骆行天虽然身经百战,可是还是没有听到过这么惨烈尖锐的箭声,空气那一刻仿佛都被切裂,紧接着就是‘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四处插满了利箭。
“保护将军。”
一旁的亲卫看到箭矢漫天飞舞的时候,早早地抢过了一面盾牌挡在骆行天的身前。须发戟张,见到南狱士兵已经冲到了城下,骆行天厉声喝道:“放箭。”
城垛上瞬间精兵尽起,挽弓反击。他们居高临下,放箭颇有威势,城墙前马鸣哀嘶,瞬间倒了一批南狱兵士。南狱士兵见状不好,也不硬攻,早早的圈马回转,躲到城垛上箭矢射程范围之外。
城门前转瞬兵甲铿锵,嘈杂纷乱。突然号角声再起,南狱士兵安静了下来,波浪般分开。数杆黑毛大纛迎风飘展。几个南狱兵持旗驰了出来,分列两旁。数十名甲冑在身的锦袍军将簇拥着一身穿金色盔甲的人出了军阵,骆行天远远望去。见到那人年纪尚小,眉清目秀,看起来如同一个美女一啊凇叨ァ凇叩恪凇咝 凇咚担琺.23w∷x.c★om悖墒巧袂橐跻郑硇伪牒罚砩隙俗嫒黄贫觯芪У谋际潜瞎П暇矗嫘刑煳1014惶荆肽瓴患靥煺压槐淞撕芏啵?br />
“秦天昭狼子野心,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亲自前来。”
骆行天脸色微变,饶是他身经百战,可见到满山遍野的骑兵也是心惊。他冷哼了一声,秦天昭却是纵马前行,马鞭遥指道:“骆行天可在?”
众人都是望向骆行天,等待他的行动,没有想到他却是动也不动,只是双眉紧锁。
“骆行天何在?”
秦天昭声音清朗,看到骆行天没有反应,再一次喊出声来,看着城头,目光之中多了一分不耐。
“公子,好久不见!”
骆行天缓缓的从箭垛后面走出来,微施一礼,看着那个年轻的面孔,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骆将军,有礼了!”
秦天昭看到骆行天不减礼数,也不再直呼骆行天的大名。
二人寒暄过后,秦天昭收了笑脸。望着骆行天唏嘘道:“骆将军,数月之前,你我还是相得的好友,时至今日,我们却在战场刀兵相见,何至于斯啊!”
骆行天扫了一眼秦天昭,:“这话你应该说给自己听,公子,何至于斯啊?”
将同样的问题抛过去,秦天昭沉默半晌,终于又低声叹息,却未发一语。战场寂静,只有一阵阵的微风拂过,慢慢将二人之间弥漫的黄尘吹散,秦天昭郁郁的神色愈发清晰。“骆将军,你可知道,这个位子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良久,秦天昭抬起头,直视骆行天,一字一句道。
骆行天笑了,笑得很轻松,可摇头却很坚决:“不,这个位置属于少府大人,至少,他现在还是,而不是你,这是整个南狱都知道的事,什么是名正言顺,你这等不仁不义,不知廉耻之徒,囚禁生父,猪狗不如。”
说着骆行天的脸变得扭曲起来,看着秦天昭固执的样子,心中压抑的怒火再也止不住了。
秦天昭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讥诮:“不名正言顺又如何?他有本事坐稳这个位置么?父亲且性子懦弱,素来毫无主见,并且心肠太过仁厚软弱,这样的性子,能掌控好南狱吗,大好的西南府,大好的河山,我为什么要停滞在这小小的南狱?”
“疯了,真是疯了!”
骆行天看着秦天昭,有些怜悯,有些同情,更多的却是嘲讽。
道不同,不相与谋!
秦天昭调转马头,回到中军,当秦天昭驰至军前时,轩辕武策马迎了上来:“公子,可以进攻了么?”
秦天昭摇摇头,看着城头上的骆行天,有些沉重的道:“骆行天亦是南狱老将,深谙用兵之道,若是强攻,只怕伤亡太大,等等吧!”
轩辕武听到秦天昭的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点点头,随即跟着秦天昭退了下去。骆行天早就做好了与秦天昭决一死战的准备,只是却不见秦天昭攻城。
“他们在搞什么鬼?”
有人不解,看着完全没有动作的南狱军,心中愈发沉重,他们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只是,秦天昭迟迟不攻,却让他们分外焦急。
“他们是在等什么……”
骆行天站在城头上,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是的,秦天昭的确在等,在等一个最好的机会,因为这是南狱,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个南狱了。
早春的晨雾刚刚出现,到处都是模模糊糊,伸手不见五指,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白白的霜片,走起来脚上感觉有点打滑。
章野城阵地上篝火的余烟尚在袅袅未熄,章野城的兵士们也刚从睡梦中醒来,忽然间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
骆行天心中一喜,他知道,今日秦天昭必定要偷袭章野城了,他默不作声,只是让传令官们将命令传到守城士兵之中。
就像一颗突如奇来的石子般打破了池塘的涟漪似的章野军们瞬间噪动起来,无数兵士呼喝着操起身边的弓箭、兵刃,跃入战壕,严阵以待!
秦天昭点了点头,沉声道:“可以了,记住,抓紧时间,不计伤亡,务必在今日一战拿下章野!”
轩辕武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抱着手中的剑,微微躬了躬身子,不卑不亢的道:“未将知道,只是章野守军虽然不到三万,但尘关恐怕随时会有援军,公子还须在意!”
秦天昭沉默下来,又想起一个令他十分讨厌的人,半晌才笑着道:“多谢将军提醒,本公子已有周密安排,你只管攻城便是!”
“喏!”
轩辕武看到秦天昭胸有成竹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驰回军中。初春的早晨浓雾很大,特别是在南狱这种多山的地方。浓雾中,轩辕武招了招手,南狱军的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大戈与刀剑,依次仰天长啸。
“咚咚咚……”
天怒喝,风云啸,男儿的血液开始沸腾,身躯开始灼热,眼睛开始赤红,一股厮杀的冲动在南狱士兵们的胸腔中疯狂涌动——攻击的时候到了!
轩辕武提起手中的长剑斜刺向空,身后的旗手见状挥动了几杆红色的大旗,发出了进军的信号。前列的南狱军士兵们们看得真切,迈步跟随轩辕武阔步而行,后列的士兵见前方军动,也急步紧随其后。一时间,虽然多达五万的南狱军方阵的在快速前进。除了薄底快靴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外,章野城下静得简直有些可怕。
骆行天在山头上看的格外清楚,这种沉默,如同阎王的请帖一般,无声却带着泼天的杀意,转瞬间,南狱前军推进至城下,骆行天如同睡着了一般,好像仍没有发觉已经兵临城下,轩辕武大喝一声:“弟兄们,上,先克此城者赏金千两!”
“哗!”
这句话简直犹若一点水珠落进了滚油里霎那间发出劈里叭拉的炸响,南狱军的士兵们原本就视军功如命,这下更是勇气倍增。
当下,随着轩辕武的一声号令,章野城下的南狱军们连天虎吼,持刃奋勇扑上,犹若一群饥肠辘辘的猛虎般扑向城头而去。霎那间,犹若飓风卷过大地,虎群咆哮山林。
一架架云梯卡在城头,一座座投石机对准了章野,南狱军们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几乎将章野城都震得抖上几抖。原本这早春日间就寥寥无几的鸟雀,在这足以天地变色的威势前无不吓得离巢乱飞、仓惶而去。
早就加强了戒备的章野军民飞快地呼喝着进入阵地,打算给南狱军们一点苦头尝尝。晨雾中渐渐现出一抹庞大的黑色,那是南狱军们甲胄的颜色。晨雾中,清晰地传来齐整的甲胄摩擦声和有力的踏击大地声,形成了一种击荡人心的庞大威力。
二百七十四章 顽强
南狱军来了,虎狼之师的威名让章野的士兵们的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手心立时生汗,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拉紧了弓弦!随着南狱军们的逼近,城头之上响起一声震天的吼声。
“杀!”
骆行天颤抖着,压抑着心头的激动,看着城下模糊的影子,发出了死亡的命令。
“嗖嗖嗖……”数以千计的箭矢从壕沟内跃出,发出一种令人心颤的嗡嗡声窜入天中,扑向各自的猎物。壕沟后,一种犹若老人磨牙似的吱嘎声正在缓缓响起,一柄柄斗大的漏勺也缓缓扬起在空中。
忽然间,随着章野城头上军官的一声呼喝,投石机发出一种令人耳鼓轰鸣的“呼呼”声,将巨大的坚石和漫天的石雨射入空中,开始覆盖性攻击。
转瞬间,章野的箭雨和石雨到达南狱军上空,呼啸着落了下来。霎那间,南狱军阵上响起一阵碜人的“扑扑”巨响,一蓬蓬湿湿的泥土和枯黄的草根溅起在空中,随之而起的还有那腥红的血液和那纷飞的肉屑,紧接着便是南狱军们惊天动地的哀嚎声,空气中立时扬起一片刺鼻的血雾!章野军第一轮攻击波过后□,,南狱军阵第一排和石雨溅落的中心地带几乎是血肉模糊,哀鸿遍野,章野军的攻击力果然可怕!
“退!”
轩辕武脸色终于变了,他还是小看了骆行天,没想到骆行天在南狱声名不显,却有如此之才,轩辕武不竟有些开始正视起骆行天来。
城头上响起一阵巨响,山地随之颤抖,南狱军们脸色一变:城头上的滚木、擂石等玩艺下来了!浓雾重重,稍远处即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见滚木、擂石从何而来,众南狱军只好感觉有动静逼近,便立时卧倒或寻找掩护。
虽说南狱军们反应很快,但仍然有不少措不及防的南狱军将士被狂卷而下的巨木、擂石撞个正着,带着长长的惨叫声血肉模糊的像地滚葫芦般滚下云梯。不过,总体来说,浓雾对守方的弊远大利,南狱们借助章野军视野不清的时机,趁机蜂拥抢上,章野士兵们的箭矢虽然铺天盖地而来,但却多射在了空地之上。命中率实在不是很高!
转眼间,虽然南狱军都有些气喘吁吁了,但也有不少的士兵快爬到了章野城头,章野城头上,一个士兵刚刚想把一块石头砸下去,突然,从浓雾中砸出一块石头,瞬间,脑浆迸裂,当即摔了下去,粉身碎骨。
在轩辕武的指挥下,南狱军的弩手开始仰射,不时的有箭矢落在城头上,魏军也开始有了伤亡。
骆行天皱着眉头,看着不畏死亡的南狱军百思不得其解,秦天昭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秦文的士兵,将领全部都听令于他。
“将军小心!”
就在骆行天失神的时候,一声厉喝响起,骆行天手中长剑瞬间动了,只是一刻,他面前刚刚攀上城头的一个南狱军已经被刺了一个透心凉,随即又倒退一步,跌下云雾。
这次南狱军趁雾攻城,而且听这声势出动的兵力应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恐怕难以抵挡。一边急令兵士报尘关求取援兵,一边急中生智下令将城中中的火油顺山势倾泻而下。一时间,数十桶火油从城头上倾泻而下,瞬间便将章野城前百数步浸得油滑。扑上来的南狱军们看不清脚下,失足滚落者不计其数。
就在南狱军们怒声咒骂的时候,忽然间,又是一声怒喝,骆行天狞笑一声,随即命令麾下将士射出一轮轮的箭雨,箭头之上都是有着火苗,这一轮箭雨下去,城下一片火海!
霎那间,南狱军有了一丝乱像,也是因为这漫天的大火,反而让城头上看到更加的清楚了。
骆行天站在城头上,脸上隐隐有些灼热感,现在本就是早春时节,草木干枯,再加上火油助燃,一时间城下火舌乱卷,热浪冲天,数十步外便感到炽难逼人!
数百冲锋在前的南狱军将士措不及防,顿时陷身火海,在烈火中翻滚惨嚎,其状不忍目睹!这凄惨的一幕让一向无所畏惧的南狱军们也有些胆寒,而且现在前方烈火熊熊,不能前进,山头上又不时放下带火的滚木、擂石,众南狱军招架不住,狼狈地败下阵来,重新退了出去。
见到南狱军退却,城头上的章野军士兵们松了口气,只有骆行天一脸淡然,一边命令整修工事,一边多备土沙,防止火势倒卷入城,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南狱军伤亡惨重,轩辕武见状,也是皱起了眉头,火气上涌,但也不能逼着南狱军白白送死啊!
他挥挥手,急忙下令,南狱军听到军令,只好一面在阵前整顿阵势,一面等待火势的熄灭。大火渐渐的熄灭了,太阳也升得足有一竿高了,而随着大火和太阳威力的炽烤,山林间的雾气也渐渐开始散去。
攻城,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秦天昭有些不耐,估算了一下时间,皱了皱眉头,对身后的传令官道:“传我将令,令轩辕将军督阵,无令而退者斩立决!”
“喏!”
传令官接令,遣兵飞驰走到前军。轩辕武接到秦天昭的军令,有些沉默,半晌,眼睛有些红了,他大喝道:“公子有令,敢有后退者立斩!诸军冲锋!”
就在此时,有一个不小心后退了几步的将士还未来得及回头,瞬间大好人头已经在地上流血,这严肃的军令让所有的兵士心中一寒。
就在此时,秦天昭又开口了,他重新拾起他的冷酷,沉声大喝道:“敢有后退半步者,杀……无……赦!”
听到这急令,南狱军们也有些急了,这些老兵们知道,要不趁着现在残留的一点雾气攻克山头,等雾气完全散尽,就会全数暴露在章野城居高临下的攻势面前!于是,南狱军们抖擞精神,在将领们的催动下,如同一群疯虎般再次扑了上来。章野城下,一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色的身影。
此时,视线已经比较清楚,章野军士兵们滚木、擂石如雨而下,箭矢也是如同暴风骤雨般将阵前遮蔽得密不透风。不少南狱军将士头部中箭,毫无防护之下立时毙命,死尸一时铺满山涧。
南狱军的士兵们真的急了,近年来南狱军已经很少再遇到这般伤亡惨重的战役,基本上都是一战即克,一击即溃的顺风战,谁想在这章野城之下屡屡撞得头碰血流。
章野城的几轮攻击波过后,南狱军军阵第一排和石雨溅落的中心地带几乎是血肉模糊,哀鸿遍野,章野军的攻击力果然可怕!
秦天昭在阵后,远远地看得亲切,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骆行天果然名不虚传!
他目光对准章野,神色有些凝重,这还是南狱军在秦天昭严令下人人都穿着甲胄的结果,要是没有坚实的皮甲保护,恐怕伤亡会更加惨重!
二百七十五章 悔悟
要知道,南狱的战士,向来都喜欢光着膀子拼杀,从来不喜欢有甲胄这种制约他们无力的东西,就在此时,南狱军开始疯狂还击了,一波一波的三段连环弩不停地跃入空中,对章野城头上进行了覆盖性射击。
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将章野城头清洗了一遍,但效果并不太理想,因为章野军有高大的城池做为掩护,南狱军的攻击效果实在是勉强,不过也成功将章野的强势微微压下去一些!
南狱军的冲锋开始了,更残酷的肉搏即将展开,但是秦天昭摇了摇头,跺了跺脚:这样的攻击看起来就窝囊,完全是用人命去拼,这么下去,说不得自己拼死,也拿不下这章野城。
秦天昭狠狠地鞭了一下座马,大喝道:“退兵!”
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帅帐之中奔去……
就在秦天昭拼命攻打章野城的时候,柳伐也在苦恼,驰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要到章野,第一就要经过莽原!
“诸位怎么看?”
尘关的春天带着一种泥土的芬芳,柳伐坐在厅中,看着南狱的地图,不得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厅中诸将∷▼,。
辛和还在湘阴,卢玄和蒋百宴也在镇守洪城,此时柳伐真是觉得有些无人可用。
青云飞看到柳伐问起,当即就跳了出来:“不管我们支援不支援骆行天,我们都必须拔下莽原这根毒刺,若是等安世贤反应过来,联合秦天昭,我们在尘关,就没法安生了!”
柳伐默然点头,看到一旁的南宫制怒嘴皮一动,却又并没有说话,心中一动,随即又朝着南宫制怒问道:“南宫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南宫制怒淡淡的看了一眼柳伐,半晌才道:“攻打莽原,谁去守尘关,洪城和湘阴一旦出事,又当如何?”
听到南宫制怒的话,柳伐突然有些明白了,南宫制怒还是非常怨恨安世贤的,毕竟他麾下的将士在安世贤手中全军覆没,这么一来,南宫制怒势必要去报仇,故而有守城一问,毕竟他是一个征战天下之将,他所计较的,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
“想必短期内,蛮子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倒是大理现在让我有些担忧,段家的那两个小子,都不算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我们必须尽早拿下莽原,不然等到秦天昭一统南狱,再与大理兵合一处,到时候我们就很危险了!”
柳伐按下青云飞的肩膀,看到他有些焦急,只是摇头,没有多说。说实话,青云飞的性子有些毛毛躁躁,并不太适合守城,若是让他征伐,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若是被人一激,说不得就会出事,最要紧的是,青云飞也是很想攻打莽原,他可不愿意龟缩在一个小城里,过太平日子。
商量来商量去,总是多有不妥,柳伐心里也是十分烦闷,只能让城中兵士待命,随时准备攻打莽原!
“醒了,醒了……”
柳伐刚刚散帐,随即就听到一声急躁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不由得让他有些郁闷,皱起眉头一看,只见是府中一个小侍女在叫喊。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事了。”
柳伐大步走出来,微微用责备的语气问道,那小侍女看到柳伐在这里,当即神色一慌,随即就要跪倒。
“有什么就说!”
看到这侍女有些惊慌,柳伐摆摆手,随即赶紧让她起来,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叶家老丈醒来了!”
柳伐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皱了皱眉头,急急的道:“马上带我过去!”
等柳伐和侍女过去的时候,过怕了叶易已经醒来,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黄色,叶若昕脸上有些泪痕,已然坐在床榻前看着老迈的父亲。
叶若昕看着叶易的模样,泪水不抑地外流,以前健康威严地叶家族长,竟然落到如此境地,真是物是人非,没有人能逃得过时间的摧残,这种病态,任何人见到,都会心疼哭泣地。哽咽的声音,已经叫道:“爹!”
叶易耳边响起叶若昕的声音,昏花的眼睛,看到了叶若昕,微微的点头,然后轻轻的叫道:“昕儿吗,没想到爹还有再看到你的机会!”
一抹浑浊的眼泪,从干皱皱的脸庞轻轻的落下,这个老人,已经后悔了,叶若昕握住了叶易的手,半年的功夫,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场面,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昕儿,还怪我吗?”
叶易的脸色又变的有些苍白,看着叶若昕,微微有些自责,他不知道叶若昕因为他的固执而受了多少苦,但是他这半年多以来,他也受尽了苦楚,他亲眼见证了叶家的没落,叛变,死亡,如同乞丐一般,流窜在西南与南狱之间。
“爹,没有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这半年多来,我也很想你的!”
叶若昕使劲的摇摇头,眼泪却不断的流下来,看到叶易憔悴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有些心酸。
“真的?”
叶易有些高兴的抚着叶若昕的头,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忏悔,说道:“我这一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你赶出叶家,是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啊,我能看到你,咳,死也瞑目了,今天——咳咳——”
叶若昕忍着泪水,立刻帮他拍着后背,止住了咳嗽,叶易缓了缓,接着说道:“今天,我宣布,若昕正式重回我叶家,她是叶家的子女,永远都是,永远都是。”
叶易说完,像是有了一种解脱,看着站在堂前的众人,脸上有了一种嘲笑的意味,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眼前的这些人。
“叶伯父好!”
柳伐看到叶易醒来,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不卑不亢的道。
叶易转过头来,看到了柳伐安安静静的站着,眼中十分平静,他轻轻咳嗽一声,突然笑了:“你,你叫柳伐是吧?”
柳伐点点头,微微弓了弓身子,有些不自然的朝着叶易行了一个礼,随即又点点头:“是!”
“你,很好,很好!”
叶易点点头,终于算是承认了柳伐,这半年多来,柳伐在西南的战绩有目共睹,灭蛮子,率领麾下不多的人马夺了尘关,将数万蛮子活活困死冲城,成为蛮子心中最大的痛苦,也震惊了西南。
“您过奖了!”
柳伐仍旧是不卑不亢,看着叶易,只是很温和的道。
“我这半生,咳……咳……”
说着叶易又开始咳嗽,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叶若昕轻轻为他排着背,但是叶易终究是摇摇头,仍旧保留着一些固执:“咳……我这半生,固执,死板,自傲自大,也因为我的愚蠢,我叶家,竟然没落……没落到这种地步!”
叶易握紧了拳头,随即又有些不甘的松开,他纵有不甘,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他已经老了,他没有办法让叶家重现往日的光辉,叶家,已经算是灭亡了。
他的大儿子已是残废,而且现在不知所终,老二在西海的时候就叛逃到了大理,他再也没有什么骄傲的理由,树倒猢狲散,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
二百七十六章 修剪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柳伐默然,不知怎么去安慰,一个朝代,在一夜之间都能变作历史,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家族了,人是世界上最没办法衡量的。
叶易默然,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叶伯父,不过半年的光阴不见,你苍老了许多啊……”柳伐唏嘘不已,看着叶易还在为叶家的没落而伤感,随即决定转过这个话题,毕竟叶易现在还是处在一个身体很差的状态,如此伤感,并不是一件好事。
叶易微微有些感动,转过头去,语气却有些酸软:“多谢挂念了!”
这半生,都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这么过来打,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舒畅的生活,甚至,他对自己的子女那么严格,那么不通情理,也是因为这样,只是这半生过来,他又得到了什么,天命之年,他却并不能看开。
叶易叹了一口气:“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叶伯父,岁月如刀啊。”
柳伐看到叶易有些失神,随即正色道:“叶伯父,逝者已矣,昔日皇图霸业终究是过往云烟,你试过了,失败了,还放不下∫■,么?”
叶易一楞,接着长长叹息,身躯愈见佝偻。
“今日我们能在尘关重聚,为的就是再续天伦,在这里,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有的只是一家人,叶伯父,因为你的执着,你已经失去很多,失去的够多了,何苦再执着于往事?成败自有天定,英雄豪杰赢得起,也该输得起才是。”
柳伐大步走上前去,一只手握住叶若昕,一只手却与叶易紧紧的握在一起。
叶易浑身一震,目光在叶若昕和柳伐期待的脸上来回游移。良久……叶易长长一叹,沉默片刻,却突然放声大笑,笑声豪迈,气贯长天,一如当年金戈铁马时的张扬,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罢了,罢了,一段往事而已。”
柳伐和叶若昕对视一眼,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刻叶易终于如同佛陀悟道一般,彻底放下了。
“叶伯父……”
“还叶伯父,你这小子!”
叶易微微一笑,微微抬抬手,指着柳伐,颇为调侃的味道,心里一宽,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一些精神。
柳伐一愣,终于有些尴尬的咳嗽起来,跟前的叶若昕更是羞红了眼,他们自然明白叶易的意思,叶若昕和柳伐在南狱就同房了,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叶易是过来人,自然是看在眼里,只是之前并没有想那么多,而且心中烦闷,再加上他心中还有些疙瘩没有解开,在自然也是无心过问。
“小婿……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柳伐有些不太自然,第一次做人女婿,同样也是在没有什么礼节的情况下就把叶若昕给办了,最要紧的是叶易就在对面。
叶若昕也是低下头,羞红了脸,轻轻掐着柳伐腰间的肉,柳伐苦着脸,手足无措。
“哈哈哈哈……咳……”
叶易看到小夫妻二人扭扭捏捏的样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格外畅快,因为身子还差,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起来,脸色突然出现一丝不太健康的红润。
看到叶易又有些不太好,叶若昕马上又走到叶易面前,轻轻为他拍拍后背,叶易摆摆手,故作轻松的道:“无妨,不用管我,我还行,哈哈……”
柳伐看到叶易的样子,终于也轻松下来,解了叶易的疙瘩,他也很开心,他这也是为了叶若昕,他陪叶若昕的日子总是太短,叶若昕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个而闷闷不乐,在她随着柳伐从西南府离开之后,叶易便立刻将叶若昕逐出了叶家,一方面是为了给曹家一个交代,另一方面,却是他自己心中震怒,叶若昕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叶家。
小小的厢房内,三人终于第一次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叙起了家常,叶易与叶若昕这对父女更是说得眼眶泛红,眼泪婆娑,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感伤和浓浓的温馨。直到现在,叶易才骤然发觉,家人与亲情是多么珍贵的字眼,以前的他,实在错过了太多!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柳伐瞧着愈见祥和的这对父女,深邃的眼中忽然浮上几分深思之意。
“岳……岳父大人刚刚身子好转,还是需要多休息,不要太过于激动!”
柳伐还是不太习惯,很快的说出“岳父大人”以后,随即轻轻松开了叶易的手,又拉住了叶若昕,慢慢的退了出去。
叶易点点头,有些疲惫的点点头,随即又合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很累,人不服老不行,他真的老了。
春雨像洗过尘关一般,一切都有一种清新的味道。
叶若昕像只猫咪,倦懒的缩在柳伐的怀里,任由柳伐爱怜的轻抚她流云瀑布般的长发。
“夫君,谢谢你……”
叶若昕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涌上了湿意。久违的亲情,今日终于完全化解了她心头积压数年的仇恨怨恚,叶易放下了恩怨,她也放下了,轻松释然,身轻如燕。
柳伐轻轻拥着叶若昕,微微笑道:“你我夫妻,何必言谢?有个家,总是好的,总是好的……”
喃喃自语中,叶若昕突然有些心酸,她知道柳伐心里的苦,柳伐要比她苦的多,她在柳伐的怀里钻的更加的深了,柳伐的心酸,她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
柳伐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道:“父女血浓于水,任何仇恨都应该揭过去,尽孝膝前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不要等到亲人不在后再去悔恨,若是以后的日子都快快乐乐,那么还会有什么遗憾。”
“滴滴答答”中,雨点越来越大,二人的身影渐渐的模糊,可是这雨冲不破乌云,冲不破缭绕的云雾。
章野城下,一片无人搭理的死尸,已经被雨水冲的有些发泡,死伤仍然在继续着,秦天昭在城下却有些焦急。
如此不计死伤,章野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是他麾下的将士也是没有什么战意,大雨滂沱,路面泥泞不堪,如此天气,十分不利攻城,更重要的是,这南狱的雾季来了。
大雾连天,完全看不到城墙上的动静,当然城头上也是很难看清楚城下的一举一动,但是毕竟骆行天与秦天昭不同,他是守城,如此季节虽然没有反攻的机会,但是他也不需要去反攻,他能多守一刻,他便给柳伐争取了一些机会,争取了更多的机会。
“贤婿对莽原有想法?”
尘关之中,柳伐的小院,虽然叶易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但是他已经能够下床了,他拿着一把小剪刀,半蹲着给盆栽里的一株花草修剪枝叶,细心呵护的模样,仿佛在照料自己的孩子一般。
这几日叶若昕和柳伐也是经常陪伴在叶易的周围,看到叶易醉心与花草之间,也是有些感叹,听到叶易问起,柳伐心中一动,随即慢慢走上去,低声道:“岳父大人何出此言?”
叶易看了一眼柳伐,淡淡一笑,随即又开始修剪花草,只是始终没有动刀,半晌终于道:“现在的南狱,就像这颗花草,需要修剪,但是很难下刀,若是不动刀,任它疯长,却也是不好,所以,还是需要从这里剪起!”
说着叶易抄起剪刀,终于剪下了一个枝干。花枝落地,微微有些花香,雨水拍打在上面,微微有些冷意……
莽原,静谧的莽原城中,安世贤双手枕头,躺在一座草席上,望着夜空的繁星,呆呆出神。周围虫鸣蛙叫,还有一群闪着黯淡幽光的萤火虫在飞舞。
这是他的别院,是他用来休养身体的地方,此刻他便躺在一处草舍之中,平日衣着光鲜,最
注仪容的他,此时早已不复以前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反而一身邋遢的灰袍,毫无讲究的躺在草席里,像个穷途末路的乞丐。他败了,败得灰头土脸。
二百七十七章 反击
自己到底败在哪里?安世贤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答案。他败在太过自信,当自信变成一种超过自身能力的狂妄时,失败便在所难免。仰望星空,安世贤自嘲般笑了。多少人曾说,莫以成败论英雄,由他今日之处境观之,这句话必是胜利者站在高处,语带倨傲和施舍说出来的。
败就是败了,无话可说,苦练多年的莽原铁骑,尘关城下一战,竟然死伤殆尽,余者一万多人惶惶不知所终,如今他的莽原城中只剩下紧跟着他的数千亲军,士气颓废的躲在军营里耗费着时光。
他想着自己麾下有战无不胜的铁骑,有超越尘关数倍的队伍,竟然被寥寥数千人抵挡了近十日的功夫,他料想,他打破了南宫制怒的信心,却没有想到,他想的太简单,活了大半辈子,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天真过。
这就是失败的滋味,苦涩难咽,却不得不咽。自古成王败寇,此刻的柳伐,想必还在尘关城里大肆庆祝属于他们的胜利吧?
柳伐,千算万算,我还是太小看你了……
“呜呜……”
呜咽声在莽原响起,幽幽的哭喊回△+,荡着,安世贤敲了敲手指,突然发现,原来已经快要到清明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一战,死了太多人,莽原之中,很多家庭破碎,很多人没有回来,死在在尘关城下,天空中慢慢飘起纸钱,哀乐奏响,箫声、唢呐在莽原城中弥漫着,雨,还未停,城外的小山上,不知又多了多少的衣冠冢,天地之间,不知又多了多少流窜的亡魂。
“咳……”
安世贤终于是感觉到了一种凉意,毕竟是初春,天气还是很冷,但是他总是觉得有些发冷,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未出过莽原半步,甚至对南狱,都少了很多的兴趣,手中没有兵马,他的莽原,总是不太安稳,他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柳伐已经在默默的注意起莽原了。
莽原离尘关最近,安世贤与柳伐也是有着深仇大恨,如果有机会,柳伐不会犹豫,同样,安世贤也不会犹豫。
叶易还在不断的修剪着,渐渐的,叶易手下的花草终于有了一点模样。
“岳父大人的意思是?”
柳伐暗自揣摩着叶易的意思,有些琢磨不定,他不明白为什么叶易会关注起南狱的形势来,难道,叶易还是心有不甘?
终于,叶易有些累了,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丝毫不顾这地上还有些泥泞,掏出一方小帕,擦了擦头上的汗,随即笑着对柳伐道:“到底还是老了,老了!”
说着叶易点了点一旁的土地,示意柳伐也坐下来,柳伐默然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叶易的身边,静静的等待着叶易的下文。
“你来看,我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不管是西南还是南狱,很多地方我都有踏足,现在的尘关,湘阴二城就像一个漩涡,漩涡的周围暗流涌动,只有这里能够保持暂时的宁静,但是这宁静,总是暂时的……”
叶易拿着剪刀在地上轻轻的划着,没过多时,一张西南的简图出来了,柳伐看了一眼这地图,有些意动,更有些疑惑,好像抓住了什么,倒是又说不出来,随即又道:“岳父大人何出此言?”
“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的南狱已经不是以前的南狱了,大理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们不会就这么停滞下来的,现在南狱的秦家出了问题是吧……”
叶易看了一眼柳伐,神秘一笑,随即又指了指地图:“尘关作为南狱的关口,战略地位有多重要自然不用我说,更重要的是,秦家的小子一旦平定南狱,尘关就是下一个目标,况且他们现在和大理达成了一些协议,若是秦家的人从莽原出兵,大理从背后出手,尘关连个缓冲的地方都没有,不取莽原,无异于坐以待毙!”
柳伐心中一凛,看到叶易已经用手中的剪刀将尘关划了一个小圈,突然感到后背有一种凉意,他不是没有想到,但是没有叶易想的这么深,其实他很早就出兵了,秦文对他有知遇之恩,并且几次相助与他,他的心底也是十分感激,但是现在他并没有什么办法,一方面是他麾下兵马不多,另一方面是南狱情况闭塞,他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南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冒然出兵,无异于送麾下将士下地狱。
“岳父大人为何又开始关心起南狱之事来了?”
柳伐沉默半晌,终于问出了他想问已久的问题,叶易看了一眼柳伐,微微一笑,随即道:“小子,我女儿跟着你受了不少苦,有几次是生死一线,可是,你并不在,唉!”
说着叶易拍了拍柳伐的肩,随即站了起来,擦了擦身上的尘土,慢慢的朝着厢房走去,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
柳伐看着叶易有些蹒跚的背影,不竟有些惭愧,叶易说的没错,的确如此,在南狱,在尘关,在莽原……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有些事,他不得不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多的人,值得他去在乎的人!
“出征莽原,夺了莽原,不管是我们以后平定西南,还是自保,莽原都不得不取了!”
帅帐之中,柳伐看着南狱的地图,在莽原的一角上狠狠的用指头点了点,随即看着众将,脸上多了一分霸道。
众人脸色一凛,随即都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柳伐,静静的等待着柳伐的命令,柳伐淡淡的背过头去,冷冷的道:“明日誓师,出兵莽原!”
“诺!”
众人抱拳,齐声称是,柳伐看到南宫制怒张张嘴,随即道:“南宫将军也去准备!”
南宫制怒有些激动,他嘴角一抽,微微抱抱拳,他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很久了,每次他闭上眼睛,都能看到无数死去的兄弟,以及他的义子,他虽然不说,但是心里无时不刻不想着杀回莽原,取下安世贤的人头,祭奠他死去的弟兄!
众人接令之后赶忙下去准备,柳伐也是想好了守城的人选,那就是叶枫,现在若是说叶家之中还有一个是算让柳伐信任的,只有一个叶枫了。
尘关,校场上,旌旗招展,杀气冲宵,近万名将士排着整齐的队伍,穿着鲜亮的铠甲,手执锋利的刀剑长矛,静静的站在校场上,近万双眼睛注视着点将台上,一身银铠穿着的柳伐。
这近万士兵有青云飞麾下的人马,有曹家的亲军护卫队,还有前一段时间招募的新军,他们将随同柳伐一起南下,然后在莽原讨伐安世贤。
校场上鸦雀无声,万人如同一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沉默中散发出淡淡的肃杀之气,随着时间渐逝,肃杀之气慢慢浓郁,在校场上空翻滚,凝结,如同锋利的刀锋,肆无忌惮的剐着人们的肌肤,令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
沙场点兵,气冲霄汉,点将台上,一身鲜亮铠甲的柳伐,满面严肃的注视着前方上万名将士,他们年轻壮硕,精神抖擞,朝气蓬勃,于沉默中散发出一股无所畏惧的战意,仿佛他们并非去前线与莽原的兵士生死搏杀,而是即将要去参加一场豪奢无比的盛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柳伐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诗,五味杂陈。这些跟随他出征的将士们,有多少人的生命将永远埋于寒冷荒漠的莽原,身躯化为泥土,消融于大地之上?他们知不知道战争究竟有多残酷无情?校场左侧的大鼓咚咚敲响,吉时到,该出征了。
“将军,是不是跟将士们说几句,给他们打打气?”一旁的青云飞低声建言道。
二百七十八章 灭势
柳伐点了点头,望着士气如虹的将士们,他忽然产生了一股惧意,打仗啊,多么危险的事,这一万人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自己若不能将他们活着带离战场,怎能对得起在后方殷切期待他们得胜回归的老父老母?
这一刻,柳伐忽然觉得肩头背负了沉重的责任,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压得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清了清嗓子,柳伐气沉丹田,大声道:“将士们——”
“唰!”
万名将士一齐收腿挺胸,目光炯炯的盯着柳伐。咳了两声,柳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传到校场每个角落,只是由于心中激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颤抖。
“秦文大人为他的儿子秦天昭所囚禁,现在秦天昭又开始联合大理,攻打我南狱各郡县,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可躲,而离我们最近的莽原城城主安世贤,不但几次挑衅我们尘关,而且现在又和秦天昭这种不仁不义的畜牲搅在一起,兄弟们,你说,我们能忍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校场上沸腾了,所有的士兵们拔出刀来,红着眼睛咆哮着,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屈辱。
±◆,
“出兵莽原!”
柳伐拔出长刀,指了指莽原的方向,随即开始下令大军开拔。
在全城百姓们殷切的目光中,这支士气如虹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在柳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离开了尘关,往南行去,奔赴不知命运的前方……
莽原城中,一如既往的平静,整个城没有春天的味道,相反却有些死寂的味道,哀乐在城中是不是的响起,痛哭失声在这一段时间从来都没有缺少过。
“驾……”
“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现在又每天跑这么远,有什么好巡逻的?”
一个有些怨恨的声音响起,他骑在马上,不断用鞭子打在胯下军马身上,显得很是不耐烦,这是一队巡逻的士兵,他们来自莽原。
“就你话多,快点,早点结束用的回去还能赶上吃晚饭!”
为首的一人转过头来,颇为不悦的看着抱怨的麾下,随即又转过头,挥了挥马鞭,朝着前方去了。
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开始震动,远方雪雾急扬,一抹巨大的黑色从地平线上升起,带着凌厉的杀气和无坚不摧的气势狂卷而来。
“这是,骑兵,尘关的骑兵!”
“快退,回城!”
莽原的军官们嘶声力竭的狂吼着,惊惧的调转马头,随即不顾一切的朝着莽原的方向急急的逃窜,只是传唤的铁骑已经驰到二三百步之近。此时想逃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为首的那军官看到铁骑越来越近,不断的颤抖着,一边大喊:“放箭!”
谈的毕竟只是一支小小的巡逻队,只能攻击秦军铁骑的前部,起到一点隔断的作用,而且主要阻敌的任务就落在了莽原弓弩手的身上。
“嗖嗖嗖……”
莽原军箭矢一时箭如雨发,几乎将原本就有点阴暗的天空变成了黑色,密密麻麻的将尘关军铁骑淹没。
“叮叮叮……”
如雨的箭矢撞击在尘关军的连环细鳞铠上,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紧接着让莽原士兵们惊讶得几乎突掉眼珠的事情发生了:箭矢撞击在尘关铁骑的甲胄上竟然纷纷坠落,除了偶尔几个瞎猫碰着死耗子般射中了尘关军骑兵和战马的眼睛外,几乎没有给尘关军造成了任何的伤亡!
莽原的士兵们这才有些慌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次狂卷而来的尘关军跟以往不一样:以往尘关军所穿的皮甲早就无影无踪了,人人身上都穿着寒光闪闪的新式铠甲,甚至连一向没有甲胄护身的战马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和四只铁蹄在外。
不过莽原军们根本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欣赏尘关军士们的新式铠甲,因为尘关军士们的反击来了:尘关士兵在马上直起身形,双手持弩,“嗖嗖嗖……”一声急啸过后,精准、犀利的骑兵弩射出漫天的箭矢,飞向莽原军。
“扑扑扑……”莽原的兵士之中立时应声腾起一股股血雾,仆倒莽原军无数。尘关铁骑箭矢的准确性让莽原军们不由得一阵胆寒。
几乎是在瞬息间,尘关军精准的弩箭就将莽原军的反击势头强行压了下去。倏忽间,尘关军突至百步,一阵鼓号声响起,尘关铁骑迅速挂回骑兵弩、摘下得胜钩上的长戟。
雪光的辉映下,锋利的长戟闪烁着青色的厉芒和死亡的寒气!长戟拔开莽原军的后续箭矢,战骑速度不改,避开莽原箭矢的障碍,顿息间驰至莽原兵士之前。
锋利的长戟在雪花中闪过一道道斜月般的寒芒,一颗颗头颅冲天飞起,那嘶声惨叫的悲鸣,那满腔喷射的鲜血,让尘关军士们热血沸腾,杀气澎湃!
这一支小小的巡逻军队几乎只在片刻之间就被尘关军当头一跃间屠戮干净,然后尘关铁骑骑纷纷策马急奔,杀向剩余为数不多的莽原兵士。
一瞬间的功夫,随之而来的大量莽原骑兵和步卒们瞬间便将他们吞噬干净!
追杀竟至如斯,盏茶的功夫,柳伐率领麾下的大军已然到了莽原城下,叶十七眼珠瞪的怒圆,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南宫制怒,这个让他寝食不安的人!
“杀!”
叶十七横槊,莽原士兵们的反击开始了,一辆辆的战车联成一线滚滚而来,数以万计的短刃在雪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寒光。尘关的军士们见状呼啸一声,奔腾的铁甲骑队立即四散,以超强的机动性避开了战车群的正面冲击,以免被这些战车冲垮阵型,分割战场。
在柳伐的指挥下,大队骑兵从侧面急卷而至。用弩箭、用长戟,精悍的尘关军重骑几乎在片刻之间就将莽原军的战车车手杀得干干净净。
没有了车手的战车只能是一堆木偶,失去了战车保护的投石车近战更是不堪一击,尘关军重骑们迅速围上,三下五除二便将投石车砍成了一堆零碎!
莽原的兵士第一道攻击迅速溃败了,而莽原城外围防线的主力也在第一道防线中覆灭了。紧接着,尘关军再接再厉,趁着莽原军一时仓促,根本来不及回转,随即强势的杀了上去,守城的副将看到城下的厮杀只能干着急,但是没有任何办法,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尘关的兵马,更没有勇气去面对柳伐,尘关军几乎没有用足一个时辰就全部攻克,正应了柳伐事前所说犹若‘滚汤泼雪’般的华丽进攻!
“撤!”
叶十七浑身是血,他早已是精疲力尽,这一战下来,他又惊又怒,尘关的兵马太可怕了,强悍如同蛮子一般,事实上,尘关的兵马之中,还真有不少是当年尘关归降的蛮子,只是现在他们都成了莽原的兵马。
一声令下,莽原的城门开了,大军变阵,瞬间朝着莽原城中涌入,柳伐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立即让兵士们停下脚步,毕竟这是莽原,是他所不熟悉的地方,冒然进入,兵家之大忌也,更重要的是,莽原城就在他的眼中,本来就是措手可得的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二百七十九章 压力
莽原城中,将军府军节堂。十数名莽原军主要将领齐聚于此,虽然人多,但室内气氛却是比较的压抑,看来最近连番大败之下,莽原军们的士气损伤较大!安世贤面色有些苍白,脸颊也比两月前削瘦许多,看着帐下诸将一副斗败公鸡的模样,禁不住有些黯然,老大的堂中一片静默,不竟皱了皱眉头道:“诸公,没想到这柳伐小小年纪,用兵之能竟以如此犀利。如今莽原城低难守,城中兵力已不足一万,粮食、辎重更是几乎损失殆尽。如此危局,诸公何以解之?”
半晌,无人应对,一名将军站起道:“大将军,莽原兵力不足,现在又是到了如此紧迫的地步,如此危在旦夕之际,还请大将军火速派勇士杀出重围至南狱求取援兵!”
一名副将闻言,摇摇头,很没有信心的道:“这不可能!现在南狱的情况想必各位也是很清楚,秦公子现在重兵攻打章野,连番苦战都没有攻下,以他的性格,攻不下决计不会退兵的,现在他又是用兵之际,你要他们发兵救援真是想都没想,更重要的是,唉,我莽原城池太浅,很难守住,当年蛮子大举进攻,仅仅一日的功夫就破了莽原,即便@℃,是秦公子派兵救援,我们又能不能坚持到救援的部队到来!”
一名校尉闻言苦笑道:“正是,秦公子现在地位不稳,正是需要将军队牢牢握在手里的时候,即便现在莽原城危在旦夕,他又如何肯派援军!”
“难道我莽原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安世贤仰天长叹,心中悲哀无比,看了一眼身旁的一直沉默的叶十七,又开口问道:“叶将军可有良策?”
叶十七默然摇头,半晌才道:“无论城主大人想要如何,末将都会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誓死追随……”
安世贤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狠狠的摔碎一只茶盏,咆哮道:“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就知道死,就不知道怎么想办法活下来吗,滚,一群废物,都滚!”
众人面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即在叶十七的领导下,都抱拳退了出去,看到厅中又冷清下来,安世贤又有些难过,或许真的要面对柳伐了。
中午刚过,大地便开始隐隐震动起来,那是一种缓慢而有节奏的颤动。莽原城头上的士兵们多是老兵了,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尘关军来了,而且多是步兵,看来准备开始攻城了!城头上顿时紧张起来,滚木、擂石、灰瓶、炮子迅速移动到墙头边,准备掷下;火炉也生了起来,上面的吊锅里大量的火油和水开始加热;城头上的莽原士兵们也全部剑出鞘、弓上弦,紧张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由于北城地势最为开阔,这里也必将是尘关大军进攻的主战场,所以安世贤和叶十七二人将最精锐的莽原军调至北城,并且二人亲自镇守北城。
虽是初春,却并无暖意,空气中满是肃杀,缺乏日照的南狱土地上更是有很多的积雪,天气寒冷的似要冻破人的心神。
忽然间,一阵凛冽的寒风从大地上席卷而过,地面上残存的积雪随之飘飞在空中、乱打着卷儿。寒风中,远方的地平线上陡地现出一抹长长的黑线,叶十七搭在城墙上的手指陡然间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随之黑线渐渐清晰,逐渐扩展成一片巨大的黑色。叶十七的气息陡然关粗重起来:天,看这架势简直是密密麻麻、遮天蔽地,北方主攻的大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看来,柳伐是豁出老本打算尽快攻克了莽原城!叶十七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安世贤,便见安世贤的面孔上了凝起一抹沉重的神色。
安世贤见叶十七的脸色有些凝重,脸上泛起一抹虚假的笑意,镇定自若的道:“叶将军,不要担心,只要你心中无惧,虽千万人亦视作等闲!”
叶十七点了点头,暗自钦佩:安世贤不愧为久经沙场的老军人,神经果然够大条,只是他不知道,安世贤此时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后背!
尘关大军渐渐临近了,军伍中夹杂着大量的攻城器械,云梯,蛤蟆车,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莽原城外,柳伐纵马前军,站在一杆大旗之下,看着脸色颇为不自然的一个老者,微微一笑,不出意外,那个人就是安世贤了,果然如同他的两个儿子一样,让人厌恶。
“垂死挣扎!”
柳伐咧开嘴,颇为不屑的看着安世贤,安世贤第一眼就看到了大旗下的柳伐,他虽然知道柳伐年轻,但是没有想到,柳伐看起来甚至要比他的大儿子安秋生还要年轻,想到两个而儿子惨死在柳伐手中,安世贤脸色愈发阴沉,远远的看着柳伐,说不出的杀意,扭曲着面孔,若是不知底细的人看过去,还以为安世贤中风了呢!
为安世贤的怨怒之中,渐渐的,尘关大军逼近了,尘关兵马速度很快,大概在距城墙下五百步左右停了下来。稍稍调整了一下阵形后,床弩和投石机原地留下,迅速发动,而其余尘关大军开始快速向城下挺进。
“嗖嗖嗖……”
天空中一阵轰鸣,尘关的投石机开始了发威,这些冷兵器时代射程近千步的巨型远程终极兵器立即展现出他们的巨大威力。
“喀嚓……”,一连串巨大的炸响惊天而起,莽原城坚硬的夯土城墙不禁被砸得土屑纷飞,留下了一个个巨大而丑陋的深坑。至于被砸中的莽原军兵士,除了立即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饼外,似乎别无选择!
威力巨大的巨型弩矢带着熊熊的火苗犹若一头暴怒的苍龙般飞卷而来,城头上那些目标显著的箭楼、城垛是他们的攻击目标,精准的火龙巨矢怒吼着重重地撞入箭楼和城垛之中,霎那间激溅起大量爆卷而飞的木屑和泥粉。至于被波及的莽原军将士,甲胄崩裂,身体贯穿,中者立毙。方不过一轮攻击,莽原城的城墙就有些摇摇欲坠、千苍百孔了。
的确,以柳伐带来这些专门对付石制城墙的大威力攻城器械对付莽原这种以夯土为城的城池来说,破坏力是极为惊人的!
安世贤面色大变,原本投石机在已方手中时,攻打尘关之时,给尘关部队造成了大量的伤亡,没想到现在报应不爽,作用到自己身上时,对莽原城城墙的破坏竟然这般可怕。
他再一次痛恨和叹息起来,没有坚固的城墙,这莽原根本没有办法去守。
而这次柳伐带来的巨弩则一向是让他谈之色变的目标,对莽原城垛和箭楼的破坏也让安世贤头脑发涨。
渐渐地,尘关的的攻城部队在城下两百余步左右停住了,一排排蛮军神射手开始训练列阵。看来,在巨弩和投石机不停蹂躏着莽原军的同时,青云飞麾下强大的神射手也要加入施暴者的行列了!
“杀!杀!杀!……”
尘关军们持戈顿地,大声呼喝。那惊天动地的呼喊声犹若山崩地裂一般让莽原军们不由得骇然变色。紧接着,随着啸声而起的,是一波遮天蔽日的尘关大军箭矢。
“卧倒——,隐蔽——!”
叶十七一见到空中飞舞急啸的如蝗箭矢,脸色巨变,不由得大声呼叫。
“夺夺夺夺……”
箭矢瞬间扑至,城头上瞬那间犹若奏起一曲纷乱的交响乐般巨响个不停。不时的有吊锅被箭矢射翻。
“轰!”
“啊!”
只是一箭,引发轰然大火,莽原军将士们大恐,不得不在箭雨中奋力扑救。紧接着,尘关军第二波,第三波箭矢接踵而至,复又将莽原城城头附近的所有裸露面重又深耕了一遍。
这第一波的箭雨是尘关大军的一向惯例:不求伤敌,只是向敌军和城内居民示威,以示尘关大军的强大攻击威力。所以这一波次的箭雨准头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覆盖。
覆盖射击以后,尘关军看着城头将角度稍稍调整,立即发动了新一波的箭矢攻势。这一次要准了许多,连绵不断的箭雨几乎次次都在城垛间往来飞啸,躲闪得稍有不周的莽原军便会立时中箭,毙命当场。
二百八十章 黑衣
虽然莽原军士卒们在安世贤和叶十七的催动下想张弓搭箭奋力反击,但是以城头上区区数百弓弩手如何跟柳伐军数千弓弩手相抗衡,只被射得头也不敢乱抬,龟缩不出。
就样,约一刻钟左右,莽原城的军士几乎还没有给尘关军造成任何伤亡,尘关大军的巨弩、投石机、步兵弩就给了莽原军以大量的杀伤。
忽然间,尘关军阵后指挥车上一阵低沉悠扬的战鼓声骤然响起,大军随之变化:弩兵们迅速分开退后,大量尘关步卒推动各式攻城器械迅速扑了上来。蛤蟆车一马当先,率先扑到了水量低涸的护城河边。
此时,尘关大军的弩箭已停,莽原城的军士们迅速探出头来,向城下纷纷放箭。
尘关的军士们冒着纷飞的弩箭推动蛤蟆车不断的在填这城下的护城河,与此同时,数十条浮桥已经被搭了起来。桥一完毕,不计其数的云车、云梯、冲车、攻城锤等攻城器械便一拥而过,扑向城下。
莽原的军士们大恐,箭如雨发,滚木擂石也是当头乱砸,不时有尘关军惨叫着,捂头倒下。血水一时和雪水相和,大地上绽放出朵朵红花。《,
尘关大军的攻势顿时受挫。就在此时,数十架笨重的楼车缓缓推了上来,进抵护城河边。猛然间,楼车上一阵脆响,箭楼四周原本密封的木板纷纷垂下,露出大量尘关军弩手。随即弩手们箭如雨发,居高临下狂射莽原军,莽原军一时措不及防,躲避不及,很多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从城头上掉了下来粉身碎骨。此时莽原城士兵的伤亡直线上升,反击的势头也立时弱了下来。
尘关军步卒见状大喜,欢呼一声,光头持刃,撞城的撞城、槌门的槌门,云车和云梯上也是蚁附一般聚集了大量的尘关大军悍卒开始狂攻莽原城。
安世贤见情势危急,亲自拔剑在手,仰天大呼道:“弟兄们,为了莽原,杀啊!”
兵是将的胆,莽原城的士兵们听到安世贤的咆哮,士气陡然一振,冒着尘关大军纷乱的箭雨,箭矢、石雨、火油对着攻上来的尘关大军就是没头没脸的洒去。
不时的有尘关军士惨叫着从云车和云梯上跌下,化作一团烈火。莽原城城头上下一时杀成了一团成麻,杀声震天,血流滚滚,烽烟蔽日!
尘关大军虽然勇悍,但狂攻了半个时辰左右,虽然屡屡登上莽原城,但还是被顽强的莽原城大军一次次逐下,城头上下一时布满死尸,战况惨烈无比。
柳伐皱了皱眉头,低声对身旁的青云飞道:“用投石机,给我装上碎石,朝着城中砸去!”
青云飞点点头,随即咧了咧嘴,一声令下,一块块石头从天上降下来如同山崩一般,莽原城中,一片哀嚎,就在瞬息间,楼车推到莽原城之下,这奇形怪状的攻城器械让城头上的所有将士不由心中一阵发冷,他们知道,这决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在刚才,坐车上飞出来的箭矢杀了不知道多少城头上的莽原将士,端的是恐怖之极。
虽然博士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艺儿,但是他知道是一种危险的武器,绝对不能让它再靠近了!
于是,莽原军抽出部分兵力,立即以火箭、大石猛攻楼车。一时间,楼车上劈哩叭啦一阵乱响,不断的抖动着,似乎要倒塌一般,也不知有多少矢石落在上面,但却令人惊奇的却纷纷落下,未能伤楼车分毫。
突然间,楼车上面传来一声怪响,“喀嚓”裂开,内中涌出数百布衣勇士,人人面色阴冷,眼神森寒,竟是一群蛮族勇士,他们或拿着斧子,或拿着长刀,一个个露出嗜血的笑容。
霎那间,各式各样的兵刃绽放出无数夺目的光芒,大量原本扑上前来的莽原军将士霎那间在这光芒下尸首异处。武士兵戈急啸,如青龙盘旋,在城头上迅速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莽原军战力与之相差太大,一时被杀得步步后退,城墙段段失守。
“你麾下的人马果然凶悍!”
柳伐大笑一声,看着颇为的意的青云飞,忍不住赞扬了一句,青云飞点点头,笑着道:“将军可知,这上面的勇士都是什么人?”
“唔,是什么人?”
柳伐看着城头上的血战,看着蛮族勇士们不畏死亡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将军,这城头上百余勇士都是当年随我们从南狱跟着将军打到这里的老兄弟!”
青云飞大笑一声,随即又唏嘘一声,是了,的确是随自己一路打上来的老兄弟,柳伐点点乐,再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颇为复杂。
莽原士兵节节败退,尘关大军见状大喜,欢呼一声,纷纷蚁附而上,直跃城头。
一时间,莽原城之上,人潮涌动,两军将士浴血搏杀,腥红的血雾一时遮蔽整个城头。但随着尘关军士越来越多,城头上的局势迅速转换,莽原军已处于完全的弱势。
看着城头一段段被尘关军攻占,柳伐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大喝道:“来人,给本将击鼓,给将士们再添点勇气!”
“喏!”
数十辆指挥车上的战鼓瞬间复振,“咚咚咚咚……”的如滚雷般炸响,霎那间,城头上尘关大军闻之大振,士气更盛,莽原军原本抵抗无力,现在更是节节败退。
“黑衣卫!”
就在此时,安世贤仰天长啸一声,一大群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城头上,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黑衣卫!”
同样的三个字,在柳伐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凝重的味道,别人不清楚,他却是很清楚这黑衣卫,同样的地方,距离这莽原城也并不太远,那一次,在人群之中,他感受到了黑衣卫的可怕。
只是一瞬的功夫,城头上突然多出许多人来,他们浑身上下毫无一片铠甲,但都穿着统一的作战便装和轻便的薄底快靴;发髻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圈,紧紧地固定在脑后;他们的腰间配备着青一色的短刀,其余却别无任何武器。
从表面看起来,这支敢死之士似乎更像是一群侠客,而不像是一群军人。但是柳伐在他们的面容上和眼睛里发现了这群敢死之士才是真正最冷血的人:他们的脸色非常地平静,充斥着果敢和麻木的味道;他们的眼神非常地冷漠,充满着冷血与无情的气息。杀气,非常凛冽的杀气,还有对生命的漠视,绝望,那是一种从地狱中渗透出来的味道,充满着腐朽和阴暗,那是一种从死尸堆里挣扎出来的寒意!
二百八十一章 妥协
“他们不应该被暴露在阳光下!”
青云飞的脸色变得凝重,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城头上的那一百多人都是随着他从南狱一路打过来的,若是折在这里,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安世贤毕竟是南狱双狐,奸诈本来就是他的本性,不到危险时刻,他是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的,但是他面对的不是别人,是柳伐!
青云飞麾下的勇士看到黑衣卫之后,明显一窒,随即都眯了眯眼睛,收起了小视之心。
为首的勇士人在最前,伸手摘下盾牌,手中大斧平起,探出半个头来。大斧握在铁铸般的手上,没有丝毫颤动。落花流水不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黑衣卫的领头人。
“杀!”
他暴喝一声,如同九天惊雷一般,手中大斧已经挥向了对面的黑衣卫,黑衣卫中,为首的那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同不知道对面的尘关兵士是来杀他的,对他来说,他做的,只有杀,是莽原的,还是尘关的,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死人和活人!
双军终于碰到,长刀和大斧几乎同一时刻出∑∴,击!
大斧从那黑衣卫领头的人头上飞起,径直朝着他的脑袋劈过去,那黑衣卫领头人虽然麻木,却还知道躲避,手中短刀反手上身,随即就朝着这尘关兵士的手上削过去,这刀刃划过大斧,溅起丝丝火花,不竟让二人的眼睛都有些疼痛。
空!
二人各退一步,谁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就在此时,杀戮声在一旁响起,如同一首血的战歌,咆哮着,为他们喝彩。
“杀!”
二人又交缠在一起,疯狂的厮杀着,一旁的尘关兵马同样也在与莽原的兵马拼搏着,只是因为有黑衣卫的加入,一切又多了一些不同,黑衣卫,是一个变数!
短刀长刀交错而过,毫不例外的见红喷血。这种速度,这种冲击,这种攻势。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众人比的不但是速度和力量,还有决心和信心。
如此阵仗,没有实力活不下去,如此对决,没有信心一样活不下去!无从闪避,无从退让,只有坚信敌手杀了自己之前,最果敢、最迅疾的杀死对手,才是活下去的唯一途经。于是远处大军就看到,两队相撞的那一刻,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如被火焚烧的枯草般软弱无助,枯萎灭亡。
护城河虽已填平但是还是有涓涓水流在静静的流淌着,尸体和血液不断的从城头上落下,河水瞬间就被染红。有如彩霞残晖,夕阳血照!生命在这一刻,简直卑贱无比。
黑衣卫死伤过半,可这随柳伐从南狱一路打过来的蛮族勇士亦是伤亡惨重。
双方看起来,实力竟不分上下。
每个人都已红了眼睛,只想着就算死,也要杀一个完成最低的目标。双方人手相若,能多杀一人,就能给同伴留一分活命的希望,也能为胜出争取一丝的希望。
冲锋过后,每个人身上均是血迹斑斑。
双眸红赤,紧咬钢牙。只要不死,这场战就要继续。
一百多名蛮族勇士站在城头之上,如同一座血肉长城一般,屹立不倒,面对黑衣卫,面对莽原的兵士,他们从来没有后退一步,只有前进或者死亡。
“够了,退兵!”
柳伐目光肃然,仰天长啸一声,这话是为了城头上的那些勇士说的。
“当当当……”
鸣金收兵的收兵声响起,城头之上蛮族勇士听到这收兵的声音,都是一窒,随即脸色很是不满,他们咆哮着,跳下城头,又钻进了楼车之中。
“退兵了!”
安世贤满脸疲惫,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其他的守城将士也是一愣,随即都默然瘫坐在地上,开始沉默,或悲哀,或惘然,自己还活着,可是朝夕相处的袍泽却在一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
柳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黑衣卫,就应该沉沦在黑夜之中,暴露在阳光下,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多时,撤退的兵马下来了,那些蛮族的勇士一个个身上血流不止,但是脸色却是无比愤然,他们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只要再来一次攻击,莽原就破了。
柳伐看到那一百多勇士,看到他们身上的鲜血,不由心中愧然,看到那些勇士脸上的愤愤之色,他摇摇头,跳下马来,看着众人,突然大声道:“黑衣卫,不过是一群黑夜之中行走的牲口,他们已经泯灭了人性,你们不是,我把你们带出南狱之后,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了,我们是人,不是动物,我不想让一群畜牲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同归于尽!”
“我们是人,不是畜牲……”
众人沉默了,一百多蛮族勇士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他们心里突然都有些触动,似是想起了曾经蒙昧的生活,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有不少娶妻生子,他们已经融入了汉人的生活,只是骨子里的血性让他们一往无前,风雨无阻。
“咳!”
城头上硝烟弥漫,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散乱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没人收拾,活着的人靠着死去的人,生与死,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城墙哀嚎遍野,城下又何尝不是,可是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莽原城头,城楼之中,安世贤默默的坐在大椅上,脸色愁苦,只是旁人却并看不太清,他的脸上一片焦黑,身上的盔甲也是残破的不成样子。
他看了一眼楼中众人,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颇为委顿,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转过头来,看了看一旁安东野,沉声问道:“二弟你可有良策?”
安东野一愣,随即摇摇头,安世贤看到安东野都没有什么办法,不由更加绝望了,就在此时安东野摇头苦笑道:“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城与柳伐交涉一番,尽量拖延一下时间,大哥若是能从南狱搬来救兵,或许还有一点机会,若是秦天昭不肯出兵,唉……”
听到安东野这么讲来,安世贤也不由有些黯然,他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罢了,现如今,或许只有这个方法了,好吧,如此我便修书与秦天昭,二弟,你……你便于柳伐谈一谈吧,能拖延几日就是几日!”
“遵命!”
安东野脸色如常,心却早已飞到了城外。
等到安东野回去,安世贤看了一眼一旁的侍卫,沉声道:“来人!速备军马,派遣信使飞马奔赴南狱!”
二百八十二章 相人
一个多时辰后,一匹快马飞快的离开莽原,带着安世贤的期望,绝尘而去,谁知快马刚踏上官道,一支泛着幽光的冷箭便从道旁的山林射出,正中马上骑士的额头,骑士哼都未哼一声,仰头便栽倒在地。
山林中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来,一名手持长弓的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侧头朝身旁的一个人笑道:“大哥,我又射中了。”
那人脸色虽是平淡,但还是满意的点点头,扯出一个笑脸道:“老爷果然是神机妙算,知道那城主大人必会派信使向南狱传信,这是第几个信使了?”
“第三个了。”
“嗯,紧急军情一般也只派三拨信使传递,他们不会再派人了,咱们把信使的尸首掩埋,回去向老爷复命。”
“是!”
莽原之中,暗流涌动,有人欢喜有人忧,很多人看来,莽原已经没有机会了,当年莽原全盛之时,都守不住一个莽原,何况是打的蛮子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柳伐。
今日一战,城中众人看得出来,柳伐并没有全力去攻,不然,区区一支小小的黑衣卫,又能抵挡多久。
↘, 有时候连安世贤都认为莽原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这半生都想着筑起一座大城,但是铸城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最重要的就是,这是南狱,最不缺的就是动乱,这也导致安世贤没有办法去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固莽原的城墙。
“夫君……”
莽原,一座府邸之中,一面铜镜之前,两个侍女正在为安东野更衣,一个妇人站在一旁,颇有些泪眼婆娑的感觉。
“怎么了,夫人,为什么这么伤心!”
安东野从镜子里看到妻子红着眼睛,慢慢的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走近一步,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
“夫君是不是要出城,听说柳伐很凶恶,杀人不眨眼的,你能不能不去,这城中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你?”
她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安东野,十分的不情愿,有些哽咽。
安东野微微一笑,拍了拍妻子的后背,温言安慰道:“无妨,我自有妙计,很快就能回来!”
更衣之后,安东野很快就站在了城头之上。褪下战袍,他又如同一个往日一般儒雅自信。
“大哥!”
安东野一眼就看到了安世贤,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复杂,他看了一眼安世贤,微微一笑,又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嗯,万事小心!”
安世贤点点头,脸上并无半点变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马上有人在城头上绑了一个吊篮,只是等待着安东野。
“如此,我便去了!”
说完安东野屈身跳到篮子之中,慢慢的下了城,安世贤看着不断往下吊的安东野,不由心中一沉,渐渐的,安东野消失在漆黑的大夜之中。
“但愿天佑我安家!”
安世贤在心里默念,手却按在了刀上,看了一眼身旁的诸将,随即又冷下脸来:“诸将听令,今夜务必加强防守,莫要让柳伐偷袭我莽原,但有违令者,斩!”
他说的极为郑重,众将也是齐声称是,知道其中的厉害,莽原一旦被破,柳伐溯及既往,他们都逃不掉,特别是叶十七,他不但与南宫制怒有着深仇大恨,甚至是叶若昕,也差点成了叶十七的刀下鬼。
“来者何人?”
随着安东野一步步走向柳伐大营,大营门口的哨兵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安东野,因为这个方向正对的就是莽原城,通天的火把岂能照不出安东野的身影。
“莽原使者安东野,求见柳将军!”
安东野停下了脚步,他很清楚的听到了一丝异动,那是弯弓的声音,他没有冒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片淡然。
“等着!”
半晌,哨塔上才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安东野出了一口长气,但是仍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咯噔,咯噔……”
没过多久,大营之中冲出几个骑兵,为首的那人正是寒举,他看了一眼安东野,随即淡淡的问道:“你是莽原来的?”
安东野抬头一看,心中突然生出很奇怪的感觉,听到寒举的声音和和气,但是抬头一看,寒举却并无笑意,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安东野并不慌张,只是沉声道:“莽原使者东野,请见柳伐将军。”
寒举听到安东野的这般请求,并不诧异,只是上下打量了安东野几眼,喝道:“跟我来。”说罢调转马头,向中军行去。
安东野微微一笑,并没有动怒,随即跟上了寒举的步子,往日他在莽原时威风无限,任凭谁都不敢小窥,可到了这里,就算个寻常的兵士看起来都不把他放在眼中。
没过多久,寒举放慢了速度,安东野看到寒举慢下脚步,也开始打量大营的格局,突然,他眼睛一亮,看着那如林的营帐中有一顶帐篷格外高大,安东野的心中微动,暗想,那顶营帐气势不凡,莫非就是柳伐大帐的所在?
寒举带着安东野绕过拒马,将他领到了大帐之前,果然如他所料,那顶大帐是柳伐的帅帐。
灯火通明,数十个火盆在大帐门口点起,映的安东野的脸都有些发红。
大帐前立有十六名黑甲武士,身形剽悍、佩刀背弓,见安东野人前来,却是视而不见。帘帐未掀,有丝竹管乐声起。等掀开了帘帐,安东野迈步而入,微微一怔,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帐内竟如宫殿般宏伟壮阔,内中饰物更是金碧辉煌、豪奢非常!
帐篷内,竟还列站着六个武士,成两列而站,手持巨斧。武士那面,又有几个人垂手低头而立,让人看不清面容。但谁都顾不得去看那几个人的面容,只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被帐内尽头处、虎踞龙盘般的一个人吸引。
帐内尽处,有一个人大马金刀而坐,身边跪着两个绝色少女,一个斟酒,一个捶腿。那两个绝色美女虽明艳无方,但却无法吸引安东野的目光,只因大马金刀坐着那人实在夺人眼目,让人难望他处。那人身材极为魁梧,坐在那里,竟如寻常人站着一般高矮。那人一脸络腮胡子,遮住了全部脸庞,乍一看,简直分不清鼻子和嘴巴的位置。那人相貌凶恶,一双眼更是精光四射,有种睥睨天下的威猛。
他见安东野前来,哈哈一笑,声如洪钟般道:“你是何人,见了本将军还不跪下?”
安东野脸色不变,微微捋了捋胡须,随即大笑起来,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他见安东野居然还站立不动,放肆大笑,脸现怒容,陡然间一抖手,正给他斟酒的那个少女竟然跌了出去。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拍桌案,只震得桌案上的酒樽果盘齐飞,帐内帐外众人失色。
“好大的狗胆,你跪是不跪?”
安东野摇摇头,随即长叹一口气:“柳将军少年英杰,征战南狱,解救百姓于水火,打遍南狱,如此英杰,我自然没有不跪的道理,可是,一个莽汉,何德何能,让我摧眉折腰!”
“你说我是莽汉?”
他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伸手再拍面前的桌案,那桌案本是上好的柳州楠木制成,坚硬无比。但只听喀嚓声响,那坚硬的楠木桌子不堪重负,竟然垮了。他怒视安东野,寒声道:“你敢说本将军是莽汉?”
“将军,我怀着诚意而来,还希望将军能够以诚相待!”
安东野突然转过头,弯下腰对着一旁低头的人恭敬的道。
“哈哈,好!”
只听到几声稀疏的掌声从假柳伐身旁的那几个人中传出。安东野望去,见到击掌的那人右手拇指上戴个汉玉戒指,价值连城,身材修长,一双丹凤眼顾盼风流,看起来竟是颇为儒雅潇洒。
那人见安东野望过来,微笑道:“你,很好,很好。”
说话间,那人走了出来,一身锦袍看似色泽淡雅,但走动时,如碧波般荡漾不休,凸显高贵。那人缓步走到桌案旁,轻声地对着那假柳伐道:“既然已被人揭穿了底细,还不退下?”
假柳伐本是雄壮威猛,听到那人的话,挠挠头,随即嘿笑一声,慌忙站起身来退到一旁,随即又肃穆起来。
那人缓缓地坐下来,桌案虽破裂不堪,可那人却如同坐在最舒服的龙椅上面。
二百八十三章 诚意
那人一脸淡然,却给人一种无比尊贵的感觉,仿佛,他就应该坐那个位置。
“呵呵,方才不过是一个玩笑,勿要见怪,请坐!”
安东野置若罔闻,仍旧弓着身子,看着一旁的方向,沉声道:“还请将军以诚相待!”
“你,很不错!”
柳伐终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长衫,似乎是对坐着的那人说,又似乎是对安东野说,他轻轻的点了点桌案,叶洛马上从大椅上站了起来,随即又站到了柳伐的背后,方才被安东野称作莽汉的便是青云飞了,因为安东野见过南宫制怒,所以南宫制怒并没有在场,只是在大帐的外面默默的看着,此次南下莽原,叶易把叶家两个最有价值的人扔给了柳伐,或许这是叶家唯一的机会了,柳伐没有拒绝,让叶洛带着叶家的亲卫队也跟着他来到了莽原。
饶是安东野精明,他也是有些吃惊,太年轻了,面前的柳伐眉宇之间隐隐有股煞气,一眼望去,却又有一种书卷气,这两种气息完美的结合在一个人身上,颇为有趣。
“安家安东野,见过柳将军!”
只8,是一瞬间的失神,安东野随即提起长袍,单膝跪在地上。
“安东野,安东野,好名字,请起!”
柳伐咀嚼着安东野这三个字,半晌才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寒举为安东野搬一把椅子过来。
“莽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破城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想说什么?”
看着颇为自得的安东野,柳伐眼中也不竟拂过一丝欣赏之意,不卑不亢,言语锐烈,却说的颇为巧妙。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看看将军麾下的将士,拿起犁头,他们是安居乐业的百姓,然而一旦开战,他们便要化犁为剑,他们有多少人会死去?他们身后的父母妻儿以后怎么办?古今的历史都是千篇一律,无数小人物付出生命和鲜血,来换取大人物的一己之私,可悲的是,小人物们却觉得没什么不对,仿佛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去死。”
安东野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满脸的悲苦。
柳伐听到安东野的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分裂,是战争的根源,趁着年轻,把能吃的苦吃了,往后的日子,便是享福了,总要有人去平了这个天下的!”
“若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不见刀枪剑戟,以仁义去平了这个天下,岂不是更美!”
安东野听到柳伐的话,心中也是有些感叹,柳伐毕竟是柳伐,虽然他年轻,但是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称霸南狱,逐鹿西南,怎么可能是一个简单之人。
“兵者,非君子之器,战争只是一种方式,若是可以以仁义定天下,我何乐而不为!”
柳伐微微一叹,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不喜欢这么说话,太累……
就在柳伐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安东野突然跪了下来,看着柳伐,诚恳的道:“将军,我愿助将军不动一兵一卒拿下莽原!”
柳伐一愣,眯了眯眼睛,随即有些玩味的道:“此言何意?”
“将军请看!”
安东野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正是莽原的布防,地形概览,安东野刚刚要说话,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柳伐,只见柳伐隔着书案,默默的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很难相信安东野的诚意,红口白牙,柳伐凭什么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何况,半日之前,他们还是敌人,生死仇敌。
看到柳伐脸上平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安东野心中不竟有些苦涩。但他还是抬起头来,挤出一副笑脸,真诚的道:“将军,莽原虽小,攻下来却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大哥能让黑衣卫出手,便拖了一日,若是再拖上几日……”
说到这里,安东野突然从怀里又摸出三份用火漆封好的信件,随即恭敬的放在柳伐的书案上。
看到安东野莫名其妙的摸出三份信件,柳伐突然又停下了话头,他很想说,黑衣卫其实并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今日是若不是为了保全那些一路从南狱杀过来的蛮族勇士,此时城主府里坐着的,已经不是安世贤了。
“将军,这是我大哥送往南狱的八百里急件!”
柳伐皱皱眉,随即挥了挥手,寒举立即将三份信件全部拆开,只见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的展在柳伐的书案上。
“唔,你为何要让我看这个?”
柳伐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心中随即有些惊讶,若是真的让安世贤将这信件发出去,秦天昭分出兵马前来,攻破莽原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安东野一直盯着柳伐,就是希望能够找出一些破绽,只是他有些失望,柳伐看到信件之后,虽然心里有些震惊,但是脸色变都不变一下,实在是让安东野有些无力。
这哪里是个少年得志的将领,这完全就是一个城府深厚的老狐狸,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大将军,柳伐,不外如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我让柳将军看这信,无非是表达我的诚意!”
柳伐眉头一展,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他头也不抬,微微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漫不尽心的点点头,等待着安东野的下文。
“安家在莽原四世,百年基业,树大根深,可是到了我们这一辈,却败坏了祖宗的基业……”
安东野复杂的看着桌案上的莽原地形图,有些黯然伤神,只是一瞬,他马上收起了这伤心,随即又正色道:“将军麾下将士英勇,只是每一刀斩下去,杀的不是安家的将士,而是莽原的将士,我大哥老糊涂了,我的两个侄子也是飞扬跋扈,将军未至莽原,莽原已是一片萧索,多少战士埋骨他乡,百姓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们只知道,杀人偿命,有仇必报,莽原一旦被破,城中百姓自然不会对将军有多少善意……”
“那就杀光他们!”
青云飞邪魅一笑,露出一张血盆大口,安东野听到青云飞话里的杀意,不由得身子一抖,随即摇摇头,没有说话。
柳伐眉头一皱,思索着安东野的话,他不是刽子手,自然做不出屠城这样的蠢事,最要紧的是,他要做的,就是为百姓而战,杀了百姓,他平定了莽原,也只是一座死城,以后的路,何去何从……
“那你的诚意在哪里?”
柳伐张张嘴,第一次开始正视起安东野来,安东野听到柳伐问起,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他笑了笑,看了一眼柳伐,又跪倒在地,一句一句的道:“我姓安,可是这莽原,姓柳!”
“哈哈哈哈!”
聪明人说话,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这莽原,终究是要被柳伐攻下来的,但是这治理,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生死仇人面前做一个顺民,但是安东野就不一样了,他是莽原城主的兄弟,他是安家的二老爷,威望自不必提,得到安东野的帮助,这莽原,才能真正变成柳伐的莽原。
“安先生,请!”
柳伐轻轻的举起一个杯子,里面斟满了酒,看着安东野,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请!”
安东野双手接过酒杯,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看到安东野没有任何顾忌,眉头都不皱一下,柳伐嘴角浮上一抹笑容,心中更加欣赏,随即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灌到胃里,此时此刻,这酒,才喝出了一点意思。
“哈哈哈哈!”
两人饮完烈酒,对视一眼,又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笑容中满是豪情壮志。柳伐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先退下,仅仅剩下尘关诸将,帐篷被闭上,寒举几人紧紧的围在大帐周围,方圆十丈,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莽原的城头上,似乎又聚起了大块大块的乌云,如同瓦砾一般,让人绝望,压抑……
安世贤站在城头上,眉头紧锁着,望着灯火通明的柳伐军营,突然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只是半载光阴,莽原在他的手中失而复得,还未来得及喜悦,两个儿子又横死在南狱,而此时此刻,自己的莽原城又被围的水泄不通。
时光荏苒,光阴不再。
每一次,当安世贤想到对面大营之中坐着让自己无后的仇人,他就会忍不住想拔出手中的刀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虽然妻妾成群,但是一生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但是这两个儿子无一例外都死在了柳伐的手中。
二百八十四章 成真
“老二去了多久了!”
安世贤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烦闷之事当务之急是怎么想办法保住莽原城,或者说,保住他的身家性命,柳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杀死他的机会,他也是如此,只是现在看来,前者好像很有可能。
瓮中之鳖,他就是那只鳖?
安世贤突然生出这样古怪的念头,不竟觉得有些好笑,曾几何时,自己这只狐狸变成了一只老王八。
“禀将军,二爷出去,足足有一个时辰了!”
一旁的侍卫看到安世贤出神,随即低声提醒道。
“一个时辰,好,好……”
安世贤一怔,随即又惘然了,喃喃的不住点头,面色颇为古怪,原来他与安东野商量的,先去向示弱,假意归降,然后再拖延到秦天昭大军救援,届时也可以撕破脸皮,甚至,还有可能将柳伐大军全部斩杀于莽原城下。
想到能够杀柳伐,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仿佛已经杀了柳伐一般。
“回来了,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
突然城头上传来阵阵喧哗之事,安世贤马♂,上皱了皱眉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侍卫也有些兴奋的提醒道:“将军,二老爷回来了!”
“哦!”
安世贤又惊又喜,急忙朝城下看去,果然一个人手里掌着一根火把慢慢的朝着城下走过来,不是安东野,又是谁。
“快,放下吊篮,让他进来!”
饶是安世贤城府极深,此时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这是一根救命稻草,成与不成,就看安东野了。
话音刚落,一只吊篮歪歪斜斜的从城头上放了下去,安东野看到这吊篮,随即丢了手中的火把,慢悠悠的坐在上面,一步步的又被吊了上去。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看到安世贤有些按耐不住激动,安东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即淡笑一声,用仅以他们二人声音悄悄对安世贤说道。
安世贤脸色一凛,随即爪爪安东野的袖子大步进了城楼,吱呦一声,大门又被关上,城头下只剩下躁动的士兵,和凛冽的北风。
“你说二老爷出去干嘛去了?”
“还用说吗,自然是想办法让莽原躲过一劫,谈判去了呗!”
两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城头上瞬间又热闹了起来,没有人愿意死,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城楼之中,豆大的火苗抖动着,却照不亮这硕大的楼阁,灯台下,安世贤和安东野坐在一起,烛火映在二人脸上,出现一丝不同昏黄,安世贤的脸上阴晴不定,手指轻轻的敲打在桌案上,发出一阵阵宛如心率的脉动,他清清嗓子,终于开口了:“此次出城,可有什么收获?”
他的声音压的格外的低,如同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安东野微微一笑,听到了安世贤有些颤抖的声音,他不竟心中苦笑,和柳伐一比,安世贤怎么可能会有胜算,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比人与猪的差距都大。
看到安世贤有些哀求的眼神,安东野笑着点点头,低声道:“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
安世贤脑海中不断的浮现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如同天籁一般。半晌,他终于点点头,沉重的说了一声:“好!”
说完这个字,安世贤眯了眯眼睛,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这一个好字,道出了他的多少心酸,安东野微微扫了一眼他的这位大哥,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天命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安家在他的手里更是一败涂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安东野收了同情,随即又道:“今日我见了柳伐,本是想着不成功,便成仁,但是柳伐这人年龄虽小,却如同一条老狐狸一般,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听到安东野的话,安世贤悚然动容,他没有想到安东野竟有如此魄力,如此心机只是听到没有成功,随即又垮了下来,微微抬抬手,沉声道:“罢了,你先跟我说说,柳伐那厮是什么态度?”
安东野点点头,抚了抚胡须,随即道:“强攻总有伤亡,更何况柳伐还需要借他手中的士兵还要打天下,我一说归降,他马上就有些意动,虽然还是怀疑,但是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柳伐终于还是答应让我们归降!”
说着安东野脸上浮现一丝的意之色,微微抚着胡须,在烛光下,倒显得有些诡异。
“哈哈哈哈,好!”
安世贤拍了拍桌子,一张老脸扭曲起来,脸上的褶子一抖一抖,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这一拍,楼中听起来格外的响亮。
听到安东野的话,安世贤心里着实是踏实了很多,现在的形势岌岌可危,可以说,攻破不攻破,只在柳伐一念之间,若是柳伐真的想打,他连今夜都守不住,城中的兵马虽是不少,但是真要打起来,还不是柳伐的对手,几次失败,莽原的兵士对尘关大军早有了一种骨子里的惧意。
慢慢的,楼外的士兵们也听到了这震天的笑声,不由都是身子一抖,一个小头领看了一眼漆黑的城楼,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一旁的一个士兵缩着袖子悄悄的挪到这小头领的身边,轻轻的用胳膊碰了碰这小头领,低声道:“老大,这城主大人怎么了?”
“谁知道呢,许是有什么好事让他高兴吧?”
那小头领摸了摸鼻子,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轻轻对着这小兵就是一脚,没好气的道:“滚滚滚滚滚,滚回去,守好城池,跑到这里干嘛!”
那小兵低声嘟囔一声,很是不悦,皱了皱眉头,随即抱着胳膊一步步的走到黑夜之中,渐渐的没了他的影子。
“对了,这小子是谁啊,好面生啊!”
那小头领靠在温暖的箭垛后面,微微有些困意,突然想起刚才的那个小兵有些眼生,不像是他队中的兄弟,不由有些疑惑,但是他着实是太累,只是思考了一瞬,随即便不再去想,闭上了眼睛,随即沉醉在梦乡之中。
“嗝……嗝……”
鼾声已响,城头上静悄悄的,如同这冰冷的大夜一般。
夜色下的莽原原冷若寒冰,四周一片漆黑,一眼望去,天与地衔接的尽头融化在黑暗之中,无从追索。
这是真正的黑暗,苍茫大地与浩瀚夜空没有一丝光亮,那种令人感到绝望的漆黑,再加上寒冷彻骨的夜风,如同置身于地狱轮回,看不到希望和未来。
二百八十五章 征发
柳伐大营,帅帐之中灯火通明,柳伐坐在大椅上,旁边是南宫制怒几人,柳伐摸了摸手中的酒杯,眼中泛出一丝忧郁。
“你们说,这安东野的话有几分可信?”
南宫制怒擦拭着手中的大戟,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的道:“安东野是个人物!”
柳伐看了一眼南宫制怒,看到他也有些眉头不展,心中一动,随即又问道:“南宫将军对此人可熟悉?”
南宫制怒摇摇头,随即停下来手中的活,凝重的看着柳伐,沉声道:“当日我麾下将士经过莽原,最终没有剩下几个人,这一切都是拜安东野所赐!”
柳伐一愣,心中着实有些震惊,他有些疑惑的道:“何以见得?”
“我原本以为这是安世贤的手笔,可是当我再见到安东野的时候,我才发现,安世贤比他这个弟弟相差太多,我还记得那夜我走出这城主府,安世贤眼中的懦弱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安东野始终沉着,此人不可小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听到南宫制怒回忆往昔,着实是让他们都大吃一惊,南宫制怒是谁,南狱第一猛将,▽,如此强势之人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里差点死掉,是南宫制怒太无能,还是安东野藏的太深。
南宫制怒虚有其表?笑话,当年南宫制怒踏遍西南,挑衅蛮族七十二部人马,独闯蚩尤帝丘,血杀十里,重创三王,强逼蛮族三王歃血为盟,终身不入南狱,最终全身而退,一路所杀蛮子无数,战况之悲壮,直教风云为之色变,大地为之颤抖。此战过后,南狱小儿夜闻南宫制怒之名止啼,蚩尤帝丘上下更是盛传民谣:‘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南宫’!”
安东野,隐藏的实在是太深,或许只是他生的太晚,比安世贤慢了那么一拍,不然,又怎么会让安世贤这样的庸人执掌莽原,这是柳伐的幸运,也是安东野的不幸。
“此人城府太深,他今日看似拿出了不少诚意,但是,他只用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青云飞摇摇头,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他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更是不喜欢花言巧语的人,看到安东野文邹邹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头就是有些不爽,他是直肠子,讨厌就是讨厌,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今夜说是假意来降,也说了让我们等几天,然后他再将安世贤骗出城来,我们一同歼灭,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
叶洛看了一眼帐中诸将,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存在。
柳伐眉头一扬,看了一眼叶洛,沉声道:“有什么就说,不要卖关子!”
“其实在我看来,安东野实在是不可信,他用一些看起来很有诱惑力,很真实的东西麻痹我们,但是他把最重要的一点,却漏了!”
说到这里,叶洛摇摇头,竟是不肯再说,柳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眯了眯眼睛,随即接着道:“安东野和安世贤商量好的假降,需要我们等几日,拖延时间,安东野却说他想真降,同样是让我们等几日,这几日的功夫,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众人不笨,他们马上听出了柳伐的意思,若是真如柳伐料想的这般,这几日的功夫,秦天昭很有可能会率大队人马杀到莽原城下,届时,莫说是攻城,这近万士兵能不能回去,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此人当真是一个大敌,不除必成后患!”
青云飞脸色急变,拳头握紧,发出一阵骨节的脆响,心中杀意再也无法掩饰。
“不要太急着下结论!”
昏黄的灯火下,柳伐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众人,微笑着道:“很晚了,都早点休息!”
听到柳伐莫名其妙散帐,众人都是觉得有些诧异,但是他们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个抱抱拳,相继出了大帐。
“寒举,老五有传来消息吗?”
望着漆黑的夜幕,柳伐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瞥了一眼寒举。
“回禀将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柳伐点点头,转身回了大帐,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说一句:“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寒举单膝跪地,目送柳伐回转,没过多久,大帐之中的其他六个武士也依次走了出来,就在今日攻城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老五已经摸到了莽原城中,甚至是青云飞等人,也没有发现今日柳伐的身边少了一人,因为他们太过于平常,甚至平常的如同尘土一般,不被人重视。
莽原城头上,冷风凄凄,在那城楼之中却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温暖,听到安东野的话,安世贤如同过年一般舒畅,这段时间以来,恐怕这是他最开心的一个夜晚,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大哥,我有一计,或许可以暂解莽原之围!”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看到安世贤已经有些手舞足蹈,不能自已,安东野微微扬了扬嘴角,开始了他的第一步。
“哦,说来听听!”
此时安世贤心情大好,看着这个弟弟,也是顺眼了很多,可他若是知道安东野这是慢慢要他的命的时候,不知道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大哥,我军兵马不多,比起柳伐相差甚远,若是我们现在征发城中百姓,让他们拿起武器,想必他们也会欣然接受,毕竟柳伐在尘关杀了我们尘关不少的士兵,于情于理,都应该上,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安东野看着这个大哥,心里泛出一丝冰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不能让城中百姓厌恶安世贤,他又怎么能够借势而上。
“这个……”
安世贤有些心动,但是他毕竟也不是什么蠢人,虽然有些意动,却也并不去敢这么做。
安东野一笑,看着自家大哥纠结的表情,决定再加上一把火:“大哥,若是征发城中百姓,在夜里三更时分突袭柳伐大营,呵呵,大哥以为如何?”
二百八十六章 矛盾
不得不说,安东野说的很是诱人,他正是算准了安世贤的心理,现在他们刚刚和柳伐谈了一下伪降一事,想来柳伐对他们的防备会宽松许多,夜袭,是极有可能会成功的!
安世贤心动了,他真的心动了,他不知道他的信早就被面前的这个兄弟劫了下来,事实上他对秦天昭也没有太大的信心,求人不如求己,安东野的这话真的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现在他们假降柳伐,柳伐必然会他们放松警惕之心?若是偷袭成功,不仅可以解莽原之围,或许还能袭杀柳伐,想到能够杀柳伐,他马上心热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
安世贤先是低声笑死,笑到后面却止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好,好,二弟,你不愧是我莽原的头号智囊啊,哈哈哈……”
城楼之中空空荡荡,只有安世贤和安东野二人,安东野默默的看着安世贤,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安世贤,没救了……
“又开始笑了,又开始笑了……”
几个士兵低声嘀咕着,他们严重怀疑,安世贤得了失心疯,城头上的士兵毛骨悚然,大半夜的,这『↓,长长的声音在遍地死尸的城头上显得格外诡异,让人心寒。
叶十七默默的看着城楼,他还没有睡,拖着疲惫的身子,他又开始查哨了,他不知道这莽原还能守多久,但是他知道,一旦城破,他的后果绝对不是自尽那么简单。
“这……”
城头上一个士兵盔甲歪歪斜斜,没有一点样子,躺在箭垛里,没有一丝紧张的意思,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哨位,可是这守哨的人却在睡大觉……
“让他好好休息吧!”
叶十七轻轻摆摆手,随即站在了这个哨位上半晌,看着城下柳伐的大营灯火通明,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微微一叹声音不大,却是惊醒了睡觉的这名士兵,他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微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手按在刀上,大喝道:“谁?”
叶十七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侍卫已经是冷哼一声:“瞎了你的狗眼,你看不到叶将军吗,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那士兵一听到是叶十七,马上变了脸色,正要跪倒,又被叶十七一把拦住。
叶十七轻轻的拍了一把他的肩,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随即带着巡夜的士兵朝着下一站去了,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莽原的风,越刮越发的冷,这是初春的寒潮来了,天气冷的如同回到了年前,莽原城中,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柳伐什么时候会打进来,这莽原城,还能守多久,只是,活一天,总要做一天的事,吃一天的饭的!
“咚咚咚……”
城主府中,战鼓擂响,城中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不管是青壮,还是妇孺,他们都一同朝着城主府奔去,安东野站在安世贤的一旁,脸上满是笑容,心里更是乐不可支,莽原的动乱,才刚刚开始。
“咳……咳……”
突然,安东野变了脸色,站在北风中咳嗽不停,脸色都有些憔悴,安世贤本来听到这鼓声心里很是畅快,只是身旁多了一阵不和谐的咳嗽声,一下子就扰乱了他的兴致。
“唔,二弟啊!”
安世贤抚了抚胡须,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了。
“咳,咳……大哥……咳……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安世贤再一次皱起了眉头,他叹了一口气,温声道:“二弟,你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吧,莫让邪风侵入身子,再加重病情就不好了,莽原的担子,还得你帮我多分担,快回去休息吧!”
安东野等的就是这句话,只是他只是心里喜悦,脸上却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且看起来更加的苍白了,他听到安世贤的话,又重重的咳嗽两声,摆摆手:“不……咳……大哥,我……咳……”
“二弟,回去,来人,将二老爷送回府中!”
看到安东野还有些坚持,安世贤心中有些不悦,随即也不去理他,将安东野的两个侍卫喊过来,示意他们送安东野回去。
安东野本来就是假意坚持,看到安世贤强迫自己回去,心里别提有多乐了,他颤抖着抱抱拳,颤声道:“也……咳……也好,那大哥……咳……我先回去了……咳咳……”
说着安东野又掏出手帕掩住嘴唇,轻轻的咳嗽两声,一摇一晃的出了城主府。今日要做的事,虽然不说是天怒人怨,但是也算是压迫百姓了,这种场合,安东野自然不愿意去,他可不想给自己惹上一桩骂名,这黑锅,还是由他大哥来背比较好。
安世贤看着自己这个二弟远去,心里也是一松,浑然不知,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这个亲兄弟给算计了,他站在北风中,腰挺得很直,颇有点老当益壮的味道。
“城中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我是安世贤,诸位,有礼了!”
安世贤清清嗓子,看着高台下的百姓,微微躬了躬身子,随即又看向台下,意气风发!
看到这鼓声吸引了大半莽原城的百姓到来,安世贤站在高台上,也是觉得很自豪,原来他莽原,还有这么多百姓,若是这么多百姓,人人都拿起兵刃,莽原城外的柳伐大军又算得上什么,此时他征发百姓的决心更大了,而此时城中的诸位将领还蒙在鼓里,丝毫不明白安世贤的意思。
叶十七拖着疲惫的身子,看着高台上的安世贤,心里莫名一沉,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安世贤究竟要干什么?
城中的百姓,将领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默默等待着他的下文,高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声音,安世贤心中也生出一些古怪,只是这古怪一闪而逝,他决定的事,想方设法都要做到。
北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吹着他有些鬓角的白发,他手握在腰间的长剑上,大吼道:“莽原的百姓们,敌人就在城外,他们要抢夺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要杀我们无辜的百姓,就在不久前,我们有多少士兵,你们有多少丈夫,儿子,父亲,死在城外的大军手中,我们还能忍吗,我们难道还能忍受他们的暴行吗,我们要奋起反抗,与他们斗争到底!”
安东野换了素衣,悄悄的站在台下,看着安世贤如同小丑一般在呼喊,如同一条丧家的野狗,疯狂的咆哮着,他微微扬起嘴角,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接下来,就要看他大哥在台上怎么表演了。
台下一片平静,百姓们只是麻木的看着安世贤,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所要的,不过是一时的平安,一亩薄田,以及温饱而已。
因为他们太容易知足,所以他们总是在让步,让步之间,他们不断的屈服,从他们舒适的日子一步步走向贫穷,渐渐的,他们连贫穷的快乐都享受不到了。
城下兵将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安世贤在想什么,百姓们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反应,甚至连一点喧哗都没有。
望着下方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这些都是他的子民,看到没有什么反应,安世贤心中冷笑。
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他的雄伟抱负,竖子不与为谋,自己志向高远,只可惜却不被俗人理解,当然,他也不需要被人理解,他是安世贤,唯一的安世贤!
“哗”的一声,安世贤展开一张白绢,他嘴角微微一咧,随即看了一眼台下百姓,用全身的力气道:“凡家有父母者,可不出征;家有妻儿者,亦不出征;家中独子者,可不出征;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可不出征,除此四类,城中壮丁尽需披挂,出城随我杀敌!”
此言一处,台下哗然,若是说之前说的和他们还没有什么关系,刚刚安世贤说的这几句话着实与他们息息相关,这一纸命令出去,不知要死多少人!
“城主大人,这使不得!”
叶十七听到安世贤的话,马上变了脸色,他挣扎着就要朝高台上走去,却又被一旁的黑衣卫拦下。
“有何使不得?”
安世贤冷冷的看了一眼叶十七,脸色冷的可怕,若是旁人便也罢了,可是叶十七作为领军大将,竟然也反对他,这让他很没有面子。
“咚!”
叶十七挣扎着,他毕竟只是一个武将,更何况他现在还受了伤,自然不是黑衣卫的对手,他无奈,只能跪倒在地,痛苦的道:“还请城主大人三思,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百姓。如果逼迫百姓拿起武器去参加战斗,那么我们一直坚守着的信念还有什么意义?这座城池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二百八十七章 破灭
“请城主大人三思!”
对一个稍微有血气的将领来说,让百姓拿起武器去战斗都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因为这本是他们应该做的事,除非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有人愿意让百姓卷入战争之中。
“你们是要造反吗?”
安世贤瞬间变了脸色,看着叶十七,眼中的杀意毫不收敛,他真的很想杀了叶十七,真的想杀光一切反对他的人,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且不说杀了叶十七谁去守城,叶十七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也是极高,若是杀了叶十七,城中守军一来没有士气,第二,会不会哗变,安世贤真的没有把握。
众人听到安世贤的话,脸上都有些复杂,还未来得及说话,安世贤又开口了:“退下!”
一声令下,众将再不敢说话,即便是叶十七,也是沮丧的握紧了拳头,随即哀叹一声,垂头丧气的出了府。
安东野默默的看着叶十七走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抚了抚胡须,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寒冷,他转过头,发梢朝着北方吹去,这是,春风?
或许,春天真的要来了!
“这△,不公平!”
“凭什么让我们去?”
“我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难道我也要去吗?”
……
高台下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复杂,能活着,凭什么要去死,打仗,可不是游戏,这是要死人的。
他们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他们最熟悉的就是手中的锄头,在这个地界上,杀鸡宰羊,便也罢了,若是让一个人去杀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人,谁愿意,他们只是一群平民百姓。
再看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安世贤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他挥了挥手,随即带着手下的人急急的离开了这里。
就在此时,一个长相平凡,身材矮小的人扫了一眼安东野,随即也消失在人群中,那人属于那种看一眼就忘,看过多少眼照样也忘,丢人海里立马沉底,连泡都不冒一下,绝对发挥不了“惊鸿一瞥”效果的平凡人。
“好了,今日明日午时之前,凡不再此列者,都需要来我大营,执戈上阵,保卫家园,所有胆敢违抗者,全家充军!”
安世贤又是一声大吼,这声音瞬间盖过了台下的喧哗,众人又安静下来,看着安世贤,只是此时安世贤已经不再多说,一步步的走下了高台。
“散了散了,回去准备吧!”
百姓们仍然不肯走,这莫名其妙的他们就要充军打仗,怎么能让他们信服,且不说就在不久前他们的儿子、兄长、父亲死在了尘关,这些年安世贤的横征暴敛早就让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此时他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安世贤看到百姓有一些惶乱的迹象,马上就是一声大吼:“黑衣卫!”
这三个字刚刚从嘴里说出来,一群人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冷冷的看着城中的百姓,他们的眼神中书写着死亡,他们的手,更是无时不刻的按在腰间的刀上。
“凡此次出征生还将士,连升三级,有功必赏,饷银翻倍,凡此战不得而归的,我安某人必定荫其三代,绝不食言!”
安世贤终于是不敢太多分,他不是蠢人,若是他真的是个蠢人,他在这莽原,也决计做不了这么久,叶十七也不会那么信服他,打一棒子,在给一个萝卜,这样的事情从来不少见,虽然老套,但是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效果的。
话音刚落,喧哗声马上小了很多,他们让步很多,他们需要的,也是安世贤的让步,他们所追求的,真的不多,他们太容易满足了。
在众人的围观下,安世贤一步步离开了高台,静静的朝着城头走去,虽然走的很快,但是步子还是略微有些蹒跚,他老了!
寒风凛冽,硕大的场上仅仅剩下一面血红的大鼓,那鼓,真的如同是血液浇筑的一般,远远的,竟然有一丝血腥之气。
一个白天过去,一个黑夜到来,就在安世贤苦苦等待秦天昭的支援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把派出去的信使全部射杀在官道之上,秦天昭是不会来了,至少在章野城被破之前,秦天昭是不会到的。
“今晚务必要小心一点,应该会有人做出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
气死风灯照亮了整个大堂,夜幕深深,安世贤垂着眼睑,如同睡着了一般,说话的声音也是平淡无常,但是在整个院子中却充满了汹涌的杀意。
“是,主上!”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喉咙被割了一刀的难听。
“哗哗哗……”
人影在昏黄的的灯光下抖动着,瞬间又变得平静,微风吹过,院中翠绿的竹子摇摇晃晃,寂寞洒了一地。
“竹本无心,奈何多生枝节!”
他端起桌上一杯已有些冷冽的酒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让他脑子一热,一股冲天的杀意涌上心头。
“走,快点……”
黑暗之中,几个如同老鼠一般的声音响起,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颇为猥琐,巡城的卫队持着火把在城中不断的巡游,他们总是灵巧的躲过,没有露出一点点破绽,只是这些破绽仅仅是对人而言的,对于有些黑暗中的东西,即便他们再能隐匿,他们也会如蛆附骨的缠上去。
“哗……”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垃圾和尘土在空旷的大街上飘起,有些遮挡了他们的视野。
“快点,马上就能出去了!”
一个兴奋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那人抓着手中的包袱,看着距离他们还有几百步的莽原城门,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此路,不通!”
黑夜中多了一道摇摆不定的影子,月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可是那个声音却又着实是从那道影子身上发出来的。“黑……衣……卫!”
众人心里凉了半截,怎么会遇到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为首的那人看到黑衣卫的出现,也是大惊,但是他有逃跑的魄力,自然也有异于常人的冷静。
“跑,四散开来!”
他一声大吼,随即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其他的人面面相觑,随即也开始疯狂的朝着四面八方逃窜开来,活着是运,死了是命。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黑衣卫已经盯着他们很久了,他们等待的,也就是这一刻,若是他们不跑到这里来,还没什么,可是他们选了一场死路,黑衣卫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因为这是安世贤吩咐过的。
言出必行,军令如山,若是没有几个反面教材,何意服众,安世贤静静的坐在大堂之中,他在等,他在等……
“砰……”
没过多久,几声闷哼让他从假寐中醒来,几个麻袋被扎住,里面还在不断的发出闷哼,几个黑衣卫默默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就在此时,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主上,这些人试图逃出莽原,被我们从城门口抓住了!”
安世贤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打开袋子!”
“唔……唔……”
为首的那人刚刚脱离漆黑的麻袋,随即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安世贤,这个让他恨到骨子里的人,也是让他怕到骨子里的人。
“几位这是要去哪里?”
安世贤语气不急不躁,轻柔的如同对孩子说一般,只是地上的几个百姓却不由生出一丝寒意,他们本是这莽原城的闲汉,既是怕死,同样也不愿意卷到战乱之中,这才想着逃出湘阴,谁知,安世贤等的就是有人逃跑,有人逃跑,他便可以立威,让莽原的百姓看到他的决心。
“我等不过是出去找一些山货而已!”
为首的那人咬咬牙,还是决定死扛到底,无论安世贤怎么说,他都只说出城挖一些山货。
“对,我们也是去找一些山货,补贴家用!”
“啪啪啪……”
安世贤笑了,他轻轻的拍起手来,眼中闪烁着一片玩味之色:“有趣,有趣,大半夜的,挖山货,那么我也不过是想让众位全家充军,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诚恳,仿佛还是在询问他们几人的意见,几人脸色惨白,他们几个都是拖家带口的逃出来的,最小的,不过几岁,莫说上阵杀敌,便是一身盔甲在身,也足以累垮他了,到了战场之上,不过是送死的料而已。
二百八十八章 战鹰
这话一说出口,除了黑衣卫,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一个妇女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安世贤面前,不断的磕头哭泣道:“城主大人开恩啊,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还小,他们还是孩子啊!”
“城主大人,祸不及妻儿,我等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城主大人法外开恩!”
一时之间,跪地求饶的声音,哭哭啼啼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在这个大院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法外开恩,唔,呵呵,诸位可知我昨日是怎么说的?”
安世贤人就是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这哭泣声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同情,对于违抗他命令的人,从来都只有死路一条,从他们走上这条路,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他们的家人,也必须为之殉葬。
“我昨日说的明明白白,但有敢不遵者,全……家……充……军!”
安世贤的语气渐渐变得冷漠,他没有心思和这些人计较,众人还在哭喊,安世贤已然不耐烦了,他摆摆手,大袖一挥,冷冷的道:“带下去,明日午时,给我带到校场之上,吩咐其他人,再抓住逃窜者,一律征发至军中,死,也要死在尘关∟,大军的手中!”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知道又是多少腥风血雨,在一片哀嚎和愤怒的哭喊声中,黑衣卫将他们带了下去,安世贤终究是没有给他们一点点的机会。
“奇了怪了,莽原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城头上,一个士兵莫名其妙的看着天上,一只雄鹰匆匆划过白云,那士兵低声嘟囔一声,随即压低了帽子,整日整夜的守在这哨塔上,无聊的都快让人疯掉,虽然奇怪,但是他并没有太过于怀疑,每天若是那么好奇,这日子又怎么会过的这么无聊。
这两日叶十七心里很烦,烦的是安世贤执意要征发百姓守城,这么重要的大事,他竟然之前也不和众位将领一起商量商量,实在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这要是发生民变,莽原不攻自破,他叹了一口气,随即仰头看了看天,突然觉得有些被窥视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浑身有些冰冷。
“啾……”
他吃了一惊,只见到天空雄鹰展翅,随即又垂下头来,心中升起疑惑。突然他想到什么,抬头一看,转瞬天空的雄鹰变成个黑点,没入云层之中。
“将军,城主大人召见!”
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官急急的走过来,叶十七皱了皱眉头,虽然心里很是不愿意,但是他不想耽误事情,看了一眼那传令官,随即点点头,让他在前面带路。
雄鹰盘桓在莽原城中,过了盏茶的功夫,突然翅膀一振,急速的下落,到了一山顶,落在一人的肩上。
那人一袭黑衣,脸色平静的如同一洼泉水,不是寒举又是谁!
寒举见雄鹰飞落,伸手招呼道:“小青,辛苦了,多亏你了,走,我们去通知他们吧。”
他摸了摸绑在鹰腿上的铁环,微微一笑,随即大步朝着山下走去,雄鹰长鸣一声,在寒举的头顶上不断盘旋,竟像听懂般振翅飞起,带着纸条消失不见。
寒举摇摇头,暗想若非自己身临其境,别人说起现在的情形,他多半当作是妄言。
他受命来查安东野的动向,而老五早在交战的那一日已经摸到了莽原城中,一日的功夫,他更是追踪到了的安东野行踪,不过柳伐一直没有什么命令,只要他监视安东野,是以他除派人监视安东野的动静外,又命令其余的人手继续向南,查探南狱的动向,看看是否如安东野所说,没有大军驰援莽原城。
自莽原以南,南狱的情况已经不在柳伐的实力范围之内,柳伐命人等人或乔装打扮,或昼伏夜出的监视南狱方面的动静。
十时令再一次出动,他们带着的帮手叫鹰眼,现在真可说是名副其实,因为他们手上有一只雄鹰可供使用。雄鹰视野开阔,臂力强劲,传信自然是远胜什么鸿雁与信鸽,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天敌,所以传信简直是太方便了。毕竟在这个年代,千里传书还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这要得益于十时令神乎其神的训鸟技艺,不过要将雄鹰转化为军事用途,还要有柳伐匪夷所思的想法支持。
没过多久,寒举带着雄鹰已经来到了柳伐的大帐之中,柳伐看着这雄鹰,轻轻的为它抚了抚身上羽毛,那雄鹰瞬间转过头来,看着柳伐,满是敌意。
柳伐笑了,看了一眼这雄鹰的眼睛,也不再废话,复而又转过头来,沉声道:“老三可有消息?”
寒举点点头,从雄鹰的腿上取下一只铁环,铁环之中包着一张小纸条,正是老三所写,柳伐将纸条展开,只是看了一眼,随即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
“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就在此时,青云飞也走了过来,一进大帐就看到了一只雄鹰,他是山里长大的,对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倍感亲切,他以前也有这么一只鹰,不过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就死了,山里的汉子对鹰的感情都是很深,因为鹰可以帮助他们做太多的事,他看到这鹰,心里激起一阵暖意,刚想走过去,这雄鹰却又突然从寒举的肩上挣脱,一声长啸,随即飞出了大帐,飞上云霄,再也不见踪影。
青云飞看了一眼寒举,脸色有些难看,寒举更是苦笑着耸耸肩,不知道说什么好,你道如何,就在这雄鹰飞起的那一瞬间,不偏不倚,将一泡新鲜的屎淋在了青云飞的头上,青云飞看着鸟飞走,头上多这么一泡东西,一天的好心情马上就被毁了。
寒举一张脸憋的通红,想笑但是不敢笑,天晓得青云飞会不会找他拼命。
“青云飞,你来了,咦,你这个,这个……”
柳伐刚刚抬起头,就看到青云飞头上白花花的一片,他正在疑惑,突然看到寒举肩头的雄鹰已经不见了,再看看寒举一张扭曲的脸,他心里恍然大悟,马上脸也憋的如同猪肝一般。
“寒举啊,把那个扁毛畜牲给老子交出来,老子要把它烧了做汤,交不出来,我他娘的弄死你!”
看到柳伐脸上的古怪,那种憋的难受的表情,青云飞终于爆发了,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在他头上拉屎,这也屈辱的事,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难道他的头,就这么像夜壶?
寒举瞬间不淡定了,他看了一眼柳伐,抱抱拳,随即沉声道:“将军,我先出去了,或许还会有消息传来!”
二百八十九章 守株
说着寒举就要溜出去,青云飞不答应了,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寒举刚刚又出去,青云飞后脚就跟了上来。
“交出来……”
“没有……”
……
柳伐“噗嗤”一声笑了,心里实在是乐的不可开交,刚才有青云飞和寒举在,他还能忍住,俩人一走,他瞬间就笑抽了肚皮。
“这么开心,有什么事,让我也乐一乐?”
就在此时,南宫制怒抱着长戟靠在帐外,眼中满是戏谑。
“咳,要进来就进来,有什么事吗?”
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柳伐马上收起了笑容,看了一眼南宫制怒,又正经了起来,南宫制怒看到柳伐又不笑了,随即轻咳一声,把长戟放在外面,径直走了过来。
“明夜有雨,天色会比较昏暗!”
“嗯,你怎么知道?”
柳伐一愣,刚刚有些疑惑,随即又释然了,他忘了一个问题,南宫制怒是那一派的人,最熟识的就是天数,知道天气情况不足为怪。
“唔,大约是什么时候?”
@♂, 还未等到南宫制怒回答,柳伐又一次开口,眼中突然多出一丝慎重,因为明夜,正好是他和安东野约定的时间。
“入夜后,一更之后!”
南宫制怒看着柳伐的表情,颇觉得古怪。
“我知道了,吩咐兄弟们,准备准备,成与不成,且看明夜!”
“你就这么对安东野有信心?”
南宫制怒抱抱拳,转身离开之前终于是忍不住,回头复杂的看着柳伐。
柳伐淡然一笑,悄无声息的捏碎了手中的纸条,站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用一种古怪的语气低沉的道:“我对他没有信心,但是,不代表我对自己没信心……”
“是!”
南宫制怒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大步出了大帐,他不相信安东野,但是他相信柳伐。
莽原城中,寒冷的不像是春天。
在城中的高台之上绑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他们的脸上写满绝望,一个个没有一点精神。
在百姓中或不解、或愤怒中,安世贤一步步出现在人群之中,黑衣卫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紧紧的围在他的周围。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吗?”
安世贤声音低沉而寒冷,看着台下的百姓,目光一如既往的强势。
台下一片混乱,已经有人在朝着高台的方向拥挤了,安世贤冷哼一声,做了一个手势,大队人马出现在高台周围。
“因为他们想逃,他们想放弃我们坚守的故乡,属于我们的莽原城,他们,违抗了我昨天的命令!”
安世贤冷冷的看着台下的百姓,顿了一顿,随即大声道:“凡抗命者,全……家……充……军!”
台下百姓脸上愤懑之色更甚,但是周围黑压压的大队士兵站在那里,有些士兵的刀更是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
“午时将到,莽原的百姓们,你们如果不举起手中的兵刃,等到尘关大军杀过来,我们只能接受他们的屠戮!”
就在此时,安世贤又狠狠的说出了一句话,随即又摆摆手,命令将士解开被绑的百姓的绳索,城下百姓哗然,纵然安世贤在尘关有诸多暴行,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却还是有些道理的。
“放了他们,充军,上城头!”
安世贤冷冷的说完,随即头也不回的下了高台,留下一地仓皇失措的百姓。
午时,一天太阳最高的时间,阳气最足的时候,莽原城中却响起了阵阵呼喊声,抓壮丁的声音在莽原的每一个角落响起,乌云,似乎要笼罩莽原的每一寸土地。
“将军,我们就真的视而不见吗?”
叶十七旁边的一个校尉满脸的怒火,看着叶十七,说不出的愤慨,叶十七默然,只是垂下头,军中的其他将领也是默然不语。
“难道你们不想一想,以前,你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那校尉看着懦弱的众将,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无力,麻木的将领,麻木的军队,他们的信仰是什么,他们保卫的是什么?
“郑德,先坐下吧!”
看到郑德义愤填膺的样子,叶十七终于开口了,他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有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是君子,但是我也知道……唉,可是,我们首先是军人,军人,芳仪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不懂!”
郑德冷冷的打掉叶十七在他肩膀上的左手,微微一抱拳,随即大步走了出去。叶十七的脸色更加抑郁,看着帐中诸将,有些无力的道:“散帐,等城主大人的命令!”
“是……”
叶十七刚刚说完,众人纷纷抱拳走出大帐,脸上写满疲惫。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苦笑一声,叶十七也走出了大帐,这座大帐,已经有些发霉的味道。
“快了,快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安东野坐在堂中,听着城中的呼喊,闭上眼睛,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是这不忍一闪而逝。
“二老爷,叶家家主求见……”
“不见!”
“二老爷……”
“一个不见,退下吧!”
安东野以养病为由,这几日一日都没有踏出府门,他这几日有些心绪不宁,不知为何,总觉得睡觉都有些被窥视的感觉。
这几日,城中的世家大族都抢着来见他,递上拜贴以后,他却一个都没见,他知道这些世家门阀要做什么,但是还没有到时间,至少,现在,他还需要好好养病,直到明天!
要不了太久,莽原就会生出很多变故,现在他必须静观其变,能把他扯进去的漩涡,太多了。
在遇到冷落以后,所有的世族家主纷纷不悦而走,安东野再也听不到这种令人烦闷的聒噪声,身子都是一爽,随即更衣,朝着后院去了。
“按我的吩咐去做吧!”
静室的屏风后面,出现了两道影子,一道跪卧着,一道负手而立。
“诺!”
那跪着的影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即没了身影。
“大雨过后,应当会是晴天吧?”
那道影子仰头一叹,突然拉开了静室的窗帘,一米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略微有些刺眼。
莽原,校场之上!
一座高大朴素的点将台立在那里,一眼望去,似乎时时刻刻都有坍塌的危险。安世贤一步步踏上去,看着已是一身戎装的百姓,或老或少,或壮或弱,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眼神之中充斥着麻木,他心里很是压抑,带兵多年,自然知道士气有多重要,但是看看台下的百姓,哪有一点士气可言。
他突然有些忧愁,就这样的军队,怎么去打仗,莫说是纵横西南的柳伐大军,只要来一支稍微经过训练的军队,便可以摧毁这群乌合之众,更重要的是,一旦他们临阵脱逃,届时便是军神在世,也无回天之力了。
二百九十章 兔来
“将军,末将有一计,可破柳伐。”
就在安世贤正在为此事所烦忧的时候,一个手下走上前去,胸有成竹的道。“哦,郑德,你有何良策,说来听听?”安世贤沉吟道。郑德凑上前来,看了看天色,沉声道:“城主大人,我等现在进退两难,一日不铲除柳伐的大军,莽原就会多一分危险。属下略懂天文,昨夜夜观天相,知道近日必定有雨,到时候无星无月,我们夜半袭寨,可望大成。”安世贤粥皱眉,随即叹息道:“都说柳伐用兵如神,再加上南宫制怒也在尘关军中,用兵的大将应该比你会看天气吧?”郑德有些不以为然的道:“那又如何?”安世贤叹息道:“你觉得月隐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柳伐是为名将,何尝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就算不攻寨,他也会严防死守,坐等我们送上门去。我们那不是攻营,而是送命。”郑德有些脸红,随即又恢复过来,正色道:“城主大人,前几日二老爷去了城外柳伐的大营,假降柳伐,柳伐现在一定会对我们放松警惕,柳伐虽是名将,但是城主大人,他毕竟只有弱冠之年,一个毛头小子,说不得早已经是得意的不可一世了,我们若是放弃这天赐良≥,机,以后说不得就没有机会了!”这一番话说的安世贤心中格外的火热,是啊万一柳伐没有防备呢,他犹豫许久,终于握紧拳头,脸上露出一个疯狂的表情,微笑着道:“你说的这句话倒是大有道理,如今柳伐按兵不出,也是在等待我们出城归降。我只怕他真的是识得天相,也不会有多少防备,一介小儿,哈哈哈,不足挂齿,哈哈哈……”
狂笑声中,安世贤陡然间一拍桌案,随即又冷静下来,沉声道:“若是有雨,天色定会比往常暗上不少,届时我等出兵偷袭柳伐,杀他个片甲不留,只是,郑德,到底哪天下雨?”“明天夜里子时左右。”郑德有些犹豫,随即又加了一句:“不过属下也不敢肯定。”安世贤皱了皱眉,强忍煽一耳光过去怒意,四下望去,“尔等还有何妙策?”就在此时,一个如同黑塔一般的汉子出现在安世贤的面前,那人跪倒在地,沉声道:“大人,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
安世贤点点头,微微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说话:“赵将军有话直说,莫言卖关子!”
赵将军当即站起,沉声道:“大人,百姓们今日刚刚入伍,完全没有经过训练,上了战场,或许会胆怯,逃窜,影响士气,还请建督战卫,监督大军夜袭柳伐军!”
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帐中众将齐齐变了脸色,这是要整自己人啊,好毒辣的心肠,郑德更是冷冷的看着赵将军,杀意丝毫不做掩饰。
“对,你不说,我给差点忘了……”
安世贤听到赵将军的话,马上心里一凛,这正是他所担忧的事,所谓兵败如山倒,一瞬的功夫,一点点的差错,都会影响战局。
“扑通!”
郑德跪倒在地,沉声道:“大人,不可,这样会影响士气,况且这几日百姓本来就颇有怨言……”
听到郑德的话,安世贤瞬间变了脸色,他摆摆手,看了一眼赵将军,大声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赵将军,此事交由你办,散帐!”
安世贤倒也是广纳谏言,谁的主意都用,虽是心里不悦,但是还是让众人都去准备,赵将军更是大喜,恭声道:“城主大人纳谏如流,定能一战功成。”
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中,安世贤慢吞吞的出了大帐,而叶十七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从始到终都沉默着。
赌之一字下,死的人从来都不少,往后也也不会少,安世贤在赌,赌注就是他的命,但是柳伐未必愿意和他赌,因为柳伐已经知道了解决。
安世贤很自信,自信的甚至有些自负,他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太差,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生死存亡之际,能做的,只有兵行险着。
胜了,莽原就再一次站在了南狱的山巅,败了,安家,将会成为一段历史,仅此而已!
背水一战,安世贤再无他法,只能希望郑德预测天气能准一些。不过郑德也没有辜负安世贤,郑德大字虽然不识得一个,这点倒没有让安世贤失望,一日日后才到夜晚就起了大风,狂沙蔽日,乌云滚滚。安世贤心中大喜,知道这是个决战的好时机。
他迫不及待的想找柳伐决战,他虽然和柳伐素未谋面,但是两人仇恨已深,若有机会,柳伐绝对会下死手,同样,他也是会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为他这段时间不短损兵折将出气。
眼下狂风骤雨,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是看谁能够真正地抓住。月隐风高,天色如墨染之时,柳伐号令手下全部撤出营寨,羊打鼓马摇铃,扎草人做伏兵,整个营寨弄出全军都在的样子,柳伐带兵在远处,伏兵不动。风急雨紧,劈头盖脸浇下来,柳伐却是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莽原的方向,现在认为安世贤会过来袭营已经变成了他的一个信念。
青云飞和南宫制怒一左一右,冻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们身怀武功,体质强健都是如此,一帮手下也是穿上了蓑衣,若非有这蓑衣,将士们早就叫苦连天了。
莽原城头上,安世贤也在等,他要等一个最佳的时机,雨越下越急,每个人身上都是被浇的通透,夜风吹来,更是遍体生寒,苦不堪言。只是有安世贤坐镇,倒是没有哪个敢出声埋怨,他们没有柳伐大军那么充分的准备,只有一些将领才有蓑衣,至于那些今日刚刚入营的百姓,安世贤根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柳伐在等,所有的人都在等,等待安世贤带领大军过来袭营,然后大伙一拥而上,打个痛快。他们现在感觉的不是痛快,而是太过痛苦,只想着尽情的宣泄。
众人一更出营,二更雨下,三更时分,老天下雨好像要把整个天下塌了,可是莽原的方向。却是半点动静都无。等到接近四更天的时候,骤雨终于有停下来的迹象,所有的莽原士兵都是又困又冷,泡在雨水中,只想倒头大睡。四更时分,天边已经显出淡青的曙色。暴雨之后,乌云散尽,天色看起来都有些亮了。
安东野一夜未眠,直勾勾的盯着莽原城头,一切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难道是安世贤发现了吗,不只是他,柳伐也有这个疑惑,他在等,他在等,他们都还在等。
莽原城头,每个人的膝头横摆着长长的战刀,刀未出鞘,可仍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沉寂中,杀气似乎也被深深的套入了刀鞘,如同关在笼里的野兽,蠢蠢欲动中寻找着一丝契机脱笼而出,然后肆意的吞噬世间的一切。
叶十七缓缓睁开眼,仰头望天,分辨了一下时辰。“已到是四更天了,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他喃喃自语,刚毅的嘴角微微一扯,带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一场血腥残酷的杀戮,即将拉开序幕。刀锋掠处,无数生灵永堕轮回,敌人的,或自己的。他按剑而起,身后的将士们纷纷精神一振,目光热切的盯着他。
战争时期,每一个民族不乏勇赴国难的英雄,他们或许没有报国成仁的崇高觉悟,可他们仍有着属于小人物的信念,或为妻儿,或为父母,或者,只是纯粹为了对异族的排斥,小人物自有伟大之处,在某个特殊的时刻,他们的光芒不逊于青史留名的圣人名臣。
叶十七缓缓抽出佩剑,迎着将士们热切的目光,微微笑了笑,黑暗的夜色中,任谁都没看清他脸上的笑容,可大家都能感觉到他笑了。这是对敌人的轻笑,手执长剑,睥睨天下,英雄自当长笑,无惧于天下。
“城主有令,速速出城袭营!”
传令官急急的跑到叶十七的身旁,叶十七举头一望,只见城头上一个孤独的影子,他马上挺起腰来。
二百九十一章 绝境
“众将听令!”
一声令下,士兵们抖擞精神,本来在雨中淋了大半夜,此时已是疲惫不堪,但是听到叶十七的军令,众人的战意又被鼓舞起来,逐渐的,又有了士气。
叶十七胸中一腔热血渐渐沸腾,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突袭必须在安静中进行,此时的豪言壮语也许会引来敌人探子的注意。
“出发,目标,柳伐大营!”
低如闷雷的马蹄声响起,渐渐急促。辽阔广袤的大夜里,万籁俱静,不远处,一座点缀着点点灯火的军营呈映在大家眼中。
漆黑的夜幕中,夜风风呼啸着卷起一朵朵巨大的浪花,在黑暗中咆哮着、翻卷着,激起点点银白色的珍珠。
莽原军将士在腥湿的夜风中很快全身上下就被淋湿了,但众人都不敢出声,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准备随时驰骋厮杀,护城之上,一时只有“碰碰”的浪击声和“哗哗”的划水声,几乎静得听不见莽原军的呼吸!
官道旁的田梗边,野草荫荫,不少足有五七尺高,在凄风冷雨中正随风乱摆。而在野草之后。则是五百严阵∽,以待的尘关勇士。另外三百名尘关精骑则隐伏在离此不远的一处密林之中,随时准备听令攻击!
渐渐地,巨大的骑兵战队一步步朝着城外大营中奔来,在洪流的奔腾下奋力地向柳伐大营挣扎着。
对面尘关的阵地上,仍然是那几盏在湿润的夜风中四下摇摆着、忽隐忽现。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尘关的士兵们根本没有发现莽原城门打开,汹涌而来的莽原军!
安世贤的心狂跳着,他出城这么久,竟然仍未被尘关军发觉,不禁心中暗喜:看来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就看能否顺利杀破柳伐大军阵地了!
望着那点点灯火,将士们的眼睛泛起几分兴奋的血色,此行的目标,便是那不远处的灯火。近了,愈发近了。离敌营只有二里,可以策马发起冲锋了。急速的驰骋中,叶十七身子半伏在马背上,反手锵地抽出了佩剑,斜斜地往前虚劈,口中迸出忍耐许久的进攻命令。
“杀!”
此时已无必要隐藏行踪,身后将士兴奋大吼道:“杀!”
一阵杂乱的鞭子抽打声,莽原骑兵的速度忽然变得飞快,所有将士的马刀已出鞘,强行压抑许久的杀气终于喷薄而出,弥漫于夜色之下。柳伐的军营内,守夜士兵终于发觉不对,耳中听着沉闷的马蹄声愈发急促,众人愕然对望,发现彼此脸上一片惊恐。
“快去鸣锣!有敌袭!”
“什么人竟敢闯……”
“唰!”
冰冷的刀锋闪电般割断了士兵的喉咙,一道血线于脖颈处迸现,然后渐渐绽开,如一朵妖艳的曼陀罗花,分外刺目。急促的锣声响彻大营,并伴随着惊恐的嘶声大喊:“敌人偷营,敌人偷营!”叫喊声中,叶十七一马当先,冲进了军营的辕门,避过布满拒马的营中校场,扬起了手中的长剑,他的身后,大队精锐骑兵紧紧跟随,黑压压的冲进大营,如同一只巨大的魔鬼,咧着血红的大嘴,向人间的生灵露出冰冷的微笑。
“三千人向左,三千人向右,点火烧营,鸡犬不留!其余的,跟我杀进中军帅帐,直取柳伐首级,献于城主大人帐前!”
叶十七激动万分,看着毫无准备的尘关大军,终于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同一时间,笑的人显然很多,比如柳伐,甚至还有得意无比的安世贤,以及已经在城头上坐着的安东野。
冲入军营后,他们很快便分出人手来,点亮了火把,开始四处点火,粮草,营帐,大车,易燃之物顿时被点着,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叶十七当先奔向帅帐,他眼中一片兴奋狂热之色,令他如此兴奋的,并非柳伐的性命,柳伐死不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是,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南宫制怒,这个与他做了大半辈子敌人的人,当然他要是能顺利将柳伐斩于马下,拿着柳伐的人头送于安世贤面前,他将会得到安世贤的赞赏和赏赐。
奔跑中,他丝毫未觉情形不对,四周只有莽原军的喊杀声,可想象中的尘关大军慌乱应战,四溃而逃的情形并未看见。
此刻叶十七眼中只有那南宫制怒的项上人头,却忽略了外部的反常。
“杀!”
很快杀到了中军大帐,叶十七身边一名力大的副将一枪划破了覆于帅帐上的牛皮,一挑一拨之下,整个帅帐外蒙着的牛皮被他用长枪撕扯下来,周围熊熊火光照映下,帅帐内看得清清楚楚。没人!
再仔细一看,在大帐之中摆着两个牌位,让人触目惊心。
“安世贤之灵位!”
“叶十七之灵位!”
看到这两个牌位,叶十七一颗心忽然往下一沉,脑中思绪如电转,仔细回顾了一下这次行动的前后细节,确定自己做到了万无一失。可是……帅帐内怎会空无一人?
“大将军,大将军!不对劲呀!”一名将领慌张跑来禀道。
“有什么不对劲?”叶十七手执钢槊,仍在向大车处奔跑,眼中一片狂热之色。
“将军,所有的营帐都是空的!尘关军不见一人!好象都消失了!”将领擦着汗急道。
“什么?”叶十七愕然顿住,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渐渐升起。叶十七的双眼已变得通红,咬了咬牙,终于发出一声嘶声力竭的咆哮:“撤!”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忽听一声响箭在半空中凄厉炸开,潮水般的喊杀声从营地东面掩杀而来。
“将军,不好了!我们中埋伏了!”
一名将领跌跌撞撞扑来,惶然大叫道:“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个圈套啊!”
叶十七一呆,望着百步之外林立的人影和火把,他们身着尘关军的黑色军服,平端着长矛盾牌,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向莽原军走来。
二百九十二章 死期
每个士兵的脸上,仿佛都带着嘲讽的笑容,笑容冷漠,充满了杀机。这一刻,叶十七的手脚忽然变得冰凉,一颗心不断向下沉去,直至不见底的深渊。
“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不远处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赫然正是安世贤,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莽原城外的这些人马,是他莽原所有的家底,他不相信自己赌输了,所以他想看一眼。
雨夜之中,柳伐扬刀立马,身旁是南宫制怒和青云飞,还有叶家叶洛。
“对面可是叶十七将军?”
柳伐声音轻柔的如同对亲人一般。
“退!”
叶十七置若罔闻,心里虽是惊惧万分,但是仍旧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朝着莽原退去,他们还有莽原。
“撤啊!”
大军瞬间变阵,随即疯狂的朝着莽原城逃去,安世贤看到不断后撤的莽原大军,站在战车上,摇摇欲坠,似乎就要跌下来一般。
最前面的是莽原的那批百姓,后面的才是莽原的士兵,他们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方向,莽原城,能逃多快⊙←,逃多快。
柳伐脸色淡然,默默的看着他们向莽原逃窜,他不着急,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有办法抓回来,何况,他们逃不了了。
安东野坐在城头上,听着下面的哭喊,格外悦耳,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大日升天,天终于亮了,旭阳下,一行士兵拖着惶恐踉跄的步伐,向莽原城行去,微风拂过,卷起漫天黄烟。城外的吊桥早已高高吊起,城门紧闭,城楼的箭垛间,士兵们握紧了长矛弓箭,眼神戒备的盯着城下这支残兵,并无一人出来问话,双方就这样互相沉默着。
安世贤坐在战车上,缓缓行出队伍,望着高耸的城墙,和城楼上神情戒备的士兵,他的心徒然沉了下来。他心中忽然有个很不祥的预感。
“我是安世贤,还不打开城门。”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安世贤仰着头,向城楼高声喊道。
未过多时,安东野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他神情沮丧,面容颓废,望着城楼下仰头相望的安世贤,安东野笑了,笑容苦涩而苍凉。“大哥,小弟有礼了。”城楼上,安东野朝安世贤重重抱拳行礼。
安世贤见到安东野,心下大喜:“二弟,快,快开城门,让我进城。”
安东野望着安世贤欣喜的面容,不由沉沉叹了口气。看到安东野的表情,安世贤的笑容渐渐僵硬,沉默半晌,终于冷声道:“怎么,你背叛我了么?”
安东野摇摇头,脸上泛起万分痛苦之色。
想到转瞬的功夫就让人夺了城池。安世贤心里就有些发抽,他狠狠的掐了大腿下,只以为是发梦,可腿上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个残酷的现实!
“好,很好!”安世贤咬牙,脸色铁青,状若疯虎,歇斯底里咆哮道:“我当年瞎了眼,竟然没有发现你是个不忠不义之人,这是我的报应啊!”
听到安世贤的咆哮,安东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终于颓丧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传令,全军攻城!”
安世贤眼睛一红,脑子里也是涌上一股血气,他不能忍,他真的不能忍,若是别人,倒也罢了,背叛他的,是他的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叶十七大惊失色,抓着安世贤的手急道:“城主大人,不可!我们只有不足一万久疲残军,背后还有柳伐大军啊,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击之,我们的兵力和士气都不够啊……”
“咯噔,咯噔……”
叶十七话音刚落,只听得后军一阵骚动,紧接着,东,西,北三面同时响起三道凄厉的尖啸声,三支响箭当空炸响,伴随着咚咚咚的擂鼓声,四周忽然涌现了三路大军,他们旗帜分明,鲜衣亮甲,挟风雷万钧之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莽原军将士还来不及逃窜,三路大军已将他们牢牢围在莽原城的北城墙外,坚固得如同铁桶一般。
三路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盾手置前,长矛于后,弓箭手列于中阵,像三堵厚实的铜墙铁壁,将太子叛军围在中间,包围圈越围越小,莽原军畏惧的往后退缩,直至缩成密密麻麻的一团。他们士气尽丧,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强烈的恐惧感,和三路大军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令他们手脚发软,甚至开始出现了大群士兵跪地求饶的现象,毕竟,他们之中,还有不少是百姓,无辜的百姓,他们只是被强迫着拿起了武器。
莽原之外,黄烟漫天。春意盎然的江南之地,竟充斥着令人颤栗的杀伐之气。滚滚黄尘之中,三路大军的包围之势越缩越紧,盾手挡在最前,排成整齐的方阵,踏过城外的草地,丘陵和官道,将莽原城大军一步步驱赶到北城门外的护城河边。整齐划一的脚步,夹杂着铠甲铁叶摩擦的声音,如同死神临近的脚步,令莽原城士兵们面无人色,背靠着背一步步往后退缩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劝降,传入耳膜的,只有令人心惊胆寒的脚步声,金铁有节奏的轻碰着盾牌,发出叮当的响声,仿佛在为他们这群穷途末路的莽原军敲响了丧钟。
这不是两军交战,这是单方面的围剿,兵力相差悬殊,士气更是天差地别。莽原城士兵们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一群毫无抵挡力的绵羊,被近万的牧羊人驱赶着,他们根本无从抵抗,哪怕对方要驱赶自己进屠宰场,他们也只能乖乖的任由驱使。
两军交锋是要凭实力的,目前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实力,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我降了!”
最外围的莽原士兵们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无形压力,率先扔下了武器,双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尘土之中。他们不怕死,但更渴望生存。有人带头,顿时莽原军士兵一阵骚动,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染了整个莽原军阵营。
无谓的反抗是愚蠢的,谁都明白这个道理,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的好。包围圈仍在缩小,盾牌后一双双阴冷寒森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着这群可怜又可恨的绵羊,当这群莽原军在尘关下大肆屠杀自己的袍泽之时,当他们心怀歹毒,妄图偷袭曾保卫他们家园的英雄之时,他们可曾想过,风水轮流转,当日便转回来了。
三路大军踏着整齐步子。三面竖起的盾牌如同三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正一步步将莽原军逼至城墙之下。
三支大旗在风中飘扬,东路,南宫制怒带着一干人马,手持一把丈二长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西路,叶洛手中紧紧握着一杆铁枪,目光如电,刺痛人的心神,他的后面是属于叶家的亲卫大队,虽然人马不多,但是绝对战力惊人。
正北就是青云飞了,他肩膀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铁棒,上面尖刺呼啸,带着凛人的杀意。胯下战马因为有些难以支撑他的体重,每一踢踏下去,都会有一个浅浅的坑。
城外一股发霉和铁锈的味道,难闻之极,或许是因为这大雨的缘故吧,莽原的将士们已经浑身湿透,毫无战意,疲惫的已经没有一点士气。
城头上,安东野已经淡然了,等到安世贤真正撕破脸皮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拍拍手,马上有一侍女走了过来,抱着一台古琴。
“铮……”
安东野的手放在古琴上,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迎合着城下的肃杀之气,于是,在城头之上,忽然传出时而悠扬,时而激烈的古琴声,缓时如春风拂面,急时如骤雨倾盆,曲声在两军阵前传扬开来,金铁交戈,平添几分杀伐之气。
“咯噔,咯噔……”
三军合围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绞杀莽原城的士兵,安世贤看着不断逼近的尘关大军,心中一片悲哀,在听到城头上的古琴,簌然泪下。
一曲终毕,当古琴的尾音还在城墙之下回荡,远处传来鸣金之声,北面的包围圈悄然让开一道两丈宽的口子,不多时,一杆大旗从风中吹起看起来格外的高大威武,一行人穿过包围圈,径自来到两军阵前停住。
柳伐到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安世贤何在?”
清清嗓子,柳伐看着被围的莽原军,脸色平静。
“驾……”
听到一个陌生而年轻的声音,安世贤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朝着北方走过去,他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柳伐!
他不想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仇人长什么模样,看到安世贤调转马头,叶十七毫不犹豫,也跟着安世贤走了上去。
“老夫便是安世贤,你可是柳伐小儿?”
看着那柳字大旗下的人,安世贤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楚了柳伐的脸,他心里虽是已经有些莫名的感觉,但是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二百九十三章 背弃
厌恶!
无论是柳伐还是安世贤,当他们的眼珠里出现对方的影子的时候,他们无不例外的感到一种厌恶,油然而生的厌恶,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是仇人。
“不错,我便是柳伐!”
面对安世贤的蔑视,柳伐置若罔闻,口舌之争,没有太大的意思,他也懒得和安世贤去争执。
他看着莽原城下的百姓和士兵,阴沉着脸走近包围圈,遥遥相隔百步负手而立,厉声大喝道:“回天无术,尔等还不降么?”
圈外尘关将士如山崩海啸般的齐声大喝道:“降不降?降不降?”
这如同天斥一般的呼喊,让城下的士兵们一片惊慌,很多的百姓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中的刀。
就在此时,叶十七怒喝一声:“我南狱男儿,只有战死,没有投降的!”
“赵铮,督军,但有后退者,斩!”
叶十七咆哮着,手中的长槊捏的急紧,看着对面的尘关大军,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弟兄们,为了我们的尊严,杀啊!”
“不知死活!”
柳伐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安世贤悲怆一笑,沉默良久,突然开口悠悠唱起了南狱代代相传的战歌,歌声低沉,苍凉的声音在这血腥的战场上悠然回荡,如同死前的丧曲,令人心弦颤动。数百士兵低声跟着应和,南狱长调悲壮凄然,仿佛诉说着生命的艰难与困苦,和生生不息的不屈斗志……
柳伐的脸色很复杂,他知道,对面的莽原军中还有不少的人是百姓,只是他们被逼着拿起了手中的兵器。
“降者不杀,胆敢殊死抵抗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浑大如同钟吕一般,盖过歌声,看着城下的莽原士兵,下了他的最后通碟,这话仅仅是为了莽原的百姓说的。
“我降了,我……”
一个百姓刚刚放下手中的刀,就被督军的赵铮一刀砍死,赵铮一脸狰狞,看着柳伐,疯狂的咆哮道:“莫要假仁假义,似你这等残忍之徒,怎么可能……”
赵铮话音未落,突然眼睛睁的怒圆,喉咙里突然有些发甜,他不自觉的看向了脖子。
“嘀……嘀……”
一只箭矢已然穿透了他的脖子,扑通一声,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随即倒在了地上,城头上,安东野落寞的举着一只硬弓,看着城下的安世贤,有些哀伤的道:“醒醒吧,别在错下去了,百姓,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安世贤大怒,眼睛里也快要喷出火来,赵铮也不是什么寻常之人,这一箭若是来自尘关军中,他说不得还能逃脱死劫,可是这一箭,是来自背后,来自城头,安世贤心里很是困惑,他到底有多么不了解这个弟弟。
“降不降?”
尘关大军手中的兵戈高举,看着对面的莽原士兵,脸色肃然。
战也是死,逃也是死,何去何从……
“宁死不降!”
安世贤扯下身上的披肩,抽出了腰间长剑,咆哮着朝着柳伐冲了过来。
一道黑色的巨浪离柳伐军前越来越近,只是柳伐大军早已对莽原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之势,莽原士兵们的三面,是尘关的大军,唯有他们的南面,他们的故乡,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只是大门紧闭,他们回不去了,这是真正的死地。
马蹄轰隆,旌旗招展,原本已经阳光明媚的莽原城下,一瞬间乌云蔽日,天地为之阴沉悚然,浓烈得化不开的杀机开始肆意蔓延。
莽原城的大军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他们不断的叫嚣着,大罗的前锋离柳伐大军不足五百步了,尘关的战士甚至能看清他们胯下战马奔跑时鼻孔喷出的白气,以及敌人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冷酷眼睛。
“弓箭准备!”
青云飞大声命令道。
“唰!”
齐崭崭的箭矢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对准了越奔越近的敌人。
“希聿聿——”百步之外,安世贤帐下前锋的十几匹战马被绊马索绊倒,忽然栽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的被射穿,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箭矢射穿了头颅,瞬间毙命,脑中流出的红白之物眨眼间便染红了翠绿的草地上。
受惯性影响,后面冲锋的骑士躲避不及,被倒地的战马所阻,也被重重绊倒在地,一时间,百余骑便在柳伐大军前倒下,如同给尘关的大军行礼一般,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他们还来不及爬起,便被后面疾快冲锋而来的战友无情的踩踏在脚下,冲锋的势头微微一滞之后,又开始恢复了一往无前的冲势。
“放箭!”青云飞再一次暴喝道。漫天箭雨激射而出,天色顿时为之一暗,眨眼间,箭雨如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向疾奔的莽原骑士头上射去。只听得不断的惨叫声,莽原前锋中密集的阵势出现几处真空地带,不少骑士中箭,惨叫着翻下马去,然后又被后面滚滚而来的洪流所淹没。
“放箭!”
战场上没有怜悯,敌人的死亡才能换得自己的生存,这是二选一的题目。前军五百步的距离,安世贤的前锋还未与默棘连正式交上手,便折损了好几百人。
“我乃安世贤,柳伐小儿可敢一战?”
安世贤站在战车之上,如同一尊神灵一般,听到安世贤的邀战,柳伐笑了,他扬起手中的鬼马狂刀,随即杀了出去。
“将士们,随我杀!”
尘关大军动了,瞬息间,两股疯狂涌动地钢铁洪流狂暴地撞击在一起。长刀互斫。有若千万道光轮急旋;长缨奔腾。有若无数怒龙咆哮,立时间,鲜血怒溅、残肢纷飞,巨太的惨叫声拼命撕裂着炽热地空气,回荡在小小的城池之下。
柳伐一马当先,率先闯入莽原军阵中,巨大的鬼马狂刀抡圆处,闪过一道非常漂亮、有力的弧线,将一名莽原军少尉军官连人带甲撕成粉碎!众莽原军见状一声怒吼,两眼俱各红了,一齐奔向这最可恶、最诱人的敌酋!
“死来”
柳伐咆哮一声,将手中的鬼马狂刀挥动起来,一时间,阳光下,金光乱闪,刀气纵横,莽原军将士纷纷被锋利绝伦的狂刀无情地斩落,个个衣甲尽裂、身躯粉碎,死状异常惨烈!
柳伐本就是尘关的领袖,如今率军死战,一马当先,自然亦是备加凶猛,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众尘关军士见得柳伐如此勇猛无敌,亦是十分奋勇,纷纷冲天状一声狼嚎,便与尘关军捉对互杀!很快,黑、白两股洪流便互相交融起来,双方军士奋力互杀,小小地山谷中蹄声轰轰、杀声震天,十数里外亦清晰可闻!
青云飞乍突入敌阵,便挥动铁棒,放声长啸,眼光中似同燃烧着赤红而妖异的火焰一般狰狞可怖,一骑马、一根狼牙铁棒,所过之处,直杀得莽原兵衣甲平过、纷纷栽倒。
不过片刻,青云飞的黑甲被便鲜血染成了紫褐色,身上更是丁丁点点地沾满了人体的碎屑,看起来简直犹若刚从地狱中奔出来地杀神!
二百九十四章 无力
“哈哈哈,痛快!痛快!”
青云飞一边厮杀,一边怒吼,如同疯魔一般锐不可挡。忽然间,正杀着,一支莽原轻骑杀将前来,领头的莽原将领哇哇怪叫着,手中的精钢弯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光焰烈烈!
青云飞抬头一看旗号,却是莽原的一部大将,不禁大喜道:“欺负小鱼小、虾没意思,杀的就是你这个大老虎!”
他猛地一摧战马,咆哮着杀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弯巨大地光轮闪过,一杆狼牙铁棒就拼命地撕扯着炽热的空气,电闪雷鸣般袭将前来。
那大将见状,吓了一跳,知道撞上了铁板,连忙奋起吃奶的力气挥动手中的巨大弯刀迎将上去。“当”一声巨响处,弯刀和战戟剧烈摩擦、撞击,迸射出炽烈地火星,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异响!
“好小子,再吃我一戟!”
见得这莽原大将竟然硬接了自己一棒,青云飞自觉脸上无光,不禁气势汹汹地再次卷将上来,不由分说,战戟翻滚、急啸,旋起一团炽热的劲风夺刺这莽原大将胸膛而来。
莽原大将哇哇怪叫一声,也自毫不示《¢,弱,弯刀急啸。阳光下寒光闪闪、带起一道精光四射的光弧迎击过来。
“当”又一声巨响处,青云飞急速旋动手中的狼牙铁棒,迅速用上面的尖刺锁住弯刀,在火星四溅中便奋力向外扯去!
大将本身对狼牙铁棒这种兵器也不算陌生,但是看到这东西还能这么用,也是心中一寒,顿时吃了亏,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弯刀上猛然传来,手心火辣辣一阵疼痛处,弯刀已被急旋而过的铁棒扯得飞将出去、乱军之中立时没了踪影!
“哈哈哈!”青云飞大笑一声,双马错镫处,用手中的狼牙铁棒对准这大将的头上就是一敲。
“扑——”
一声令人腹中翻江倒海的怪响传来,大将的后脑壳顿时是万朵桃花开,红白横流,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西瓜掉在地上,死的面目全非。
“柳伐小儿,速速受死!”
安世贤捏紧了手中的剑,直直的朝着柳伐杀过来,他的眼睛里只有柳伐,他今日一定要杀了柳伐。
城头上,安东野的神色复杂无比,每一次将手中的箭矢对准安世贤,随即又会放下来,是的,他下不了手,即便安世贤再不好,这也是他的哥哥,他的亲兄弟,他想落一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死来!”
柳伐看到安世贤那张极度扭曲的脸,一刀砍倒一个莽原的士兵,随即大步朝着安世贤杀过来。
“受死吧,小子!”
安世贤看到柳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不断的颤抖着,近了,近了,只要一刀,一刀就能杀了他……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杀!”
柳伐一跃而起,看着安世贤的战车,随即大步踏在一只战马的头上,凌空朝着安世贤斩来,安世贤脸色惨白,仍旧咬牙挥动了手中的长剑。
“死!”
柳伐的眼睛变得通红,手中的长刀也变得无比嗜血。
“当……”
只是一刀,安世贤手中的剑几乎就被柳伐打落,身子也如同散架了一般,一刀之威,竟然至此。
“休要伤我主!”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柳伐为之色变,驾车的那个马夫暴起,一袭残月已在空中划过一刀漂亮的影子,柳伐大骇,随即将手中的长刀撤回,饶是如此,他也被削去了半截袖子,还好他的速度快,不然,一只手怕是保不住了。
“黑衣卫!”
柳伐眯了眯眼睛,鬼马狂刀在他的手中不断的转动着,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车夫竟然就是黑衣卫的领头人。
在柳伐面前,他竟然能完美的掩盖自己的气息,不得不让柳伐正视起来,他的刀法诡异刁钻,每一刀都像是从黑暗中飞出来的,收刀的一瞬间,他的刀,再一次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一袭素袍,怎么能装的下这样的长刀?
“见不得人的鬼东西!”
柳伐轻蔑一笑,随即朝着这个黑衣卫杀去,不同于黑衣卫的阴毒,柳伐刀起刀落,都有一种大江东去的感觉,那是一种战天的傲然,无惧天下,强势无比。
黑衣卫的头领看到这极为霸道的一刀,没有犹豫,迅速的躲开了,他没有把握,他很怀疑,这一刀下去,自己会不会成为两截,他不敢冒这个险,他的背后是安世贤。
“哈哈,给我杀了他!”
安世贤叫嚣着,胡须不断的抖动着,泼天的杀意指向了柳伐,就在黑衣卫领头人躲开这一刀的时候,柳伐眼前一暗,又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杀!”
如同是被割掉了喉咙,声音难听的如同夜枭一般,柳伐瞬间头皮一麻,长刀横转,随即又是咆哮一声:“滚!”
“刀!”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人瞬间倒退两步,此时柳伐才知道,原来他,是从车底里钻出来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黑衣卫实在是过于诡异,和黑衣卫作战,如同打在棉花上,他们根本不和你硬干,只是偷袭,准备着致命的一击。
“杀!”
在同一片土地上,寒举抄起手中大刀,带着六个人和其他的黑衣卫战斗着,生命不止,战火不熄,少了老五在,他们八卫仍旧是不可小觑的战力。
天色大亮,阳光之下,黑衣卫无所遁形,面对和自己气息相似的人,寒举的敏感,远超常人,同性排斥,这是一种骄傲,黑衣卫,亦或者八卫,少一个总是好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面对让柳伐无处下手的黑衣卫,柳伐终于打出了火气,你避而不战,等你们的主子死了,我看你们还能不能避。
“杀!”
一瞬间的功夫,柳伐脸色变得无比狰狞,他咆哮着朝着战车冲去,一刀如同奔涛激流一般,冲向了安世贤。
“小心!”
就在一刹那的功夫,柳伐已经踏在战车的马头上,仅仅是一脚,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随即就是一阵哀鸣,他脚下的马已然倒在在地,哪有半点声息。
“轰!”
黑衣卫不来,他就杀了安世贤,柳伐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的手再一次攥紧了长刀,头上青筋爆起:“给我开!”
鬼马狂刀朝着战车砍去的那一个瞬间,为首的黑衣卫变了脸色,随即就朝着安世贤扑去。
“吱,咔嚓……”
柳伐的刀斩在了战车之上,悄无声息,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就在大刀斩过去的那一个瞬间,为首的黑衣卫已然将安世贤推下了战车。
安世贤被推倒在地,到底是老了,如同要散架了一般,看着黑衣卫,刚刚想骂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听到吱呦一声,随即便出现了极为可怕的事。
“砰!”
车子瞬间爆裂开来,碎木屑扬起在战场之上,一具尸体跌下战车,他不是领头人,而是躲在车底下,准备致命一击的人,只是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柳伐站在破碎的战车前,如同一尊天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安世贤怕了,刚才汹涌的战意一下子就消失了,面对柳伐,他骨子里生出一种无力,他没有办法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报仇,甚至,他不是柳伐的一合之敌,又或者说,在柳伐眼里,他根本就算不上一个敌人。
“你老了!”
柳伐扬起长刀,俯视着瘫软在地的安世贤,脸色说不出的轻蔑。
你老了……你老了……
安世贤脸色抽搐着,屈辱、不甘、愤怒写满他的老脸,很难想象,在一个人的脸上,会变幻出这么多种表情出来。
“罢了,我今日一刀送你上路,让你和你两个儿子九泉之下团聚,去死吧!”
看到安世贤绝望的样子,柳伐终于懒得跟他说了,道不同,不相与谋,有些人,注定生来就是敌人,比如他和安世贤。
二百九十五章 仇尽
“休伤我主!”
就在柳伐要斩杀安世贤的那一刻,叶十七和黑衣卫的领头人同时大喊一声,几乎同时赶到了安世贤的身边。
叶十七杀到了,他浑身是血,看起来也是受了不轻的伤,虽是摇摇欲坠,但是还是拼命的朝着这里赶过来,叶洛冷冷的在后面追击着,手中的铁枪如同毒龙一般,要已在叶十七的身上捅出了不少的窟窿,当然也是叶十七焦急安世贤的状况,所以不愿意和叶洛纠缠,只是疯狂的朝着安世贤那里奔去。
“杀!”
此时此刻,南宫制怒早已在人群之中杀的眼红,特别是南宫制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宣泄心中的烦闷,每当他闭上眼睛,他的义子,他的南宫营,他曾经驰骋南狱的倚仗,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中,当然,还有不得不提的叶十七!
他长戟刺死一个士兵之后,落寞的摇摇头,甩了一下身上的血水,清了清眼睛,突然,他看到了叶十七,他不再犹豫,叶十七的命,应该是他的!
“当!”
一杆大槊迎着战车飞来,叶十七杀到了,柳伐面无惧色,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鬼马狂刀已然出手。
“希哩哩……”
借着马的冲劲,叶十七一槊砸出,却被柳伐一刀拦了回去,马的冲势瞬间受阻,扬起前蹄,哀鸣两声,差点将马上的叶十七摔下去。
“废物而已!”
叶洛慢慢也跟了上来,看到叶十七的惨象,不竟冷哼一声,颇为不屑。
安世贤茫然,脑子里如同多了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休伤城主大人!”
就在此时,另外两个莽原的将领也杀到了,他们急急的朝着安世贤的方向奔来,脸上一片焦急,叶十七麾下的将士已然所剩无几,仍旧摇摇欲坠的朝着尘关的士兵杀去。
安世贤生死一线,此时柳伐也是陷入困境,叶十七,黑衣卫,还有两个莽原大将,渐渐的朝着柳伐围过来,同一时间,南宫制怒也与叶洛朝着柳伐所在的地方杀过来,这里,势必是决定莽原生死的地方。
“杀!”
叶十七和黑衣卫的首领大吼一声,朝着柳伐杀过来,溢不住的杀意散在这一片天地之间,柳伐浑然不惧,反手握住长刀,竟然朝着叶十七二人杀了过去,先下手为强,柳伐从来不愿意被动作战。
“咚……”
一柄见不得光的刀,一把带血的槊,纷纷朝着柳伐的要害刺过来,柳伐的长刀也指向了他们,武器碰撞在一次,火星四溅,钢兵的声音悠长清脆,柳伐耳中嗡嗡作响,对面的叶十七更是虎口破裂,就在此时,南宫制怒和叶洛到了。
“好久不见,十七!”
南宫制怒脸色平淡,如同看到一个熟人一般,温和的问候道。
叶十七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目如闪电,看着南宫制怒,满是杀意,只是南宫制怒始终平淡,没有一点情绪的起落。
“做一个了结吧!”
叶十七看到南宫制怒始终淡然,终于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好!”
南宫制怒点点头,这也是他所想要的。
“你要死在我的手里!”
就在此时,叶洛开口了,他毫不畏惧的看着叶十七,脸上杀意直指叶十七。手中的铁枪更是握的极紧。
南宫制怒皱皱眉,还未开口,叶洛又开口了:“你这种家族的叛徒,要交给宗族审判!”
听到叶洛的话,柳伐也是一愣,叶十七竟然是叶家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有些疑惑了,果然叶家身为西南四姓,还是底蕴惊人啊,出了一个叛徒,竟然差点将叶若昕和南宫制怒差点斩杀。
“滚,乳臭未干,我不是叶家的人,从来都不是,南宫制怒,来战!”
叶十七对于叶洛的话不屑一顾,只是看着南宫制怒,一腔战意,此时莽原的两个大将也到了安世贤得身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尘关诸将对峙起来。
“城主大人,我们突围吧,去南狱!”
一个大将站在安世贤的身旁,喘着粗气,丝毫不顾胳膊上还在流血。
安世贤苦笑一声,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有些无奈的道:“怎么突围,我们手下已经没有什么兵马了!”
他看了一眼背后的兵马,那些强征入伍的百姓龟缩在城下,不少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冰刃,一脸惊惧的看着城下的厮杀,只有莽原剩余的兵马还在不断挣扎着,面对尘关大军的攻击,他们绝望了。
“大势已去!”
安世贤长叹一口气,心中满是绝望,没有机会了,他势必要死在着莽原城下。
“我等愿与城主大人同生共死!”
叶十七举起长槊,咆哮一声,其余诸将也是共同呼喊道。
安世贤听到这阵阵呼喊,心中也开始激荡起来,他拔出大剑,发出了最后的冲锋号。
“杀!”
莽原的兵士们听到安世贤的呼喊,也最后一次朝着对面的士兵杀了过去,叶十七看着南宫制怒,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今日他和南宫制怒,势必有一个要死。
柳伐不愿意浪费时间,看着场上的莽原残余的士兵,残酷的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死吧!”
就在叶十七刚刚冲出去的时候,一声咆哮响彻全场,在莽原军中,一声惨叫声响起,那惨叫苍老凄厉,不是安世贤又是谁?
众人也是惊呆了,叶十七听到了安世贤的惨叫,当即转过身来,随即便看到郑德手里拿着一个滴血的人头,正是死不瞑目的安世贤。
“安世贤已死,还不投降?”
郑德手举长刀,脸色狰狞无比,周围的黑衣卫也是惊呆了,为首的那人眼中寒光一闪,随即便朝着郑德杀了过去。
“死来!”
看到安世贤身死,叶十七再也不管南宫制怒了,只是朝着郑德杀了过去,没有安世贤,莽原军已然没有了主心骨。整个场面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安世贤一死,顿时使他部下的士气大受打击,众人失了主心骨,他们大部分人仿佛连拿起手中武器拼力一战的勇气都失去了。
郑德看着叶十七杀来,心中也是骇然,还未来的及躲避,他的头颅也飞在了天上,黑衣卫的领头人,他手中的刀再一次出手了。
二百九十六章 顽抗
叶十七心里空荡荡的,有些茫然,尘关大军同时也发动了总攻,那杀意也令莽原的兵士越来越胆寒,眼前这群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脸上带着嗜血的疯狂表情,见人便杀,毫不留情,不存丝毫怜悯,六千多人如同六千多只无助的小羔羊,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举起中中的马刀,尽情的屠戮着自己的袍泽战友。
不过叶十七的部下毕竟是曾经戍守莽原多年的骁勇军士,他们中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不甘就此被人杀戮,于是,不少逃出柳伐麾下将士刀剑的残兵们,很快又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成了攻击阵型,试图为自己的性命做最后一搏。
柳伐远远看着那支临时结成的三四千人大军,嘴角冷冷一笑,这个时候,任何的反抗都是无用的,无论战或不战,今日莽原军的所有人都死定了,谁也不能例外!
“杀啊!”
叶十七看着尘关的大军,再一次调转马头,不顾一切的朝着尘关大军杀过去,最后一战,生死勿论,江湖浪涌,最多无畏的人!
南宫制怒大吼一声,也迎了上去。
“死来!”
≥, 话音一落,南宫制怒猛的一鞭抽下,战马吃痛,向前狂奔起来,南宫制怒身子半伏于马鞍之上,手中长戟平端,冰冷锋利的大戟直直指向叶十七。
叶十七见南宫制怒来势甚急,哈哈一笑,眼中升起无限战意和杀机,暴喝道:“我征战多年,亦算一代名将,岂惧你哉?”
说着柴叶十七也催马上前,手中挥舞着一柄丈余长的长槊,毫不退缩的迎向南宫制怒,两将策马,越驰越近,很快,长戟与刚槊相碰,发出震耳的锵声,接着二人便各自在马上施展生平本领,激战在一起。双方的将士这时也停止了厮杀,缓缓往后退去,给激战中的将领空出一块宽阔的空地。二人大战约百余回合,却是不分胜负。
忽然南宫制怒一戟刺出,角度刁钻的斜刺向叶十七肋下,叶十七骑在马上一闪身,避过这一枪,待到他扬起长槊劈向南宫制怒时,却见南宫制怒原来是虚晃一枪,拨马转头往后撤去。叶十七大喜,狞笑道:“怎么?风色不对,想逃了么?你能逃到哪里去?”说罢叶十七催马便追。
南宫制怒将身子伏在马鞍上,见叶十七催马越追越近,南宫制怒嘴角微微一扯,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待到叶十七与他只剩一个马身的距离时,南宫制怒忽然抛镫闪身,以其高超的骑术,将身子藏入马腹之下,同时口中暴喝一声:“放箭!”
话音刚落,叶十七瞪大了眼睛,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他还来不及反应,却见一阵快若流星的箭雨向他铺天盖地般射来。
他露出一个微笑,终于要结束了吗?箭雨来势甚急,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得“扑扑”几声闷响,眨眼间,叶十七高大的身躯便中了数箭。放箭的尘关士兵似乎不想放过他,还没等他痛呼出声,又是一轮箭雨射来。
叶十七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随着伤口一起迅速的倾泄殆尽,他双目圆睁,死死的瞪着前方藏身于马腹下的秦重,拉着缰绳的左手缓缓松开,坐在马上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然后倒头便往地上栽去,栽倒的同时,又有无数支利箭射中了他的身躯。
沉重的落地声令南宫制怒终于从马腹下钻了出来,扭头一看叶十七已落地,浑身插满利箭,跟刺猬似的,南宫制怒急忙勒住马,然后拨转马头,脸上一阵兴奋之色。
“叶十七已死,还不投降!”
柳伐来回策马,在阵前兴奋大叫道,同时充满杀机的目光悍然盯着对面三四千匆忙成群的叶十七所部。
尘关将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顿时士气高涨,高兴的大呼道:“叶十七已死!叶十七已死!”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柳伐面若寒霜,扬剑往前一指,暴喝道:“还不投降!”
莽原城下的百姓脸色更加恐惧,大呼小叫着,都扔下手中的兵刃,随即朝着尘关这边逃了过来,残余的莽原将士一脸默然,他们不是百姓,他们是战士,血战沙场,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百姓可以逃,他们不能。
三四千残兵脸上皆露出决绝之色,看着对面如洪流般滚滚杀来的骑兵,一名领头的副将悲壮大呼道:“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弟兄们,战不战?”
“战!”
众人齐声大喝。
“那我们就战!”
副将悲烈长笑,抽出长刀,往前虚指,大喝道:“杀!”“杀!”
三四千残兵策马冲杀,像扑向烈火的飞蛾,决然且义无返顾。无关正义与邪恶,有勇气为了生命而战,都是值得尊重的。
“全部剿杀!”
如此兵马,不能为己所用,势必为己所害,柳伐虽是心里敬佩,但是他不得不下达命令,尘关的大军一步步逼近莽原的士兵,莽原的士兵也不甘心龟缩在那一个小小的角落,随即疯狂的冲了上去。
此时已近中午,天上突然飘起蒙蒙细雨,城下的战事愈见惨烈,平原丘陵上触目所及,满是尸首和残肢断臂,四处燃起的火堆,有的被雨淋熄,化作滚滚浓烟,弥漫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使得这场极其残酷的战斗愈加朦胧,一如将士们浴血拼杀时的心境。
这场战争,到底为了什么?一名莽原军的副将耗尽全力,将手中的钢刀狠狠刺进了一名尘关军士兵的胸膛,鲜血迸现,当士兵睁着惊惧的双眼,无力的倒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时,这名莽原军将领又飞快的抽出刀,毫不留情的划过士兵的脖子,然后他迅速转身,扑向了另一名尘关士兵。
凭着一腔血勇,奋力击杀数名敌人后,这名副将站直了身子,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扶了扶头上的头盔,睁着迷茫的双眼,扫视着四周已渐凋零低落的厮杀声。
激战已经进行了半日的功夫,双方将士的体力早已不支,可他们仍然死死咬着牙,瞪着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毫不退缩的高举着手中的兵器,你来我往,寸土必争。
在这里,将士都已变成了野兽,向敌人亮出了狰狞的獠牙,什么信念,什么荣耀屈辱,全都抛到了脑后,唯一支撑着他们虚弱身躯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敌人就必须要死!身经百战的将士们都知道,战场上的恐惧,非但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帮助,反而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唯有奋力的拼杀,才能给他们带来生机。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谁比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更明白这个道理。
不管是自己激发出来的勇气,还是被逼着迸发的勇气,对一支正在冲锋进攻的军队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杀!”
莽原一个副将长刀一指,大喝一声道:“儿郎们,随我冲啊——”
他手执长刀冲在最前,随手撂倒两个尘关军,满面胡须根根竖起,望着便像是黑面的张飞,气势迫人,好不威风。
跟在他后面地是一群莽原残兵,他们年纪虽轻,手上却不含糊,长刀翻飞,眨眼已砍翻数个尘关的军士。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是叶十七特意训练的精兵,以莽原军为基础,混合莽原兵中的佼佼者,二人分为一组,互相配合,是莽原军营里战力最为强悍的一票人马了。
“狂妄!”
青云飞听到这副将的声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落得如此境地,还敢如此狂妄,青云飞出离的愤怒了,他心里暗暗发誓,今日他要是不把莽原的兵士们杀个片甲不留,他就不叫青云飞。
“第兄们,给我把他们全部杀了,好好给老子打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在老子面前,还没有人是无敌的!”
“向前,向前!”
青云飞麾下的将士们沸腾了,知耻而后勇,他们有一个军人应有的骄傲。
尘关军士原本是一个包围剿杀的态势,如今竟然有点被莽原军反压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们憋屈,他们征战南狱,打下无数硬仗。
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孬种,看到莽原的士兵如此的狂妄,尘关的士兵们也怒了,他们是骄傲的,在惊天的喊杀声中,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朝着莽原的士兵们发出了猛烈的冲击。
两军接触之下,刀枪相撞得巨响,两军将士的呼喊,一起映入耳膜,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年轻的尘关兵士和一个莽原军士同时倒了下去,鲜血汩汩流下,染红了大地。
二百九十七章 平定
倒下去那兵士的同伴,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兄弟,眨眼便倒在了刀剑之下,脸上还挂着惊恐与不甘,他似是发了疯般,满目血红,啊的大叫一声,空门大开,手中长刀不顾一切的向对手扑去,将那莽原军砍倒的同时,眨眼便已被对手砍倒在地。
在副将的召唤下,麾下的数千将士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山崩地裂,声震九宵。将士们如潮水般冲杀而去,手中平端长矛,矛尖的精铁散发出血腥幽冷的寒光,似一只只等待嗜人饮血的怪兽,阴冷的注视着尘关军士兵的胸膛和脖子。
“哧!”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冷箭,深深的插入了冲在最前方副将的胸膛,副将身躯摇晃了几下,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青云飞和叶洛杀在最前,青云飞迎面碰上两个莽原的兵士,他一挥手间。长刀带着一阵劲风,便将那两人的脖子活生生地砍断,一股鲜血冲天而起,洒落在他的战袍之上。
见着了这鲜红的热血,青云飞浑身轻颤,正见眼前的一个年轻的军士,一下刺穿敌人胸背,自己却被敌军一刀划破肠肚,鲜血与肠▽←,子汹涌而出。
“啊……”
青云飞大叫一声,狼牙铁棒急挥,便已将偷袭的敌军砍为两断。
叶洛与手下众将士见青云飞如此勇猛,顿时大受鼓舞,战力倍增,虽是才上战场的新军娃娃兵,却也与敌军杀了个难解难分,双方的伤亡直线上升。一时之旬,鲜血遍地,将这般山湖染红了一片。手下虽是不弱,但是莽原的士兵皆是不畏死的向前冲,还不到半个时辰,莽原残余的兵士便已损耗过半,便是尘关的兵马,也有巨大的损失。
望着年轻的躯体一个个倒下,望着他们不甘的双眼和痛苦的脸庞,青云飞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阵阵热血直往脑门冲,他觉得自已快要爆炸了,那一股燃烧的兽血,让他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肚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将军!
一名偏将赶上前,跪在副将面前,满是硝烟尘土和血渍的脸上霎时遍布泪水。抖索着伸出手,合上了副将不瞑的双眼,偏将垂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接过副将手中的战刀,站起身来暴烈大喝道:“副将战死,本营由我来指挥,弟兄们,冲!”
“该结束了!”
柳伐慢慢闭上眼睛,摸了摸手中的许久没有出鞘的渊刀,指头扣在上面,轻轻的敲击着,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
声震云天的战鼓擂响,喊杀声如山崩海啸般,灰色的人海迅速移动,汇成一股滔天的大浪,无情而激烈的向莽原城下席卷而去。
如同潮水一般,莽原城下的残军败将终于全部被剿杀,血流成河,莽原城下,一片血红。尸体堆积如山,还有一些人眼看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却仍旧不甘心的将手伸向空中,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渴望。
莽原城下,一个小头领手舞利剑,正带领着麾下将士与尘关的军士进行殊死的拼杀。由于伤亡过大,他们的的防线已被冲垮,尘关大军们已经彻底围住了他们,莽原将士们此时各自为战,城下的空地上血流成河,双方阵亡的将士尸体堆积如山,而且尸体仍在不断的增加,战斗异常残酷惨烈。
莽原军的兵力已不足一千,其中两百人死死的撑着,血流不止,眼看就要倒下,但是他们始终屹立,不使尘关军越过一步,其余的人则在城下与如潮水般不断涌上来的尘关军们激烈厮杀。
统领死死咬着牙,他浑身浴满鲜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脸上从额头到下巴被划出一道狰狞恐怖的刀痕,满脸鲜血直冒,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嗜血魔王,令人颤栗惊悚。利剑刺出,一名尘关军士兵哀嚎倒地,他的胳膊上又是多了一个血窟窿,统领擦了一把脸上不断冒出来的血,扫视着捉对厮杀的空地,脸上泛起几分绝望和壮烈之色。
莽原军的将士,现在只剩这么一点了,其他人都已战死,活着的兄弟,还能活多久?
“兄弟们,加把劲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们就赚了!”统领豪迈大笑,如同死前最后留下遗言。
“杀!”
尽管身心疲惫得快倒下去了,可莽原军的将士仍然士气如虹。叶洛身着一身暗红色铠甲,握着长枪站在高处,望着战场上激烈拼杀的双方将士,他眼中充满了复杂。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
投降的百姓们茫然的看着战争结束,他们被这种血腥所震惊,为了活着,死了这么多人,值得么,他们不懂,他们只是为了一天的三餐所劳动,闲时话桑麻,忙时嘟囔几声,每个人都在庆幸,死的不是自己,日子总是要过,或许在死去的兵士之中还有他们的家人,只是此时连收尸,都变成了一件不太现实的事,很多人已经面目全非,谁也辨别不出来了。
“值得么?
柳伐自嘲一笑,随即看向了莽原城,莽原城头上已然升起一杆大旗,崭新而高大,上面书写着一个柳字,颇为霸道。
“吱呦!”一声,莽原城门被打开,莽原,终于到了柳伐的手中,恩怨情仇,都将了结在这小小的莽原城!
“安某恭迎将军入主莽原!”
安东野站在城门下,脸色平淡,如同看不见这城外的厮杀,满地的尸体,丝毫没有愧疚感,或许,他要是打开城门,一切都会不一样,但那只是或许。
“辛苦了,安家主!”
柳伐嘴角微微一扬,抓了抓马鞭,还未来的及多说,安东野已然为柳伐牵住了马,很自然的道:“将军请!”
柳伐笑了,安东野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事,就是让人舒畅,这个牵马无疑是在向柳伐表明,安东野,乃至整个安家,都将以柳伐唯首是瞻。
没有骚乱,没有敌视,整个莽原,只是陷在一种低沉、哀伤之中,清明雨上,青山处处埋忠骨,引魂幡在山上飘荡着,满城烟雨中散发着香烛的味道,纸钱飘飘,扶摇直上,落在不知名的山岗。
二百九十八章 夜枭
南狱,章野城!
秦天昭在章野城下已然半月有余,几次都要攻下章野,却又被骆行天咬牙守住,章野城上,一片血尸,城下的尸体更是堆积如山。
“什么,莽原被破了?”
中军大帐中,一个有些诧异的声音响起,那人猛地转过头来,一张脸布满阴霾,跪着的那人身子一抖,咬咬牙,又说了一遍。
“真是个废物!”
秦天昭狠狠地甩了甩手中的短鞭,心头生起一腔闷火,无处发泄,他刚刚取下南狱大半的郡县,没想到现在柳伐又开始打南狱的主意,要知道,这南狱,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柳伐不过是一个外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真的很想调转马头,直扑莽原,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把一个骆行天放在章野,如同给他的心里扎上一根拔不掉的刺,这对秦天昭来说,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传令,今日给我务必攻下章野!”
轩辕武刚刚进入大帐,就看到了秦天昭的背影,秦天昭冷冷的下了一道不可推辞的命令,轩辕武微微一叹,抱抱≡∵,拳,沉声道:“是!”
说完大步走出了大帐,看着眼前破败的章野,轩辕武眼中露出一丝厉芒。
既然要破莽原,那么,今夜就决一死战吧!
天色渐晚,月色昏黑,城里城外的军营忙碌着,升起袅袅炊烟,筷子击打在土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动,兵士们哼唱这着不知名的歌子,如同刚刚下田回来,悠然中满是惬意。
谁不都不知道这样平静的生活还有多久,他们早已厌倦了战争,厌倦了自己的袍泽死在自己眼前的日子,他们或侥幸,或内疚,或许他们有着不同的理想,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
一两年来,南狱的土地大片荒芜,人民在战争中度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他们都在默默承受着,希望可以看到和平到来的那一天。
“咯噔……”
在盔甲撞击与摩擦的声音中,一个憔悴的人影走上城头,他拄着剑,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正是骆行天,仍旧在坚持的骆行天,他知道这座城快守不住了,他坚持不下去了,能坚持这么久,都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他真的尽力了。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松松垮垮,成什么样子!”
骆行天依然是破口大骂着,听起来中气十足,城头上的士兵们看到他还能骂人,心里也是一振奋,骆行天就是他们的军魂,能听到骆行天爆粗口,对他们来说,不仅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激励。
城头上一片欢呼,原本站的很直的士兵们,现在看起来显得更加挺拔,如同一棵棵苍松一般。
盔甲之下的骆行天,大伤小伤足足有几十余处,但是他不得不站出来,他必须让城头上上的士兵们知道,他还活着,还能站起来。
“将军,回去吧!”
一旁的亲卫看到月光下骆行天的脸色格外苍白,不由有些担心,万一骆行天要是翻倒在城头上,到时候章野就真的乱了。
骆行天微微摆摆手,随即大步走了下去,他没有让亲卫去扶他,尽管他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已是难以支撑了,他有他的骄傲,他是骆行天,独一无二的骆行天!
渐渐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头上的大旗在风中摇曳,如同大浪之中的一叶扁舟,微风起,略微有些凉意,秦天昭坐在大帐之中,摸着一个小包,脸色复杂。
“这种东西,真的会有用吗?”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把这小包放下,有些质疑的看着轩辕武,就凭这么一小包东西,会有什么用?
轩辕武点点头,抓起这小包,眼中露出深思之色,半晌才道:“这个东西,来自莽原,是以前安世贤手里的,凭着这东西,差点杀了南宫……制怒!”
听到轩辕武的话,秦天昭眯了眯眼睛,开始有些重视起来,安世贤毕竟曾在南狱驰骋多年,手中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足为奇,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南狱,本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多。
“试一试吧!”
秦天昭点了点头,随即又定定的看着轩辕武,轩辕武抱抱拳,捏紧了手中的小包,随即又沉声道:“公子,还少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日月!”
……
今夜月缺,又起了云雾,章野城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城头上,士兵们来回巡查着,由于天气冷,他们还是又不少人躲在城墙的箭垛后面。
就在城头上的章野军还在警惕的巡查之中,一道如风的身影已然躲过了严密的封锁,悄悄的走到了章野城下。
“咚……”
如同石子落入泉水,那道身影又消失在了护城河里,城下的南狱军大营里,秦天昭与轩辕武并肩而立,默默的看着,脸上浮不起一点涟漪。
“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
秦天昭看着远方,心,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何以见得我是在帮你!”
轩辕武嘴角一扬,显得颇为古怪,只是秦天昭却看不清楚,丝毫看不清楚,在轩辕武古怪的眼神中弥漫着一丝悲伤。
“你没有选择帮我父亲,这就是在帮我!”
秦天昭的脑海突然出现了一道消瘦的身影,那个人,为南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因为他是错的!”
轩辕武斩钉截铁的说出了六个字,随即直勾勾的望着远方,心里激荡着的,是无尽的愤慨。
“哦,是吗……”
看着“日月”已经从护城河中出来,已经摸到了章野城下,秦天昭突然有些索然无味,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错觉,攻破章野又如何,平定南狱又如何,坐拥天下又能怎样,他真的会快乐么?
“对了,你知道我娘吗?”
难得轩辕武今天话这么多,秦天昭突然想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困惑了很多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机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可以有自己的爹娘陪他玩耍,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娘,甚至,他连秦文的面都没见过。
“你娘死了……”
轩辕武身子一冷,随即很快说出了这四个字,不待秦天昭多问,他又看向了城头,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沉声道:“看看城头上!”
秦天昭如梦初醒,来不及问他母亲的事,随即将目光对准了章野城。
“日月”默默的靠在城墙上,和那城墙融为一体,如同他本来就是一面城墙,他闭着眼睛,默默聆听着城头上的脚步,呼吸,以及若有若无的风声。
“咯噔……咯噔……”
灯火渐亮,他纹丝不动的靠在城下,心里却在计算着时间,渐渐的,脚步声小了,他摸了摸早已准备许久的小包,用火折子微微一点,随即已经扔到了城头上。
这东西不是石头,轻飘飘的,落地也没有太大的声音,城头上的士兵们整日神经绷紧,此时都已是疲惫无比,在城头上多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没有这个精力。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南门城头上已经不知不觉多了几个小包,没有人去注意地上多出来的东西,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的灯盏可以放在城头上。
“还有多久会起作用?”
秦天昭再一次打起精神,看着城下的“日月”就那么定定的靠在城下,动也不动,他自己反倒是有些着急了,天气慢慢变得长起来,夜也变得越来越短,要不了多久,天就会亮了。
若是这东西要几个时辰才会有效果,那他岂不是要等一晚上,天要是一亮,一晚上的努力只能算是白费了。
“自然不会,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城上必然会有动静!”
轩辕武看着远方昏黑的章野城,心里也有些忐忑,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现在拖不起了,没有时间了。
就在他们紧张的关注章野城上动静的时候,城头上已经在悄悄的发生一些转变。
章野城上的士兵们看到骆行天平安无事,也是放下了心思来,随即也都不想那么许多了,大家说笑的情绪顿时高涨了几分,可这些士兵们又说笑了会儿,就觉得困顿之意涌上,怎么也压抑不下。
就在章野城墙上,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城头上飘起,北风一吹,散发的更远了。
为首的一个头领坐在箭垛里取暖,却有些犯困,他还以为是因为火把的原因,随即出去吹了吹风,冷风一吹,原本应该稍微清醒一点,只是他却打呵欠更重了,实在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从前捶夜,总要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才会犯困,怎么今天却如此不顶用了?
就算是连日辛苦,体力消退太多,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啊。
二百九十九章 破城
他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两下,却听见黑暗之中,周围的说笑声巳经小了下去,不时的传来吞欠连天的声音,那小头领心中隐隐的有些担忧,笑骂了两句,提醒大家打起精神来,但是自己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觉得头昏脑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轻轻的打起了鼾声来。
“看,这不是到时候了!”
轩辕武难得露出一丝微笑,随即策马朝着城下赶去,“日月”之中的其他人也开始动了,他们的速度很快,转瞬间已然摸到城下。
攀钩铁索在他们手中飞速的卡在章野城上,章野城,危矣!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骆行天在城下的宅院中始终睡不着,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感觉,他很难想象,这章野城落在秦天昭手里的后果。
“来人,来人!”
骆行天终是有些放心不下,随即大声喊道,舍外的侍卫刚刚闭上眼便听到骆行天的呼喊,也是一惊,随即飞快的走了进去。
“将军有何事?”
“咳,去看看城头上的动静,老子放心不下!”
骆行10↘,天抬抬手,有些虚弱的看着这手下的侍卫。
“是,将军!”
……
半夜的时候,这个小头领在梦中只觉得全身寒脊,却是被冻得清醒了过来,才睁开眼睛,就听见旁边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声音传来。他扭过头来,就借着朦胧的光线,看着旁边角落里自己手下的将士都巳经裹在毯子里睡着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他又回头一看,却看见旁边的墙头上,一个铁钩子巳经从城墙外探了进来,仅仅的钩在了墙跺上,下面垂着绳子,巳经有一只粗大的手抓着,从外面翻上一个人来!
这场景落在眼里,这个小头领顿时全身一寒,一声脊汗就出来了,下意识就张口要叫,可是嘴巴张开,却无论如何也不出一个字的声响!
放眼看去,黑暗之中,这一片城墙外只怕有不下二三十个铁钩子巳经从城外甩了进来,一个一个黑影子从城墙外翻了进来,每个黑影都是身手矫健,口中咬着一柄锋利的刀子!
这个小头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就要跳起来,口中出“格格”的声音,可才起身,还没有来得及拨出自己的佩剑,旁边巳经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扯了下去,他还没来及挣扎,一柄锋利的剑就巳经从他的脖子狠狠狠的刺了进去!
这些翻上来的人,人人都是一身皮质的紧身衣,头湿漉漉的,显然都是趁着夜晚泅渡外面的护城河过来的。这些人一上了城墙,立刻就四处散开!一时间,空气里顿时就散开了浓烈的血腥气味!那些城墙上昏睡的守军士兵,睡梦之中,就被割断了脖子!
有的药性巳经衰退,有所察觉的,也还没来及叫出声音或者起身反抗,就被两三个人压住,刀子直接捅进了心!
高手,他们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日月”无庸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身手高明矫健,下手狠辣迅速,片刻的功夫,这段城墙上的接近两百守军就巳经没有一个活的了!
随即这些家伙也不声张,只是都伏下身乎来,将尸体上的章野军队的铠甲装束扒下来,往自己身上套去。动作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早巳经练熟了的。
那个小头领不断的流着血,仍然没有死去,眼看面前这场杀戮,两百人吭都没吭一声就全部死绝,纵然他心中早巳经有数,但毕竟生平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心中也是冒着寒气。
“呜呜呜……”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嗓子如同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是这些黑暗之中的杀神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偶尔射过来的眼神,都是凌厉而带着杀气,就在这个时候,终于,一个身影从城墙外翻了上来,几个敏锐的家伙立刻将这个新上来的人紧紧护卫在了中间。
“速度快点,去开城门!”
一个阴沉而寒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点了点头,随即就消失在黑夜之中,这小头领一脸的不甘,仍旧挣扎着,就在此时,终于说话的那人看到了还有一个残存的人,随即大步走了过来,一只手放在这小头领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安息吧,兄弟!”
只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骨裂声,他已经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城门口,一群兵士站在夜风之中,目光冷冽,他们是守城门的人,亦是最辛苦的人,天色虽是大晚,但是他们还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了城门的阻挡,他们只能死在战乱之中。
“也不知道能守多久?”
一个士兵抱着手中的长戈,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一起站岗的兄弟,一个士兵打了个哈欠,随即不满的道:“操心那么多干嘛,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人顶着,骆将军能带我们守这么久,自然也能守更久?”
另一个士兵本来也是在装睡,听到他们开始唠起嗑来,也睡不着了,弓起身子随即道:“你们听说了吗,骆将军已经给柳将军发出了救援令,估计要不了多久,柳将军就会来了!”
“什么柳将军?”
“自然是柳伐大将军了,还能有谁,真是废话!”
就在他们闲话的时候,突然从城内传出阵阵马蹄声,众人齐齐变了脸色,随即都朝着城内看去,只见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正急急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奔来。
“住马,住马,什么人?”
守门的小头领马上变了脸色,匆匆从地上跳起,手已经握在了刀上。
“这位大人别误会!都是自己人……”
一个士兵停下了脚步,赶紧上前,指了指自己身穿的章野军衣甲,挤眉弄眼的笑了笑,掏出几张大额的银票,悄悄的递上去。
守门的那小头领看都没看银票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道:“本将奉命封锁城门,未得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城!你们快退下!”
那个士兵讪讪的收回了银票,在心里叹了口气,最怕这种冷冰冰的人了,一不贪财,二不好色,想腐蚀他都没办法找突破口,狗咬刺猬似的,没处下嘴。
这时另一名骑在马上的士兵开口道:“我等有重要的军务,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守门的那小头领冷冷一哼:“你们奉谁的命?出城的调令和腰牌呢?拿来看看,如此深更半夜之时出城办理军务,简直荒谬之极!你们若不说清楚,本将以通敌之罪将你们拿下,交给骆将军审问。”
“都把腰牌拿出来,让守门的弟兄们看一看!”
为首的那个士兵不着痕迹的打了一个手势,后面的兵士们都是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随即都匆匆的摸起腰牌来。
“大人请看,这个是我等的腰牌!”
为首的士兵表情飞快变换,一步步的朝着守门的兵士走过去,守门的那人远远看着他手中的腰牌,有些疑惑,还没有感觉都什么不对。
就在此时,那小兵眼中泛起浓郁的杀机。数十个士兵牵着马,离守门众人仅两丈之遥时,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动手!”
守门的那个小头领心里一沉,刚刚听到这暴喝,随即就是一震,头发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长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个腰牌,他很想看清楚上面的字,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扑通”一声,他马上就倒在了地上,剩余守门的人都变了脸色,眼睛在此时瞪的很大,而此时尘关门口二十来个章野城袍泽打扮的汉子抢步上前,众人配合默契,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似的,二人为一组,每一组负责杀一人。
守门的士兵们只觉得眼前身影一闪,然后看见几道泛着森森寒意的雪亮匕首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几人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条细小的红线,最后鲜血不可抑止的从红线处喷涌而出。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一刀抹喉,动作干净利落,漂亮至极,剩下的一人很幸运,还没来得及拔刀,就感觉后脑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此时从城头上跳下来一个人,目光冷冽的看着众人,大手一挥,仅仅说了四个字!
“打开城门!”
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动了,看着城门,几人齐声暴喝起来,“吱呦”声中,大门缓缓的被打开。
三百章 困斗
“咻!”
一支响箭飞上九霄,秦天昭动了,城外的南狱军大营之中忽然就生起了无数火把,夜晚看去,一队一队养足了精神的南狱军士兵,举着火把开出了军营,夜晚站在城墙上看去,就如同一条一条火龙在城外的旷野之上铺陈开来一般!战鼓徒然震天般的响起,将这夜晚的寂静敲得粉碎!
高亢的号角响起之后,开出军营的大队南狱军,甚至不等队列排列整齐,就一队一队疯狂的扑向了前方的章野城防!一场夜战,就此拉开序幕!
喊杀声远远传来,由小及大,夜幕下,潮水一般的士兵纷涌向城门,毫不留情的杀戮着抵抗的守城军士,为首的将军骑在一匹黑色的马上,身旁的亲兵举着一面帅旗,秋风吹过,旗幡展开,黑底的帅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秦”字。
“发生什么事了?”
骆行天刚刚睡下,刚刚有些困意就听到外面的喧哗,不由皱起了眉头,随即又开始大喊起来,半天都没有应声,他突然心里不踏实了,随即强撑着就要坐起来,就在此时,一个侍卫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
“将军,不好了,⊙♀,城……城门出事了!”
那士兵来不及擦身上的血,看着骆行天,当时就跪了下去。
“什么……”
骆行天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一把抓住这亲卫的领口,却看到他无奈的样子,随即又是大恨,后退了一步,差点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快,支援城门,走,扶老子起来!”
骆行天终究是南狱大将,自然是异于常人,马上便冷静了下来,章野决不能失守,至少在他手里,不能失守。
说完骆行天已经摇摇欲坠的抄起了长刀,一脚不轻不重的踢在这亲卫身上,先一步就要出去,那侍卫如梦初醒,擦了擦身上的血,随即跟着骆行天走了出去。
带骑兵赶到的时候,城门之下的守军已经被杀散了大半,只剩下小半还在勉强抵抗,却已经被南狱军逼在了角落,城门城楼之上的争夺格外的激烈,南狱军试图沿着女墙攻上城楼,但是赶过去的一些守军,依然死死的节节抵抗,占据了城门附近的地盘,将死去的战友的尸体挡在了台阶上充当工事,弓箭手躲藏在后面放箭。
大火燃烧之中,出劈劈啪啪的声音。眼看那城门的门板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数十个南狱军之中的精锐力士,已经用铁锤将城门砸出了巨大的窟窿来。
南狱的兵马在城中肆意妄为,发泄着这些日子在城外的苦楚,只是他们却被赶过去的章野士兵们用生命所阻挡。
若非骆行天早早让亲卫前去查营,说不得此时秦天昭已经完全拿下了章野城,饶是如此,章野城的士兵们已经是节节败退,眼看已是守不住了。
突然一声暴喝,让南狱军的士兵们大惊,随即他们的目光都对准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一人如同金甲天神一般朝着城门冲杀火来,来势汹汹,众南狱军士兵们慌忙躲闪,有一士兵手持长枪向骆行天刺来,怒喝道:“滚开!”
他长枪猛地刺出,骆行天本是沉凝如岳,倏然而动,伸手已抢过长枪,陡然间纵身而起,将那人踢落马下,却不坐在马背上。
脚尖连点,踏马背、马颈、马头窜到半空,居高临下怒喝道:“骆行天在此,南狱的叛徒,还不来受死!”
众人只见到一人腾在空中,手握长枪,火光映照中,有如天神般,不由都是目瞪口呆!他的亲卫远处奔来,见到骆行天的身形,失声道:“骆大将军!”
火焰汹汹,浓烟滚滚,骆行天断喝声中,睥睨四方,人在空中踏出两步,凝劲在臂,仿佛又回到了莽原千军横行不能挡之时,意随心动,劲由筋发,长枪飞出,如电闪雷轰般没入浓烟之中,只听到一声惨叫,一个士兵躲避不及,被长枪贯穿,已被连人带马的被钉在地上!
骆行天空中转身,落在马上,长声呼喝道:“骆行天在此,想要保护父母妻儿的、跟我来!”
一时间,南狱军大乱,士兵与百姓蜂拥上前,四面八方的朝着骆行天凝聚而来,兵士由混乱到有序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南狱军由蓄谋到慌乱也是俄顷之间。这中间的转变不过是因为一个骆行天。骆行天人在马上,只是喊了一嗓子,亲卫催马过来、兵士疾步跑过去、百姓不再逃窜蜂拥向这个方向聚过来。
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章野,他们绝对不能让南狱军在章野肆虐横行。骆行天的一句话,让他们找到了为之搏命的根源所在。
骆行天人在马上,豪情勃发,见到亲卫跑过来,伸手喝道:“弓箭拿来。”
那亲卫毫不犹豫,抛过一张长弓,两个箭袋,骆行天伸手抓住,将箭袋挂在马鞍之上,伸手一抓,已经抽出了四支长箭。两个南狱士兵纵马前来,嘶声吼叫,有如野兽般,手中一挥马刀,一持长枪。
骆行天双腿一夹,马儿长嘶前窜,他马上挽弓拉箭,长喝道:“鼠辈受死!”
他喝声一起,弓如满月,箭去流星。只听到嗤的一声大响。长箭刺入两个士兵的咽喉,贯穿而出。这两个南狱士兵脖颈处爆出血泉,翻身栽落马下。
骆行天其余两箭取的却是逃命的两名南狱军,那两人做梦没想到祸从天降,躲闪的念头都没有。却被长箭贯穿了后背,仆倒在地。
“跟我来。”
骆行天这刻身边除了他的亲卫。已经聚集了数十士兵和百姓,见到众人越聚越多,催马前行。他这一弓四箭之法神乎其技,杀人即是利落,又是震撼。宛若当年南宫制怒的风范,百姓士兵敬如天人,群情振奋,南狱军士兵却是如同见鬼。心惊胆寒。可毕竟能敢入章野抢掠的南狱都是亡命之徒,冲锋陷阵已然成为一种习惯。轻易不会害怕,又有数人嘶吼冲上来,目标却是对着骆行天。
一刀在手,骆行天在南狱军中杀了个不亦乐乎,如入无人之境!
远处市集火光冲天,百姓惶惶,兵士无头苍蝇般,关键就是缺乏稳定军心之人。南狱军在策划下蓄意前来,四面八方的围打章野,今夜秦天昭又破天荒的动用了“日月”,一时间将章野城搞的草木皆兵。
骆行天的亲卫虽是勇猛,但是他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亲卫,却是缺乏名气,求战不得,被狡猾的南狱军牵着鼻子走,更把章野城搞的一团糟。
三百零一章 回援
若不是骆行天反应快,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恐怕这章野已经成了秦天昭的囊中之物了。
今夜秦天昭突袭,在“日月”的配合下,这章野城门十成之中已经夺下了七成了,眼看胜利在望,就连火也升了起来。他今晚的计划可谓是严密,在章野门之外的山坡之后,早有他埋伏下的南狱军数千精锐骑兵已经枕戈待旦,只等城门大火一起,打开城门,城外的大队骑兵就能长驱之入!
眼看几乎已经得手,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轩辕武脸色一沉,大骂了一句:“该死的家伙,来得真快!”
他立刻举起剑,指着街头,喝道:“给老子拦住们!挡住他们!夺下城门,我们就赢了!”
轩辕武虽然亲自拼杀,但是他何等身份,身边自然一直留着数十精锐护卫,此刻情况紧急。他居然就将身边的一个护卫一把推开,怒道:“护着我做什么!老子难道自己没有武器么!去街口,拦住他们!一定要拦住那些骑兵!”
数十个精锐护卫立刻朝着街口冲了过去,此刻骆行天已经带着骑兵杀到,双方都是鼓足了士气,当头狠狠的5,冲撞在了一起!
骆行天冲锋在前,跃马就冲进人群,他胯下战马高高跃起,从一个南狱军的头上飞过,骆行天人在马上,伏下身子,手里长刀划过,带着一片血光,顿时一个南狱军的头颅冲天而起!
他不等马蹄落地。已经回身一刀,又将一个南狱士兵整个人从肩膀开始劈成两半,鲜血喷了他一声。骆行天已经大声吼道:“杀!杀了这些叛徒!”
说着已经急急的朝着城门口冲过去,他身上伤口已深,杀伐间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感觉,但是他只能选择挺身而出,若遭小难,还有众人,可是大难来了,还是需要蠢人,他不是蠢人,但是他只能去挽救这摇摇欲坠的章野城。
看到骆行天隐隐有些脸色苍白,亲卫马上变了脸色,急忙大喝道:“保护好将军!”
早有兵士上前持枪抵抗,骆行天强打精神,并不理会近身的南狱军,转数又是四箭飞出,射杀了四名远方的南狱将士。
百姓见到马上的骆行天沉稳绝伦,转瞬之间已经杀了一个南狱军的小头领。射杀了八名南狱。不由齐声高呼,“骆大将军威武!”
伴随着百姓的齐声大喊。骆行天已是有些筋疲力尽,但是他还是咬咬牙,长箭再射,转瞬又有四名南狱军倒地。
他出箭杀人有如杀狗,藐视生命,无情的剥夺着南狱军的生存权力,南狱军的士兵们远远见到,终于露出惊惧之色,他们可以拼命,可碰到这种无敌之人,却还是不想送死。
“骆大将军……骆大将军……杀!”
百姓的呼喝声惊天动地地传开,骆行天心中那一刻热血沸腾,激荡无比,暴喝一声,再抽四箭射出去,又中四人!
“骆大将军……骆大将军……无敌,无敌,无敌!”
那一刻四面八方聚拢来的章野百姓仿佛燃烧了起来,喊哑了嗓子,双目喷火地跟随,虽是赤手空拳,却觉得跟随在骆行天身后勇不可挡!
南狱军数百人之多,本来纵横驰骋,不可抵挡,可百姓兵士跟随在骆行天的身后,已经变成了人墙,虽无阵法,但是气势汹涌浩瀚,众南狱军竟然不敢再催马过来。
骆行天转瞬之间再射两轮,马上又是二十多名南狱军翻倒在地,跟随百姓已经群情沸腾,战意高涨,嘶吼道:“骆大将军……骆大将军……无敌,无敌,杀,杀,杀!!!”
百姓上涌,南狱的士兵禁不住的后退,虽是人数还是相若,可气势却是远远的不及,他们这才发现,一直认为是鱼肉的百姓愤怒起来,如同火山地震般,不可抵抗。
众兵士也是热血沸腾,早就将冲来的南狱军杀死,奔向骆行天的南狱军,甚至还没有到了骆行天的身边。骆行天还想再杀,可等到再取羽箭之时,才发现长箭已无。
他这种射法霸道绝伦,可使用起来也是极为浪费,他的亲卫不以弓箭擅长,虽带了弓箭,但两袋长箭不过装了二十四支长箭,骆行天一人连杀二十多名南狱军,正好用光。
见到百姓怒吼,骆行天伸手向前一指,长声喝道:“保家卫国,男儿本色……”
他潜运内劲喝出,场面虽是混乱无比,众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百姓为之安静片刻,骆行天却已经大喝道:“章野城的儿郎们,拿出你们地本色,是时候让鼠辈们见见你们地怒火!冲过去,是爷们的,跟老子走,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声音才落,一旁的亲卫已经跟随喝道:“骆大将军有令,冲!”
骆行天一马当先的冲出去,随即就是大队的章野将士冲出去,百姓们也是跟着冲出去。怒吼的人流化作凶猛的野兽,惊涛骇浪般的向南狱们扑了过去,反倒把骆行天撇到了最后。
兵士百姓聚集的越来越多,用枪杀、用刀砍、用拳头、用牙咬,有的甚至拿个花盆冲上去殴打,南狱军片刻之间已经落入重重包围之中,嚎啕惨叫,大叫救命。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温顺有如绵羊地百姓反抗起来简直比猛虎还要凶猛,比豺狼还要狠毒!
“儿郎们,随我冲啊”
骆行天看到百姓和士兵们愈战愈勇,心里也是激荡无比,但是更多的是心焦,他不能被阻挡在这里,若是大军在这里被挡住,等秦天昭大军入城,届时就是天神下凡,也是回天乏术了。
他手执长刀冲在最前,随手撂倒两个南狱军,满面胡须根根竖起,望着便像是黑面的张飞,气势迫人,好不威风。
跟在他后面地却是他的亲卫,他年纪虽轻,手上却不含糊,长刀翻飞,眨眼已砍翻数个南狱军。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是骆行天特意训练的精兵,以南狱兵为基础,混合一些南狱的山中异族,不过他们都是军中的佼佼者,二人分为一组,互相配合,是骆行天军中战力最为强悍的一票人马了。
“守住了!”
对面南狱军的头领也是万分焦急,他要做的就是给秦天昭争取时间,让秦天昭带领着南狱的大军长驱直入。
百姓们虽是强悍,但是仅凭一腔热血,是很难跟训练有素的南狱军抗衡的,真正的硬仗还需要让章野军来打,两军接触之下,刀枪相撞得巨响,两军将士的呼喊,一起映入耳膜,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年轻的章野兵士和一个南狱军士几乎同时倒了下去,鲜血汩汩流下,染红了大地。
倒下去那兵士的同伴,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兄弟,眨眼便倒在了刀剑之下,脸上还挂着惊恐与不甘,他似是发了疯般,满目血红,啊的大叫一声,空门大开,手中长刀不顾一切的向对手扑去,将那南狱军砍倒的同时,眨眼便已被对手砍倒在地。
残酷的肉搏战终于开始了,一支是章野军和城中的百姓,一支是与南狱军精锐,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些章野军士兵们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倒下去地永远不会起来了,活着的,就将成为涅盘的凤凰。
三百零二章 危墙 上
骆行天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真实的拼杀,但是这一次却是大不相同,他和城中的军民都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以往只是一场场无味的拼杀,哪里比的上眼前的情景这般真实壮烈。他虽是性子冷漠,但是他从来不缺乏热血,望着眼前惨烈悲壮的情景,他有一种被同化了的感觉,仿佛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溶入到这支自已带领的军队之中。若是今日他夺不回章野,那便根本就不配做人,更对不起城中的百姓。
为了活着,若有人都在不遗余力的战斗着,你要活着,我就得死,对不起,我有家人,我不能死。
带着一腔热血,带着对生存的渴望,没有人手下留情,百姓们随手操起个东西,用木板拍,用铁棍打,用脚踩,数百南狱军被包围其中,惨不忍睹,东奔西窜。也有百姓还未走近,早早的就被南狱的士兵们斩下了头颅,刺穿了身体。
骆行天望见汹涌愤怒的百姓,知道已经不需自己出手。射杀南狱兵马,连杀二十五人,他少有如此的大开杀戒,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丝毫的轻松,这只是一个开始。
有开始,就应该有结束,骆行天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前行。数百本来彪悍如虎的南狱军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世情就是如此,丑恶横行不过是欠缺一个站起来之人,呻吟声、求饶声、呼救声充斥耳边。
饶是南狱军士凶狠,好汉架不住人多,在章野将士们和百姓的努力下,南狱军的士兵们终于慢慢的少了,稀了。
直到最后一个南狱军被百姓打地筋断骨折,那侍卫这才长舒了口恶气,回首道:“骆将军……我们还要做什么?”
骆行天在他们围剿这些南狱士兵的时候,却还是注意到南狱军没有从四面八方涌入进来,这说明秦天昭眼下最少还没有大军全部进去章野城,但是他心头猛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一小股莽原军能来,应该是试探之兵或者是从哪些缺口杀入,骆行天心里安慰着自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众将士,沉声道:“先去救援城门,莫要让南狱军真的打进来。”
他催马当先,绝无惧意,百姓与章野士兵闹哄哄的跟在后面,群情汹涌。从城中集市而过,路过各个街坊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入进来,越来越多的士兵闻讯赶来,只有着一个目标,跟随骆大将军,将来犯的南狱军赶出章野,卫护家园,保护一家老小!
“骆将军,带我们一起去吧!”
就在此时,一群人也出现在了骆行天的身后,他们有的瞎了眼睛,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年轻,有的年迈,甚至还有比骆行天年纪还大的,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眼中露出无比的自豪,还有一种骨子里的骄傲,他们曾经为了脚下的土地奋斗过,和别人去厮杀,他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流过他们的鲜血。
骆行天转过头来,一眼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从他们的身上传来。
他们是老兵,他们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
“将军,俺家里就剩俺一个了,光棍一条,嘿……”
一个老兵嘿然一笑,有些落寞的说了半句,随即眼中又爆出强烈的战意,大声的呼喊道:“可是老子不是孬种,谁他娘的也不能抢了老子的东西,谁他娘的也不能欺负了我章野的百姓!”
“好汉子,走,跟老子一起把这些南狱的叛徒赶出我章野,老子活一天,章野城就不会落在别人的手中,随我杀!”
男人流血不流泪,钢筋铁骨不下跪,身可死,城墙不倒!
骆行天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向前!杀敌!!!”
“秦天昭在此,此路,不通!”
点点星光之中,仓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杆大旗在风中激烈的抖动着,上面正写着一个秦字。
骆行天望着那个秦字,有些失神,此秦,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秦了,物是人非,当年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是面前人的阶下囚了。
“杀!”
秦天昭冷哼一声,他一眼就看到了骆行天,一声令下,身后的骑兵立刻冲进了战团之中!双方厮杀惨烈,骆行天带来的虽然是精锐,但是毕竟人数占据了劣势,而且他麾下的骑兵一旦冲进了战团之中就再也冲不起来,不少骑兵干脆,就跳下了马来持刀步战。骆行天麾下的章野军眼看就要被冲开,骆行天已经看得眼睛都红了!
骆行天今晚已经赌上了一切,若是章野失守的话,将来的抱负野心自然不用再谈了,就算是自己恐怕都得死在这城里!
他已经大吼一声,握着剑就扑了上来,奋力将一个骑兵从马上戳了下去之后。满脸鲜血,面目狰狞:“生死就在此刻,儿郎们,随我杀把他们出去!”
骆行天如此拼命,亲卫们都聚拢在了骆行天的身边,死死的挡在城门下,硬生生的铸了一座血肉城墙,只是谁也不知道,还能守多久,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放弃抵抗。
秦天昭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带着人高呼酣战,可冲了三次,都没有能将这些不畏死亡的章野军民冲开,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已经看见了人群之中持刀大呼的骆行天,他自然是认得骆行天的,一看骆行天居然杀到了这里。秦天昭心里更是心中一沉!
连这个已经受伤了的将领都甘愿冒如此危险来守城,看来南狱军今晚要拿下章野城仍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骆行天也不愧是骆行天,当的上南狱名将!
秦天昭心中焦急万分,手里的长剑上已经爆出血腥的光芒来,双方的人死死拥挤在一起,眼看光芒闪烁,周围不住的出现鲜血喷洒的场面,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骆行天的刀下已经砍翻了七八个南狱军,他的长刀也已经卷了刃,但是这些南狱军却精锐异常,显然不是普通的士兵,骆行天甚至看见不少敌人的武器都闪现出了幽兰色的光芒,他们在武器上海淬了毒液,他心中一沉,杀意却更加汹涌澎湃!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冲锋在前,他手下的也都是精锐战士,可连续冲了几次,这些南狱军似乎也是意志坚定,死死的结成队列挡在前面,无论怎么也不冲到城门之下!
眼看城楼之上的喊杀声渐渐的微弱了下去,显然城楼上的残余守军已经被屠杀的快殆尽,骆行天心中已经知道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城门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低沉的呜呜号角之声,随即夜色之中,远处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滚滚而来,一切仿佛走到了尽头!
听到这马蹄声,骆行天更是脸色难看!他身边一共只有不到百骑的战士,双方拼得如此惨烈,此刻他身边也最多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了,离城门口不远的街道之上,四处都是尸体,双方狠狠的纠缠在一起,每一秒钟都能听见刀锋砍进血肉之中的可怕声音。
终于,城门出了轰轰的响动,显然是城外的骑兵已经扑到了城下,天色慢慢的亮了,远远的,似乎有启明星亮起,章野仿佛又要迎来一个明天,只是夜还未尽,北风又开始呼啸起来!
章野,危矣!
城楼之上的守军已经剩下不多,他们被“日月”袭击了不少,重要的通道已经落在了秦天昭麾下的南狱军手里,他们不但要应付台阶上扑城的南狱军。又要分出精力来射击城外的攻城南狱军。力量已经太过薄弱。
三百零三章 危墙 中
骆行天心中越来越焦急,几乎都要吐血。他一刀狠狠的砍在面前一个南狱军士兵的身上,刀锋直接砍破了对方的铠甲,从肩膀的部位狠狠的切了进去,破裂的销甲之下,血肉飞溅,骆行天一脚将这个家伙踹开,可旁边却已经又一柄剑狠狠的捅进了他的腰部!
骆行天痛哼了一声,扭过头来,就看见一个已经跪在了地上的南狱军,全身是血,却手里握着剑柄,用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将捅在自己身上的剑压的更深一些。
他大吼一声,刀锋卷过,卡的一声,将这个地上的南狱军从胸口直接横斩成两截!这一刀威力如斯,之间那南狱军上半截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但是骆行天却也立刻就感觉到一阵气短,腰间的那柄剑已经捅进去三分之一,他身子一晃,就往后退了两步,眼前两个南狱军看出便宜,纷纷扑了上来。
“匹夫安敢欺我也!”
骆行天出离的愤怒了,他挥刀连连抵挡,挡了两剑之后,胸口又被刺中,幸好他身为高级将领,身上的铠甲自然也是极为不凡,对方这一剑刺在他的胸甲之上,并没有能破甲而出,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却把骆⊙,行天撞的往后就是一倒。
虎落平阳被犬欺,脱毛凤凰不如鸡!
他往后一个踉跄,身边已经有护卫杀了过来,一个护卫拼死为他挡下一剑,将骆行天狠狠的往后面一推。
骆行天站立不住,只觉得腰间疼的让他眼前黑。双方已经拼得红了眼睛,骆行天身边的人已经剩下不足二十,南狱军也倒下了一地,骆行天依然不肯退让,高呼酣战,几次又往上冲,只是章野军士们牢牢的死守在城门之下。
终于……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城门门板,终于在这一声巨响之中,轰然崩塌!
大片的城门直接从门洞之下到了下来,甚至将几个正在城门之下的南狱军直接压在了火团之下,绑着吊桥的铁索上,浓烟滚滚,看起来分外灼热。
当吊桥落下的那一个瞬间,骆行天终于变了脸色,一切都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眼前一黑,几乎从马上摔了下去。
“啊,杀!”
只是一瞬的功夫,骆行天已然红了眼睛,章野绝不容有失,看着城外不断涌来的南狱军,骆行天再也忍不住,如同发了疯一般的朝着城下狂奔而去。
此时其他的南狱军同时高声欢呼起来!城门洞之外,那大桥之上早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南狱军骑兵!
骑枪如林,铁甲如墙!
“大将军,城破了!退,城破了,退啊!”
一个护卫死死的将还想往上冲的骆行天拽了下来,骆行天沉重的晃了晃脑袋,前面城门之下,南狱军的骑兵已经高呼着蜂拥而入,城门下南狱军的战士纷纷退开到两旁,骑兵立刻就直接冲了进来,冲到了城门里,挡在前面的骆行天的手下,顿时就被大队骑兵的践踏之下倒下五六个。
章野城中的百姓看到城破了,都是心中一寒,一瞬的功夫,他们已然四散开来,城一破,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坚持的东西了,对他们来说,末日已经近了,事实上,天真的快亮了。
骆行天的心中在滴血,这些人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亲卫精锐,眼看今晚一下就损伤几乎殆尽!此刻还有剩下十余人依然死战在前面,为骆行天铸了一座血肉长城。
前面的章野军在坚持,后面的章野士兵们却拖着疯狂的骆行天退了下去。
“将军快走!组织人来我们把城夺回来!”
“噗,走啊……”
一个士兵身子已被刺穿,浑身血流不止,但是他始终没有后退一步,嘴里吐着血,一边还在朝着骆行天咆哮着。
“啊!”
骆行天终于大叫一声,身边的护卫从后面抢上了一匹马来将骆行天死死推了上去。身后的南狱军骑兵大队已经杀到了面前,几个护卫拼死挡了上去,大呼吼叫之中,黑压压的骑兵涌上,也不知道多少兵戈刺在了他们的身上。
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两个护卫。两人上马将骆行天的马匹缰绳拖着就往街口后退了下去。骆行天人在马上,心如刀绞,身后南狱军骑兵的大队欢呼如潮,马蹄阵阵,也不知道多少骑兵涌进了章野城……
城门之下,眼看自己手下的骑兵大队潮水一般的冲了进来,已经筋疲力尽的轩辕武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骤然一空,站在原地,就身子一软,腾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他向来以孤傲,向来都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很少有出手的时候,能用脑子解决的事,轩辕武是不会亲自动手的,像今晚这样亲自上阵与几个士兵博杀,几乎算是生平头一次,刚才在绝境之中奋起所有的勇气,此刻一旦危机解除,顿时就觉碍手里的剑重的仿佛有千斤!
此刻的轩辕武哪里还有平日的风度,全身上下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手里的那柄大剑也已经满是缺口,头散乱,脸上全是鲜血。
身边的护卫将他拖到了旁边,让出大路来给骑兵。只看见身边骑兵如潮涌入,马蹄敲打在坚硬冰冷的地面,在这一刻,轩辕武终于轻松了下来,听到马蹄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生平听过的再美妙的音乐,也远远不及此刻这些骑兵马蹄的动静。
“哈哈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一个南狱军忽然疯狂的狂笑起来。
入城的骑兵都是秦天昭麾下的骑兵,早有先头入城的骑兵统领已经飞快的找到了轩辕武身边,眼看轩辕武虽然一身失血的坐在地上,但是却依然脸色平淡,显然精神甚好,这骑兵统领才终于松了口气,若是轩辕武有个什么意外,南狱的损失可就大了,秦天昭更是会心痛无比。“将军!轩辕将军!”
几个骑兵头领终于冲到了轩辕武面前,纷纷跳下马来。轩辕武勉强在护卫的扶持之下站了起来,看着入城的黑压压的骑兵,心中只觉得意气风,大声笑道:“很好!很好!这章野城,是我们的了!”
众头领齐齐跪倒在地,都大声道:“能破章野城,将军当居首功!”
轩辕武推开了身边搀扶自己的人,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几个骑兵将领:“且不忙冲杀,收拢麾下兄弟,让大部队全部进城!我们骤然破城,最重要的是先站稳脚跟!只要我们站稳了脚跟,这章野城自然就是我们的!”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又喝道:“派一队人马先从骆行天下的这个街口追下去!骆行天打了一辈子仗,他既然能如此快的反应过来救援城门,他必定在沿途做了准备!派一队人追下去!不求生擒他,只要追得他喘不过气,不给他立足组织人反抗的时间,拿下骆行天者,赏万金!”
众头领大喜,眼睛都红了,且不说万金是个多大的概念,如果能捉住大名鼎鼎的骆行天,那是何等的大功?几个头领立刻就转身高呼,带着一队骑兵匆匆从街道上追了下去。
三百零四章 危墙 下
骆行天仅带着麾下最后的两个亲卫退下来,退到了之前分兵的那个街口的时候,就看见自己麾下的兵马已经将队伍收拢起来。
章野军的百余骑兵已经围在路口,正在急急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赶过来,当他们看到远远有三骑朝着他们的方向赶过来的时候,为首的兵士马上变了脸色。
“将军,是骆将军!”
骆行天三骑冲到面前,立刻就有人上来接应,将三骑引进了街口之后。骆行天全身是血,身上还受了伤,如此惨烈的模样,让留下在这里的人都是人人变色,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军中后营的兵士,火头军而已,很少有他们动刀的时候,眼看着他们的大将军居然败回来如此之惨,不少人心中都是七上八下。
“快,传我命令,借调马车,给我把这里堵死,快去!”
骆行天翻身下马,推开了旁边试图搀扶他的亲卫,随即又暴怒的喝道:“老子还没死!怕什么!”
他虽然伤得不轻,但却明白,自己身为统帅主将,若是此刻自己露出半点顾势,只怕这军心顿时就要散了。所以他虽然疼的眼前黑,却依然鼓足中气︽♂,,做昂然状高声下令。
他飞快的分派了人手来,分了一些人手在街口,两旁的民房建筑之上,剩下的人就躲在堵死的街口之后。这些骑兵大部分都挟带了弓箭,在骆行天的军中,哪怕虽然都是火头军,但是不少人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虽然很少有机会让他们出征打仗,但是箭术也都还是习练过的,上阵杀敌,倒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咳……章野城门之后,这片街市就是他们必经之路,我们必须在这里抵挡住他们!我们城中还有数万军队,莫要担心,这些南狱军虽是破了城门进来,但是他们立足不稳,我们只要在这里死死挡住他们,让后面的兄弟们有时间集结赶上来,就能把这些叛徒赶出章野,弟兄们,都给老子豁出去,不拼命,就要死!”
虽然城门被破,人人都是心中有些惶恐,但是黑暗之中,这位南狱名将雄壮威严的声音高声叱喝,落在大家的耳朵里,都不禁心中安定了一些。
骆行天刚刚分派完人手,就听到了身钱的街道上急促匆忙的马蹄声传来!南狱的骑兵队伍已经冲了过来!
“两翼准备!!等我号令,不得擅自放箭,敢有后退一步者,斩!”
骆行天举起已经残破的长刀,举过头顶,目光冷冽,看着已经露出惧色的章野士兵,飞快的喝道:“不要慌!等他们靠近!!”
临时组织的这条防线,因为时间太过短促,街道上用放翻的马车来充当工事,毕竟缺乏纵深,不过短短只有不足三十步的宽度。
骆行天带着麾下将士站在工事之后,就听见那街道上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当头一个黑色的骑影出现,后面黑压压的骑兵队列顿时就将这街道堵的满满当当!
“不要慌!开弓!”
那骑兵的兵锋越来越近,近得几乎站在两翼民房上章野士兵都能看见那些坐在马背上的南狱军骑兵头盔下狰狞的面孔!终于,当南狱军骑兵冲到了不足五十米的时候,骆行天终于是大喝一声:“绊马索!”
躲藏在街道两旁民房之中的士兵听到骆行天的号令,立刻拉起了横在街道路上的绊马索拉起,黑暗之中,骑兵冲的急促,前面的骑兵根本无法看清黑颗黯的地上隐藏的绳索,顿时冲在头排的数骑人仰马翻倒了下去。
“放箭!”
骆行天冷冷的一声厉喝,黑暗之中,章野军一方顿时就展开了一轮齐射。两翼和当中的士兵纷纷张张弓拉箭,利箭在空中穿梭,南狱军一方前列顿时就直接倒下了一片,冲锋的骑兵队伍,就仿佛被狠狠的砍去了一块一般。
前军受阻,后面的骑兵顿时降低了下来。前排后列挤在了一起,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骆行天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叹,他有些暗恨:可惜自己手里没有多余的兵力,否则的话,若是自己还有两百骑在手里,趁着对方冲锋受挫,这个短暂的混乱,自己带人冲上去一个反扑。就能直接将对方击溃掉。
南狱军虽然冲锋受挫,但是很快在军中头领的呼喝之下整顿了秩序。前面的南狱军已经现了堵塞的街道。对面的南狱军之中传来一声的呼喝,南狱军的骑兵也纷纷的摘下了随身的弓箭来,双方就隔着百步左右的距离,开始了对射。
这种巷战的对射,双方都是使用的短小的软弓,这种弓箭轻便,射程不远,无法抛射,只能平射才能挥威力。
章野军一方因为占据了两翼的民房和中间的工事,双方对射了一阵之手,南狱军的骑兵一方立刻就吃了点小亏。不少骑兵被射的落马,后面的人纷纷后退散开。那领队追杀的骑兵头领也颇有决断,立刻就下令让队伍散开,在这狭窄的街道上,骑兵没有遮拦,实在太过吃亏,同时下令组织了人手来,开始在两旁拆卸店铺的门板充当盾牌来,然后组织人举着门板晚上冲,试图拆掉章野军堆积堵塞在街道上的那些障碍。
这种巷战,离开都是最最残酷的,双方拼的已经不在是什么战术战略,而纯粹就是勇气和人命的互相消耗。南狱军骑兵虽然开始的时候收挫,但是很快组织人手之后,毕竟人数众多,在拼着丢下数十具尸体之后,已经前进了二十米,沿路堆积堵塞在街道上的那些破木箱和破马车之类的都被搬开或者砍开。
看着南狱军不断的推进,虽然章野军这里还有骆行天坐镇,但是毕竟这些人多半都是没有太多经验的火头军,久战片刻,就显得有些慌乱。
有些士兵在射箭的时候因为身子探得太外,被南狱军之中的经验丰富的老兵冷箭射杀,不在少数。双方相持了盏茶的时间,南狱军一点一点的前进,眼看街道上的堆积的阻塞的东西几乎已经被拆了快七八成了。
骆行天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他依然死死的站在那儿不肯退后一步,只是一手用力按着腰上的那个剑疮,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里不停的流淌出来,骆行天的脸色在不停失血之下,变得越来越苍白,却依然不时的大声呼喝。
南狱军压得越来越前,已经开始分兵冲进了街道两旁的建筑。分出了人手之后,开始从两翼同时压了上来,两翼街道上的民房建筑也开始展开了争夺,不时的听见惨呼从两边传来,双方各有损失,但是骆行天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正在飞快的减少。
左翼民房上射出来的箭已经越来越少了,对方分出的一个小队,攀登上房之后,左翼自己的人已经损伤惨重。几个地方都已经丢失掉了,剩下的人虽然还在竭力抵抗,但是已经坚持不住多少时间了。
骆行天眼角肌肉乱跳,他顶不住了,他真的顶不住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他没有办法继续守下去了,仅凭他麾下的这些人,以卵击石,或许都是高估了骆行天,除了拿命去顶,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跟在骆行天身边的剩下的几个亲卫,自然都是经历阵仗的老兵了。早已经判断出了局面的恶劣。就在此时,有人抓住骆行天的胳膊,飞快的低声喝道:“将军!这里顶不住了!这里还有马匹,我们带人断后。您立刻退下去吧!”
骆行天狠狠甩开手下的手,低声厉喝道:“闭嘴!你们不明白!这里如果不能守的话,这城就真的丢了!若是城丢了,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顶!给我顶!!就算都死光在这里,也不许退!”
三百零五章 坚持
南狱军已经将两翼彻底肃清,失去了两翼的掩护,南狱军的队伍开始大举压上,道路中间的章野军的队列立刻陷入了窘迫的局面,他们不但要顶住道路上往上冲的南狱军,同时两翼的民房之上的据点被夺去之后,两翼被南狱军占据了,盘踞在了两翼的民房建筑上居高临下朝着守军射击。
局面已经彻底扭转!
骆行天身边的人不停的倒下,的下的战士虽然还在勉力的挽弓射箭,但是已经人人都是挂彩,只是在骆行天的坐镇之下,还能保持不溃退。骆行天手下的人已经不足二十,其中还有几个已经受伤躺在地上。
骆行天边的护卫奋力的格挡飞来的箭矢,只是眼看南狱军几乎已经要将最后的几个街上的障碍推开。”
“唉!”
骆行天心中一叹:难道天要亡我章野吗?
他看了看身边,自己的手下的人已经挤出了全部的力量,这些奋勇杀敌的士兵们,被自己鼓舞起来的血勇,在这里以劣势的人数和南狱军坚持抵抗到了现在,不少藏在两翼上的士兵,在和叛军的争夺之中,甚至是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还有人几10√,乎是抱着敌人同归于尽,没有一个人后退和投降。
“快一点,再快些……”
章野城中,一个怒喝响起,背后是大队骑兵,如同海潮一般,疯狂的朝着城门的这一头奔驰而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那人眉心之间隐隐都能看到火星了,他是章野城的副将,负责把守另一门,今夜本是平安无事,他也安的清闲,只是他还没有安闲多久,他就看到骆行天那边的城头上浓烟滚滚,喊杀阵阵,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心安。
只是他的城头上一片平静,反而让他疑惑不已,城中哭喊四起,看起来仿佛城被破了一般,他实在是难以放心,随即带着麾下的人马朝着城头这边赶来,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骆行天已经是强弩之末,快要坚持不住了。
“弟兄们,杀!”
骆行天摇摇欲坠,看到南狱军已经快杀到面前,终于惨笑一声,到了此刻。真的是再也无法挤出哪怕多一分的力量了!
他心中很清楚,双方现在就是拼时间!南狱军破门进了城,必定要抓紧时间整顿,接应外面更多的南狱军进来,这需要时间!而自己这一方,聚集城里的兵马来组织反扑,也需要时间!现在比的就是双方谁的动作更快了!
“他是骆行天,杀了他,赏千金,官升三级!”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南狱军所有人都看向了骆行天,随即都是一怔,沉默一瞬,随即都露出一个疯狂的目光,如同饿狼一般!
“千金?”
骆行天摇摇头,自嘲的笑笑,曾几何时,自己的头也值钱了,只是他一瞬间就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这千金不是谁都可以拿到的,一群土鸡瓦狗,还不配!
“他们要老子的人头,你们说,我要不要给他们?”
骆行天转过头,话语轻柔的如同春风一般,后面残余的亲卫们都疯狂了,他们都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露出疯狂的战意。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个士兵颤抖着说出这句话,随即疯狂的就要朝着对面的南狱军杀过去,另一个士兵也大吼一声,一把拉住了那个士兵,咧嘴笑道:“急什么,黄泉路上,不差你一个,老子跟你一起去!”
“走,弟兄们,老子带你们杀!”
骆行天也是大笑一声,随即带着一群士兵摇摇晃晃的杀了过去,如同从修罗地狱爬上来一般,满脸狰狞的朝着南狱军杀过去。
“杀!”
南狱军的一个头领看到骆行天已是油尽灯枯,随即暴喝一声,纵马杀了过去,杀了骆行天,他就能得到千金了。
就在骆行天已经绝望的时候,身后的街道上,终于传来了他期盼的马蹄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随即还有呜呜的章野军队的号角声!
骆行天顿时精神一震!随即扬刀高呼大喝:“我们的援军到了!!破敌就在现在!还能动的兄弟,跟我拼杀向前,杀了他们,看谁能拿到我这颗人头,哈哈!”
他飞快的举起了长刀,大吼一声就当头扑了上去。两旁残存的那些守军都纷纷扔掉了弓箭,抓起武器赶上,骆行天的两个护卫自然早就追上了骆行天,在左右牢牢的护住了他们的主将,因为骆行天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在,骆行天若是身死,他们的坚持也将毫无意义。
身后的马蹄声急促,已经终于驰骋到了街头!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援军有多少,这些已经筋疲力尽的守军,就听见身边的骑兵一个一个呼啸而过,带着狂风!
双方相持了这么长时间,南狱军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毕竟已经骑兵停在了街道上,此刻守军的援军已到。黑暗之中,只听见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也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冲了上来。
骆行天冲在前面,他经验最是丰富,抢先和手下将拦在路上的障碍推开,给身后的骑兵肃清冲锋的道路。
眼看骑兵队伍冲了上去,顿时先头就冲进了叛军的队列之中!叛军的队伍虽然也是骑兵,但是却都是停顿僵持在了道路上,而守军一方的骑兵却是以马队急充斥,骑兵一旦冲了起来,冲击力何止数倍?
浴血长街,章野城的援军疯狂的朝着南狱军杀过去,黑暗之中顿时传来人仰马翻的声音,战马嘶叫,人声狂呼,刀剑来去,血肉横飞。
南狱军的队伍原本已经散开,此刻被章野城中赶来的骑兵一冲,已然没了阵型,开始四散开来,南狱军的小头领虽然还想指挥抵抗,但是势头已经落了,勉强厮杀了片刻,终于溃退了下去。
街道之上丢下了一地的尸体和无主的战马,残破的刀剑和弓弩更是到处可见。骆行天已经脱力,坐在了地上。他原本面色振奋,可是随着这支援军杀了上去,一匹一匹的战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骆行天原本火热的眼神,却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人太少了!太少了,仅仅这么点人,不要说阻挡南狱军,便是自保也是困难,等到秦天昭大军长驱直入章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支援军的到来,终于将南狱军的骑兵杀退,但是这支南狱军也只是先遣过来的一个先锋的小部队而已。章野城中的援军虽然将南狱军的先遣部队杀退,但是骆行天知道,这种败退,只是暂时的,他带兵多年,打仗的经验是何等的丰富?
三百零六章 希望
他在南狱虽是有些声名不显,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平庸的人,能守尘关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庸人,正是因为秦文愿意相信他,所以他也愿意为秦文而战!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英雄不止在战场上被定义,引刀成一快固然令人尊敬,十年蛰伏隐忍,放弃所有的荣耀和辉煌,默默燃尽自己的风发岁月,却比杀身成仁更伟大,骆行天并不比南宫制怒差,但是英雄造时势,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但是面对秦天昭的大军,他已经证明了他自己,在尘关,他同样证明了自己,一日破了莽原城,谁能说他平庸!
“唉!”
骆行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天色,如同瓦砾一般,似是这天,都要塌下来,风乍起,似乎有一场夜雨要来了。
黑夜混乱之中,他只凭借而耳朵倾听动静,就立刻判断冉来,这支援军的数量绝不会多!最多也不过就是两百骑而已!
凭借着这么点人,杀退眼前这支南狱军的先锋是足够的,但是要想将已经入城的南狱军赶出去,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眼看南狱军溃退,他已经飞快的跳了起来,高声吼道∮≧,:“停下来,穷寇莫追,回来守!传令官,集合弟兄们!”
这支援军人数不多,黑暗之中,将混乱的南狱军杀退,追出了两条街,领兵的统领显然也很是明智,立刻就停下了脚步,聚拢人马跑了回来。
骆行天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已经连站都站立不稳了,在两个护卫的死死搀扶之下,终于等到带领这支小股援军的将领来到了面前。
不等对方先开口,骆行天就厉声喝道:“你们带来了多少人马!你是哪一城头上的,武泽在哪里?”
这个头领一愣,立刻就跪了下来,面上满是血污,压低了声音飞快道:“将军大人!我是城中巡城的人,武在后面组织人手反击,我只带来了两百骑,其中还有一半是沿途收拢来的城中的散骑!”
“噗……”
骆行天怒火攻心,吐血倒下,顿时身边就有人抢上去将他扶住。随即收拢人手,找了匹马来将这位将军绑吞了马背上,队伍许许后退。
方才一场激战,守军死战不迫,全靠着骆行天所说的援军和反攻的信念支撑,此刻一旦骆行天倒下,章野军士们马上都沉默了,这些援军却是要后退,方才那些守军之中还剩下的人顿时就气势大弱,不少人看着满地尸体,纷纷落泪,心中不甘。
士气本是大弱,就在此时,有人忍不住喝道:“退什么!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支撑到现在,只待援兵来反攻,这么退了,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么,凭什么,凭什么?”
有人挑头,顿时就有人应喝出声来,一时间群情愤慨,虽然刚才随骆行天死战余生的人不过寥寥,但是这些人纷纷叫嚷起来,声音却让那些援军骑兵都生出一种愧疚感来,只觉得这个当儿若是真的退了下去,当真是懦弱到家了。
“弟兄们,这里守不住了,撤吧,快撤吧!”
前来援助的那头领惨笑一声,听到士兵们愤慨的声音,他无奈,却没有一点战意,秦天昭大军已经长驱直入,要不了多久,章野,就会成了秦天昭的囊中之物了。
骆行天方才是气急攻心吐血昏迷,到了半路,伏在马背上幽幽醒来,他一旦醒来,现自己队伍正在后撤行径之中,顿时大怒,喝道:“来人!来人!是谁下令后退的!停下!都停下!”
旁边有他的护卫,也已经是全身大大小小不少创伤,此刻就赶紧上来垂泪道:“将军,守不住了,咱们人太少,后面的大队不上来,我们这点人也只能后退……”
“不能退,决不能退!”
骆行天猛咬刚牙,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高声喝道:“停下!都停下!!”
他是何等身份,纵然是身手重伤,但是他一旦话,这队伍中也没有人敢违逆,队伍放缓了度,然后停在了路上。
那个头领上来也是苦劝:“将军,不是我们怕死,我们命贱,死了也无所谓,将军您不一样,您是章野城的顶梁柱,万万不能让您有什么……”
“呸!城防都丢了,我骆行天就算活着回去又有什么用!扯淡!简直是扯淡,走,跟老子回去!”
骆行天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他挣脱了旁边扶着自己的护卫,高声喝道:“敌人夜袭仓促,他们还没有站稳阵脚!只怕要等天亮之后,他们的大队进城才会全军推进!我们只是丢了一个南城门!章野还在我们手里!我章野城其他的城头还有驻守的军队!我们还有很多的弟兄,我们这么仓促的后退,城中必然大乱,前线城防的不少军队根本来不及后撤的!城中的那些军队那些兄弟,难道就这么把他们丢给南狱军吗?”
那个小头领还要说什么,骆行天却是火冒三丈,抬起手来指着他喝道:“老子是骆行天,城中一切军务我说了算!此时十万火急,你若是再废话,我就立刻杀了你!”
听到骆行天的话,那小头领脸色一变,虽然依然是满脸焦急,却终于闭上了嘴巴。看到那小头领不再说话,骆行天马上冷静了下来,右手马上摸向了腰间,只是腰间空空如也,他立刻喝道:“刀呢!我的刀呢!”
他的战刀早已经损毁在刚才的激战之中了,身边的亲卫立刻塞了一柄马刀到他手里,骆行天强行支撑,接过刀来,横刀高声喝道:“诸位,退不得!城防之中还有我们那么多军队,一旦我们先退了,他们各自为战就会被南狱军逐一困死!我们杀回去!聚拢城防的守军,还有一拼之力!诸位,若是有胆子就随我回头死战,孬种就滚回去,或者,你们还可以向他们投降!”
骆行天身为城中的顶梁支柱,军中威望何等之高,今晚他亲历阵仗拼杀,身负重伤,此刻依然如此昂然,手下军兵更是各自心中热血激荡。
“我们不是孬种,我们宁死不降!”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听到骆行天的话,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屈辱,这是一种屈辱,尤其是刚才随他一起血战街口余生的那些人纷纷喝道:“就是!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为国捐躯,军人本色!大人,你带我们去拼杀吧!您长刀所指,我们绝无退缩!”下面群情高亢,就连那些后来的援军骑兵也纷纷应声高呼。
骆行天终于轻松了下来,只是一瞬,他马上便下令,全部人马掉转方向,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沉声道:“这里守不住了,但是还是丢不得,传令官,去收拢军队,命令各城头上的弟兄们来这里,老子要和南狱军的这些废物决一死战!”
他身边此刻不过就两百余骑,其中半数带伤,不过幸好方才激战打退了那支南狱军的先锋部队,此时战场上倒还有不少无主的战马,此刻马匹倒是富裕,骆行天一声令下,全军立刻收拢了队伍,又开始加固了这附近的街道防线。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的时候,距离天亮已经不远,鏖战一夜,南城门口的方向依然传来厮杀震天的声音,骆行天始终没有后退一步,南城门方向的火光已经惊动了城中的人。
似乎人人都隐隐的反应过来,今晚将有大变。城中原本还有数百巡骑负责维持秩序,可是今晚城防被袭,军队紧急调动,不少巡骑都被收拢而去,而城防的方向的激战,加上城门起火,又有内应作乱,城中已经渐渐出现手一些乱相。
军中的传令官在城中奔驰,带着麾下的人马,各自朝着八门的方向急急的跑着,十万火急,城中的形势已经到了一种极为恶虐的情况。城中的巡骑大多都如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就在此时,城中还发生了一些混乱,以往闭门不出的地痞流氓,也在此时逃窜出来,杀人放火,制造混乱,不少的士兵们被这些地痞流氓耍的团团转,甚至有些地方,巡骑的士兵被围在混乱之中。
三百零七章 莽春
传令官一路所到,策马在长街之上奔驰,凡是遇到街土有人骚动,骑兵们毫不犹豫就地斩杀这些趁火打劫的人。这一路所过,一些原本趁火打劫之徒,在街头遇到骆行天的兵马,顿时就被冲散,一个头领派了两个声音高嗓门大的骑兵冲在最前面,一路奔驰,一路高声大吼:“骆将军将军在此!沿途军兵入队!”
“杀!”
秦天昭站在章野城中,呼吸着城中的空气,惬意无比,听到城中的呼喊,如同世上最美的歌声一般,惨叫,哭喊,冲天的大火围绕着整个章野城。
“整军,破章野!”
一声令下,南狱的士兵们疯狂的举起了手中的兵戈,随即大步朝着城中冲去,他们要发泄这段时间在城下的屈辱,想起身边的弟兄们不断的死去,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愤怒,进入他章野,势必要有一场血腥的屠杀来洗刷他们的屈辱。
骆行天在等,他还在等,他需要麾下的袍泽去守卫这座城,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传令的几个头领这一路奔驰,又收拢了一些混乱之中的乱兵,少的三五骑,多的十余骑。
一路奔跑下来,骆⊥,行天的队伍渐渐扩大了许多,他是城中统峰,自然熟悉地形,沿途更走路过各个城门城防,收拢各个城头的守军,这一夜,除了南门,其他门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秦天昭是将南门作为突破口了,事实上,只要南门破了,章野很难守下去,只是骆行天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一直在坚持着。
南门那儿打的惊天动地,其他几个城门上的守将自然也不会就那么坐视不理,纷纷派出人手去看情况,只是城中已然大乱,很多的士兵要么还困在地痞之中,要么已经莫名其妙的死了,毕竟“日月”无庸人,他们一旦出动,总是要做出一些成绩的,在秦天昭看来,破了一个南门,还远远不够,骆行天很聪明,秦天昭也需要时间,而且是骆行天更需要时间。
其他各个城门的守军派出的传骑去探听消息却没有下落,混乱之中更是得不到军令。他们现在也是不敢确定骆行天是否还活着,所以也不敢擅动,骆行天也能猜到,所以派出人手四处传令,下令集结军队,放弃其他城门的防守,将这些城防一段一段的城头上的守军都归拢了起来,全部带着朝着南门而去。
这一路收拢军队,速度就慢了下来,不过跑了三四个城门之后,骆行天的手下已经聚集了不下三五千人,只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步兵,队伍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壮大。
似乎夺回章野城,有了那么一点苗头。
千军万马争天下,为难的却又是天下的百姓,争戈不休,总是离乱世人,凭添无数冤魂嗟叹。
莽原城,桃花如雨,吹散满城芬芳,百姓农人又开始新的生活,死者安息,生者自强不息,唯独青山之中,尚有尸骨未寒,使得莽原没入一个哀伤的境地,香烛的味道淡了,泥土的芬芳足了,活着,总是离不开吃饭。
“哞……”
水田里,传来悠悠的闷哼声,小调在乡间小路上始终唱响着,孩童们最不经事,睁眼闭眼之间,既是光明与黑暗的交替,也是悲伤与快乐的别离,活着,每一天不总是要哀伤着度过的。
时值盛春,春播的秧苗早已种下,农田内郁郁葱葱排成一列列,远处农人扛着农具,满是皱纹的老脸含着期待,弯着腰伺弄着秧苗,春风拂过,带来一阵泥土的芬芳,放眼所及,尽是一片生机盎然。
纵然累一些,总是能吃饱饭,农人的笑容里,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泪水。
杨柳依依,一片好春,只是柳伐的眉头一直紧锁着,胯下骏马仿佛也能感觉到柳伐的落寞,慢悠悠的前行着,只是嘴下却一直没有停过,总是寻找着新鲜的草料。
破了莽原,他暂得一时安宁,但是这安宁却也只是暂时的,章野城危在旦夕,他没有坐视不理的理由,但是现在西南一片混乱,若是他长驱章野,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到尘关,现在西南战火愈演愈烈,他的根基在尘关,一旦他去了章野,西南的变数就大了,现在大理虎视眈眈,若非有他震慑,洪城郡说不得已然是大理的囊中之物。
“有消息传来吗?”
柳伐闷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冷不丁的看了一眼身后紧紧跟随的寒举,寒举本来也在寻思,只是一直也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跟着柳伐,听到柳伐猛的问起,突然有些发愣,随即又不假思索的道:“回将军的话,还没有,想必青云飞也快到章野了!”
听到寒举的回答,柳伐下意识的点点头,半晌又回过神来,有些迷茫的道:“哦,对了,对,我刚刚问过是吧?”
寒举心中一叹,随即接着道:“将军无需多虑,青云飞不是什么善茬,拼起命来我都害怕,骆行天以前能够执掌尘关,自然还是有些本事,顶到青云飞赶到,估计不是什么太困难的问题!”
柳伐看了一眼章野的方向,愁容更深,隐隐都能看到若有若无的一些皱纹。莽原城中虽是也是吹进了春风,但是还有些寒意。
第一次柳伐杀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看莽原的风景,他现在有机会了,却又没有了心情,人没变,风景也没变,只是又过了一年。
“老五现在在哪里?”
柳伐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寒举,眉宇之间有些复杂。
寒举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压低了声音道:“回将军的话,老五现在已经在安府之中做事了,他隐藏的很好,安东野想必是没有发现!”
“好,好!”
柳伐不住的点头,看了看一旁水田之中的农人,突然有些怀念当初在上原的日子,若是在上原,或许早就春耕了吧,他突然想起,原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很久没有见过以往的那些人了。
清明将至,他却还在尘关,还在西南,他有自保的能力,但是面对大夏,他还是太弱太弱,他只能偏居在这小小的南狱。
但是他想回去,至少,他要回去给自己义父清明上一趟坟,子欲养而亲不待,柳伐的思绪慢慢朝着上原飞去,他想家了。
春风如雨,带着一丝愁意,凉薄而轻柔,柳伐鼻头有些发酸,心中不合时宜的想法一闪而逝,随即又冷静下来,微微催了催马,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有什么消息,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不只是章野,还有洪城!”
寒举弓弓身子,点头称是,随即继续默默的跟在柳伐身后,沿途的风景再美,总不能为它们所留恋。
南狱,章野!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正是黎明到来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启明星在东方忽隐忽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升起,在这偌大的章野城中,站在高处肉眼可见,城中四处都是火光,不少街区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轩辕武不时紧张的抬头看着天色,今晚的一切计划进行到此,几乎达到了所有的目的。眼下章野的南方城门已经牢牢把握在了手里,城外的大队人马调动,正在源源不断的从章野南城门开入这座南狱的一大雄城。
此刻进城的南狱军兵力已经近万,最先进城的是轩辕武自己麾下的天武骑兵所部,过五千的骑兵已经全数进城,后续的步兵士组们也正在源源不绝的从章野城外的那条狭窄的吊桥上开进来。
三百零八章 悲风
步兵的进城度虽然稍微缓慢了一些,还有很多重型的攻城工具需要挟带。但是轩辕武的心中却是笃定的很。在片刻之前,章野城门附近的士兵跟着骆行天已经朝着章野城门进行了两次反扑,但是都被南狱军打退,轩辕武甚至没有下令派兵去夺去其他城墙段的区域,却只是下令牢牢的守住这个城门。
越来越多的南狱军进城之后,两侧的章野守军似乎也终于放弃了夺回城门的打算,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回报,两侧的其他箭楼和屯军处,章野守军似乎正在撤离。
趁夜奇袭扑城,一举而夺,这样的十足冒险的举动大获成功接下来轩辕武却反而步步谨慎,表现出了十足的保守稳妥的姿态来。
麾下的那些将领都是意气风发,在章野城下数十日的功夫,毫无所建树,并且死伤惨重,今晚一举破城成功,不少将领都是跃跃欲试,几次三番的向轩辕武请战,不少人都强烈要求立刻大军长驱直入,以骑兵大队为前锋,集中所有骑兵。立刻进行一场屠杀,再不济,也要先拿下骆行天,只要能杀了骆行天,那么这一战就算是胜定了,章野城,也将毫无疑问的落在秦天昭的手@10,中。
但是面对战意昂然的部下,轩辕武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麾下的请战。面对部下们的疑惑和不解,轩辕武却似乎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破城成功的喜悦之情。
“弟兄们,章野城的百姓对我们恨之入骨,方才章野的百姓在骆行天的带领下敢对我们的士兵们动手,可见骆行天在城中的威望有多高,现在我们若是分兵去追杀骆行天,说不得弟兄们都会折在章野城中,穷山恶水出刁民,南狱的每一座城,都是用尸骨建成的,再者说,就这么黑的天色,又从哪里去找骆行天。”
众将一愣,心中都有些不满,一个将领犹豫半晌,终于走出来:“那将军,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吗?”
轩辕武抬起头来,看着头上的烟火,马上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众人,沉声道:“你们想过没有,现在如果去城中追杀骆行天,我们城外的弟兄们还有不少没进城,若是被骆行天抓住机会反扑,被他重新夺回章野城,我们很有可能会困死在章野城中,届时我们做出的努力都会白费,若是等大军长驱直入,我们死死守住城门,等天一亮,骆行天的死期自然就到了!”
“咳……”
骆行天已经伤重得骑不得马了,毕竟他戎马半生,就算是身子再强健,也是中年之人,体质大不如前,今晚激战,腰上挨的那一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他能支撑着又激战了半夜,也已经算是他骆行天天性彪悍了,他硬生生的提着那口气,就是想守住章野,没有章野,他只能算是一个孤魂野鬼,自从南狱内乱以来,章野就陷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虽然秦天昭对骆行天几次示好,但是骆行天始终不为所动,秦天昭和秦文,虽是两个人是父子,但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咳……”
暂时的平静,也让骆行天松了一口气,此刻一旦松下来,就再也支持不住,毕竟他本来就有很重的伤,再加上激战一夜,且不说旧伤复发,便是新的伤口,也不知道又多了几处,身边的军士只能找了一辆马车来将车棚拆了,让这位章野的主心骨坐在马车上沿途指挥,骆行天是他们能坚持下来的唯一原因,若是骆行天一死,这座莽原城,必定会成为秦天昭的囊中之物。
骆行天沿途收拢了不少城中的士兵,还有一些自愿加入的百姓,南狱,从来不缺有血性的男儿,一路走来,带到南门来的已经有数千人了,跟随他而来的人,大部分已经得知了南城门失守,南狱军大队在轩辕武的带领下已经进城的消息。
末世危城,骆行天能与城中的兵士坚持到现在,其中不少因素都是因为有骆行天这位不世战将的坐镇,况且他麾下尚有不少是章野本地人,纵然其中有不少是从前从其他地方军队抽调来的,这些年来也都在这章野城里安了家,自己的家园都在章野,心中又存了护卫家园亲人的心思,他们若是退了,他们的妻儿怎么办?他们的父母又怎么办?
自从秦天昭囚禁秦文以来,大军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百姓流离失所,一片焦土,很多人都是妻离子散,沦为乞丐四处逃窜,寻找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他们不想自己的亲人也走上这条路。更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他们生存多年的家园。
正是因为如此,骆行天麾下的将士才肯奋勇死战,完全抛却了生死,不肯退后一步,因为他们无路可退,他们的背后是他们的家人。
脚下的章野城,又是章野的一大雄城。冲城,蛮子尚能破,但是对于章野,蛮子们实在是有心无力,这才使得南宫制怒和翁天虎有时间重整旗鼓,杀回冲城,所以虽然情况再怎么败坏,大家心中总还存着一丝希望,指望有骆行天这位大将指挥,又这座雄城在手,说不定坚持下来,总能等到转机,守到南狱军退兵的时候……
可这一切都只是梦想,当这些信念支撑到今夜,随着章野南城门被攻克,南狱军大举进城,这座南狱的雄关铁城也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而顶梁柱骆行天将军也已经身手重伤,此刻虽然聚集了数千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心中惶恐,士气也不免低糜了下来。
就这么一支军队,若是在野战之中,只怕就已经要濒临崩溃了,但是毕竟这是一座孤城,纵然有些士兵们心中已经存了逃心,可又能往哪里逃,此时他们自顾不暇,尚不知莽原的变故,围城数日,没有信使能够为他们带来什么消息。
但是骆行天平日的积威还在,勉强收拢人马一路靠近南门,居然没有逃兵,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
“驾,驾……”
骆行天已然疲惫无比,眼皮都在打架,突然他听到了一阵仓促的马蹄声,马上睁开了通红的双眼,手中的刀,也再一次握紧了。
“末将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远远的,一个身穿章野城兵甲的校尉带着一队人马赶了火来,奔忙了大半夜,他们终于找到了骆行天,也算是心中大定,终于找到主心骨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骆行天心里一松,又强撑着站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来人,正是他麾下的人马,也是驻守一边城门的,此时听到了风声,也匆匆赶到了南门附近。
“来了就好,走,随老子堵住这些叛军的去路,莫要让他们打进来!”
骆行天强撑着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刀,和这支赶来的守军汇合之后,骆行天立刻下令麾下将士,将能用的军械全部找出来,这是一场硬战,斗的就是狠,拼的就是命。
他带来的这些军队都是从沿途中紧急拉下来的,不少人只带了随身的武器,弓箭手甚至都没有来及补充箭矢。幸好城中还有不少的军械,毕竟章野也是南狱为数不多的大城,特别是南门附近,秦天昭大军可能不知道,但是骆行天作为章野的主人,自然是此谁都清楚。
三百零九章 一搏
章野一向是南狱的重中之重,这里的城下军营里储存了大量的军械。一时间热火朝天,章野的士兵们陆陆续续忙碌开来,才勉强将那心头的绝望驱散几分。
骆行天坐在马车上,虽然不能动弹。却强行支撑精神连连下令,将南门的防线重新布置了一边,拒马,栅栏尖木,都加派了人手去整顿。同时又派了数十传骑出去,沿着南门一路朝着城门的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带了骆行天亲手蘸血书写的军令去调集守军过来集结。
他心中只希望轩辕武的动作不要太快,还没有来得及让南狱军的大队人马全部杀过来,自己还能有时间去调集来多一些兵力。
接近黎明的时候,这夜风越的刺骨寒冷,骆行天虽然重伤,却坚持不肯让部下抬自己进营房去休息。他坚持就坐在那辆敞棚的马车上,甚至让人将马车两旁的遮拦全部拆了,将自己身下的座垫垫得高一些,他骆行天就这么坐在马车上,在军营之中最醒目的地方。他心中清楚,今晚战况到了这样的局面,军心难免动摇,这个时候,他自己就是全军的主心骨,他就是要让自己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手下的将士抬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存在,看到自己还活着!
这样或许还能稍微安抚下一些军心的涣散。骆行天重伤,虽是已经有手下从乱军之中找来了医师,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不少的云南白药,给骆行天上了药,给骆行天紧急治疗了一下,在伤药的作用下,骆行天的伤口勉强愈合上了。但是擦去脸上的血污之后,这位从来都是满脸英气的将军,却脸色苍白的吓人,而且因为失血太多,那脸色上更是仿佛笼了一层青灰之气。
坐在这露天的地方,拖着重伤的身子,吹着刺骨的寒风,骆行天面色阴沉之极,但是却依然用那双犀利的眼睛四处环顾,不时的传下一条一条军令。他的马车旁,还有一些军中的头领,此刻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这位主将。就算众人心中对这位霸道绝伦的将军再怎么敬服,可时局如此,人人心中也不敢指望这位骆行天将军能靠着手里这点兵力将如此局面再扳回来了。此刻,大家等待的,或许,也不过就是最后一个壮烈的结局罢了吧。
派去的传骑陆续回来,骆行天终于等来了一些好消息,斯潘退去的很是匆忙,派去的传骑带回来了数量不等的守军。少则百十,多则三四百人,都是按照骆行天的命令,放弃了其他的几个城头,丢掉了军营和重型军械,轻装前来集结。
当黎明的第一缕淡淡的白光从天际尽头浮现的时候,南门的城楼上下已经聚集了近万的南狱军,章野城,似乎已经在秦天昭的手中了,不仅是轩辕武这么认为,就是秦天昭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骆行天呢?”
秦天昭骑在马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心中突然有些烦闷,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按道理来说,章野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为何自己还有一些不安,或许,是骆行天还没有抓到吧?
“回公子的话,骆行天应该在城中逃窜,不过想来也是死路一条!”
一个将领弓了弓身子,随即沉声道。
“应该,想来!”
秦天昭声音低沉的如同耳语,心里已是有些不满,他不愿意听到这种含糊不清的词语,他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意,倒是让近前的几个将领头皮一麻。
“去给我抓来骆行天,无论生死!”
他淡淡的下了命令,却是无论如何也要看到骆行天的人影,除非骆行天身死,否则他心里的这种不踏实始终难以抹去。
就在此时,有大军已经长驱直入,朝着章野急急的杀了过来,青云飞骑在马上,不顾脚下泥泞的土地和满天的春雨,心中带着无数的杀意。
南门附近,章野城的士兵也聚了不少,人数一多,顿时气势也稍微回升了一些。骆行天吹了好久的寒风,身子也有些颤抖,他看着身边那些看着自己麾下的头领,终于开口:“都过来,升帐,听老子说几句话。”
不多片刻,骆行天的身边就聚集了不下百余名军官。这位南狱的虎将咳嗽了两声,虽然在寒风之中,他咳嗽的声音尽显虚弱,但是他却迎着寒风,存马车之上努力的站了起来,虽然双手费力的支撑在马车的车杆上,骆行天依然用眼神拒绝了旁边试图伸手来搀扶自己的亲卫,他必须要让手下的弟兄知道,他还能站着,他的骄傲,不为一切而改变。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心中现在都已经绝望了。”
骆行天夹杂着咳嗽和喘息的声音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有人默然不语、有人垂下了头,还有人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心中盘算着什么心思。
“或许,你们心里回想,这样的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我骆行天又不是神,总不能咳嗽两声,就把那已经进城的南狱军都震飞了去。或许,你们有人心里想的是小不过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最后和南狱军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壮烈死去,求一个心安罢了,对不对?”
下面没有人说话,只是却有人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这个主帅,眼神里流露的意思,却仿佛是已经默认的样子,他们已经绝望了,因为看起来真的没有希望了,章野,破了,已经破了!
“老子需要你们死战,需要你们不要命的死战,也需要你们拿出不怕死的劲头来。但是……”骆行天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的扫视了一眼身旁的众将士,随即如同咆哮一般的大吼道:“但是老子却不要你们绝望!”
骆行天强打着精神,抬高了一点语调:“因为,我骆行天现在还没死!我站在你们面前,老子可以告诉你们!我们没有绝望!我们还有胜利的希望!我们还有机会!我告诉你们,我们还没有走到末路!我们还有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很微弱,但是却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最后杀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个痛快!不是这样!我现在只需要知道的是,你们还有没有胆量和我继续赌下去!去赌那个已经很微弱的机会!去赌这条艰难的胜利道路,输了不过是一条命,赢了的话,呵呵,意味着什么,你们都应该明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少军官都抬起了头来眼巴巴的看着骆行天,不少人都露出了惊喜和兴奋的目光来。如此绝境,这位南狱的猛将,他居然……他居然亲口说出,果真还有希望?!我们,并不是死路一条?
骆行天说了几句话,被寒风呛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嘴角已经现了一些血沫,但是他依然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旁边要伸手过来的亲卫,重新挺直了身子,厉声喝道:“老子一生从来不说假话!打仗半辈子,出生入死也不知道多少回了!危险的境地老子也不是没遇到过!我必须承认,这是我一生戎马到今天,最危急的一个关口,但是我骆行天依然可以告诉你们,我们还没有输光!只要你们相信我,无条件的信任我,坚决的执行我的每一条命令,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赢下来!”
下面终于有头领忍不住高声道:“将军!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就算是拼命,最坏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敢赌的,不过是一条命,老子赌了,就跟着将军您干了!”
更有人大声道:“将军,我们自然听您的命令!只要您说我们还有希望,我们就把脑袋赌上,跟着您一起干一场!”
“最坏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听着骆行天的话,他麾下的小头领之中终于出现了几分生气,骆行天心中松了口气,却傲然一笑:“不要张口闭口都是死!机会虽然微弱,但是我们未必就一定输!若是能赢下来,谁愿意去死!哈哈!”
三百一十章 北望
他终于安心了坐了下来,坐在了那辆残破的马车上,但是此刻,骆行天表现出来的气度和从容,却仿佛和昔日坐在严谨的军帐后的样子一般无二。
“我知道你们心中都疑惑,我们的机会到底在哪里!我告诉你们,南狱军今晚袭城成功,但是他们却依然给我们留下了施展的空间!我看清了,带队进城的是南宫制怒本人!这个家伙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他平日里向来是谨慎小心,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今晚袭城,已经是他生平做得最大胆最冒险的举动了。他能这么做,是因为局势逼的他如此,他如果不冒险,就是死路一条!秦天昭这个兔崽子太着急了,他太想拿下老子的人头了,但是老子偏偏不让他得逞,老子的头,是大口吃酒,大口吃肉的,哈哈!”
骆行天轻蔑一笑,肆无忌惮的吐出一口浓痰,上面还带了一些血丝,但是他还是强撑着,给麾下的士兵们做出一个自傲的表情。
众人听到骆行天的话,也是信心大增,倘若说骆行天笑得十分猖狂,那他麾下的士兵们,则笑得有九分猖狂。
笑容一结束,骆行天马上又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所以轩辕武拼了,而且拼得赢了一场。但是,破城之后,他必定会反而变得缩手缩脚!原因不是因为他不想夺去我的章野城!而恰恰是因为他太想夺下章野城了!他太想赢得这场战争了!因为一旦章野在秦天昭的手里,南狱的格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今晚,他侥幸成功了一场之后,手里已经把握住了这场战争以来,他最好也是最大的机会,同时,也是唯一的机会!他必定会变得患得患失,反而行动保守起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兄弟们!”
骆行天越说越自信,语气里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的味道,气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他大声道:“你们看,南狱军半夜就夺去了我章野城的南城门,现在已经快天亮了,半个晚上过来,他却将兵力聚集在一团,并没有什么后续的动作!他没有在进城之后就立刻派兵大举长驱直入,直扑我将军府,因为他认为那样的举动太冒险,万一城里形成混战的场面,他的军队立足不稳,还有可能会被我们赶出去!所以,他现在已经不愿意再冒险了!到了现在,我们还能安然了站在这里,从容的布置防务,据守南门,我们还能沿途将城中的军队一点一点的拉下来带过来聚集在一起,,但是南狱军那里,轩辕武那里,或者说秦天昭,却没有动静,没有丝毫动静,哈哈!你们抬头看看远处!南门的方向,大火已经被扑灭,但是火势没有蔓延,而且南狱军也没有四散进军!直到现在,那个方向都没有什么动静传来!这就足以证明,我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轩辕武,他现在力求稳妥,他在等,他,在等!”
骆行天说到这里,扫视了身旁的众人,随即又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悠悠的道:“老子带兵多年,轩辕武可能对我不熟悉,但是老子对他是十分清楚,他现在的打算,就是不肯冒险让军队直接长驱直入,和我们夜晚在城里混战!他的打算,就是等待天亮,尽可能的将城外的南狱军大队拉进城里来,然后以优势的兵力,和我们硬拼打巷战,打一场消耗战。他想的不错,城里兵力少,堂堂正正的打巷战,虽然他们会棘手一些,但是却是正面硬碰硬,最后赢的一定会是他们。这个主意,不能说他错了。但是可惜,他遇到的是我骆行天,哈哈哈哈!”
众士兵静静的听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只要骆行天一声令下,恐怕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杀出去,他们失去的信心仿佛在一瞬间又回来了,战火已经燃起,战鼓已然擂响,他们需要用一场血腥的战争去洗刷他们的屈辱,他们要为自己的尊严而战。
看到众士兵们的神色,骆行天心中一叹,说的连他自己都快信了,只是自己对于章野的未来实在是高没有什么把握,但是此时他不敢露出半点低沉,相反,他又一次的开始激励麾下的士兵,点燃他们心里的最后一丝可燃点。
“若是昨夜换做我是轩辕武,我一旦入城,就会立刻调集所有骑兵,以最凶猛最迅的姿态直扑将军府,拿下八门,就算不能真的一举夺下章野城,只要能放一把火,让将军府的方向出现大火,那么你们想,还在城防上的咱们的大批守军,会如何?只怕大家看到我府邸方向传来喊杀声和冲天火光,顿时就乱了!轩辕武没有抓住这一个机会,是他天性使然!哼,他虽然是什么南狱三大猛将,但是这个家伙骨子里就有文人的优柔寡断,他根本就不是一介武夫,不配做一个优秀的将领!丧失这个机会,将会是他最大的败笔,也正是因为错过了这半个晚上的时间。老子才能的城中将各个防门的人马组织起来,集结在这里!整顿军队士气,做好战备!这些时间,都是要感谢轩辕武那个蠢货送给我们的!”
这么一说,众人心中的沉重,顿时又散去了几分,就有军官忍不住大声笑道:“骆将军,您说的一点没错!轩辕武那个家伙看来是胆子太小了,跟他妈一个娘们一样,哈哈!可是您说我们还有机会,这下面的仗该怎么打?”
“这样相持下去,怎么才是一个尽头?”有的军官脸露忧虑,低声道。
这是一个问题,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多少人马,坚持不了太久,相比青云飞麾下的将士,他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们不用等待太久!”
骆行天抚了抚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就停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麾下的将士看着骆行天眼中隐隐约约的得意之色,颇为不解,现在已经到了一种极为困难的地步,骆行天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实在是让他们有些不明白,要知道,说不得下一刻,南狱军就会杀过来,将他们全部斩于马下。
骆行天沉默半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过了半晌,他才大笑起来,就在麾下将士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骆行天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北方,指了指尘关的方向,又站直了身子,众人看着北方,心中一片雾水,就在此时,骆行天得意的道:“你们难道忘记了么?在南狱,不止有一个秦天昭,还有一个柳伐呢!哈哈哈哈!我早就将求救信发出去了,想必柳伐将军很快就能杀到这里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收拢麾下的弟兄们,与这些叛徒拼了,撑到柳伐大军到来,届时我章野之围,不解自除!”
三百一十一章 武泽
他的笑容很笃定,看起来如同一个很想当然的事,众人听到柳伐的名号,也是眼睛一亮,现在在南狱,柳伐虽是不说家喻户晓,但是也是妇孺皆知,绝境之中,能有这么一线希望,哪怕是如此的微弱。众人心中也顿时为之一振!
骆行天高声呼吼:“半个月的时间咱们都挺过来了,眼下不过三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诸位兄弟们,我要你们信任我,随我死战!因为等待我们的,绝不是灭亡!而是胜利的曙光!!”说到最后,骆行天举起了手中的刀,颤抖着大呼:“为了我们活着!”
下面诸多军官听得热血沸腾。纷纷拔出长剑来指着天空,大声狂呼:“为了我们活着!”骆行天竭尽全力,拖着伤体,这番讲说,鼓舞士气,才终于勉强让众将心中焕出了几分战意来。能在如此绝境做到这样的地步,骆行天已经是尽展所能了,而且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不愧是南狱名将的身份。
可当众将纷纷带着亢奋的精神散开忙碌之后,骆行天一人坐在马车上,却暗暗拧紧了眉头,眼神里重新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他方才和众将说的那番话,到并不是虚言哄骗,都〖□,是他心中真正的打算。
只是,刚才说的这些,却并不是全部!他心中更有一些更深的打算,却是无法和武将言命的!他苦心积虑,收拢这些人马,,摆在南门下的军营,做出死守的架势,若是在旁人看来,似乎颇有一些不明智。但是此刻,骆行天却是不得不这么做!
守护其他的城头只需要三五百号人便足够坚持很多天,因为秦天昭的方向就是南门这里,南门一破,他没有必要去别的城头下碰钉子,因此南狱的大军在南门下长驱直入,已经直接朝着城中扑来,天色已经大亮,秦天昭心中不由生出许多不妥来,一日不拿下骆行天,他心里始终不得安稳,现在柳伐已经破了莽原,想必冲城也已是囊中之物,现在的南狱,可以说是他和柳伐合分半壁江山,但是他很不甘心,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秦文大限归天之日,自然是他掌控南狱之时,但是他现在不得不用一种卑虐的手段去夺取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尽量抓活的!”
秦天昭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他对骆行天真的是很欣赏,就凭骆行天能在磨石岭上坚持那么久,都足以让他震惊,当年虽是柳伐奇袭尘关,但是若非骆行天的数万大军,也不会有冲城将蛮子打的四散奔逃,尸横遍野,也是有骆行天的大军杀入冲城,才直接摧毁了蛮子染指南狱的想法。
就在秦天昭打算收服骆行天的时候,骆行天已是鼓舞麾下士卒重新站了起来,麾下的众人是无比的兴奋,骆行天在军中积威甚深,麾下的将士也对骆行天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但是这也真的是骆行天方才心生感慨,现在章野城里到了这样的局面,虽然自己心中依然意志不屈,还存了求胜的心思,但是自己意志坚韧,却不能保证别人也有如此强韧的心态,所以他必须让麾下的将士打起精神,才有可能撑到柳伐大军的前来!
虽是他对麾下的士兵说的是信誓旦旦,但是他心里却是没有一点底气,因为柳伐想要驱兵来到章野,面对的第一个敌人,便是与柳伐不共戴天的安世贤,被困在城中多日,此时他还不知道莽原的情况,他能做的,只有争取时间。
“驾……驾……”
就在此时,南门口又多了一个急促的喊叫声,骆行天身子一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城中的副将来了。
“将军,将军,俺老武来了!”
武泽跑的是满头大汗,大半夜的功夫,四处奔走,城中一片火光,他不知道杀了多少城中的贼寇,也不知道遇到几个想杀骆行天的人,但是他终于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终于找到了骆行天。
“老伙计,来了……咳……来了就好!”
看到武泽到了,骆行天终于是放心了一半心,毕竟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若是他出一点问题,说不得章野就再也没有出路了。
“将军,医官,医官死哪里去了?”
武泽跳下马来,一眼就看到了骆行天身上的血迹,眼看是受了不轻的伤,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最令武泽担心的是,骆行天腰间的那一处剑伤实在是可怖,皮肉外翻着,一片血肉模糊,虽是上了药,但是还是时不时的有血渗出来,骆行天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痛处的感觉了,他太累了,眼皮都在打架,但是他不能睡,他的嘴皮都已有些发白了,他看到武泽红了眼睛,随即强撑着一笑,微微伸出手来,笑道:“好了,老伙计,老子还没事,死不了,快……咳,收拢麾下的弟兄们,务必要守住南门,莫要让秦天昭攻进来!”
“南门?”
听到骆行天的话,武泽瞬间变了脸色,打了一夜,他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虽然他隐隐猜到有些不对,但是他始终不敢去想到那里,直到骆行天说出来,武泽才真的变了脸色,他心中一沉,握住骆行天的手,沉声道:“将军,别操心这些了,天塌下来,有我们弟兄扛着,只要我不死,那小王八蛋还破不了我章野!”
骆行天会心一笑,重重的拍拍武泽的肩,武泽虽是脸上一片决绝,心里却感到有些无力,如同骆行天拍在他肩上的手一般。
“切莫大意,兄弟,轩辕武……嗯……是个狠茬子,得罪……咳……得罪不得!”
听到骆行天的话,武泽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古怪,他真的没听懂骆行天的意思,如今轩辕武是章野的敌人,骆行天居然说得罪不得,再看骆行天的脸上,竟然泛出一丝苦意,此时更是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事实上,轩辕武这个人太神秘了,在南狱他一直很低调,但是他带兵多年,几乎没有败绩,只是当年追随秦文南征北战,翁天虎和南宫制怒对他都是多有敬佩之意,这才让南狱的百姓将他也排在南狱名将之中。
“末将晓得,将军多保重,这里交给我!”
虽然不理解骆行天的话,但是武泽还是肃然的看着骆行天,将骆行天的话记在了心里,开始整合军队,大军黑压压的朝着南门的必经之路走去。
“冤孽,冤孽……”
骆行天躺在马车上,看着蓝天白云,微微有些失神,半晌终于闭上了眼睛,听着吱悠吱悠的车轮声,慢慢的沉入梦乡。“杀!”
秦天昭的口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暴虐,破了南门,已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他没有想到,破章野对他来说依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呜呜呜……”
鼓角呜咽,和着震天的喊杀声,不断有人倒下,随即也不断有人冲上来,南门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街道两旁如同鬼门关一般,已然被鲜血洗刷,看起来格外的恐怖,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们要活着。
“四天了,咳……”
骆行天站在房梁上,虽是脸上多了一分红润,但是看起来依旧是无比的虚弱。他皱着眉头,心中满是担忧,这么下去,损失最严重的还是章野的士兵,南狱军倍数与章野,若不是南门太小,施展不开,再加上武泽带着麾下的将士不要命的杀戮,南门附近几次易主,但是总是被章野的士兵们用无数的尸体夺回去。
三百一十二章 破晓
南门依然还在血战,四天了,这个时间已经比骆行天在鼓舞士气的时候许诺的三天时间,要过了一天了。但是在南门下,章野的将士们依然还在血战,紧紧的守护着营盘,城门两侧的城墙上,也依然应对着两侧扑来的南狱军而节节抵抗。负责攻打这里的依然是轩辕武的军队,秦天昭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没有保存实力,而是让麾下的士兵们殊死拼杀着,在血战了四天之后,双方都已经拼到了筋疲力尽的程度。轩辕武甚至连自己的亲卫都派了上去,一次一次的扑向了章野的士兵。
现在柳伐已经破了莽原,莽原城已经在柳伐的手中,冲城自然更不必提,若是连章野城也落在柳伐的手中,秦天昭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南狱之中,再无其他出路,若想北上,打通章野,势在必行!
南门朱雀街口,一场南狱军和章野军之间的厮杀正在进行,厮杀愈见激烈,一里方圆内,已不见翠绿的城中的青石板,地面也已被鲜血染红,触目所及,映入眼帘的,全是一片赤光,如同铁锈一般的血腥气,在两军拼杀的战场上愈来愈浓烈,闻之欲呕,见之惊心。成堆的尸体堆积在战场的每个角落,5,每个战士发了疯一般扬起手中的弯刀,然后毫不留情的挥下,如死神的镰刀,一茬一茬的收割着生命,别人的,或者自己的。
两军数万人的大战,正如同秦天昭先所料,一旦发动。便不是那么容易停止的。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残酷选择,以及充斥四周的血腥之气,无一不在刺激着双方战士的嗅觉和视觉,继而激发人们埋藏在心底的狂燥和疯狂,他们像一个个不要命的疯子,呀呀怪叫着策马冲锋,像两柄针锋相对的兵刃,一次又一次的互相碰撞下,除了那耀眼夺目的火花,还留下了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豁口。
两柄兵刃已不复往日的锋利,它们在内斗中消耗了自己。他们都是个南狱的士兵,只是因为一些人的想法,现在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他们总是学不会团结,所以蛮子也能打到冲城。
秦天昭阴沉着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盯着黑压压的战场,战场上的伤亡人数正在飞快的增加,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消逝,战争向来是残酷的,鲜血与白骨的堆积,才能成就大人物的伟业。
“彪字营,上!”
秦天昭语气如冰碴,不带一丝怜悯的沉声下令。令旗挥舞,中军之内,一名头领锵地抽出长刀,哟嗬怪叫一声,率先向战场中心冲去,紧跟在他后面的,是麾下的精锐骑兵,他们熟练的将阵势列成锥子形状,锥尖直指战场中心。
如同博弈一般,双方不断的抛出棋子,走出绝杀的一步,却又被对方挡回来,为将着,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一将成名万骨枯,便是这个道理。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呜咽响起,在战场边沿,如同奏出了死神收魂时的丧曲。马蹄声如迅风卷过,数千骑勇往直前,眨眼间便冲入了混杂厮杀的战场,“轰”的一声巨响,碰撞中迸出一串耀眼的金铁火光,如烟花般璀璨。大营辕门前,秦天昭焦躁的望了望天色,看着战场上焦灼的局势,到目前为止,大军依然没有打开一道口子,惯来老练沉稳的秦天昭,此时也禁不住满脸大汗。
“忠字营,上!”
秦天昭有些着急了,他又一声大喊,马上又有一支骑兵朝着对面的章野军冲去……
武泽则拖着伤体亲自上阵厮杀,以此来鼓舞士气。他一次一次的拼杀,同时无数次的用呐喊来鼓舞士气,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但是麾下的士气并没有就此垮下来。尤其是利用一次反扑,将南狱军打出了一条街,南狱军的几个将领因为亲临前线,位置太过靠前,而差点被反攻的章野队杀死在乱军之中,这样的战绩大大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只是章野军此时已是没有多少人可以守了,三天三夜,章野的底子都快拼光了,但是南门依然牢牢的掌握在南狱的手里,武泽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就是不让南狱恩士兵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更郁闷的是秦天昭,他无法想象,在整座章野城都已经沦陷之后,为什么这么一小撮守军还能拥有如此顽强的抵抗决心。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连日的血战,双方都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尸体就只能留在了街道的战场上,南狱军的,章野军的,甚至还有一些无辜的百姓的,全部都搅和在了一起,还有一些地方,烈火焚烧过的痕迹依然清晰。
南狱军曾经试图用火攻,但是结果夜晚的一场大雨,使得这个计划失败了。一场大雨的降临,使得武泽麾下的将士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朱雀大街仍然在武泽的手中,虽是章野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至少南狱军的火攻计划失败了。
只是秦天昭心中也有了对策,几日都拿不下一座小小的朱雀大街,这实在是让他感觉到有些耻辱,他麾下的大军打便半个南狱,有什么困难,都是几日的功夫,这座章野城的城主在南狱都有些鲜为人知,就是这样,竟然抵挡了他麾下大军的几日强攻,实在是让他痛恨无比,收服骆行天的心也是愈发的强烈。
柳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打到章野,若是真的让柳伐杀过来,那就真的麻烦了,或许自己只能丢了章野城了。
大雨使得已经断水了两天的章野军,终于得到了一些饮水。士兵们抓紧时间用集中起来的冰雨,用大锅接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这点有限的水分到每个将士的手里。
“再坚持下去!我们已经坚持到了现在!从现在开始,每一个时辰,每一刻,柳将军都可能从尘关杀过来!我们已经快等到曙光了!为了章野的百姓,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活着,比这些该死的叛徒活的更久!战!战!战!”
士兵们看着武泽,眼中满是血红,他们有些茫然,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们更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他们的灵魂已经空虚,停留在战场上的,只是一具躯壳。
武泽举刀高呼,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这样的话,他这几天来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可现在,无论他如何努力,嗓音也无法像前些天那样饱满,他的气息有些微弱,昨天激战的时候,他胸口挨了一刀,虽然大部分力量被铠甲挡下了,但是砍了他一刀的那个对手是一个南狱军的将领。
为将者,没有好的身手也不会被别人所承认,所以那南狱的将领的力量依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伤害,只是武泽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他也是把那个南狱的将领一刀斩于马下,他向来是有仇必报的,只是他的胸口现在有些发痛,他怀疑自己的胸口肋骨可能断了,但是他只能强行硬撑了,骆行天站在身体很差,只能在城主府休养,所有的担子都只能压在他的肩上,他不仅要代替骆行天守住章野城,更要撑到柳伐前来支援,他现在是全军唯一的寄托,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半点颓势!
三百一十三章 暴雨
或许下一刻,柳伐将军就会带着大批人马赶来。几乎每个人心中都在转着这个念头,尽管有些人心中已经开始怀疑,开始动摇,但是此时此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这个念头!
第四天,南门朱雀街的守军,在武泽的鼓舞之下,打退了南狱军十多次冲锋,直浇战到下午的时候,南狱军才终于稍稍退下片刻。
朱雀大街,章野军中,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人了,南狱军刚刚撤退,几乎所有人都直接坐在了地上,无论是头领还是士兵,都在狼狈的喘息,只有后面上来的那些医官,紧张的在伤兵一声一声的哀嚎呼喊之下来回奔走,抓紧着难得的时间来救护伤兵。
四天的激战,原本还有近八万的守军,剩下的已经不足三千了。武泽心中十分清楚,以自己手里剩下的力量,绝对没有可能坚持到明天的日落了,章野的命运随着这些士兵们一个个的死去而渐渐的朝着黑暗走去。
或许……今天,是自己这些人,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日落吧,等到下一次日出,也不知道自己还没有机会看到。不足三千守军,人人都是带伤,人人都是疲惫不堪,大部※6,分人三天都没有合眼了,疲劳,伤兵,饥渴,还有对死亡的恐惧,都在折磨着他们的意志。有些士兵,已经累得吐血,弓箭手早就无法再挽弓了,有的弓箭手,手指已经被弓弦割得稀烂,有的甚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最后一个日落……暮血残阳。在太阳落下的时候,包括在内,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朝着西边望去,看着那太阳许许落下,残阳的余晖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天边,大日已尽,黑夜来临,泛着冰冷与绝望,铁锈的味道在南门附近格外刺鼻,他们已经闻不到血腥味了,一场大雨,使得章野潮湿烦闷起来,几乎冲刷尽了城中的血液。
“将军。”
一个头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武泽的身边,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辨认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肩膀上被砍开,血肉模糊,一只手只剩下了三根手指,用纱布包成了一团。这个小头领站在武泽的身边,然后深深的弯下腰去:“能和您并肩作战,是我最大的荣耀,我就是死了,也能骄傲的对别人说,老子是跟着将军战死天下的!”
有了第一个,随即一个一个头领走聚拢到了武泽的身边,每个都对武泽弓身行礼,哪怕是已经弯不下腰,他们依然在坚持,南狱,从来不少真正的汉子。
行过礼后,众头领然后默默地看着他们的统帅。武泽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时候,他觉自己再也无法说出任何鼓舞士气的话了一一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实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这个时候,再说那些鼓舞士气的慷慨言辞,却反而会显得可笑了。
“谢谢!”这位将军也郑重的还了一个礼,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没有什么别的话了……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每一个人!你们都是真正的军人,是英雄!我无法对你们作出别的承诺,我只能说……我会和你们一起战斗……在最后时刻到来的时候,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去死!”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是静静的看着武泽,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看不出一丝的动摇。武泽热泪盈眶,然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吹号!吹响胜利的号角!让将军听见我们!让他知道,我们还在战斗!我们会继续战斗!”
吹号的士兵已经早已经筋疲力尽,但是此刻,在武泽的命令之下,几个小头领却越众而出,拿过了号角,站成一排,吹响了号角!
“将军,你听……”
将军府上,骆行天站在房顶上,紧皱着眉头,一旁的侍卫也在焦急的等待着,直到号角声的响起,那侍卫瞬间脸上浮现出喜悦的表情。
“咳……嗯!”
骆行天展开眉头,微微一笑,他也听到了,南门那里还在战斗,章野还没有沦陷,武泽不愧是跟自己多年,若是自己,可能还坚持不了那么久,现在自己身体仍旧是很差,很多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但是他不能再这么安逸下去了,他能从这号角声中听出一丝悲壮,章野,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住了。
柳伐何时才能到来啊?
骆行天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大步走下了房顶,或许到了明日,这里已是物是人非了。
大夜来临,南门口,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城下哀嚎一片,尸横遍野,章野城的军士已经寥寥无几,他们坚持不下去了,只要秦天昭愿意,下一刻,章野一定会易主的。
武泽睁开血红的眼睛,惨望着身边一个个年轻鲜活的身体,在自己眼睁睁的不甘中默默死去,他长叹一声,颇为落寞,近万壮士葬身于此,为城殉忠!
血色的街面上,大雨如注,这是章野头一遭这么大的暴雨,密密麻麻的尸体无助地随波逐流,时隐时沉,再加上无数燃烧的火箭,章野军们几乎以生命为代价为章野做了一道血肉长城!
“或许今夜,一切都会结束吧!”
武泽站在朱雀街上,脸色平淡的如同一块石碑一般,任凭风吹雨打,毫不动摇的立在那里,后面的是章野最后的一些力量。
“或许今夜,一切都会结束吧!”
章野城南门下,秦天昭手中把玩着一个扳指,淡淡的看着昏黄的油灯,那油灯在风中摇曳着,山雨欲来风满楼,雨已经来了……
狼烟终于在章野城中升起,虽是昏暗,但是谁都能闻到空气之中的战意。
这几日,庞大的南狱军将大队分成了无数小队,日夜不停地轮翻袭扰朱雀街。原本章野军见得有南狱军来就蜂拥而上,齐心戒备,但禁不住南狱军这般日夜不停的折腾,没两天就受不了了,个个被拖得面黄肌瘦,昏昏欲睡。
武泽在残酷的教训下,也终于明白了南狱军疲敌的用意,当即也将近万残兵分成三班,轮翻守卫,但这样也是弄得一日数惊,日夜不得安枕。
军队尚且如此,章野城内的百姓和权贵们就更受不了了:章野城已经有数十年未闻战火了,人们都安逸享乐惯了,如今南狱军铺天盖地而来,众人早就吓破了苦胆!休说协助章野军士抵抗,就是整日里关门闭户、窝在家中,都被南狱军日夜不停的喊杀声吓得失魂落魄,惶惶而不可终日!
三百一十四章 退路
尤其是狡猾的轩辕武不停地将一些劝降、利诱、恐吓的书信射入城中,使得城内民众不仅不敢相助南狱军守敌,反而日渐滋生出投敌之心,于是,在短短的六七日间,南狱军尚未真正开始攻城,章野的民心已经乱了!……
“咚咚咚咚咚……”
隆重的战鼓声在黑暗的空气中迅速传播开去,原本空旷的章野城中,迅速出现一点点星光,半晌,这星光已然满城,星光下是巨大的黑色:南狱军又来了!猫戏老鼠般的前奏至此结束,章野城迎来了最后的战役!
“当当当当……”
章野军的警钟声迅速响了起来,发出了最紧急的敌情讯号!
“快,快,快!……,再快一点!”
大批的南狱军在将领们的催促下,迅速登城,准备接战!武泽站在房顶之上,遥遥眺望着远方:远方的天际首先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火龙,火龙的下面是冰冷的黑甲,渐渐地黑线变了黑色,渲染着漆黑的夜幕般遮蔽了远方的大地。
杀气,浓重的杀气,迅速腾空而起,夺天地之光华,将章野城牢牢地笼罩!
》,“碰碰碰……”
南狱军们齐整有力的脚步声,像一记记重锤一样猛击在章野士兵们的心田。章野士兵们的脸色显得很平静,他们没有对这种强大的力量感到任何的惊骇和震憾!
南狱军前锋进抵朱雀街下五百步时,大队停下了脚步。武泽清楚地看到在南狱军军阵的后方静静地卧着数以百计的巨大攻城器械,其中有不少器械之奇特是武泽这一生都没有见过的,不禁摇头苦笑起来,没有机会了,这是最后的一战了,没有南门,他们怎么守,凭借狭窄的街道,守了四天,也只能守这四天了,多一天,都是一种奢望!
就在武泽失神的时候,南狱军们开始了惊天的咆哮。
“章野军降不降!章野军降不降!……”
南狱军们以戟顿地,发出巨大的呐喊声。那呐喊声滚滚而来,如若山崩地裂一般震得章野军人们耳鼓轰轰作响,此时此刻,武泽依旧没有说话,身后的士兵们也是讥讽一般的看着眼前的南狱军!
沉默,惊人的沉默,章野城中的章野士兵们们以沉默来应对南狱人的劝降!南狱军等了半刻,见章野军毫无动静,似乎被章野士兵们的无礼所激怒了。
忽地,南狱军阵后一阵战鼓雷动,数以万计的南狱军弩手列阵而出,踏动着整齐的步伐向章野城前进而来。
“砰!砰!砰!……”
南狱军有力的步伐宣示着他们坚强的意志和决心!
“杀!”
南狱军握紧手中的兵戈奋力大喝!
“杀!杀!”
声音越发的颤抖,步子也越来越快,最后,终于快走到了朱雀街的街口。
“杀!杀!杀!”
南狱军士兵们的声音已经有些声嘶力竭!就在此时,武泽大手一挥:“弓箭手准备,发射!”
话音刚落,朱雀街上响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呼啸声,紧接着一阵如连珠般滚雷的“嗖嗖”当空炸响,随即一片寒芒腾空而起,怪叫着扑向了渐渐逼近的南狱军的前锋大军!
“噗……噗……啊……”
南狱军士们中顿时应声腾起一朵朵妖异的血花,血腥的气息迅速随风飘散,充满了天空。一名名南狱军倒了下去,但身后的袍泽们视若无睹的立即替补上来,踩着袍泽的尸体,疯狂的朝着章野军杀过来,他们对章野军们疯狂的弩矢淡然处之、视而未见!
“两百五十步!停阵,抬弩,准备发射!”
前军将领一声冷冽的咆哮,哗啦啦,严阵的军阵瞬间停止了下来,一队队南狱军将手中的弩机对准了天空!
“放!”
随着一名南狱军都尉的奋力大喝,“哧哧哧……”数以万计的箭矢瞬间从军阵上空腾跃而起,发出巨大的怪叫声,震骇着人们的耳膜,像一群黑压压的蝗虫般扑向了朱雀大街!
“咄咄咄咄……”
朱雀大街瞬间被南狱军们的绵密箭雨狠狠地深耕了一遍,随之而起的是一片片凄美的血花和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杀!杀!杀!……”
见到弩手们发威,南狱军后阵的军士们以兵顿地,奋声大呼,这几日他们在这里没有占到多少便宜,直到今晚他们才感到了一丝胜利的感觉!
巨大的呼喊声震动天地,重重地引导着南狱军士兵们本已经沸腾到极点的血液,南狱人们眼红了!声助军威,南狱军的连环巨弩一经发射,巨大的威力便不容阻挡:一波接一波的庞大箭幕在弩手群上空腾起,遮蔽了整个天空,发出巨大的怪叫声,前赴后继地一遍遍地将朱雀大街耕来耕去!
匠成舆者,忧人不贵;作箭者,恐人不伤。似这种毁天灭地的攻城巨械,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拿来使用,如同一个绞肉机一般,一旦发动,便是无边的血雨。
朱雀大街上的士兵们原本就不多,到现在更立时遭受到了重大的伤亡,狼狈不堪的章野们勉强反击了几轮,便被压制得头也不敢乱抬,像一群乌龟般的躲在街道两旁的民宅和盾牌的方面瑟瑟地发抖着!
不容置疑,南狱军们每次攻击例行的箭幕覆盖不仅仅有着夺敌心魄的巨大作用,同样还有着大量杀伤敌人有效力量的巨大威力!
“杀!杀!杀!……”
南狱军士兵们的欢呼声越发得响亮了!
“嗖嗖嗖……”
最后一轮箭雨从南狱军弩手群上空腾空而起,将朱雀大街上原本已经流血不止的伤口上重重地又撒了一把盐!
“收弩!撤退!”
随着南狱军奖励你的一声呐喊,南狱军弩手们纷纷收起弓,忍着手臂巨大的酸麻,迅速向阵后退却,下面该是南狱军步卒们表演的时间了!
“杀啊!”
一只响箭从天空飞起,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令旗挥动间,南狱军弩手们强有力的脚步声中,一片死静,一时间,只听见火焰燃烧木材的啪啪声和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的淋漓声,却静得几乎没有生的气息!
的确,在南狱军们四十到五十万支箭雨的强大覆盖下,章野军死伤惨众,就是有幸活下来的军人也一时被南狱军如此恐怖的攻击力所深深震骇,一时处在巨大的惊怖中不能自拔!
“咚咚咚咚……”
一声令下,战鼓响起,秦天昭的脸色木然,看着南狱军不断的倒下,后面的战士们接着冲上去,他的心中一片平静。
能破了章野,一切都是值得的,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攻打章野好久了,一直没有什么效果,他的心中很是愤慨。
“督战队上前,敢有后退一步者,斩立决!”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必须要攻破章野,不惜一切代价,一声令下,督战队大步向前,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每一次,都不知道有多少袍泽死在自己人手里。
南狱军听到秦天昭的命令,心中更是大寒,随即不要命的朝着前方杀过去。
新一轮的战鼓声擂响了,这次的战鼓声更加的急促、更加的猛烈:是了,这是南狱军的破城鼓!随着鼓声,章野四周数以万万计的南狱军将士推动着不计其数的大型器械如同一阵黑色的狂澜般平地席卷而来,巨大的呐喊如同山洪海啸般令人胆寒!
夜光下,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隐隐有巨大的铁锈味从外面散发过来,章野城的士兵们沉默了,他们从这寂静中闻到了一种绝望的杀意,散发出凌厉的死亡气息!
“当当当当……”
朱雀大街沉寂已久的警钟声终于再次鸣响,被南狱军箭雨射得缩头藏尾的章野军士兵们终于纷纷站起了身形。但是章野军显得孤单了许多,约有三四成的章野军不是被射杀在地,就是痛苦的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着,虽是南狱人在这一轮的箭雨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章野军的损失要比南狱军更加严重,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人马可以受伤了!
武泽也在亲兵们的护卫下抬头下望,一下见南狱军如此巨大的攻击势头,也不禁呆了一呆,他心中一片阴沉,只能拼了,没有办法了,他看着远方的南狱军,似乎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等到南狱军走近,他立即大呼道:“准备,弓弩手准备,听我号令发射!”
三百一十五章 存亡
令随声动,南狱军们一阵忙乱,被箭雨射得乱七八糟的防守阵形立即重组,准备接战!就在此时,天空上猛然又传出来一阵巨大的怪响,章野军们从未听闻过这种异响,不禁一起抬头抬望!远远的天空,一群火红如同天外陨石呼啸着翻滚而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迅速地,黑点变成了黑影,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章野城中的朱雀大街!
“投石机……快隐蔽——!”
武泽瞬间红了眼睛,他凄厉的咆哮一声,随即疯狂的让手下的士兵们寻找躲避的地方。机灵点的章野军士兵们听到武泽的话,也是奋力大吼。
话音刚落,无数的巨石凌空袭至,话音刚落,火石已砸到了城墙的箭垛上,发出巨大的轰响声,连大地都仿佛为之颤抖摇晃,碎石飞溅,十几名站得近的士兵当场被砸得脑浆四溅,死状极为凄惨。
“轰隆隆……”的巨响一时响个不停,耳鼓中充斥着章野军士兵们凄惨的嚎叫声,一股一股的血雾腾空而起;城头上木屑乱飞、石块横翻,街头上的房屋更像是打摆子一般颤抖个不停!紧接着,新一轮攻击凌空袭至,这回是一群火红火红的巨◇,大圆球。“碰碰……”巨大的圆球一一落在朱雀大街时,溅起漫天的火油,火油过处,街头上立时卷起了一片熊熊的烈火,引燃了南狱人无数的房屋!
“啊……”
无数章野军惨叫着从烈火炽冲出,浑身上下已经烧得像是一具熊熊燃烧的火炬!于是,尚未等章野军对南狱军做出任何有效的攻击,朱雀大街已经被南狱军巨大而恐怖的投石机砸成一片废墟。如同骤风般横扫一遍!
武泽快绝望了,接连遭受南狱军这各种大型兵器的强力攻击,战力急骤下降,人员伤亡惨众!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秦天昭的狠毒自不必提,只要不是自己麾下的士兵,不是自己的子民,不是死,就是投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出路!
南狱军们见朱雀大街上一片火海,章野军忙乱不迭,不禁心中大喜,呐喊着一窝峰似的冲了上来。
无数的南狱军手持钢刀,眼中闪过无边的杀意,纷纷朝着朱雀大街奔来,死亡的旋风已经在空中卷起,大雨如注,只是没有人去在意这些,生存还是死亡,从来都不应该是一个考虑的问题,对于战场上的人来说,杀人,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为了活着,也杀着更多的敌人。
无数南狱军如同黑色的蚁群般蚁附而上,向章野城头急攻而来!烈火狂涛中,武泽奋力直起身形,嘶声大喝:“快放箭!给我射杀,千万不能让南狱军冲到这条大街上,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幸存下来的南狱军奋力发威,飞矢如雨,将蚁附而上的南狱军一一射倒;紧接着章野军中的投石车也动了,朱雀大街已经被打的成为一片废墟,随处可见燃烧的木头和瓦砾,章野城中残余的士兵们疯狂的大喊着,将大块大块的石头扔过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堆的石块砸下去的时候,南狱军们也感觉到了方才章野军们有的绝望,章野军的士兵们甚至都不用瞄准,只要捞着什么家伙向墙下一砸,准有收获,因为城中的南狱军太多太多了,南门下又窄又小,根本没有太多的人可以容纳,这也是为什么武泽能在朱雀大街这里顽守四天的原因!
章野城中一时刀光剑影,尸山血海,熊熊的烽火十数里外清晰可闻。章野南狱两军将士,舍生忘死,奋力撕杀,都在为各自的利益而浴血奋战!
“公子!”
轩辕武站在秦天昭的身旁,看着秦天昭脸上复杂的表情,他低声喊了一声,秦天昭不为所动,不知怎么想的,猛然回过头来,暴喝一声:“撤!”
………地平线参次不齐,金色的朝阳开始照耀着大地,给大地上的万物都抹上了一层金色。然而,随着一阵金铎声响,漫山遍野赛过洪流般的南狱军们退却了。狂殴了章野城一整夜的他们带走了同伴们的尸体,留下了无数攻城器械的残骸!
而他们也给章野留下了显著的纪念标志:破碎崩坏的城垛、残垣断壁般的城楼、巨坑处处的墙体,城门后的朱雀大街,更是如同荒废的让人垂泪,这如同天灾一般的场景,竟然只是单纯的人祸。
富丽堂皇的朱雀街,一日之间变了颜色,而南狱军伤亡人数竟然要少于处于防御地位的章野军,这巨大的成功让南狱军撤退的步伐都变得欢快有力起来!
南狱军大军变阵,前军变作后军,后军断后,手中的箭矢却是没有停下来过。武泽看着南狱军如潮水般的退去,微微一怔,随即咂咂嘴,不知道在说什么,就在此时,身旁却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呻吟和痛苦声。
武泽虎目含泪,胸膛中几乎被愤怒与哀伤所填满,看看身前依旧箭雨如飞的南狱军,他狂嘶一声:“杀!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章野军们愤怒了,袍泽们的大量的鲜血让这些无畏的勇士哀痛到了极点,这些勇士们光头赤膊,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嘶声狂啸着向南狱军冲锋而去。
哀兵必胜?
秦天昭从来不这么想,他看到武泽拼了命一般的冲出了朱雀大街,眼中顿时迸出冷冽的杀意,散发着死亡的光芒,他大喝一声,立即命令弓箭手稳住阵脚,阵后的发石机迅速后退,装上碎石,变成了蝗石机。随着南狱军将领的一声令下,数十部蝗石机启发,成千上万的碎石由空而降,咻咻作响,就像成群的蝗虫一样飞来,章野军被击中者非死即伤,一时惨嚎声一片!尤其是因章野军勇悍,素来不喜欢作战时穿厚甲戴重盔,这样造成的伤亡就更加巨大。因此,剩余不多的章野军真正能冲进南狱军阵中的不到千人。
但章野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百战雄师,他们在南狱军漫天的矢石中,边冲锋边组阵,展现了极高的军事素质。等到杀至南狱军阵前时,章野军们已经有条不紊地组成了几十个方阵,向南狱军突杀而来!
但南狱军阵是由秦文发明,专为对付章野军而创。所以南狱军的军阵运转之时,常常一开一阖间,章野军便遭到重大伤亡,战力渐渐枯竭!
天不遂人愿之下,章野军虽然勇悍,但是这几日的激战,伤亡太大,而且又遭遇轩辕武和秦天昭亲自指挥的南狱军的主力兵团,虽竭尽全力也是抵挡不住。渐渐地天色渐明,章野军被秦天昭杀得节节败退,退守朱雀大街,只能苦苦支撑,看看就有全军覆没之险!
秦天昭此时虽然大胜,但心中却也是有些惶急不安,这种惶恐由来已久,他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安世贤失了莽原之后,他一直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秦天昭看见章野军大约只有几千人了,后面再无后续部队了,已经知道章野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杀了眼前的这些军士,章野必定会在自己的手中。
他握紧了手中的扳指,似乎这扳指就是他眼前的章野城。
“杀!”
南狱军瞬间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章野城士兵们,尚未退去的热血再一次涌了上来,武泽见状大喜,看到南狱军还敢杀过来,心中也是无比激昂,他咆哮一声,率数千残部大呼一声:“弟兄们,杀!将南狱军斩尽杀绝!”
“嗷——”
被南狱军按着头暴打一夜的章野军们精神陡长,勇气倍增,踏过血色的泥泞,越过袍泽们死不瞑目的遗体,开始奋力追击南狱军。这时,武泽部遗留在其他城头上的骑兵部队见南狱军再一次冲了火来,他们也红了眼睛,不顾一切的跟了上去。
“章野,完了!”
秦天昭嘴角闪过一丝邪芒,欲使其死亡,先使其疯狂,既然是强弩之末,倒不如让章野军这个名号彻底成为历史。
轩辕武看到章野军杀出来,微微摇摇头,眼中也有着复杂,只是着复杂一闪而逝,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条船上。“杀——!”
章野军们光头赤膊,像一群愤怒的苍狼般尾衔狂追南狱军。南狱军也是战意冲天,和刚才大逞雄风相比显得更加的疯狂,此时的他们看起来比最可怕的蛮子还要凶悍,完全不畏死亡,他们只是像一台台战争机器一般,与气势如虹的章野军杀的天翻地覆,一路遗尸无数,尸横遍野。
南狱军这时显现出加倍的凶残和冲天的愤怒,所有被追截上的章野军无不被斩去首级,尸体砍成一滩肉泥泄愤!
天昏地暗间,大日终于从天上升起,照在黑暗的章野城中,露出一丝绝望的悲哀,仿佛是一座被世界遗弃的城市,章野城,已经不再是南狱的什么大城了,不少章野军将的尸体根本就无法加以收敛,只能草草堆在一起,甚至连掩埋的时间都没有。
“撤吧!”
骆行天站在城主府中,摇摇欲坠,他等不到柳伐来了,他不想让麾下的将士们继续坚持了,没有什么意义,他强撑着骑在马上,脸上露出一丝灰暗,仿佛今天,又是一个阴天。
大雨停了,大军还在血战,只是声音已经小了很多,武泽身上大小四十余处伤痕,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看到骆行天前来,武泽也呆住了,他看着骆行天,眼中闪过一丝悲意,难道要真的还章野城共存亡吗?听着耳旁越来越近的南狱军喊杀声,他置若罔闻,一步步走向了骆行天。
“将军!”
武泽微微行了一个军礼,脸色几乎如同骆行天一般。他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骆行天点点头,微微摆摆手,示意武泽走近一点。
“老伙计,你看,我们守不住喽,守不住……咳……守不了了……”
骆行天看着眼前的南狱军,脸上竟然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满是绝望。
“若城破,唯死而已!”
武泽也转过头来,看着不断倒下的南狱军和章野军,脸上一片淡然,似乎对这些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撤吧,守不了了,柳伐军,来不了了……”
骆行天的脸色突然有些痛苦,说出这十三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什么,撤军?”
武泽听到骆行天的声音,瞬间变了脸色,他猛地转过头来,却看到骆行天脸上皱成一团,看起来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
“我不会撤退,我会战死在章野城中!”
武泽冷冷的看着远处的南狱军,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刀,骆行天摇头苦笑,看了一眼武泽,将他的手放在武泽的肩上,轻轻的道:“老伙计,我们在坚持什么,对弟兄们公平吗,我没有家室,死不足惜,当守在章野城,而你,还有你的妻儿,我们的弟兄们,他们还有父母,明白吗?”
听到骆行天的话,武泽微微有些失神,他思绪回到家里,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呼喊,只是这脑子里的不合时宜,只在一瞬间,他就抛弃了。
“好吧!”
武泽有些低迷的垂下头来,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听到武泽答应,骆行天就要拿过武泽手中的刀:“刀给我,让我去!”
“嗯!”
骆行天终于笑了,他从武泽的手中接过刀,随即又大步朝着朱雀大街走去,就在此时,一个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发生了。
“额……”
武泽轻轻走上前来,对着骆行天的脖子就是一手刀,骆行天眼前一黑,已然晕厥了过去,“当”的一声,他的右手已经松开,刚刚从武泽手里接过的刀已然落在了地上,随即就要朝着后面倒去。
“你干什么?”
骆行天的亲卫看到自家将军被偷袭,瞬间变了脸色,随即就要拔刀上前,就在此时,武泽一把抱住骆行天,随即冷冷的看着两个亲卫,沉声道:“将军只是晕厥而已,章野守不住了,带他走!”
说着武泽又拾起了手中的刀,让骆行天的亲卫带着骆行天走,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
武泽头也不回的道:“不要浪费时间,我顶不了多久,快走吧!”
骆行天要说和章野城共存亡的,若是由骆行天去说撤退的话,骆行天这数年的积威就会烟消云散,这样的事,还是让他来做吧!
听到两个侍卫终于不再犹豫,匆匆带着骆行天朝着北门的方向而去,武泽终于心中一松。随即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战斗还没有结束,他还没有死。
看着朱雀大街上的章野军越来越少,武泽终于明白了骆行天的良苦用心,他仰头一叹,沉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向尘关方向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吧!”
那传令官瞬间愣了,撤退?苦战这么久,现在竟然要撤退?
“还不快去!”
武泽看到传令官有些失神,头一次没有发怒,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下。
“喏!”
霎那间,传令官反应了火来,他大喝一声,隐隐有些不甘,只是他也不敢违抗军令,信骑四出,由于章野军已经没有什么较大规模的组织,所以信骑们边跑边喊:“武将军有令,大军向尘关突围!大军向尘关突围!……”
章野军士兵们闻言顿时乱了,再也没有了任何抵抗的意愿,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凭什么,他们想问问,凭什么,这么久以来的坚持算什么。
“杀——!”
此时的南狱军愈战奋勇,呼喝怪叫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像赶鸭子一般将章野军残部向朱雀大街后边驱赶!章野军大将武泽在一身泥泞地骑在战马上,就近指挥着章野军的撤退!
武泽一边下令,一边朝着自己的亲卫营走去,当武泽来到院中时,一支整装待发的红甲精骑正静静地等侯着他们统帅的到来,没有慌乱、没有喧哗、也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有赴死的从容和豪迈!
他看了看这支家乡子弟兵,问一旁的侍卫头领道:“项虎,留下来的有多少人?”
项虎此时也恢复了冷静,沉声道:“回将军,共有一千八百五十三人!还有少数非章野的兵卒战死了,就这么一点了!”
一片寂静,这些士兵们静静的等待着武泽的军令,只要有一声令下,他们随即慷慨赴死,决不犹豫。
武泽看了看这些多从尘关磨石岭以来就跟随自己的子弟兵,胸膛中一时热血沸腾,豪情满怀。忽地大声道:“各位南狱的兄弟们,你们明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却依然愿随武某赴死,真不愧是我南狱地大好男儿!这里武泽谢过大家了!”说着,武泽双膝跪地,向诸军一拜!南狱骑兵见状,眼中都闪过一丝感动,随即一齐拜倒,怒吼一声:“愿随将军赴死,愿随将军赴死!!”
三百一十六章 城灰
那无畏的风气在这些勇士的身上竟展无遗,看了这些人,何人敢再言:汉人无血性!武泽起身,看了看这些忠勇的子弟。忽地道:“听我的军令。身上有伤者出列!”
“呼啦啦!”队伍中站出来数百人!
“兄弟俱在军中者弟弟出列!”
“父子俱在军中都父亲出列!”
“家中独子者出列!”
随着这四声军令,队伍中有一半多的人站了出来!武泽看了看这些出列的子弟兵,沉声道:“你们留下,不用随我出征了!”出列的章野骑兵们大惊,一起拜倒道:“武将军?”
武泽深情地道:“不要说了,你们都不怕死,这我知道!但是你们家中尚有父母、妻儿要抚养,我武某不能让他们无所依靠,所以有牵挂的人必须要留下!”
众出列的章野骑兵们闻言大哭。齐呼:“将军!”
武泽目中含泪,充满感情地道:“我马上就要走了,请代我向你们地家人问一声好!余下的兄弟们。上马!”
“呼啦啦”剩下来的章野骑兵们在一片悲泣之声中翻身上马,各持枪《≤,戟。准备最后的厮杀!武泽亦接过亲兵们递来的黑戟,跨上了战马,沉声道:“项虎,检点三军!”
“喏!”
项虎应了声。大喝道:“三军列阵!”
一阵铿锵的马步声过后,剩下来的章野骑兵们重新列阵完毕。项虎纵马在阵中跑了一圈,随即飞马来报:“武将军,三军检点完毕。共计八百四十三骑!”
“好!”
武泽应了声,振臂一呼:“杀!”
“杀!杀!杀……!”
随之院中响起一片凶猛的怒吼!“出发!”武泽一摧马骓,奔向院门,走向那凶险的战场!
“兄弟们,帮忙照顾好我们的家人!”八百出征地勇士向留下来的袍泽们大喝一声,随即潇洒地大笑而去!瞬息间,铁蹄隆隆中,八百骑俱各散去,院落中空留下一群悲伤的勇士!
“不,将军,我们也要去!”
“敢耳,难道连我的的话都不听了吗?”
武泽咆哮一声,看着后面的亲卫军,脸上露出怒容,身后的这些人马马上跪倒在地,苦苦的哀求着武泽,就是不愿意离去。
“唉,走吧!”
说着武泽摇摇头,大步朝着前面走去,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后面的兵士也同样如此。
他看着朱雀大街,后面是他的亲卫兵马,他的亲卫早知道武泽要死守章野,任凭武泽怎么下令,甚至是以死相逼,他们都不愿意离开。此时他们也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他们能做的,就一个死字而已,他们有的人跟着武泽十多年,有的跟了一两年,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愿意为武泽豁出性命,主将都要死了,他们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在大街口,还有一些没有撤退的章野士兵,他们还在摇摇欲坠的战斗着,他们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撤退,与其说是撤退,还不如说是逃跑。
“将军,为什么?”
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武泽,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武泽默然,看着身旁沉默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个悲哀的表情,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才道:“不会有援军来了,章野城,守不住了,撤吧,撤吧!”
“不,我不撤,我要留下来!”
一个士兵咳嗽一声,虽是虚弱,却仍旧是坚持着摇摇头,喘了一口粗气他才道:“将军,你们撤退吧,我们不是孬种,我们要和章野共存亡!”
此时此刻,武泽的亲卫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之中走出一个人,脸上一片愤愤:“谁是孬种,谁是孬种?”
“谁应,谁就是孬种!”
另外一个士兵也握紧了手中的刀,一步步朝着朱雀大街移动过去,他一瘸一拐,强撑着,要去战斗,他的麾下的已经没人了,全部死光了,近百人的队伍,就剩他一个了,他不想就这么离开,做一个懦夫,所以嘴里却没有停下来,对懦弱者的轻蔑。
所有的士兵复杂的看着武泽,武泽却始终是沉默不语,他的亲卫却忍不住了,几个当即走出来道:“将军是让你们撤退,而不是我们,将军早已决定死守章野,他是为了你们,知道吗?”
这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所有的亲卫都是眼中含着泪水,这是屈辱的泪水,更是忍辱负重的泪水。
“你们撤吧,听我号令,一定要把骆将军送到尘关去!”
武泽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仍旧重复着那句话,说着便纵马走向了朱雀大街,后面的亲卫擦干了眼泪,握紧了手中的兵戈,对一旁目瞪口呆的章野士兵视而不见,心中却是无比的激昂。
英雄,慷慨赴死而已!
“我们也去!”
“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若是骆将军死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们!”
武泽的背影渐渐远去,后面一群伤兵看着骆行天,心中复杂万分,终于一个头领开口了:“走!”
“我们就眼睁睁……”
一个士兵有些不甘,看着武泽,惭愧不已。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早走一步而已,送走了将军,回来跟武将军上路,走!”
那小头领拍拍说话那士兵的肩,露出一个笑脸,随即追着骆行天的亲卫去了。
“杀啊!”
朱雀大街上响起悲壮的战歌,一只卷血的大旗在空中急舞,一个士兵踉跄站在一面满是鲜血的大鼓旁拼命的敲击着。
“杀!”
南狱军的喊杀声震天动地,瞬间便掩盖了章野军的声音,这些伤兵听到这咆哮声,猛地回了回头,只见武泽在人群中浮浮沉沉,时而被人潮淹没,时而杀出。
“走吧,黄泉路上莫回头!”
为首的那头领擦了擦眼泪,随即咬咬牙继续朝着北方赶去,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们带着武泽的遗愿,这个遗愿他们必须要完成。
一切是那么的顺利,章野人又是那么的脆弱,秦天昭虽然感觉到身上又湿又冷的极不舒服,那胸中那一股火焰却让秦天昭有一种仰天长啸的渴望!
就在此时,章野军刚刚延伸出去的北翼遭到了报仇心切的南狱军们奋力冲击,一时阵脚大乱,虽死命抵挡,也看看就要遮架不住!
一骑信使飞马来报:“报,轩辕将军,章野军正组织残余兵力向北突围!我军北翼刚刚到达抵定位置,毫无防备,已经抵挡不住,请将军定夺!”
轩辕武闻言吃了一惊,心道:“看来章野军士兵是困兽之斗,已经没有战意了!”
想了想,轩辕武微微一笑,看着这骑信使道:“你告诉北翼部队,让他们顶住,我马上就派援军!”
“喏!”
信使顶风冒雨飞奔而去!
“赵信!”
“在!”
轩辕武看着章野城,只是喊出了一个名字,瞬间他的身后闪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是跟随秦天昭十数年的秦家心腹家将,以前在冲城,更是为秦天昭立下汗马功劳!
“你速率领五千预备队赶往北翼,一定要将缺口给我堵死,务必全歼章野军,我南狱不需要降者,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你可明白?”轩辕武厉声下令道。
赵信却呆了一呆:“将军,可是我带走了五千预备队,您身边不是就没有大军保护了吗?”
轩辕武听到赵信的话,大怒道:“章野军已溃,本将位于阵后,有何危险!快执行军命,否则定斩不饶!”
赵信吓了一跳,忙道:“喏!”赵信回过头去,大叫一道:“弟兄们,随我来!杀光章野军!”
“杀……!”
大雨又来了,今天没有夕阳,也注定看不到夕阳,这血色,需要用一场大雨来冲刷。
轩辕武身边最后五千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消失在漫天的风雨中!可是,等到赵信率军火烧火燎般地赶到章野军北翼时,南狱军临时组织起来的防线已经被拼命逃窜、奋勇有加的章野士兵们冲了个稀烂!
“杀,为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骆行天仍然昏迷着,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雨如注,他却还能有遮风挡雨的一片天地,麾下的亲卫不断的拼杀着,他们要为骆行天杀出一条血路出来,骆行天一个人活着,胜过他们所有人活着。
武泽也说过,所以这些章野军更是无比的激昂,用自己的性命去拼杀着,这些南狱军虽是也是勇猛,但是竟然还敌不过一群伤兵。
大批章野残兵正无视暴雨的滂沱、大地的泥泞,疯也似的向北方逃去!无奈的南狱军们虽然奋力反扑,但是抵挡不住章野军困兽犹斗的勇猛,缺口也被章野军越撕越大!
赵信见状急了,抹了一把一脸的雨水,狂呼一声:“杀——!不要放走一个章野人!”
“嗷——!”南狱军们如同一群凶猛的恶狼般狂呼卷上,从章野军的侧腹像一支锋利的斧凿一样重重地捅了进去!章野军逃兵被拦腰一击,顿时大溃,原本已经孱弱到极点的战意立时降到冰点,有序的突围立时变成了无序的逃窜!
章野军南翼大军见援军而来,欢呼雀跃,倍加奋勇,奋力一阵乱砍,顿时将缺口渐渐堵上!北逃的南狱军见去路复断,心中大恐,正惶惶然不知所措间,四周的南狱军大部已经蜂拥而来!“杀!杀!杀……”
南狱军的将士们在风雨中奋声大喝,在齐整有力的军号声中将残存的近千章野军逼到了狭小的河岸之上!
“章野人降不降!章野人降不降!……”
章野军们或以戟顿地,或用脚跺地,按照古时的惯例向章野军呼降,实际上,一旦章野军投降,面对他们的,只有死亡!
“章野人不降!章野人不降!……”
漫天的风雨中传来南狱军们斩钉截铁的呼喝声!轩辕武皱了皱眉头:“还敢有不降的!真不知死活!”
喝令道:“擂急鼓进军,不降者尽斩之!”
“喏!”
战车上的数十面战鼓在大雨中复又响起,巨大的声浪像一波赶一波的急浪般澎湃而来!
“杀——!”
南狱军士兵们见最后的军功机会来了,欢呼雀跃着,越过前方因身上挂着数枚首级而显得有些蹒跚的袍泽,扑向章野士兵!在这些南狱军看来,眼前的章野人是猎物、是美食、是豪宅、是娇妻,所以狂热的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狞笑着高举着手中的兵器汹涌抢上!泥泞的河岸边,无数面色惨白的章野军士兵们占在齐脚深的泥水里,将手中的兵器高举过头,背后就是金水,他们要做的,就是背水一战,尽力去拼杀南狱军,没有一个人想着投降!
“有船!”
凶猛的南狱军踏着纷飞的泥浆,从他们疲惫的袍泽身旁急速穿过,他们要夺军功,这军功是钱财,是土地,更是他们荣耀的象征。他们呐喊着扑向兀自死战不降的章野军残兵!章野军士兵们见状,不由得心中战意更强,他们知道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何不杀他个天翻地覆,打碎这世界上所有的苦楚!
金水南岸边的战斗渐渐接近尾声,最后残存的章野军们在南狱军们的急攻下,不是当场战死,就是被赶入了浩浩荡荡的金水之中!
“你们快走,送将军走!”
金水之上停着一叶扁舟,众人看到也是大喜,虽然在被往金水推着,但是他们心里都是一松,有船,至少骆行天可以安然离开。
此时,由于南狱军多而南章野少,不少后队的南狱军还没来得及杀敌立功,战斗就基本快结束了。脾气火爆,嗜军功如命的南狱军们急了,往往数人围殁一个章野人,不管章野人此时是降还是战,就是一阵乱刃砍去,然后便像疯了一样争抢南狱人的首级。彼此之间甚至还有刀兵相见者!
一时间,南狱军奋勇突击的军阵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乱!这时,南狱军中的执法队出现了,恶狠狠纵马持戟飞奔而来!
抢夺敌首的南狱军的士兵们见状大惊,知道执法队杀乱军者无罪,不由得吓得一哄而散,窜入军阵中继续向前攻去,希望能够在最后的机会中获得上天的垂青!
突然间,一支南狱军嘶声呐喊着,在一队南狱军骑兵的率领下如同斩荆破浪般杀散了河岸边守卫浮桥的最后一支章野军,来到了浮桥边上!
一名南狱军头领狞笑着看了看浮桥上兀自还是挤得密密麻麻的章野军,此时的章野军的士兵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正在浮桥上进退不得,随着大浪的起伏惊惶不已的哭喊着!南狱军的头领看着奔腾咆哮的金水,忽地灵机一动,大手一挥,残忍地道:“将浮桥砍断,让章野人全部去见河神去!”
“噢!——”
被惨烈的厮杀刺激得热血沸腾的南狱军的士兵们闻令一阵怪叫,狞笑着挥动了手中的兵器,在浮桥上章野军的士兵们惊恐万状的脸色下重重地砍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叭!叭!叭!……”
“那是谁?”
轩辕武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祥,他看到了金水上的那一叶扁舟,大批的章野军守在那小舟的旁边,一步也不肯退去。
“快,那是骆行天,把他抓回来!”
一瞬间的功夫,轩辕武已经反应了过来,还有什么值得这些章野士兵疯狂的守护,武泽已经死在了章野城,稍微用脑子想一想,都应该知道,那个小舟里是骆行天。
一声令下,南狱大军疯狂的朝着骆行天的所在之处冲杀过去,秦天昭说过,一定要把骆行天抓回来,可是现在,骆行天已经在金水之上了。
“争取时间!”
大雨如注,河边的大浪不断的拍打在河面上章野军身上,为首的那个头领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他身上的血几乎快流干了,脸色苍白的如同一个尸体一般。
“守住!”
他嘴里还在不断的流血,领着一帮伤兵,肩并肩,手牵手,帮骆行天铸成了一座血肉长城。
“砰!”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无情的奔涛带着淡淡的咸腥,南狱军士兵都杀红了眼,轩辕武下了死令,一定要抓住骆行天,骆行天的人头重若千金。
“杀!”
雨幕中闪起一阵清脆的崩响,将浮桥与坚实的桥墩连结起来的十六根粗大的缆绳一根根地崩断,原本就随着狂澜起伏不定的浮桥立时更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剧烈地颤抖着!
“杀!”
南狱军看着这些敌人,眼中完全没有一丝人性的同情,他们已经不记得,他们还并肩作战过,他们还携手杀退过蛮子,上位者一声令下,为了他们的军功和利益,他们只能上,重赏之下,不是有勇夫,而是一群泯灭人性的刽子手!
章野人们怒喝着、号叫着,在浮桥上站立不住,互相拉扯着栽入了汹涌的洪流之中,连个漩儿都没打就被死神吞噬!
三百一十七章 落差
“哈哈,快看!”
一个章野军砍倒一个冲杀过来的南狱军,看到骆行天的船已经渐行渐远,不竟大笑起来,河面上的章野军恍惚间回过头,果然看到骆行天的船已经走出了不远。
金水上的那一叶扁舟一点点朝着北岸划去,骆行天睡在船舱里,感受着水面上的起起浮浮,头痛欲裂中,他醒了过来。
“什么地方,这是哪里?”
两个侍卫一言不发,只是咬着牙狠狠地划水,他们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对岸,他们的心都在滴血,后面是他们的袍泽,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河岸上,他们却如同懦夫一般,只能屈辱的活着。
“金水,这是金水!”
骆行天也闻到了这咸腥,一步步摇晃的站了起来,他昏昏沉沉之中听到了阵阵喊杀声,猛地清醒了过来。
雨还在下,拍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无比的寒冷,他扶着船,虚弱的道:“快,回去,我们不能当逃兵,死,也要死在章野!”
两个侍卫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们连头都不敢回,不愿意去看那残忍的场面,只是拼命的朝9,着冲城的方向划去。
“听我的……听我的……咳……回去!”
骆行天脸色苍白,却是无比的焦急,他隐隐有些痛苦,不知道武泽现在怎么样了,已经打到了金水,或许,已经没有武泽了。
“将军,醒醒吧,章野已经完了,别让弟兄们的努力白费!”
一个侍卫咆哮着,脸上泪水模糊了双眼,一张脸皱的无比狰狞。
“完了……章野完了?”
骆行天看到对岸的章野军,声音有些迷茫,他还不敢相信,数万人,就这么完了?
“弟兄们,骆将军已经走了,我们去找武将军!”
章野的那一岸,为首的那人一脸惨笑,握紧了手中的刀,看着金水之上的一叶扁舟,终于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他们做到了!
“叭!”
这声崩响对浮桥上的章野军的士兵们来说,简直可是算是死神的招呼!在章野人们惊骇欲绝、面如土色的哀号声中,最后一根赖以维系浮桥稳定的缆绳也被章野军的士兵们砍断!
“哗啦……喀嚓……!”
随着缆绳的崩断,一个凶猛的大浪急速卷来,一个浪头便将毫无借力之处的浮桥冲得是七零八落,耳鼓中到处都充斥了浮桥被大浪击得粉碎的断裂声。
而浮桥下的一叶叶渡船也被巨浪卷得是团团乱转、倾覆者不计其数。浮桥上的章野人们这时也走到了生命的境头,随着一个个巨大的浪花纷纷掉入河中,汹涌宽阔的河面上一时人头浮动、哀号震耳!章野人们挣扎着、呼号着、努力着,想从死神的怀抱里挣脱!
然而,狂暴的大自然爆发出的巨大威力泯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随着一个接一个巨大浪头的连绵扑来,很快地,金水之上宁静了下来!除了仍旧汹涌的河面之外,已经毫无生机!残存的战斗仍然在继续,但这时已经不可以再称为战斗了,完全可以称做是单边的屠戮……
雨渐渐地停了,太阳也从云朵中探出头来,现出了灿烂的笑脸!远方的天空,一朵巨大的彩虹凌空架起,发出七彩的毫光,显得分外壮观与美丽!然而,雨后的空气原本应该是清淅的、自然的,但是在此刻的金水岸边,却是血腥的、刺鼻的!放眼望去,金水两岸浮尸数十里,战没的章野人尸首层层相叠,几乎将大地所淹没!
一队队南狱军的士兵们穿着湿辘辘的衣服正在及脚的泥泞里打扫战场,他们从浑浊的泥水中将一名名已经浸得有些发涨的章野人尸体抬将出来,准备集中到一起掩埋!
然而,陆地上死难的章野军,章野军的士兵们尚可尽尽人事,让他们葬有所处!但是死在金水之中的章野人,南狱军的士兵们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从高空向金水眺望,宽阔奔流的河面上一具具浮尸随波逐流地向着下流飘去,那庞大的数量让天空的云朵也仍不住有些黯然起来!在河流的狭隘处,大量堆积得死尸甚至将金水都塞得一时奔流不通,水位持续高涨之下,大水漫过堤岸,又将两岸的良田冲没无数!
金水附近,成了章野军的士兵们巨大的停尸场,这一战,很多的章野军遗尸于此!
章野军的主力至此不复存在!
“驾!”
大雨之中,秦天昭的大军长驱直入,朝着金水过来,一个南狱的将领马尾后面紧紧的绑着一个人头,在大雨之中不断的被拖拽着,看那张脸,扭曲狰狞,不是武泽,又是谁?
“公子!”
轩辕武穿着一身白甲,突然跪倒在地,看着秦天昭,沉声道:“公子,恕某无能,让骆行天逃了!”
“咯噔!”
秦天昭骑在马上,看着水面上若有若无的那一叶扁舟已经快要靠岸,突然微微一笑,伸出手,微笑着道:“轩辕将军,辛苦了,此次破章野城,你当居首功!”
轩辕武看了一眼秦天昭,随即站了起来,脸上有些古怪,他并没有握住秦天昭的手,只是站在一旁,一如既往的沉默。
“此次大胜,回营,犒赏三军!”
秦天昭大笑一声,随即调转马头,朝着章野城跑去,后面的大军听到秦天昭的命令,兴奋的大吼:“公子万岁,公子万岁,公子万岁!”
轩辕武看着秦天昭的背影,脸上有些复杂,半晌,他竟然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微笑一闪而逝,如同没有笑过一般。
“驾……”
马蹄咯噔,南狱军踏着泥泞,跟着秦天昭与轩辕武的步伐,一步步的也朝着章野去了。
秦天昭并没有把骆行天抓回来,为时已晚,金水之上已然没有船只,再要调来,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骆行天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到了岸上,隔着金水,他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的尸体。
“咳……咳……”
他胸口有些发痛,他这半生,一直就是在练兵,十几日的功夫,他麾下的数万将士已然死光了,现在就剩下他麾下的两个亲卫了。
数万人,就这么没了,没在抵御外敌的时候死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死在了内斗之中,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将军,我们去哪里?”
骆行天和两个侍卫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一点方向,他们不知道去哪里,离开章野,他们已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先走吧走一步看一步吧!”
沉默半晌,看着两个侍卫眼巴巴的看着他,骆行天终于开口了,迎着暴雨,他们踏在深深的泥泞之中……
雨越来越大,却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金水之上,浪花翻滚,不多时,章野军尸体已经在也看不见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南狱,莽原城中,一样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相比章野,显得温和多了,打在花草树木上,甚至还有些油油的味道。
“还没有消息吗?”
柳伐坐在堂中,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担忧,青云飞南下已经数日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最让他担忧的是章野的情况,金水将南狱分割开来,金水以南,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南狱,怒海波澜后,才是真正的放逐之地,但是在秦文来了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只是金水横断,还是让南狱有了诸多不便。
“回将军的话,应该就在这一两日的功夫了,一定会有消息的!”一旁的亲卫看到柳伐脸色不是很好看,随即低声道。
“再派出人手,仔细查探!”
柳伐皱了皱眉头,很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若是章野被破造成南北对峙的情况,那他就比较被动了,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那侍卫听到了柳伐声音里掺杂的冰冷,微微一凛,随即匆匆走了出去,寒举几人都已出去探查,只是这几天一直是大雨,导致查探都成为一件颇不容易的事。
“驾……”
弯弯曲曲的官道上,春雨点点,青云飞一身冰冷,身上已然湿透了,他后面的大军也是风尘仆仆,看起来如同一支战败的军队一般,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乌合之众!
只是没有谁比青云飞更加清楚青云飞麾下的这支军队了,他们一路从南狱杀到西南府,所向披靡,没有人不正视他们!
他们现在的方向是章野,他们要去支援骆行天,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的章野,已落入秦天昭的手中,争日整夜的大雨,使得行军异常艰难,特别是在这南狱,春雨不是带雨,而是带出无数的毒虫和瘴气。
“再快一点!”
青云飞的声音冷的如同身上的铁甲一般,只是心里颇多无奈,从莽原南下,到冲城却是一帆风顺,只是这后面的路,却是越走越难,越走越慢!
“是!”
麾下将士士气低迷,争气整夜的急行军,即便是铁打的神经,也是受不了,他们听到青云飞的命令,强打起精神,实际上早已是身心俱疲。
“但愿那家伙能坚持住!”青云飞叹了一口气,看到身后的队伍,不由有些担忧,且不说就自己这样的队伍怎么去援助骆行天,骆行天能不能守住都是一件很难说的事。
“吱呦……”
泥泞的道路上,一辆破旧不堪的牛车前行着,它面对的方向,只是青云飞赶来的方向,赶车的两个人浑身污垢,在车子里,还隐隐有咳嗽的声音传来。
“咳,我们走到哪里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车里响起,赫然正是骆行天,这几日以来连番打击,已让他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再加上被这大雨淋了许久,原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染上了伤寒,整个人都是憔悴了许多,两个侍卫也是想尽办法,终于还是弄来了一辆牛车,只是这样的天气,脚下泥泞的连牛都不愿意动,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也是极为缓慢,最要紧的是现在骆行天身子愈发虚弱,但是这一路上连一个郎中都找不到,即便是江湖骗子,在这乱世之中,都是没有多少。
“回将军的话,我们距离冲城不太远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到冲城!”
一个侍卫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随即稍微掀开了帘子,又在一瞬间合上,生怕冷风吹进去了。
“嗯……咳……咳……”
断断续续中,骆行天应了一声,脸色却是愈发的苍白了。
“咯噔,咯噔……”
就在此时,后面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泥泞的水洼在马蹄落地的瞬间,溅的到处都是,大雨如注,这马蹄声中夹杂着冰冷和铁锈的味道。
两个侍卫脸色大变,看了一眼背后,马上变了脸色,后面是军队,大雨虽是模糊了视野,但是那种感觉他们还是很熟悉,那是一群上过战场的铁血之师远远的就能感觉到那冷冽的杀气。
“不好,快,驾车!”
一个侍卫猛地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牛随即狠狠地一鞭子打下去,老牛吃痛,只是闷哼一声,却没有走太快,它毕竟只是一头牛,况且这种天气,就是想快,又能走多快……
说话间,二人已经将刀抄在手中,心中一片冰冷,看起来是逃不掉了,从金水方向过来的,除了南狱军,还能有什么人,二人对视惨笑一声,早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怎么了,有人追上来了么?”
骆行天显然也是听到了后面的铁蹄声,不过他显得跟淡然,仿佛对这个并不是很担心,或许他也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
“你们不用管我了,走吧,走吧!”
两个侍卫沉默半晌,一句话也没说,显然已是默认了骆行天的话,骆行天摇摇头,隔着帘子淡淡的道。
“将军,我们愿与您同生共死!”
“不用,我想活着!”
骆行天淡然一笑,看着两个侍卫,眼中浮现出一缕复杂,那两个侍卫一愣,随即就明白了骆行天话里的意思。
“将军?”
一个侍卫再也忍不住了,随即掀开了帘子,看着淡然处之的骆行天,不由有些心灰意冷,骆行天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他想活着,活着自然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投降了。
“走吧,我不需要你们了……咳……”
骆行天勉强一笑,脸色愈发苍白了,只是脸上露出的笑容却让两个侍卫觉得无比陌生,这还是他们的将军吗,这还是那个驰骋南狱的骆行天吗?
“将军,你醒醒吧,武将军死了,我们章野无数的弟兄也死了,如今,你还要投降吗,你对得起我们的弟兄们吗?”
一个侍卫放下手中的刀,看着骆行天,有些嘶声力竭的道。
“可我想活着,有错吗?”
骆行天始终淡然,淡然的让二人觉得有些可怕,突然,一个侍卫笑了,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原来,我们一路的辛苦,你还是要回去,哈哈,哈哈……我们真是错了,错的离谱啊!”
马蹄声越来越近,骆行天挑了挑眉头,很明显对两个侍卫的话有些反感了,沉默一瞬,随即淡淡的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你!”
“罢了,走吧,让他自生自灭,我们去战,不过一死而已!”
一个侍卫还想说什么,就在此时另一个侍卫又开口了,拦了一下身旁的袍泽,随即聊起地上的刀,最后看了一眼骆行天。
骆行天终于脸色有些微弱的变化,终于,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南狱军的到来。
两个侍卫看着牛车,心里说不出的愤慨,值吗?
他们真的很想知道,值吗,无数弟兄的命,换来了一个人活着,出生入死,放弃自己活命的机会,把所有的机会都给予在一个人的身上,现在那个人竟然要投降,从死人堆又出去,现在又要回去,这样真的值吗?
“不行,这样不公平,对我们章野的弟兄们不公平!”
走出几步,其中一个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止住了脚步,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让将军跟我们一同上路吗?”一个侍卫摇摇头,有些自嘲的道,他突然有些后悔,有些迷茫,这么多年,跟着骆行天,到底得到了什么,最后走到这一步,他才真正觉得,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看清楚过骆行天。
“难道让将军跟我们一起上路吗?”
他说完这句话,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刚刚抬起头,便看到身旁另一个人眼中有些玩味,他马上就想到了不对之处。
“我们,真的好吗?”
另一个开口说出了这句话,,那人并没有回答,随即他们都沉默了。半晌,他们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一丝复杂。
“真的要这么做吗?”
“为了死难的弟兄们,为了将军的身前身后名,我们一起跟将军上路!”
一个侍卫脸上露出一丝疯狂,此时虽是大雨,但是他的头发似乎都要炸起来了。
三百一十八章 骄傲
“走!”
死了这么多人,多死一个也无所谓,死了谁,也是无所谓的,人,撤去脸上的一张皮,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不同。
马蹄声越来越近,雨也越来越大,后面的铁骑的身影却变得有些清晰了,他们也看到了路边的一辆牛车,在大雨中就那么慢悠悠的走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又朝着牛车走去。
这支骑兵人马并不是很多,而且他们残骑裂甲,看起来就如同吃过败仗一般,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衣服下面都有着深深地血迹,雨水吹得他们的眼珠子都有些发泡,他们也是急行军很久了,没有蓑衣御寒,很多人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活着,真是受罪!
“咳……咳……”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牛车里面一个虚弱的咳嗽声还在断断续续,骆行天望着车棚,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苦笑出来,仔细一看,他的手里已经攥紧了一把刀。
他是孤傲如斯的骆行天,怎么可能会屈膝于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麾下,若是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死,那个人无疑就是秦文了。
骆行天攥着刀,手不断的在颤抖。额头上,汗珠滚滚,他的胳膊早就受了伤,曲一下都不是很容易,更不要说,用这把刀来割破自己的脖子了。
对,他就是想自杀,与其被俘虏,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他知道自己那两个侍卫的驴脾气,若是自己要自杀,或许自己只能被俘了。所以他只能把他们两个支出去,让他们对自己寒心。
“唔……”
他咬紧了牙关,眼珠子都快迸出来,头上更是青筋爆起,可想而知,他忍受了多大的苦楚。
“嘀……嘀……”
汗水从骆行天的头上滴落,胳膊上的绷带也已经开始渗血,隐隐已经有了淡淡的咸腥味道。
终于,他手中的刀架在了脖子上,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傲然的笑容,杀身成仁,他骆行天从来不落后于人,没有士兵的将军,还算什么将军,一支军队的覆灭,从来就应该是完整的。
“咳……唉……”
听着雨声,骆行天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刀开始朝着脖子上划去。
“将军!”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赶来的侍卫刚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骆行天刀架在脖子上,二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不明白骆行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二人去而复返,骆行天突然睁开眼睛,颤抖的手开始猛烈的朝着脖子插入,就在他刚刚放到脖子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从一旁紧紧的攥住了刀身。
“为什么,将军,为什么?”
那侍卫紧紧的握着那把刀,丝毫不在意手已经被刀划破,血已经顺着衣袖在往下流淌,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或许心里的疼痛早就麻木了他的感知。
“什么为什么,手放开!”
骆行天冷冷的看着那侍卫,嘴里几乎是拼出来这几个字的,手里的这把刀他已经握不住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被南狱军俘虏。
军人,不外乎封侯拜相,锦衣归乡;亦或者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将军,我带你走,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那侍卫猛地夺了骆行天的刀,随即就要背起骆行天走,此时他们若是还不明白,骆行天是什么态度,那他们也真是蠢到家了,骆行天的桀骜,是骨子里的,谦和只是他表面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而已。
“把刀给我,这是我的军令!”
骆行天虽是已经伏在了这侍卫的背上,但是他还是有些暴虐的道,他知道,走不掉的,已经没有机会了,若是再慢一步,自己连死,都要死在别人手中,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最不能忍受的事。
“驾……驾……”
“唉……”
听到这马蹄声,骆行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已经迟了,望着一深一浅的水洼,骆行天突然有些迷茫,这是一种不知所以的迷茫。
重重的马蹄声中,这支队伍终于近了。为首的将领满脸血污,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三人,随即就要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一瞬,那将领已经反应了过来。
“律……”
他止住马,随即就又调转马头,第一眼他还没有看清楚骆行天,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背影,而骆行天他们早已褪去了衣甲,他的两个侍卫更是换上了一身蓑衣。
二人原本看到这将领并不在意,还未来的及放下心来,没有想到,这人已经回过头来,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默默的站在牛车旁,任凭雨水冲刷到他们的脸上,他们的目光如同钝刀一般,没有一丝厉芒,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手却不经意的放在了刀柄上。
“将军,是你吗,将军?”
那将领从马上跳下来,溅起无数的水花,落在马身上,泥浆溅的马儿直尥蹶子,哼哧的不停。
那两个侍卫听到这将领的话,有些发懵,难道,他们不是来抓自己的人,他们也是章野的士兵?
骆行天也是会一愣,随即转过头来,只是一瞬,他就笑了:“咳……咳……陆钦,是你?”
陆钦看到果然是骆行天,二话不说,随即跪倒在泥浆之中,只是一瞬,眼泪已然落了下来。
“将军!”
一大群士兵稀稀拉拉的从马上跳下来,不管有伤没伤,都是跪在泥浆中,似乎不觉得雨水冰冷。
“将军……将军……”
骆行天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突然眼前一黑,随即晕了过去。
“将军,将军?”
那为首的将领看到骆行天猛地垂下头来,当即变了脸色,随即看着骆行天的两个侍卫,发生呵斥道:“怎么回事,将军他怎么回事?说啊?”
两个侍卫看到陆钦如此担心骆行天,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下来,他们是见没有过陆钦的,陆钦只是一个小小的头领,麾下不过几十号人马,以往的时候,更是跟从武泽麾下,此次从章野突围,他们一路上极为凶险,为何轩辕武在章野军赶到金水的时候,他才发现到不对的,就是因为陆钦的这支人马就是为了吸引秦天昭的。
谁曾想,金水的那支章野军全军覆没,只有骆行天活了下来,而他们却从战阵之中拼杀出来。
也是造化弄人,骆行天原以为这支兵马是秦天昭派出来的追杀自己的人马,谁曾想,这些人马竟然是自己麾下的将士,若非骆行天的两个侍卫心有不甘而回转,骆行天此时已是命丧黄泉了。
“说来话长,你这麾下可有医官,将军受了重伤,这几日没有药材,加上天气寒冷,身子已是虚弱无比!”
背着骆行天的侍卫马上又把骆行天扶回牛车,随即忧心忡忡的看着陆钦,迅速的说出了骆行天的情况。
“军中没有医官,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侍卫的话,陆钦瞬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都是武泽的亲卫,逃出章野的时候,也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生死,所以也没有让行军医官跟着他们一起来,就在此时,一个士兵走了出来,看着陆钦,斩钉截铁的道:“将军,小人愿意一试,我也学过一点岐黄之术!”
陆钦皱皱眉,只是一瞬,随即答应了,此时容不得选择,骆行天已是虚弱无比,方才更是触到了伤口,脖子上也已经有了一些血迹,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他的虚弱,是骨子里的,在章野城中,十数日的不眠不休,纵是铁人,也是坚持不了,更不用说骆行天了。
那小兵看到陆钦答应之后,也不啰嗦,手已经放在了骆行天的手腕上,开始为骆行天把脉。
“将军,骆将军气血两虚,还需要静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一点药材来,不然将军这么下去,恐怕会加重病情的!”
那小兵诊断半晌,眉头越皱越深骆行天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是太好,若是没有药材,说不得骆行天会倒在这里,可是这里怎么可能弄来草药,这一路上因为长久的征战,加上蛮子的大肆屠杀,已经没有多少人烟了,若是要找一些药材,也只能去冲城了。
听到这士兵的话,陆钦嘴角浮上一丝苦涩,半晌才道:“现在哪里能弄到草药啊,唉!”
一旁的侍卫听到这小兵的话,随即看向了陆钦,沉声道:“陆将军,当务之急就是我们马上去冲城,为将军寻来药草!”
陆钦点点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金水的方向,眼中有些担忧,他们一句从章野杀出去,秦天昭始终没有放过他们,还有一支队伍在朝这里前进着。
“此地不宜久留,弟兄们,上马,速速赶到冲城,你们两个,保护好将军,我们为你们断后,务必要把将军平安送到冲城!”
听到陆钦的话,两个侍卫也听出了一丝担忧,看起来真的是后有追兵啊,他们俩点点头,随即坐上车,开始行进起来,牛车虽然慢,但是走的很稳当,若是一辆马车,一路上抖起来,骆行天早就受不了了。
一支残军跟在一辆牛车后面,在大雨中前行着,牛车的速度实在是慢,陆钦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让两个侍卫尽量快一点。
就在金水的北岸,一支大军也在朝着这里赶来,与此同时,从冲城赶来的一支队伍,已经接近了这支人马。
“哗哗哗……”
大雨如注,道路两旁的山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就在不远处,一群人在雨中狂奔,他们隔着厚厚的云雨雾,突然看到了一条长龙。
这支长龙在雨中如同漫步一步,走的并不是很快,而且看起来无精打采,几乎在他们的脸上,就写着失败这两个字。
“这是哪里的人马,好生奇怪?”
一个斗笠下,发出了一声疑惑,在冲城,不应该出现这么一支队伍,来历不明的队伍。
“快,速速禀报将军,这里情况不太对劲!”
“是!”
马上有斥候领了军令,大步走了下去,开始朝着冲城的方向去了。
他查探半晌,终是觉得有些不妥,随即又派出一支人马,前去靠近查探,他要做的,就是万无一失。
大雨滂沱,山路难行,官道也是如此,争气整夜的大雨,已经有些分不清路面了,若不是他们在这里居住多年,凭借着这种熟悉还能摸索出来道路,不然早就迷失在这大山之中了。
已经十多天了,天始终不见放晴,连续的这么多日子的雨季,使得人们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快被水气腐蚀生锈了。倒是青云飞,坐在马上,望着这阴云密布的天空,他的神色也变得很是阴沉。
因为他很清楚。雨季这么久,路面泥泞无比,势必要耽误他的行军,现在章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骆行天的处境一定不是很好,南狱军当然不会被天气阻塞,只怕等不到自己赶到章野,秦天昭就会攻破章野城了!
整日整夜的赶路,他自己也是十分疲惫,麾下的将士更是满肚子的牢骚,他虽是无比的心急,却也不敢再这么下去了,若是还是不顾一切的急行军,只怕还不到章野,军心已然涣散到不能打仗了。
就在他正为此事发愁的时候,忽然从帐外远远的跑回来数骑飞奔驰而来,正是自己派遣出去的那些斥候,模样甚是匆忙。
刚冲进中军,站在帐中的青云飞就听见下面喊道:“青云飞大人呢?有紧急军情!”
青云飞听得真切,顿时就眉毛一挑,心中猛的一沉!难道是秦天昭已经带人杀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还是章野城被破了?
他匆匆从帐中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斥候,那几个斥候看到青云飞,马上就迎了上来,为的一个是他从前麾下的一个老蛮族勇士,此刻满头都是汗水,就急忙道:“大人啊!啊不,将军大人!南边,南边有一支队伍人朝着这里来了!”
青云飞一听,脸色顿时郑重起来:“有多少?”
“回将军的话,看起来不是很多,估计不到千人!”
青云飞心里一跳,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难道是章野军,章野城破了吗,还是秦天昭派来的先锋骑兵?想看看尘关的反应,他知道,莽原城的陷落是瞒不过秦天昭的,动静那么大,只要秦天昭不傻,一定会派出人手的,现在也不知道有大部队在后面?
事实还真如他所料,不过后面的南狱军也不是很多,同样他们也不是针对青云飞而来。
他立刻上去一把抓住了这士兵的肩膀,随即沉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可怜!真是可怜!”这个士兵连连摇头叹息,满脸的怜悯模样,然后飞快道:“是几百人,队伍拖得老长老长,我让人去接应他们过来,然后我亲自跑回来向您报信,那个……”
接应?青云飞心里一沉,他已经猜到了,他走近一步,抓住了这士兵的衣袖,眯了眯眼睛,随即沉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几百人?接应?难道是我们的人马?”
“是,是咱们南狱的军队,好像是章野的人马,也就是骆将军麾下的人马。”
这个斥候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好几百人,从南边过来的。这些士兵真可怜,好像是哪里溃败逃回来的”
青云飞心中顿时浮出了一个场景。我们的人,好几百人?冲城还有我们的军队么?
他心里虽是震惊,但是还有有些不敢相信,虽然疑惑,却为了谨慎起见,立刻下令关闭了帐门,将拒马排开,不过多时,辕门外远远的旷野上,从南边就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身影来。前面是几个自己派出去的斥候骑兵领路,后面那黑压压的人群涣散,数量看上去的确有数百之多,但是青云飞一看过去,也不由得叹了口。之前那个报信的勇士说的没错。惨!真的太惨了。
远来的那数百人,的确是南狱的兵马,是骆行天的麾下,如同他猜测的那般,骆行天的队伍他是见过的,那种装束,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些人大多穿着章野军的装束,甚至青云飞还辨认出,好像还是一些人是标准的骆行天禁卫军的装束!
只不过,这数百人远来狼狈不堪,不少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残破,满是污泥血迹,还有人的衣服早已经被撕扯成了碎片。互相搀扶勉强行走,大部分人都是摇摇晃晃,满脸黑泥,一半以上的人,别说是铠甲了,连武器都没有了,有的甚至手里拉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树棍来充当拐杖,在队伍里一瘸一拐的勉强赶路。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面黄肌瘦,人人都是眼神涣散,整日整夜的暴雨使得这些章野军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斗志,他们不是为了活着而逃命,而是为了逃命而逃命,这种日子,他们也是受够了。
三百一十九章 深入
他们双目无神,只剩下最后那么一星半点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们的军旗固然是早就没有了,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甚至连鞋子都没了,有的光着脚步。有的是从衣服上扯下了布片将脚勉强包住。
这数百人远远的走过来,拖拖拉拉,队伍拖的老长,不是还有人在半路就跌到。当这数百人终于看见了青云飞的营盘,眼看军中上飘扬的尘关军旗,忽然就有不少人顿时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头放声大哭起来。有一个哭的,顿时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就扑在了地上,顿时哭嚷的声音响成一片!
辕门已经被青云飞下令打开,他又派了两队人出去接应,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些人接进了辕门里来。这些人一进了大营。更是有不少人当场就哭的晕死了过去,还有的坐在地上,当场就休克昏迷。
倒是让青云飞手下的人一阵混乱,赶紧过来救助。青云飞让人搬来了大量的食物和水,这些远来了溃兵一看见那些热腾腾的食物,都是就呼啦一下一拥而上,犹如饿死鬼一样的疯抢。青云飞一看不好,赶紧派出一队人拿着棍棒上去驱赶,才勉强镇住了场√▼,面秩序。
“排队排队!都按照自己的队伍排队领取食物!!有捣乱的都给老子抓起来!”青云飞声色俱厉的站在高出大声呵斥。他虽是身穿极为朴素的装束,只是一根硕大的狼牙铁棒和他高大威猛的身形马上就震慑住了所有人,跟明显,在章野军看来,就是一个高级将领的身份,不少溃兵顿时就畏缩了回去。
青云飞站在校场上看着这些士兵。这些士兵哪里还有半点章野军的模样?简直就是一群难民。其中不少人都瘦的几乎脱了形,皮包骨头,面黄肌瘦。青云飞把帐中的医官都找了出来,可结果还是有几个士兵,兴许是之前饿得太狠了,一得了食物。险些就被噎死,还有一些脱了力,只怕没有个几天是恢复不过来了。
青云飞心里焦躁万分,他虽然知道这是骆行天的队伍,但是现在还看不到骆行天的下落,校场之上喧哗声虽是小了很多,但是还是让青云飞觉得有些烦闷,他大喝一声:“谁是军中统领,出来答话!”
陆钦摸着手里的饼子,脸上一片苦相,他一步步的走近青云飞,一边还在啃着手里的饼子,他是饿了许久了,这一路过来,南狱军穷追不舍,他们也是饥肠辘辘,加上章野城被破,他们早已是失去精气神,现在骆行天生死不明,他们最后的希望都快没了,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你们是哪里来的?”
青云飞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陆钦,有些烦闷。
陆钦手里死死的捏着半块刚刚领到的面饼,嘴巴里鼓鼓囊囊。勉强回答道:“将军,我们是章野军,骆将军麾下的人马!”
青云飞心里一沉,叹了一口气,寒声道:“章野军?到底怎么回事,章野城破了吗?骆行天呢,他在哪里?”
一听到这话。陆钦忽然就哀嚎一声,手里的饼也丢了,顿时就躺在地上哭嚷起来。那声音悲痛欲绝,旁人看了都忍不住纷纷侧目。青云飞忍着不耐烦,上去将这人提了起来,只觉得对方身体上一股浓浓的酸臭味道。也不知道多少日子不曾洗澡了,蓬头垢面,就连指甲里也满是黑泥,随即暴喝道:“大丈夫哭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的说出来,再哭老子斩了你!”
“南狱军!南狱军好狠!骆将军……”陆钦说了两句。忽然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青云飞无奈。只能让人赶紧把这士兵抬了下去救助,叫人又找来了人问,才断断续续的终于得知了详情。原来这支溃军。正是章野军的残部。当初章野军突围,兵分两路,骆行天在一路头领的带领下横渡金水,没想到除了骆行天全军覆没,而另一支打着骆行天幌子的兵马却在万军中冲杀了出来,秦天昭没有抓到骆行天,那日虽是大军回师章野,但是骆行天是个什么什么性子,嗜杀成性,马上又派出了人手对这支人马穷追猛打。终于一路上把这支人马击溃,几乎是全歼。原本的将领也是战死,几乎全军覆没,但是一场大雨,却帮了这些士兵的忙。将秦天昭的追击给阻拦下来了。可怜这数百人。丢盔弃甲,一路狼狈逃窜,没吃没喝,又心惊胆战,生怕南狱军人的追击,哪里还有半点军队的模样。而军中的原本的最高级的指挥官,早已战死。现在骆行天又是一病不起。众军没了一个领头人,原本的命运,多半恐怕就是在半路上一哄而散,直接就作鸟兽散了。可居然还能跑到这里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骆行天在哪里?”
他听出来了大概,看着校场上的这些士兵,突然有些心酸,这些活下来的人马,他们是真正的英雄,他们一路上厮杀过,也拼斗过,但是从来没有放弃,更没有投降,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听到青云飞问起,骆行天的一个侍卫已然慢慢走了过来,另一个已然昏倒,他也是强撑着,趴在牛车上,已是没有气力了。
“这里,骆将军在这里!”
他虚弱的指了指牛车,随即走到了青云飞的身旁,青云飞听到终于有人说出了骆行天的下落,他马上变了脸色,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掀开帘子,一个消瘦的人影出现在他的眼中,第一次见到骆行天的时候还是在尘关,那时候骆行天虽是被困在磨石岭上,但是他还是双目炯炯有神,反观现在,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医官,医官!”
青云飞大喝一声,马上把医官叫了过来,寻了一处帐篷,让骆行天休息起来。
看着骆行天被抬下去,青云飞突然又开始头疼起来,接下来怎么办,章野城已经破了,再去章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更有可能是自寻死路,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支人马正在朝着这里赶过来。
“驾……”
大雨之中,赵信带着人马朝着青云飞所在的方向赶了过来,因为有骆行天,陆钦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反而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赶上陆钦,只是他不知道,现在在陆钦所在的位置,又多了一队人马,而且是很强大一支,来自尘关的人马。
“再快一点,拿了人头回去,换取军功!”
他回过头,大喝一声,随即加快了速度,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声令下,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睛,他们在以跑断马腿一般的速度前行着,恨不得此时就追上陆钦。
赵信还不知道现在他已经走进了死亡圈,等待他的是他以前面对过的青云飞,这数十日以来,没有将陆钦赶尽杀绝,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弟兄们,好好准备一下吧,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好准备宴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青云飞学着不太熟悉的书上的文,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底下的士兵听到青云飞的话,有些想笑,又看到青云飞脸上泛出的杀意,马上又严肃起来,齐声:“是!”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赵信带着大军一步步寻找着陆钦的踪迹,天色越来越暗,他心里也起越来越着急,若是再耽误下去,找不到陆钦,他在这里就十分危险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里不是章野,这里更不能算是南狱,这里现在可以说是柳伐的天下,若非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甘,还有秦天昭的命令,他是决计不愿意追这么深的。
“弟兄们,点燃火把,仔细寻找,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抓到他们,把他们的人头带回去!”
赵信骑在战马上,神色颇有几分焦虑,这位征战多年,杀伐果断,喜怒早已不形于色的领兵大将,在关乎自己生死荣辱的决战之时,却再也不能保持往日的镇静。
天公不作美。连日大雨磅礴,给这支数千人的兵马造成了非常大的阻碍,道路泥泞,将士体力难支,沿路不断有士兵因淋雨而病倒,这些不利因素加起来,导致了将士们行军缓慢,甚至耽误了他歼灭这支章野军的最佳时间,延误了战机。赵信知道他手中这支人马的分量,在这场追杀之战中,数千精干剽悍的人马将士如果在冲城之外的战场,起到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可惜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却让他到现在才堪堪走出北岸不久,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了。战场上延误战机,军队未能如期而至,对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来说意味着什么,身为领兵大将的赵信比谁都清楚。意味着变数!意味着失败!曾有好几次,赵信都想命令将士们掉头回章野,放弃追杀这支人马,只是秦天昭已经下了军令,他若是不去,说不得自己会被秦天昭放弃,只是他也不想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却是赔上这数千人马,成为别人胜利丰碑下的垫脚石。犹豫许久,赵信还是忍住没有开口下这个命令。
“将军,前面有大军埋锅造饭的痕迹!”
突然一个士兵从前方奔跑过来,快步走到赵信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惶恐。
赵信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半晌,他又笑了起来:“哈哈,无妨,只怕是章野军这些士兵已经是强弩之末,做出的乱我军心的事,走,杀过去!”
那士兵还想说什么已然被赵信呵退,等到走过去,赵信才真正变了脸色,这看起来不似作假,如同真有人在那里生火做饭一般。
天终于黑了,无月之夜,天上的乌云如同瓦砾一般,格外让人压抑,赵信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里竟然有大队人马埋锅造饭的痕迹,这个反常的情况令他忽然生出了警觉。这时一名副将走到赵信面前,禀道:“将军,还有个情况,一个时辰前,末将派出去十几名探子,往前打探敌情,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回来……”
赵信悚然一惊,再看了看军队目前所处位置,心中凉了半截。他扯起嗓子,大吼道:“快!全军开拔!大军变阵,后军变前军,往南退,往南退!”
一贯冷静的赵信此刻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眼前是一望无边的平原,五万人马背临金水,身前无险,若有敌军出现在这里,顺势包围他们……
赵信的命令一下,大军便马上动了起来。将士们不顾连日路途奔波,仍然拖着疲惫的身子迅速往北退去。可是,赵信的命令仍然下迟了。大军刚动,一支响箭带着令人心颤的厉啸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紧接着,东,西,北三面的山坡上,茂密层叠的矮树丛中,忽然亮起了火把,一支,两支,直至千支,如同繁星一般,灼灼刺目。
“中计了!”赵信心神俱颤,感觉一阵刺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这些南狱军这时也骚动起来,不安和恐惧的情绪,使得这支长途跋涉,体力难支的军队士气徒然低落,将士们惊疑不定的盯着前方,久经阵仗的南狱军将士们。此时都已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只是几日的功夫,攻守之势已经彻底转换过来,前几日的功夫还是他们围困章野军,现在又变成了自己。
瓮中之鳖,难道自己很像一只王八吗?
赵信的脸色有些发黑,头发在雨中飞舞着,让他心里泛着无边的苦恼。
上千支火把像一群飞舞着的萤火虫,飞快的向前移动,两军之间相隔已不足千步。“这是哪一部的兵马?”赵信眼中布满了血丝,像一只突然被困牢笼的野兽,不安的嘶吼大叫。
“将军,趁敌人立足未稳,来不及布阵,末将请命,带领悍字营冲散他们!”一个头领骑在马上,大声叫道。
赵信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你去,记住,事不可为便退回来。”虽陷入包围,可一个头领却仍毫不在意,闻言哈哈一笑:“将军且看末将直取敌将首级,杀他个人仰马翻!”
说完一个头领回头大喝道:“悍字营,上马!结阵!”训练有素的骑兵们闻言动作一致的翻身跨上了战马,他们很快便在官道旁结成了一个尖锥型的攻击阵型,五百人马钢刀出鞘,手中雪亮的长刀寒光四射,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一言不发的盯着对面愈见逼近的敌军。一个头领眼中凶光一闪,高举长刀,大喝道:“弟兄们,冲散他们的队伍,砍下敌军将领的首级,回来庆功!冲!”说完一个头领催马当先冲了出去,五百骑兵齐声暴烈的大吼一声:“冲!”,然后便紧紧跟着一个头领,五百人马奔跑中仍保持着攻击阵型,如同一道巨大的箭头,不可阻挡的一直向对面敌军中军冲去。
马蹄声声,如春雷滚滚,气势磅礴凌厉,五百骑兵如同一支射出去的箭矢,带着一股不可战胜的无畏和自信,铺天盖地卷向千步之外的敌军。对面这支军队见一个头领率领骑兵冲杀而来,却丝毫不见慌乱,排头的枪兵和盾兵不慌不忙的往两侧一闪,腾出了正面的一块空地,紧接着,数千弓箭兵迅速的补上了位置,然后张弓搭箭,箭头斜指,仰天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抛射。一个头领的五百兵马顿时受挫,不断有人被射下马来,直到离敌军还有四百余步时。
五百骑兵摆出的进攻阵型却已经变得残缺参差,千余步的冲锋,还未与敌人正式交战,悍字营便折损了近百人马。悍字营的头领冲在最前面,他已不敢回头张望,悍字营的这五百骑兵是他的心头肉,向来都是战无不胜,在南狱的兵马中,悍字营一直都被认为是赵将军手中的一把尖刀,杀伐南狱,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赵信毕竟不差,不然怎么可能被秦天昭赏识,只是他遇到了天敌,遇到了青云飞。
早在南狱之时,柳伐便和秦天昭不对付,柳伐心里也是十分清楚,若是他日秦文故去,秦天昭一定不能容下他,为了他能活着,他都要谨慎一点,所以对于秦天昭,不说是了如指掌,也算是颇为熟悉了,只是秦天昭却不把柳伐当做敌人看,所以今日赵信遇上了劲敌,青云飞对他很是了解,可是他连对面是谁都不清楚。
这到底是谁?那小头领苦苦思索,对方似乎深知赵将军的行军布阵之法,早有所备,长枪,盾牌,弓箭排头,这分明是针对他悍字营的骑兵所布下的阵法,还未近身,悍字营便战死一千多人,这对一个头领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此刻一个头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隐约还听到紧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们不断落马的惨呼声,弟兄们一个个在他身后死去,一个头领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将身子伏在马背上,最大限度的在奔跑中保护自己。
三百一十九章 伏兵
“冲过去,杀光他们!”眼中已被仇恨的怒火烧得通红,一个头领高举长刀,奋力大呼道。“冲!”身后的骑兵们瞪着血红的眼睛,齐声大喝。
这时对面的弓箭兵却忽然停止了射箭,他们有条不紊的收起了强弓,列队往后退去。一个头领看在眼里,心中刚松了口气,忽然听得一声号炮响,左右两侧亮起了火把,跳跃的火光下,两侧的伏兵动了起来,浩大的喊杀声,和挟着风雷之势的马蹄声交相次第落入一个头领的耳中。一个头领的心沉入了谷底。骑兵对骑兵,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怎会对南狱骑兵的战法如此熟悉?每阵每战,皆直指南狱军的软处,策马冲锋的一个头领此时额头已冒出了层层冷汗,一个不祥的念头在他心头升起。南狱军的悍字营,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两军的骑兵已经碰撞到了一起,高速的碰撞,迸发出金铁相交的火花,很快,这头领数百悍字营骑兵,如同一朵浪花投入无边的大海,瞬间便被对面这支千余人的骑兵队伍所淹没。半个时辰后,激战结束,赵信的第一波攻击以完败告终,悍字营五百精锐骑兵,包括一名校尉在内,全军9,覆没。
杀戮之后,重归平静,赵信带着麾下残存的千余人马,想退却是无路可退此时天色已晚,大雨又没有停下,纵是大军想撤,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面到底是谁,不仅赵信在想这个问题,包括已经死去的南狱军们,也还不知道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的,只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
“我是青云飞,出来一个人答话!”
两年军阵摆开,一杆大旗亮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人如同闲庭散步一般的走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根狼牙铁棒,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怕,不是青云飞又是谁!
“青云飞,青云飞?”
若是说柳伐在南狱如日中天,那么青云飞也是如此,他以一个异族身份,为南狱百姓换来了和平,此时的他在南狱的威信,并不下于翁天虎,而翁天虎同样是异族身份,而且在南狱杀伐无数,名扬南狱。
当赵信看到青云飞的时候,他心里一突,这不是第一次对上青云飞了,第一次也是在冲城,不过却是冲城以北,没想到过去了一年多的功夫,他们又一次的见面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人,到现在,他们还是!
青云飞已是名声在外,而赵信依然是声名不显,所有的南狱军听到青云飞的名字,都开始喧哗起来,这个名字太响亮了,不得不让人仰视。
赵信冷哼一声,心里突然生出许多嫉妒出来,太不公平了,他也曾带兵征战,却不能青云飞一样,战天下,盖世名将,这样的名号,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只是时势造英雄,英雄更是借势而起!
他自认为不比青云飞差,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能准确的定位自己,他是悲哀的,因为他始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自己少做在哪里。
“同是南狱袍泽,你为什要向我们动手,果然还是蛮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信大步走出,厉声斥责道。
“对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提什么袍泽,章野城的兵马不是南狱子民吗,尘关文大人还未归天,却被孽子囚禁,呵呵,袍泽,你们也算袍泽,在冲城屡次对我们下毒手,欲除之而后快,就是蛮子也没你们这么心急,还袍泽,呸!”
青云飞狠狠的吐出一口唾沫,显得很是恶心。
听到青云飞的话,赵信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他真是没有想到青云飞的言辞竟然变得这么犀利,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这一番话,说的不仅是赵信变了脸色,他背后的的那数百兵士也是脸色十分难看,这是他们的污点,是他们洗刷不掉的耻辱。
“不到黄河心不死,像狗一样,我们走到哪就跟着哪,哼!”
赵信理屈词穷,看着青云飞,满是怒火,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若不是青云飞,或许此时他已经歼灭了剩余所有的章野军,从冲城青云飞就他们作对,一直到现在,敌人的角色还是没有变换过,有些人,天生就该是敌人。
“不见棺材不掉泪!”
青云飞看到赵信还要垂死挣扎,脸色一冷,心中浮起一丝冰冷的杀意。他头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
“给我杀!”
青云飞一声冷哼,麾下的将士已然出动,赵信咬着牙大喝道:“成王败寇,如此而已!要战便战,不用废话,我南狱将士从来不怕死更不怕敌人!”
说完赵信拨马便走。回到本部的赵信,背上已被冷汗浸湿,青云飞的尘关兵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柳伐早已有所布置,换句话说,章野的那些士兵或许现在已经在冲城休息了,或许骆行天,此时都已经在冲城了。赵信脸上微微有些发苦,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便是如此了。
“将军,我们冲出去吧!”部将围着赵信,焦急的大声道。
赵信抬眼望着对面漫山遍野的尘关大军,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神色,终于咬了咬牙,点头道:“传令!准备突围!”
“将军,往哪个方向突围?”
赵信目注前方,苍凉的道:“金水怕是回不去了,如此数百人马若是渡金水,这几日的连番暴雨,恐怕我们连渣都剩不下,更何况,后面还有这尘关的大批人马,我们去西方,山中!”
“西方?”众将面面相觑。
“对,!往西突围,然后转道向南,回章野,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走,弟兄们,拼了……”赵信依依扫视着部将们,忽然喟叹道:“本将军对不起你们,把你们带入如此绝境,却不知今夜突围之后,我近千将士还能剩下多少……”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众将领满怀激荡,齐声大喝。
对面,尘关大军已擂起了战鼓,声势浩大的向他们席卷而来。赵信扭头望向身后的长江,他忽然觉得这几日就像一场黄梁梦,在伸手即将触碰到成功的那一刹,却忽然栽进了无边的地狱之中,这令他不得不叹息,曾经,他离成功那么近,近得只要能杀了数百章野军,自己就能衣锦还乡了,可惜……他还是败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却要搭上自己麾下将士的性命,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愚蠢了。
现在他要率领这近千将士突围而去,惶然如丧家之犬一般,进入冲城之外的大山,如今已是春季,山中的异兽毒虫早已是清醒过来,他们这一去,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回来,纵然他们熟悉这西南的环境,也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信看着麾下的将士,眼中有了一种迷离的感慨。
在这深山之中,有的士兵晚上睡在身边,第二天醒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身上唯一的伤痕只是一个比针眼还小的红点儿,不知被哪种剧毒的昆虫叮过一口,行进在丛林中,往往是一个小队数十个人进去,而真正第一次跟敌人战斗的时候却已只剩两三个人,牺牲的袍泽不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下,而是在行进过程中被丛林的各种沼泽,野兽,毒蛇,昆虫害死,任何预兆都没有,前一刻他还跟你有说有笑,下一秒也许就变成了一具毫无感觉的尸体……
不过,青云飞会让他们就这么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吗,青云飞可不是一个放虎归山的人。
“杀,一个都不要留下,格杀勿论!”
听到青云飞的命令,麾下的将士们都疯狂了,他们数日来压抑的痛苦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毫不犹豫的朝着赵信的这数百人马冲杀了过去。
“走!”
赵信自然是知道好坏,他虽然嘴里说要和青云飞决一死战,但是能活着,谁愿意死呢,他拼命的想着办法,希望可以冲杀出去,看着青云飞大军杀过来,他的眼睛都变得血红起来。
青云飞麾下的大军朝着赵信碾压过去,所到之处,必然一片血尸,赵信边战边退,一路杀到了沱河旁边。
与此同时,青云飞也很快杀到了沱河边,看着那汹涌澎湃的河水卷起几尺高地浪花在河床里翻腾咆哮,他远远的看着赵信,脸上露出一分嘲讽之意。赵信在火把下也看到了青云飞的嘲笑,脸上不由一抖,天色晦暗,匆忙之下,竟然走错了路,来到了这沱河旁边,难道是天要亡我,赵信苦笑一声,黑暗之中,却没有几个人看到,他还是有些不甘,不禁回头只剩下约三四百人左右的南狱骑兵,大声道:“兄弟们,我们没有船,只能泅渡过河,你们害怕吗?”
“原随大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怒吼地声浪中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丁点的犹豫!“好!下水!”赵信一摧胯下骏马,当先奔入滔滔的沱河之中。三百余南狱军亦毫不犹豫地纵马入水,紧随赵信之后!
沱河虽不是什么有名的大河,但现在已是初夏、水量充沛,河床足有上百米宽,而且水势十分凶猛,数百名南狱军一入沱河,滔天的浪头便一浪接一浪的打来,将南狱军们淹没在波峰浪谷之中!
赵信等牵着马尾,奋力向对岸游去,由于水流湍息,南狱军们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吃奶般的力气;再加上盔甲沉重,且连番激战,渐渐有人支持不住,好不容易坚持到河中央却被突出其来的巨浪所吞没,发出临死前地巨大哀嚎!赵信心中伤感,却不敢稍停,只能闷着头一手扯着战马的马尾,一手奋力划水。
忽然间,沱河上游战鼓擂动、火光通明,上百木排从上游冲了下来,那是放排的人,大半夜的在沱河放排?
天亡我也,赵信苦笑一声,脸上说不出的痛苦,与此同时,青云飞放声大笑道:“赵信小儿,汝往哪里走,青云飞在此!给我放箭,全部射杀!”
就在那说话的瞬间,沱河上上箭如雨发,“咻咻”作响,漫天射向兀自还在随波地南狱军将士。
“啊——!”
沱河上立时响起一片凄惨的哀叫声。纷乱之中,也不知有多少南狱军中箭,随即被淹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
赵信见状大怒,心中狂骂无诸,但是在陆地上赵信能勇冠三军,在水中却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眼睁睁地听着耳旁此起彼伏地惨叫声却无可奈何!
好在沱河不宽,赵信猛划几下,率先上岸。当下顾不得全身湿漉漉的,急翻身上马,取弓搭箭,瞄准兀自得意洋洋地青云飞!
“去!”
赵信断喝一声,弓弦喃响处,一道乌光疾若流星、快似奔马,差点射中毫无防备的青云飞。青云飞大叫一声,站不稳脚跟,差点翻身落水!
“快救将军!”众尘关军大惊,纷纷跳水,周旁的士兵们亦是急急赶上,好一阵忙乱方才将青云飞从地上扶起。
青云飞脸色十分难看,他大意了,竟然被赵信伤了,他手里死死的捏着一支弓箭,手中不断有鲜血滴下,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若是旁人,只怕此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众将士仔细一看,青云飞被赵信一箭正中左肩,没未及要害,只是脸色都已有些苍白!
“给我杀,一个不留!”
青云飞一字一句的下了命令,他真的怒了,谁谓犬能欺虎?
众尘关军听到青云飞的命令,也是嗷嗷咆哮起来,看着对面的南狱军,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青云飞在军中威望极高,今日竟然被人所伤,怎么能不让他们心中大怒。一边将无诸送往岸上急救,一边顺流而下,箭矢乱发、枪戟乱捅,将未及过河的南狱军杀死在水中无数。
很快,尘关军驶过沱河渡口,一片欢呼声中,留下一片赤红地河水!赵信呆呆地看着尘关军已经在一步步朝着这里赶过来,又看了看死尸漂浮的沱河,一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赵信的亲卫也是声带哭腔地看了看仅剩地二百余南狱骑兵,对赵信道:“大将军。走、走吧!水里没、没有什么活下来的兄弟了!”
赵信咬了咬牙,大喝一声:“走!”一摧胯下战马狂奔而出。剩下地二百余骑亦是随后跟上,向南方奔去!淮南一带古时多沼泽,而且面积十分庞大。赵信一行人刚离开沱河不远,便杀到一片泥泞的沼泽之旁!
赵信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当先而入,踏着泥泞地大地继续前进。
深入沼泽地两三里后,前方忽地出现了一片树林,正拦住去路!赵信愣了愣,却没有停步。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前方有树林,千万小心!”
“是!”南狱军们应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随赵信奔入林中!阴暗地树林中,黑森森的。外面灿烂的星汉到了这里几乎完全看不见了。南狱军们只能放慢马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前进!
不时的有熟睡地夜鸟被南狱军们惊醒,扑腾、扑腾的在林中乱飞拆为两截!就在此时,猛然间尘关军阵上弓弦一响,一道流星电射而来,直取赵信眉心。赵信一惊,顾不得斩杀对面敌将,直横起一戟将箭矢扫落。
“陆钦在此,赵信将军,久违了!”
听到这个声音,赵信猛然一惊,这个声音好生熟悉,但是他又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到底是谁,随着火把亮起,数百人在林中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但是脸上却是无畏的杀意和涌动的愤怒,他们便是最后的章野军。
“原来是你们这些废物,手下败将,还敢过来!”
赵信的声音里如同藏着万年寒冰,说不出的冰冷,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些人不是前几日被自己杀的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章野军,又是谁?
陆钦听到赵信的话,眉头一皱,心头没来生出一股怒火,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他早就和青云飞约定好,前来伏击赵信,就是来痛打落水狗的,现在赵信麾下人马不过三五百,还敢如此猖狂,当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想到这里,陆钦轻蔑一笑,看着赵信,大声道:“赵信,没想到吧,我们章野军,又回来了,我们就在这里,来啊,废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又能干什么,废物就是废物!”
听到陆钦的话,赵信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实在是不甘心,就是因为眼前的这区区几百人,竟然把自己麾下的将士引入绝境,本来算计的好好的,只要杀了着最后的一点章野军,这世上便再无章野军了,更何况,他还是来寻找骆行天的,此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有什么理由放过陆钦,此时看到陆钦,恨不得一口就被陆钦吃了,何况陆钦还出口嘲讽他。
三百二十章 回归
赵信也不答话,一摧胯下战马,如风驰电掣般斩杀数名尘关军、突至陆钦近前。
“呔,看戟!”赵信震怒一吼,巨大的黑戟杀气翻腾,狂啸直下,猛击陆钦头颅!
“开!”陆钦大叫一声,举起手中长刀猛力向上一迎。“当”一声火星四溅处,陆钦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三步,赵信亦被陆钦巨力反噬,连人带马被震得倒退一步,几将地面犁出四条浅浅的蹄坑!
赵信愣了愣,能与他较力的人天下少之以少,不想今日碰上一个,随即大笑一声:“好汉子!再来!”一摧战马,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当空腾起,向陆钦扑来。星汉灿烂中,一道黑色的光轮发出灿烂地寒光,斜劈陆钦脖颈。陆钦亦是不服,狮吼一声,手中长刀抢起一阵狂风,猛击黑光!
“当——”又一声巨响处,陆钦大叫一声,双手虎口震裂,鲜血淋漓!“啊——!”陆钦狂怒,不顾手上的伤口,手中长刀横扫胯下战马前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陆钦跟随武泽多年,也不是什么逞匹夫之勇的人。
陆钦虽怒,却未失理智!赵信见状大吃一惊,这章↑,野将好生血勇,将上身卖了给我,只求击杀胯下战马,真是不怕死呢!
赵信爱马如命,不肯拿胯下战马与陆钦交换,当下急一扯一提胯下战马马缰。胯下战马通灵,迅速会意,急长啸一声。腾空而起,避过手中长刀的同时,双蹄猛踏陆钦前胸!
陆钦措不及防,被胯下战马双蹄踏中,大叫一声,巨大的身躯倒飞而去,重重地跌落在地,口中“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长刀也不知扔到了何处!
赵信摧动胯下战马,似一道闪电从陆钦身边卷过。那黑戟泛出的刺骨寒芒让陆钦心中一凉:“完了,没想到一生征战,死于此地矣!”忽觉头顶一凉。却是束发高冠被黑戟挑断。
“嗖……砰!”
就在此时,一支箭从黑暗之中射了出来,陆钦一愣,随即听到了一声怒喝,那声怒喝来自赵信。
“青云飞在此!”
喊声如同沉雷般闷响,又如九天传来清音,青云飞马快人快,转瞬到了赵信身前。
他舍了狼牙铁棒,而是换了一把寒铁枪,长枪雷轰电闪般击出!赵信见到那人极快,已然来不及躲闪,怒吼声中。长枪对穿而出。就算死,他也要杀一个够本。可不等枪及青云飞,就觉得胸口一凉,转瞬被一股大力带起,赵信只感觉自己凌空飞起,越飞越高,如有飞鸟般。鏖战的疆场蓦然沉雷断喝,就有了那么一刻沉寂。
转瞬众人就见到赵信被青云飞一下刺透了胸膛,再一抖手,百多斤地份量就飞了起来,而且越飞越高……鲜血如泉的洒落,阳光照耀下,泼出一幅惨烈的疆场征战图!寒风吹过,血腥之意浓烈不去。众将心寒。暗想难道这人就是那个威名赫赫的青云飞?
主将一死,赵信所率之部更是失去了控制。只觉得到处是敌人,顾不得杀敌,只想逃命,南狱军最前骑兵已呈崩溃之势!青云飞一枪杀死了赵信,却是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自从率队冲来之时,感官就一直处于高度的敏锐。赵信只是注意到对手冲来,他却一开始就认出了赵信这个主将,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他地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刺杀赵信。
要知道,赵信那一箭给青云飞带来的,不是痛苦,而是羞辱,青云飞还从来没有被人放暗箭,而且差点射死!
“咳……青云飞……你……你好卑鄙!”赵信躺在地上,还有一丝气可出,不断的挣扎着看着对面尘关军前的大将,咬牙怒声道。
“哼,彼此彼此!对面的贼子,吃暗箭的滋味如何?”青云飞皮笑肉不笑的道。
“噗……”
赵信还想说什么,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再也没有了呼吸,含恨而终!
青云飞看着百步之外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的南狱军,他只是冷冷一笑,银枪斜举,忽然暴喝道:“弓箭手,放!”一阵整齐的弓弦弹响,他背后早已等待多时的弓箭手毫不犹豫的松开了紧绷的弓弦,漫天的箭雨,带着呼啸之声,毫不留情的朝乱成一锅粥的南狱军射去。
无数哀嚎声响起,南狱军如同秋天被收割的麦子似的,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声传入耳中,青云飞丝毫不为所动,这是南狱军,是南狱军的乱臣贼子,不值得他这个异族的尘关将军怜悯。
“弓箭手,放!”
又一阵箭雨袭来,南狱军再次倒下一片。赵信麾下的一个头领怒发冲冠,扬起手中的长刀,大喝道:“兄弟们,进亦无路,我们跟他们拼了!”“杀!”
中伏之后,南狱军士气低落到极点,这头领的蛊惑煽动并没能让他们产生同仇敌忾的响应,只有数十名士兵语含惊惧的应合了几声。青云飞冷笑,接着大喝道:“盾牌上前,攻!”整齐的铿锵之声,金铁摩擦着战甲的铁叶,盾牌手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南狱军压去,盾牌手后面,是一支支冰冷的长矛,矛尖闪烁着寒光,像一个个嗜血的恶魔舔着嘴唇,等待饱饮敌人的鲜血。
“格杀勿论!”
死了主将,南狱军群龙无首,面对青云飞的大军,他们便是逃,也插翅难飞,南狱军们面带惊恐,不少人竟已忘了逃跑,眼睁睁看着杀气冲宵的骑兵们扬着手中的长刀,向他们杀来,那雪亮的刀光折射出刺眼的寒光,在湿润的空气闪闪发亮,传来淡淡的铁锈味,就在这一呆一楞之间,骑兵们愈发近了。
“跑啊!”南狱军队伍中,不知是谁嘶声大喊了一声,声音蕴涵无限的惊恐和绝望。一声叫喊将众人叫回了神,南狱军们顾不得方向,掉了个头便朝西边奔逃过去,在湿润的土地上展开了一场关乎生死的追逐。
这不是两军交战,这是单方面的围剿,兵力相差悬殊,士气更是天差地别。南狱军士兵们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一群毫无抵抗力的绵羊,不论青云飞怎么对待他们,他们也只能乖乖的任由驱使。两军交锋是要凭实力的,目前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实力,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我降了!”
最后面的南狱军士兵们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无形压力,率先扔下了武器,双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尘土之中。他们不怕死,但更渴望生存。有人带头,顿时南狱军士兵一阵骚动,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染了整个南狱军阵营。连领兵的将领都扔下武器,无谓的反抗是愚蠢的,谁都明白这个道理,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的好。包围圈仍在缩小,盾牌后一双双阴冷寒森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着这群可怜又可恨的绵羊,当这群南狱军在章野城中大肆屠杀自己的袍泽之时,当他们心怀歹毒,妄图杀死南狱的百姓之时,他们可曾想过,风水轮流转,当日便转回来了。
青云飞踏着整齐步子。陆钦也是站了起来,虽是脸色苍白,但是手中的兵戈握的极紧,他们需要一场屠杀来发泄长久以来的痛楚。
两面竖起的盾牌如同两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正一步步将南狱军逼至城墙之下。手执盾牌的士兵们看都没看匍匐在地上投降的南狱军,大步跨过他们的身躯,队伍依旧整齐的向前逼近。盾牌之后,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出,投降的南狱军被盾牌后的长矛毫不留情的戮杀殆尽,没留一个活口。
马上骑士毫不犹豫的举刀,然后狠狠朝南狱军的脖颈劈下,随着第一声绝望的惨叫,惊恐万状的南狱军们眨眼间便被随后赶至的骑兵洪流所湮没。
“走吧!”
大雨如注,满地血尸,青云飞擦了擦枪头,将一块已经染红的白布丢在地上,申请有些落寞,杀的是自己人,同样是南狱的士兵,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不知不觉,他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汉人了。
随着赵信的死亡,柳伐和秦天昭也开始隔水对峙起来,金水以南,为秦天昭的地盘,金水以北,便是柳伐的所在了。
半载光阴,在西南的土地上,已经被分割为四个板块,蛮族彻底退出了西南府便是一角,他们也不曾占有,沐家在与柳伐的结盟下勉强支撑着,苟延残喘,占据在平南府周围的一小块地方,秦天昭也是没有北上,始终在金水以南,四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或许他们都要站稳,或许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
夏日炎炎,微风轻抚,燥热中已隐隐有些清凉气息。蜿蜒起伏的山路上,蹄声嘀嗒清脆,扬起的尘灰中,疾速驶来两匹快马。
骏马气喘咻咻,口吐着水雾,不断打着喷嚏,身上积满灰尘,显见已行了极远的路程。为首的那个骑士衣裳脸颊沾满了尘土,汗珠顺着脸膛滴下,冲出条条沟渠,将他化成了一张大花脸。蜀道艰难,自入了川开始,道路便一直在崇山峻岭中盘旋,所谓的官道也不过是在半山腰开凿出几条小路,狭窄无比,一边靠着险峻的山崖,转过头来,就能看见脚下刀削似的岩壁和奔腾不息的江水。
再望脚下,石岸云崖的银沙江挟浪翻滚,来自大雪山的三川江川流不息,二江奔流到此,聚焦汇集,水掀巨石、惊涛拍案,哗哗的巨浪就仿佛漫天的云雪,呼啸着在山崖间撞击旋回,瞬间化作一只桀骜的巨龙,怒吼着滚入长江之中。
“舆州,将军,到舆州了!”
另一个骑士指了指两边一块巨石,上面草草的写着三个大字,显然是很久之前写的了。
那被叫做将军的人看了一眼界碑,微微一愣,转瞬,已是过了两年,上一次在这里,他遇到了天杀卫的袭杀,遇到了很多的人,发生了很多的事,很多人因为他而死,很多人也死在了他的手中。
只是这一年多的功夫,一切都变了,再走到这里,又是另一种滋味。
“嗯,走吧!”
那将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点头,随即催动胯下骏马,继续朝着前面走去,快到中元节了,他要回去,只要不死,他都要回去的!
“先去吃饭吧,天气很热,对了,以后也不要叫我将军,叫我公子便好!”
走了不远,二人便是一头大汗,为首的那人擦了擦头上的汗,随即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护卫微微一笑,显得很是儒雅,若是腰间再佩戴一枚玉佩,决计算得上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了。
“是,将……公子!”
那侍卫苦笑一声,随即又下意识的弓了弓身子,却让那人又是一笑。
“前面就是川府城了,休息一下吧!”
那人看了一眼路旁的一个摊子,微微一愣,突然又想起许多往事,好像就是昨日一般。
二人到了前面有灯光的地方,才发现不过是个面摊。一个木杆上挑着一块略微脏旧的布,算是地摊的幌子,布上只写了一个面字,倒是简单明了。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老人躬着身子,精神倒好,做面送面,跑来跑去。
一个大锅里面滚滚沸沸,老人切的手指宽的面下去,不一刻捞上来,热气腾腾,加一勺子熬了很久的大骨汤,一点青菜,然后端上来,只要两文钱一碗。如果想要解馋,只要再加上几文钱,就可以再要一碟荤菜或者老人自己调制的凉菜。
夜色已晚,老人的面摊竟然还坐了五六个人,埋头吃面,津津有味。
“面的味道好不好,看看有没有吃的就知道。”那人咽了下口水,肚子叽里咕噜。
“那倒说不定。”那侍卫也望着吃面的人,“说不定他们和我们一样,没人做饭,只能囫囵凑乎一顿。”
“可是看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这面一定好吃。”那人饥肠辘辘,“就这里了。”“将……公子倒是饥不择食。”
那侍卫并不反对,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依照别人的食谱点了两碗面,一碟卤猪手,一碟盐羊肉。桌子上满是油腻,他也没有理由反对,二人都不介意,只吃了几口就是忍不住的称赞:“这面味道很好。”
二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老人笑面颜开,这是他的手艺,忙碌一晚,还有什么比听到客人夸奖手艺更高兴的事情?二人边吃边聊,老人竟然又送上一盘小菜,说了一句,送给客官,再去忙碌。
那人说道:“他的日子也是有滋有味,我要是老了,不知道能不能这么惬意,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有些乏味。”
说着那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他的模样,似是极为文雅,但是吃起饭来,却是狼吞虎咽,吃的也是极为干净。
天边夕阳蛮大,带着一丝血红与纯净,那人看着夕阳,随即大步走了出去,身旁的侍卫看到那人已经吃完,随即也一口吞完,扔下一串铜钱,看着那人的背影就追了上去。
“公子,等等我!”
……
出蜀即见川,一片坦途,眼看着帝京越来越近,那人的眼神也有些迷离,当年,他从这里匆匆离开,直至现在,他才再一次回来!
“潇潇暮雨寒,饮马过江山……”
临水依旧是那条临水,上原依旧是那一个上原,柳伐站在临水之上,心中不竟有些哀伤,寒举如同他的影子一般,紧紧的跟在柳伐的背后,一眼不发,有些事,他可以说,有些事,他不能说,分寸二字,很有讲究。
事实上,很多人都反对柳伐北上的,虽然柳伐北上是为了祭奠亡父,此乃忠义孝悌之事,本来不应该阻拦,只是现在的局势很是复杂,西南未定,柳伐一去,他麾下的将士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更何况,出了洪城郡,就不是柳伐的地盘了,且不说大理的人想置柳伐于死地,到了帝京,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少武家的人,特别是少武恒勇,所以柳伐北上,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也是极其危险的,只是柳伐决意要去,旁人也是没有办法。
作为柳伐的亲卫,寒举虽也觉得很不妥,但是他能做的,就是跟随柳伐,保护柳伐的安全。
“走吧!”
柳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步步走过了那熟悉的临水桥,他依稀还记得,在那一年的初春,柳震在这里送他们进京赶考。
又是春风十里,已是人去楼空,不知不觉,只是一年多了。
柳涣入京之后,极少回来,但是很多人为了巴结柳涣,还是重新修缮了柳涣的旧居,包括柳震的坟墓。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再一次靠近自己以前居住过的地方,就得不竟有些失神,这里,还算是自己的家吗?
三百二十一章 婚愁
临水静静得流淌着,柳伐也终于走到了曾经的家门口,柳伐看着这个陌生的门,有些失神,这里还是那个家吗,或许从他走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
我,回来了!
柳伐轻轻的打开门,朱红色的大门上写满新意,院里的那棵大树早已生长到墙外,熟悉又陌生。
寒举静静的看着柳伐的背影,不知怎么地,心头突然生出一丝忧伤来。
院子里空空荡荡,虽然没有人居住,但是看起来还是颇为干净,院里的陈设并没有改变,依旧是当年的那副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走,出去吧!”
柳伐并没有走进里屋,只是在外面站了良久,犹豫了良久。
“谁?”
就在柳伐准备走的时候,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不待柳伐答话,寒举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唔,还真有人?”
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大步走了进来,打着一盏昏黄的灯台,一步步靠近了柳伐二人。
“好久不见,李纬兄!”
∞, 柳伐一眼就看清了那人,正是当年同他一起进京赶考的好友,李纬!
“柳……柳伐?”
李纬手中的灯台差点掉在地上,他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能看到柳伐!
“哈哈……真的是你,好小子,没想到柳大哥你还会回来!”
李纬看到真的是柳伐,心里也是十分开心,这好几年来,柳伐没有一点点消息,李纬还以为柳伐死在外面了,虽然当时李纬不知道柳伐为什么惹上麻烦,但是他知道,柳伐的麻烦一定不小,今天见到柳伐还活着,怎么能不让他惊喜。
“呵呵,几年不见,可还好!”
柳伐给寒举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寒举不要乱动,随即走过来拍了拍李纬的肩膀,和他一同找了个地方坐在了地上。
“还行,娶了婆娘,娃儿都不小了,哈哈,当初我还担心你,没想到你小子命够硬,还能活下来!”
柳伐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李纬闲叙着,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对了,我……义父葬在哪里?”
说了半晌,二人终于都沉默了下来,往事不必多提,柳伐此次过来,也正是为了祭奠亡父而来,过了好久,他才艰难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在小后山,明日我带你去,今天很晚了。”
李纬打了个哈欠,看着柳伐,歉意一笑,穿上麻衣,他已是一个农夫,他要耕耘,为了生计,他还有妻儿,还有父母,总是要生活的。
“对,这么晚了,叨扰了,不知不觉,竟然这么晚了,哈,快回去吧!”
柳伐看到李纬很是疲惫,心中也是有些惭愧,毕竟他和李纬不同。
“好,走,去我那里吧,这地方虽是有人打扫,但是总是荒芜许久了,没有什么人气!”
李纬手里的油灯也已有些昏了,灯油已经快要燃尽,夜却愈发的深了!
“无妨,你快回去吧,说不得婆娘都等心急了,哈哈!”
柳伐调笑一句,随即将李纬送了出去。
“呲……”
火石敲动,柳伐终于又进了熟悉的那一间屋子,他还记得,在这间房里,做过的梦!
“就是这里吗?”
柳伐稍微有些失神,这块土地下葬着他的义父吗?
他跟着李纬爬过一处山坡,突然膝盖有些发软,仿佛不自觉的就要跪倒,这里,葬着他年少的日子!
不知不觉,柳伐心头有些发酸,他默默的跪了下来,看着坟头上立着的墓碑,心里满是复杂!
亡父柳震之墓!
石碑很华丽,坟墓也是装饰的颇为考究,只是在柳伐看来,却是格格不入,柳震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究的人!
李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跪着,毕竟他也是柳震看着长大的,同时,寒举也跪着,柳伐都跪着,他没有不跪的理由,他,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走吧!”
沉默半晌,柳伐终于站了起来,他淡淡的说了两个字,随即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生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柳伐心中满是惆怅,中元节,这是死者的狂欢,却是无数生者的心酸,能回上原,再看一眼柳震,柳伐已是满意,他北上,只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寒举看到柳伐的背影有些落寞,抓了抓脑袋,也跟着柳伐走了下去,就在他们走出不久,又有一队人慢慢朝着这里来了。
一男一女,后面是一群仆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一身素白色,为首的那人看起来甚是年轻,只是看那面容,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已然有些官体。
“夫君,公公就葬在这里吗?”
那女子挽着那男子的手,看到自己夫君脸上有些悲伤,不竟压低了声音,紧紧的握住了那人的手。
“嗯,妃儿,我父亲他……就在这里!”
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小后山的位置,随即又松开了那女子的手,大步走上前去,他也很久没有来过了,很久了,自从柳家家破人亡之后,他几乎就没有回来过,人去楼空,回来又有什么意义,一年多的功夫,他已经身居高位,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泥腿子了。他,就是柳涣!
“咦,有人来过了?”
柳涣走到近前,看到山上的坟墓被清扫的很是干净,似乎已经有人来过了,他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几乎在第一时间,他就认定了,这一定是村里的老人还记得柳震,所以才来祭拜的,快两年了,他从来没有柳伐的消息,少武恒安也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大哥的事,他也曾派出人手追查,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杳无音信!
柳伐没有看到柳涣,他和柳涣,也只是差了半步,就是因为这半步,他们再一次错过了相见的机会了。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下山之后,李纬明显看到柳伐情绪有些低落,随即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寒举,又叹了口气问道。
“我想去帝京看看!”
柳伐突然开始疯狂想念,梦里的帝京,他一直压抑的情感,他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时光荏苒,那人可曾安好?
他从来没有忘记炎凝,只是一直使自己繁忙起来,不去想她,他还记得他的承诺,只是不知现在的炎凝,是否已是嫁作人妇?
瑞园,炎家别院!
“小姐……”
画乔看着梳妆镜前的自家小姐,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她知道,炎凝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柳伐,她相信,就得一定会回来,为伊消得人憔悴!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炎凝已经是及笄之年了,在不嫁出去,就会惹人闲话的,炎公道也屡次说及此事,结果就是不欢而散,炎凝总是会来到瑞园居住,也少了许多烦心事,只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丢的还是炎家的人!
“小姐,柳涣公子真的不错的,况且他还是柳公子的弟弟!”
看到炎凝坐在那里良久,始终不说一句话,画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说来自从柳涣进过一次炎家门之后,炎公道便对柳涣颇为满意,一表人才,卓尔不群,并且柳涣也未曾许配婚约,这便让炎公道更加上心了,而炎少秉与柳涣走到也是极近,现在少武恒安上位,柳涣仕途一片大好,若是炎家和柳家结亲,日后当真是权倾遍野了。
“说的什么胡话,出去!”
炎凝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失神,直到画乔再一次唤醒,听到画乔的劝说,她马上又皱起了眉头,她性子是极倔的,自然还是认死理,不等到柳伐,她是不肯罢休的。
“是!”
画乔终究只是一个婢女,她看到炎凝不高兴了,随即嘟嘟嘴,悄悄退了下去,瑞园的天很小,小到在这园子里只有一些鸟困在里面,仿佛这里也是一个笼子,炎凝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一片灰暗,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瑞园!”
柳伐坐在马上,终于走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方,他曾经在这里,遭人追杀,又在这里,被人所救,所救的那人却又是他当年救下来的,缘分天定,只是上天给他这缘分的时候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一个是当朝大员之后另一个却是朝廷的叛逆,这是何等的造化弄人?
他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走近瑞园,看着那门上的大字,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罢了,只是一段往事而已,过去的终究会过去,他自嘲一笑,或许炎凝已是嫁作人妇,已是深居庭院了。
“走,陪我去一趟寿山吧!”
柳伐最后看了一眼那大门,随即大步走开,竟是不再看一眼,就在此时,瑞园的门,突然开了,柳伐一愣,也是听到了这开门声,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人,竟是有些失神!
一个女子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抑郁,当她一步步走出大门,突然听到几声哼哧的声音,不由皱起了眉头,刚刚抬起头,却又痴了……
帝京,青石坊,柳府!
柳涣的宅邸相对城南来说,委实清静了不少,没有车水马龙的喧闹,也没有人来人往的嘈杂。街面不算宽敞,由青石铺就,街道两旁皆是高墙大院,墙内两边人家种植的树木竹子生长茂盛,探出枝叶,阴影将街面遮了一大半。
“夫君,为何近来总是闷闷不乐的?”
柳涣坐在亭中,神色有些郁郁寡欢,自从少武恒安入主东宫之后,他就几乎没怎么笑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到现在,变成了万人之上的朝廷大员,他虽是年轻,却也格外的被器重。
炎少秉也是跟他说了好几次了,欲将炎凝许配给他,甚至是少武恒安,也有这么个意思,柳涣心里也是十分矛盾,他与云妃在一起,也有大半载的功夫了,只是云妃却始终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涣不想负了云妃,只是炎少秉的一番好意,他也是难以拒绝。
自打云妃入府之后,她也不要什么名分,她知道,现在柳涣不同以往,若是让人知道自己的出身,恐怕只是让人耻笑,因此,她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委屈了柳涣。
“呵呵,无事,来,为我抚琴,我想听琴了!”
柳涣微微一笑,已然看到云妃站在自己身旁,他伸手牵着云妃,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自己却又微微闭上了眼睛。
“铮……”
优雅的音乐从云妃的手指间奏响,不知不觉中,柳涣已经沉入梦乡!
“唉!”
云妃落寞一叹,看着眉头皱的很紧的柳涣,放下了手中的琴,随即悄然走到了柳涣身边,伸出柔荑,轻轻的为柳涣松着眉头。
渐渐的,柳涣眉宇之中终于平静下来,不再皱着,此时云妃才未然一叹,她什么都知道,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每日炎少秉来之时,或多或少,都会提点两句,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听不明白炎少秉的意思。
她垂下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苦笑一声,为柳涣披上一件宽大的薄衣,随即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柳涣,竟有些痴了。
不管在西南府打的有多火热,在西北有多乱,只是在帝京,从来都是一副繁华的场景,朝野的动荡对于帝京的百姓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茶余饭后,大家闲叙的话题罢了!
只是在朝中,却是人人自危,自从少武恒勇自杀之后,朝野动荡,大批官员下马,最高者便是当朝礼部尚书,也是少武恒勇的授业恩师,对于叛逆之徒,少武卿从来不会手软,更何况,当朝太子,总是要有些人去殉葬的!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已经死了,没想到,到头来,死去的,只是一个太子,以及无数为太子陪葬的人,这其中最有些坐不稳的就是炎公道了,
当日少武卿派出人手希望他来支援,做一个选择,只是他迟迟不动,早就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托病不朝,几日的功夫,大夏却发生了近乎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老成精,炎公道做了一辈子的官,他看的很开,只是他始终没有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就是因为他没有做出选择,所以他现在有些坐不住了,有时候,不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有时候,不选择却意味着对立,他有些后悔了,他错过了一个站队的机会。
“少秉,凝儿呢,又去瑞园了吗?”
炎府之中,两个人在堂中坐了良久,父子二人如同陌生人一般,始终不说一句话,直到炎公道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茶水,这才开口了。
炎少秉眼中有些复杂,他看了看父亲,微微点点头,他们一家,都是顽固的性子,小到他的妹妹,大到他的父亲。
那夜少武玉前来炎府,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也是极力劝阻炎公道,只是炎公道优柔寡断,始终不肯下定决心,如今,已是被排斥出了那个圈子。
“是的,凝儿还在瑞园里,一切安好,父亲大人放心便是了!”
炎公道摇摇头,站了起来,踱步半晌,终于又道:“你可曾再与那柳涣提起凝儿的事?”
听到炎公道问起,炎少秉也是一阵头大,这种事,不是整天挂在嘴边上的,更何况,在柳涣身边还有一个云妃,二人鸳鸯似仙,他又怎么好说出口。
“这个,有说起过,只是柳兄却并没有说什么,有些耐人寻味……”
“如此,你便多去几趟,炎家,咳……炎家……”
炎公道看着堂中的匾额,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大步走了出去,炎少秉一言不发,弓了弓身子,看着炎公道的背影,鼻头竟有些发酸。
或许,他真的老了!
柳涣一觉睡醒之后,才发现云妃在一旁打瞌睡,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风,他心中不由有些温暖,看到云妃始终守护在自己身旁,柳涣捋了捋她的秀发,又为她披上披风,随即悄悄的走出了青石坊。
一年多以来,他可谓是官运亨通,想起这走过的一载,他就不竟有些苦笑。他虽是虚职文官,可是这个位置又是大有前途,最少在旁人眼中,他柳涣短短的几个月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那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至于几年后柳涣到底能红到什么地步,那是所有人都在考虑的事情,柳涣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向上爬,而是如何利用手上这个千载难逢的官职做出最大的成绩。
四下望过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过了天马桥,柳涣哭笑不得。他的宅邸在青石坊,在柳池之南,本应该从东城出来最近,可他不知不觉,却走到了南面的青微城,这下过了天马桥,已经到了柳池以北,想要回他的府坻那可要绕个大圈子才行。
好在他这人也不急躁,信马由缰顺着柳池而行。望着帝京的繁华,柳池有如冰龙般的盘旋,柳涣心中的压抑不免少了很多。
三百二十二章 命数
“这位公子,要算一卦吗?”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柳涣的思绪。柳涣马上扭头望过去,发现路边一房檐下背风处摆着个卦摊,布幡上写着个铁口直断四个字。
卦摊后坐着一道士,面色清朗,眉宇之间竟有些漂浮的味道,仙风道骨,双目颇有神韵。桌子上铺着一块黑布,颇为神秘,桌子上一方砚台,旁边是竹筒竹签一干算命的家伙。
要是在平时,柳涣对这个都是一笑了之,只是今天多少有些不同。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道坊附近,这个算卦的道人应该是从道坊出来的。下马走到卦摊对面,道人早早的起身,扫去了对面凳子上灰尘,微笑道:“公子请坐。”
柳涣坐下来,有些好奇地望着这个道人,道人咳嗽声:“我看公子骨格清奇,三停适中,这面相,等等,公子莫动。”
柳涣听到此话,也只好不动,静静的看着那道人,道人一张脸凑了过来,文王研究八卦般地看着柳涣的脸。
良久道人才直起身来:“这位公子的面相实乃贫道生平仅见。”
柳涣沉默良久,半晌才笑道:“在下不知是否有《□,兄弟姐妹,虽有一兄长,却也非孪生兄弟,道长只见过一次也是正常的。”
“公子误解了。”
柳涣开着玩笑,道人倒是一本正经道:“贫道并非大言欺人,大凡观人之相貌,是先观骨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公子天庭饱满,神气十足,双眸有神,阴阳均衡,真的是贫道这些年来都是少见之人。要知道人之面相总有盈亏,盛衰,粗疏,喜滞之分,公子却是三停均衡,本来颌下小痣带有煞气和折福之像,却被双目冲和之光所抵,要说公子出生的时候或是可因为后天调理得当,如今面相可说是贵不可言。”
柳涣愣住,半晌才问道:“你说我会短命?”
道人又看了柳涣半晌,稍微犹豫下:“从面相上来讲,的确是这样。”
柳涣微微一笑,看了这道人一眼:“那敢问道长,我何时会死?”道人哑然失笑道:“从你颌下小痣来看,公子去年应有一难的,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公子有遇贵人,祸福自消,再看公子双眸冲和,化解了不少戾气,如今再看,绝非短命之人了,而且以后看来,贵不可言。”
“道长所言不错!”
柳涣叹了一口气,暗道这个道人有点门道。如果说去年有一难,那是应该是自己拿的那块“图腾”了,想到这里,他不竟有些失神,他是没有没有性命之忧了,可是,柳伐却是因此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他摇摇头,看了一眼这道人,神色有些复杂,这人是真的有两下子,还是碰巧误中?
他也知道很多算命之人含糊其辞,自己要是没难质疑的时候也会有另一番托词。至于贵不可言倒不用多说,这身长衫只要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并不简单。
“多谢道长吉言,不敢请教道长高姓?”柳涣问道。
“贫道夏侯皓月。”道长微笑道:“公子若是有意,不妨让贫道好好的看上一卦。我看公子虽是福相,但眉梢额头却是乌云笼罩,只怕是有些灾祸,若不好好应付的话,多半会有祸事。公子,你怎么了?”
道人见到柳涣怔怔的站在那里,有些出神,忍不住询问。
“哦,无事,唔,这样吧,你便为我测一测……姻缘!”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问这个问题,等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自己却又有些后悔了。
柳涣这数日来的担忧,有不少是因为这婚事而起,炎少秉的屡次提及,少武恒安的点头,这些都让他很是为难,为难到他每日连外出访友见客都少了很多,只是闷在家中。
夏侯皓月一愣,半晌才道:“公子刚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他自然是听到了柳涣的话,只是看到柳涣说出来之后又有些后悔,所以多此一问,也是想让柳涣知道,自己并没有听清楚柳涣的话。
见到夏侯皓月询问,柳涣面色复杂的笑了笑,随即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道:“人命天定,算出来的命可有改吗?”
“人命易算,天命难测,自求多福,趋吉远祸!”夏侯皓月微笑道:“改或不改,有时候只在阁下的一念之间。”
柳涣微愕,上下打量了夏侯皓月一眼:“难道先生已经看出了什么?”
“阁下气度不凡,当有远志,只是双眉紧锁,应有为难之事。”夏侯皓月笑笑:“阁下在摊前犹豫不决,想必是自信踌躇,不想求人,却只怕事关重大,难免想要找人问问。若是阁下不嫌贫道粗鄙,我倒可为阁下测上一测。”
柳涣晒然一笑:“不知道长如何来测呢?”
“请阁下书写一字。”夏侯皓月伸手一指桌面上的纸笔。柳涣提笔蘸墨,沉吟下,用右手写了个炎字,推到夏侯皓月的面前:“道长请测。”
夏侯皓月看了良久才道:“不知道阁下所求哪个方面?”
“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我既然也是个俗人,当问……姻缘。”
柳涣目光灼灼,这次,却是下定了决心,有些斩钉截铁的道。有些异样地望着夏侯皓月。算命的道人他见的也不少,却觉得夏侯皓月从容自若,波澜不惊,倒是少见。
“炎?”夏侯皓月犹豫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沉声道:“阁下若问姻缘,贫道倒也能为阁下所言一二,只是……”
夏侯皓月略微沉吟。摇头道:“我说出来只怕阁下不喜。”
柳涣皱起了眉头,看到夏侯皓月吞吞吐吐,颇有些难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喜,摸了摸腰间,今日出门时有些匆忙,一时竟是忘了多带点钱,身上竟然只有十几文钱,他毫不犹豫,全部拿了出来,放在那桌子上,半晌才道:“道长尽管明言,我断然没有责怪之意。”
夏侯皓月看到柳涣将十几文钱放在案上,微微有些诧异,只是一晌,他便反应了过来,恐怕此时柳涣已是不满,还以为自己在故弄玄虚,骗取钱财,他微微一笑,抚了抚胡须,半晌才道:“五行相生相克。炎,有火无木,何以成火,火上有火,却无薪以燃,想必这还火中还缺了一点什么!”
“那么究竟是……”
“缘分天定,公子何必深究,顺天意,应人意,无量天尊!”
“若是不应,那么会是什么结果?”柳涣嘴角露出讥诮之意,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道长,我之劫难,是否与此有关?”
“贫道不敢妄言。”夏侯皓月摇头道:“常言道,自求多福,趋吉远祸,阁下若是记得贫道今日之言,合天地之乐事,自然无恙。”
柳涣哈哈一笑:“道长说地的是有趣。”他伸手指了指丢在桌案上的那些铜钱,微微一笑,有些歉然的道:“敝人囊空羞涩,今日也是没有带多少钱财,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卦资?”
夏侯皓月微笑道:“足矣。”
“受教!”
柳涣微微一抱拳,随即头也不回的跳上马,一步步的朝着青石坊走去,夕阳西下,那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在风中微微飘动,忽隐忽现,夏侯皓月看着柳涣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看着柳涣的身影渐渐远去,他又扫了一眼那悬幡上的大字,终于转过头去,收拾了卦摊,一步步朝着城北走去,而没有去道坊,日光下,他身后一副硕大的星图在风中招摇,颇有些逍遥的意味!
……
帝京城中,吹着温暖的风,城郊的地方,一片和煦自然。
“咯噔……咯噔……”
夕阳下,马儿有一步没一步的吃着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轮大日下,两个背影拖的格外的长。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一个男子垂下头,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玉人,眼中满是温情。
“你呢?”
那人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皓齿一出即没,眼中满是温柔,她的冰冷只给外人看,心里的火热却难得显现出来,只是每一次展现出来的时候,却又是如同化冰的火焰一般。
“我很好!”
三个字说的慢慢吞吞,只是在那女子听来,却是如同听过了一段故事,有些事,注定只能由一个人去承担,也注定只有一个人能够去承受!
他不想把自己那些难以回首的事说与她听,因为他自己都很难去面对,过去的一年多里,她数着指头过日子,看着墙上的影子,起起伏伏,而他,却在刀光剑影的岁月里,逆流而上,起起浮浮!
闭眼间,血海沉浮,抬手间,天翻地覆!
她不问,她却知道,他知道,他也不说。
他抚着她的秀发,眉宇间竟展现出一种近乎孩子般的顽皮,他用这秀发轻轻的挠着她的脸庞,看着她在自己怀里不断的躲闪,每一次,都抱得很紧,始终不愿意松开手。
仿佛一副泛黄的画卷,一切都定格在那一个又一个的瞬间。
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两道身影终于分开,只是二人却始终牵着手,不言不语中,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痛苦。
“回去吧,我会再回来!”
“我会等着你回来!”
……
城门影深深,一个青衣人骑着马慢悠悠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天暗了下来,仿佛带动着他的天也暗了下来,他心里很是烦闷,今日出去就是算了真的一卦,只是这一卦,却又让自己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缘分天定……缘分天定……”
他低声喃喃自语,若非路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加上他一身长衫,看起来颇为俊朗不凡,旁人只怕是以为他入了魔怔!
“哼!”
那人抬头看了看头,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如同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岁月不息,光阴不止!
青石坊近了,愈发的近了,他远远的看着柳府两个字,在门口的灯笼下显得格外的明亮,此时心里才多了一些温暖,微微催了催胯下骏马,随即大步朝着门口走去,那是他的家,他茫然失措的时候,可以不知不觉就走到的地方。
前堂的灯盏还亮着,一个女子坐在桌子一旁打着瞌睡,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却又用碟子盖住,饶是如此,那扑鼻的香味还是让柳涣微微一笑,不由勾动了肚子里的馋虫,此时此刻,他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你回来了!”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那女子瞬间惊醒了过来,擦了擦眼睛,随即惊喜一笑,果真是柳涣回来了。
柳涣歉意一笑,看了看云妃,随即走了过来,这一日来心里所有的烦闷一扫而空,真正的男人,有气,都出在外面,家里就应该是最温暖的地方。
“嗯,你怎么不去休息,这样会生病的!”
柳涣轻轻牵住了云妃的手,却是那么的冰冷,不竟让他皱起了眉头,微微有些不悦的道。
“没事的,夫君,还没吃饭吧,快吃……唔,有些冷了……我去热热!”
云妃脸上浮起一些红晕,毕竟此时下人还都在,虽是在家中,却让她一时有些失措。她连忙从把手从柳涣的掌中抽出来,微微一笑,又把碟子翻起,只是此时饭菜都已经冷了。
柳涣出去了一整天,此时更是夜深了,也实在是不怪云妃坐在那里打瞌睡,只是这么一来,却又让柳涣有些心疼了。
“不妨事,我都快饿死了,再热一热,说不得我就昏过去了!”
看着云妃又要去热菜,他连忙又把云妃拉住,毕竟云妃要操持家中琐事,也是劳累了一天了,他是不忍心让云妃再亲自去生火了。
说着柳涣早已捉起碗筷,饥不择食的扒起饭来,丝毫没有往日的儒雅之风,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在不经意间,他们丢失了自己,只是到有些时候,他们原本缺失了的,又会重新回来,云妃看到柳涣已经在吃了,也是摇头苦笑一声,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打扰,只是默默的看着柳涣狼吞虎咽的吃着饭,渐渐的,有些痴了。
吃罢饭后,又回到内院,柳涣眉头深蹙,心事重重。云妃依了过来,他马上又展颜一笑,将云妃拥在怀中,云妃也如往常般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他怀里,伸出纤细的柔荑,抚弄着他下巴处淡淡的胡茬儿,很温馨的感觉。
“夫君……”云妃柔柔地唤道。
“嗯?什么?”柳涣垂睑望着她,目光充满了宠溺。
“夫君,炎公子是不是有意将他的妹妹许配与你?”云妃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
云妃在仙舟之上几年,听多了,也见多了,该懂的事情她什么都懂,不该懂的也懂,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
柳涣一愣,看到云妃的眼睛,又不忍心去欺骗云妃,随即又笑道:“是呀,少秉确……确实有那么个意思。”
云妃眨眨眼:“那夫君要娶她吗?”
柳涣拂了拂云妃齐腰的秀发,笑道:“夫君不娶她,夫君只娶妃儿。”
云妃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容,腻在柳涣怀里久久不出声,一副幸福得只想揉进他肚子里的模样。偌大的卧房内,二人静静相依,闭着眼睛体会着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祥和,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为二人而停止。
良久,云妃从他怀里抬起头,正色道:“夫君,你娶她吧。”
柳涣吃了一惊:“为什么?”
云妃摸了摸柳涣的脸庞,随即又躺在柳涣的怀中,低声道:“我与夫君在一起已是近一载了,却并没有为柳家添一子半女……”
柳涣摇头苦笑,将云妃抱得更加紧了:“莫要胡说,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总会有的,不必着急!”
云妃眼眶有些湿润,有感动,有幸福,还有深深地自责,她压低了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可是,夫君我出身……我出身……”
听到云妃说到这里,柳涣胸口已经感觉到有些湿润了,他抱着云妃,轻轻的拍打着云妃的背,柔声道:“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清者自清,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想那么多!”
“不同的,夫君,不同的,现在你已是身居高位,我始终不能做正妻,不然你又如何在朝中抬起头来……”
“我……”
柳涣看到云妃如此倔强,又是心疼,又是叹息,他拥着云妃,低声道:“好了,不要多想了,已经很晚了休息吧!”
说着柳涣吹灭了床头的灯盏,夜深了,人静了,月光下一缕青烟漂浮着,不时有人影在月中起舞,浮浮沉沉!
柳涣不想多说什么,他知道云妃的倔强,她的性子有时候柳涣都觉得头痛,能拖几日就拖几日吧,他不愿对不起云妃,云妃经历很是坎坷,和自己同病相怜,甚至比自己还要苦,导致了她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沧桑了许多。
ps.:迟了,抱歉,今天有事,写的有点慢了!
三百二十三章 红线
这世上好不容易有个令她全身心信任甚至当作了信仰的柳涣,身为被信仰的对象,柳涣不想让她失望,不想让她敏感脆弱的心受伤。
悠长的呼吸声缓慢的在帝京的每一个角落响起,人已睡,花未眠!
月色下,漫天的星辰还在按照不同的轨迹闪烁着,一片废墟上,一个人仰着头,脸上满是悲悯,这脚下的废墟,是一片诅咒之地,是一片死亡之地,一片破败之地,如今,只有一个人,回到了这里!
“师傅,我做的,一定是对的,欠了我们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那人背负周天星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阴森,看他的装扮,似道非道,似僧非非,只是却又有一种超然的气息,看起来绝不是红尘中人。
“呲……呲……”
他不断的动着指头,在他的掌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月光下,隔着乌云,他终于展开了双手,手中的那一个物事,也终于展现了出来!
那是看起来像石头,却似乎又有些金属光泽的东西,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那物事上面刻画着一副图案,潦草……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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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我们的,始终要拿回来的,始终要拿回来的……”
乌云渐渐遮住了月光,起风了!
“将……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寒举还是还不了叫柳伐将军的习惯,叫了一年多了,现在让他一下子就适应,他还是不太适应,再加上他平日里本就沉默寡言,一出口总是让柳伐皱起了眉头。
“跟我走就去了!”
有些地方,或许真的需要他亲自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纵马帝京,他已经到了寿山之上。
柳园依旧破败,偶尔还有野兔掠过,如今的光景里,也实在是看不到一个人影,上一次,他让柳涣来了,送了柳涣一场造化,却又给自己带来了灾祸,这一次,他终于亲自来了!
“风雨楼?”
看到一座焦黑破败的楼阁,柳伐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在哪里见过。
“风雨楼!”
“吱呦”一声,柳伐推开了尘封已久的楼门,他也已经想起来了,这里原本叫做“紫皇阁”,就是这里,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在这里自焚了,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有些事,注定只能当做故事来听!
“父亲说,这里应该有人的。”柳伐站在楼中许久,终于走了出去,看着杂草丛生,破败荒凉的柳园,不竟有些疑惑,难道,这一切已经过去了,还是他错过了机会?
柳震至死也没有跟柳伐说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只是让他拿着那块“图腾”来到这里,只是这么破败的地方,又能有什么线索,况且他现在手里,还并没有那一块“图腾”!
寒举虽是不理解,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自从柳伐北上以后,柳伐所有的行动,他都难以理解,他不知道柳伐在做什么,每次想去劝柳伐,南狱才是他的天下,每一次,却又说不出来。
“咚……咚……”
不知在园中待了多久,直到柳伐听到钟声响起,他才有些失神的站了起来,为何在此时响起了钟声,此时不是早课与食晌的时间,但是却响起了钟声,这让柳伐很是不解。
“晨钟暮鼓……”
他看着山顶,若有所思,半晌才看了一眼寒举,低声道:“走,我们下山去吧!”
青石坊,柳涣府邸!
对于云妃说的,柳涣实在是有些头疼,他看的出来,云妃虽是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娶炎凝,为柳家续上香火,只是这么一来,他倒是更加的犹豫不决了,加上昨日夏侯皓月的一番话,实在是让他头痛不已。
“少爷,炎公子来过了,见您不在,就留下了帖子走了!”
刚刚下朝,管家便交上一副帖子,正是炎少秉所发,自从炎少秉和他说起亲事之后,他也是无比尴尬,这段日子以来也是少了许多联系,走动也是少了很多,今天竟然收到了炎少秉的帖子,怎么能不让他疑惑。
“……过府一叙……”
柳涣皱皱眉,摇摇头,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到底有什么事呢,柳涣真是有些愁苦,万一炎少秉今日让他去一趟炎府,然后又说起这事,那时候就真让自己头痛了。
“夫君,怎么了,今日的菜不合胃口吗?”
云妃一边小口吃着饭,看到柳涣有些愁眉不展,似乎没有什么胃口,不禁有些疑惑,往日坐的也是这些饭食,也没见柳涣这样啊。
“哦,呵,也不是,今天很饿的!”
听到云妃问起,柳涣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捉起碗筷,大口吞食起来,还如同在上原一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讲究。
“对了,今天炎公子来过了,见你不在,又走了,你可曾见到他?”
看到柳涣吃的开心,她又笑起来,又让柳涣慢一点,不要噎着,直到吃完,她才想起了炎少秉还来过府中。
柳涣吃着饭,含糊的答应一声,随即又放下饭碗,看了一眼云妃,有些玩味的道:“今日他来有没有说什么?”
云妃一愣,随即摇摇头,反而笑着看向柳涣:“怎么会,他来了以后还没饮一盏茶就走了,也没有与我多说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是不方便,也没说几句话呢。”
“嗯,如此便不去管他吧!”
柳涣微微一笑,随即站了起来,摸了摸有些发饱的肚子,随即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云妃看着柳涣的背影,有些失神,半晌才道:“你不去问一问,他或许有什么事呢?”
听到云妃的话,柳涣突然转过头来,轻轻握住了云妃的手,哈哈一笑:“果真是,哈哈!”
看到柳涣笑起来,云妃又是羞又是恼,轻轻捶了一下柳涣,有些不情愿的道:“笑什么,什么果真是,莫名其妙!”
她自是不笨,也不会说谎,方才跟柳涣说起炎少秉之时,显然比平时话多了不少,这一下子就让柳涣反应了过来,他怀里此时还带着炎少秉的帖子呢,果真是天下女子善妒,天下女子乐吃醋啊!
“你放心,我与炎凝素不相识,再者,我们以后总会有儿女成群的时候,不必计较一时。”
柳涣轻轻将云妃拥在怀中,温柔的拍着云妃的后背,云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大夏天的,柳涣已感受到了胸口的潮湿,他心中酸楚,对云妃的怜意更甚。
“夫君,无论是为了柳家,还是为了你的前程,你都要走出这一步的,夫君,我不会做一个妒妇的!”
云妃轻轻抬起头,从柳涣的怀中挣脱,梨花带雨,分外惹人垂怜,柳涣微微一笑,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喟然长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去。
如此佳人,何故忍心负之!
……
炎府距离柳涣所住地方离此不远,柳涣在炎家也算是常客,循着往日的足迹,行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炎府赫然出现在眼前。如今天色已晚,家宅邸大门紧闭,门口两个大石狮子横眉立目,拍拍房门,好一会才传来下人的声音问:“谁呀?”
“柳涣前来拜访炎公子。”柳涣沉声道。
他搞不懂为什么今天在炎家门口连个下人都没有,这让炎府看起来有点死气沉沉。“你等等。”下人回了句。
柳涣又是在门口等了良久,只听到门内踢踢踏踏地声音,一个豪爽的笑声传了过来:“没有规矩,柳贤侄来了怎么不先迎进来?”
宅门大开,炎公道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见到柳涣的时候满是欣喜的神色:“柳贤侄,稀客啊,今日怎么来我府中。”
柳涣一愣,看到炎少秉并不出来迎接,心中一突,难道今日炎少秉不在?
正在柳涣犹豫要不要进来的时候,此时炎公道已然伸出大手,抓着柳涣的袖子,很热情的将柳涣迎了进来,柳涣心里苦笑,却也是不好拒绝,只能跟着炎公道的步伐一步步踏进炎府。
宅内倒是灯火通明,辉煌一片,柳涣含笑道:“做了一次不速之客,还请炎大人见谅。”
“什么不速之客,我炎家的大门永远都是向柳贤侄你打开的。”炎公道一把拉住柳涣的手:“快请进。”
下人丫环都是大眼瞪小眼,显然都没有想到堂堂尚书居然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客气和热情。柳涣也不挣脱炎公道的亲热,微笑道:“谢大人。”
二人来到正厅,柳涣只觉得这里光线柔和,十分舒服,却不见灯笼蜡烛。眼角扫了下,发现屋顶金灿灿的光芒,好像金箔铺就,上方镶嵌着几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柳涣想着这可能就是什么夜明珠,只怕一颗就是价值连城的。
大厅内坐着一人,也有五十左右,却是精神矍铄,尊贵非常,见到柳涣进来,缓缓站起,脸上浮出笑容道:“柳贤侄也来了,那倒是稀客。”
“卫大人是熟客,柳贤侄是稀客,只是这熟客稀客的,我都是欢迎。”炎公道和他儿子完全不同的作风,又和朝中的毕恭毕敬有点不同,为人是极为的热情。
柳涣见到他的熟络,几乎以为那个儿子不是他的种:“卫大人好,我来这里只怕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柳涣见到他桌前一副围棋,黑白割据,摆了百来子,原来他们二人正在下棋,颇为风雅。“附庸风雅而已。”
炎公道摇头笑道:“柳贤侄,如今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头子没有什么能力,回家没事也就是下下棋了。”
卫汉卿算和柳涣头次正式见面,却并不托大,只是笑着道:“柳贤侄要不过来帮我下,尚书棋艺高超,我是输多胜少的。”
“汉卿实在谦逊,柳贤侄莫要听他,来,来,来,帮我支招才好。”炎公道含笑道。柳涣要是没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几乎以为自己碰到两个谦虚和蔼的老者,正和自己打哈凑趣。“下官对这东西,一窍不通的。”
柳涣只能摇头:“我是随意过来走动下,你们先下棋吧。”炎公道笑了起来:“那不很是怠慢了柳贤侄?”
卫汉卿却是早早地坐下来道:“不管如何,先下完这盘再说。”
炎公道却是唤过了一个下人,耳语了两句。下人出去后,炎公道也坐了下来,含笑道:“既然如此,总要下完这局才好。这棋下到一半停下来,实在和喝酒不够般的难熬。”
卫汉卿早早的拈了一子落下来:“言之有理。不过你若是不下还好一些,我只怕你输了,那就和賖酒欠账般的难受了。”
二人都是哈哈的笑。炎公道向柳涣摇摇头,也拈了一子落下来,厅内暖意融融,只听到棋落坪,风吹有声,柳涣坐在二人旁边,一时间忘记所在。
这小子定是诓我,失策啊,失策,柳涣入府以后,果然也看不到柳涣,心里有些不悦,恐怕今日真的要这么尴尬下去了。
“大人,少秉兄可在府中?”
柳涣微微一笑,突然坐的有些心焦,看到炎公道刚刚落子,随即轻轻靠过去问道。
“哦,少秉有事,方才出去了,不过片刻定然会回来的,贤侄莫要着急,等待片刻!”
炎公道看到柳涣微微有些坐立不安,也不说破,只是笑着让柳涣等等,听到炎公道的话,柳涣心里更是发苦,只是又不忍拒绝,恐失了礼数,随即微微一笑:“无妨,无妨,我看二位大人手谈也是精彩,多等一会儿也是不妨事的!”
看到柳涣如此,炎公道也是微微一笑,随即不多说,开始继续和卫汉卿对弈起来。
柳涣对于博弈还是不太熟悉,往日在上原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条件,更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此时看到二人奕棋,也是颇觉枯燥,若是大哥在,或许此时早就拉着自己找个理由走出了炎府,想到这里的柳涣嘴角浮出一抹微笑,只想着好久没有见到过柳伐了。
炎公道拈子沉吟,见到柳涣的微笑,也含笑道:“柳贤侄笑什么?可是觉得老夫的棋艺臭不可闻?”
柳涣一愣,看到炎公道对自己这么关注,手谈之间都不忘了自己,随即一笑,摇头道:“我只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炎公道落下一子,倒是津津有味。
柳涣随口一说,没有想到炎公道竟然追问起来,只好道:“记得有一次我去一位教书先生家里,先生设茶招待,半路来了个客人,每次茶上来都是摇头。教书先生热情,见到客人不满意,拿出了家中珍藏的凤凰茶,神仙茶,诸如此类,那人只是摇头,最后先生只能问,客人不满这茶的哪点?”
此时卫汉卿也停下了手中的棋子,定定的看着柳涣,眼中闪烁着复杂,听着柳涣的话,他却又好奇起来,和炎公道都是问:“客人怎么回答?”二人异口同声,不由相视而笑。
他们发现柳涣不经意的谈话就让二人沉湎其中,只想知道答案。柳涣笑道:“那客人只说了两个字,甚热。”
“甚热?”卫汉卿喃喃自语,不解其意。炎公道却是大笑了起来,连连摇头道:“对牛弹琴,对牛弹琴。”
他话一出口,卫汉卿也醒悟了过来,微笑道:“柳贤侄果然有趣。”柳涣含笑不语,心中却在琢磨,都说炎公道美丰仪,善骑射,歌舞管弦无所不通解,今日见到倒是名不虚传。此人脑筋比起卫汉卿活络些,看他就算围棋都是有所涉猎,而且很不差,可见为人极为聪明。这样的人温文尔雅,难怪能做到一朝大员,执掌一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果然还是人老成精,便是让自己来这炎府都是不动声色,偏偏要做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自己来炎府也是不少次了,只是柳涣却是极少见到他,就算是见到了,往日也是没有多少闲话,只是往日在帝京成天所听所见都是有关这个炎公道的传闻,只是长谈之下,倒觉得此人不差。
“虽然柳贤侄自比老牛,我们这些老夫子是不了解,不过呢……”炎公道突然神色一动:想总算有能了解柳贤侄的人到了。”
他话音一落,厅外脚步声传来,一人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低声道:“爹爹,你找我吗?”柳涣听到这个悦耳的声音,不由心中一沉,扭头望过去,见到来的那女人眉黛春山,肤凝似脂。走过来的时候婀娜多姿,丰姿典雅,云状的发髻凸显高贵,只是神色略微有些冷淡,一双凤眼显示她有些高傲的性格,显然,她来的很是不情不愿。
柳涣虽就在旁侧,却是望也不望一眼。柳涣听到她声音的时候,已经知道她就是炎公道的女儿,炎少秉一直挂在嘴上的妹妹——炎凝!
三百二十四章 取舍
“凝儿,过来,爹爹给你介绍下,这就是为父总和你提及的,如今当朝的少年才俊,吏部的柳涣柳贤侄。”
炎公道暂时放下不能割舍的半盘棋,拉着女儿的手走到柳涣身前:“柳贤侄,这是老夫的女儿,你看看如何?”
柳涣含笑道:“令千金如何是柳涣贤侄敢品评的。只是有幸见到凝儿姑娘,实乃我的三生有幸。”炎凝儿秋波一转,从柳涣身上掠过,只是哦了一声,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你这丫头,怎么不和柳贤侄问候声?”炎公道颇为不满。卫汉卿只是拈着棋子,神色多少有些不算自然,却只做看着棋盘。
“柳公子万安。”炎凝有些勉强地施了一礼,炎公道脸色好看了些。“凝儿来了,就由你来招待柳贤侄,我和你卫伯伯还要把棋下完再说。”
他话一说完,已经坐了下来,伸手拈了一子放下来。卫汉卿好笑道:“尚书,你棋艺精湛,怎么会自闭一气,犯下这等低级的错误?”
柳涣虽不算太懂,也知道棋无两气不活。炎公道边角一块黑棋本是做活,以此为基向中腹发展,这下自填一气,不但7,边角不保,就算中腹的大龙都是岌岌可危。
炎公道凝神向棋盘望过去,想要伸手取子:“我是失察,这子不算。”
卫汉卿年纪虽大,官阶较低,对于下棋却是丝毫不让,伸手止住道:“尚书,落子无悔,落子无悔的。”
炎公道摇摇头,叹息一声,不管女儿,勉力维持形势,全神贯注的凝神思考棋局。柳涣望了眼炎凝,发现她比冰块还要冷,不想冷场,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说,只是觉得炎公道找出女儿来招待自己,莫非是真的想把女儿嫁给自己?这么一想,又觉得滑稽可笑,他和炎公道话都没有说过几句,这种可能虽是有,但是炎公道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让他心里万分忐忑。炎凝坐了盏茶的功夫,突然站起来冷冷道:“爹爹,女儿头痛,先行告退,卫伯伯,柳公子,真的抱歉。”
“不妨事的,炎小姐请便!”
看到炎凝坐立不安,直言要走,柳涣心里也是一松,他和炎凝之间,有一个气氛都不会那么尴尬了。
见到炎凝有了离意,炎公道倒是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凝儿,你先不急于回去,柳涣贤侄来到这里,敬他一杯酒吧。”
他说的随意,柳涣才待谦虚下,说什么岂敢岂敢,突然听到一声咳嗽,原来是方才卫汉卿吃了一盏茶,此时竟然有些发呛,转头望过去,发现卫汉卿的表情十分奇怪,不由有些茫然,此时卫汉卿的脸色很是古怪,看到柳涣看过来,他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一丝冷漠。
使是的,冷漠!
柳涣打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卫汉卿的表情如此的怪异?不会是因为炎凝要敬自己一杯酒吧?转头向炎凝望过去,见到炎凝也是站在那里,身子有些僵凝。
丫环听到炎公道的吩咐,早早在炎凝身前放下酒杯,满了一杯暖酒,袁炎凝凝立不动,袁岚一旁沉声命令道:“凝儿!”
“无妨无妨,既然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卫汉卿抬头笑道。炎凝也不望柳涣,扭头就走,炎公道却是一拍桌案怒道:“凝儿!”炎公道虽然权倾朝野,炎凝却是不理,径直走出了大厅。
炎凝飞快地望了炎公道一眼,神色有些愤怒,却还是端起了酒杯,缓步向柳伐走来,她脚步沉凝,走的很慢。炎凝走的虽慢,却还是走到柳涣的面前,她的脸色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冰霜一般,却还是端起酒杯淡淡的道:“来,柳公子,请,敬你一杯酒。”
柳伐皱了下眉头,不知道这杯酒该不该喝。就在此时,炎凝脚下一滑,手一颤,‘哎’了一声,酒杯跌了下去,‘乒’的一声,摔的粉碎。柳涣心中疑惑,却是松了一口气,此时炎凝的脸上似乎也有些轻松,但是脸色还是如同寒冰一般,冷冷的道:“柳公子,对不起。”
炎公道霍然站起,怒声道:“没有规矩的丫头,我……”他看起来想冲出去教训女儿,却被卫汉卿死死拉住:“尚书,侄女身体不适,你就不要勉为其难了。”
“身体不适,身体不适,”炎公道发怒起来也是甚为怕人,瞥见柳涣的愕然,回嗔转笑道:“柳贤侄,凝儿不懂规矩,还请柳贤侄勿要见怪。”
“还不退下!”
此时炎公道又狠狠地剜了炎凝一眼,大声呵斥道,炎凝面无表情,随即大步走了出去,这冰冷的家,她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看到炎凝走了,柳涣心里的石头终于也放了下来,看了一眼炎公道,微笑着道:“大人言重了,我也觉得凝儿姑娘今天真的不舒服,随她去的好。”
炎公道沉怒不语,脸色阴沉。卫汉卿却是拉着他道:“尚书,来,下棋下棋。”他向棋盘上望了下。只见到棋子早就被炎公道一掌震的歪歪斜斜,不成样子,不由愣住。
炎公道却是拂乱了棋盘,叹息道:“一子不慎,满盘皆输呀,这盘棋,我输了。”卫汉卿笑道:“你这一辈子,赢我了无数盘,输了一盘也是无所谓。再说你今日心神不宁,倒不适合下棋的……”
柳涣见状起身道:“尚书大人,涣还有他事,既然少秉兄还没来,还请先行一步,回去处理琐事。”
炎公道望了柳涣一眼,摇头道:“家教不严,倒让柳贤侄笑话。柳贤侄如若有事,有暇再来,炎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的。”
柳涣就要告辞,卫汉卿却道:“尚书,天色已晚,棋下完了,我也要回去了,顺道和柳贤侄走走。”
炎公道点头道:“如此也好,让你们今夜不欢,实乃我的缘故,改日定当设宴补过。”
柳涣和卫汉卿都说炎公道客气,又聊了几句后,走出了炎府。炎府大门闭上的时候,卫汉卿和柳涣在路上走了几步后,卫汉卿突然道:“柳大人可知道炎家侄女为什么不高兴?”
“哦,不知,愿闻其详!”
“说来惭愧,犬子也对凝儿颇有好感,只是凝儿小姐性子向来高傲,放眼帝京,对男子竟是没有瞧上眼的,而今日看来,炎大人是想将凝儿小姐许配与柳大人啊!”
说到这里,卫汉卿眼中若有深意的看着柳涣,很是玩味,柳涣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这……这怎么可能,今日我原本是来找少秉兄的,这……唉……”
“呵呵,告辞,老夫到家了,柳大人要不要去寒舍坐坐?”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卫汉卿的家门口,卫汉卿淡笑一声,随即有些玩味的看着柳涣,柳涣自是能听出来卫汉卿言语中的敷衍,他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只是淡然一笑,随即道:“算了,下次再来叨扰,今日繁忙,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卫汉卿也不挽留,只是点点头,随即径自走进了府中。
炎公道送走柳涣和卫汉卿后,缓步回转了正厅,眉头紧锁地坐了下来,看了眼拂乱的棋盘,脸上不再是开朗的笑容,不同与这炎热的夏天般的寒冷。
不知坐了多久,炎公道这才站了起来,走出正厅,沿着回廊曲曲折折的走着,下人见到都是慌忙的躲闪到一旁,只怕惹尚书大人不开心,他们也看的清楚,炎公道的表情很是不好,或者说,这段日子以来,炎公道就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
炎公道走到一间闺房前这才停下,敲敲房门道:“凝儿?”房间没有声响,炎公道推了下,发现房门虚掩,径直走了进去。
他发现女儿坐在桌旁,望着红烛,脸色不悦,并不如方才的大怒。炎公道只是走过来坐下,轻声道:“凝儿,今天你的表现实在不好,怎么一点不给为父面子?”
“爹,我不要嫁给柳涣。”凝儿豁然站起:“我见到他就讨厌,你若让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
““爹,您执意要女儿嫁给那柳涣,可有别的用意么?”拭了拭眼泪,炎凝深吸了口气,睁着通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炎公道。
炎公道被女儿问中心事,不由老脸一红,尴尬的咳了两声,掩饰道:“凝儿,为父怎会有别的用意?实在是柳涣有情,再者说你已是及笄之年,与柳涣共结秦晋,有何不好?”
炎凝冷笑道:“爹,不是女儿不敬,柳涣与那仙舟之上的云妃在帝京已成佳话,何谈对我有情?”
炎公道听到女儿的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道:“那柳涣年轻有为,也算得上有情有义,老夫观察日久,见他言行之间对家人,对妻子百般呵护宠容,你若成为他的家人,必会一生幸福,你是老夫唯一的女儿,老夫又怎会害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凝儿,老夫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切莫以貌取人,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和长处,你若因小小的嫌隙,便生了偏颇之心,他在你眼里,只会越来越坏,如此一来,岂不是错过了一段美好姻缘?”
“美好姻缘?”炎凝冷笑一声,“若女儿的美好姻缘着落在他的身上,女儿不活也罢!”
炎公道皱着眉头:“凝儿,不许胡言,为父让你亲近柳涣自然有为父的道理,柳涣少年英杰,与太子又是相交甚笃,日后自有凌云之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呵呵,爹,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炎凝冷笑一声,颇为不悦,半晌才又道:“嫁人不是买菜,而是要看喜欢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不必多言,你早点休息吧!”
炎公道沉默半晌,终于脸色再度冷了下来。
听到炎公道的话,炎凝瞬间变了脸色,她气愤道:“无论柳涣如何优秀,可我就是不喜欢!在很多人眼中,肥肉比青菜也强了很多,可是爹爹你怎么一口都不吃?我见到柳涣就腻,更不要说嫁给他。”
炎公道摆摆手,倒是耐心劝解道:“柳涣现在的声势如日中天,虽是个小小的给事中,可是谁都知道,拉拢了他,就可能左右时局。为父敢说,你嫁给他,以后的日子肯定要比现在强上百倍。”
“我们道不同的,”炎凝扭过头去,不看父亲:“在你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势利益。可是在我的眼中,只要我爱上一人,不管他是皇帝的儿子也好,是乞丐也罢,我和他在一起,都是觉得快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荣华富贵一生,若是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乐趣?”
炎公道皱起了眉头,缓缓站了起来,摇摇头走出了房间,凝儿回头望着父亲的背影,脸上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待到柳涣刚刚出了炎府的门,果然如炎公道所言,炎少秉回来了,只是比柳涣慢了半步,只是迟了半步,炎府已然冷清了很多。
“爹……”
炎少秉刚刚走进大堂,便见到炎公道眉头紧皱的坐着,一旁的茶盏已是再无半点余温,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炎公道点点头,半晌才道:“你去劝劝凝儿吧!”
“怎么了,爹?”
“柳涣来过了!”
聪明人一点就透,炎少秉听到炎公道的话,心下已是多了几分了然,他点点头,又弓了弓身子,随即退了出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炎凝坐在闺中,怔忪半晌,俏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似怒似恨,还带着几分不甘和屈辱,美丽的大眼眨了两下,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绝美的脸庞,流落腮边,分外惹人怜惜。是啊,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里,生为女子,难道注定要活得如此卑贱么?哪怕身为世家小姐,也逃不脱如此悲惨的命运?
就不应该回来的,炎凝突然开始疯狂想念柳伐,他多希望梦里的柳伐斩荆劈棘,把她从这里救出去!
“凝儿,睡了吗?”
就在她烦恼之际,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炎凝突然心里满是怒火,若不是这个哥哥,自己怎么可能会这样,若非是他出了这样的馊主意,自己何必如此!
“进来吧!”
炎凝冷哼一声,随即又闭上了眼睛,炎少秉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显得有些醉醺醺的,迷迷糊糊,脚下都是颠三倒四。
“大哥,你不觉得做的过分了些?”炎凝强压住怒意。
“过分,哪里过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炎少秉自斟自饮,脸色淡然。
炎凝冷哼了声,“你为何要与爹爹说起婚嫁一事,为何要让柳涣来到这里,为何要胡言乱语……”
见到炎少秉还是在喝酒。炎凝一把抓住了酒壶。“大哥,我问你,我是不是你们的筹码,是不是炎家飞黄腾达的筹码,我猜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炎少秉淡然道。
“如果是真的,你实在太让我失望。”炎凝皱眉道:“大哥。很多事情我不想怪你。可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嫁给柳涣,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嫁给他……”
“你为何不嫁,柳涣不好吗,难道……?”炎少秉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霍然站起。这一刻的炎少秉完全没有了玩世不恭,有的只是悲哀和愤怒。
炎凝见到炎少秉的怒容,竟然倒退了两步。不解问,“大哥,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炎少秉长吸了一口气。“我做的一切你不清楚?我做的难道不是为炎家着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父亲现在在朝中战战兢兢,还不是为了炎家?我整日买醉,不望仕途,又何尝不是为了炎家,陛下生性多疑,他是如何起兵你不是不明白,我与父亲为了炎家付出这么多,而你这个妹妹又为炎家又做了什么?”
炎凝紧咬红唇,失声道:“你说什么?”
炎少秉冷哼一声,“我说什么你才是应该心知肚明。你看看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帝京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少武恒勇一丝,多少官宦一夜成空,重则砍头,轻则流放,像爹这么风光的能有几个?可你这个为人女儿的可曾想过,眼下炎家风光的背后,流淌的可是的血!”
炎凝长吸了口气,诧异道:“你是说……”
“不错,炎家此时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陛下老迈,杀伐之气却不减当年,日后若是少武恒安想坐稳位子,我们炎家何去何从!”炎少秉双眸突然迸出了一丝忧愁。
“有些事,我不说,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人,不可以去爱,不值得去爱,不只是为了炎家,更是为了你自己,你可以不选择柳涣,但是……我言尽于此,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凝儿,好自为之,炎家,并不是一个冰冷的家,我和爹,也并不想利用你的感情!”
三百二十五章 南雨
望着炎凝一脸冷笑和伤心,炎少秉摇摇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抚着她一头秀发,语含怜惜道:“凝儿,你心思缜密,分析事情少有错漏,为兄亦不如你。你刚才说的都没错,为兄确实有这个想法,为了家族平安昌盛,身为世家子女,要时刻做好为家族牺牲自我的打算,炎家门深户大,全族上下千余人,稍有行差踏错,便很有可能刀剑加身,满门遭屠。这些都是实情……”说到这里,炎少秉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这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能不疼爱呢?
“这根本不同。”炎凝痛苦地摇头。
炎少秉霍然站起。“有什么不同?你既然身为炎家儿女,就应该以大局为重。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凝儿,炎家四世了,不要让炎家败落在我们的手里,柳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凝儿好好想想吧,别让我们炎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炎凝连连倒退,眼角已经有了泪水,“大哥,我求求你,你莫要逼我,对我而言,感情不是你说的那样。”
炎少秉冷脸色一变,骨节都有些发白,颤抖着指了指炎凝,又◎▼,冷笑道:“你莫要在执迷不悟了,你在瑞园之中的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就当作不知道,但是以后我不想再看到,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大哥……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炎凝脸色有些复杂,更是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炎少秉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愿意相信,炎少秉已经知道了柳伐。
炎少秉深深地看了炎凝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摇头,有些无奈,有些失望。
“唉!”
他轻叹一声,炎凝还是过于纯真,炎少秉起身,从妹妹身边走过,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很平静地叫了声,“爹!”
炎凝霍然回头,就见到炎公道一张老泪纵横的脸,满是憔悴……
“滴……滴……”
夜里开始下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慢慢又变大,随即就是一场倾盆大雨,损了憔悴!
“柳大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梳妆镜前,昏黄的灯影下出现一个憔悴的身影,那人梨花带雨,眼中满是哀伤,她厌倦了这四方大院,厌倦了这无情的世族生活,在这乱世之中,女子,不过是一枚又一枚棋子而已。
“毕毕剥剥”中,火星不断的溅射着,柳伐和寒举坐在一个山洞里,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格外的阴冷潮湿。
一年多没有见炎凝,他的想念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他始终没有忘却,他也无法割舍,只是现在对他来说,更多的却是后悔。
他不能给炎凝带来什么,他现在只是一个国家的叛贼,很多的人都想杀他,他不想让炎凝跟着他活着提心吊胆,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
“公子,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沉闷的山洞幽深黑暗,更是见不到底,他们只是躲在一角,并没有走到更深的里面,感受着外面的寒冷,寒举搓搓手,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
“不要太急,我们不急着回去,西南就现在而言,是不会有什么事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真的吗?
寒举心里有些忐忑,柳伐出了西南,大理便无人制约,至于秦天昭,更是在南狱虎视眈眈,怎么能不让他心焦。
柳伐志不在南狱,在柳伐心里,只有上原,才算的上是自己的家,但是寒举则就不同了,他跟着柳伐打了这几年,一路上出生入死,慢慢的,心绪还是有了一些变化,事实上,现在的西南府,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一切都如寒举猜测的那样,南狱急变,冲城已经到了一种极为危险的地步,金水以北,一支军马在金水里沉沉浮浮,最后终于上岸,朝着九万山闯过来,等待他们的,却是凛然的杀意。
金水外的九万山前白云似乎都被映照了血色,腾腾的尘土又为白云添了层黄边,耀眼的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黄边变的淡金。淡金的光线撒在每人的脸上,糅合着尘土、血泪和坚持……
尘关军或许兵力不如南狱军,但南狱军为了一己之欲,尘关军却是为了父母妻儿,这中间差别太大,也是尘关军胜过南狱军的地方!
翁天虎额头已经有了汗水,秦天昭终于吩咐道:“岑涛带一千骑兵冲击尘关军右翼。”旗帜扬起,号角长鸣,给本已如火如荼的金水外的九万山前注入了更为紧迫的气氛。翁天虎为配合岑涛的攻打,喝令南狱军奋勇上前。
南狱军持盾持矛,踩着同伙或敌人的尸体上前,弩箭如雨,铺天的泄了下来。南狱军却终于又撞的尘关军回缩阵型,减小压力,尘关军这时候士气稍落。岑涛早就率部隐在步兵的右翼,看准时机,骑兵出击!马蹄翻飞,南狱军亦是闪开通道,岑涛急攻右翼的尘关军,本以为或有抗衡,可没有想到右翼的尘关军瞬间闪开一道缺口,岑涛的骑兵径直灌了进去。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宛若尘关兵突然变成风婆的口袋,张开口袋将冲过来的南狱军吸了进去。秦天昭心中惊凛,翁天虎也是大皱眉头,很显然。尘关军是故意放开了缺口。引他们进入。可岑涛千余骑兵冲入,已经搅散了尘关军地阵型,亦是南狱军进攻地大好机会。翁天虎当然明白这点,号声再起,命令南狱军全力攻打,只想破了尘关军的阵型,这时候尘关阵中号角长鸣……
“咚、咚、咚咚咚……”
鼓声大响,震撼金水外的九万山。南宫制怒亲自擂鼓,尘关军士气大振,又有无数的尘关军竟然从山谷中涌出,足有数千之众。尘关军居然还有埋伏,而且是生力军,弧形阵不缩反扩,立时将南狱军逼的退了回去。尘关阵中,尘关兵用了一切方法阻碍骑兵的冲程,岑涛所率的骑兵失去了锐气。
并没有伊始的勇猛,骑兵失去了速度,已经失去了不小的优势。可见到遍地的障碍,岑涛等人几乎寸步难移,只能在马背上奋力砍杀,尘关兵密密麻麻的挤过来,乱枪来戳,人吼马嘶,鲜血如霞的泼出……
秦天昭那一刻脸色微变,南宫制怒这老狐狸。原来还有后手,并没有将兵士全部列出来,尽数的伏在谷中,怪不得有恃无恐!
金水外的九万山伏兵出现的时候,在南狱,又有另一处抵挡发生着激烈的战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南宫制怒从来不考虑手段的正当性,他只要结果。
南狱,俞昌郡!
亦是如火如荼的战场。攻城兵士攻势之猛烈,简直是让守城的郡守前所未见。这些人衣饰夹杂,看起来不过是寻常的百姓。可这些寻常百姓却是纪律严明。动作快捷非常,而又有条不紊。过护城河。砍下吊桥不过是锋芒小露。塞水源、堵闸口亦是转瞬之间!
由野外冲到城下,看似并没有什么阻碍,俞昌郡外的防御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屑一击。攻城器械如虾蟆一样的前仆后继,无数的人不等护城河填平已经冲到城下,用简单自制地套索开始攀登城墙,一边攀登,一边射箭。
城头上的大军射的倒是冷箭,可那些人射地却是喷火之箭,在这迅猛的攻势下,守城之兵已经乱了阵脚。城头城下箭如雨下,守城的郡守气急败坏的号令兵士增援,百姓来援,可攻打是瞬间,有三面城门被攻,一时间也是调不出太多的人手。俞昌郡被南狱兵士占据,百姓心道谁来了都不见得比这些兵马更差,更是躲在家中不肯出来。
城头被一轮火箭射的烟雾弥漫,火烧火燎,城头守军个个被熏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守城的郡守毕竟还是个郡丞,也有守城的经验,竭力的稳定军心,让兵士还击,可这时候护城河一段已经填平。
远方轰轰隆隆地一辆大车被推了过来,车中横顶着一根巨木。巨木前段却是用铁皮包裹,大车极巨,车上有各种遮挡装备,多是难燃坚固之物,有防止城头乱箭火攻的作用,数十兵士躲在下方奋力推车向前,转瞬已经到了城门前。轰一声大响,巨木顶到了城门之上,地动山摇,整个俞昌郡看起来都在晃悠。大车一撞之下,顺势倒退,兵士喊着口号,再次蓄力去撞,只听到轰、轰声不绝于耳,震荡着整个俞昌城,激的守城的郡守几乎吐血。更多的兵士却是抬着云梯冲来,攻城这才算正是开始!
……
岑涛左冲右突之际,秦天昭终于变的有些急躁。他发现自己再次落入了圈套。骆行天、南宫制怒都是狡猾之辈,从来不肯和他痛痛快快的交战,在南狱前是这样,在金水外的九万山前亦是如此。
在南狱,骆行天始终缩在营寨内不出,依靠地势和南狱军作战,自己费力攻打,损兵折将却是无功而返,南宫制怒这个老鬼亦是如此,虽然这次少了营寨,可他们却是抢先倚仗了金水外的九万山的地势,以峡谷做缓冲,形势竟然和当初南狱仿佛。更要命地一点是,方才山谷伏兵涌出极大地打击了南狱众的士气,就算秦天昭也不清楚,谷中是否还有伏兵。
“命王迁、令合率两千骑兵,全力攻打右翼。”秦天昭命令再下,双目有些血红。翁天虎咬牙顶住,毕竟南狱军人数占优。弧形阵正中已被南狱军地方阵冲个口子。
众人已经陷入了肉搏之中。可弧形阵虽凹,尘关军并不退却,一尺尺一丈丈地夺回领地,翁天虎陡然间眼前一亮,发现尘关军正中的凹陷已经影响到侧翼,尘关军阵中弱势已出,疲态已现。他毫不犹豫再次击鼓,号令兵士全力进攻左翼的尘关军,刹那间风云变色。
“咚、咚、咚……”
大响声中,南狱军攻势如潮,南狱军两将却是从左翼出动骑兵,狂风暴雨般的逼近尘关军的右翼。尘关军终于不支,呈现败退之势!
秦天昭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微笑,有时候。成败只在坚持之间。陡然间秦天昭的笑容已经凝结在脸上,尘关军看似溃败,却还在坚持。对面山坡上的大鼓也是敲的砰砰作响。
忽然,山谷中竟然又是杀出了伏兵,足足数千之众。
谷中兵士早就无声无息地列阵,成方阵进击,后退的尘关军却是用弓箭射住阵脚,掩护生力军的出击。尘关军再出,硬生生的抗住了南狱军的冲势,两军相撞。有如惊涛骇浪击打岩壁,阳光照耀下,闪出璀璨的浪花!
此战南狱投入的兵力有一万有余,可尘关军除了先前在金水外的九万山列阵的兵力外,两次出兵,加起来也有一万有余。秦天昭心中盘算,已然明白。他想倾力和骆行天一战的时候。骆行天亦是在准备和他决战金水外的九万山!
左翼的两军冲杀往复,右翼的尘关军这次却是不等王迁、令合二人冲到。霍然裂开。王迁警惕前次的教训,竟不敢蓦然杀入,令合亦是如此,正当他们犹豫地时候,尘关军如烟如尘的阵仗中突然冲出了千余匹黑马!
阳光照耀下,黑马绽放着灿烂的光芒,仿佛汇成一条黑龙,咆哮的冲出了尘关阵!骄阳在空,黑龙盘旋,那一刻,金水外的九万山前瑰丽壮阔,乌光闪烁。所有的人那一刻有了丝错觉,更认为眼前是幻觉,王迁令合亦是如此,他们甚至不清楚尘关军在搞的什么把戏,忍不住的勒马不前。
尚未交锋,可他们蓦地失去了冲锋的动力,又因为黑色地光芒如此夺目,将南方的骄阳的光芒尽数折了回去,黑龙蓦然涌出,带出耀眼的乌光,很多人甚至无法望见前方的动静,又是如何敢冲?这是什么战队?秦天昭心悸不已。
他离的稍远,乌光对他的影响不算巨大,可见到尘关阵中一条黑龙随着幻化地乌光冲出来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地心惊。清一色的黑色战马,黑色卷毛,鱼鳞般地曲折,宛若鱼龙。不但是马上的兵士一身乌黑的铠甲,就算战马亦是如此,披甲的战马?
秦天昭想到这里吸了口凉气,战马披甲,不但能够卫护战马,更是能够增强骑兵的冲击杀伤力。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点,可一来这些都是需要消耗钱财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是,骑兵精锐装备就已经是很大的负载,再给战马披上护甲,那已经少有战马能够承受的住,更不要说冲锋陷阵。
骆行天哪里弄来的这么一支骑兵?不但利用了重骑兵的冲击力,而且充分的考虑到了光线扰敌的作用,他们依据金水外的九万山,难道就考虑到了这点?
他百思不得其解!
“登城车!登城车!!!”在秦天昭为对手出动重甲骑兵叹息的时候,俞昌城的大军也为攻城之人出动登城车而大惊失色。攻城仍是有条不紊的进行。这给守城的郡守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因为别人攻城或许是惨烈激烈,但是眼前这攻城队伍就是给与他们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攻城之人似乎信手做着一件势在必得的事情,有时候激烈不见得有效,但是有序却是绝对高效!塞河流。放火箭。
撞城车,搭云梯这些步骤流畅自然,丝毫没有半分地凝涩。城头已经慌乱一团,在如此猛烈地攻势下,已经少有人觉得这城池能够守得住。守城的郡守伊始还盘算如果向秦天昭求援,需要坚守几天,可他很快的发现,他好像都已经坚持不了几个时辰。
攻城的虾蟆兵在填壕后。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他们不停的运土到城下,在城下垒土攻城。他们的运作看起来虽是不起眼,却是极为有效。城墙前的泥土越来越高,加上尸体兵刃堆积在一起,看起来一直运作下去,他们可以把土填的和城墙一样高。城兵望着这种逼迫,却是无能为力,他们已经被云梯兵逼的喘不过气来,可他们还是在坚持。并不想轻易放弃,一直等到他们看到了登城车。
远方缓缓地运来了数辆登城车,过了护城河。然后在兵士的奋力摇动下,巨人一样的伸腰长高,几乎与城池持平。然后车上平平的射出弩箭,杀敌无数,冷酷无情。这些登城车虎视俞昌郡,甚至算是俯瞰俞昌郡兵,造成的压力不言而喻,守城的南狱军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守城的兵士几乎要崩溃,守城的郡守也是差点崩溃。虽然敌人还没有登上城池,可看起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登城车要准备起来,绝非一日两日之功,对方蓄谋已久,这是在向他们显示要夺下俞昌郡的决心!
二百二十六章 两难
可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攻城的到底是谁。一个守将惊慌失措地亲自跑来,大声道:“大人,城北告急……”
“大人。城南告急……”
“大人。大人的府邸着火了……”
紧急军情一道接着一道,听到他的府中着火。守城的郡守甚至没有想到去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很显然,城中混进了奸细,趁乱点火,制造恐慌。
“大人,怎么办?”一个守将惊慌问道。守城的郡守和一个守将都看出了彼此的绝望之意,“城东还没有被困住。”一个守将提醒道。
他的用意不言而喻,现在跑还来得及,若是等城池四面被围,只能坐以待毙。撞城车一下下的,还是有条不紊的撞击着城门,守城的郡守虽然看不到城门的情况,可却已经感觉到城门已经有了裂缝,在眼前不断的开裂涨大。
又是烈日,又是烈火城头,守城的郡守亦是大汗淋漓……火光中,烟雾弥漫,已经有人攻上了墙头……
黑龙气势汹汹的冲出来,所向披靡,如果说南狱骑兵是以冲势加上灵活来取胜的话,尘关的黑甲骑兵却完全像个巨…$,无霸般的藐视他们没有什么技巧花架子,径直的冲入到王迁与令合所率地骑兵之中。
骑兵对撞,南狱骑兵纷纷倒地,马儿见到这种似马非马的怪物也是惊凛,有的甚至连连倒退。长枪砍刀对这些怪物造成的伤害很是轻微,可尘关骑兵手中长槊却是毫不留情的戳到对方的身体中。
这并非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对于蓦然冒出来地这些怪物,王迁饶是身经百战,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这并非说尘关的骑兵天下无敌,可这时候、这种情况,这支天神一般的骑兵简直就是南狱骑兵地克星!
这就像是南宫制怒专门为了对付南狱内军准备出来的一批人马!黑龙后,金光闪耀下,南宫制怒所领地尘关骑兵已经无声无息的杀出,他们在侧翼只是往复冲杀,一个来回后,南狱骑兵溃退!
南宫制怒的尘关骑兵终于再次出动!他们在南狱军攻击最猛烈的时候出现,给予南狱军更猛烈的还击!轩辕武再不犹豫,喝令精骑出动,拦截南宫制怒的尘关骑兵,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尘关大军不以轩辕武的攻击为意,毫不犹豫的绕过南狱军的正面的盾牌兵,开始进攻南狱军步兵的左翼,南狱军左翼已现紊乱。
黑龙却是霍然剥离开,蹄声隆隆,反向轩辕武的骑兵迎过去。战鼓如雷,仿佛龙的怒吼,九万山都是开始颤抖,尘关军见状,勇气大增。紧接着山谷中,竟然又杀出了一路伏兵。
翁天虎眉头紧锁,也是搞不懂对方到底埋伏了多少路伏兵。虽然从眼下来看,尘关军地人数不见得比南狱军要多,但是骆行天这个老狐狸却是运用了一种非常巧妙地方式,利用山谷的隐蔽性,不停的出兵,这样反倒给翁天虎一种错觉。
谷中伏兵无穷无尽,尘关军数量上还要远胜南狱军。翁天虎都是如此想法,南狱军心中更是不言而喻,这场战役其实已经持续了太久,从清晨激战到晌午,看起来又要从晌午搏斗到黑昏。
南狱军心中其实已经疲惫,毕竟尘关兵的坚持为了护卫尘关,可是他们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人困马乏,奋战的人很多都已经麻木。只是听着那单调的鼓点,却已经再也激发不出一点热血。
失去了目的,不过是行尸走肉。南宫制怒和轩辕武二人却是生龙活虎般。越冲越近,凝望着对面地大敌,眸子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杀了南宫制怒,马上可以扭转整个战局,轩辕武马上抿着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漏着强烈的自信。
乱军之中,他要取南宫制怒的项上人头并不算困难,既然这样。骑兵对决的胜负反倒少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其实他如此冒险,只是因为心中也有了那么一丝不自信,更有了那么分无奈,他不想再次一败涂地。他一直图谋着尘关,可是很显然,南宫制怒却在图谋着他。
这一场战役下来,惨烈非常。但是轩辕武已经明白。南宫制怒处处针对着自己,南宫制怒还是坚持着防守反击的策略。
骆行天也是聪明的执行着这种策略。以骆行天地老练,加上南宫制怒的锐利,这对组合竟然让南狱军无能为力,他对南宫制怒缺乏了解,可看起来南宫制怒却对他了解的异常透彻。他要杀了南宫制怒,他不信南宫制怒武功能够胜过他!
他自幼随异人习武,文武双全,南宫制怒却非如此,就算他武功精进,也不会是自己地对手。轩辕武很显然是个标准的狂傲之人,只是他的狂傲一般不示于人,南狱军前仆后继的倒下,并没有触动他的神经。
一个真正的狂傲之人,从不管输去了多少,他只知道一点,有时候,一把可以连本带利的赢回来!骑兵轰轰隆隆,激起了尘土阵阵。轩辕武不等接近,几乎和南宫制怒同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射!”
“矛!”
轩辕武让手下放箭,他所率的骑兵毕竟是南狱精英,弓箭亦是配备,如此距离,射箭杀伤对手当时最好。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径直把长矛扔了出来,比他这个狂傲赌地更彻底!失去了长矛,这些人用什么?
他并没有听翁天虎详细的解释,南宫制怒的尘关铁骑,所以对这招实在出乎意料。前排的南狱铁骑一手持盾,一手扔出长矛,盾牌抵抗弓箭的同时,已经拔出了腰刀。他们失去了长矛并不怕,因为马上是近身肉搏,他们还有锐利的长刀。惨叫连连,马鸣悲伤,这一刻不知道多少铁骑跌入了尘埃,轩辕武眼中却是只有南宫制怒。
长矛擦身而过,他甚至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他精神高度集中,手抚刀柄,霍然冲天飞起,一刀砍向南宫制怒。这一刀集中了他的精气神,全身地劲道,无可匹敌。他马上飞起,如龙在天,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南宫制怒也不畏惧,亦是双腿用力,以更彪悍更猛烈地一刀回击!
二人出招,如同晴天一个霹雳,光耀四野,轩辕武见南宫制怒全不畏死,心中微凛,可却敏锐的发觉南宫制怒速度已差了他一筹。
高手过招,一线就已决定生死,他单刀去势不减,已经砍在南宫制怒的左肩,这一刀之威,足以将他砍成两半!咔嚓声响,南宫制怒肩头沉下,似乎已被他砍断,可长刀仿佛遇上阻力,竟然没有滑落斩了南宫制怒,轩辕武知道中计,空中扭身斜闪,南宫制怒长刀几乎沿着他的手臂削下。
二人擦肩而过,轩辕武手腕翻转,一刀斩向南宫制怒的后颈。南宫制怒缩头急闪,他身上有护甲,可脖颈却是不行,他躲闪的功夫,却是拳头轻握,挥臂之间,一点寒光没入轩辕武后背。二人距离极近,这招实在防不胜防。轩辕武大吼声中,才要反击,半空光亮一耀,一把长剑无声无息的刺入他的肋下,轩辕武单刀劲斩,已经砸断长剑。
他没有想到,南宫制怒身边竟然还埋伏个高手,而且蓄谋一击。好在他反应极快,觉察到危机之时奋力闪躲,这一剑本是刺向他的心脏!
那人一剑刺中轩辕武后,并不停留,纵马向前冲去,回头望时,脸上蒙着黑巾,双眸如水。马流如潮,所有的斩杀光电火闪,南宫制怒落在马上,一臂已经无法抬起,他见到轩辕武跃起出刀之时,已经知道武功还不如他,却拼了手臂来换得重创轩辕武。
人落马上,单手摘弓,身子平躺,南宫制怒怒喝一声,以脚开弓,拉的满月,搭上利箭射了回去。这一招匪夷所思,长箭如电,轩辕武连受重创,身形不再利落,被一箭射在腰上,透血飙出。
轩辕武马上晃了下,已经落下马来,只是下一刻,纵身而起,抱住马腹离去!南宫制怒吼道:“轩辕武已死!”
山坡那面骆行天一直紧张的关注这面的动静,早早的吩咐下去,尘关兵嘶声怒吼,“轩辕武死了……轩辕武死了……”
呼喝声排山倒海,震撼天地,南狱军见到轩辕武已然不见,军心大乱。骆行天击鼓,尘关军尽出,南狱军溃!
“不好!”
听到南宫制怒的大喝之后,秦天昭猛然心里一沉,他知道,今日已经败了,大势已去,只是不知道现在轩辕武怎么样了。
“快,速速传令,退兵!”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尘关军,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柳伐,难道你真的就是我的命中克星吗?
“阿嚏!”
大热的夏天,柳伐却是莫名的传来一股凉意,这里不是南狱,这是帝京啊,他摇摇头,看着寿山之上的古刹,眼中闪过一丝惆怅,这里,会有他要的答案吗?
“也不知道南狱怎么样了?”
想起昨日寒举所言,柳伐也是皱起了眉头,微微有些担忧。
南狱,九万山。
两军交战,军心最为重要!不管你是武功盖世,抑或是兵法如神,军心一去,兵败如山,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南狱军大乱,脱缰的野马般没有了约束,轩辕武无法约束,翁天虎亦是不能。
秦文驰骋南狱,蛮族、大理皆拜服,胜之军心,败之军心。他能率帐下三虎、南狱儿郎东征西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是因为伊始是带手下儿郎保卫家园,兵士在这种目的的催发下,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能力!
柳伐亦是如此,他以护卫南狱为责任,用意也是如此。尘关兵士、精兵多数家人都在南狱左近,是所有南狱人中最痛恨蛮子的群体,是以在回冲城、尘关两战之时,柳伐麾下的精锐亦能舍生忘死。
无论你如何精锐无敌,失去斗志和目的就是少了前行的勇气,和行尸走肉无异,如何谈得上取胜?
他们心目中的神竟然死了?
乱军之中,没有谁能确认这点,南宫制怒带领铁甲黑龙纵横厮杀,务求搅乱这个浑水,制造混乱也是有效杀伤对手的手段。
甚至比真刀实枪还要犀利。轩辕武现在不要说领军,就算性命都是堪忧,他连受三道重创。分别在后背、小腹和腰间。
饶他武功高强,却也抵抗不住!他能从铁骑中逃生,实在是因为数十年来无一日断绝的习武,生死关头爆发了他求生地巨大潜能,可抱着马腹,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出来号令,唯一的念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今日落败,他还坐拥数十万精兵。当可卷土重来。轩辕武落荒而逃,南狱军却只是听着满山遍野的尘关军大喊,轩辕武死了,轩辕武死了……喊杀声震撼了山岳,震颤了浮云,亦是震惊了所有南狱众的内心!
心目中的神竟然死了,他们如何不乱?他们从清晨一直坚持到午后。米水未沾。靠的就是毅力、精神还有轩辕武的这个神。
失去了支住,没有任何人想要继续作战……
翁天虎身边的金鼓几乎要被敲烂。可再没人听他的号令,见到大势已去,南宫制怒地铁甲骑兵已经气势汹汹向他这里杀来,翁天虎马上做了个决定,撤!
当然撤是说的好听些,这其实就是逃,实际上不逃不行。逃跑的方向当然是金水地方向,过了金水,那里是南狱的根基所在,还有数万大军,不愁逃不了性命。
翁天虎一别离战场,后面的南狱诸将亦是迷失在乱军之中,争先恐后的向金水的方向逃命。一时间马嘶人叫,乱作一团,乱军之中,被尘关军杀死的反倒在少数,无数南狱众反倒死在自己人的脚下!
骆行天见到南狱众溃败,终于击鼓号令出击,身经百战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追击最为正确,这时候南狱军再无抵抗之力,趁势掩杀正是扩大胜果的最佳机会!即使是掩杀,骆行天亦是号令严明,冲而不乱。
南宫制怒地铁骑亦是配合出击,尾随着南狱众追击,一时间蹄声隆隆、浓烟滚滚,九万山侧升起烟雾阵阵,一路沿着九万山向东,紧逼金水。南狱军丢盔卸甲,拼命东窜,从午后杀到了黄昏日落,金河上河流如血,血流成河!天边残阳如血,勾勒着那悲壮惨烈的泼墨山河!
就在南狱军溃败之时,俞昌城的守军亦是到了崩溃之时。俞昌郡守见到攻城之人已经攀上城头的时候,终于下了个决定,撤!
撤当然就是逃!其实现在俞昌郡守还有个好奇的心理,攻城的人到底是谁?
俞昌郡守虽败,可真的很想知道是谁来攻城。俞昌郡守也算是见多识广,没少攻城,可攻城攻地这么有艺术却是头一次见到。从敌方开始冲过护城河之前,一直到他们冲上了墙头,不过用了半天地时光,所有的套路都如连环铁拳般,打地守城兵士喘不过气来。
俞昌的守兵显然还没有准备好,因为守城大将现在恐怕还没有醒转,但是对手这番运作,却是志在一举功成。
到底是谁统帅的如此周密的大军呢?俞昌郡守从城东逃窜而出的时候,回头望过去,只见到俞昌烟尘滚滚,心中还是带着这个疑问。他和一个部将带着亲兵离去,惶惶的并没有通知守城大将,这时候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他们哪里管的上这许多,他们的目标是过金水,绕路回转南狱再说。
至于守城大将是死是活,那就看他自己地命数了。俞昌郡守虽逃。毕竟不会告诉守城地城兵。可众人找不到头领,自然很快的慌乱,涌上城头的兵士越来越多,俞昌守兵大乱,溃散而去。
咚……咚……咚!伴随着撞城车冲击城门的最后的一声大响,城门几乎在守兵溃散的时候同时被撞碎,虾蟆兵迅疾的清理城门,整理出过道出来。远方处、旌旗飘展,有着尘关兵服饰,打着尘关朝旗号的兵士列队而来,缓缓进城。
他们入城并不急切,更没有马上进行屠城的行动,反倒是号令严明,对百姓并不骚扰。百姓听到攻城,本来是人心惶惶,只以为有更大的祸事要从天而降。没有想到进城兵士纪律严明,秋毫不犯,都不由面面相觑。
暗自舒了一口气。慌乱很快的被约束到最小的程度,大旗下,一将甲胄在身,头顶铁盔,混铁枪挂在马鞍之上,双眸远望,在众将的簇拥下,端是威风凛凛。周围几将。亦是一样的威风,只是无论哪个都是望向为首那将,目光中带有景仰之意。因为这人才是他们的军中之魂!
为首那将人在中年,两道重眉,鼻直口阔,端坐在骏马之上,凝如山岳。回头望了眼东方。穿破曲曲折折的山脉、浮云和河水,那里就是九万山的方向。
三百二十七章 天机
为首那将人在壮年,两道重眉,鼻直口阔,端坐在骏马之上,凝如山岳。回头望了眼东方。穿破曲曲折折的山脉、浮云和河水,那里就是九万山的方向。
他知道。在他全力攻打俞昌城地时候,九万山处也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这两场大战看似猝然而发,却是准备了良久。
“将军,这是俞昌郡守!”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押了过来,一瘸一拐,看起来似乎鞋子都丢了一只,颇为滑稽。
“是你!”
“叶洛?”
当那郡守抬起头来的一瞬间,他愣住了,叶洛也愣住了,他们见过,而且很是熟识。
“果真死你,叶洛,快,给我松绑!”
那郡守仔细凝视一番,终于兴奋的站都站不住了,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叶洛微微一笑,并没有理会,半晌才道:“秦文先生在哪里?”
他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夺下俞昌,若非是秦天昭要北渡金水,偷袭冲城,骆行天断然是不会让他攻打俞昌的,二来,柳伐临行前,也屡次说起关£%,于营救秦文的事,秦文救了他的命,对他也是有知遇之恩,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而据十二时令查到的消息,秦文就被困在俞昌城!
“什么秦文先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郡守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皱皱眉头,心里却着实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叶洛会有此一问。
“哦!”
叶洛微微一笑,心里却掠过一丝凛然。说完这个字,他头也不回,催动胯下战马,大步朝着郡守府走去:“务必让他说出秦文的藏身之处……”
他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对于家族的叛逆,他没有什么好说的,除了在秦文的下落上他不得不问一句,其余的,他不想知道,若非这个原因,他也不愿意听到这叛徒的废话。
“请吧!”
看着叶洛的背影远去,那郡守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心里一沉,心中涌出来的希望一瞬间就变成了绝望。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仰天大啸着,眼珠都变得血红,押送他的兵士嘴角微微一扬,随即一脚就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还不快点……”
被踢到的那一瞬间,一口泥土砸进他的嘴里,颇为苦涩……
帝京,寿山寺!
“咚……”
苍凉而悠长的钟声再一次响起,不觉又是一个昏黑的大夜降临,柳伐带着寒举,悄悄的走进了寿山寺。
“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
诵经声,木鱼声慢慢传出来,柳伐踏出这一步,突然有些后悔,他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一种莫名的哀伤不知为何从心底油然而生。
寒举紧紧跟在柳伐的身后,仿佛柳伐影子一般,手按在刀上,满是警惕,寿山寺,原本就是皇家园林,往日少武卿也是常来此地,平民百姓是万万不能走到这里来的!
“走!”
皇家园林自然是非同凡响,幽深寂静,除了空气中淡淡的香烛味,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生机了。
“这是……”
柳伐看着后山的一座楼阁,眉头一皱,这座楼阁,看起来几乎与那风雨楼一模一样……
“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轻不可闻,只是在柳伐耳中响起的那一个瞬间,他寒毛都快竖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不知不觉,竟然有一个人走到了自己的身旁,他猛地回头,寒举也是如同炸来一般,瞬间,长刀脱鞘。
那是一个眉毛都有些发白的老僧,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摸索着,慢慢朝着柳伐走过来。
“慢!”
看到这老僧还在不断的向前,寒举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暴虐,就在此时,柳伐却轻轻的拉住了他。
“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两位年轻的施主,你们半夜来这里,所为何事?”
那老僧突然抬起头来,眼睛慢慢睁开,那两个眼珠如同婴儿一般纯真有光,只是在柳伐看来,却有些不真实。
“阿弥陀佛,在下前来是为误闯,请勿见怪!”
柳伐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在这寿山寺查不到什么了,他摇摇头,心里有些沮丧,若是说最有价值的,便是与风雨楼一样的楼阁,只是眼下却又有这么一个不明来历的人出现,实在是让柳伐心里没底,这老僧在他不知不觉中靠近自己,若是不念出那声佛号,自己完全察觉不出来,真是如同幽灵一般。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如同钟声一般,悠长缓慢,他并没有拦下柳伐,而是径直朝着眼前的这座楼阁走去。
听到这老僧的话,柳伐突然闭上了眼睛,只是一瞬,他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老僧,一步步又走了过去。
“大师,这座楼阁因何而立?”
老僧置若罔闻,只是挽着手中的竹竿,一步步朝着楼阁走去,慢慢悠悠,如同风中的一盏油灯一般,摇摇欲坠,但是始终不倒。
“年轻人,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面相吗?”
走到那楼阁门口,那老僧的手按在了门扣上,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柳伐的方向,目光有些空洞。
柳伐一愣,微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大步走向前去,那老僧感觉到柳伐的气息,微微一笑,随即伸出了他的手,他那手干枯如柴,却时时透露着温暖。
“少而贵,贵而险,险而苦……苦……苦……阿弥陀佛……”
他摸了摸柳伐的脸,柳伐也没有拒绝,只是心里却是跟奇怪,他竟然没有半分反感,只是一瞬,那老僧的手已经垂了下来,他摸了摸门口,转过头,一把推开了这尘封已久的楼门。
“十几年前,有人在这里坐而论道,有人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十几年后,他们几乎都要化作尘土了!”
那老僧的手在楼梯的扶手上滑动着,厚厚的灰尘与蛛丝网并不能打断他的步伐,他只是不停的朝着楼上走去。
柳伐跟着他,默然无语,若有所思,仿佛,这一切都在重演。
“年轻人,你姓了一个不该姓的姓,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那老僧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悲伤。
“你知道什么?”
听到这老僧的话,柳伐大步向前,他心里有些乱,但是他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人,一定知道什么。
二楼上是一张八仙桌,枯黄昏黑,甚至还有一些焦灼并着发霉的气息。那老僧用袖子擦了擦灰尘,随即坐在了窗前,听着寿山上的风,神情恍惚。
“侯爷,他死了么?”
他并没有回答柳伐的话,而是有些哀伤的问了问柳伐,柳伐听得出他喉咙的颤抖,那是一种压抑的痛苦。
“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
听到这老僧的话,柳伐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一定是很多年前的知情者,更有可能是见证者,他忍住心头的激昂,手却按在了腰间的渊刀上。
“你要杀我?”
那老僧突然回过头来,眼中满是迷茫,过了半晌,他才又笑了,看着柳伐,脸色有些复杂的道:“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这老僧的话,柳伐又愣了,这人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全然不明白这老僧的意思,说了这么久,这老僧从来没有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
“你到底是谁,我又怎么可能见过你?”
柳伐敛了敛杀意,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要知道真相。
“阿弥陀佛!”老僧垂下头,又开始回忆起来。
一切都恍若大梦一般,只是时光荏苒,已是两个十年!
滂沱雨,无底涧。
在一座寂静的楼阁,讲着寂静的故事!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
柳伐看着面前的老僧,心中如同被乌云所笼罩着。
“你在襁褓之中,就被送了出来,如今算来,足足……有二十一个年头了!”
老僧目光平静,似乎是看着柳伐,又如同看着柳伐的影子,此时此刻,柳伐才发现,原来这老僧的目光是那么的空洞,他,竟然是一个瞎子?
“那两个姐妹的下场想必不会比我好,呵呵……”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那老僧又摇头苦笑,却始终不曾回答柳伐的问题,这不竟给柳伐一种错觉,仿佛一开始,他就在自言自语。
“那夜少武卿起兵造反,景山小侯爷也是被蒙在鼓里,趁着小侯爷醉酒,他竟然偷走了侯爷的兵符,先帝尸骨未寒,少武卿自然起兵造反,算来,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可笑可笑……”
柳伐默然,只是静静聆听着这老僧的话,这老僧不急不缓,只是催动着手里的佛珠,说话间,却已经有些哽咽。
易代之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一夜太子殿下为了让你活下来,自己却死在了紫皇阁,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因为,你的出生,对皇家、对苏家都不是一件多有面子的事情!”
说到这里,柳伐不竟握紧了拳头,他心中涌上无边的恨意,只是这恨,却又不知道向谁发泄!
或许自己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楚已经被灭了,已经成了过往云烟,为何他们还要抓着我不放?”
他心头一酸,再去想,叹了一口气,又开始问这个老僧,他真的不明白,为何少武家要对自己下手,难道就真的那么恨自己,还是一直以来,都只是为了那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站在那个位子的第一天,他后面所有的事几乎都已经被定了下来,他要么成为皇帝,要么就是乱臣贼子,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那老僧叹了一口气,又望向了天空,突然神情有些恍惚:“他所求的,应当就是宣仪府吧!”
“宣仪府,这又是什么?”
柳伐一愣,脑子里一团雾水。
“我也不知道!”
这老僧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柳伐,又伸出手,示意柳伐先坐下。
“当年,我也只是一介小小的武毅朗,只是陪伴在太子殿下多年,所以太子殿下才相信我,并且让我把你带出来,当年把你从宫中抱出来的两个宫女,后来她们似乎又落在了少武卿的手里,唉……”
老僧的话始终是有些驴头不对马嘴,听的柳伐万分焦急。
人老了,话,自然也就多了!
“到底什么是宣仪府?”
柳伐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心里微微一叹,还是闻言道。
“宣仪府,应该是大楚真正的命脉所在,得到它,就能掌握大楚的兴盛!”
那老僧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事实上,他对宣仪府所了解的,实在是不够多。
“怎么可能?”
柳伐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一个所谓的什么宣仪府,竟然能改朝换代,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见过啊!”
那老僧点点头,突然又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嗖……”
就在此时,天边一声巨响,一团火光从西天飞来,看起来格外的耀眼,格外的诡异!
“轰……”
那火光渐渐从天际砸下,直压西北,是夜,甘宁五郡地龙翻身,死伤无数!
“发生了什么?”
“爹……”
“娘……”
哀嚎遍野,垂尸百万,即便是西北蠢蠢欲动的蛮骑都停下了铁蹄,这是上苍的暗示,天刑示警!
“紫薇帝星衰微,贪狼擦尾,主凶,天玑怜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帝京的一座废墟之中,一个灰色的人影站起,看着天上的星相,头一次,露出了惊容。
少武卿一夜未睡,昨夜在帝京的动静甚是浩大,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连夜召钦天监的人进宫,只是这些钦天监的官员也说不出个什么来,这教他愈发的烦闷了!
“有本奏,无事退朝!”
三更天,奉天殿前已是在窃窃私语了,昨夜的动静他们也是看的清楚,那天生异象实在是让他们心里没有底。
小黄门眼尖,看到少武卿很是疲惫,声音都比平时小了不少。
就在此时,西北官道之中,一快马直直的朝着帝京飞奔而来,那马上的骑士眼珠血红,身后插着三支箭羽,显然是有极为重要的情报,马儿的嘴角更是不断地翻着泡沫,看起来已是筋疲力尽。
“众爱卿,昨夜西天大火,想必你们都知道了,炎公道,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少武卿微微咳嗽两声,低了低头,随即又朝着炎公道看过去,炎公道摇摇头,苦笑道:“皇上,昨夜老臣也是一夜未眠,只是不知道哪里发生了了什么要紧的事!”
就在此时,值殿将军突然闯了进来,随即就跪倒在地,脸色惶恐。
“大胆,皇上面前也敢放肆,来人……”
少武卿还没有说话,身旁的小黄门已然变了脸色,他抄着拂尘,随即警惕的护住了少武卿,生怕少武卿遭受到什么不测。
“滚开,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这个值殿将军如此无礼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太监也敢这样,怎么能让少武卿不怒,毕竟,他还没有死?
“皇上,昨夜……今早在皇庄,有人发现,有人发现……”
“发现什么了,快说,不然朕让你死!”
看到这值殿将军说话吞吐呕吐,少武卿不由心里生出许多疑惑来,只是一瞬,他便反应了过来,随即心头掠过一丝不详,因为皇庄的位置,就是天火降落的正北方。
“末将……末将不敢说!”
那将军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也不肯说。
少武卿眯了眯眼睛,突然心里浮出一丝了然,他大喝一声“退朝”,众官员一愣,还是乖乖的出了奉天殿,待到炎公道出殿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发抖流汗的值殿将军,嘴角掠过一丝玩味。
或许在帝京。不,在大夏,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贤侄,有空闲时间,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哈哈!”
众人陆陆续续的出了宫门,只有柳涣走的最是慢,刚刚走过朝阳门,他便看到炎公道在慢悠悠的朝着官轿走去,当柳涣看到炎公道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头大,因为实在是有些尴尬,这几日炎少秉屡次邀请他前去赴宴,他也总是推辞,今日,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他任由炎公道的大手拍在自己的肩上,脸上露出谨慎拘束的笑容,心里却早已是苦不堪言,直到炎公道走远,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还好,炎公道并没有跟他说起关于炎凝的事。
这些日子,云妃郁郁寡欢,心情一直不大舒畅,他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不能为柳家生出一男半女而发愁,更是想让自己去接受炎凝,从始至终,云妃都有一种自卑感,高傲的人,总是在最爱的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自卑!
三百二十八章 灾祸
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生不如意十有九之,柳涣只是愁,而少武卿,却是无边的忧虑。【,
帝京,农郊。
皇庄之中,早已有大批人马围在那里,皇庄的百姓远远地看着,却始终不敢靠近,他们只能看到远远地有黑烟升起,在那方圆丈余的地方,有的,只是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
少武卿不竟陷入了沉思,在他的面前,有一块碎裂的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上面的东西,却让他瞪大了眼睛,这上面用火星勾勒出近似文字的东西,看起来古怪无比,只是少武卿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块东西,似金属,却又不像,似石头,却也不是,着实是让少武卿举得有些束手无策。
“父皇!”
留在少武卿苦苦思索的时候,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中气不足,少武卿皱了皱眉,转过头才看到,原来是少武恒安,自从大儿子少武恒勇死了以后,少武卿的身体每况愈下,说起来,甚至不见的比少武恒安好。
“嗯,你来了,这样的天气,你应该在宫里的!”
少武卿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从来都不太喜欢这个儿子,因为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像他了,没有他的果断,勇武,甚至还没有一个好身体。
“父皇,这是?”
少武恒安看到这快天外之物,也是一愣,他皱了皱眉,随即压低了声音,低声道:“这东西,真是……好生熟悉…好生熟悉……”
“唔,你说什么?”
少武卿在一旁仔细端详这东西,并没有回答少武恒安的问题,事实上,他也在琢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昨夜天象异常,实在不得不让他担忧,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却隐隐约约听到自己这个儿子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眉头一皱,随即有些疑惑的问道。
“父皇,这个东西总是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却始终想不起来!”
少武恒安苦笑着摇摇头,思索半晌,他始终是没有想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少武卿听到儿子的话,拂了拂胡须,随即大手一挥,沉声道:“带回去,周围看到它的人,都……一并带回去!”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先带回去了。
两日之后,帝京连续迎来了六匹快马,马上的骑士个个筋疲力尽,在这个本就充满诡异的中元节里,又添上了许多悲伤。
甘宁六郡于那夜地龙翻身,死伤无数,无数房屋倒塌,数十万人流落街头,朝野动荡,天下震惊。
这一日,礼部数十名官员联合上奏,请求少武卿下罪己诏。
奉天殿上,莫名的传来一股冷气,在这大热的夏天里,显得分外诡异。
“陛下,臣尝闻圣明天子以孝治天下,地龙翻身,此乃不祥之兆,亘古至今,凡有天灾者,皆帝王施政有不妥之处,故而上天降之以灾,示警于世,陛下受命于天,天既示警,陛下首要做的,除了尽快赈济灾民之外,还要省身罪己,下诏纳言,以消弭天灾,否则臣恐社稷有难,天人弃之,伏望陛下明鉴。”
“臣等附议……”
新晋礼部尚书纪文显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脸色颇为严肃,他年逾七十,向来迂腐顽固之极,今日更是不断的跪在地上,请求少武卿下达罪己诏。
“噔……噔……”
少武卿目光平淡,手指慢慢的敲打在龙案上,一直盯着跪下地上的群臣,听到他们的聒噪之声,他不由心里一寒,无边的杀意从心头笼罩着,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上天,更不相信什么鬼神,当年他起兵造反,也没有见到什么神仙能够保佑这一整宫的楚人,他杀了够多的人了,死在他刀下的,有昔年的好友,有他当年的主子,还有他无数的大臣,就在半年多前,又有无数的官员人头落地,他杀的人,实在是够多了,他不想就这么继续杀下去,因为天下的臣子是杀不完的,更何况,大夏还需要这些人。
众人还在底下低声讨论着,渐渐的,他们突然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寒意,此时他们微微抬起头,稍微看了看少武卿,此时他们才发现,原来,少武卿已经沉默许久了!
看到少武卿没有反应,其他的官员都静了下来,唯有纪文显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眼看着少武卿愈来愈不耐烦,有的官员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却仍旧执拗的挺了挺脖子,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陛下,大夏江山社稷才是本,唯乞陛下赈助黎民的同时,亦下诏罪己,广纳天下士子之言,否则若惹上天震怒,频降天灾,社稷危矣!”
少武卿眯了眯眼睛,随即停下了手指的敲动,清了清嗓子,随即慢悠悠的道:“你怕惹上天震怒,就不怕惹朕震怒吗?”
纪文显以头触地,哭道:“自古文臣死谏,武将死战,方乃为臣之道,臣死不足惜,唯乞陛下纳臣谏言,先抚天怒,再安黎民,臣死亦瞑目矣!”
这时一旁的礼部右侍郎看到顶头上司跪倒,也扑通一声跪下,道:“臣附议纪大人所言,圣人云: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诗》亦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陛下,先敬神而后安民,此为正道也,若陛下只赈民而妄天意,臣恐天弃之,陛下明鉴!”
他真的很想杀了这殿中不听话的大臣,然后再换一批新的臣子,自从少武恒勇死了之后,他的身子愈发的虚弱,一日不如一日,他纵然嗜杀,却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皇帝杀人至少也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哪怕是借口,可是现在地上跪着的三人皆以社稷江山为由,请皇帝敬天地鬼神,无论怎么说都是没错的,文臣以死直谏,若皇帝真把直谏的文臣杀了,后人必将骂他是个昏庸之君。
这倒罢了,少武卿并不在乎后人怎么说他,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些人是他留给少武恒安的肱骨之臣,若把他们都杀了,以后谁来辅佐少武恒安?
“此事朕自有计较,严士诚,即日调拨粮草,押送至西北甘宁六郡,今年六郡赋税免除。”
想了半晌,少武卿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再一次敲动手指,看了看户部尚书严士诚,随即又看向了炎公道,炎公道垂着眼睑,毕恭毕敬的,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少武卿又开口了:“炎公道,着令陇州郡守、西州郡守严防西北蛮骑,勿要让异族借势入侵!”
炎公道手举笏板,微微弓了弓身子,恭敬的道了一声是,随即又闭上了嘴巴,少武卿看到炎公道这样,微微一笑,这笑容里意味深长,复杂万分。
“皇上……”
就在此时,那纪文显又开口了,少武卿大袖一挥,突然有些头疼,小黄门眼尖,只是扯起嗓子大喊一声退朝,随即搀扶着少武卿走出了奉天殿。
纪文显哀声一叹,颤颤巍巍的跪了许久,此时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苦笑两声,随即被一旁的好友扶起,几人满脸哀愁的出了朝阳门。
一**日升起,在帝京的繁华中,温暖了每一寸土地,在寿山上,两个人影如同定格在那里,始终不见动弹一下。
“将军……”
寒举手里拿着几个馒头,看着在一旁已经沉思良久的柳伐,虽是不忍心打扰,但还是轻声的叫了一声,毕竟,他们已经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
柳伐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回味着那老僧的话,一切还是如同迷雾一般,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所谓的宣仪府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要让他去寻找当年的那两个宫女,她们现在,又在何处呢?
“李青依……李青桐……”
他很想知道,这和自己有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块莫名其妙的东西,以及他脖子上的那个“图腾”!
“嗯,我们下山!”
柳伐接过寒举手中的馒头,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一边慢悠悠的说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钻牛角了,有些东西,还是让它自然的来比较好。
寒举一愣,随即点点头,这样枯燥的日子,他也是受够了,此时的他,是多么怀念在西南府的刀光剑影啊!
“阿弥陀佛!”
那老僧“看着”柳伐二人慢慢下山,微微一叹,随即又朝着那座楼上走去,他是要埋在这里的,很多时候,没有选择,很多时候,也是一种绝望的选择。
“驾……”
帝京,青石坊!
这几日全城人心惶惶,百姓们都在为那天生的异像而担忧,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现在全帝京的百姓都知道,在北郊皇庄那里发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连皇帝都亲自去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道坊之外,一个似道非道、似僧非僧的人静静的坐在一副卦摊前,看着人来人往,听着耳边的喧哗,轻轻一叹,满是落寞。
西方庚辛金,落地必是牵扯天下之物,更何况,这一落,已是砸塌了半个西北,夏侯皓月心里细细纠算着,心里却是一团迷雾,人算,岂是能比得上天算!
“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天下苍生怎么能避过这场兵灾?”他撤了卦摊,终于又大步离去,世人欠他这一脉太多太多,他也不妨,将这天下苍生置之度外。
“你们看的出来么?”
帝宫之中,数位钦天监的官员苦苦的围在少武卿带回来的那物件上,此时他们都是汗珠滚滚,每个人虽是仔细的看着这东西,心里却是不由忐忑起来,他们能听得出来,少武卿的不满与愤怒,他们不知道,少武卿的这愤怒还能压制多久,只是他们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少武卿拂了拂胡须,看着这些钦天监的官员,心里万分反感,虽然他并不相信什么鬼鬼神神的东西,但是他第一眼看到这东西,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他府这天上掉下来的东西满是好奇。
“回陛下的话,这个……恕臣等无能,我等活了大半载,也曾翻阅无数先贤典籍,却始终没能找到什么又用的东西,只是昨夜我等夜观天象,却又……却又……”
就在少武卿问起的时候,一个官员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虽然也是有些颤抖,但是他还是忍着恐惧说了出来,只是说到后面,就连他自己,也开始结巴,说不清楚话来。
“却又什么……快说!”
看到他如此这般模样,少武卿心里愈发不悦,他强忍着怒火,指了指这官员,淡淡的问道。
“是,陛下,我这十数日来夜夜观测天象,发现紫微帝星虽是群星环拱,左辅,右弼均有助力。紫微帝星对四杀制化固然不差,可三日之前,帝座之旁突现一妖星,光芒迥乎寻常,甚至有压抑帝星光芒之格,圣上若不小心化解,只怕妖星欺主,难免四杀并照,甚至……似有……似有……不利陛下之象!”
说完,那大臣当即跪倒在地,虽是六月炎日,他的嘴唇却是在不断的发抖,天晓得这一句话说出来会不会令他满门全灭。
“大胆,你敢诅咒陛下吗?”听到这官员的话,少武卿旁边的小黄门当即变了脸色,急声喝道:“四杀并照乃说无道之君,你竟然用此来形容圣上,实在其心可诛。”
那官员慌忙道:“回陛下,四杀并照并非只说无道之君,当初高狼山之围前日,也是显四杀并照,所以我绝非有污蔑圣上之意。”
少武卿铁青着脸,冷冷的道:“你继续说下去。”
“谢圣上。”
那大臣舒了口长气,继续道:“古人有云,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这就是说什么事情,未萌芽之前来治那是最好,若是晚了来治,只怕要颇费周折……”
“那你的意思呢?”少武卿皱眉问道。“如果依我的看法,”他长吸一口气道:“为大夏江山着想,请圣上登山祭天,下罪己诏!”
少武卿听到他的话,马上就变了脸色,说话间,腰间的龙佩已然摔碎在地上,那龙佩的渣子洒了一地,甚至还有不少,落在了那说话官员的脸上。
那官员咬咬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断的磕着头,其余的钦天监官员也是跪倒在地,齐声道:“皇上息怒!”
少武卿看着那官员,杀意凛然,最终却又忍耐了下来,半晌才寒声道:“来人,与我乱棒赶出宫去,滚!”
说完少武卿一脸愤怒的走开,丝毫不顾这跪倒的群臣,径直朝着后宫去了,他的心里极是窝火,今日他已经在朝中说的明明白白,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有人敢说出下罪己诏的事情。
他年过天命,性子却是愈发暴虐,特别是长子谋逆,又死在自己面前,父子相残,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的事,实在是让他的性子变了很多。
二十年前,帝京流了一夜的血,他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个人人觊觎的权位,他并不开心,这也并不是他想要的,二十年过去,为了这个流血的位置,他又葬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后宫之中,没有想象的莺莺燕燕,反而平静的如同农家一般,少武卿生活极为自律,他并不好美色,对他来说,后宫不过是歇脚休息的地方,应该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陛下,可又是在为国事烦忧?”
少武卿刚刚歇下,突然一阵淡淡的花香从他身旁传来,这种淡淡的蓝草味慢慢的让他疲惫愤懑的心感觉舒畅了很多。
“唔,是青依吗?”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伸出了手,那人缓步移来,岁月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她的身子,已经有些丰腴,她正是李青依,当年也就是她和她姐姐一同将柳伐抱出了帝宫,交到了那个老僧,也就是当年的武毅郎手中。
时隔二十年,她与当年对立的人站在了一起,而她的姐姐,也死在了她的手里。
“陛下,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不要过于操劳国事,身子要紧!”
顺着少武卿的手,李青依已经滑在了少武卿的怀里,她柔弱的趴在少武卿的胸前,声音柔弱的如同水一般。
少武卿淡淡一笑,已然吹灭了宫中的灯盏,风乍起,一池春水横流……
夏日的天总是很容易亮,少武卿每日也不过睡三个时辰,一大早起来,他总是要在宫中舞剑的,他永远不会贪恋床榻,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青依,你信命吗?”
晨雾里,少武卿收了剑,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看有些痴了的李青依,大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显得霸道十足,直到他走近李青依,才微微一笑。
三百二十九章 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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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
李青依看着少武卿,眼中满是迷恋,当她和她姐姐沦落的时候,她已经是去了自我,李青桐或多或少还有一些清明,她则完全沦陷了。
“好了,为朕更衣,朕要去上朝了!”
少武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起了手中的剑,大步走进寝宫之中,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奉天殿里,一片寂静,君臣之间的气氛很沉闷。很压抑,这种气氛自少武卿于今年开春时节诛杀无数谋逆官员之后,很少在朝堂上出现过了。
“朕近来身体多有不适,而今年我朝各地旱涝灾情不断,百姓流离,前些日子,甘宁六郡更是地龙翻身,无数百姓惨死于其中,钦天监推演策算之后,认为朕近年来行事有违天意,所以天降灾祸于世人。故朕决定,五日后,朕将亲临帝京北部烧香台的天坛祭天,届时朕将反躬自省,并降下罪己诏书,罪全在朕,乞蒙上天怜悯百姓,勿施灾祸。此事着钦天监和礼部办理,我朝四品以上官员随同前往,不得,有误!”
寂静的奉天殿中,只有少武卿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仿佛,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众大臣在金殿中,呆呆的站着,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和古怪。
殿门之外,天色阴沉沉的,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忽然一声闷雷炸响,众人被惊得尽皆一抖,面色霎时变得苍白。
“陛下圣明!”
就在此时,纪文显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欣喜若狂,身子仿佛都轻便了很多,他急急跪倒在地,由衷的拜倒,眼中满是激动。
有纪文显带头,其余的大臣也瞬间反应了过来,随即都跪倒在地,言不由衷的齐声喊道:“陛下圣明!”
少武卿冷冷一笑,心里一阵悲哀,陛下圣明,这四个字多么的惹人耻笑,他活了这么多年,听了无数遍“陛下圣明”,只是,就这么一个圣明天子的治下,不是叛乱,就是外地的入侵,多么绝妙的讽刺。
炎公道跪倒在地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他越来越看不懂少武卿了,这,算是一种妥协?还是少武卿另有目地,这些年来,少武卿的强势使他一直战战兢兢,昨日更是又启用自己,着实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少武卿他有自己的想法,当他昨夜看到李青桐的时候,他已经想了起来,原来,那天上落下来的物事,他真的见过,二十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忘记,有些事情,或许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自xìn过,但是这一次,他决定还是去做,祭天,罪己诏,或许就是自己能为少武恒安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少武卿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要动起来,祭天,这从来都是一件国家大事,诸多繁琐的礼节,无数的金钱人力,这也是少武卿犹豫的一个原因。
皇帝要祭天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帝京的百姓都沸腾了起来。不论对时局如何评价的平民或仕子。对皇帝的这种举动都感到了由衷的认同。
大夏今年开春以来各地旱涝灾害不断,农田荒芜,春播无法顺利进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不好的消息令许多人都揪着心。而皇帝祭天无yí给百姓们释放出最dà的安抚之意,百姓们忽然发现,那位一直住在深宫里,多年未曾出宫的少武卿,原来心里也牵挂着他们的生死。
所以,不论祭天这种举动有没有效果,对百姓们来说,都是欢欣鼓舞的。在一个以农业为民生支柱的古老国家,在靠天吃饭的百姓心中,祭天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事情,令他们不得不产生敬畏之情。
下了一夜大雨,清晨雨已住,帝京四处鸟鸣柳绿,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芳香,令人闻之精神一振。辰时,皇宫钟楼的钟声敲响,厚重沉实的中宫大门打开。
威武英挺的禁军卫士排着整齐的队列,当先行出。旌旗蔽日,迎风招展,行走间尽显皇家威仪。接着便是御前仪仗武士,手执金瓜节杖,大群的太监宫女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紧跟其后。
各种旌旗,法器,伞盖,幡扇顺序登场。最后出来的是皇帝的龙辇大驾,六马御车,金黄夺目,明黄色的銮车上珠宝嵌玉,华贵至极。皇帝出行,扈从如云,由西安门而出,转经卢政牌楼,驾前武士开道,净水泼街,沿途百姓仕子尽皆跪拜。帝王之威,九五至尊,受命于天,如高山般巍峨,如云天般莫测,令人不自觉的伏首膜拜。
銮驾出了卢政牌楼,经过太平大街,最后行至城北太平门外。出了这道门,皇帝便算是正式出京了。这时有仪鸾太监高喝道:“奉圣谕,御驾且住——”于是,这支浩浩荡荡延绵十余里,由禁军,太监,宫女等混杂起来的一万多人的队伍霎时便停了下来。
龙辇的珠帘掀开,身着五爪金龙袍,头戴翼龙冠的少武卿由身旁的小黄门搀扶着,微颤颤的慢慢挪出龙辇,随行的官员,勋贵,以及禁军,太监,宫女,包括敬慕天颜的百姓们在内,见皇帝走下了龙辇,不由纷纷伏首跪拜,齐声唱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武卿摆了摆手,身旁的小黄门忙高喝道:“陛下命众卿平身——”
跪拜的众人这才站起身来,垂头恭立。数万人的太平大街上鸦雀无声,仿若死一般寂静。
少武恒安毕恭毕敬的站在队外,只是沉默着等待少武卿的吩咐。少武卿的目光深沉而凝重,良久,忽然问道:“皇儿,朕出京祭天,城卫国事全压在一个人身上……勿要……让我失望!”
听到少武卿的话,少武恒安脸色变也不变,只是拱拱手,低声道:“儿臣谨遵教诲。”
少武卿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喃喃道:“说的好,说的好啊……”
随即少武卿转过身,淡然吩咐道:“启程吧。”
然hòu少武卿便在小黄门的搀扶下。艰难的登上了龙辇,珠帘落下的瞬间,留给少武恒安一道苍凉老迈的身影。小黄门轻甩拂尘,高声喝道:“奉圣谕,启程——”
浩浩荡荡的队伍顿时又开始慢腾腾的移dòng起来,一直往北延伸。
“叮……叮……”
道坊之上的圆楼里,一个风铃响起,一个人沐浴在风中,眼中满是复杂,那人看着长龙远去,轻轻一叹:“百花盛宴年年有,龙归大海几时回。”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听着风铃悠悠,眼中竟然有了一丝暖意,他突然笑了起来,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走上前台,为他们这一门索回丢失的东西。
“咯噔……咯噔……”
就在长龙朝着烧香台去的时候,一骑北上,却朝着海津去了。
海津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庭院,坐落在运河旁边,庭院之外,栽种着几棵垂柳,时值隆冬,垂柳的枝条早已谢败,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轻轻摆动,显得萧瑟而破败。庭院内是一间如同大殿般的大屋子,屋内铺就光滑的大理石,空荡荡的前厅里,一道厚重的珠帘帷幕,将前厅隔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一个黑衣人跪在大厅内,冬日寒冷的季节里,他的额头上却大汗淋漓,他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耷拉着眼皮,脸上的汗水都不敢擦拭,任由它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他只是一条狗,是的,在那帷幕之后的人物面前,他就是一条忠心的狗,主人让他咬谁,他就咬谁。在他的眼里,帷幕之后那位他一直未曾见过的主人,如一座山般高大的存在,主人说的每一句话,下的每一个命令,对他而言,比皇帝的圣旨更有效用。他一直都将主人供若神明,而现在,他心中的那位神明很不高兴。
“你刚才所说的,属实吗?”帷幕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平静之极,可这黑衣人却知道,这平静的背后,也许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他将头深深的伏在地上,用恭敬至极的语调,低声道:“是的,主上。帝京传来消息,皇帝已然出宫,按照计划,他现在已经在烧香台的路上,想必不日便会到达烧香台祭天。”
“烧香台,祭天?”帷幕后的声音略略高了些,显示声音的主人此刻是多么的讶异,他仔细的玩味着这两个词,手指不断的敲打着,心里极为震动。
“朝中局势如何?”他沉默半晌,再一次开口了。
“回主上的话,帝京之中……二公子监国,督办朝廷大事,其余倒也没什么!”那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说出太子两个字。
“主上,我们的机huì来了!”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在帷幕后面,却又多了一个声音,那声音颤抖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夹杂其中。
“你的意思是?”
那主上沉默半晌,言语也有些轻快急促起来,他蛰伏在这里许久,潜龙在渊,不见天日已经很久了。
“不错,潜龙出海,虽挟风雷之威,可他毕竟已是一条离了海的潜龙,何足惧之?届时京城的二公子,和四品以上官员跟随,孤想杀的,想留的,这些人全在其中。主上,这是不是一个绝好的机huì?”
“呵呵!”
帷幕后的那主上笑了,笑得异常狠厉怨毒,甚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屠龙,好,哈哈!”
厅前的那黑衣人闻言悚然大惊。冷汗当即就落了下来,弑君,此行径若被天xià人知道……
此时此刻帷幕后的那人没有停下,也丝毫没有顾忌外面跪着的这人,只是喜滋滋的道:“……禁军总共有三万多人,此次出城祭天,他不可能全都带去,最多带一万多人,而拱卫京城的大军,虽然人数众多,可他们若未奉诏,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否则将会被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所以,咱们只要将他带出京城的这一万多禁军尽数剿灭,然hòu将他活捉或……杀了,整个天xià就是主上的了,那时主上就对外宣称,皇帝病重,已于神烈山祭天途中驾崩,主上再将那些跟随的官员集中起来。不从者杀之,届时众口一词,主上登临大宝,即皇帝位便顺理成章了,届时,您就是大夏的天子……”
“大夏,呵呵!”那主上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愤怒和深深的恨意,厅外的那人闻言吓得浑身一颤,伏首不敢再发一言。
“我若为帝,必将重建一个朝代!夏朝,从上至下,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世人只知皇宫内院富丽堂皇,却不知里面隐藏多少腌臜肮脏之事,若不将它击得粉碎,怎能消我多年心头之恨?”
那人匍匐在地,心中惊恐万分。主上那刻骨铭心般仇恨的声音,令他浑身战栗,那种恨意,如同九幽地狱中伸出的魔手,带着不属于人间的诅咒,顷刻间便仿佛抽走了他周围的空气,他觉得有些窒息。
一片寂静,那主上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厅中再没有一点点声响,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罢了,天一,你去安排一下,我即日入京,兵发帝京!”
过了半晌,那人终于又开口了,只是略有疲惫,跪着的那人听到里面的话,随即神色一凛,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随即就大步走了出去。
皇帝一动,天xià风云同样为之所动!
“少武卿祭天,下罪己诏?”
帝京仍jiù是那么繁华,只是物是人非,这里已是天家地盘,柳伐与寒举也是收敛了许多,毕竟不同南狱,在这里,有想置柳伐于死地的人,而且柳伐更是无能为力,至少,就现在而来,他还差那么一点。
酒楼之上,他听到一旁的闲汉在百无聊赖的讨论的少武卿祭天一事,事关一国之君,所有人都好奇起来,纵是柳伐,也是分外疑惑,一年多的光景,帝京看起来没变,只是他也已经打听到,当年追杀他的人已经死了,追杀自己的那个组织也已经烟消云散,这对柳伐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当然也谈不上一个坏消息,因为这些,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xì,自从他到南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少武家的人了。
这一次他入帝京,也仅仅是为了追查很多年前的真相而已,他还是很想知道,当时,究jìng发生了什么,有些事情,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离开帝京,南下西南府,最后,又回到了令他魂牵梦绕的帝京,这里,不仅有最烈的酒,还有最美的人!
“这里,便是从前的苏家吗?”
柳伐走到一处破败的院落前,现在已是荒无人烟,参天大树下满是堆积的枯叶与不明动物的粪便,这一处天地,弥漫着的,就是没落,蜘蛛网和灰尘甚至有些呛到柳伐,只是他却并不在意。
或许他以前就是从这里出生的吧!
“苏府”那两个烫金大字已经没有了光泽,门口的石狮子也满是疲惫,久经风霜以后,一切都已经没落,如今的苏家,已经荒无人烟,再也看不到一个人了。
十几年来,这里一直没有什么人居住,也没有什么人有资格居住在这里,苏家,如同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那夜少武卿起兵之后,苏家就再无声息,这一片天地再也没有人走过,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人,如今整日与这里的野兽为伴。
柳伐走到那苏府门口,摸了摸府门口的门钉,又是熟悉,又是陌生,随即轻轻的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院子里空无一人,没有一点点人气,柳伐一愣,据他所知,这里是有一个人的,应该有一个看门的人在这里的。
“谁啊?”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单薄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那人白发苍苍,脸上皱纹深得如同枯燥的树皮一般,他已经很老了。
柳伐一愣,大步走了过去,看着这人,微微有些疑惑,这……这人的打扮也忒古怪了一点,若是旁人,绝对会被吓到,这人身上脏的要死,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一股极为冲人的味道,实在是让柳伐有些借受不了,这简直就是个一个乞丐,若是在外面,他一定会给这老人施舍几文钱的。
“请问,你是苏家的人吗?”
柳伐叹了一口气,还是很客气的问道,心里却是有些消沉,或许真的很难有什么线索吧!
“年轻人,世界上已经没有苏家了,更不要说苏家的人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这里,已经荒无人烟,荒无人烟……”
那老人微微抬了抬头,看着柳伐,脸上竟然有些讥讽,这让柳伐颇为不解。
柳伐还是有些不甘,看到那老人一句有价值的话也不愿yì说,沉默良久,终于艰难的问了一声:“老丈,你……你可知道苏……苏小姐的坟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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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章 叛乱
那老人本来一脸的无所谓,听到柳伐的这句话,突然又变了脸色,伸出那骨瘦如柴的手,眼中竟然闪烁着一丝锋利:“你到底是谁,过了这么多年,还不能放过姐吗,天啊,苏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
着这老人又是疯狂的大哭,咆哮,疯疯癫癫,如同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傍晚时分,残阳如火。︾頂︾︾︾,..
和煦的晚风吹拂着绿意盈然的树林,发出哗哗的声音。树木葱绿,百花盛开,嗡嗡的蜜蜂不时的在花丛中钻来钻去、旁若无人地辛勤忙碌着!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身着便装,独自一人穿过齐膝深的花草,稍稍打量了一下,便见到一座墓碑,由于数月未扫,墓碑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已显颓败的坟墓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停了下来,虽只是背影、虽只是便服,却是抑制不住地王者威严、气度万千,正是大夏皇帝少武卿!
“婉儿,我来看你了!”少武卿吹了吹石碑下的灰尘和败叶,静静地靠着石碑坐了下来。“这些年也不知道你在下面过得好不好,反正我、怎么呢,活得挺累的。万钧重担压在肩头。有时候夜里都能焦虑得醒来,你可就舒服了,早早就超脱了……早早的……就超脱了……呵呵!”
少武卿轻轻的抚了抚墓碑,一脸的伤感!
“婉儿,你以前就想着母仪天下,执掌凤印,可是你不知不觉已经做了二十年的皇后了,想来你听到一定很高兴吧!?”少武卿对着石碑轻声而语,神态显得非常地佯和。
如果这时有人看见少武卿,一定难以相信,这个很温柔、很轻声的男子竟然就是叱咤风云、重定天下的一代霸主——夏皇少武卿。
也的确只有在这里。少武卿才能将心靠尽情的敞开,否则便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得有所保留。
“婉儿。我这次来看你,没带什么,只带了一壶御酒和几个平时你爱吃的菜,这可都是御厨地手艺。我可没委屈了你!”
着,少武卿微笑着将脚下的食盒打开,将四个玉碗端了出来,摆在墓碑前。里面是往日苏莞最喜欢的菜:红烧鱼、红烧肉、糖醋排骨、香酥鸡,另外还有一壶上好的琼浆!
“来,婉儿,为我们十几年来的再次相逢,干一杯,我先敬你!”着,少武卿将一爵酒轻轻在洒在苏莞的墓碑前,看着那淋淋沥沥的酒水,少武卿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沧海变桑田,短短十数年间已是物是人非啊!
“来,干了!”少武卿又为自己倒了一爵,和墓碑碰了碰,便直着脖子一饮而尽。辛辣的烈酒涌入咽喉,少武卿的胸膛似乎开始燃烧起来,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良久,少武卿从遥想中醒来,强笑着摸了摸墓碑:“婉儿,让你见笑了,我是不是有些多愁善感了!?可是,做为一个帝王,一个要力挽狂澜于既倒的英主,我无论什么时候,就是再苦、再累也得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但是心中的那些心里话跟谁啊?皇帝也是人啊,也是有自己地悲欢与喜乐的,婉儿,你能理解吗?”
忽地,少武卿笑了:“呵呵,婉儿一定还在恨我吧!你一定还在怪我,怪我不应该那么冲动,怪我……”少武卿摸了摸苏莞地墓碑,眼眶已经完全红了,他实在是不下去了,隔着一层土,已经是阴阳两隔。
或许苏莞在恨,可是少武卿又何曾不在恨,若是再有一次机会,这天下,不要也罢,这两千,丢了也罢,只要一人,倚仗天涯!
“嘎——嘎——”两声老鸠的声音从林中传来,少武卿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想了想道:“婉儿,天已经晚了,恐怕我不能多陪你一会了。否则树林外面的侍从一定等急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想微服出巡那可是不容易啦,规矩太多,奈何啊!走之前,我为你舞上一剑吧,让你看看我威武的样子,我依旧年轻,纵然身死,我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少武卿!”
着,少武卿解下腰旁的英雄剑,缓缓平举至眉前。“铮——”寒光闪闪的剑身随着一声长长的龙吟脱鞘而出,顿时林中杀气腾腾、精光四射,竟有一种‘一剑光寒十四州’的感觉。少武卿缓缓摆了个起身后。随即大喝一声,三十六路雄浑‘王者剑’顿时施出,霎时间刚正浑厚的内息催动痛饮万人血地一代魔兵——天子剑,开始了一场风华绝代的不世剑舞!
剑丝急闪、风查声动,矫健的身影在林中、墓前纵横腾挪,卷起一地风沙。那澎湃涌出的王者威严和英剑雄散发出的噬血霸气霎那间充斥树林,庞大的压力惊得归来的夜鸟惊恐不安、纷纷离巢而起。
一时间,天空中充满了惊飞的鸟雀,忽啦啦四处乱飞,但就是没有一只敢靠近林中那飞腾的光影!‘剑影光寒。一剑威震十四州’,莫非就是这种境界!
忽然间,少武卿一声长啸处。那漫天的光芒倏地化成了一道无匹地赤练飞向空中。“哧”一蓬血雨在空中炸裂,一只慌不择路的夜鸟在英雄剑下殒命、魂归天国。“铮——”英雄剑饮血而回。尖啸声大作,似一条杀气正酣的怒龙般从空中直扑而下。“仓啷——”一声激烈的颤音处,那漫天森寒的光华顿时湮灭于那古朴的剑鞘之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唱着悠悠的长调,少武卿的声音不出的凄凉,一个人,持着一把天子剑,如同拐杖一般,在落日的余晖下,晃晃悠悠,踉跄的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是的,他来烧香台最主要的目的,不过是祭奠苏莞,至于祭天,对他来,可有可无,并不是很重要的,这个天下,对他来,不过是一个包袱而已,只是这包袱,他还不敢丢弃,他舍弃了这天下,他身后的少武家将会化为灰尘,做着不愿意做的事,坐着不愿意坐的位置,少武卿累了。
帝京之中,一片破败的荒野,柳伐坐在苏家以前的废墟中,眼神涣散,他心里很乱,很乱,当年的那两个姐妹,如今已经成了少武卿的后宫宠姬,这实在是让柳伐感到疲惫,他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做,他应该怎么去查,当李家姐妹已成为帝宫之中的女主人,他又应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他们,只是,除了她们,还有谁清楚当年的事呢?
柳伐很是苦恼,身旁的那老人已经睡着了,这一日,他着实如同一个疯子一般,也让柳伐头疼了一整天,但是他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夜,很快就明了,柳伐也决定出发,他还是想去一个地方……
烧香台上,少武卿一人缓缓步上天坛,天坛之上罡风凛冽,负手而立,抬眼望天,见天际云卷云舒,风云涌动,其形变幻,其意诡谲。
文武大臣分别跪拜在天坛之下,静静看着少武卿仿佛独立于云霄之上,俯瞰芸芸苍生,天地一人,驾凌一切,这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众臣看着少武卿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敬畏与臣服。
负手凝视天坛良久,少武卿缓缓转过身子,面向群臣,一字一句道:“大夏多难,苍生不安,朕即皇帝位二十余年,举止言行皆有过失之处,违天意,违人和,故而上天降下灾难于苍生,以示惩戒,苍生何辜,受蒙斯灾,此皆朕之罪也!故,祭天祈福之前,朕向天下臣民百姓降下罪己诏书,以省己过,以警后人。”
完少武卿向黄门轻轻头示意。黄门手捧黄绢,向前迈了一步,当着众臣百官的面,缓缓展开黄绢,一字一句念道:“朕德不类,未挽社稷之危,未扶庙堂之厄,二十余载以还,行言屡干天和,失道仁德宽义之举,天下不遑宁康,苍生无过,罪皆在予一人……”
这时,忽听山下一声刺耳的箭响,接着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渐渐传来,灰蒙蒙的山顿时被一阵凛冽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跪拜在天坛下方的文武百官尽皆变色,纷纷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惶然恐惧的情绪顿时在众臣中传染开去,山天坛渐渐乱成了一片。
这个时候,群臣心头忽然生起一股不祥的念头,这究竟是谁,如今西北虽乱,但是还不至于蛮子打到这里,难道,难道是……
少武卿也是变了脸色,他听着山下的冲杀声,眼中不断闪烁着压抑的愤怒,到底是谁,这又是谁?
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平定了一场叛乱,难道,过了半载,又有人造反,这次是谁,是哪一部兵马,亦或者是一部王侯,还是……
少武卿不敢想象,他也不愿意想象,他不愿意相信山下的人是少武恒安,可是,这究竟是谁,要谋取他的天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生出一团冲天的怒火出来,但是这祭天为国之大礼,断然是不可以中断的,所以少武卿仍负手望天,表情淡然平静,仿佛浑然未觉一般,语气中含着几许杀机,冷冷道:“继续念!”
那黄门手稍微抖索了一下,马上便恢复了镇定,展开黄绢继续念道:“……四方蒙难而朕不警,苍生流离而朕不知,失君之责而罔为父之道,至令百姓饥荒,皇子造反,朕反省自躬,甚愧于祖宗英灵,甚疚于庙堂鬼神……”
山下的喊杀声仿佛越来越近,近得如同就在自己的身边,群臣的表情也越来越惶恐,越来越不安。少武卿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在百官面前,对山下的动静置若罔闻,仿佛入定了一般。
良久,那黄门心翼翼的叫醒了沉思中的少武卿:“陛下,罪己诏书……已念过了。”
少武卿阴沉着脸,目光缓缓扫视着惶恐不安的文武百官,缓缓开口道:“朕这二十余年来,虽算不得一个英明的皇帝,但‘勤勉’二字,朕却无愧于心,朕待百姓臣民如亲子,不嗜杀,不矫纵,竭尽全力使我天朝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君圣臣贤,与万民同造盛世。可是……为何有这么多人要造朕的反?不过半载光阴,又要有人要谋朕的天下吗?”
愈见逼近的喊杀声中,少武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半晌,他眼睛又再一次睁开,如同一尊盖世杀神一般,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上闪烁着无边的杀意,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雄狮。
烧香台山,罡风呼啸。战云密布。
恐惧不安的情绪渐渐在群臣中蔓延。他们大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何曾想过有一天战争和杀戮离他们如此之近,近得呼吸间似乎都隐隐闻到那令人欲呕的血腥之气。
不少大臣已吓得面无人色,身子簌簌发抖,以往挂在嘴边的所谓“臣不畏死”,“舍身取义”此刻全都变得空洞苍白,当敌人的刀剑已快到自己鼻尖之时,真正能够从容赴死的又有几人?
人性,本来就是软弱的,浴血沙场的将军都有怕死而投降的时候,更何况他们这些文臣?山下的喊杀声愈来愈激烈,听声音山下的叛军好象已跟守卫在山下的禁军开始了血战。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军统领踉跄奔上天坛,单膝跪地,大声道:“禀陛下,山下有一支五万人的军队谋反,欲强行攻山,禁军人少,只能抵挡一时,请陛下速退!”群臣闻言顿时哗然,五万人!
山下的这次造反果然是精心密谋的,一万禁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五万人的进攻?群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少武卿身上。
情势已如此紧急,不知少武卿将作何决定?
兵部尚书炎公道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马上恢复了常态,这时他浓眉一掀,站出群臣列班,跪在少武卿面前凛然道:“臣为君死,方成大义,陛下请速退回京城,老臣乃兵部尚书,虽是文臣,却也熟识兵事,此处便由老臣指挥抵挡,为陛下撤退争取时间,直到战至一兵一卒,老臣亦不会让叛军越过这道山坎!”
少武卿欣慰的看了炎公道一眼,旋即冷笑道:“朕乃真命天子,朕之皇位受命于天,区区叛军岂能奈何天意?朕,不退!”
他面沉如水,眼中泛着凛冽的肃杀之气,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朕要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叛军,是如何在朕的脚下灰飞烟灭!”
炎公道无奈,只能退下,心中却是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疑惑,这山下,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会是少武恒安,他摇摇头,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抛之脑后,听着山下不断传出的喊杀声,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龙腾!”
少武卿大喝一声,如同虎啸一般,径直望向了群臣。
“末将在!”就在此时,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了出来,手持一杆寒铁枪,脸色肃然,他便是帝京禁卫军大将龙腾。
少武卿满意的头,随即寒声下令道:“龙腾,朕命令你路杀过去,但有阻拦着,杀无赦!”
“是!”
龙腾大喝一声,随即大步朝着山下走去,带着满腔战意与忠肝义胆,就在此时,群臣之中又走出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年龄不比少武卿,只是看起来颇为威武不凡。
“陛下,还请陛下准许我带兵马一支,助龙将军,共阻敌军!”
听到这人的话,少武卿一愣,看到是宇文泽,随即和颜悦色的道:“宇文笔卿,此战非同可,你便与我一同待在这里吧!”
被少武卿如此看重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事实上,这个人极为了不的,当年少武卿的祖父驰骋西北,九成九的大楚男儿战死边关,当年他便是其中的一员,跟随少武家,也是数十年了,忠心耿耿,再者来,宇文泽现在已是年逾六十,比他还要大上不少,所以少武卿既不忍心、也不愿意将如此危险的事情交于他。
宇文泽眉头一挑,随即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我虽近耳顺之年,当年的兵刃却也还算是趁手,还能舞动,请陛下恩准!”
着宇文泽头磕在地上,竟是一句话也不再,只是默默等待着少武卿的命令。
“如此,宇文泽听令,朕命你率兵五千,与龙腾一同阻挡叛军,为朕,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看到宇文泽如此固执,少武卿心里一叹,也不再犹豫,现在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时刻,优柔寡断不得,他慢慢走过去,将自己的天子剑放在了宇文泽的手中,神色严肃:“爱卿,等你凯旋归来,朕,亲自为你庆功!”
宇文泽脸上也流出一丝感动,只是这感动一闪而逝,随即握紧了拳头,坚定的看着少武卿,大步走了下去。
三百三十一章 贼子
“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你我奋勇杀敌,报效朝廷之时!夺回山腰,将敌人赶到山下,以报皇恩!”
黑压压的禁卫军守护在少武卿的周围,龙腾看到赶过来的宇文泽,也只是点了点头,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他只是抽出长刀,看着麾下的兵士,大声的咆哮。
身后数千士兵顿时激动的大喊着:“赶到山下,以报皇恩!赶到山下,以报皇恩!”然后士兵们便像刚出笼的老虎一般,飞快而迅猛的扑向了山下的叛军,刀光翻转闪现之处,敌人的头颅和鲜血顿时漫天飞舞,令这如同修罗场一般的阵地上又多了无数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龙腾看着士气高昂的军士们,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神色间不由浮出几分焦虑。
山腰毕竟还是太过狭窄,两军对敌却展不开队列,兵书上的各种阵法也无法布置,双方只能以一种胶着的态势你来我往的硬拼刀枪,虽然这样山下的叛军一时也杀不上来,叛军兵力占多的优势根本无法体现出来,不过他们也只能被迫躲在这里防守,没有任何办法,至于能守多久,那只能看天意了。
︽◆, 若是帝京有勤王的大军可以杀过来,倒还好,若是不然,只怕这数万禁卫军,会全部死在这烧香台上。
咬了咬牙,龙腾又从地上拾起一把铮亮的长刀,急促的喘息几次,缓和了一下情绪,大喝一声便待冲上前去身先士卒,奋勇杀敌。
正在这时,只听得山顶处传来一阵沉闷而震耳的鼓声,紧接着,山腰另一侧的宇文泽所部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声音高亢激昂,直冲云宵。
“杀!”
冲天的喊杀声,从烧香台上响起,龙腾与宇文泽包括山顶上的少武卿都是红了眼睛,山下,到底是谁。
山下的叛军都穿着朝廷的衣甲,却是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一部的人马,龙腾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这支大军,仿佛他曾见过。
就在龙腾的大军杀过去的时候,山林之中飘起一杆大旗,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岳字,看到这个岳字,龙腾的脸色瞬间变了。
“岳虎!”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来,那杆大旗已经证明了一切,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在这帝京,能拉出这么大一支人马的,除了岳虎还能有谁?
“弟兄们,杀敌建功的时候到了!”
自幼深受忠君思想熏陶的龙腾看到造反的是时候昔年的好友,又是心痛,又是愤怒,随即就是一声咆哮。
山下的营帐,一个身披甲胄的将领跪倒在地,额头满是冷汗,脸上更是无边的复杂,乱臣贼子,曾几何时,自己已经成了乱臣贼子。
“岳将军,下令,攻上烧香台,你便是孤麾下第一功臣!”
就在这岳将军的面前,坐着一个白袍男子,那衣服白的如同缟素一般,只是与那人脸上的表情相比,却是格格不入。
这个人虽是称孤,却是声音雄厚,听来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远远不似少武恒安那般,令人如沐春风。
那岳将军面容苦涩,突然抬起头来,脸上愈发挣扎了。他不得不从,他的家人,所有人都在眼前这人的手中,他在这人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太子殿下,末将……遵命!”
看到太子殿下目光中的决绝,岳将军心里一苦,随即抱拳走了出去,踏出大帐的那一个瞬间,他的脸色完全变了,脚步也不再轻浮,如同走上刑场一般。
“传我号令,杀,将山上所有人……屠……戮……”
看到岳将军发出这条命令,被称作太子殿下的这人终于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岳虎不愧是一国大将!
“父皇,儿臣回来了,儿臣,回来送您归天!”
那人喃喃自语,看着烧香台上飘扬的龙旗,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此时此刻,所有的情感,都消失了,为了这天下第一的宝座,他失去了太多,可是,他还没有得到,至少,他还不是皇帝,而且在他没当上皇帝的时候,他连太子的位置,都丢了,太回来了,他便是少武恒勇!
“杀!”
岳虎麾下的骁武军,隶属帝京四镇之一,守卫帝京,自然有最好的装备与粮饷,至于骁武军的将士,也是百里挑一的,战力自然也是不差,两军大将各自一声令下,大军的前锋营都开始疯狂的朝着对面杀去。
山下的骁武军向来都是以岳虎为主,对于别人的命令,从来都不是很放在心上,而在今年初春的大清洗中,岳虎也是藏的很深,他是少武恒勇的一步暗棋,少武恒勇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像他这样对权力无无比渴求的人,怎么可能自杀于少武卿的面前,他要做的,只是为了让少武卿相信,他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人,谁,还会有警惕之心!
他慢慢闭上眼睛,聆听着战场上的喊杀声,如同听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一般,每一个瞬间,都有大夏的兵士倒下,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一条条不断朝着死亡之路上前进的生命。
双方的前锋营还在不断的厮杀着,只是声音已经小了很多,站着的,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不断有鲜血从山上救下,伴随着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岳虎与龙腾已经逐渐的从后军走到军前。
粗重的喘息声和沉闷的呻吟使得气氛愈发的压抑,倒地的兵士们有些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还有一些却还再痛苦的挣扎着奄奄一息。
“岳虎何在,出来答话!”
山上,一人一马,从军阵中走了出来,那人不怒自威,眉语之间,颇有沧桑的味道,他身旁的一人更是虎背熊腰,看起来煞气冲天,带着凛冽的杀意。
“驾!”
山下的岳虎脸色木然,但是他还是大步走了出来,催动着马匹,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两员大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同一块石碑一般。
他是一军之将,自然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即便,他现在是一个叛贼,是一个乱臣贼子!
“岳虎,你,可还记得老夫?”
宇文泽纵马向前,距离岳虎近了一点,身旁的亲卫脸色一变,却又被宇文泽甩了甩衣袖拦下,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有这个全身而退的信心。
岳虎听到这个声音,突然一愣,随即眼里突然生出一些光芒来,他自然是认识宇文泽的,而且,他也算得上是宇文泽带出来的。
他没有吱声,只是脸色微微一抖,说不出的痛苦与挣扎。
宇文泽见状微微一叹,沉默半晌,随即又道:“岳虎,我不管你为何要做这等谋逆之事,也不想知道你为何要做乱臣贼子,莫要在执迷不悟了,莫要在错下去了!”
听到宇文泽的话,岳虎依旧沉默着,轻风拂过山岗,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只是一瞬,他便释然了,有时候,没得选择,家国之间,必须要有一个选择,保家卫国,保家卫国,有家才能卫国,若是没有家,他卫国又有什么意义。
“老将军,岳虎已经回不了头了,将军无需多言!”
他叹了一口气,避开了宇文泽的眼睛,他没有脸面去见宇文泽,也没有脸面去见少武卿,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与他们作对了。
“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到岳虎如此顽固不化,宇文泽还没有开口,一旁的龙腾已经吼了出来,他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即便是他麾下的大军不及岳虎,可是他眼里还是没有一丝惧意,当年在军中,他也与岳虎相交不浅,只是现在岳虎走上这条路,他决计是不能忍的,当他看到那面岳字大旗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问一下,为什么?
看到龙腾咄咄逼人的样子,岳虎脸色变都不变一下,做出了选择,他就已经不能回头,他咬咬牙,握紧拳头,终于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冷意:“投降吧,你们只有寥寥万人,并不是我的对手,莫要做困兽之斗了!”
听到岳虎的话,对面的宇文泽与龙腾都变了脸色,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一个大逆不道之人,还敢说出如此这般的话语,怎么能让他们不怒。
龙腾大怒,手里的寒铁枪已经握的无比的紧,他咆哮一声,就要冲上去,就在此时,宇文泽一把卡住了龙腾,随即摇摇头,又冷冷的看着岳虎,寒声道:“岳虎,老夫看你如何攻上这烧香台,老夫今日就在这里,好好考究一下你的用兵之道!”
岳虎沉默半晌,终于仰天长笑一声:“好,老将军且看看,某这些年都学了什么?”
宇文泽看到岳虎猖狂的样子,莫名的陌生感从心里传来,这个人,还是他当初带出来的岳虎吗,他不由有些疑惑只是一瞬,他已经撇去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冷笑一声:“不到黄河心不死!”
岳虎也是彻底撕下了脸皮,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禁卫军:“不见棺材不掉泪!”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宇文泽与岳虎都调转马头,各自朝着大营里走去,心里,又莫名的沉重起来。
这一万人马,即使借着山势,又怎么能抵挡住这五万大军的冲杀,再者说来,他们又能守多久,岳虎又能会给他时间吗,岳虎作为四镇之一,担负拱卫帝京重任都反了,其他三路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只是宇文泽依旧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呜……”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宇文泽也不再去想这些,只是面色沉重的看着山下不断抖动的军旗,他眼看着岳虎的大军朝着山上杀过来,心里分外沉重,毕竟,这山上的禁卫军不过万人啊,方才他说的话,也只是为了气势上压倒岳虎,事实上,他心里是没有底的!
“咚咚咚……”
战鼓擂响,风云变色,烧香台正上方的那一处突然聚起了大块的乌云,要变天了。
少武卿站在烧香台上的天坛里,看着头顶的雷云,压抑的都快喘不过气来,周围群臣更是战战兢兢,一个个面如土色,他们只知道有人在攻打烧香台,有人在谋反,他们只是在担心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冲!”
岳虎站在军阵之中,脸色冷淡的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大军在他的指挥下动了,在山上的禁卫军看来,如同一大群黑压压的蚂蚁铺天盖地而来,那种隐藏在死寂中的杀气,让他们无比的压抑。
“但有后退一步者,斩!”
就在很多人都面如土色的时候,宇文泽脸色不变,大步走上军阵之前,寒声下了一道命令。
话音刚落,宇文泽的身后出现了一队人马,个个手持一把圆环砍刀,冲天的杀意刺激着他们得心神,只是他们的目光也看向了山上的禁卫军。
但有后退一步者,斩立决,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宇文泽治军极严,他虽然已经老迈,但是老当益壮,火气不减当年。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禁卫军都死身子一冷,他们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后背的凉意,他们知道,宇文泽的性格,既然要死,死在敌人手里,总时候要比死在自己人手里要有尊严的多。
龙腾也没有闲着,半晌的功夫,上山的各大要道已经被他严密的封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战争,他必须要坚持到勤王的大军杀过来,只是,又有谁知道,少武卿在这烧香台上,已经到了如此危险的时候。
趁着岳虎还没有全力攻打烧香台,龙腾已经吩咐麾下的将士大量砍伐树木,为的就是对山下的叛军造成极大的伤亡,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他又能做什么,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杀啊!”
喊杀声如同海浪一般,延绵不绝,冲天的杀意不断的朝着山上飘来,即便是少武卿,都是头皮有些发麻,仅仅听这些声音,他就知道,山下的人马到底有多少,他微微一叹,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太阳,莫名的生出一股绝望来。
眼看着叛军越来越近,龙腾脸色变也不变,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攻上来,身旁的禁卫军们都已经急出了一声冷汗,他们已经能感觉到对方叛军的呼吸声了,只是龙腾却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动也不动,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叛军冲上来。
“将军……”
他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副将已经有些着急了,只是龙腾挥挥手,一句话也没说,他在等,是的,他在等,他在等一个最佳的机会!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五十步……五十步……
就在此时,龙腾一声惊雷般的咆哮响起,震慑山上山下的大军:“给我砸!”
“砸!”
这一声怒喝之下,所有的禁卫军都红了眼睛,他们咆哮着,将身边的擂石滚木丢了下去,如同老天爷下雨一般,不知道分寸,有什么,他们便砸什么!
“咚咚咚……”
巨大的石块卷起尘土和泥沙,从山头上不断的跌下,如同山崩一般,烧香台为之震动。
“啊!”
一个叛军躲闪不及,在一块巨石下化作尸体,那石块也并没有因为他一个人所停滞,而是继续朝着山下滚去。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瞬间被惨叫声所替代,无数的叛军被山上掉下的擂石滚木所掩盖,几乎是一瞬的功夫,他们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一波下去,山下的骁武军死伤不小,哀嚎遍野,岳虎脸色淡然,他如同听不到这哀嚎声,也如同看不见这遍地的血尸,只是默默的看着山头上的龙旗,眼中满是渴望。
冲上去,一切都会结束,再也不会有什么烦心的事了!
“陈敬何在?”
他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与决绝,今日,必须要杀到烧香台上。
“末将在!”
在他的背后走出一个白袍小将,又跪倒在他的身前,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在等待着岳虎的命令。
“带你麾下大军,放火,烧平烧香台……”
山下的帅帐之中,少武恒勇站在帐外,眼里竟然多出了一分欣赏之意,他很欣赏岳虎的果断和决绝。
“父皇啊,今日,就让儿臣看看,您是不是群臣所说的,圣明之君了,呵呵……”
他看着山头上摇摇欲坠的龙旗,心头突然生出一丝哀伤,他竟然想起了童年时期少武卿陪他练字的时候,只是一瞬间,他便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抛之脑后。
孤家寡人,本来就应该薄情寡义,似这种感情,不是他应该有的,他将眼角的一丝湿润擦干,随即又变的冷酷起来。
陈敬带下麾下的士兵,踩过袍泽的尸体,眼中没有一点点犹豫和悲伤,他身后是一群弓兵,每个人手中都死死捏着一支燃烧的火箭,看着山头上的绿茵,他们流出了许多汗。
骄阳似火,再加一把火,倒也无妨!
三百三十二章 烧香
“嗖嗖嗖嗖……”
带着风声的呼啸,如雨的箭朝着山头上射去,空气中弥漫着火辣辣的杀气,令人口干舌燥,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机会体验这火热,几乎在箭雨射出的那一个瞬间,很多人已经化作了一个个火人,因为地形的狭窄,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火箭见木即然,山上顿时乱了起来,这无边的火势成了山上禁卫军最大的太子叛军!
火势冲天而起,四处乱窜的火星火苗像一条条通红的毒蛇,肆无忌惮的钻进每一寸可以燃烧的地方,烈火所到之处,林中的树木草丛遇火便燃,又因下了整夜的雨,燃烧不够充分,潮湿的树木便生出浓烈的烟雾,在半空中翻滚升腾,然后被轻柔的东风一吹,渐渐往山腰方向飘去。
“禁卫军快冲下来了……”
岳虎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只听得山上人声鼎沸,一片乱腾腾的样子,夹杂着不少的呛咳声,还有慌乱中兵器金铁磕碰的声音,很显然。岳虎的火攻之计……正确的说,应该是烟熏之计奏效了。
烧香台的山腰,宇文泽用丝帕捂着口鼻,仍被浓烟呛得猛咳不已,烟雾已钻入了山林之中,而且越来越浓烈,由于浓烟遮盖,视力范围已开始模糊不清,左右互不见人,如同身处幻境。
不少士兵因窒息而倒在了山林内,更多人则因失了视力,慌乱中兵器互碰,都以为是太子叛军攻上山来,于是不管不顾举刀便砍,一时间自相残杀了不少,整个山林陷入一片混乱和血腥,如同兵营炸营,所有人的精神状态似已疯狂。
宇文泽举剑刺翻两个发了狂妄图攻击他的士兵,嘶哑着声音大喝道:“所有人都镇定!叛军还未攻来,你们不可自乱阵脚!”
宇文泽的一声大喝使得士兵们的情绪镇定了些。毕竟是训练多年的精兵,宇文泽在他们中间的威望隆厚,听到他的声音,士兵们顿时恢复了冷静,停止了自相残杀。
浓烟之中,龙腾听到宇文泽的声音,立即循声寻来,人还未近身,便大喊道:“老将军勿动手,末将龙腾!”
听到龙腾的声音,宇文泽刚举起的剑又放下,沉声道:“龙腾,快,命将士们在山林外集结,这烧香台已经不能守了,在这么下去,陛下和群臣一定会被烧死在这烧香台上,待不得了,我们突围下山!”
说话间龙腾已近宇文泽身前,他捂着口鼻呛咳道:“老将军,四处浓烟,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突围?”
宇文泽神色有些惶急,想了想,道:“浓烟自东面山脚而起,由东往西而去。我估计岳虎的骁武军大军正埋伏在西面山下,就等着我们冲杀下去,自投罗网,往西是去不得的……”
龙腾已被烟呛得眼泪鼻涕直流,闻言恨声道:“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想出的阴损主意,末将宁愿明刀明枪战死,也不愿在这里活活被熏死,太过窝囊了!”
宇文泽边咳边冷笑道:“能想出如此缺德阴损主意的,除了那岳虎,还能有谁?以火攻烟熏代替将士攻山,逼得咱们不得不强行下山突围。哼!他倒是不蠢,这些年来,老夫倒是小看他了,呵呵!”
龙腾急道:“老将军,往西是去不得的,那咱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突围而去?”
浓烟之中,宇文泽被烟熏得通红的双眸忽然掠过几分明悟,思索半晌,笑道:“东面火起,岳虎的骁武军大军必在西面布置重兵,反过来说,起火的东面应是兵力薄弱的一面,我等只需向东杀出去,便能逃得岳虎的骁武军大军的围歼……”
龙腾闻言惊道:“可是……老将军,东面山下全是火呀!我们怎么出去?”
宇文泽眼中狠厉之色闪过,阴森道:“生死各安天命,只消冲出东面的火圈,我等便得救了,总比傻乎乎的一头撞进岳虎的骁武军大军的伏击圈全军覆没要强得多,龙将军,你要知道,我们的背后是陛下,纵然我们身死,也不能让陛下损失一根寒毛,你可明白!”
龙腾心头一沉,头上冷汗马上就掉了下来,这么一来,他麾下的禁卫军,还能剩几人,生死各安天命,这句话说地轻巧,可谁知其中要付出多少性命?多少将士将被活活烧死在东面山脚的熊熊烈火之中?
“好!”
这不合时宜的想法在龙腾的心里几乎是一闪而逝,深受忠君思想的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他点点头,随即握紧了已经卷刃的长刀,看着山下弥漫的浓烟,眼中闪烁着决绝。
“杀!”
言语间,宇文泽身先士卒,已经冲到了最前面,山脚下,陈敬也眼睛死死的盯着山上的动静,岳虎的命令是,一个也不能放过,那么,注定所有的人都要死在山上,今日,也注定要血流成河。
陈敬是个孤儿,八岁的时候家乡闹饥荒,一家子全蹲在野地里刨野菜充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父亲不巧染上了重病,拖了个把月就撒手人寰,留下母亲和他,日子过得更艰难了。一个家庭没了顶梁柱,迟早都会崩塌的。
果然,父亲去世后两个月,母亲实在捱不过去,还没等天气开春,就活活饿死了。八岁的陈敬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小小年纪就这样跟着逃荒的饥民,一路走到了帝京。为了活下去,他什么苦都受过,甚至吃过死人肉。
当时的岳虎才刚刚执掌骁武军,有一回走在街上,在众多面黄肌瘦的饥民中,他第一眼便发现了这个小孩,尽管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但他的眼中仍闪烁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岳虎毫不犹豫的吩咐下人将他抱走,养在帝京附近的农家,并给他取了一个生气勃勃的名字,陈敬。等到他稍大一点,岳虎又暗中派人教他识字,教他武艺,并不着痕迹的让他中了武举,投了军中,终于,在陈敬三十二岁这一年,他如愿以偿当上了骁武军的大将军,执掌一方兵权。
陈敬看着山头上的龙旗,说不出的厌恶,他冷冷的笑了笑,君臣?纲常?对自己来说算什么?二十年前,为了活下去,挖草根,啃树皮,甚至是吃人肉,当自己饿得只剩一口气时,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哪里?可曾理过自己的死活?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二十年后的自己来遵循这可笑的君臣纲常?
当年若非是少武卿起兵造反,使得天下动荡,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同样他也不会家破人亡了!
“大伙儿准备!骑兵冲乱敌人阵脚后,咱们就上!一定要在援军到来前,将宇文泽留在伏牛山下!”陈敬举剑暴烈大喝道。
说话间,骑兵的锥型阵尖已与反贼接触,紧跟其后的大队骑兵杀至,发出轰然震天的碰撞声,一时间金铁兵戈相交,数声惨叫传来,反贼刚冲出火海便遇着当头凌厉的一击,顿时都乱了阵脚。不少冒着生死好不容易蹈出火海的禁卫军士兵刚一露头便被骑兵一刀贯穿了胸腔。
鲜血流满一地,在熊熊的火光衬映下,战场如同炼火地狱一般可怖,两军刚一接触,便是一场生死搏杀,双方激烈厮杀下,无数士兵尸横就地,战况很是惨烈。骑兵与敌厮杀的同时,陈敬领着步卒飞奔,加入了战场。
“将士们,高官厚禄措手可得,杀敌从龙,即在今日!”
“杀!”
手执刀剑长枪的士兵群情激奋,虽是以寡敌众,可陈敬的身先士卒却令士气大振,人人如下山的猛虎,勇往直前,近五千的朝廷禁卫军一时间竟被一千多骁武军将士杀了个措手不及。
陈敬依靠多次血战练出来的灵巧身手,冲在了第一个,而且在他诡谲多变的身法下,竟也被他屡屡得手,砍翻了数名禁卫军,砍着砍着,陈敬心里愈发火热。
别人上了战场都是开头难,一旦下手砍翻了第一个敌人,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反而越杀越眼红,但是陈敬却是不同,他仿佛是有瘾一般,心中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绵延不绝。
陈敬进入战阵冲杀了一阵后,眼睛变得血红,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他脸色渐渐变红,提着剑的右手如重万钧,抬都抬不起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才发现,手中的兵刃已经卷刃了。
身旁的将士们还在奋勇厮杀,陈敬刚刚给他们带了个好头,所以这会儿己方士气如虹,个个奋不顾身,杀得两眼通红,乱成一团的战场上却也没人注意陈敬了。
陈敬喘着粗气暗忖。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将士们,快!给老子顶上,顶上!将军有令,斩宇文泽首级者,赏千金,良田无数!”
“嗷嗷……”将士们闻言愈发激动,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去,一千多人压着五千反贼,竟渐渐稳占了上风。
就在陈敬愈战愈勇,堪堪要杀到山坡之上时,事情来了。
“岳虎在哪里?岳虎在哪里?可敢与我决一死战?岳虎,滚出来!”
两军混战厮杀的战场内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声音很熟悉,暴烈中仍带着几分儒雅之气。陈敬闻言一惊,这不是宇文泽么?
听到宇文泽的声音,陈敬眼中杀机一现,此时岳虎也不在这里,只是他听到这个老迈的声音,心中却是万分愤怒,他对岳虎可谓十分尊敬,往日里他虽是嘴上不说,但是救命之恩,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在心里。
“老匹夫,休要猖狂,我陈敬在此,可敢一战!”
他横扫长槊,随即走到军前,战意凛然,宇文泽看了半晌,却是没有看到岳虎,只是看到了陈敬,看到陈敬那么年轻,微微一皱眉,随即轻蔑一笑,指了指陈敬,随即大声呵斥道:“毛头小子,滚开,老夫不以大欺小,快让岳虎出来,你,还不配!”
听到了宇文泽的声音,陈敬马上变了脸色,他冷冷一笑,手中的长槊都快要握出痕迹来,沉默片刻,他终于仰天长啸一声,随即疯狂的朝着宇文泽杀过去。
宇文泽武功不差,可以说是在帝京将军中已出类拔萃,不然少武卿也不会派他对敌骁武军,擒贼擒王、临阵斩将无疑最杀对手士气之事。
陈敬瞄准宇文泽之时,宇文泽何尝不知道,陈敬是骁武军此行的头领。他虽然嘴角露出不屑,心里却是格外的小心谨慎,他知道岳虎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手下的将士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一般角色,只是他还没有想到的时候,陈敬已经冲了过来。
宇文泽实在是没有想到陈敬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不过他也不怕,陈敬一槊击过来的时候,他一枪取的是陈敬的胸膛,他有信心,能将陈敬连人带甲刺个对穿。
可陈敬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陈敬提盾挡在胸前。
“当”的一声大响后。长枪击中铁盾,划出一溜儿火星。陈敬马上晃了两晃,却几乎在同时,一槊击中了宇文泽的战马。宇文泽意料不到,回防不及!
他算准了陈敬的千般变化,也有信心将攻击挡下。却没有想到他是擒贼擒王,陈敬却是杀人杀马。长槊洞穿了战马的胸口,斜插出腹,几乎没有停顿的戳进戳出。
鲜血如泉般的喷出,凄艳壮烈,战马惨死,斜冲摔在山坡上,鲜血瞬间被土地所吞没,只剩下浓郁的血腥,这一战,在宇文泽心里激起滔天的波浪。
马势极快,快的陈敬甚至拔不出马身上的长槊。宇文泽毕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虽然老迈,但是反应奇快,在战马栽倒那一刻,已凌空跃起,扑向陈敬。
陈敬弃槊拔刀,一刀挥出,似匹练破空。宇文泽毫不犹豫的掷出长枪。长枪破空,有如闪电穿云。二人相对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彼此眼中的冷漠杀伐之意。
二人搏命,似乎都已弃自身于不顾。宇文泽随少武卿出生入死,早就习惯忘却生死。陈敬更是天生的杀人机器,置生死于度外。
半空中光亮一闪,寒光掠过。紧接着血花溅出,宇文泽空中停顿片刻,胸口喷出一抹鲜血,落入河中。陈敬肋下染红,顺势冲出,已到禁卫军阵中。
二人均受重创,可看似宇文泽伤的更重,甚至赔了性命。龙腾见到宇文泽落入河水的那一刻心中绞痛,银牙咬碎。
他从未想到过,骁武军的勇士这么狠,这么果敢,就算是老将宇文泽,一招就被陈敬击落,生死未卜!
那一刻不止陈敬和宇文泽在决战。骁武军和禁卫军勇士都已红了眼睛,进行殊死的搏斗。长枪马槊交错而过,毫不例外的见红喷血。这种速度,这种冲击,这种攻势。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众人比的不但是速度和力量。还有决心和信心。如此阵仗,没有实力活不下去,如此对决,没有信心一样活不下去!无从闪避,无从退让,只有坚信敌手杀了自己之前,最果敢、最迅疾的杀死对手,才是活下去的唯一途经。
于是远处大军就看到,两队相撞的那一刻,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如被火焚烧的枯草般软弱无助,枯萎灭亡。烧香台上,一片血腥。有如彩霞残晖,夕阳血照!
生命在这一刻,简直卑贱无比。宇文泽从来不屑,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方式。可陈敬不同。他除了这招,别无他法。陈敬脸色苍白。这时候却已快到了禁卫军的尾部。
宇文泽搏命的一枪,几乎刺破了他的脾脏。鲜血流淌不停,他没有机会去包扎。眼下的他,只能为活下去而努力。他既然答应了岳虎,就要不辱使命。
生死搏杀中,可如方才那样生死一线,还是让他事后心惊。宇文泽绝对不弱,他陈敬还能活着,只能说对决策略比宇文泽正确。
额头汗水夹杂着血水流淌下来,迷离双眼。陈敬甚至没时间擦拭。他只是握着手中的长刀,和奔腾的狂潮擦肩而过。若不能一招制敌死地,他不想浪费半分体力。
鏖战并没有结束,不过是刚刚开始。两个帝京将军勇士见陈敬杀来,毫不犹豫的交叉刺来。枪长刀短,两点寒光。若是成行,就要将陈敬钉在半空之中。
陈敬挥臂出刀,竟然抛出了手中的单刀。单刀一旋,飞上了半空,可在这之前,已准确的割裂了左侧帝京将军的咽喉,那人倒下去的时候,握住咽喉,眼中满是不信。他已够快够狠。没想到陈敬更冷更狠!
他不过是一条贱命,但是他看得出来,宇文泽不是普通人,或许面前的这人就是岳虎最大的敌人,杀了他,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
右侧长枪杀来,破空之声刺耳。禁卫军中,宇文泽麾下的亲卫,亦是精中选精,每个人都是不可轻视。这一枪勇猛无俦,虎虎生威。就算刺在铁板之上,都可能刺穿!
三百三十三章 惊雷
陈敬已赤手空拳。无从抵抗,只能左手一扣。抓住马缰,双脚甩开马镫,几乎平飞般躲在马儿的一侧。冰冷的长枪毒龙般擦着陈敬背脊而过,带股火辣辣的痛,陈敬闪过枪尖,大喝声中,已震开枪杆,凌空扑过去。
烧香台上,浓烟滚滚,夹杂着无边的血腥味,少武卿站在天坛上,心中莫名,他突然想笑,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祭天吧!
山下的厮杀还在进行着,此时的陈敬完全把自己当做了一个战士,他疯狂的在战阵中冲击着,如同一个屠夫一般。
宇文泽倒地之后,禁卫军也并没有完全乱下来,他们毕竟是禁卫军,有保护天子的重任,宇文泽的倒地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影响,反而是宇文泽的亲卫,此时一个个都如同疯了一般,红了眼睛,不顾一切的朝着陈敬杀过去。
此时此刻,陈敬手中只有张长弓,一支箭都没有。眼下他能抓住的,只有这张长弓!右侧那人虽是激战之中,却几乎笑了出来,只是这笑瞬间又被愤怒所代替,此时此刻,宇文泽还生死不明。
就算陈敬握把匕首,也不会让他感觉如此好笑。一张没有羽箭的长弓能做什么?
陈敬立刻就告诉了他答案,不要说一张长弓。就算一根绳子在陈敬的手上,都是杀人的利器!
他飞扑过来。有如苍鹰般勇猛,那人还来得及抽枪再刺,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已刺入陈敬的小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阻隔。
陈敬空中急急扭腰,躲过夺命一枪,手一扬,长弓已套在那人的脖颈之上。他擦那人身边而过,手一用力,“崩”的响声后,弓弦崩断,人头落低。陈敬一次冲锋,杀了不过三人,可给他的感觉,实在和杀三十人一样的吃力。
只因为这些勇士都是战火鲜血堆砌而出,都是跟着宇文泽许多年的铁血战士,每一个都是有着极强的战斗力,远比寻常的兵士要彪悍,可他却终于不负岳虎的厚望。
“杀!”
宇文泽生死不明,陈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退后一步,又抓住了中军大旗,如同虎啸山林一般,一声暴喝之下,山下的禁卫军如同着魔了一般,拼了命的朝着山头上的禁卫军杀去。
因为此时很多的长兵器都已经当做弓箭抛射出去,更多人只能依靠短兵相接。他们抓住了能有的兵刃冲过去,眼中早认准了挑选好的对手。
众人都知道,彼此实力相若,只要能搏杀个对手,就已不负此行。有的手中握的不过是把断矛,有的拿的是一把单刀,陈敬拿着的,不过是一张铁弓,而且还是弓弦已断的铁弓。
烈马狂奔,他身上的鲜血临空飞洒,带出了一道若隐若无的血线。他这次盯的却是,一个手握长枪,杀气正酣之人。
陈敬不知道对手是谁,可却知道,这人看起来完好无损,当有过人之能。他既然身为此行统领,当以扼杀最难缠的对手为己任。他不是不知道会死。但是有时候,就算死,也要再杀一人。那人也正望着陈敬,方才战马若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敬搏杀宇文泽于马下,而无能为力。
这次他要为禁卫军夺回士气,他要杀了陈敬为兄弟报仇,他是宇文泽的亲卫首领,此时他手下的禁卫军也不在少数!
禁卫军不约而同的望着那人。所有的希望也都落在那人身上,他们都知道,陈敬是此行骁武军的战魂,只要杀了陈敬,禁卫军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获胜,届时突围,也是极有可能。
那人是宇文泽的亲卫首领,武艺比起宇文泽也是差不了太多。谁都看出陈敬已身受重伤,马上摇摇欲坠,亲卫首领方才连杀骁武军三人,毫发无伤,已占优势。
陈敬手持长弓,额头冒汗。亲卫首领手握长枪,目光森然。第二轮的功夫,二人已经选定了彼此作为对手,不死不休。尘土飞扬,虽无马蹄隆隆,可所有的人,一颗心都已提到了胸口。
见到二人飞速的接近,目眦欲裂。双方转瞬冲到面面相对,亲卫首领毫不犹豫的出枪。对手只有一张长弓,无论如何,都是要不了他的性命,亲卫首领出枪之际,已打算对手无论如何发招,他都不会闪避。
他一定要在这轮杀死陈敬,然后剿灭所有的骁武军!亲卫首领想了太多应对的策略,却没想到,陈敬根本没有出招!
陈敬已长吸一口气。瞥见同伴和禁卫军的惨烈厮杀。他看见一个同伴一槊将个禁卫军的胸口刺个血洞,他也看到,敌手一枪杀穿了同伴的心脏。
他还看到。一个骁武军手持长箭,临空扑去,在对手扼杀自己之前,同时将羽箭送到对手的咽喉……
他看到太多太多,他知道这一轮下来,场上剩下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但他想不了太多。见到长枪杀来,他精力集中,思维前所未有的敏锐。
生死关头,他甚至见到枪尖带水,水滴成环,一点寒光破环而出,有如紫电。速度之快,骇人听闻。那一枪杀出,四周空气都是为之急旋呼啸,禁卫军、骁武军,均是望着那夺命的一枪。
陈敬只来得及闪闪,长枪破空,刺入了他的右胸。鲜血崩飞,宛若茶花烂漫,牡丹盛开,又带着秋末红叶凄艳的凋零。
禁卫军几乎就要欢呼起来。就在那时,陈敬出招,他只是双手一握,铁弓一弯即展。在两马交错之际,弓梢化作一道暗影,准确无误的打在亲卫首领的喉结之上。
两马错开,陈敬胸口带着一杆长枪,岿然不动,亲卫首领马上晃了两下,翻身栽落在山坡上,“噗通”声响后,血水四溅,亲卫首领死!
禁卫军的欢呼声,转瞬变成了胸口一声沉郁的深叹。烧香台上,不但兵士血快流尽,就算战马都是流淌了最后的热血。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陈敬浑身鲜血,白袍早已被血液染红,他站在人群之中,如同一个不败的战神一般,山坡上的禁卫军身形一顿,此时大都没有了战意。
他胸口长枪不拔,虽是已摇摇欲坠,但是却仍旧屹立不倒,他背后的亲卫也知道胜负关键在于陈敬,此时也是死死守护在陈敬的身旁,一步也不敢离开,但是陈敬却是无比要强,他要扼杀眼前所有的禁卫军。
陈敬并不停歇,竟然催马向前,向对手逼去。两军被他的勇猛、剽悍所撼,简直难以置信。他们实在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死士,还有这般铁打之人,他还能一战?陈敬就算不战,可给予同伴的鼓舞也是难以想象。
五人和陈敬并肩策马,缓缓压去,后面的骁武军看到陈敬如此强势,都是仰天咆哮一声,如同一个血肉磨盘一般,狠狠的朝着山上的禁卫军碾压过来。
剩下的禁卫军,终于露出了惊惧之色。可他们不能退。退了后,生不如死。双方对面,这些禁卫军才要策马,只听到树林之中“赫啦啦”的一声响,血水飞溅,一杆长枪破水而出,毒龙般的刺向陈敬。长枪另一头,却是握在宇文泽之手。
宇文泽竟然没有死!
他躲在山坡的一棵大树下,只等着这最后的一击,杀了陈敬,扭转败局。
这一幕,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幕,让禁卫军振奋,骁武军揪心,就算陈敬都是双眸爆寒,脸上失色。宇文泽和陈敬一样,身负重托,怎肯轻易就死,那一刀虽中他的心脏,却没有切断他的生机。
他知道无力再战,只剩最后的机会,所以隐而不出。长枪杀出,陈敬看起来已不能再躲。身侧一骁武军,合身扑上,挡在陈敬身前,血花四溅。已被一枪毙命!
陈敬一声怒吼,落下马来,双膝一夹,已卡住宇文泽脖颈,然后发出了惊天般一声吼,用尽最后的力气,只是一转。“喀嚓”声响,虽是轻微,传到众人耳边,却如沉雷惯耳。陈敬一转,硬生生的扭断宇文泽的脖颈。
宇文泽死,陈敬软软倒下,随同他淹没在军阵之中。禁卫军一颗心沉下去,骁武军一颗心提起来。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所有的禁卫军都开始慌张起来,士气凝聚起来不容易,但是若要消散,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此时龙腾在西山一侧阻挡岳虎的疯狂进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战况焦灼,前山的这一侧宇文泽身死,禁卫军乱成了一团,山下的骁武军也陷入了慌张,宇文泽虽然已是身死,陈敬也是生死不明,山坡上一片乱象,禁卫军不自觉的后退着,山下的禁卫军却也停止了攻山,没有陈敬的领导,他们也只是无头的苍蝇。
“不准逃,回来,回来!”
山坡上,禁卫军的副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是却没有多少人听他的话,至于宇文泽麾下的督军大队现在也是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听我号令,杀上烧香台!”
就在山下的骁武军正在茫然失措的时候,突然从后军走出一个金甲男子,看起来如同一尊天神一般,不是少武恒勇,又是谁!
少武恒勇脸色淡然,手持一把长刀,踏着无数的尸体与血水,慢慢的朝着烧香台下的骁武军走过来,有人指挥,士兵们马上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咚咚咚……”
战鼓如同天雷一般作响,天色变得暗淡起来,山头上的浓烟也是愈发的厚重了,在烧香台的正上方,还在酝酿着雷云,只是还是不曾落下雨来。
两军交战已经呈白热化。山下郁郁葱葱的平原已经满是尸首残肢,通红刺目的鲜血,已遍布翠绿的平原,横七竖八死状凄惨的尸首,和随处可见的破败军旗,兵刃以及箭矢,整个战场看起来像是被恶魔诅咒的地狱一般,浓重的血腥气引来成群的乌鸦,在平原上空盘旋哀鸣,等着机会落下啄食尸体。
禁卫军的圆型防御阵型已经越缩越小,禁卫军士兵们满脸疲惫和惊惧,但他们仍然咬着牙,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矛和盾牌,拼力抵抗着任何想冲破他们阵型的敌人。
这个时刻,害怕和恐惧已经没用了,唯有死战到底,咬牙等待战争的结果,胜利,或者死亡,仅此而已。
“唔,这……”
烧香台外二十里处,两个人影在一道山梁上出现,他们眉头紧皱,看着远处硝烟弥漫,心中都是一沉,他们驰骋疆场也不是一两日了,仅仅是看上一眼,他们就明白在烧香台发生了什么。
“将军,这……”
“不要着急,摸到那里去看一看吧!”
为首的那人沉默良久,最终牵了牵缰绳,还是朝着烧香台去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去看看,看看那里,到底在发生什么!
烧香台上,少武卿面色漠然,看着眼前跪倒的龙腾,他心里一阵空虚,宇文泽死了?
宇文泽算是少武家的老臣了,少武卿虽是生性多疑,但是对于宇文泽却是极为信任,因为宇文家几世几代都是跟着少武家征战天下的。
山风在少武卿的耳边吹过,他沉默良久,直到有些疲惫,这才低声道:“龙腾,为朕做件事情。”
“陛下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就好。”龙腾一愣,随即郑重问道。
“为朕取出宇文将军的画像,摆设香案,朕,要亲自祭奠宇文将军!”
少武卿睁开眼睛,眼眸中藏着深深的绝望,为宇文泽的死,为自己地江山!
血流成河,血染山池,无论是山上亦或是山下,全部被血色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死神的味道和大笑。
骁武军已经杀出了脾气,不为钱财也开始死战上前,攻山到了如今,双方都是杀红了眼,攻的不顾身,守的不惜命。
所有的人好像飞蛾般的前仆后继,只为那个执着倔强的大夏天子!少武恒勇亲自督战,很少合眼。众骁武军将士见到少武恒勇督战,更是勇猛,少武恒勇却是拧紧了眉头,心急如焚,虽然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却知道如今用的时间已经太久,他没有低估少武卿,却低估了禁卫兵士的死战之力。
他甚至有些怀疑得到的情报,也实在难以相信山上只有两万的守军,他的手下已经死了不止两万,可烧香台还是屹然挺立,丝毫不见守军有疲惫衰竭的迹象。
禁卫军的圆型防御阵型已经变得松松散散,执盾和执矛的禁卫军将士进退攻守间也似乎失了默契,绵延数里的万人阵型,不少地方被剽悍的骁武军士兵冲破,然后阵型后的禁卫军又飞快的反扑,将骁武军士兵杀退,迅速的补上了防线中的裂痕,双方士兵就沿着阵型一线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互相攻击和防守,两军之间的空旷处,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浓稠的鲜血流满一地,将脚下葱郁的草地变成了令人悚然的暗红色。
“滴……滴……”
就在双方将士不断厮杀的时候,天色突然变暗,雨,终于落了下来。
少武卿站在烧香台上的天坛上,神情恍惚,纵横二十年,他得到了什么,细数过往,这二十年,此刻灰暗的脸上又布上几许迷茫。当年风华少年,如今年华渐老,这一生,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当年的敌人,朋友?
楚无恒、柳震!他们都倒在自己的刀剑之下,包括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少武恒勇,也死在了自己手中。他之一生,错了多少,又对了多少?
站在在天坛上久久无言的少武卿,神色间布满了迷茫和悲怆。
“轰!”
一道惊雷把天劈出了一个窟窿,天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雨下大了,一场夏雨,下破了少武恒勇的美梦。
大雨如注,山坡上的浓烟很快就被大雨扑灭,紧接着就是无数的雨水朝着山下冲刷而来,山路泥泞,几乎是一个瞬间,当双方将士们闻到那泥土的味道之时,不只是岳虎,就是少武恒勇都是心中一凉。
如此泥泞的路面,怎么打仗,本来就是无比艰辛的攻山,这一场大雨几乎把少武恒勇的信心都打破了。
马蹄与骁武军的将士深陷在泥浆之中,加上湿透的衣甲,他们连手中的兵刃都是难以施展开来。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看到这暴雨,龙腾兴奋的几乎眼泪都掉了下来,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但是毕竟少武恒勇是有备而来,加上人数上的优势,禁卫军死伤惨重,就连宇文泽都死在了军阵之中,若非是无路可逃,再加上龙腾的死令,这烧香台此时已经被破了。
“哼!”
看到这漫天的大雨,少武恒勇的脸色瞬间也阴沉了下来,如此这般,岂不是为少武卿创造了机会,若是等到勤王的大军一至,他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三百三十四章 青冢
此时已近天黑,天上仍在飘着滂沱大雨雨,山下的战事愈见惨烈,平原丘陵上触目所及,满是尸首和残肢断臂,四处燃起的火堆,有的被雨淋熄,化作滚滚浓烟,弥漫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使得这场极其残酷的战斗愈加朦胧,一如将士们浴血拼杀时的心境。∮,
这场战争,到底为了什么?
一名骁武军副将耗尽全力,将手中的钢刀狠狠刺进了一名禁卫军士兵的胸膛,鲜血迸现,当那士兵睁着惊惧的双眼,无力的倒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时,这名骁武军将领又飞快的抽出刀,毫不留情的划过这名禁卫军士兵的脖子,然后他迅速转身,扑向了另一名禁卫军士兵。
凭着一腔血勇,奋力击杀数名敌人后,这名副将站直了身子,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扶了扶头上的头盔,睁着迷茫的双眼,扫视着四周已渐凋零低落的厮杀声。随即他咬着牙,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斑斑血渍,又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将刀收起,转身飞奔向少武恒勇的军帐。
“殿下,殿下……”副将踉跄着跪在军帐前的草地上,放声悲呼。
“何事?”
军帐软帘掀开,少武恒勇阴冷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殿下……快撤吧,求求殿下!弟兄们伤亡惨重,已经挡不住了,现在我军兵力已不足一万,敌军虽然不多,只是这么下去,我们也实在是损失不起啊,殿下,撤吧,弟兄们都是多年袍泽,末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只需要一夜,等这大雨停下来,殿下……”
副将跪在少武恒勇面前,五尺高的汉子哭得满脸泪痕,哀痛嚎啕。
“噗……”
闪着幽冷寒光的刀锋,飞快划过副将的脖颈,随即消失不见。副将哀哭声立止,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少武恒勇噙着冷笑的脸,他的脖颈处很快便现出一丝血痕,接着血痕越来越宽,越来越深,猩红甚至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汨汨流出。
副将身子颤动了几下,然后便软软扑倒在少武恒勇脚下,双手紧紧抓着草地上的青草,指节渐泛白,似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愤恨,随即渐渐松开,整个人也没了声息。
“再有慢我军心者,斩!”迎着帐外将士们厮杀得已经麻木的脸,少武恒勇冷冷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他侧头,目光投向烧香台的北方,淡淡道:“传令全军,咬牙抵抗到最后一刻,——孤即将成功的那一刻!”
少武恒勇心里很清楚,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并没有昏头,临阵杀将是兵家大忌,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他知道,如果不能在今夜拿下烧香台,只需要一日的功夫,说不得帝京的勤王大军就会兵发烧香台,届时变数就大了,若是真的出现那一幕,少武卿又没有死,死的,是有可能是自己。
现在大雨如倒,路面极为泥泞,对于攻山的骁武军可以说是极为不利,但是他没得选择,他不能后退,现在山上的禁卫军已经不多了,若是给他们修整的机会,再加上这雨天路滑,他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冲在前面的骁武军似乎就要有些后退的意思,可后面的军阵之中,战鼓轰轰的响起。更多的骁武军队列冲了出来,在督战队的驱使之下,拼命往前拥挤上去。
“不许退!不许退!!后退一步者格杀!”
骁武军中的一个小统领在黑暗之中奋力的吼叫,在砍掉了几个后退士兵的脑袋之后,退势顿时就被止住了。
拥挤在山路上的骁武军只能举起盾牌来抵挡山头上的箭矢,同时在盾牌的缝隙之中,用手里的弓箭对着上面还击。
局面僵持之中,几乎每一秒都有人惨叫着中箭落河,山头之上。中箭从上面掉落的守军的惨呼也是此起彼伏。骁武军之中的精锐勇士冲了上来,将山头上那架已经燃烧的有些焦黑的投石车奋力的推开,几个不怕死的悍勇之士几乎是直接扑进了人群之中,以血肉之躯强行将这架还在冒烟的投石车推到了一旁。
后面的骁武军士兵重新涌了上来,数十人抱着必死的绝望之心,两旁的士兵高举盾牌的掩护之下,继续对山头动攻击。这一场厮杀不过进行了半个时辰,骁武军至少就折损了过千!
如此惨重的伤亡,若是换在从前,这些骁武军就该退却了。但是今晚。少武恒勇亲自站在阵前,他身边的督战队都是手刑握刀列在那儿,他们不敢后退一步,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山下的骁武军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此时岳虎也率了不少人马在烧香台的另一端疯狂的冲锋着,他不知道他麾下的陈敬已经死在山下,同样也不清楚他曾经敬佩的老将倒在血泊之中,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保护自己的妻儿,杀了少武卿!
前方的厮杀和惨叫声震天价的传来,少武恒勇吼表情却是毅然决然,就连眉头都不曾松动一分,只是咬着牙齿,把一个接着一个营的将士驱赶着往前面的那个巨大的绞肉机里填了进去!
一个接着一个营的将士被填了上去,山路上山头下的争夺异常激烈,上去一个营队,几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被打光。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骁武军至少有两个营已经不成建制。骁武军攻山近半日,除了围山的那几个时辰之外,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能展现出如此强烈而坚决的战意了。
少武恒勇站在那儿,面色铁青,只是看着身边一个一个营队冲了上去,他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心中狂叫:“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整整一个时辰的激战,山路之上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肉地狱,两旁的树木也已经被鲜血染红,山头上火焰已经变成了浓郁的烟雾,骁武军丢下了数百尸体也无法攻上去,不知道多少平日里彪悍勇敢的猛士已经在这方寸之地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山头上射下来的箭雨,将战场之上几乎插得满满当当,仿佛就变成了一片羽林麦田一般!
“太子殿下!”
少武恒勇身边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副将一脸的焦急,在身边拉住了少武恒勇的衣服,焦急的低声道:“殿下!这样不成的,让前面的人先退一退吧!我们已经填进去近万人了!这些都是咱们的老底子。都是您的精锐啊!”
那人神色焦急,眼看就要跪倒在地上,他不是岳虎一手带出来的,而是从一开始,就被少武恒勇安插进骁武军的,所以此时他也是敢直言对少武恒勇说。
少武恒勇只是一皱眉,看也没看身边这人,冷冷道:“霸字营,调上去!”
旁边那个副将一愣,看着少武恒勇,忽然就大呼一声,喝道:“殿下!拼的都是咱们的人!咱们的军队若是都在这里拼光了,将来……”
“闭嘴!!”少武恒勇这才猛然扭头,脸色一片铁青,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对着这人断然喝道:“将来!将来个屁!若是不能攻下烧香台,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将来!!死再多的人,只要这场仗打下来,将来总能召集更多的军队!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你这个懦夫,难道跟着孤安逸日子过多了。已经没了勇气了吗?”
这个将领被少武恒勇的怒斥之下,面颊涨红,双目充血,咬牙道:“殿下,我不怕死!只是您看!大雨如注,将士们已经有了退意,咱们的人马并不是太多,若是您的兵都拼光了,这烧香台……”
“你闭嘴!”
少武恒勇忽然就拔出了长剑狠狠虚劈了一记,厉声喝道:“少武卿一日不死,我寝食难安,若是等到勤王的大军一到,一切都完了,所以今晚就是胜负所在!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今晚若是不能取胜,我们所有的人都要死!将来将来!今晚不胜,我们就没有将来!上!都给我上!督战队冲上去,有后退的不论军中什么职位,立方砍了小不用汇报我!”
身边那个将领面色一沉,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喝道:“太子殿下,我为您效力已经十年,今天就将这条命交给您了!今后不能在您身边效力,望殿下保重!”
少武恒勇脸色一变,看了这将领一眼。这人是他身边最亲信得力的武将,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少武恒勇心中一沉,只是犹豫了一瞬,随即又咬牙道:“好!你上!你若是死了,你家妻儿,孤给你养活,你……便放心的去!”
这武将仰天大喝一声,从身边的亲卫手具拿过一柄粗重的铁矛,策马带着人冲了上去。他带了数百人冲上,迎头在密集的箭雨之下,冲到山坡上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少了小半,这个武将翻身下马。直接撞进了山路之上,在身边的部下奋力开路之下,一口气冲过了山路到了山头之下。
“闪开!”
一声厉喝,就如同惊天一个霹雳一般!
这个武将一身铁甲,身材雄威,双手握着那粗重的铁矛,那铁矛上面浇筑了大量的火油,被火一引,纵然是滂沱大雨,却也是燃烧的极为尽兴,直接冲出了人群,当头就对着山头上的禁卫军就是一击!那一声怒吼之中,他全身和手里的铁矛之上顿时就爆出了赤色光芒,那火冲天,灼人面颊!
那铁矛在他手里,就如同举着一截巨型的火把一般,当头就轰在了数十人的身上!轰!这一声巨响,顿时震得周围的人都头昏脑涨,那震动的动静。仿佛那数十人都狠狠的晃动了一下!
铁矛击在了山头之上的合击盾牌上,顿时那精铁打造的铁矛前半截已经彻底粉碎!火光和星光的光芒融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
山头之上的守军也感觉到了脚下这一记狠狠的轰击,仿佛站在山头上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震动。
这惊天一击顿时让山上的守军紧张了起来,就有指挥的将领高声历喝:“弓箭手!弓箭手瞄准山路!杀了那个人!杀了他!快杀了他!!”
混乱之中,不知道多少强弩被仓促的调了过来,就瞄准着山路尽头山下的那个高大的身影。破空之声落下,那个站在山头下的武将顿时身中数箭!
他虽然一身铁甲,但是依然有数枚破甲铁箭刺穿了他的护铠!这个家伙也当真悍勇,大喝一声:“盾牌手!”
身后早有骁武军的士兵冲了上去,高举盾牌为他遮拦。这个武将深吸了口气,半边身子都已经染血,却又大吼一声,将手里的半截铁矛扔了,不顾一切的朝着山头上杀过去。
“杀!”
他绝望的一声大吼,终于冲开了一条血路,还没有站稳,随即又倒在地上,人力有限,他已经毫无办法了!
“弓箭手——放!”
……
大雨如注,一直下着,从来就不曾停下来,此时在烧香台的天坛上,已经不见了少武卿的身影,他祭奠了宇文泽之后,马上又去了一个地方,那个他从来都不想离开的地方。
“咳……这路还真的是难走啊!”
烧香台上,一条僻静的小路,两个身披雨蓑的人在泥洼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为首的那人一直沉默着,只是脸上颇有忧愁的感觉,旁边的那人却是随口吐出一口唾沫,显得很是苦恼。
“哪这么多事,我们能摸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对了,那老人给我们指的位置是这里吗?”
听到一旁聒噪的声音,为首的那人皱了皱眉,随即又回过头去,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唔,将军,快了,那老丈指的位置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前面应该就是吧!”
“走!”
听到已经快到了,为首的那人抖擞精神,随即加快了脚步,继续向林里面走去,行进了片刻功夫,就听一阵清脆的淙淙流水声传入耳膜,眼前现出一条清澈浅显的小小溪流,竟是从山上流下。溯流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藓苔遍地的青冢,正依偎在溪流泉边、竹林之侧。
那人看到这青冢,马上就停下了脚步,莫名其妙的,他就感觉到一种忧伤,不知为什么,他已经无法再移动一步。
“将军,就是这里了!”
后面的那人终于停止了聒噪,只是低声提醒道。
“滴……滴……”
雨似乎是小了一点,在那坟墓的周围,还有一些灰烬,还有一些已经冰冷的饭食,显然,这已经是有人祭拜过了。
“咯噔……”
林中静逸,那人终于动了,每一步都沉重的如同戴上了枷锁。
“苏门莞……”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有些哽咽,但他还是读了出来,就是这里了,苏莞……苏莞,这里,就是葬着自己的生母吗?
这个人,自然就是柳伐,莫名其妙的,柳伐鼻子竟然有些发酸,随即在第一时间,他就跪了下来,两行清泪夺目而出,他不知为何而感伤,只是就是心痛,莫名的心痛,他习惯了流浪,习惯了没有母亲的叮嘱,但是他永远不能习惯,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何其痛哉!
“娘……娘亲……”
这两个字面对着一块冰冷的石板是何其别扭,可是柳伐的心却是如同刀绞一般,无数比在梦中说出这两个字,真正说出口,却只能说给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在此时,心里烦闷的少武卿也在慢悠悠的朝着这里走来,他心里的压抑没有发泄的地方,也只能说于苏莞听。
没过多久,他便走近了这里,柳伐跪在坟前,脑子里一片空白,该悲伤吗,为什么悲伤呢,他突然迷茫了。
膝盖已经完全湿透了,陷入泥浆里的膝盖满是冰冷,只是柳伐已经感觉不到了,寒举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复杂的看着柳伐的背影,他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就不应该来帝京,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柳伐的变化,和南狱的柳伐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唔?”
林中虽是黑暗,但是少武卿的眼睛却是极为明亮,他远远的就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不由心中一动,难道是叛军吗,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担忧,若是真的如同他想到那般,自己恐怕现在已经身处绝境了。
进,还是退?
少武卿看着远处的苏莞墓,想了很久,心中更是纠结万分,终于,他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看,看一看这里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朝着这里靠过来,直到走近苏莞的坟茔,他才停下了脚步,不由的,突然吐出一口长气,他只看到了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这一瞬间,他又疑惑了,怎么会有人来这里,难道,这两人也是祭拜苏莞的,只是,过了二十年了,还有谁会记起来,难道是苏家的人?
三百三十五章 暗袭
“什么人?”
他一想到此,随即大步走了出来,只是一瞬,寒举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人走到这里,怎么能不让他惊讶。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柳伐仍旧在那里痴痴呆呆的跪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少武卿的到来。寒举长刀在手,随即护在了柳伐的背后,随即又是摇了摇柳伐的袖管,寒声:“将军,将军,有人过来了……”
听到感觉的声音,柳伐缓缓转过头来,只是一瞬,他的脸又墓碑,显然少武卿的到来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震撼。
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少武卿忽然被人定住了似的,整个人顿时凝固住了,一双眼睛吃惊的盯着柳伐的背影,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见了鬼一般。
柳伐听到少武卿的声音,微微皱皱眉头,随即转过头来,却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黄袍,格外的霸道狠烈,只是眉毛上的雪白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老人。
“天子剑”紧紧的靠在少武卿的周围,伐二人,虎视眈眈,却没有一点动作,没有少武卿的命令,他们不会离开少武卿半步。
“你……咳……”
少武卿情绪很是激动,伐以后,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像,太像了,柳伐的眼睛就如同苏莞一样,那一张脸更是与楚无恒没有太大的差距,这也是当年秦文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柳伐的原因。
他的心里激起了冲天大浪,他已经知道这跪倒的人是谁了,他心里微微一叹,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你见过我?”
柳伐武卿,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敌意,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是来自心底深处的,少武卿虽然没有穿龙袍,但是当了二十年的皇帝,那种不怒自威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便是……柳伐吧!”
少武卿微微平静了一下心神,随即又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苏莞的儿子,是苏莞的孩子啊!
听到少武卿说出自己的名字,柳伐心里更加的警惕了,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少武卿的,可是就这么一个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不得不让柳伐心中警惕。
“你是谁?”
柳伐沉默,终于又开口了。
“我么,我的名字,叫做少武卿!”
少武卿落寞一笑,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定定的伐。
“少武卿!”
听到这三个字,有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柳伐的身上,眼前的这人竟然是大夏天子,竟然是一国之君?
柳伐脸色大变,手已经按在了渊刀之上,他虽然对少武卿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知道,自己就是因为少武卿所以在家破人亡,甚至不得不逃亡西南边陲。
“我不会伤害你的!”
伐警惕的表情,少武卿摇摇头,随即又大步朝着苏莞的坟前走来,柳伐脸色一变,不由和寒举后退一步。
“不要过来,不许玷污我……娘亲!”
武卿越来越近,柳伐手放在渊刀上,随即又咬咬牙,走上前一步,武卿,脸上露出强烈的战意。
少武卿没有停下,脸上却露出一丝悲哀,他到底差在哪里,二十年了,他心里始终是不服气,他到底差在哪里,楚无恒不能给的,他可以给,但是她却只选择楚无恒。
“停下!”
武卿还要走上来,柳伐怒从心头起,扬起渊刀就朝着少武卿斩过来,他有恨,延绵不绝的恨,他有无数理由杀少武卿,他的生父因眼前的人而死,他的养父,也是因为眼前的人而死,甚至自己,也不得不背井离乡……
“死吧!”
柳伐一声怒喝,渊刀已经脱鞘,随即如同一条闪电,狠狠的朝着少武卿逼来。
刀朝着自己斩过来,少武卿的脸色变都不变一下,只是淡淡的道:“不要伤害他!”
“当!”
“天子剑”伐过来的一瞬间,随即就动了,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少武卿,自然是不会任由柳伐乱来的,只是听到了少武卿的命令,他们又犹豫了一瞬。
柳伐不可谓不强,但是“天子剑”却也不是什么一般角色,他问保护少武卿数十年,自然会有其过人之处,当年少武恒勇的天杀卫都让柳伐几乎身死,而天杀卫又几乎灭在了“天子剑”的手中,孰强孰弱,可见一斑。
“杀!”
柳伐很是疲惫,如同砍到软刀上一般,他对这些人完全没有办法,一旁的寒举伐陷入困境,也不犹豫,很快就加入了战团。
任柳伐是多么的努力,他始终是无法近少武卿的身,他实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天子剑”此时也是苦不堪言,他们若是真的战,倒也不怕柳伐,只是少武卿有令,不得伤柳伐,这就让他们十分被动。
而少武卿旁苦苦挣扎的柳伐,又想笑,又是悲哀,此时此刻的柳伐在他眼里是多么的讨厌啊,就如同当年的那个废物,那个没用的楚无恒一般,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他不想伤害柳伐,因为柳伐是苏莞的孩子,更何况,此时苏莞就在他们的面前,这让少武卿怎么能够下手。
“住手吧,不要这么挣扎了,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打了半晌,柳伐终于是有些累了,他很无力,他也着实没有任何办法,面对这么多人,而且都是高手,他连少武卿的身都不能近,更不用说,杀了少武卿了。
“呸,我与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话可说?”
柳伐冷冷的武卿一眼,也不再挣扎,退下手中的渊刀,随即又后退一步,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可是他也不愿意与少武卿多说什么。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柳伐实在是和少武卿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自己的身世之谜吗?”
少武卿微微一笑,没有在意柳伐的无礼,只是随意的找了一个草垛,不顾形象的做了下来。
柳伐沉默了,他这次来帝京,有很多想知道的,少武卿一句话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复杂的眼少武卿,随即低声道:“我问你,你便会说吗?”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说不说?”
少武卿依旧是笑着,反问柳伐。
柳伐终于笑了,他收起了手中的渊刀,随即大步朝着少武卿走来,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就在此时,一旁的寒举一把拉住了柳伐,随即低声道:“将军,小心有诈!”
“无妨,他今日是来祭天的,若是真的想拿下我们,估计我们也离不开,单凭眼前的这些人,我们都不一定是对手。”
柳伐轻轻拍了拍寒举的肩,随即大步走了过去,少武卿伐的样子,笑意愈发深了,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柳伐并没有楚无恒的那种优柔寡断,反而有苏莞的那种果决,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或许,只有性格互补,才能有机会罢,或许这就是苏莞选择楚无恒的原因,时隔二十年,少武卿回想当年,不由又是黯然失神。
她错了,他也错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卿有些失神,甚至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走近,他皱了皱眉,随即又大声道。
“唔,你说什么?”
伐距离自己那么近,少武卿也是吓了一跳,他微微一愣神,随即又柳伐。
柳伐微微一叹,随即也坐了下来,他也累了,他的膝盖已经湿透了,一股泥泞的味道。
很奇怪的场景,在整座烧香台上不断的厮杀着,不断的流血着,在这山中的一处静逸之处,却有两人在雨中侃侃而谈。
“像,真是太像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苏莞的儿子,当初我只是以为你是楚无恒的儿子,直到的画像!”
距离柳伐一近,少武卿又是长叹一声,当初他也是没有下令去追杀柳伐,只是他的儿子实在是不安分,因此,他还斥责过少武恒勇。
“我……母亲是什么样的?”
柳伐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言语之中满是恳求和急切。
听到柳伐的声音,少武卿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了,在帝宫之中,有那么一室画卷,每一张,都是苏莞,每一张,都是他所作。
“你的母亲,她很美,她很要强,因为她的要强,她断送……自己的性命……”
过了半天,少武卿终于开口了,他每一个字细致的都如同雕刻一般,心中却满是悲伤,得到了这万里江山,他丧失了自己的自由,丧失了自己的儿子,失去了太多太多,可是,他事实上也没有得到什么。
“滴……杀……”
雨水混杂着喊杀声,又在这烧香台上响起,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泥泞之中,满是沉默,面对着青冢,一切都化作雨水。
“你想知道的,你所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余的,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走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你想知道的,只能由自己去追查!”
过了半晌,少武卿终于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滴,低声一叹,随即大步朝着天坛走去,那里才应该是他待的地方,若是自己再不回去,这烧香台,或许也是没有办法守了。
“唔,什么……”
武卿起身离去,柳伐一愣,“天子剑”所簇拥的少武卿,脸上十分复杂,他不明白,也不懂,武卿如同迷雾一般消失在雨中,他脑海之中又多了许多的谜团。
天坛之上,大雨如倒,使劲的泼向坛顶,群臣窃窃私语,少武卿的身影,不由都慌了神,山顶上的小黄门也是无比的心急。
半晌,少武卿终于走到了天坛之上,他的出现猛然让群臣放下心来,即便是炎公道,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陛下,撤吧,龙将军在东山血战,那里还算是安全,去那里吧!”
大雨如注,天色完全暗淡了下来,少武卿的脸上满是犹豫,仿佛没有听到这小黄门的声音,这小黄门苦笑一声,随即又低声说了一句,甚至有些恳求。
“如此,那去东山吧!”
少武卿默然点头,此时他也是没有什么主意,也只能这样了。
禁卫军统领挥剑仍在大声暴喝。
“盾手上前——长矛列后,杀!”林立的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忽然平倒,随着统领的命令,动作整齐划一的刺了出去,随即又很快收回,盾手配合默契的将手中的盾牌举高,恰好挡住了骁武军长矛的一阵乱戳反击。
“长矛——刺!”
统领睁着通红的眼珠,再次下令。血腥的杀戮,便在长矛利箭的一收一放之间,残忍而快速的收割着骁武军士兵的性命。
“将军,南面吃紧,有些挡不住了!”
一名禁卫军士兵跑来,浑身满是血污,脸上带着几分惊慌。
“剽字营补上!”
“将军,剽字营……已经全体阵亡了!”士兵眼眶泛红道。
“勇字营还剩多少人?”统领两眼通红,雪白的牙齿狠狠咬着干枯的下唇。
“还剩不足两百人,伤兵居多……”
“让他们把南面给老子补上!告诉弟兄们,他们先走一步,老子把这五千人马拼光了,再下去找他们。”
统领恶声道,语气哽咽。
“是!”
士兵转过身,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朝后方正执矛仰躺休息的勇字营士兵大叫道:“勇字营的弟兄们,给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拿起你们的长矛,随我来!”
一声令下,原本休息的将士们一个个相互搀扶着,大步走了出来,他们身上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更是被雨水冲刷的发白。
“走!他娘的,老子杀了五个,够本了,再攒几条人命,老子死了也值!”
“去你母亲的!废物,才杀了五个,瞎嚷嚷个屁!老子杀了八个也没炫耀得跟二大爷似的。”
“……”一群禁卫军伤兵笑闹着,他们互相搀扶,蹒跚而行,手中紧紧握着长矛,就像去赴一场豪华穷奢的盛宴,浑不在意自己年轻的生命也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是真正的英雄,漠视生死,无惧无畏。鸿门壮士斩关来,慷慨一卮谁惧死。
禁卫军统领红着眼眶,们谈笑风生的补充进了南面的防线,开始了惨烈的拼杀。统领嘴角弯了弯,狠狠骂了句:“这群兔崽子……”
骂声中,眼泪再也止不住,滚滚流过这个五尺昂藏汉子的脸庞,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他们无畏,他们无惧,为了他们效忠的天子,如同一个个疯魔一般。
“长矛——刺!”
“兄弟们,加把劲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们就赚了!”
统领豪迈大笑,如同死前最后留下遗言。
“杀!”
尽管身心疲惫得快倒下去了,可禁卫军的将士仍然士气如虹,他们屹立不倒,在大雨之中,黑色的铠甲在雨夜之中冲刷的满是锈意,他们肩并着肩,手握着手,如同血肉铸造的长城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着暗红色铠甲的骁武军将领拄刀站在高处,望着山头上激烈拼杀的双方将士,他眼中充满了惊惧和担忧,他这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的背后,是无数整齐的骁武军,他们从山下悄悄的摸到了山头上。
“咦,人呢,人呢,他母亲的!”
他的眼珠子都已经有些泛红,没有人,天坛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剩下一杆龙旗在那里立着,颇为古怪。
“咯噔……咯噔……”
就在他肺都快气炸了的时候,在烧香台上响起了整齐的铁甲声,他睁开眼,对面的一群浑身是血的禁卫军。
这场攻防之战进行得异常艰苦,禁卫军以不到他们四分之一的兵力,守住了烧香台的西面,他们奉岳虎的命令,悄悄的从西坡靠近,一路上遇到无数的坎坷,虽是没有遇到什么禁卫军,但是这暴雨这让他们走的无比艰难,终于走到这山头上,还未来得及欣喜。
天坛上已经不见了少武卿的影子,整整一个时辰,以击杀皇帝为任务的这支奇兵,如今却连这小小的五千禁卫军都未歼灭,皇帝和大臣们早已不知去向,这个不利的情况令将领心里有些绝望。
皇帝若不死,他的这支奇兵还有什么意义?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这场夺权之战还有什么希望?
他现在最疑惑的,在这天坛顶上,一个官员都没有,只有一群残军败将,就是这支千人的禁卫军仿佛对他的偷袭早有所备,当他顶广场上禁卫军将士们面向他们森然列出的一字长蛇阵时,他的心当时便凉了半截,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偷袭已经完全失败了,对方早已列好阵势,好整以暇的在等着他们。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会有这场偷袭的?
这个问题令他到现在都困惑不已。
三百三十六章 饮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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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分兵五千,诛杀守住山道的那两百名禁卫军,其余将士全力歼灭广场上的残军。”
骁武军将领冷冷的下令。他看出了关jiàn,皇帝和大臣们肯定是沿着那条山道逃下山去了,只要诛杀了守住山道的禁卫军,将士们一路追杀过去,也许他还有希望将皇帝击杀。“咚咚咚”战鼓擂响,令旗挥舞下,骁武军将士像发了疯似的,瞪着血红的眼睛,向残余的禁卫军发起了最为猛烈的进攻。
“来吧!狗日的!你们就算把老子全杀光了,你们也输定了!你们的算盘落空了!哈哈哈哈,陛下已经离开了烧香台,哈哈!”禁卫军统领身形踉跄,口中暴烈大笑。
“弟兄们,杀身成仁,为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
“尽忠!尽忠!”
禁卫军士兵的大吼回荡在山谷,声震九宵,壮怀激烈。
骁武军将领神色惊惧,挥舞着长刀厉声咆哮:“杀了他们!全部杀光!”
“轰……咔……”
……
今日的这一场大雨,湿润了帝京城的每一寸土地,淡淡的,夹杂着些许寒意的夜风,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悄然掀开了东宫门上挂着的碧玉珠帘。
东宫四周的墙上高高悬挂着数十盏红色的宫灯,宽大的龙案之后,少武恒安正在批阅奏章,饱蘸朱砂的笔不时在手中转两下,然hòu落笔下去填写几个字,合上奏章,又取过一本展开,周而复始。
内侍小黄门静悄悄的站在少武恒安身侧数步之遥,听见宫内更夫的梆子响,小黄门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轻唤道:“太子殿下……已是三更了,您是不是先歇息了?”
他头也没抬,犹自提笔批阅,口中淡淡道:“不急,还有十几份各地送来的加急奏章,批完之后孤再歇息……”说着少武恒安忽然抬起头。望着小黄门道:“西北可有奏章送来?”
小黄门想了想,道:“今日没有,即便是有,此时已是宫禁,奏章送不进来的,一般都直接先送兵部备案。”
少武恒安神色有些怔忪,沉默了一会儿,口中喃喃道:“也不知现在甘宁六郡现在拨的粮草发到灾民手中没有……”
西北地龙翻身,实在是国之不幸,也是此因,少武卿才出宫祭天,下罪己诏。
他若有若无叹了口气,少武恒安合上手中的奏章,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传孤旨意,以后若有西北奏章,勿需经兵部,先送到宫里来给孤看……”
想了想,少武恒安又加了句:“……不论多晚都要送进来,宫内值夜禁卫不得阻拦。”
小黄门怔了怔,急忙躬身应是,这小黄门看到少武恒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将劝谏的话压在嗓子里,摇摇头,压着脚步从东宫走了出去。
大雨伴随的惊雷,轰天裂地,在这帝宫之中,也是一片风雨,少武恒安听着窗外的风声,脸色苍白无比,他不知道在烧香台发生了什么,毕竟一日的功夫,纵然是快马,也是以把消息传到。
只是他心里却是愈发的烦闷,听到这响雷,他突然又想起来了,那日天降陨石为何那么熟悉,那上miàn的字迹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粗浅的纹饰与他当年看到的那“图腾”分外相似。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宫门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柔柔的声音在轻声问门外侍立的小黄门:“太子殿下还在里面批阅奏章吗?”
“是。”
话音刚落,东宫门外便款款走进一道纤弱婀娜的身影,她身着绛紫宫装,合体的裁剪突出她傲人的曲线,如云高耸的鬓发间,斜斜插着两支金步摇,随着行走而颤颤摆动,隐约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少武恒安看到她,微微一笑,疲惫的目光终于露出些许的暖意。他伸出手,一把拉住幽儿,柔声道:“幽儿,为何还未睡去?”
小黄门见幽儿进来。急忙识趣的向她行了个礼,躬身退到了门外,并细心的关上了书房的大门。幽儿仍如少武恒安初见她时那般清冷,只是望向少武恒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化解不开的情意。
“公子,夜已深,还在操劳国事?”幽儿的声音一如她的外貌般甜美。
少武恒安拉着她的手,轻轻一带,幽儿便坐在了他的怀里,温香软玉满怀,少武恒安深吸了口气,有些贪婪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不论男人或女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漩涡。谁都不会太过理智,古往今来那么多帝王亡国,很多都是因为挚爱的女子而失了江山,那些亡国之帝后悔吗,少武恒安习惯了幽儿的陪伴,习惯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自己身旁。
谁也不知道,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是真实的,甚至真实得可以触碰,幽儿伴随少武恒安多年,从小就跟着少武恒安,十多年了,幽儿很少不在他的身旁。
“国事难为呀!”提起国事,少武恒安爽朗的脸上不由掠过几分阴霾。幽儿闭着眼,静静俯在他怀里,听着少武恒安的心跳,嘴角勾起几分复杂的笑意。“今年开春,我……造反的官员死了不少,朝中到处都是空缺,前几日甘宁六郡地龙翻身,死伤无数,灾民数以万计往南方逃荒,西北草原蛮族兵马又蠢蠢欲动,在那西南府,大理作乱,山中蛮族也是兴兵作乱……孤这个太子,当得实在累极了……”
少武恒安沉沉叹息,他和柳涣一样,都是弱冠的年纪,自从少武卿让他监国以来,举国的农桑,赋税,河道,兵事……全部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的身子很差,比少武卿还要差,也是这个原因,少武卿很不喜欢他,少武卿很担心这个儿子会先自己一步离开,少武恒安微微一叹,他觉得这辈子从未如此累过。
“帝王也有帝王的苦处,殿下,您这些日子瘦多了,要保重身体才是……”
幽儿纤手轻轻抚上少武恒安的脸庞,脸上满是心疼,少武恒安身子本来就不好,不太适合长时间操劳,感受着幽儿的温暖,少武恒安舒服的闭上眼,像个躺在母亲怀里的孩童般惬意。
“人人都想做太子。孤实在想不通,太子除了住的房子比别人大一点,到底还有什么好?”少武恒安叹息道。
幽儿神色怔忪的盯着龙案上那盏摇曳不定的红烛,她的神情也变得如烛光般摇曳,轻轻叹了口气,幽儿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般遥远缥缈,梦呓般呢喃道:“是啊……如果你不是太子,那该多好……”
少武恒安一怔,随即笑道:“当初孤不愿yì做这太子,现在也不愿yì做这个太子,可是……唉,帝室之人便是这般极端,不是极享荣华,就是下场凄凉,孤也没得选……”
幽儿也笑了,清冷的脸庞璨然绽放的笑容,令满室忽添几分醉人的春意。
少武恒安看着幽儿的笑容,不由一呆,饶是抵日缠绵,却仍看不厌,看不腻,幽儿永yuǎn有着令他痴迷的魅力。
幽儿看到少武恒安的眼睛,浅浅一笑,她喜欢看少武恒安的笑,只是少武恒安永yuǎn是皱着眉头,很少有笑的时候。
“幽儿,幸好有你陪在孤的身边,为孤解了不少烦忧。待父皇归朝过后,我便然你做太子妃,你我从此在这深宫之中终日陪伴,孤为你操琴,你为孤起舞……”
幽儿神情忽然有些黯淡,伏在少武恒安的怀里,久久不愿出声。君情缱绻,深叙绸缪。君未负我,我何忍负君?
“太子……为何你偏偏是太子……”幽儿的眼眶忽然微微泛红。少武恒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幽儿,你今日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幽儿一惊。微xiào着飞快摇头。
“殿下,喜欢看幽儿为你翩翩起舞么?幽儿便在这东宫内为你舞上一曲,解你操劳国事之疲劳,如何?”
幽儿的笑容变得凄凉。水袖长拂,眼波流转,幽儿在少武恒安痴迷的目光中开始翩然舞动。灵巧的身形在东宫猩红的地毯上如一条小蛇般扭动摇摆,幽儿送上凄然绝伦的一笑,且舞且唱道:“石桥细雨,画舫里,伊人谁依,研磨粉底,执笔手,勾勒眉宇;琴声转起,离魂夜,花落满地,追忆沾衣云霜薄衫去。似醉意,看,琅琊金羽;音律起,夜莺,初啼,丹青笔,挥毫写意绕指,柔肠却,韶华去;是前世曾痴迷,还是你今生无法忘记;秦淮河夜雨纠缠水滴,谁吹长笛;是前世欠你的爱意,化作今生情思记忆;金陵城灯火萧瑟秋意,青丝换霜雨……”
娇莺初啭的歌声中,少武恒安击掌而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幽儿曼妙的舞姿,目光中满是赞赏,此时他疲意尽去,脸上满是笑容和满足,他很久没有看到幽儿跳舞了,自从他入主东宫,他很少有这么多闲暇的时光。
幽儿舞动的身形愈发加快,白皙欺雪的娇颜已微微沁出了一层细细的香汗,在舞到最眩目的时候,幽儿的身形忽然噶然而止,她轻轻的,慢慢的走到龙案前,纤手举起了刚刚小黄门端上来的酒壶,又斟满一杯美酒。缓缓递到少武恒安面前,并向他露出一个生平最美丽的笑容,她举着酒盏,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看到,她眼中隐隐约约的哀伤。“殿下,请殿下满饮此杯……”
“劈啪!”
天空一声炸雷在东宫上空回响,东宫外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一个小黄门跪倒在冰冷的大门前,惊慌失措的大喊道:“殿下,殿下,紧急军报!”
接过酒盏的少武恒安听到这一声炸雷,瞬间手一抖,酒盏已经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昏黄的烛灯下,少武恒安叹了一口气,不经意间低头,却见澄黄的酒滴落地之后,竟然在白玉石铺就的地板上冒起了泡泡,并隐隐升起一缕淡淡的烟雾,紧接着,地板被酒浸湿的那一块地方渐jiàn变得黝黑,如同被腐蚀了一般。
听到这一声酒盏摔碎的声音,殿下的小黄门也身子一冷,静静的跪着,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是慢慢的等待着少武恒安的怒火。
毒酒,怎么可能是毒酒?
沉迷在温柔乡里的少武恒安终于清醒了,看着一旁冷漠的玉人,他心里一痛,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这人是如此的疏远,这,还是陪他这么多年的幽儿吗?
“进来说话,何事惊慌?”
少武恒安沉默良久,终于选zé不去理会,看向了殿门,他心已经如同这寒夜一般冰冷。
听到少武恒安的话,小黄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身死不要紧,万一要是误了这军情,纵然是死一万次,也是无济于事的。
“回禀殿下,烧香台,烧香台出事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少武恒安猛地变了脸色,烧香台,那可是祭天的地方,若他所料不错,今日皇帝已经下了罪己诏了。
“从实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禀殿下,骁武军大将岳虎率领麾下五万大军造反,兵围烧香台,烧香台此时已经是危在旦夕了!”
那小黄门垂下头,将手中带血的信函呈了上去,这是一个禁卫军的将士从烧香台上带出来的,此时他受伤过重,已然死在了宫门外。
听到这个消息,少武恒安眼前一黑,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昏死了过去,一旁的幽儿看到少武恒安昏死过去,冰冷的心瞬间化冻,她连忙扶起了少武恒安,将他扶在了床榻上,心痛间,两行清泪再也无法止住,只是一个瞬间,便夺目而出!
她没得选zé,她从一开始就没法选zé,她在认识少武恒安之前,早就认识了少武恒勇,她便是天杀卫的“修罗”,他不能违背少武恒勇的命令,作为从小被少武恒勇收容的杀手,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别人的死亡!
如果说少武恒安是一柄剑,那么少武恒勇就是一把刀,一把无形的刀,他的隐忍,如同一匹毒狼一般,自从他坐上太子之位,他已经在给自己组建势力了。
在少武恒勇攻打烧香台的时候,一条密令已经传到了幽儿的手中,十多年了,隐忍了十多年,她终于收到了第二个命令,只是这个命令,却是杀死陪伴自己十多年的男人。
“殿下,殿下……”
幽儿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她后悔了,看到少武恒安晕厥过去,她心如刀绞,无比的痛苦。
御医很快就到了东宫,少武恒安僵直的躺在榻上,如同一个死人一般,脸色更是无比的苍白,他仍jiù是昏迷着,不曾醒来。
烧香台上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帝京之中的少武恒安却在这个关节眼上昏迷不醒,不得不说,少武恒勇算得很准,他把一切都算了进qù,不惜杀父杀弟,为的只是一个皇位,一个冰冷的王座。
“杀!”
战火焦灼,夜尽天明,柳伐早早带着寒举从烧香台上退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生怕少武卿反悔,他也很是不解,为什么少武卿会放过他?
“将军,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望着阴暗的天空,寒举突然开口问道,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问柳伐了,帝京这个地方,不适合柳伐,也不适合自己,只有南狱的天地,才是他们的战场!
“我们,回去!”
柳伐望着帝京的方向,却又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朝着西南走去,一切随缘吧,知道的太多,只有烦恼,他不想再追查下去了,他日君临天xià,一切都将会成为浮云,现在少武卿的位置岌岌可危,西北又是大乱,他必须要回去平定西南了。
鹿正肥,何不逐?
柳伐大笑一声,心已经飞到了南狱,那里还有自己的一个家,还有自己记挂的人,当然帝京的炎凝,他也没有忘记,他暗暗咬牙,半载的光阴,他一定要平定了西南府,然hòu趁势北上。
“淅沥沥……”
雷雨不停,战争不止,烧香台上已经停止了厮杀,数千禁卫军无一生还,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此时少武卿在众人的簇拥下,也终于走到了龙腾的身旁。
或许,龙腾这里是他在这烧香台上唯一掌控的地方了吧,数千禁卫军站在雨水中,死死的护卫在少武卿的周围,他们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少武卿的生命。
“陛下,休息一会儿吧!”
一夜未眠,少武卿的脸色很差,事实上,这一夜,又有谁休息了,战阵之上的兵士们,他们只要稍微迷糊一下,下一刻他的头颅就会被割下,他们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
“休息什么,战势怎么样了?”
少武卿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无边的困意朝着他席卷而来,只是山林却依旧如同被云雾所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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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七章 帝斥
“龙腾呢,龙腾!”
龙腾的身影,少武卿突然有些心焦,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龙腾身上了,若是龙腾出事,烧香台上所有的人,都将会成为骁武军的阶下囚。 ..
“咳……陛下……”
浓雾中一个大汉慢慢走出,脸色十分难身上的盔甲已经被褪下,而是多了一些包扎的白布,是的,他受了重伤。
“龙将军,现在,如何了?”
少武卿腾的样子,也是有些吃惊,但是他也不想问,废话他不想多说,他只想知道,这烧香台还能守多久,或者说,自己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回陛下的话,这里,还在我们的手中,其余怕是……”
龙腾走近少武卿,压低了声音,他不敢声音太大,如此人心涣散之际,若是再说一些不利士气的话,那恐怕这些禁卫军连最后的战意都将消失。
“唔……”
听到龙腾的话,少武卿脸上的肌肉不竟抽搐了一下,正如同他想的那般,此时已经到了绝境。
“咯噔……咯噔……”
就在少武卿为战事所担忧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整齐的马蹄声,不由让他心中一惊,不过片刻,在南山上出现几个黑点,斥候的回报还没到,几个黑点已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上千个,最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仿佛掀翻了蚂蚁窝似的,几千个黑点迅速集结,在少武卿和仪仗禁卫军惊愕的目光中很快连成一片黑色的巨浪。
熟悉的号角声呜咽般吹响,少武卿两眼圆睁,脸色苍白,浑身忽然一个激灵,很快禁卫白是怎么回事了。
“龙腾,结阵迎敌!所有禁卫军戒备!”少武卿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声厉吼。
黑色的巨浪带着无边的杀意,风驰电掣地拍向少武卿,少武卿虽然戎马半生,此时也是头上暴起了青筋。
忙脚乱的结阵伴随着禁卫军们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少武卿额头冒出了冷汗,扭头往后一瞧,见身后却是宽阔而幽深的烧香台大峡谷,他心中一坑,顿时叫苦不已,不知不觉,他带着禁卫军,走到了一条绝路上。
手下军士在一片慌张忙乱中匆忙结阵,夹杂着上级军将粗鲁的喝骂抽打声,数十名侍卫抽刀在手,如临大敌般将少武卿团团围起来。
少武卿骑在马上,呆呆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缓缓逼近的数千骑兵,他仍旧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面代表着皇帝的旗帜仍旧立于中军阵内高高飘扬,士气渐颓的禁卫将士们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苦苦抵抗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绝然的嘶吼。
“死战!”
“死战!”
令旗挥动,一直迂回于两翼的千名禁卫骑兵终于发动了进攻,在两侧呈两个半月型向中军围拢,然而终究比不得骁武军骑兵的战力,几个来回冲刺间,禁卫骑兵伤亡近半。
这是少武卿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大规模的战阵厮杀,当初在帝宫起兵之时,少武卿的感受只有悲哀和愤怒,而现在,他却只感受到绝望的痛苦。
没有人逃跑,也没有人怯战,因为没有地方可以逃了,背水一战已呈不死不休的局面,唯有以命搏命才有活下来的机会,禁卫军人数被斩杀得越来越多,对方骑兵仍肆意地在人群中挥刀劈刺,无数将士饱含不甘倒在血泊里。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战场向来只以实力说话。
渐渐地,前阵已被完全突破,两三千人就这样永远长眠于这块土地上,死不瞑目。骁武军骑兵调整阵型,开始向中军推进。
前军已破,中军仍有数千人,不过都是步卒,步卒与骑兵相抗,结果必然是被骑兵无情碾压绞杀,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这数千人在骁武军骑兵的眼里其实跟摆设差不多。
战场上遍地尸首,夹杂着受重伤军士痛苦的呻吟,听到呻吟声的骁武军骑兵策马上前,狞笑着一刀捅进了伤兵的心窝。
中军未动,也未乱,皇帝龙旗纹丝不动立于正中间,禁卫的将士们不经意间扭头望去,猎猎作响的龙旗旁,少武卿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像标枪一样笔直。
皇帝还在,龙旗未倒。
将士们仿佛浑身充入了一股能量,纷纷学着少武卿那样,将身板挺得笔直,一股必死的信念在烧香台上如瘟疫般蔓延。
就在此时,对面的骁武军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终于不动了,只是围着这剩余不多的禁卫军,脸上一片漠然,战争是残酷的,一日的功夫,他们太多太多,他们的袍泽死在自己的脚下,相处多年的兄弟也死在自己面前,只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还要继续的抽出长刀,面对所谓的敌人。
“岳虎在哪里,出来答话!”
少武卿武军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眉头一皱,一扬马鞭,已然走到了中军前面,前的骁武军,他心里的怒意和惊慌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岳虎在中军听到了少武卿的话,脸上痛苦万分,他挣扎着,却是不敢上去,不敢面对少武卿,就在此时,少武恒勇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将军,走,陪孤见见我那英明神武的父皇!”
少武恒勇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没有走上前去,岳虎心中苦笑一声,随即大步朝着少武卿走去。
“参见陛下!”
岳虎头也不敢抬,只是面对着少武卿的方向,痛苦的跪倒在地。
“为何,为何要造反?”
虎走出来,少武卿瞬间就红了眼睛,他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岳虎造反的动机是什么。
岳虎摇摇头,脸上扭曲的如同一张皱皱巴巴的厕纸一般。
“好,很好!”少武卿咬牙,脸色铁青,状若疯虎,歇斯底里咆哮道:“朕当年瞎了眼,栽培了你这个不忠不义之人,这是朕的报应啊!”
岳虎脸色发青,面对少武卿的叱喝讷讷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终于颓丧的低下了头。
骁武军的将士虎跪了下来,不竟都变了脸色,开始低声喧哗起来,骁武军将士们的反应落在少武卿眼里,他不由皱了皱眉,心中一动,然后接着大声道:“朕知道,他们是你们的上司,是你们愿意效忠的将军,只要他们有所命,你们愿意赴汤蹈火,甚至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顿了顿,少武卿继续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为什么要给他们效忠?就因为他们是你们的将军吗?还是他们对你们恩重如山?他们给你们的恩惠从哪里来的?朕不跟你们讲大道理,什么为国为民,为朝廷为社稷那全都是扯淡!朕就问你们一句:你们每天吃的饭,每月领的饷银,是谁给你们的?”
说着少武卿又指了指跪倒在地脸色灰败的骁武军大将岳虎,少武卿大声道:“是他们吗?”众将士默然不语,神色间的古怪却又多了许多。
“朕不说你们也知道。你们吃的饭菜酒肉,你们领的军饷,全都是朕,是朕,亲笔下旨,从国库里调拨出来,发到你们手上的!换句话说,将士们,每月每年供养着你们的人,是少武卿啊!不是你们所效忠的这些狗屁将领!可你们知道他们要你们干什么吗?他们要你们拿起手中的刀枪,去对付朕,你们的君父,供你们吃。供你们穿,给你们发银子的人!”
缓缓扫视着将士们,少武卿眼中露出暴烈的凶光,指着将士们恶狠狠的道:“养条狗还可以主,朕养你们做什么用的?掉转枪头对付他自己的吗?朕难道养了五万多条白眼狼?你们拍着胸脯问问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干得出这事吗?早知如此,朕还不如去养五万条狗!因为狗比你们更懂得忠心为主,干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你们难道连狗都不如?”
听到这个声音,骁武军的喧哗又大了一点,就在此时,少武恒勇再也忍不住了,少武卿毕竟是一朝天子,驾驭的手段还是有的,此时此刻,少武恒勇突然有些后悔,因为他就不应该让岳虎去见少武卿的,他更没有想到,岳虎会跪下来,这对他来说,是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哈哈哈哈哈……”
就在少武卿还想继续说话的时候,在骁武军的中军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笑声,那笑声由远及近,听起来格外的爽朗霸道。
少武卿一愣,心里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分明是?
……
骁武军的军阵被缓缓分开,一个身披明黄甲胄的男子从军中纵马而出,众人一眼望去,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那孤傲之意,和少武卿颇为相似,眉语之间,更是与少武卿如出一格。
“驾……”
那金甲男子轻轻挥了挥马鞭,随即走近了少武卿,慢慢的,他抬起头,武卿,咧嘴一笑。
“父皇,久违了!”
少武恒勇,他是少武卿日日夜夜记挂的大儿子,他心中唯一的太子。
他的第一句话温润如玉,只是这温润中满是隔阂,给人有一种错觉就是,眼前这么像的两人,他们真的是父子吗?
少武卿呆住了,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这造反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他竟然没死,他还活着,并且活着是为了杀自己。
“勇……你没死?”
他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愤怒,欣喜的是,他的儿子没有死,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愤怒的是,他还要造反,帝京夺位失败之后,他还是要杀父,弑君。
少武卿的心里满是失落与悲凉,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身子一抖,险些从马上跌下来。
“陛下!”
眼武卿快要跌下来,龙腾强打着精神,匆忙跑过去,一把扶住少武卿,随即又冷冷的武恒勇,眼中满是愤怒。
当少武恒勇武卿快要落马的那一个瞬间,他的脸上也是一抖,极为挣扎与纠结,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并不是,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被龙腾扶起之后,少武卿仿佛苍老了很多,他轻轻推开龙腾,踉跄的走近,眼离少武恒勇也是十分的近了,他才宛如咆哮一般,大声朝着少武恒勇吼出声来。
烧香台上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在那里无助的喘息着,刀枪如林中,少武恒勇面无表情,他只是冷冷的武卿,眼中还流露出一丝可怜的神情,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乞讨的流亡者。
禁卫军已被如狼似虎的数万骁武军包围,这里只有区区三四千的禁卫军士兵,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如若少武恒勇一声令下,命骁武军进攻,就算死守也守不了多久,禁卫军迟早会被骁武军歼灭殆尽。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少武恒勇扑通一声在少武恒勇面前跪下。“父皇,投降吧,儿臣与你君臣十多年,实不忍心对您痛下杀手,您又何必如此执着?”
少武卿喘着粗气,咬咬牙,恨声道:“住口!似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牲,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朕也不会投降,因为……”
顿了顿,少武卿凛然道:“因为朕是真龙天子!龙就是龙,就算困在浅滩,它仍然是条龙,总有冲天而起的一天,蛇只是蛇,就算它翱翔九天,它仍只是蛇!迟早会摔得粉身碎骨。天命在吾,你焉能不败?”
少武恒勇闻言脸色有些灰败,哆嗦着嘴唇,朝着少武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眼中中已是一片疯狂嗜血之色,狠厉的大叫道:“来人!放火烧山!父皇,对不住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你教给我我的,哈哈!”
话音一落,数不清的火把,火箭如阵雨般往少武卿所在倾泄而去,很快在少武卿所在的山头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少武卿被龙腾以及“天子剑”救下,大军被落在火圈里,一步也动弹不得。
他静静的坡上,稀稀点点的战火,在那里,他的嫡长子,正带领着骁武军,禁卫军进行着殊死的搏斗拼杀,而且形,他的嫡长子输了。想到这里,少武卿浑浊的老眼中不禁泛出几许苍凉悲哀之意。
最是无情帝王家,当至高无上的皇帝权位蒙蔽了人的双眼时,所有的亲情感情,全都成了利欲的垫脚石。帝王家的无情,就是因为它的外表蒙上了一层光鲜耀眼的权势光环,令帝王家的每个人都迷失了本性,变得残忍而贪婪。
皇儿,皇儿,你可知,朕的一切本就是属于你的。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寒风拂过,少武卿老迈的身躯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小黄门随侍在侧,见状急忙将手中一件狐皮大髦披在少武卿的肩头。
火势愈来愈烈,即便是少武卿的脸上,都能感觉到一股焦灼的味道,下了一夜的大雨,烧香台的树木还是潮湿的,在这大火之下,反而最多的是浓郁的烟雾,最前端的禁卫军中军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生活,都丢下手中的兵戈朝着对面的骁武军走去。
“啊……”
还未等到他们靠近,一杆杆寒冷的兵刃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因为少武恒勇给麾下的骁武军下了死令,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杀,冲出去!”
迷雾之中传来一个狠辣的声音,原本慌乱的禁卫军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又冷静下来,寻找着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老子在这里,弟兄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啊!”
那人惨笑一声,又回过头来,眼少武卿,眼中满是悲怆:“陛下,老臣先走一步!”
说着那人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的骁武军杀去!
“杀啊!”
龙腾抽出手中长刀,一瘸一拐,拼了命的往前冲锋着,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真正的勇士,无惧风霜与险阻,无惧一切。
一场打到现在这般地步,所谓阵势已完全没有必要了,步卒无论排出多么精妙的阵势也无法抵挡骑兵的冲锋,各自为战的混战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双方已完全顾不得自己的性命,纯粹抱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想法,用刀劈,用手掐,用头撞,用牙咬……用尽生平一切可以杀死敌人的方法,只为临死前多拉一个垫背的敌人。
浓烟中一片混乱的厮杀声,少武卿捂着口鼻咳得撕心裂肺,数十名“天子剑”的侍卫和不足五百的禁卫士兵紧紧围着他,在他周围布下铁桶一般的防卫。
喊杀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仿佛近在咫尺的马蹄声,显然浓烟也挡不住骑兵,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斩杀少武卿这个大夏的末日帝王。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吧!
三百三十八章 帝殇
这天,阴沉的如同黑夜一般,虽然它的确是白昼。◇↓,
在这一刻,烧香台,才终于有了烧香台的味道,浓烟滚滚,这不是它的寓意所在吗,烧香台,为天地焚香,祭祀皇天后土!
少武卿的嘴里已经发不出一个词语,他的身旁还有一杆龙旗在飘扬,还有一群屹立不倒的禁卫军和“天子剑”,当然,还有一群面如土色的大臣。
“父皇,跟孤回去,你还是太上皇,你依旧可以在后宫夜夜笙歌,你老了,这天下,该我做主了!”
踏着满地的血水和尸体,少武恒勇纵马前行,仰视着不远处如同山岳一般的少武卿。
“朕是天子,是大夏的天子,朕不愿意做太上皇,也不屑于做一个傀儡,勇儿,你记住了,天子,气吞山河,天之骄子也,哈哈!”
听到对面少武恒勇的话,少武卿沉默了,过了半晌,他终于望向了少武恒勇,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温暖,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可怜的父亲。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凄厉的摩擦声响起,少武卿手中的天子剑已经架在脖子上,他狠狠一抹,眼中闪烁着不甘心,只是这么一瞬,一代天骄,已然身死!
死了?
死了!
所有的禁卫军将士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保护了一日一夜的皇帝,竟然就这么自刎在自己的面前。
“陛下,老臣来了,哈哈!”
龙腾虎目含泪,握紧已经卷刃的刀,仰天大啸一声,随即也倒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古怪的气氛,少武恒勇看着已经身死的父亲,心里空荡荡的,错了吗,怎么样才是对的?
“滴……滴……”
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又落下雨珠,仿佛在悼念离世的孤魂,一代天子,少武卿,横死烧香台!
“扑通”一声,岳虎跪倒在地,虎目含泪,满是痛苦和懊悔。<>
“啊!”
他抽出腰间长刀,随即也要朝着自己的脖子上砍去,就在此时,少武恒勇的长鞭已经打落了他的长刀。
“够了,够了,够了……”
少武恒勇连续说出了三个字,脸上满是疲惫,他累了,为了这个天下共主的位置,他很久,很久没有休息了!
“还不投降吗?”
他满是烦闷,又看了一眼山坡上的禁卫军,倦意显然。
炎公道看着漫山遍野的骁武军,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群臣,苦笑一声,随即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尚书大人?”
禁卫军的副将满脸泪水,瞪大了眼睛,满是愤怒。
炎公道摇摇头,苦笑道:“将军,我老了,不中用了,怕死,怕死啊!”
说着他一步步走向了山下,有人领头,后面的群臣也一个个跟了上去,他们要活着。禁卫军的副将看到群臣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不由心灰意冷,每一个瞬间,他都恨不得将这些怕死的群臣斩杀,只是他手中的刀却怎么也举不起来。
炎公道,三朝老臣,身受皇帝器重,军中将领也有不少是出自他的门下,受他教诲,所以他虽是愤怒,却还是不敢下令。<>
“殿下,老臣降了!”
炎公道看也不看少武恒勇一眼,只是跪倒在血泊中,声音听不出一丝悲喜。
“无耻老贼,老夫绝不与你同流合污!”
看着炎公道离去,一些有血性的文臣终于也咬咬牙,大声斥责起炎公道来,只是他们没有选择自刎,而是跳下了烧香台峡谷!
炎公道脸色木然,眉头都不变一下,只是默默的跪着。他听着后面的跳崖声越来越小,心里竟是微微一松。
“我们,降了!”
后面的群臣跟着炎公道相继跪倒,一个个的面如土色,看着满地的血尸,生怕自己呕吐出来。
少武恒勇木然的点点头,有看向了山上最后的禁卫军,冷冷的道:“你们,是要生,还是死?”
“宁死不降,宁死不降,我们宁死不降!”
禁卫军的副将眼睛死死的盯着炎公道,满是悲愤和激昂。
“宁死不降!宁死不降!……”先是山顶站着的禁卫军高声大呼,然后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禁卫军们也沙哑着嗓子,低声说着,这声音热血沸腾,不间断地大呼起来。一时间,烧香台上数百残余的禁卫军军大声高呼、声若奔雷。
“罢了,罢了,父皇身死,你们,便为他……殉葬吧!”
少武恒勇沉默良久,看着残余的禁卫军,脸上突然多了一分凌厉。
“射!”
一声令下,战鼓擂响,
“咻咻咻咻……”
数以千计的弩矢呼啸着越过宽阔地地面。<>袭向烧香台之上。弓箭射程远达一百多步,烧香台只有百余米高,可以说,除了山巅那一点地方,整个山巅都在弓箭射程之内。
可怜此时小小的烧香台之上挤满了三百禁卫军残兵,早已是人挤人、人挨人,说是一个巨大的箭靶也不为过。眼看着庞大的箭幕飞来,禁卫军们却根本无处可逃,只能惊恐地互相推搡逃命,哪有一点刚才像豪情万丈、誓死不降的勇气。
霎那间。箭幕袭至,几乎箭无虚发,直绽开血花万朵,烧香台上立时到处都是禁卫军们剧痛哀嚎地惨叫声!
一时间,禁卫军们除被大量射杀外,亦自相推搡、践踏,死伤无数,甚至原本还能勉强还击两下的“天子剑”也很快就被纷乱的禁卫军搅得没了阵形,完全处于一种被动挨打的境地。
在这样纷乱的局势下,军纪就是一张废纸。‘禁卫军’们自顾不瑕,亦对此纷乱的局势束手无策!
这时候,个人武艺的高强与否对于你是否能够生存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运气要够好,否则不被密集、连绵的箭雨射死,也会被乱兵挤死、踩死!
“咻咻咻咻……”
眼看着大量地禁卫军们在箭雨中拼命地挣扎,骁武军们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第二波箭幕仍然是撞踵而至,顿时又在烧香台上掀起一波腥雨血雨。不时的有禁卫军从山腰跌落、滚下,也不知是被射中的,还是被同伴们推挤下来的!
接着便是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骁武军弩兵们一口气将一壶二十支箭眨眼间射得精光。一时间,小小的烧香台之上。转瞬遭受了不下数千支箭雨的密集覆盖,原本人群拥挤的烧香台上已是人间地狱。
从山顶到山腰,四处都是枕籍的死尸和哀嚎的伤兵,那滚滚流下的鲜血几乎汇成了小溪,将烧香台附近地山林染成了赤红色。
“咚咚咚咚……”
又一轮战鼓擂动了,接受了后勤兵箭支补给的骁武军弩兵稍稍歇息、便再次张弩。
“咻咻咻……”
天地间再次充斥着那令人耳鼓发麻、令人肝胆俱裂的尖啸声。小小地波丘再次被连绵的箭幕所覆盖,到处都是乱挤乱逃地士兵、到处都是中箭后的惨叫声,小小的烧香台失去了青翠的绿色,被一层刺目地血红所覆盖!
终于,骁武军弩兵将第二壶箭也射得精光,在心满意足的同时,双臂也肿胀得几乎不能动弹了。弓箭虽利,但对弩兵的臂力要求极严,单人连发四十弩就连便强壮的骁武军弩兵也会感到非常吃力!
而此时地烧香台已经变成了一座血海地狱: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在流血,半个时辰之前还是人头涌动的热闹景象,现在却已经没有多少生气。放眼望去,除了尸体、还是尸体,竟是看不到有多少还能站立的禁卫军士兵。
的确,在近万支弓箭可怕而准确的攻击过后,拥挤的烧香台上还能生存下来的士兵不能算是奇迹、也要算很走运了!
“一个不留!”
少武恒勇看着满地血尸,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悲愤,他仰天咆哮一声,下达了最狠的命令。
“杀!”
转眼间,烧香台上湿呼呼、血淋淋的地面上涌上了数以万计的骁武军步卒,第一轮射得快要脱力的骁武军弩兵在少武恒勇身旁留守,其余的骁武军步卒立即在战鼓的摧动下,向着山顶猛攻而去。
骁武军的攻势看起来似乎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从烧香台顶到山腰,几乎没有多少禁卫兵能够站起来抵抗的,少数几个漏网之鱼转瞬间便被前突的箭雨和骁武军所淹没。
而大量只有一口气的地禁卫军伤兵骁武军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乏,但只要稍有抵抗之举,便是乱刃齐下砍作肉泥。
对于凶悍的骁武军们来说,‘仁慈’二个字似乎从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每一个人头,都是属于他们的军功,骁武军们一路杀将过去、鸡犬不留!
很快,数以万计的骁武军们粉碎了一切抵抗力量、迅速逼近山颠,那里还有不多在适才的箭幕中幸存下来的禁卫军和天子剑。
突然间,骁武军们的脚步声变得沉重起来,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开始尽量以小股的战阵组合着向山顶缓慢突进。
之所以这么小心,因为骁武军们看到了山顶上那支禁卫军残部正组成了严整的阵形杀气腾腾地静侯着骁武军们地到来,而且他们的身前倒伏着大量禁卫军普通兵士的尸体,看来他们是禁卫军最后的力量了!
“杀!”
为首的禁卫军看着骁武军靠近,踉跄的前行着,他们要去死,要去有尊严的战死!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所有的禁卫军被杀戮殆尽,烧香台上已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史有记曰:大夏纪元二十一年夏,高皇帝少武卿北上烧香台祭天,不幸途中犯病,暴毙而亡!
……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所谓蜀中,便是七山二水一分田,自古田地便是百姓的命脉所在,所以百姓们把他们的田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出了帝京,要到南狱,免不得就得经过蜀道。
悠悠的歌声响起,在夏日的炎阳中听起来格外的悦耳,柳伐纵马南下,心中满是畅快,正如寒举所说,只有南狱这等纷争之地,才是他彰显才华的地方,这一片天虽小,却已足够他表演,他回来了!
荆湘,三水城!
过了三水,便是西南府的地界了,三水城,也是荆湘的一处不得不提的地方,自古唯楚有才,荆湘事实上才算是柳伐的故里,只是在许久以前,他的祖先称帝以后,将帝都移至北方,所以他对这里,还是极度的陌生。
在这三水之中,有两个不得不提的,一是萧家,二是“花都”。在西南,甚至在大半个江南,都是有萧家的影子的,他们是当之无愧的隐世大族,即便是在西南府,他们虽然少有涉及,但是仅仅是一支旁系,都成了西南四姓之首,所以萧家可谓三水的一个传奇。
花都,则更为出名,柳畔金池神仙眷,花都倾倒半江才。
在帝京,有柳畔金池,在荆湘,则有一个花都,花都美人,个个如同谪入凡尘的仙子,一曲唱罢了世人的夙愿,一舞,倾国倾城。
“罢了,天色已晚,便在三水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夕阳西下,波光粼粼中,柳伐和寒举终于走进了这座千年古城--三水!
风尘仆仆中,柳伐和寒举走进了一间客栈,他们此时急需一些饭食来填充他们的肚子,他们已经饿了一整日的功夫,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在这三水城中,满是静逸,空气之中仿佛都弥漫着诗情画意的味道,百姓怡然自得,过着近乎帝京般的舒服日子,很少有人可以打到这里,也很少有人会破坏这美丽的三水城,即便,是大理世子也不例外!
……
“公子不必亲自过来,家父一直不在,听闻帝京出了事,家父已经朝着北方去了!”
萧府门前,两个翩翩公子侃侃而谈,看起来格外的和谐,一人是萧家长子,一个,不是当年与柳伐激战的大理世子又是谁?
“呵呵,好,萧兄留步,某叨扰了!”
大理世子笑吟吟的看了一眼那萧家长子,微微摆摆手,算是施了一礼,随即大步朝着街头走去。
“殿下,为何如此,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阀,即便是有百年的基业……”
走出很远,那大理世子身旁的仆从马上变了脸色,他看着大理世子,眼中满是愤恨,他为自家主子不平,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家子弟,竟然敢对堂堂的大理世子如此无礼,这是在让他心里很不平衡。
“不要多事,走吧……”
相比他仆从的愤愤不平,大理世子看起来冷静多了,他脸色甚至变都不变一下,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当初他离开时大理王对他的叮嘱。
“王儿,要取下西南府,不仅仅是占据那西南府的全境,还需要去三水,去见一个人的!”
“谁?”
“萧家家主萧廷!”
……
他不明白为何他的父亲要格外的提起萧家的家主,但是他还是来了,不过令他心里不悦的是,他还是吃了闭门羹,他堂堂大理世子,纵横西南,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世家门阀拒之门外,实在是让他不快,方才身旁的侍从的话虽是不太好,但是他也是深以为然。
“唔……”
就在他们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的时候,在某座客栈的二楼,一个人举着茶盏,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皱着眉头,沉思着,不知不觉手中的茶水已经变得极为冰凉。
“将军,他们……”
寒举眼睛极为明亮,就在柳伐盯着大理世子离去的时候,寒举已然变了脸色。
“去吧!”
柳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茶杯,随即心中疑惑更甚,大理世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得到柳伐的许可,寒举身轻如燕,一扫疲倦,已然跟着大理世子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帝京,大雨如注,湿润了整个帝京!
此时此刻,除了还在昏迷的少武恒安,还没有几个人知道烧香台上发生的事,此时此刻,少武恒勇的大军也快到了帝京城下。
“公子,公子……”
看着少武恒安苍白的面孔,幽儿说不出的后悔,她抚着少武恒安瘦弱的脸庞,满是疲惫,她一整日没有进食了,一直守在少武恒安的身旁,动也没有动过。
她还是喜欢称呼少武恒安为公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没有那么多的羁绊,自己也不会有昨夜的下毒之事,少武恒勇针对的,只是每个跟他争夺帝位的人,为了天下共主的位置,少武恒勇失去了太多,太多,包括他自己的父亲。
“吱呦……吱呦……”
在烧香台的官道上,一支军队在缓缓的前行着,他们风尘仆仆,满是疲惫,如同刚刚吃了败仗一般,浑身血迹斑斑。
在大军的中央,有一辆白色的马车,上面飘动着白色的龙旗,马儿慢慢悠悠的前行着,仿佛连路也不知道怎么走。
在队伍的最前面,走着一个一袭白衫的人,那人头上也是带着孝,虽是如此,他的眼中却并没有一丝悲伤,仿佛马车上的那人与他毫无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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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九章 逼宫
风光大葬了皇帝,他就登基称帝,向往已久的梦想眼化为现实,怎么能够让他不激动。 .
此时他那个废物弟弟也应该死了吧,太子,哼,少武恒勇不屑的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住进东宫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当太子的命!
“驾……”
想到此处,少武恒勇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仿佛,他已经成了大夏的皇帝……
马儿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愉悦,不由哼哧两声,随即也加快了脚步。
帝京,细雨微微,虽是深夜,但是仍旧有一分炎热的味道,让人不知不觉就很疲惫。
“梆梆梆……”
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分外清晰。三更了,人最疲累的时候,倚在西城墙的箭垛后打瞌睡的当地驻军听着梆子声,如同听到了催眠指令一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呵欠。
忽然,一名站在箭垛间的士兵拍了拍坐在地上的袍泽,语气颇有几分紧张道:“哎哎,别他娘的扯淡啦!快外面那一团亮亮的玩意儿是什么?”
“啥亮亮的?”两名士兵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起身眯着眼朝外
只见城墙外,一团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下闪烁,显得分外耀眼,而且火光的速度非常快,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火点儿,眨眼间便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像一颗直冲着城墙砸来的陨石一般……
很快。那团火光便飞临城墙上空,并飞快的以抛物线的形态下落,火光照亮了半边城墙,也照亮了士兵们一张张惊恐的脸,那灼热炙人的热度,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狠狠砸向聚集的人群。
“火石!是抛车投出的火石!”一声惊恐万状的尖叫,划破了夜色的宁静。
话音刚落,火石已砸到了城墙的箭垛上,发出巨大的轰响声,连大地都仿佛为之颤抖摇晃,碎石飞溅,十几名站得近的士兵当场被砸得脑浆四溅,死状极为凄惨。这声巨响惊动了所有守城的士兵,很快,刺耳的铜锣声敲起,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敌袭!敌袭!戒备!准备守城!”示警声中,城外上空又出现密如蝗虫般的火石,如同死神的狞笑,飞快的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的弧线,毫不留情的向城墙砸去。
城墙外的平原上,数万身着黑甲的乱军手执刀枪,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扬州城,那是一座繁华的城池,它很快将成为他们的第一个战利品……
所有的兵士都是一窝蜂的向城门口涌去,任守城将领也是约束不住,只因为所有的兵士都听到南方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扭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到远方天空处尘土飞扬,一点星光,两点星光,再近一点,随即就是满天的火把,遮云蔽夜!
众兵士就算傻子都知道南方有千军万马杀来了,这到底是什么,要知道,这里是帝京啊!
黑夜里,只见帝京的百姓们惊慌失措的跑来跑去,安逸的表情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一片惶急恐惧之色。
帝宫的禁军们已将帝宫的大门后门死死堵住,手执刀枪警戒的把守着。
“发生了什么?”
炎府,炎少秉还没有睡,天如同瓦砾的云彩,心中一沉,好在此时帝京还没乱,不然他真会考虑带上全家老小逃命去了。
柳畔金池,城中的权贵们畏畏缩缩的躲在花厅外的一处空地上,不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商号东主,此时都已没了吃喝谈笑的兴致,惶恐不安的竖起耳朵聆听着城外的动静。
帝宫之中,东宫!
少武恒安正稳稳的坐在主位上,一群朝中官员和皇族成员正围在少武恒安身边,包括柳涣,甚至是炎少秉也赶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柳涣站在一边,面色有些发白,正故作镇静的捋着胡须,云妃在一旁温言宽慰着他。
就在此时,一个小黄门急急忙忙快跑了几步,大步冲进前厅,毫不客气的挤开围在少武恒身边的大臣们,急吼吼的道:“殿下!岳虎反了,陛下已然山陵崩了!”
群臣们见他挤了进来,也没太在意,仍围在一起唧唧喳喳……那小黄门加重了语气,扑通一跪,急道:“太子殿下!陛下驾崩了!”
“轰……咔……”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厅中众臣神色一凛,随即都是心里一凉。少武恒安听到这句话,更是差点喷出一口鲜血出来,他身子未愈,听到这样的噩耗,恍若雷击。
“传……传……龙家四将!”
帝京城头,四个高大的身影沐浴在大雨之中……
他们是龙腾的四个儿子,龙家四虎,虽是年轻,却是冠绝帝京,城下一片火把,岳虎已然收起了心里的难过,此时脸色木然的如同一块石板一般。
“开城投降!”
他简简单单的说了四个字,很是敷衍,似乎并不愿意人开城,只是被胁迫了一般。
“呸!”
城头上的龙家长子龙泽诚狠狠的朝着城下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呵斥道:“岳虎狗贼,枉为人臣,陛下呢?”
“滴……滴……”
岳虎头上年轻的面容,脸上微微有了一些不自然。陛下,他是在说少武卿吗?
他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肯说。
“尔等叛贼,还有何脸面回帝京,似你们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某一定会将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呼声排山倒海的回荡在营城头上,远远的荡开去,满山遍野地骁武军有了那么一刻安静,似乎也被帝京守军的气势震撼。他们只听到帝京中欢呼雷动,有如千军万马般,可从帝京外只见到人影绰绰。
土垒木栅大车等交错掩护,很好的遮挡了敌方的视线,让他们琢磨不透虚实。可听到帝京中满是振奋加嘲弄的声音传出来地时候,骁武军中有人终于按捺不住,有将领呼哨声中,已经带着手下将士向帝京冲过来。
骁武军彪悍,嘶吼声中,马蹄飞扬,尘烟四起,气势锐不可挡。帝京守军有了那么一刻沉寂,龙泽诚却是不为所动,只是道:“既然我们更强,当不用怕他们。该休息的去休息。该出兵的就去出兵!”
他出兵的命令说出,早就准备许久的帝京守军摩拳擦掌,在将领的呼喝声中,已经井然有序的守到外垒处。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骁武军纵马疾驰。地面为之震颤,势不可当。
龙泽诚远远望见,却是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你们能飞过来吗?”
外垒前有壕沟宽两丈。交错分布,壕沟中布满荆棘铁刺,跌到里面,绝无幸免,龙泽诚见到骁武军气势正酣,就想诱他们来冲,杀杀他们的士气。
骁武军冲到离壕沟还有数尺地距离。有的勒马。有的却是纵马想要越过壕沟,进占外垒高地。远处的骁武军见到己方气势逼人。不由都是振奋莫名,开始尾随骑兵前行,第一次交锋正式展开。这时候惊变陡升!
勒马的骁武军虽是远离了战壕,可蓦然间都是大叫声声,仿佛碰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马儿惨嘶,摔倒在地,人一落地,遍体扎伤。帝京中欢呼雷动,土垒后突然人头攒涌,无数兵士冒出来,只是一轮长箭射出去,纵马跃来骁武军纷纷落马,滚落到沟堑之中,惨叫连连。原来帝京守军在明壕前面又挖了暗坑,却是巧妙掩饰。
帝京城以防御为主,帝京守军就在帝京城下外多设障碍,沟堑为明,暗坑做辅。骁武军急急来攻,虽对沟堑早有准备,却被暗坑折了马腿,又被地面布满地铁蒺藜刺伤。
龙泽诚当年随父亲龙腾安营下寨之时,也知道这些道理。骁武军虽是势大,可却少有完备的经验。大夏立国数十年,南征北战,东讨西杀,海外边陲无不降伏,威慑八荒,这和帝京守军的丰富作战经验严格的完成命令不可分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地帝京守军虽然大不如以往,可若论守城下寨攻城作战各方面,要是远胜骁武军。帝京守军随便抽出个统领,都对这些颇为了解,而骁武军虽然人多势众,却少有这方面的经验,是以虽是帝京四镇,可是比起他们还是要差一点。而骁武军中能有此经验之人,大多数却是来自帝京守军的。
龙泽诚以往冲营之时,都会派人侦察敌营,龙腾亦是如此,可就算岳虎少武恒勇之流,也是少有防备冲营的准备,是以能被龙泽诚等人一击而溃。
如今骁武军却是妄想用骑兵来冲营,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如何能不惨败?沟壑战壕前,惨叫声声,帝京守军射过一轮长箭后,却任由骁武军的伤兵留在沟壑,并不斩尽杀绝。
可就是这种场面,却是更让人触目惊心。骁武军本来想要一鼓作气的攻下帝京,只此一次交锋,虽不过折损数百人,可锐气大减。眼睁睁的己地同伴哀叫呼救,却无人再敢妄自上前送死。
骁武军地第一轮冲锋更像是一场冲动,不过冲动的惩罚极为严重。
帝京守军士气大振,百姓们也是欢呼声阵阵。仿佛打了个大胜仗。龙泽诚人在中军帐,却是眉头微锁,只因为哨楼兵士源源不绝地来报,骁武军络绎不绝,聚集到帝京外最少有五万以上的兵马,而且还有不断增兵的趋势。
龙泽诚暗自皱眉,知道岳虎企图以雷霆一击取得帝京。只怕这次小胜之后,就是苦战。除把守帝京城下的将领外。龙泽虎龙泽胥等人均在中军帐,龙泽胥建议道:“启禀将军,我有一计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龙泽诚点头,眼自己的弟弟,微微张了张嘴:“请说。”
虽是亲兄弟,可是在战场上,他们只是袍泽,只是国家大将,龙泽胥沉声道:“敌势过强,我等固守帝京。难免失之灵动。如依我建议,当趁骁武军立足未稳之际,出奇兵袭之,给骁武军迎头一击,以挫锐气。”
龙泽虎也是点头,“龙偏将说的不错,以往交锋,我等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先挫锋锐,敌兵兵败如山。如龙将军许可,我和龙偏将愿出兵两路袭击……”
抚了抚胡须,龙泽诚望向龙泽豹道:“你意下如何?”
龙泽豹犹豫下,半晌才道:“我倒是不敢苟同,今日不同往昔。凡事不可定论。骁武军势强,眼下大军前来,当求一战,我等若是出击。正中他们下怀。舍弃己长,攻敌之长……并非良策。”
他说的口气还算宛转,他是龙家老二,性子向来沉稳,龙泽胥龙泽虎互望一眼,不再辩解。龙泽豹沉吟道:“大将军……据我判断……”
说到这里,他随手取了根枯枝在地面划了起来。中军大帐说的好听,不过是泥土之地,他动作随便。龙泽诚竟然也蹲了下来。微笑的静候龙泽豹地分析。他最强的地方不是处处胜别人一筹。而是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吸取别人的长处。其余二将也是蹲下来。对这种感觉有生疏,也有亲切。对他们而言,龙泽诚无疑是个很特别的将军,既是他们的兄长,又是他们的将军。
他维护帝京外城,当然对帝京周围地情形了如指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已经勾勒出帝京的周边的概况。龙泽豹指着地面的一个圆点道:“此地就是帝京,北枕黄河,有北邙山屏蔽,南望伊阙,西有强山缺门山,和西京遥相呼应,东面却有虎牢黑石扼守,地势极为扼要,可以说易守难攻,陛下在此建都绝非无因。”
龙泽虎不解问道:“这和我们如何用兵有何关系?”
“咳……”
龙泽豹清清嗓子,正色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交兵测算有五,度量数称胜,而这度量就是首要要考虑的地方。帝京地势易守难攻,北南西三面都是有山脉阻隔,难以展开大规模战事,骁武军虽有数万兵众,但却是无用武之地,最少这数十万兵力不能一拥而上。只有城东地势开阔,岳虎当会在此决战,先取帝京外围城郭,再攻宫城。所以据我推测,这里应该是他想要占领的重中之重。
本来帝京东面也不是如此虚弱,有虎牢偃师黑石金墉等大城扼守,不过如今这些城池均变孤城,反倒让帝京东侧变的最为空虚。”
龙泽诚缓缓点头,“龙统领说的丝毫不错,其实我出兵来占帝京,抢占粮草之地是个目的,可和帝京成掎角之势守望亦是极为关键所在。若是让岳虎占了帝京,帝京势必也要变成孤城一座。外城难防岳虎大兵攻打,若让岳虎又取了外郭,帝京危矣。”
就在此时,龙泽胥皱眉道:“将军,可我们到底能不能抗住岳虎的攻打?”龙泽诚苦笑,“不能抗也要抗。”
龙泽豹却道:“我倒觉得可以抗的住。”
其他三人眼珠一动,他们知道老二向来是沉默寡言,但是同样也是颇通兵法,随即不由都是眼睛一亮。
“此话怎讲?”
“岳虎兵力越盛,供给越难。他敢兴重兵前来,不太考虑粮草的供给,就是想一鼓作气取下帝京,做为粮草接应之地。所以只要我们能顶住前几天骁武军地攻击,骁武军必定补给困难,到时候我们若是在运粮之道袭击,骁武军无粮。军心大乱,必定退兵。帝京之围可解!所以在我认为,眼下关键的一点不是出兵去袭击骁武军,而是几日后等骁武军士气低落,转而袭击他地粮草辎重!”
他分析的有理有据。龙泽胥龙泽虎二人都是露出钦佩之意,龙泽诚微笑道:“你所言正合我意,兵法有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我等就要等敌人露出可乘之机取之,可眼下最关键地问题却是,我们一定要抵住骁武军这几日的冲击!你等要全力以赴坚守外垒。退一步,不要回来见我!”
“得令。”
三将站起,脸上满是坚定。
“今夜,定要取下帝京!”岳虎皱着眉头,轻声道。他还是眼中带有淡漠讥诮,可双眉间的皱纹有如刀刻。显然是在深思沉吟。此刻的岳虎略微显得疲倦,因为他突然发现一点,真正到了交兵之际,若非他亲自统帅。骁武军还是缺乏了一股硬气,因为他们不光彩,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有一个污点。
叛军,是的,他们是一支叛军,在少武恒勇没有称帝,没有成功之前,他们都只是一支遭人唾弃的叛军。
三四十年的忠君爱国思想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抹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几千年来,就是如此,他只是希望,能够早点结束,早一点超脱,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与其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还不如直接下地狱的好!
三百四十章 无眠
龙将军,可有信心拿下帝京城啊?”
夜风一凉,一道身影在昏黄的烛火下靠近了,那人的声音很是柔和,只是在那柔和之中,掺杂了许多的不容拒绝。…,
“参见殿下!”
岳虎眉毛都不动一下,如山的身子瞬间跪倒在地,其余的话却也是一句都不肯多说。
“呵呵,孤问你可否能拿下帝京?”
那人终于坐在了帅椅之上,慢慢转过头,脸上满是玩味,正是少武恒勇。
“殿下,帝京城池高深,粮草充足,兵员百姓皆是……”
看到少武恒勇咄咄逼人的样子,岳虎心里微微一叹,突然有些后悔,少武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他低下头,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事情。
是的,且不说有高大的城墙,即便是没有,在烧香台一役之中,他麾下的弟兄也是死了不少,更何况城中的兵士并不见得比骁武军少。
岳虎很不理解,他实在是不明白,少武恒勇到底有什么信心,竟然以不足五万的骁武军来攻打有数万禁军和数十万百姓的帝京城!
少武恒勇自然有他的打算,他在等,是的,他在等,他在等城中的消息,帝京城能不能破,其实就在一念之间,若是能够成功,帝京城无论有多少军民都不是问题。
“咳……咳……”
青石坊中,难得安宁,在少武恒安的小院里,冷冷清清,就剩下数十盏灯火在院落里点燃着,在灯火的中间,有那么一个人静静的躺着,脸上挂着冰冷,事实上,他的眉毛都不曾睁开。
寂静,如同荒芜!
一个低沉的啜泣声突然响起,迎着灯火,一个女子,踱步朝着这里走来,满脸的憔悴和虚弱,与那躺着的人如出一辙。
“你后悔了吗?”
院落之中,一共就两个人,一个如同死人,另一个也如同死人,发出声音的那人显然不是一个女子,因为那女子听到这个声音,就几乎扑倒了灯火的中央。
“公子,我……”
“我的那位哥哥,应该回来了吧!”
那躺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星空,眉目里多了几分复杂,他没有想到,从始至终,自己都忽略了这个兄长,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并不了解他。
纨绔,桀骜不驯,盛气凌人,所有的骂名他都背负着,只是他却从来没过做过太出格的事,即便是言官御史,也是无法太过指责,在这么一副面孔下,他生活了十多年,他累吗?
“幽儿,你是‘天杀卫’的人,对么?”
听着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少武恒安终于转过了头,看了看一旁梨花带雨的幽儿,感觉无比的熟悉,仿佛自己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
“呜……”
北风萧萧,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蹒跚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里。低着头,弓着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红日刚刚西沉,天地间还有着一线光明,众人看的清楚,那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瘦弱的小女孩,面黄肌瘦,似乎浑身没半点力气,摇晃着在堆满积雪的地上翻找着,手中拿着一块前端尖利的瓦片。
少武恒安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小女孩一定是在寻找着那些勉强可以果腹的野菜。从她左手中抓着的几棵草根便可以看得出来。少武恒安深深一叹,天寒地冻,如何还会有什么野菜啊?
少武恒安怔怔站着,眼底湿润。
众人见少武恒安突然站住不动,呆呆的看着那个小女孩,脸上露出感伤的神色,不由得陪着他站住了,心想难道这位天家少爷竟然起了恻隐之心不成?
少武恒安叹了口气,道:“把那个小女孩带过来。”
望着眼前的女孩。穿了一件单薄的似乎是大人的长袍,上面满是各种颜色的补丁,有些地方已经裂开,露出里面冻得青紫的肌肤,面黄肌瘦,瘦的似乎一阵微风便能够刮倒,蓬乱的头发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发出枯黄之色,脸上污垢满积,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唯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瑟缩的看着少武恒安,浑身一个劲的发抖。
少武恒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突然解下身上皮袍,将她裹了起来。小女孩瑟缩的后退一步,眼中神情惊慌失措。
后面的侍从大吃一惊,急忙解下身上的棉袍,披在少武恒安身上,口中低声嘟囔着,显然有些不解,只是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怎么敢埋怨少武恒安,只是有些不满的看着那小女孩。
少武恒安冷冷的看他一眼,凌一顿时浑身一震,退后一步,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少武恒安俯下身来,温和的向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你爹你娘呢?”
小女孩被尚带着少武恒安的体温的皮袍裹了起来,只觉得浑身一股说不出的温暖。听见少武恒安问她的话,不由得双眼一红,呜咽的道:“爸爸妈妈……他们……呜呜呜,已经死了,冻死了,饿死了啊……呜呜呜……”
少武恒安温和的道:“恩,不要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说着伸出手来,将小女孩脸上泪水轻轻拭去,丝毫不嫌她的脸上脏乱无比。
小女孩被他温暖的手抚上脸来,只觉得浑身一阵舒服,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一些,道:“是……前天,前天,我冻得不行了,爹爹妈妈就把衣服给我穿……呜呜呜…..把吃的都给了我……呜呜呜……他们本来就有病……”
“哦……”
少武恒安一阵恻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抽抽噎噎的道:“我……我没有名字。”
沉默半晌,少武恒安“哦”了一声,随即又道:“那我叫你幽儿好了,你以后跟着我好不好?我会让你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小女孩一愣,随即脸上含着泪水,恩了一声,跪了下去:“谢谢少爷好心,我……愿给少爷做个为奴为俾,一辈子服侍少爷。”
幼小的她知道,面前这位少爷是一个好心人,主动提出收留她,自己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边真的要在这废墟中冻饿致死了。
少武恒安身后的众侍卫听到这小丫头连叫了几声少爷,不由得暗暗叫苦。丫头哇,你叫什么不成,非叫少爷,咱们少爷可是最讨厌这个称呼的,看来你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又要让你自己葬送了啊!
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少武恒安丝毫不以为忤,点头笑了笑。转头吩咐道:“你,你带几个人,跟幽儿前去,将他的父母埋葬了,做个记号。还有你,你到马车中去,把我的点心盒子拿过来。”
少武恒安指了指两个人,那两人答应一声,各自去了。尤其是第一个,心中更是感激。知道自己刚才将衣服脱给了少爷,少武恒安不动声色的让他去取点心盒子,分明也是让他去另穿上一件衣服。
路上,少武恒安很自然的牵起了幽儿的手,幽儿很意外,下意识把手往后缩了一下,随即又顿住,最后任由他牵着,小小的脸上忽然露出羞涩而开心的甜笑,笑容如同往常一般,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淡漠。
……
嘈杂的声音在帝京城中响起,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至少,守城的将士是难以安心睡觉了。
冷月正艳,撒下冰冷的银辉,照在寒铁铠甲之上,满是冷意。午夜的寒风也是驱散不了两军交战的杀伐之气。
骁武军列队在帝京的四周,一排排,一列列,表情严肃,却不急躁。急躁的已经送命,血淋淋的人头正挂在他们身前的高杆之上,让众军如履薄冰,马儿稍稍有些不安的轻踏地面,低低轻嘶,安慰着同样不安的青草。
劲风吹拂,大旗猎猎,衣袂飘扬,荒野上起伏不定的旗帜,宛若多彩的海洋。每人都是凝望着前方的那个帝京,脸上带有决绝之意,这一次,岳虎下令,定要在今夜拿下帝京,他们对岳虎有信心。
岳虎要做的事情,从来未有不成功的时候!
瓦砾般的云彩飘来,颤颤巍巍,似乎这皓月也有些畏惧这里的杀气,扯过云彩遮住了脸。午时有了那么一刻的阴暗。
就在这时,冲锋号角吹起,二更天已到,进攻正式开始!
没有想像中的尘土飞扬,骑兵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冲锋,只是游弋两侧伺机而动。一列列骁武军手持盾牌前行,脚步嚓嚓,给天地之间带来了杀伐肃然。
帝京四面均有万余骁武军,亦是列方阵徐行,清一色的步兵。前方千余骁武军均是手持有人身那么高的大盾牌。下方尖锐,可戳地抵抗弓箭硬弩的袭击。盾牌后只露出头盔双眸,虎视眈眈。
盾牌不但护住了骁武军的周身,千余面的盾牌同时形成了诺大盾墙,亦是完全掩映了阵中地动静。盾墙推过来,声势浩瀚,以拙破巧,只是隐约中,隆隆的声音传过来。宛若行军的队伍中藏着怪兽。
骁武军的脚步由慢步变成快步,渐渐离帝京越发的接近。帝京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像是一座空城!龙泽诚微蹙眉头看着天,神色还是悠闲,可他的内心也是激荡不安。
他没有想到过岳虎连缓冲的机会都不给,傍晚,午夜就开始发起攻击!
四周的军情早就如飞地传到他的耳中,请他定夺。骁武军的大军虽然有盾墙掩护。可帝京守军早就竖起了高高的哨塔,对骁武军的行踪多有掌握。可有时候,了解掌握是一回事,怎么作战是另外一回事。
龙泽诚其实一直在给兵士打气,但他面对骁武军大兵压境的威力,都是心中忐忑,更何谈他人。
岳虎这种阵势不言而喻,对帝京势在必得。同时以四面大军压迫过来,就是要对守卫帝京的兵士造成心理震撼。两军交锋勇者胜。若是一方已有了畏惧心理,不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又是处于弱势地话,那结果不言而喻。
龙泽诚现在还能镇静下来。靠的就是信心,官兵百姓对他的信心,他对官兵的信心,帝京百姓对帝京守军的信心!
他不能慌,最少他要向所有的帝京守军展示这种信心!
“禀告将军,西面骁武军约有万余进攻……”
“将军,东方有骁武军……”
“正南有骁武军……”
“北方亦有骁武军进攻。足足万余人!”
“骁武军盾牌手在前。弓箭手掩护着中间的攻城车。骁武军推攻城车上前,装有沙石。意图应是填充沟堑!”只是这一刻的功夫,足有四万以上的骁武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要将帝京挤塌挤垮挤扁,夷为平地。
攻击帝京城下显然比攻击城池要简单很多,工具也不用准备太多。再说岳虎眼下还没有全力攻打帝京地打算,只准备先克外城后,然后逼帝京的兵力龟缩,徐徐图之,到时候再运攻城工具也是不迟。
所有地攻城工具要从远方运来,阻碍行军,岳虎为求速战速决,暂时弃而不用,只采用最简单的一种,填土!可这世上,往往最简单地方法就是最有效。沟壑纵横,埋伏陷阱密布,岳虎却只命令,所有的攻城兵推车填土,将沟壑暗坑平满!大夏兵士制造各种障碍,只是为了缩小对阵空间,让骁武军有力无处使,有兵无法用,就是想法设法的减少对敌数量!
帝京守军的阵营就像是一个葫芦口,外窄内宽,骁武军虽然人多,但是交兵总是有限,他岳虎现在就要打破这个瓶颈,扑出一条路来,进而用重兵重创帝京守军!呐喊声中,骁武军终于由疾步变成了疾奔,四面来军浩浩汤汤,踢的尘土飞扬,平原上陡然黄尘升起,车声隆隆,四面聚起四条黄龙,冲到半空之中,张牙舞爪的向帝京飞冲而来。
一时间,烟尘蔽月,瓦砾终于也堵住了最后的光彩,四方的骁武军冲到沟壑前,盾牌兵闪开,攻城兵推车闪出,向沟壑暗坑中奋力填土。
坚不可摧地盾墙裂开了缝隙,攻城兵宛若一条条黑蛇般游动窜出。这时候帝京中终于有了动静,只听到崩地一声响,利箭如雨,怒射向填土的攻城兵。无数的夏兵早就埋伏在外垒之后,听到号令立起怒箭还击。攻城兵失去盾牌手的保护,纷纷倒地,只是后继的攻城兵有如蚂蚁般无穷无尽,奋力的推起车子前行,利箭纷飞下,不少骁武军是连土带人,连人带车的投入到了沟壑之中。
深丈许的壕沟,还没有被砂土填平,就先被尸体鲜血灌的上涨。骁武军中发了声喊,弓箭手涌出,半蹲半跪。羽箭毫不留情的向外垒方向射过去,压住帝京守军弓箭兵的势头。羽箭穿梭,声音凄厉,割裂着让人窒息地空间,帝京守军灵巧的利用外垒、盾牌一切地利遮掩,不停的还箭相应,务求以最小的损失给骁武军造成最大的杀伤。
骁武军亦是拼了性命,红了眼睛,不停的推进。以盾牌、以尸体、以一切的掩护一步步的向前推进。帝京军弓箭虽是密集。却已经抵抗不住如潮的骁武军,被骁武军终于推平了暗坑,冲到沟堑前。
厮杀声中,血染黄土,尸横遍地,盾牌兵上前戳住盾墙,抵抗帝京军的羽箭。士兵们装了一切可以装的东西在车上,奋力的向宽敞的沟壑中倾斜。一寸寸,一分分,沟壑转瞬已被填的半平,八分,可供骁武军向前冲锋。
骁武军营中军鼓大作,擂的寿山似乎都是震颤起来。四面骁武军同时进攻,终于突破了帝京军第一层防线。谁都想不到,少武恒勇的第一次冲锋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可他的代价终于有了收获。
黑压压地骁武军缩紧了攻击范围。已经开始向帝京军大营的外垒、缺口处攀爬。岳虎远远立在小丘上,望见手下攻势如潮。皱眉道:“殿下,你说我们何时能够攻下帝京?”
“快了,快了……”
少武恒勇呆呆的看着远方,眼睛却又不在城墙上,他的心,早已飘到了帝宫之中,那个黄金宝座,那个九龙钮玺,那如画的江山。
……
“呵呵,卿本佳人,奈何……咳……奈何……”
青石坊中,幽儿泣不成声,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无关天下的女人,这些什么争啊,斗啊的,从来都不应该加在她的身上。
少武恒安心里并不怨幽儿,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一切,都要结束了,他差少武恒勇,还是挺多的!
不合时宜的认识,原因只是因为自己的柔软心肠,若是没有自己的同情,自然我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院中的灯一盏盏在风中摇摇欲坠,没有谁发觉,已经有不少熄灭了,帝京的风,吹出来的味道都有一分腐朽的血腥,少武恒安垂下头,只是听着一旁的幽儿低声哽咽着,慢慢的,少武恒安又闭上了眼睛。
三百四十一章 花都
“星光暗淡,势必要有天火才能亮这个大世,无量天尊!”
道坊之中的鼓楼上,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在楼摇摆着,脸上满是玩味,月光在他的脚下洒下一丝银辉,他的身后,却是背负着九天星辰!
……
帝京,青石坊,柳府!
“啪……”
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随即又被人捡起来,昏黄的灯光一般,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厅中低声叹息着,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炎府!
“够了,够了……聒噪!”
啜泣声中,炎少秉狠狠的摔碎了一个手中的茶盏,灯火通明的厅中,炎夫人、炎凝,还有炎少秉的结发妻子,无一不在痛哭流涕。
事实上,就算是炎少秉,心里也是酸楚异常,烧香台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但是连天子都死了,想必炎公道也没有多少回来的机会了。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就在帝京快要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在荆楚的三水,却有两个人悠哉悠哉的朝着三水最为出名的地方去了。
“将军,我们真的要去……”
“大理世子出在在这里,那我们就要去,总是要去的……”
人来人往的街头,出现了两个不为人瞩目的身影,万家灯火明明灭灭,三水城之中倍显一片谧静。但此城中却有一个地方,却是灯火通明,繁嚣尤胜白昼,更有丝弦管竹笙歌声声不断,同样的,门前也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热闹非常。花满楼!
这个三水城著名的夜生活所在地,此刻才真正开始了她的繁华,一掷千金的销金窟;粉帐流苏的俏佳人;杯交错的男儿汉;此刻已经是慢慢展露了各自的风采!
各处喧闹声此起彼伏,夜晚的花满楼,才是真正的花满楼啊。花满楼门口,一个胖胖的半百老者,脸上带着世俗青楼酒楼伙计最常见的讨好笑容,不时的头哈腰的招呼着一个个从自己身前或前来或离去的客人们,脸色之谦卑,言词之亲切,几乎与每一个人都透着几分亲热,似乎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交游之广阔可见一斑,虽然语句之中略带油滑,但出话来确实让人听了从心眼里感到舒服。
“啊,呵呵呵,檀公子来了,几日不见,公子更加的雄姿英发了呵呵,这边请,……您放心,那翠自从谭公子您发了话,就再也没有人碰过她一指头,那丫头望穿秋水,天天盼着您来呢!”
“咦?这不是金掌柜吗?您可是稀客呀……还记得上次那几个丫头?哈哈哈……自从上次楼老板离去后,那几个丫头可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好几天呢,啊哈,金掌柜这次可要帮衬我们好好安慰安慰一下她们,哈哈哈……楼下那有货哦,听吃了可以…龙精虎猛…屹立不倒…..嘿嘿嘿……恩,咱回见呢。”
“哈哈,杨三爷。您可来了。雅座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啊?是吗?难怪杨三爷今日看起来如此的英武轩昂,那个……体态悠然。当真是玉树临风,潇洒不凡啊哈哈哈……”
“啊呀。吴老爷,真是好久没见您了,头上的白头发又少多了啊,真不知道您老是怎么保养的,恩。呵呵呵,你身边这位,好漂亮的公子,是您孙子?……啊?您儿子啊?我晕,我……我……我真是太佩服您了……”
走近以后,二人却又停下了脚步,原因无他,无论是柳伐,还是寒举,他们都不曾来过这等风月之地……
若非是跟踪大理世子到此,柳伐断然是不会来到这种地界的,只是此时站在外面,是进不得,退不得,分外尴尬。
官柳动春条,三水生暮潮。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这条三水河,不知演绎了多少才子佳人聚散离合的凄美故事。
沉默许久,二人还是走了进去,站在门口迎客的跑堂儿见他们登上船,扯着嗓子高喊一声:“有客到——”
守在门口的老鸨听到外面的声音,随即走过来,一见上来了两位生客,顿时两眼一亮,挥舞着手绢儿夸张的笑道:“哟,两位爷,不常来吧?可有相熟的姑娘?”
柳伐微微一笑,看了看远处灯火阑珊,随即道:“今日可有什么……”
“有……有……今夜在这画舫之上,可有重头戏的!”
“那么……”
柳伐实在是不晓得怎么,很是尴尬,心里却是愈发的烦闷焦急,原因无他,此行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了追查大理世子的下落。
“二位爷请!”
抬脚上了楼,跑堂儿将二人请进了雅间,然后哈腰笑道:“公子怎么称呼?”
柳伐微微一笑,随即走进了一间雅阁,又淡笑道:“某姓柳!”
跑堂儿一乐,看到柳伐不多话,他仍旧是不失热情,来者是客,只要有银子便好:“柳公子,今儿是叫几位姑娘侍侯二位喝酒,还是叫花魁娘子进来给您唱个曲儿?”
柳伐摇摇头笑道:“先不叫姑娘,给我整一桌酒菜,然后就没你事儿了。”
完柳伐掏出一锭大银,拍在桌上。跑堂儿接过银票,一见两眼笑开了花,忙不迭头下去安排了。
等到跑堂儿走出去,寒举马上走到了门口,透过窗户悄悄的看着外面,外面的莺莺燕燕在他眼中与平日里所见的卖菜大婶没有太多的区别,他疑惑的是,大理世子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也不知道这里与大理有什么关系?”
既来之,则安之。坐在雅间之中,柳伐就再也没有像寒举那么着急的走来走去了,他在沉思,实在是很难想清楚,为什么大理世子会出现在三水城,难道是西南出了什么大事?
“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看看!”
坐了半晌,仍然不见那跑堂儿走进来,柳伐也是微微有些不淡定了,随即看了一眼,慢慢朝着外面走去。他想四处看看,这画舫和大理世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或者大理选中这间画舫,只是一个偶然?“这……将军,你与那大理世子见过面,还是我去吧,这里毕竟不是南狱,还是心些……”
寒举话音未落,在门口又传来敲门声,柳伐眉头一皱,抬抬手,给寒举使了个眼色,随即沉声道:“谁!”
“公子,酒菜好了,要上菜吗?”
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不是方才的那个跑堂儿又是何人。
“进来吧!”
听到这个有些讨厌的声音,柳伐终于轻松了下来,片刻,他又笑了,恐怕自己最近太紧张了,都不懂得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公子,我们这里的酒菜……”
“好了,下去吧……”
跑堂儿兴致勃勃,刚要给柳伐介绍,却已经被柳伐笑着呵退了,他不想浪费时间,这里的脂粉气,也很让他不舒服。
“你去吧,心一,不要轻举妄动!”
看到这跑堂儿退出去,柳伐又示意寒举去查探,寒举看了一眼满桌得酒菜,皱皱鼻子,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雅间,寒举四处走动着,跟着柳伐这么久,他总是不知道该怎样穿戴才能表现出一个人的气质,出门时刻意将自己打扮成一副孤傲公子的模样,贵气却又不显山露水,身上搭配的饰物虽不起眼,却能看出不凡。
寒举本来长得也不差,虽不喜欢打扮,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倒也是吸引了不少窑姐们爱慕的眼光,有句俗话得很有道理,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更何况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浊世佳公子,怎能教人不心生欢喜?
感觉到周围灼热的目光,寒举的心头愈发不适,这种地方实在是不适合他来,他把头微微一抬,眼看着一个鸳鸯肚兜儿都快从他的头上掉下来,他不由冒出一阵冷汗,大步走开,片刻已经走出了人群。
“好生可怕!”
从胭脂堆里落荒而逃的寒举靠在墙边,听着外面的声响,不由额头上汗珠滚滚,那种架势实在是让他恐惧。
该从何查起呢,定了定神,寒举拉开房门走出去,这回寒举走得很低调,尽量把头垂着,显得有些畏畏缩缩,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寒举忽然听到雅间里一阵传来悦耳的琴瑟之声,这时只听铮铮铮数声琴响,曲调高亢,如入云霄,竟给这舟添了些激昂之气。
那调儿穿云破雾后,曲曲折折,渐变幽细,如花间莺语,又似幽泉暗咽,美妙非常。
“好了,好了,在三水这么久,琴技倒是愈发的好了,那么,事情办的如何呢?”
一个男子微微有些不耐,打断了这悠悠的琴声,那琴声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如同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公子,我弟弟,现在可还好?”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你弟弟自然不会有事!”
那男子冷哼一声,显然很不满意这女子的回答,这些对他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寒举站在外面,心中却满是疑惑,他很确定,室内的那男子是大理世子,只是那女子是谁,他们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那女子又开口了:“公子是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大理世子冷哼,又看了那女子半晌,若有所思,过了很久才冷冷的道:“你,仍是处子之身?”
饶是寒举听到大理世子的话都是脸色一变,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听得出来,这女子怕是这画舫之中的一个姑娘,只是在这风尘之中还能一尘不染,保全自身,怎么能不让他奇怪。
那女子没有话,只是低下头,沉默着,眼中却闪烁着屈辱的悲伤。
大理世子皱眉沉思道:“奇怪,萧尧怎么会不碰你呢?”
着大理世子抬眼,阴隼般的目光如刀锋般在那女子身上不住的打量游移,直瞧得那女子浑身颤栗冰冷,仿佛被一条阴狠恶毒的毒蛇盯住了一般。那女子禁不住心中恐惧,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大理世子阴沉沉的笑道:“你跟本公子实话,本公子交代你以色艺引诱萧尧,你是不是没用心去办本公子交给你的事?”
当初三水城中百花斗艳,引来无数的富家公子,才子佳人,在这三水城中,从来都是不缺的。
那女子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送到这里来的,时隔不多,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花后,只是仍旧以美艳动三水。
今夜本是她梳妆上台,只是因为大理世子的到来,她也不得不推迟了,因为她还有一个弟弟,她的弟弟却在他的手中。
萧尧本是萧家公子,自百花宴时便对她颇为上心,只是萧尧毕竟也是世家公子,张弛有度,虽是喜欢,却也不过分,所以每次见她,却也没有太多出格之举,甚至,一如他在外面的形象,君子卓尔不群。
想到往日,那女子闻言俏面顿时浮上几分屈辱之色,她低头咬着下唇,缓缓摇头道:“公子误会奴家了,奴家确实是按公子的吩咐去做了,但是萧公子却始终不肯近奴家半步,奴家也毫无办法。”
大理世子阴森道:“恐怕是你没尽心尽力吧?”
那女子凄然道:“公子冤枉奴家了……”
见她如此怆然之态,大理世子神色渐缓,叹了口气道:“本公子真的不想逼你,可萧尧这人本公子很是重视,你必须要为本公子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关乎一些萧家机密之事,甚至是可能会影响西南局势,他的每一句话,只要是有关萧廷的,都可能对本公子产生不利,所以,你要把他的每一句话都死死记住,然后一字不差的给本公子,你是本公子埋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随时都有可能会用到,你明白本公子的意思吗?”
“是,公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弟弟呢……”
那女子凄然一笑,很多事都是由不得她,可是她还是得去做,她不能为自己活着。
“时机未到!”
……
等待许久,柳伐终于也是有些坐不住了,他轻轻推开房门,开始呼吸外面的空气,这样的地方,男儿本色,柳伐又是血气方刚,他心里着实还是有些好奇的!
这里果然不负雅名,四壁均是竹子搭建,最妙的是楼中天井处有修竹泉水,水声淙淙,轻敲竹韵,端是典雅非常。
楼内大堂早坐了不少宾客,喝茶的时候,总是抬头向楼上仰望。柳伐找个座位坐下,可屁股着实疼痛,只能斜倚在椅子一角。心中奇怪这些人到了这画舫之上为何不找歌伎,都在这儿坐着喝茶?他落座,也没人上前招呼,仿如这里已经歇业一样。
柳伐心头纳闷,四下望过去,见到有两个胖胖的商贾坐着喝茶,一个肥头大耳,一个油光满面,都是此中典范,便微笑过去坐下来道:“两位朋友请了。”
那两人见柳伐一脸疑惑,他们心里却是无比焦急,只是看柳伐不似普通人物,这才勉强回道:“这位官人有何贵干呢?”
柳伐压低声音道:“在下初来此地,不知道各位这是在……?”
肥头大耳那人闻言,嘿嘿孤身一笑:“今夜风月正好,或许会来的,我等在此,自然是为了见婉柔姑娘一面了!”
柳伐微微一笑,眼光却在周围环绕着,寻找着寒举的身影,有些敷衍的道:“这么我们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还请兄台指一二。”
肥头大耳向旁一指,“你可看到这里坐着的这些人吗?”
“看到又如何?”柳伐不解道。
油光满面那人淡淡道:“他们在这里已等了数日,可和我们一样,还是只能等下去。官人若是想见,也请去等着吧。”
他言语中带些轻蔑,又道:“我们花十两银子,也不过得个号签,才有见秦婉柔的机会,官人若是要见,不如先去买个号签吧。”
柳伐这才发现二人茶杯旁,都有个竹签,上面写着数字,一个是二十二,另外一个是二十三,皱了下眉头,问道:“这号签是怎么回事?”
肥头大耳之人道:“秦婉柔一日只给十人弹琴歌舞,所以要想见她之人早在十数天前就来买号签,这才能有机会和她见上一面。若是能得她青睐,不定还能有品茶谈心的机会。我等已等候三日,眼下才要将将等到。兄台若是真的想见秦婉柔,不如先买个号签,半个月后再来看看如何?”
他虽像在解释,可言语中实有着不出的嘲弄之意。柳伐讪讪而退,听到那人低声对同伴道:“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想看秦婉柔的歌舞?”
柳伐微微一笑,也不计较,他对这些倒是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想着怎么找到寒举,找到大理世子。
嘈杂声中,柳伐的身影也渐渐的消失了,一轮明月荡漾在三水城中,夜,寂静如殇!
三百四十二章 失踪
花满楼,桨声悠悠……
“我此来三水,就是为见萧廷,只是几次都是吃了闭门羹,今夜萧尧也在画舫之上吧,呵呵……”
大理世子看着秦婉柔,对她的美貌丝毫不放在眼中,只是有些阴冷的看着她,如同一条毒蛇一般。
事实上,就在秦婉柔姐弟被他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上了这么一条路,不能回头的路。
“公子的意思,我明白,奴家会尽力的!”
秦婉柔勉强一笑,心中却是无限的怨毒与愤怒,只是她也不敢表达出来,她自己没什么,可是她的弟弟,就不一定了!
“你弟弟,我会照顾好,哈哈!”
着大理世子一笑,随即站了起来,就要朝着外面走去,寒举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凛,马上从墙角走开,慢慢朝着画舫的其他位置去了。
“吱呦……”
门轻轻推开,大理世子也心的离去,他也不能被萧家的人发现了,此来三水,实在是迫不得已,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大理王要让他见一面萧廷,这萧家在这西南府,到底又算是什么?
在他眼里,萧家再强,也不值得他亲自来,毕竟他为一国世子,而萧家的人虽是门阀出身,却还比他低了一筹,几次想见都见不到,实在是让他有些恼怒。
看着大理世缓缓离去,秦婉柔屈辱的泪水再也无法坚持,一瞬间就流了出来,苍天何等不公,她和弟弟原本活着安定的生活,这半年多来的日子,实在是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虽然一样是生活在水边,只是现在却要卖笑为生,惹人耻笑。
“唉!”
梳妆镜前,一个丫鬟已经又在为她梳妆,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满是疲惫!
“姐,该出去了……”
……
船在河中航行了一段时间后,老鸨满脸堆笑的出现在大厅正中,拍了拍手,歌舞停歇。她先向四周福了一福,然后笑道:“奴家给诸位爷请安了,先谢过诸位爷关照奴家的生意,祝诸位爷升官发财,多福多寿。”
底下一阵掌声响起,也有起哄的:“王妈妈,闲话少,赶紧将婉柔姑娘请出来吧,咱大伙儿眼巴巴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张老脸的。”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大厅一时喧闹不已,那老鸨也不生气,只是翻了一个白眼,又拍了拍手。
这一拍手,全场俺静了下来,大厅的灯也暗了下来,粉色帐幔和红色珠帘后,依稀可见一群丫鬟排成两行高举烛台,一位身着粉色衣裳的丽人被簇拥在正中,款款向大厅行来。朦胧中却撩人心弦,勾起所有男人一探究竟的玉望。不得不佩服这位王妈妈,她将男人的心理把握得丝丝入扣,分毫不差。
帐幔和珠帘被缓缓拉开,丽人的容貌清晰的出现在大家眼前。只见她约莫二八年纪,鹅蛋脸型,一双明亮的大眼妩媚的巡梭着大厅中的众人,挺直的鼻梁,略薄的樱唇,因微笑而略向上翘的嘴角让人情不自禁的欲一尝滋味。高耸的酥胸被粉色的衣裳紧紧包裹着,只露出了粉颈下一块白皙如雪的肌肤,却也足够引人遐想连连。
那女子身披雪白罗裳,一尘不染。耳垂坠着一片玄黄的美玉,发髻云松,一枚玉钗斜插在上,更增高贵。
她的眉目如画也就罢了,这样的一个名妓长的若不美貌,那也不会让这么多人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
可她最让人迷醉的却是步伐的轻盈,动人的体态,烟视媚行。梦蝶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是娇慵懒散,却又妩媚迷人。她肩头披帛,沙罗制成,隐约露出圆润的双肩,肌肤白里透红,美的简直惊心动魄。她碎步走来,披帛盘绕双臂之中,飘舞逸动,美不可言。
举凡是个花魁,都不愿轻易让人见到自己的容貌,玩神秘,玩暧昧,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眼球,只是这女子却不同,一出人影,可谓倾国倾城。
那秦婉柔也不话,只十指轻拨,便闻一阵天籁之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初时声响尚轻,似是山上清泉汩汩而下,逐渐便又紧凑起来,似初春之细雨密密麻麻。细耳凝听,那琴声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音韵似在头盘旋,又似在耳边私语,直让人沉醉其中。
三水之上,一片安逸,所有人都为她附耳倾听,只有那一**月在夜空静静的流淌。
“铮……”
一曲罢,众人如梦初醒,就在此时,那秦婉柔才微微一笑,用一种极为甜美而不失优雅的声音道:“奴家这厢有礼了!”
她虽是笑着,眼中却隐隐约约闪烁着不甘,眼中一片苍凉绝望。花魁又如何,纵是才华出众,国色天香,出淤泥而不染,终究躲不过这一天。
若是柳伐在此,他一定会震惊,因为不久之前,他还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此时柳伐已经避开了人群,去寻寒举了。
“将……公子!”
就在柳伐刚刚走上二楼的时候,寒举从上面走了下来,看到柳伐出来,不竟脸色一变,此时他的心中一片雾水,正要和柳伐的时候,没想到柳伐已经从雅间里走了出来,从方才大理世子的话里可以听出,这花满楼,怕是与大理干系不,这样的地界,若是柳伐出了一问题,他们举目无亲,连逃都没法逃。
“走,有什么事,回去再!”
柳伐看到寒举眼中微微有些震惊,不由有些疑惑,微微抬抬手,拍了拍寒举的肩,随即转过头又往回去走。
“咯噔……”
就在此时,另一个人也从柳伐后面走来,微微扫了柳伐一眼,却只看到了柳伐的手搭在寒举的肩上,他没有在意,依旧朝着二楼走去,那背影,不是大理世子,又是谁!
柳伐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大理世子,转头的功夫,他与大理世子已是相隔十步之遥,寒举看到大理世子,心中虽是震惊,脸色却也不变一下,只是挡着柳伐的后背,匆匆跟着柳伐走去。
“咦?”
大理世子走了几步,终于发现有些蹊跷,方才的那人仿佛在哪里见过,有些若有若无的熟识感,他赶忙回头,此时柳伐已经走过了一个拐角,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他自嘲笑笑,恐怕自己是想多了,随即不再理会,依旧朝着二楼走去。今晚,可是会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来这花满楼的。
三水河畔,灯影靡靡,在那花满楼上,有一女子高歌急舞,在琴瑟声中如同一个谪入凡尘的仙子。
“哗……”
桨声悠长,在这三水之上,突然又多了一只船出来,那船身漆黑如墨,船头更是挂着一盏极大的灯笼,在那灯笼上,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萧字。
那只船一出现,水面上的声音也了很多,在三水之上的画舫也都自觉的给这只船让路,虽然她们都想着这只船都停下来,但是她们心里都很明白,这只船,只为一个人所停留。
“花满楼!”
在那大船的二楼,突然多了一个人影,一袭白衫,看起来颇为俊朗,他看着远处的花满楼,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轻快的喜意。
“六儿,上轻舟!”
他微微一笑,看了下身旁的一个厮,随即大步走下了楼,在这只船的尾部,还拴着一艘船,看起来颇不起眼,与这大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萧家乃是西南第一世家,他们在这江南存在的年限都是极为久远了,仿佛从大楚建国开始,他们就开始存在,这八百年来,一直不居庙堂,只是在江南的这片天地里生存。
所谓世家门阀,他们自然不像普通的商人一般,只是个纯粹的以赚钱为目的的商户,他们的触角深入到民间官场甚至朝堂的方方面面,他们尽一切的可能去发展和延续各方各面的关系。
他们的势力,并不单单体现在商场上,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民间和官场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甚至能左右官场动态和局势,所以世家门阀,往往也一直为当权者所忌惮和防备。
作为江南第一世家,除了在当地有根深叶茂的势力外,还得学会凡事低调,力求在不显名不扬万的前提下,平稳而有效的发展壮大家族。之所以在江南富庶之地成为世家,当然是有其原因的。世家并不是暴发户,世家中人行事也并不是仗着家族的名头在外面嚣张跋扈,横行霸道。
相反,世家子弟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遇到什么事情,他们总是彬彬有礼,谈吐不凡,千年来的孔儒礼教,总能比较完美的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世家子弟们从所受的教育,便是以家族为荣,如何为家族争取每一分利益,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嚣张跋扈的世家绝对活不长久,千百年来,历史的滚滚洪流,大浪淘沙之下,嚣张跋扈的世家,早已被洪流所湮没,留给世人的,只有一段曾经存在的传。
“砰!”
那男子看着已经在眼前的花满楼,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不等船靠上去,已是轻轻一跳,落在了画舫之上。
“哟,萧公子……”
门口的那厮很明显对这男子很是熟悉,见他走上船,马上就是深施一礼,随即屁颠屁颠的朝着这男子走来,这男子微微一笑,只是头,随即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那厮看这男子不理自己,也不生气,只是仍旧贴上去,着讨喜的话,就在这男子要打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的寂静,不由心中一动,看着这厮,沉声道:“婉柔呢?”
听到这男子问起,这厮连忙头哈腰的道:“秦姑娘在二楼上,此时……”
“城上人家水上城,酒楼红烛一江明,衔杯却爱……”
话音未落,这男子与厮便听到了里面的歌声,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只手握的极紧,那厮也是人精,看到萧公子的脸色不对,马上低下了头,随即后退一步,谄媚的笑道:“公子,的……”
“砰!”
一声脆响,这男子的脚已经踏在门上,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鸦雀无声,如同寂静无人,众人原本沉醉在这温柔乡里,突然一阵冷风袭来,画舫的大门已经被人踹开了,他们心头一阵怒火,还未来得及话,却发现一个脸色铁青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那男子不是萧家公子萧尧,又是谁!
……
“发生了什么,看你脸色,当真是古怪!”
柳伐很是疑惑,方才寒举出去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现在的表情却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更有趣的是,这样的天气并不是很热,只是寒举的头上竟然出了很多的汗。
“好险,将军,方才你差和那大理世子撞到,还好是擦肩而过,他也没有注意,不然今夜我们想从这里脱身都好吃力!”
听到寒举这么一,柳伐微微沉思了一下,随即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是,方才的那人是……大理世子?”
“正是,方才我在屋外探查了许久,只听到他和一个女子什么萧家家主的事,听的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萧家?”
柳伐也不竟沉思了起来,在这个时间,大理世子出现在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竟然是和萧家有关,那日他虽然也看到大理世子在萧府门口吃了闭门羹,没想到他现在还不罢休。
萧家有什么值得大理世子亲自来呢,柳伐很不理解,现在西南一分为三,他与大理算是最为强大,其次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的沐家了,若是大理向萧家寻求什么帮助,这也不太可能,毕竟,萧家也属于西南四姓,而且是四姓之首,虽然四姓不是气通连理,但是西南也有萧家的一份,所以萧家也不应该和大理有太多的交集,这就是柳伐疑惑的原因了!
“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继续看看,不着急回去,不着急回去!”
过了半晌,柳伐终于一笑,不再去想,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帝京,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大夏天子。
帝京,青石坊!
浓浓的黑烟在青石坊燃起,不多时,亮了整个大夜。
呼喊声,咳嗽声,还有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啊,救火啊!”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味道,映着城外的厮杀声,愈发让人不安,帝京的天在烈焰的照耀一般,竟然有了一些白昼的味道。
“走水。哪里走水了?!”
一声彪悍大喝。远远奔来数百人马,盔甲铮亮,军容整齐,似有凛冽杀气扑面而来,当前地一员年轻将高声问道。“禀将军,是前面地青石坊走水了,此时还不知道是哪里的火?”
“青石坊,青石坊!”
那将领一愣,琢磨了一下,当即变了脸色,青石坊中可有少武恒安的府邸啊,他咆哮一声,随即催动胯下骏马,疯狂的朝着少武恒安的府邸走去。
“报,将军,太子殿下的府邸,太子殿下……”
“舌头捋直了,不然老子杀了你!”
那将军咆哮一声,一把抓住了向他前来禀报的士兵,那兵脸色一变,赶紧大声道:“将军,太子殿下的府邸走水了,这火借风势,已经蔓延了整个王府,若是再晚上片刻,周遭怕是都要烧起来了。只是王府却大门紧闭,地叫不开!”
年轻将脸色一变,心中突然生出许多不详的预感来,疾一挥手:“天子脚下,殿下府中,岂容纵火。所有人等,速速下马。撞开大门,接上水龙,随我去救殿下。”
数百人马一阵风般涌向王府,当先地数十位斥候将少武恒安府邸朱漆大门拍地当当乱响,大喝起来:“快些开门,我们是城防衙门,特来救火——”
没有一的声音,没有一的回应。
那将军坐在马上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咬咬牙,大声道:“弟兄们,撞开大门,务必要确保殿下安危!”
一声令下,早有众将士扛着粗木,喊着号子撞上大门。哗啦几下,红漆大门轰然倒塌,数百人马似是洪水泛过堤岸,蜂拥而入。数条水龙却被人踩在了脚下,无人打理。
院中空无一人,只有房屋在噼里啪啦的响着,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咆哮着,一个人都没有,完全没有生命的迹象,更不用少武恒安了。
“人都到哪去了?”那将军忍不住大声吼道,声音在静谧的大院中回荡。
“来人!分头去找!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那将军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着牙下令道。
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都急眼了,一边救火,一边寻找着少武恒安,他们心里也明白,此时此刻,帝京城,少不得少武恒安。
“没有!”
“没有!”
“将军,南边也没有!”
那将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沉了下去,怎么会这样,天子不知去向,叛军又在攻城,此时此刻太子府走水,少武恒安也失踪了?
三百四十三章 争议
“什么,你再一遍?”
城头上,龙泽诚的眼中满是血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他不敢相信,真的没法相信,太子竟然在这个关节眼上不见了,这对他来,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为何而守,还不是为了少武家,还不是为了少武恒安,此时少武恒安都不在了,守这城还有什么意义。
“将军,事关重大,的不敢欺瞒!”
那巡城将跪倒在地,以极低的声音又为龙泽诚重复了一遍。
“咯噔……”
听到这将又一字一句的起,龙泽诚终于才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太子殿下失踪了,这怎么可能,想到这里,他脑袋一昏,不由倒退一步,差摔到在地,还好是在城楼里,不然被城头的将士们看到,不得会让将士们多想。
“将军……”
龙泽诚摇摇头,感觉无比的疲惫,看着城楼之中的将领,眼中闪过一丝悲意,众人没有话,只是沉默着,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接下来,又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
“退下吧,兹事体大,不得胡言乱语,违令者,斩!”
良久,龙泽诚终于开口了,这件事还必须隐瞒,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找到少武恒安比较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能把这个消息外传的,否则这帝京连一日都难以守住,同样,他们四兄弟也是性命难保。
那将头,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城楼,他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但是他知道,帝京的天,快踏下来了。
“什么,太子殿下他?”
“是的,殿下在大火之中失踪了,火势虽是大,但是却没有一痕迹,这就可以证明,殿下绝对不是在大火中丧生的!”
青石坊中,距离少武恒安最近的便是柳涣,柳涣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叛军攻城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不安和恐惧,只是此时此刻,他心里竟然有些没有底气,这帝京应该怎么守,还能不能守住,少武恒安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对于帝京的将领和官员来都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贤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了,何去何从?”
炎少秉拍了拍柳涣的肩,眼中满是复杂,叛军就在城外,若是让将士们知晓太子已经始终,他们是在不敢想象,这样的打击之下,帝京还能守多久。
一夜未眠,所有人都未眠,除了城头上的禁军将士,还有城中不安的百姓,少武恒安失踪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来,只是帝京已经有了一些衰败,一扫往日的繁华,战乱之时,苟且偷生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城破之时,他们的命运又该怎么改写,谁都不知道。
帝京,龙府!
喧哗之声不止,群臣满脸复杂与担忧,唯有朝中的几位大员在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咯噔……咯噔……”
金戈之声中,一股血腥味传来,龙泽诚带着老四龙泽胥到了自家大堂,此时没有祭天的大臣几乎都在此处了,众臣看到龙泽诚到来,喧哗之声微微了一,只是仍旧每个人眼中充满了担忧,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帝京,活了这么多年,所谓的文人气节,早已经烟消云散,年纪越大的,反而越是怕死。
龙泽诚一眼扫了过去,终于大厅之中完全静了下来,此时龙泽诚又轻咳两声,弓了弓身子,朝着大厅中最高的位子行了一个军礼。
在龙家的最高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一个有些惊慌的孩,那女子面容憔悴,显然这些日子也是没有睡好觉,那孩更是如此。
“李贵妃,越王,末将有礼了!”
龙泽诚恭敬的施完礼,随即又看了一眼座位上有些惊慌的那个孩子,心中一叹,毕竟这只是一个孩子,这些事情,不应该让他承担的,只是在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够站出来,除了少武卿现在留下的唯一子嗣,也就是李青桐为少武卿生的孩子少武恒文!
“越王殿下,此时太子殿下已然失踪,还请殿下莫要负国,担起大夏的担子!”
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也不管别人怎么,只是诚恳的看着那个座位上的孩,真正的把越王当做了一个大人来对待。
“哇……呜呜……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父皇……”
看到龙泽诚满脸狰狞,伤痕累累,越王终于害怕的哭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这些担子,对他来,实在是太沉重了,若是他不承担,或许还能侥幸逃过一死,若是他执意承担,恐怕李青桐是见不到儿子长大了。
“龙将军,这恐怕……”
李青桐皱了皱眉头,看着跪倒的龙泽诚,心中满是不悦,她顿了顿这才道:“将军,当务之急应该将太子殿下找回来,文儿他还,怎么能够担这样的担子?”
朝中百官看着这母子俩,也不知道该什么,各自都已经考虑的自己的后路,毕竟这帝京已经没有守下去的理由了,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一切都只是过了一个二十年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
龙泽诚看着半朝的臣子,心中满是无力,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纵然他能守住这帝京,可是这人心,又怎么去守。
“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军压境,将士们士气低沉,还请越王撑起大夏!”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放缓了语气,低声哀求道。
李青桐还未发话,此时一个老人站了出来,苍老的声音令厅中的窃语凝固,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正中,却见礼部右侍郎林腾颤巍巍站出班来,老头儿七十多岁,乃实实在在的两朝元老,一直以道德文章标榜于世,为人颇有些酸才,可能力却很一般。
“龙将军,叛军势大,在这个紧要关头,太子又失踪了,越王年幼,怎么能担起如此重任,依老夫看来,不妨我等先于城下的骁武军谈一下,让他们先行退兵,再做打算,方为上策!”
他低声咳嗽着,嗓子里堵着的浓痰始终是难以出来,听起来格外让人不适,只是他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一番看似堂堂正正的谋国之语,顿时引来不少胆大臣们的附和,众人纷纷头赞道:“林大人此言大善,此时委实不是与骁武军交战之时……”
“骁武军兵锋锐不可挡,与其硬斗,实是不利啊!”
“臣附议林大人所言!”
顿时大厅内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看着座位上迷茫的越王母子,齐声道:“臣等,皆附议林大人所言!”
只有少数一些耿直的大臣和所有的武将皆直挺挺的站着。脸上满是怒意。
“龙将军,现在可有陛下和父亲的消息?”
看到众人都是附和,林腾也是一笑,随即又看了看一旁的龙泽诚,他在朝中年岁久远,大楚未灭,他便是臣子,活了二十年,他在大夏的日子过的更加滋润了。
龙泽诚看了一眼这林腾,心中满是怒火,但是却无能为力,他太年轻了,是的,和这么多大臣比起来,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他生在龙家,本来就是一件悲哀的事,他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能施展,自从少武卿夺取大楚之后,十年的镇压各地反叛,牢牢地将兵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对于其他人,却是怎么都不放心,包括龙腾。
“没有,不过,林大人,现在叛军已经兵临城下,怎么会退就退,不得太子殿下也是他们搞得鬼,如此这般,怎么谈议和,我麾下的弟兄,难道,就那么白死了吗!”
沉默半晌,龙泽诚心里冷笑一声,随即摇摇头,嘴里冷冷的扔出几个字来。
“唉,估计陛下和龙将军现在的处境都不是很好,龙将军,你可不要意气用事,百善孝为先,先查一下陛下现在的处境很重要啊!”
林腾轻轻咳嗽一声,又微微清了一下嗓子,没有回答龙泽诚的问题,只是微笑的看着龙泽诚。
“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泽诚还没有话,龙泽胥已经忍不住了,他们久在军中,哪里懂得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不知不觉,竟然被林腾这个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绕了进去。
意气用事,好听一就是莫要让龙泽诚冒失,因为龙腾的下落不明而失去理智,难听的就是,现在龙腾估计也死了,这么悲痛的时候,龙泽诚应该交出兵权,回家为龙腾守孝祭拜更为重要啊!
“是啊,此时关键时刻,兵者,非君子之器,为了帝京的百姓,还是议和为上要紧!”
还没有等到龙泽诚开口,又有大臣站了出来,不断的头附和林腾的意见,此时此刻,龙府之中几乎大半的官员都在头称是,他们很怕死,也很怕失去现在的地位。
“哈哈,好好,好啊!”
听着身旁的嘈杂声,龙泽诚的心头不竟一冷,他有些心凉了,自己在守护什么,自己和麾下死去的这多少弟兄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这么一群只是有人样没人性的畜牲的安危吗?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啊!
听着这些厚颜无耻之徒还在不断的叫嚷着要议和,他心里着实悲哀,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龙泽诚终于怒了,年轻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够了!”
他猛地把拳头砸到地上,一块砖头瞬间变成碎块,破碎的砖头上满是血水,这一拳下去,龙泽诚的手已经破了,只是他感觉不到痛,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了。
大厅瞬间又沉默了下来,一的声音都没有了,甚至是那越王,也都是死死的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敢,大气也不敢喘,甚至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拿着高官厚禄,平步青云,过着舒坦的日子,这就是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们所谓的文人气节何在,若是指望你们这么些酒囊饭袋,百姓们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安生,泱泱大国,你们作为男人的血性在哪里,你们对得起你们的良心,对得起这帝京的百姓,还有,我那死去的无数禁军将士?”
他如同咆哮一般,斥责着厅中众人,眼中满是悲意和愤怒。
林腾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老脸一沉,怒道:“龙将军,此乃国之存亡时刻,请你莫要玩笑行么?老夫刚才所言,皆是老成谋国之论……”
着林腾顿了顿,看到龙泽诚只是站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才道:“龙将军,老夫也能理解,你年纪尚,如今龙老将军又是下落不明,你心里难免有些烦忧,但是不得意气用事啊!”
“哼,如你们的这般,与卖国有何不同?”
龙泽诚听到林腾又提起生死不明的父亲,心中怒意更甚,只是他还是在克制着,没有爆发出来。
听到龙泽诚的话,林腾心里颇为不屑,但是他也没有生气,此时此刻,他就想着,怎么能够活下去,所有他又笑着道:“唉,你年纪尚,龙将军,你没见这么多大人都赞同老夫的话么?你老夫卖国,莫非这朝堂上一大半的大臣都卖国了?”
群臣纷纷头道:“就是,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也,骁武军势大,我等避其锋芒,暂作示弱,难道不应该吗?非要将我朝军士推上前线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才行?将士们若都死了,谁来保护咱们的江山?谁来保护越王和帝京的子民?”
众人七嘴八舌与龙泽诚理论,所言皆是大义凛然,仿佛只有避战求安,才是朝廷和国家唯一的出路,否则便是祸国,会害死大夏朝的百姓,危及江山社稷云云。
骁武军?
这三个字在龙泽诚听起来太可笑太可笑了,不久前他们还在叛军,只是一夜的功夫,太子殿下下落不明,所谓的叛军又成了骁武军,这些人的立场简直是让人心寒。
龙泽诚抬眼,望向厅上高高坐着的越王和李贵妃,见他们和自己一样,皆是满面苦笑,目光中流露出一片萧然悲凉之意。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些麻木不仁的人,是怎么坐上如今位列臣班的高位的?国家若靠这些人去统治,管理,这个国家还有救么?
“似你们这等厚颜无耻之人,都应该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你们都该死!”
龙泽胥看着这些大臣,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他一把拉起跪倒的大哥,大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之凛然气势,毫不示弱的瞪着他们,鄙夷道:“我年纪没你们大,书读得没你们多,见识也没你们广,但老子的人格却比你们高尚了不知多少倍!你们吃着君王的俸禄,享用着百姓们血汗纳上的民脂民膏,干的事情却连禽兽都不如,都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们倒好,每年领着大把的朝廷俸禄。却直接把将士们和百姓们的性命送上绝路!你们还要不要脸?”
跪在地上主张求和的大臣们抬头怒目瞪着方铮,目光很是恶毒,努力维持着朝臣的仪态,却无人对龙泽胥破口大骂。
“叛军还没有破帝京呢,你们就嚷嚷着投降,求和,你们的气节哪去了,风骨哪去了?读了那么多书,什么叫‘舍生取义’都不懂?骁武军再厉害,也跟咱们一样,俩肩膀扛一脑袋,谁比谁狠?谁不如谁?你们以为送些财物珠宝给岳虎,他就会大发善心不攻帝京了么?你们都是这么大把年纪了,想事情怎么还如此天真?肉包子打狗什么意思懂不懂……”
“哼,此地可有你话的份,一个的参谋将军也敢对老夫无礼,来人啊,乱棍打出去!”
听到龙泽胥的话,终于林腾是忍不住了,他指了指龙泽胥,嘴皮子都在颤抖,随即看了一眼龙泽诚,眼中满是怒火,显然已是恼羞成怒。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岳虎若破了我帝京,林大人劝某放弃抵抗,自然是岳虎心中的大功臣。岳虎若退了,此乃林大人议和之功,自然是帝京百姓心中的大功臣。如今这年头,两头讨好的事可不多了呀,林大人倒是识时务,来时畏之如虎,岳虎败后又鄙之如土,林大人做人做官如此八面玲珑,实乃我大夏之福呀,呵呵。”
龙泽诚没有回答,龙泽胥却继续冷嘲热讽着,眼中满是不屑,林腾则是满脸的怨毒,恨不得把龙泽胥千刀万剐。
“来人,来人……”
“滚出去!”
林腾还要咆哮,就在此时,龙泽诚睁开了眼睛,他冷冷的看着林腾,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林腾还要什么,看到龙泽诚的眼神,竟是心中一惧,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头一次有这种来自内心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若是不滚出去是什么后果,但是自己要是在多一句,或许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三百四十四章 龙归
龙泽诚想杀了他,是的,龙泽诚真的恨不得杀了他,只是他一直忍耐,一直让步,他所做的,只是为了保住帝京,保住大夏最后一丝希望!
“哼!”
林腾眼中闪过一分毒辣,心中又恨又怕,但是还是拖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龙府。※%頂※%※%※%,..
“都走吧,离开龙府!”
看到林腾离开,龙泽诚眼中满是黯淡,看了一眼厅中大眼瞪眼的众臣,又冷冷的了一声,此时众臣才如梦初醒,不知不觉已是跪的腿软,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
“滚吧!”
龙泽诚完随即就转过头,一句话也不多,此时一旁的龙泽胥又是冷笑一声,望着厅中群臣,轻蔑的喊了一句。
厅中众臣闻言一滞,虽是满脸愤怒,但是谁都不敢多什么,因为他们看的出来,龙家的这两个弟兄出离的愤怒了,此时他们倒是有些后悔,毕竟现在城中的兵权还在龙家的手中,或许龙家的四个弟兄不是帝京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少武恒安的的确确把兵权交给了这四兄弟。
就在此时,坐在最高位上的李青桐也有些坐不住了,随即也要从上面走下来,就在此时,龙泽诚又转过头来,跪倒在地,叹了一口气:“贵妃娘娘,为了您和越王的安危,您还是留在龙府的好,安全一些!”
听到龙泽诚的话,李青桐脸色一变,张张嘴巴,还是有些不悦的道:“龙将军,你这可是要囚禁我们于此?”
龙泽诚诚惶诚恐,马上头在地上,沉声道:“末将不敢,若是贵妃娘娘想回宫,末将自然不敢阻拦,只是现在太子殿下都没有了踪迹,帝宫难免不安全,末将以为……”
“呵呵,帝京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李青桐似是嘲讽,似是悲伤,事实上没有了少武卿,她现在在帝京已经没有往日的高贵了,方才众臣都在厅中,只是有谁会在意他们母子俩的想法?
或许他们坐在那里的价值比他们几句话更有意义,李青桐心中苦笑着,却没有任何办法。
龙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默默的跪着,心中有着和李青桐一样的悲哀,这帝京,还能守多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什么大义、气节都显得苍白无力,柳涣并没有选择去,炎少秉也没有,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少武恒安比较重要,只是现在少武恒安又在哪里呢?
帝京,农郊!
任何时候,对于百姓来,土地都是最重要的,在土地上勤劳耕耘的人们,从来都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他们要求的不多,一箪食,一瓢饮,多了他们高兴,少了他们也只是叹息几声,他们很容易满足,而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
稻子飘香十里,一片金黄席卷大地,农人们祈祷着不要下雨,因为一场大雨,就会让他们为之心痛。
“公子……”
一座草屋里,两个麻衣打扮的青年男女,男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女子头上盖着一个简单的丝巾,温柔的看着这个男子。
“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那男子微微一笑,看起来就如同天上的骄阳一般,灿烂天真!
“嗯!”
听到这男子的话,这女子微微一笑,轻快的答应了,一把搀扶起了那男子,随即二人走在了院之中。
夏日的阳光有些毒辣,这毒辣之中甚至还有些灼人心神。阳光下,那男子根本就睁不开眼睛,只有一道漆黑的影子在他的身子下摇摆着,弱不禁风,还是弱不成风,烈阳下有微风经过,但是没有一丝凉意,甚至连他的头发都没有吹动。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田园将芜胡不归……”
他隐隐约约听到有牧童在歌唱,不由微微一笑,他多久没有这么悠闲了,他都记不起来了。
“幽儿,帝京,还好吗……”
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总是有做不完的事,那男子被烈日灼烧的有些头晕目眩,虽是把身上的潮气去除了,但是他也有些累了。
他是少武恒安!
听到这句话,幽儿不竟又垂下头来,脸上一片复杂,她不开心了,她烧了青石坊的府邸,就是想带少武恒安远走高飞,她没有选择她应该执行的命令,只是做了她想做的,只是现在少武恒安仍旧是放不下,放不下……
“呵呵,让我进去吧,都出汗了!”
看到幽儿终究是没有回答,少武恒安终究是苦笑一声,放弃了这个问题,她太倔强了,从当年遇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幽儿张张嘴,看着少武恒安始终微笑的面孔,又咽下了喉咙里的话,她心里的确有些内疚,她欺骗了少武恒安,而且欺骗了很多年,只是少武恒安却始终不责怪,始终如一。
大夏,只要是姓少武,那就不算是一件坏事,况且,他从一开始,就真的不愿意做这个所谓的太子,更不要什么皇帝了。
帝京,城外!
“殿下,我骁武军的将士已经不住了,不足两万,这帝京,还怎么破啊?”
岳虎跪在大帐之中,眼中有些绝望,他不怕死,但是他怕麾下的将士跟着他一起死,他们只是一群无辜的百姓,只是披上了一身戎装,听着少武恒勇的命令。
战争从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公平可言,少武恒勇冷冷的看着岳虎,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对他来,死多少人不重要,死的是谁也不重要,他只想看到结果,那就是登上奉天殿,坐拥帝宫,坐拥天下!
城头上,龙泽诚一脸疲惫,无论怎么吵,他都决定把帝京守住,这帝京城中,还有数十万百姓。
现在他算是和林腾彻底撕裂脸皮了,林腾这个人阴狠毒辣,虽是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也曾听父亲过林腾的一些往事。
“驾……驾……”
就在龙泽诚站在城头上思考的时候,城外大军分开,突然走出了一个仪仗队伍,为首的人一袭金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显得很是威武不凡。
“龙将军,龙将军,你可曾记得孤王?”
听到城下的呼唤,龙泽诚不由睁开了眼睛,突然感到有些刺眼,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眼中微微有些疑惑,只是一瞬,这疑惑马上变成了震惊。
这,这是少武恒勇!
“太子,不……你是谁?”
龙泽诚心掩饰着心中的震惊,心里却开始警惕起来,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少武恒勇,如果是,这将是极为糟糕的事。
他不敢想象,少武恒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岳虎,烧香台,少武恒勇,少武卿,想到这里的龙泽诚不竟心沉了下去,这城,怕是再也没法守了。
在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若是这一切都是城下的这个人做的,那么帝京已经没有了明天,事实上,当少武恒勇出现在城下的时候,城头上已经有些骚动了,他们是帝京禁军,对少武恒勇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但是现在,他们沉默了,一个死了的人,出现在城下,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哈哈,龙将军,你认不出孤不要紧,不过,我二弟,一定认得我,哈哈,恒安,快打开城门,孤,又回来了!”
少武恒勇死死的盯着龙泽诚,仔细观察着龙泽诚的表情,他在赌,是的,他在赌,他赌的是少武恒安已经死了,他上不了帝京城的城墙了,幽儿在帝京中做了什么,他还不知道,直到现在,龙泽诚还没有把消息传出来,至于幽儿,现在早已经和少武恒安离开了青石坊,杳无音信。
“哈哈哈哈!”
听到少武恒勇的话,龙泽诚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愤怒,他终于明白了,直接告诉他,少武恒安的始终一定和少武恒勇有关,他不敢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只是在那里仰天长笑着,如同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唔?”
看到龙泽诚的眼神没有太大的变化,少武恒勇的心里瞬间一沉,难道,幽儿并没有去做,少武恒安还活着?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一定不是前太子殿下,至于现在的太子殿下,他何等人物,岂是你相见,就能见到的!”
龙泽诚定了定神,略有嘲意的看着城下的少武恒勇,他知道,城下的,必定是少武恒勇无疑了。
“哈哈,你谎,我那二弟,此时此刻,根本就不在帝京,他,已经死了,是不是?”
少武恒勇仍旧是有些不甘,他看着龙泽诚,脸色淡然,心中却一片焦急,城中的消息,怎么还传递不出来呢?
龙泽诚眼皮微微一抖,笑得更大声了,他不想什么,这仰天长笑声,抵得过千言万语。
“攻!”
看到龙泽诚如此猖狂,少武恒勇怒了,他很讨厌这个笑声,但是这笑声却在他的耳边回荡,这是一种嘲讽,对他的嘲讽。
他原本想,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事实上,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掌握着,只是现在,有些失控了,但是他不甘心,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原本就是自己的东西!
“杀啊!”
一声令下,军旗飘动,尘土飞扬,骁武军的再一次攻城开始了,龙泽诚的心里满是沉重,问了多少次自己,这帝京还能守吗,现在真的有了答案。
没有勤王的大军,仅仅是帝京四镇之一,就快要攻破这千年的古都,帝京的出路到底在哪里,不仅是龙泽诚,城头上的士兵们都绝望的看着朝城头上攀爬的骁武军。
终究是要有人站出来的,龙泽诚站在城头上,微笑道:“告诉守城的兵士将领。是让这些叛贼看看我们男儿本色的时候了。传令官,击鼓。”
城头下,鼓声大作,远远荡开去,四面八方,弓箭手暂时停止放箭,稍稍伏低,长枪手短刀手纷纷涌上守住扼要。
叛军奋力攀爬,可是爬到城墙一半的时候都是惨叫连连,纷纷的向下滚去,双手鲜血淋漓。
冲到缺口的叛军却发现这里长枪穿刺,一个窄窄的口子中竟然有数十把长枪刺过来,任凭如何勇猛无敌,也是被戳死当场。
缺口就是陷阱,等到叛军前来。后面地挤不动,前面的杀不进,岳虎的骁武军除了完全被动逃窜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弓箭手再次起身,一阵怒箭射过去,骁武军大乱。
远远地少武恒勇见了大皱眉头,喃喃道:“这龙家的人,果然狡猾,比起他的老子,倒是强多了。”
岳虎也是皱眉:“想必他们在城墙上做了很多手脚,这才让我们的兵士无法攀爬。”
他猜地一不错,这是帝京,是一国的帝都,若是没有强大的守备力量,又怎么能当做帝都,要知道,在这帝京城里,住的可是皇帝,一国的天子。
乱箭之中,岳虎大怒,单刀一挥,斩下麻布衣襟,缠在手上,用嘴咬住,怒喝道:“兄弟们,跟我冲!”
他忍不住了,他要冲上去,这不是鲁莽,此时此刻,他麾下的将士需要他,需要他去鼓舞士气。
话音未落,一箭射过来,正中他地手臂,鲜血迸出。众将士有了那么一刻士气低落,主将受伤,士气大挫,岳虎却是咬牙拔出长箭,也不包扎伤口,大叫道:“儿郎们,跟我冲!”
他呼喝声中,用单刀拨打羽箭,奋力向城头攀登而去,他包裹住双手,虽是完全抗不住硬刺,可心中提防,分辨利刺,再加上手脚灵活,居然很快杀到城下。众将士见到岳虎勇猛无敌,彪悍如斯,不由都是激发了心中地热血,纷纷效仿,用可利用之物缠住了双手,奋力攀爬。一时间帝京外郭的城墙上挂满了骁武军的士兵。
“哼!”
看到岳虎,龙泽诚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一切都是因为岳虎,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父亲,大夏的皇帝,杳无音信,其实当少武恒勇出现在城下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猜出,烧香台上的情景,他们,怕是回不来了……
“弟兄们,给我杀!”
他眼中闪烁着杀意,一把寒铁钢槊已经握在手中。
岳虎才到了外郭之上,只见到数杆长枪刺来,他虽中了一箭。身上血迹斑斑。却是全不畏惧。战场上的猛将哪个都是武功高强,只因为实力强旁人一筹,这才能在百战中求生。
他单刀砍去,劈飞了长矛,顺便砍死了名禁军,禁军将士看到岳虎一路横冲直撞,杀了不少自己的袍泽,他们出离的愤怒了,没有恐惧,只有无边的恨意。
“杀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数十杆长枪已经朝着岳虎刺了过来,这数十杆钢枪要是刺在他的身上,他一定会被戳成筛子,他脸色微微一变,手已经脱离了城墙,就地滚过去,只听到扑扑扑声不绝于耳。这一刻不知道多少把刀砍在他的身后。他一路上前,眼看就要冲下外郭,向第二道屏蔽冲去,只听到风声大起,一槊击来,虎虎生威。
岳虎凛然,知道能持槊者必力大,能持槊者必为隋军之将领,来槊力沉,正袭击他的弱处所在,岳虎勉强跳起,那一刻又不知道多少长枪短刀杀来。
这道外郭到处都是禁军,出击角度刁钻古怪,岳虎大叫一声,一个跟头翻回去,已被禁军硬生生的逼下外郭。
龙泽诚一手横槊,低吼道:“弟兄们,太子殿下有令,誓死击退叛军来袭!”
帝京城四面本来士气稍弱,等听到太子殿下的命令传来,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士气高涨,刹那间禁军奋起力气,竭力要将叛军驱逐出去。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就能给他们带来莫名地勇气,他们现在不为朝廷,不为大夏,为了是自己的妻儿老,为的也是那个病郎君,一动动帝京的少武恒安!
帝京城外,喊杀撼天,尸横遍地,大夏禁军、骁武都是已经杀红了眼睛,为一寸一分土地而抛头洒血……
“还没有消息吗?”
柳涣的眼中布满血丝,这几日的不眠不休,没有一的消息,他还是没有找到少武恒安,这实在是让他心急。
“没有消息,再等等,再等等!”
炎少秉虽是着,自己心里却也是没底,以往自己和柳涣与少武恒安走的很近,现在少武恒安已经失踪了,反而在城下又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偏偏这个人,又是弑君,又要夺位,这对他们来,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你,城下的那人真的……真的是那个太子殿下吗?”
柳涣的眼中满是复杂与担忧,甚至,还有一丝畏惧,是的,他在担心,他真的很担心,毕竟他不过是及冠之年,他太年轻了。
“应该是吧?”
炎少秉眼中有些阴霾,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当然,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坏消息,因为,他还是查到了一些在烧香台上发生的事,此时此刻,他最好奇的,已经不是少武恒安的生死,而是他的父亲,炎公道!
三百四十五章 家国
“炎大人,可有信心劝降……”
“殿下,林腾此人贪财好利,劝降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们现在困在帝京城外,怎么进城啊,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传进去!”
炎公道苦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少武恒勇,万分复杂。》頂點小說,x.
“哈哈,不必那么麻烦,炎大人,你在朝半生,威信旁人不及,只需要一封信便可!”
少武恒勇笑得很自信,这自信来自眼前的炎公道,这炎公道执掌兵部十多年,六部之中大臣多与他有交集,名望也是少有人及,今日没有问清楚城内的情况,但是把消息传进去还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听到少武恒勇这么说,炎公道心头一冷,他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殿下过奖了,老朽……惭愧!”
他知道眼前的这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活了大半辈子人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而少武恒勇绝对是那种猜忌心理很重的人,说不得会干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来,他不敢太过,时时刻刻把握着度。
少武恒勇没有多少什么,只是心里却微微一松,眼睛又看向了帝京城。
帝京城前此刻厮杀已近惨烈,骁武军杀红了眼睛,大夏禁军亦是如此。
骁武军猛攻之下,亦是激起了大夏禁军地剽悍之气。再加上龙泽诚指挥有方,依据城池之利,骁武军十数次冲锋攻城,均是无功而返!
可龙泽诚虽是指挥若定,却是暗自心惊,骁武军攻势如潮,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有些城门的角落被大木撞的已经开裂,虽然他已经号令大夏禁军堵死城门。可城门若破,大夏禁军绝对支持不了太久。焦急的向东南地方向望过去。
龙泽诚只是在想,怎么还没有援军,其他的三路镇京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虎见到双方死伤惨重,暗自心惊的立在少武恒勇身边,嘴张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出声。
少武恒勇最是眼尖,看到岳虎嘴角的抽搐,微微一笑,却已注意到了,沉声道:“岳虎,你想让孤退兵?”
岳虎摇头,犹豫了半晌,终于低声道道:“末将不敢,只是,殿下,骁武军死伤过半,这……还能打下去吗?”
少武恒勇望着城头道:“此刻退兵,功亏一篑,死了的也是白死。有时候,死,也要死得其所才对。”
他话音落地,却是长枪一挥,鼓声大作。一直留在最后的骁武军兵得到号令,潮水般地向前漫过去。
“我去!”
看到少武恒勇要亲自上去,岳虎摇摇头,一把长刀已经握在手中,看了一眼少武恒勇,擦了擦身上的血迹,随即又冲了上去。
岳虎催马上前,箭雨之中宛若闲庭散步,见到骁武军稍有懈怠之际,岳虎高喝道:“骁武军的弟兄们,今日成败在此一举,你我并肩作战!”
他这一声断喝,虽在千军万马之中,亦是听的清清楚楚,如天籁之音,似黄钟大吕!呼喝之后,天地间有了那么一刻静寂,骁武军回头,只见到岳虎威风凛凛,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出马,而且就在身后不远,蓦然来了勇气,个个呼喝上前。
三千生力军更是奋勇上前,一时间,城墙上的大夏兵如蚂蚁般仿佛,奋力攀爬。这三千生力军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矫健非常,攀爬城墙的速度远比大夏兵想象的还要快捷。
大夏禁军将士们见到岳虎亲临,都是脸色大变,又见到骁武军攻势更凶、更猛、更加激烈,不由一颗心砰砰大跳。撞击城门之声连绵不绝,有如敲在大夏禁军心口中,惊天动地!龙泽诚听到岳虎呼喝,脸色大变,见到岳虎已在城下一箭之地,令旗一举,呼喝道:“射死岳虎者,赏黄金百两。”
有大夏禁军听到,已然挽弓搭箭,向岳虎射来!
岳虎武功高绝,人在千军万马之中,视这种利箭如蚊蚁臭虫般,嘴角微笑,长枪摆动,已经将羽箭拨打在马前。大夏兵见将军有了危险,有人已经持盾护在岳虎面前。岳虎沉声喝道:“大夏禁军已是强弩之末,能奈我何!弟兄们,破城在此一举,给我杀!”
他话音落地,已经伸手摘弓,抽出四只长箭,崩地声响后,长箭如电般射上墙头。长箭过处,三名大夏禁军被射中咽喉,墙头栽落下来,另外一名却被一箭射穿了胸甲,仰天倒了下去。骁武军虽是激战正酣,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精神大振,有人已经喊出声来:“是岳将军的神箭,哈哈!”
“岳将军神箭无敌!”
在骁武军呼喝声中,血脉贲张!岳虎长箭再出,又是射杀四人。骁武军群情激奋,有兵士已经攀到墙头,岳虎抽箭极快,长箭连珠射出,刹那间已经射杀墙头的十数名大夏禁军。
他箭无虚发,弓弦一响,必定有大夏禁军落下墙头。他一弓四箭,杀人极快。等到有一箭射到城垛之上,“崩”的一声大响,直可没羽之时,大夏禁军发了声喊,齐齐的躲到城垛之后,心惊胆颤。有兵士已经攀上墙头,骁武军呼喝如雷,精神大振,只是大夏禁军再次起身,乱箭射出,长枪乱戳,一大夏兵身中一箭,从城垛上沿着云梯滚下来,磕磕绊绊。可才到地上,就已拔出长箭,衔在口中,想要攀上去再来,突然一人握住他的手掌。
兵士怒喝道:“莫要管我,攻城!”陡然间发现握住自己手掌的是岳虎,兵士骇了一跳,岳虎却是大笑道:“好汉子,我送你上城。”
他伸手拉住兵士,竟然踩着云梯如飞而上,骁武军大夏禁军均是大惊失色,那一刻城头城下鸦雀无声!
只见到岳虎带着一人踩着云梯如御风行,大喝声中,那名兵士腾空而起,已经上了墙头。兵士亦是勇猛,虽是如在梦中,立足城头,早就抽出单刀,砍翻了一名大夏禁军。只是城头大夏禁军如麻,转瞬十数把长枪戳过来,兵士怒喝声中,又是劈死一人,可肩头、大腿刹那就中了两枪,血流如注,本以为转瞬就死,只见到刀光一闪,攻来的长枪尽断。
岳虎挥刀断矛,再一挥刀,周遭大夏禁军均仰天倒了下去。大夏禁军骇然,纷纷后退,墙头上却已涌现无数大夏兵,阳光普照,血舞城头,岳虎单刀带血,沛不可挡,怒喝道:“杀!”“杀……”大夏兵跟随呼喝,气势如虹,一时间声动山河,气撼帝京城!
岳虎并非第一个冲上城头之人,可他无疑是最鼓舞士气之人!
历来攻城克敌,都是兵士舍生忘死,可岳虎以千金之体率兵士攻克城防,他对骁武军士兵一直都如兄弟般看待,骁武军士兵如何会不舍生忘死?
也是如此,骁武军义无反顾的跟着岳虎反了,血杀烧香台。
一个骁武军士兵登上城头还只是让骁武军振奋片刻,岳虎登上城头却让三军悚然。他们的定海神针单刀纷飞,力抗大夏禁军,他守住地点,寸步不退!
千金之子舍生忘死,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奋勇当先?和岳虎一起登上城头的兵士身中一箭,又被刺了两枪,可此刻见到岳虎就在身边,威风八面,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势若疯虎,全然和无伤一般。大夏禁军见骁武军士兵浑身浴血,却是全然不倒,只有更勇更猛,心下骇然,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都和发狂一样。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夫拼命、万夫莫敌!二人并肩作战,也不前冲,只是死死的扼住方位,让更多的骁武军士兵爬上来。十数个,数十个,到有几百人登上城头之时,大夏禁军心中慌乱,阵脚大乱。
龙泽诚受了伤已然下去治疗了,其余的三个弟兄现在也在乱军之中杀红了眼睛,已然分不清楚谁是是士兵,谁是将军,当岳虎破上城头的时候,却早已不知道去向,实际上,在岳虎向城头奔来那一刻,龙泽诚就已经躺在床榻上了,一人之力,岂能逆天,他知道帝京已经守不住了。
岳虎人在城墙上力抗大夏禁军,只见到大夏禁军如麻,骁武军虽是攻入数百,可人数相差还是悬殊。可大夏虽众,但都是各自为战,早不见统帅。心中微动,霍然迈步上前。一刀劈了出去。一大夏禁军正持枪搠来,见到刀光一闪,不等胆寒,人头已然高高飞起。岳虎武功高绝,又如何是区区大夏禁军能够抵抗。
他见人头飞起,手腕一转,已用刀身击在人头之上,人头飞起,撒下一蓬血雨,岳虎却已经沉声喝道:“龙泽诚已死。尔等还不束手?”
他断喝一声,声动八方,轰轰隆隆。岳虎这招鱼目混珠之计使出,大夏禁军都是大惊。如今大夏禁军无主。早就听不到号令,只见到一人头高高飞起,落入了城下,哪里分辨出是谁的脑袋?只以为龙泽诚真的被岳虎砍了脑袋,再无斗志,哗然而逃。岳虎见到大夏禁军还多,又是高喝道:“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骁武军得令。都是高声呼喝道:“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
喝声雷动,传遍城头城下。一声声呼喝传遍帝京城,骁武军气势如虎,血红了双眼,见到大夏禁军稍有迟疑,就会长枪戳过去。
这些日子地骁武军,早就憋足了一口气,如何会放过这些为乱的大夏禁军。杀戮开始呈现一边倒的架势,岳虎立在城垛旁,却已经不需要他来出手,他现在更多的只需要鼓舞士气!扭头向东南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尘土飞扬,岳虎暗自皱眉,心中微微有些觉得不妥,这是?
“弟兄们,我们来了!”
就在此时,帝京城里出现了一支骑兵,人马不多,有老有少,为首的那人却是穿着一身锃亮的铠甲,在日光下如同一条黑龙一般,充满了力量。
“宇文轩!”
城头上的龙泽胥看了一眼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宇文轩在帝京可是一个异类,他向来与龙家四兄弟不和,几次大打出手,导致宇文泽与龙腾的关系都有些僵硬,今日却来到了这里,到底是?
宇文轩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用实际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杀!”
面对骁武军,宇文轩毫不犹豫的刺出长枪,每一次出手,总有一个骁武军的士兵惨死,他麾下的那些人也不是盖的,虽是良莠不齐,但是战力极为惊人。
骁武军们被宇文轩带来的这些精锐表现出来的气势吓得有些惊慌了。
特别是这些军马中有一个不停挥手的人,在马背上手舞足蹈,表情瞋目裂眦,杀气腾腾,口中哇哇大叫不知喊着什么,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城头上的骁武军数量还不是很多,见和宇文轩麾下的将士奋不顾身的冲过来,骁武军将领暴喝道:“列阵!”
骁武军原是朝廷花了大量军费人力物力打造的正规军,见将领有令,短暂的慌乱之后,士兵们马上行动有素的将长矛排在最前,以拒战马,钢刀方盾排后,以歼敌军。
马蹄声声如擂战鼓,百余名宇文轩麾下的将士将方铮团团围住保护着他,其余的则高举着战刀冲向敌阵,论上阵杀敌和平日训练,宇文轩麾下的将士是宇文家的家丁,自然不是什么精锐,但是他们毕竟是宇文泽带出来的人马,自然还是有他们的过人之处,他们仿佛对骁武军列出来的阵势驾轻就熟,待冲到骁武军匆忙设置的障碍处时,为首的十几名宇文轩麾下的将士将身子一弓,战刀狠狠劈下,很快,骁武军临时搭造的障碍便被劈砍得七零八落,给后面冲上来的宇文轩麾下的将士们扫清了障碍。
骁武军将领大喝道:“杀啊!”这时列阵在木桩之后的骁武军们手中长矛斜斜上指,同时奋力的刺出,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宇文轩麾下的将士士兵顿时被刺中,纷纷落马身亡,可是骁武军的反击也只来得及刺这一次,后面数百宇文轩麾下的将士眨眼间便冲到了骁武军面前,战刀劈砍之下,骁武军们根本没法回击,骑兵对步兵的优势这时便体现出来了,居高临下的劈砍之下,骁武军士兵们终于出现了小小的骚乱,还没等骁武军将领调整阵型,三百宇文轩麾下的将士早已冲入了骁武军阵势的内部。
一时间宇文轩麾下的将士们如虎入羊群,尽情的厮杀着,百余名宇文轩麾下的将士士兵仍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紧紧的将宇文轩围在中间。
“愣着干嘛,杀啊!”
看到宇文轩有如天神一般,即便是龙泽胥都有些吃惊,他平日里最是冷静,此时看到宇文轩杀出真性情来,实在是觉得陌生。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一把长刀立在了他的身旁,正是宇文轩斩杀了一个骁武军大将的战利品。
“你……你为何如此?”
龙泽胥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看着宇文轩,一把抓住了长刀。
“哼,龙家与宇文家,只是私仇,此时大夏生死存亡之际,岂能为了小利而忘大意,我宇文家,从来不缺勇士,也从不负国,杀!”
宇文轩冷笑一声,擦了擦枪头上的鲜血,随即又红了眼睛,催动战马,已然朝着其余的骁武军杀去。
“这混小子,还是条汉子!”
龙泽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即又咆哮两声:“弟兄们,给老子直起腰来,不要让人小瞧了我们龙家的将士,龙家,没有孬种,没有孬种!”
说着他拔出立在地上的那杆长刀,随即也跟着杀去,此时城中的禁军的骄傲彻底被激出来了,此时此刻,即使站着死,也要比做一个懦夫逃跑的好。
有些挣扎良久的将士们看到不顾一切朝着骁武军杀去的袍泽,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挣扎,最后还是咬咬牙冲了过去,他们不想让死去的弟兄们小视,让他们的袍泽戳他们的脊梁骨。
“不好!”
看到这一幕,第一个觉得麻烦的便是岳虎,眼看这帝京的外郭要在自己手中的时候,突然杀去这么一个人,实在是让他心中忐忑。
“退!”
岳虎心中忐忑,看着城下的少武恒勇,嘴皮一动,眼中满是不甘。紧接着,在禁军的喊杀声与岳虎的咆哮中,骁武军如同潮水一般退却。
三千多禁军现在仅剩不到三百人了,几乎每个人都负了伤,彻夜的厮杀,生与死的考验,令这些年轻的将士们面露疲惫,他们已记不清打退了骁武军军多少次冲锋,只要听到敌人的喊杀声,他们便麻木而机械的抓起卷刃的钢刀,秃锋的长矛,带着漠视一切生命的眼神,一刀一枪的劈刺着敌人,直到敌人被杀得心惊胆颤,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已没有时间去悲痛,去仇恨,每一次打退敌人之后,禁军们便倚墙而坐,吃东西,喝水,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他们要节省每一分体力,每一分精力,等待着敌人的下一次疯狂进攻。
三百四十六章 内讧
城头上,惨叫连连,城头下,哀嚎一片!
帝京城门下,受到攻击的强度最大,不仅要承受骁武军密集的箭雨,而且骁武军大型的攻城武器都用于这边,头顶上不时飞来巨石,破城弩发出的木桩子把箭垛射的千创百孔,后面根本无法躲人。∮頂∮点∮小∮说,x.更要命的是下面还有撞击城门的霹雳车,随着一阵阵的剧烈撞击声,城墙都在前后颤动,为了阻止霹雳车破城门,城头上的守军和百姓们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将滚木、擂石猛砸下去,可是在他们扔掉滚木、擂石的同时,人也被射成了刺猬。
禁军和百姓们的尸体叠罗在一起,堆积成小山,都可做箭垛之用,可见战斗之惨烈,城头上尚且如此,城外进攻的骁武军损失更巨,城墙下的尸体早已铺满一地。
“你倒是不错,看你平日里养尊处优,没想到,真刀干起来也不差!”
城头上,龙泽胥站都快站不起来了,但是仍旧气喘吁吁的看了一眼宇文轩,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也是淡化了一点。
宇文轩擦着身上的血迹,只是无论怎么擦,都是很难擦干净,他向来有洁癖,对于**的东西自然是深痛恶绝。
“哼,我宇文家,从来不弱于任何人,包括……龙家!”
听到龙泽胥跟他搭话,他嘴角微微一扯,依旧是冷漠高傲之极,此时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毕竟想要擦干血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罢了,还是就那么着吧!
看到宇文轩还是那种臭臭的样子,龙泽胥微微皱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此时家国存亡之际,他也懒得和宇文轩计较。
“你觉得这帝京还能守多久?”
龙泽胥沉默半晌,终于又开口了,有些问题,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特别是现在帝京城中,没有主心骨,少武恒安下落不明,这帝京,还怎么去守。
“难!”
此时宇文轩也不再说风凉话,看着城下的骁武军,眼中复杂万分,看不到援军,又没有人可站出来,此时他们不知道为何而守,但是他们知道这帝京最多还能守一两日了。
这一场战斗,对双方而言都十分艰苦。西百城的城防确实坚固,它本身就是一国都城,城墙又高又厚,异常坚固,而且自少武恒勇起兵以来,龙泽诚就一直在加固帝京城的城防,使城墙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高半长有余,城头上的滚木、擂石等守城武器更是多到堆积如山。数万将士,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而骁武军的攻城器械下载都运抵军中,投石器、破城弩、破军弩以及可移动的箭楼等等这些大型的攻城利器都给城头上的守军带来巨大的威胁,专破城墙的冲车和专破城门的霹雳车也给城防带来极大的压力。
双方交战起来,箭支来回飞射,巨石在空中穿梭,成片的士卒倒于箭弩的劲射之下,无数的将士被飞来的巨石砸成肉饼,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连成一片,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四面城墙,到处都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拼杀,不说城下,单单是护城河里堆积的尸体就整整铺了一层,河水都染成了猩红的血水。
这是一场敌损一千我损八百的惨战。骁武军由上午攻城,一直打到深夜,深夜又到黎明,日日夜夜,攻城的军队一个接着一个的更换,许多兵团都已经打过三轮了,上下将士皆已疲惫到了极点。
“咳,咳……”
就在两人毫无形象的躺在箭垛后面的时候,一个衰弱的声音响起,龙泽胥眼睛一变,马上站了起来,他望着下面,只见两个士兵搀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走了上来,浑身满是伤痕,不是他大哥龙泽诚又是谁?
“大哥……”
龙泽胥马上迎了上去,现在城中不得少龙泽诚,而龙泽诚已经是深受重伤,在龙泽胥看来,此时他大哥就应该躺在营帐中好好休息的,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你不回去好好养伤,怎么来这里了?”
还未等龙泽诚开口,龙泽胥一把扶住龙泽诚,眼中一片担忧,看到出来,龙泽诚的伤口不浅,此时能站住已经是在强撑了。
“他来了,城头上的将士们才会安心,若非下午我杀到,说不得,这帝京已经是破了!”
一旁的宇文轩撑着手中长枪,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没有看龙泽诚,只是慢慢的朝着城下走去,恩怨情仇,他分的很清楚,除了守着一个共同的帝京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可言。
不得不说,宇文轩虽是年轻,可是眼光极为毒辣,对于用兵,也是不差,他看到很清楚,这几日的功夫,龙泽诚在帝京的表现人尽皆知,此时此刻,若是龙泽诚倒了,那么帝京城也就意味着倒了。
下午的时候,岳虎只是说了一句龙泽诚已死,城头上的大夏禁军已然大乱,此时虽是打破了骁武军的强攻,但是士气仍旧是有些低沉,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没有看到龙泽诚的身影。
“小轩,你……”
看到宇文轩来了,龙泽诚也变了脸色,他脸色十分尴尬,只是宇文轩并不理他,依旧是大步朝着城下走去。
“大哥……”
“跟我巡城!”
看到宇文轩走开,龙泽诚嘴皮一阵颤抖,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来,只是看了一眼龙泽胥,微微苦笑一声。
“弟兄们,老子,回来了!”
龙泽诚身披一身铠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大声喝道。
“是龙将军!”
“龙将军回来了!”
城墙上一片欢呼呐喊,所有的禁军都是喜上眉梢,但是把城下的骁武军吓了一跳。
龙泽胥站在龙泽诚身边,眼看龙泽诚虽然强打精神,但是脸色却已经苍白如纸,汗水更是顺着额头就流淌下来。
他心里不忍,等龙泽诚说完之后,悄悄的身手扶住了龙泽诚的肋下,托住了他的身体,然后拉着他靠着城楼坐了下去。
此刻天色已经渐晚,站在城墙上往远处眺望,骁武军的大营连绵不绝,灯火通明!
而且骁武军在大营外深挖壕沟,营盘扎得又密又紧,还砍伐来了大批的木材,营寨厚实,还竖起来了大大小小百十座塔楼!远远看去,就仿佛一片密集的堡垒连绵不绝在旷野之上!
“任重道远啊!
夜风吹醒有些迷茫的龙泽胥,看着城下点点帐篷,不竟有些苦涩。
“咦……”
突然龙泽诚抬起头来,看到天上如同繁星一般的灯笼,不由有些疑惑,当真是古怪,这灯笼怎么在天上飞。
“来人,与我射下来看看!”
龙泽诚终是觉得有些不妥,随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将士,大声喝道。
“是!”
话音未落,一支箭已然冲上天空,将其中的一只射了下来。
“将军,请看!”
一个士兵很快把那灯笼拿到了龙泽诚的身旁,龙泽诚皱皱眉,又示意龙泽胥用手中的刀挑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张纸条,正写着劝降恐吓的一些内容。
“哼,匹夫!”
看到上面的字,龙泽诚的脸色十分难看,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一则是大夏天子身死,二则是太子身死,而城外的领军人却又是以前的太子,这样的内容,怎么能不让龙泽诚担心,现在眼看帝京之中人心惶惶,这漫天的灯笼,马上就让龙泽诚的心沉了下去。
帝京之中,一处幽静的院落。
林腾久久不能安眠,城外出现了以前的太子,这个消息着实让他有些震惊,他活了大半辈子,对一些风浪也是颇为敏感,他知道此时此刻,少武恒勇出现在帝京城外意味着什么,或许,这帝京,真的是要变天了。
“谁!”
书房的油灯刚刚点燃,他便看到书桌旁静静的着一个黑衣人,隐隐约约,只有一个背影,显得格外深邃。
“谁!”
看到那黑衣人,林腾的心里一突,随即瞳孔微缩,不由退后了半步。
“呵呵”
那个黑衣人微微向前一探,露出了手中一块黑漆漆的龙纹玉牌。林腾注视良久,终于他想了起来,脸色顿时一变,但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随即迅速恢复正常,向那黑衣人笑道:“此处不便叙话,请随我来!”
黑衣人点了点头,入了秘室!
在林腾专供机密议事的密室里,装饰华贵而精致,但和它的主人一样,奢华中却略带俗气!
那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开门见山地道:“林大人,这是炎公道,炎大人的信件,这个,是太子……殿下的亲笔书信!”
他把“太子”两个两个咬的很重,显然说的很清楚,这个“太子”不是少武恒安,那么一定就是少武恒勇,城外的太子了。
林腾闻言一震,一双精明狡诈的鼠目里射光两道寒光,笑笑道:“噢,没想到你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老朽倒是没有想到!不过你这般开门见山,不怕我翻脸无情,将你抓起来?”
那黑衣人微微一动,似乎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林腾却是心里一寒,如同被一头毒蛇盯上了一般,过了半晌,那人才收回了视线,随即低声道:“你不敢,第一,我在你面前,你要知道,我杀你,只需要微微动动手;第二,你也舍不得,林大人想必比我更清楚,这帝京城,没有希望,根本就是守不住,太子殿下进城称帝,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林大人若是想就这么死了,呵呵?”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容里掩藏的杀机,顿时让林腾的眼神里充满担忧和恐惧,他活了六七十岁了,他不想死在刀下,他还想再多活几年,他还想死在温暖的床榻上,他还有几房年轻的小妾,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林腾被这黑衣人有些吓到了,他知道,那人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实情,只是他还是很难做出决断,不过他这么多年毕竟不是白活的,没过多久,他又从迷迷糊糊定过神来,奸笑着说:“那好吧!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黑衣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指了指桌案上的两封信件,低声道:“一切都在里面,林大人一看就知道,无需我多言吧!”
林腾闻言鼠目又眯成了一条细缝,看了看桌案上被火漆封死的信件,不由心中一沉,他知道,翻开这信件,他势必就要和城中的百姓,士兵走上一条对立的道路。
他咽了口唾沫后慢条斯理的道:“如此,可否容老朽思量一番,毕竟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朽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老朽一个人身上,我自己倒是不要紧,只是我还有那不成器的独子……”
“呵呵,林大人好自为之,明日我会再来,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太子殿下破了帝京……呵呵……”
那黑衣人没有逼迫林腾,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已经没有了身影,只有林腾一人,坐在桌案前,汗珠滚滚,似乎已经是筋疲力尽。
不眠的,永远不止林腾一人,若有一个人比林腾更纠结,那么,一定就是炎少秉了,他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抉择,一个有可能改变炎家的抉择,在他的书案上,摆放着两封信件,同样是两份信件,却来自不同的地点。
还有一人,也不曾安眠,甚至是眼珠,都有些血红,那人骑着一匹快马,心中一片混乱,匆匆离开青石坊,朝着炎府的方向走来。
他也收到了信,只是他收到的只有一封,而写信的那人却让他万分震惊,这样的事情,他能说的人,也只有炎少秉了。
“驾……”
……城中怒马驰援,眼看着炎府却也是越来越近。
“唉!”
炎少秉眼中万分复杂,他的眼中闪耀着青色的火焰,眼前的那封信件已然化为飞灰,剩下的那封却依旧保留着,上面写着几个字——少武恒安手书!
“殿下,退兵吧,将士们真的……”
城外的大帐之中,少武恒勇在灯下擦着一把利刃,那剑刃极为锋利,刀身也是极为华丽,在灯火下显得格外不凡。
他无动于衷,似乎没有听到岳虎的话,事实上,他真的不想听到,他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这帝京,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了。
“下去吧,明日,你就会看到了!”
少武恒勇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叹,把岳虎逐出了大帐。
“唉……”
当夜无话,翌日,以岳虎为首的骁武军展开大规模的攻城。看样子,骁武军是气势如宏,攻城时也没选择敌人防守薄弱之处,而是就在对方防御最强的东城展开进攻。将士们在冲锋之前,骁武军先动用抛石机和破城弩、破军弩,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龙泽诚是没打算留后手,命令麾下士卒,把军中的石头、弩箭统统发射出去,一样不留。他是统帅,下面士卒自然以他的命令马首是瞻,不会考虑现在把巨石和弩箭都用完了以后还怎么办?
一时间,骁武军的阵营里乱石齐发,乱箭齐射,攻势之猛,仿佛雷霆万钧一般。抛石机发射的巨石撞起城墙,轰轰巨响,连整个帝京城似乎都在为之颤动,破城弩的弩箭不时钉在城墙上,劈啪作响,引得大夏禁军惨叫声不断。
在如此犀利的进攻之下,城头上已经无法留人,龙泽胥在周围部将们的护送下第一时间退到城内,其余的大夏禁军、守城的将领们也连滚带爬的到城下躲避骁武军的攻击。
骁武军的巨石和弩箭足足连续不断地发射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算是告一段落,此时再看帝京城的北城墙,被砸的千创百孔,墙面上插满了破城弩的弩箭。
“将军,敌军的方阵开始进攻啦——”
城楼上的大夏禁军探出脑袋,冲着城内的龙泽胥尖声叫道。
龙泽胥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深吸口气,振作精神,说道:“凡我军将士,随本将上城,纵然战死沙场,也绝不让骁武军的叛贼入城半步!”
说着话,龙泽胥身先士卒,向城墙上跑去。主将能不顾生死,冲在最前面,下面哪里还有畏缩不前的将士?
大夏禁军军心大阵,纷纷呐喊着重新上到城墙,布好队列,严阵以待。轰、轰、轰——在城头上举目向下观望,由若干兵团组成的骁武军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前推进,速度虽然不快,但是阵列整齐,红压压的头缨铺天盖地。
龙泽胥抬起手来,高声喊道:“先不要放箭,节省箭支,听我命令行事!”
对于大夏禁军而言,箭矢就是命,如果箭矢不够用了,大夏禁军几乎就只能任人宰割。很快,骁武军方阵已进入大夏禁军的射程,但是龙泽胥没有下令,大夏禁军也不敢私自放箭。
龙泽胥是打算放骁武军足够接近帝京城时再全面放箭,这样即可节省箭支,又可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军,只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这帝京城的将士,没有那么多。
三百四十七章 去留
他的策略是没错,但是他对骁武军特性不了解的缺立刻显现出来。在龙泽胥的印象中,骁武军还是那支远战是虫、近战是虎的军队,可是实际上,岳虎麾下的骁武军早已变成远可箭射近可肉搏的虎狼之师。
还没等龙泽胥下令放箭,城外骁武军的箭阵倒是先射上来了。
龙泽胥没有想到在这么远的距离骁武军的箭阵都能射到城头上,他没有准备,下面的大夏禁军将士更是准备不足,被突如其来的箭阵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一瞬间,城头上的大夏禁军便被箭支射倒一片,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好在龙泽胥身边的部将们反应够快,第一时间把他护住,不然连龙泽胥自己恐怕都会受到流矢的波及。
哎呀,不好,骁武军箭射太厉害!
龙泽胥被部将们簇拥着连连后退的同时,大声吼叫道:“放箭、快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城头上的大夏禁军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矢窜到半空中,连太阳都被遮蔽,随后挂着劲风齐齐向骁武军阵营中落去。
“起盾!防箭阵——”
骁武军的各个大将、统领们不【︾【︾【︾【︾,约而同的齐声喊喝,一时间,骁武军阵营上面的红缨不见,全部被黑漆漆的盾牌所掩盖住。叮叮当当——箭支撞击盾牌,劈啪作响,箭头破甲声、人们中箭的惨叫声在骁武军阵营里响成一片。
整个骁武军阵营是向前推进的,士卒们的举盾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之间有太多的缝隙,这时候,士卒们能否存活下来靠的不再是格斗技巧或者对战经验,更多的是运气。
着大夏禁军箭阵向前推进,这绝对是一场谁都不愿意经历的噩梦,箭矢飞射下来的嗖嗖声如同催命符似的,刚才还站在你身边的同伴可能转瞬之间就被射成刺猬,骁武军是一路踩着同袍兄弟的尸体一路向前推进的。
等骁武军阵营快要接近到帝京城的城墙前时,在盾牌之下有人大吼一声,猛然窜了出来,这人身材高壮,一身洁白色无暇的战铠,手持一把长刀,一马当先,冲到城墙脚下。对于这位,城头上的大夏禁军守城的将领们可都知道是谁了,龙泽胥也看得清楚,冲着麾下连声叫道:“阻止他!绝不能让岳虎冲上城头!”
他心里象明净似的,如果让岳虎顺利冲到城头上,那己方也就完蛋了。不用他,众多的大夏禁军们已把手中的弓箭一致对准城下的岳虎,齐齐放箭。嗡——由上而下的劲射,使箭矢的威力无形中增强一倍,岳虎正打算顺着插在城墙上的弩箭向上攀爬,结果被迎面而来的箭雨硬生生的撞回到地上。
扑通!岳虎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挨了多少箭,以他那么坚硬的战铠之上都布满丝丝细的裂纹。大夏禁军箭阵厉害!
岳虎从地上爬起,摇了摇脑袋,不放弃的继续向上攀爬,同时回头大喝道:“给我压住敌人的箭阵!”
他身后的骁武军闻言,立刻放下盾牌,向城头上回射。
这时候对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对射。城头上,许多大夏禁军已把弓箭对准了下面的岳虎,可是箭支还未来得及射出去,便被下面飞上来的箭矢插满全身,或翻下城墙,或仰面而倒,但大夏禁军好象无穷无尽似的,死一个,填补一个,死死住城头。
下面的骁武军更不轻松,没有盾牌的掩护,被流矢箭雨射倒一排又一排。尸体叠罗,铺满地面,很快又被雕翎所覆盖,新的尸体再覆盖雕翎……只这么一会的工夫,双方的死伤都已不计其数。
岳虎暗暗叹口气,在大夏禁军如此疯狂的箭射下,想攻上城头,真是势比登天。但是现在他不能撤,只要咬牙坚持,少武恒勇交代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他大喝一声,已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向城上攀爬了,他继续顺着弩箭快速的往城窜去,依然如故,头上方的箭支密集如雨,钉在他的灵铠上,劈啪作响,这回岳虎死死抓着一根弩箭硬是不松手,同时他大喊一声,将长刀也插入墙壁上,整个人如同壁虎似的挂在城墙上。
见状,一位名叫彭战的大夏将意识到机会来了,他悄悄退到另一段的城墙,侧对着岳虎,然后摘弓搭箭,对准了悬挂在城墙上的岳虎。这个彭战是神射手,让他与人对战不行,但放了冷箭杀伤敌将可是一把好手。
搭上弓的钢箭已被他灵化,毫无预兆,只听嘭的一声,弓弦弹动,弩箭离弓而出,直奔岳虎的脖子飞去。这时候岳虎的精力都集中在头上方的箭阵,哪里想到侧方会突然飞来一支弩箭。随着扑的一声闷响,这支弩箭正钉在岳虎的脖子上。
后者怪叫一声,双手松开,身子从半空中直直坠落下来。扑通!岳虎落地后,还想挣扎着站起,但脖子上插的那支弩箭太要命了,他身子摇晃几下,最后一头栽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的骁武军看得清楚,吓的面无血色,人们纷纷尖叫道:“大将军中箭了,快掩护大将军!快掩护!”
人们着盾,把岳虎抬起了,接着飞快地向己方大营跑去。岳虎中箭,生死不明,这对骁武军的打击太大了,攻势锐减,被城头上的大夏禁军箭阵射的抬不起头来,很快,后方传来金鸣声,骁武军将士如释重负,齐齐向后撤退。且城上的彭战,一箭命中岳虎,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足足愣了十多秒钟才算回过神来,兴奋的一蹦多高,象疯子似的一路跑一路狂笑,冲到龙泽胥近前,他大叫道:“将军,末将把岳虎射杀了!”
你能把岳虎射杀?龙泽胥闻言,嗤之以鼻,彭战的箭射是厉害,但对付普通将领还行,而岳虎是什么人啊,岂能这么简单被你射杀?他正要驳斥彭战,忽听前方大夏禁军士卒们兴奋地大喊道:“将军、将军,岳虎中箭了!岳虎中箭了!”
啊?龙泽胥面露惊色,抢步来到城头,手扶箭垛,探头向外一看,可不是嘛,只见岳虎正被数名骁武军抬着,向后方急退呢,这岳虎的脖颈处,还触目惊心的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钢箭。
岳虎竟然被一箭射中脖子,不死也重伤,至少短时间内已然无法再参与战斗,这让龙泽胥长松口气,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先是重夸了一番彭战,并给他立下大功,然后笑容满面地问龙泽诚道:“大将军,现在岳虎身负重伤,生死不明,骁武军又已败退,我军不如趁势反杀出去,打骁武军个措手不及!”
龙泽诚也看到岳虎的脖子受了箭伤,不过他并没有龙泽胥那么乐观,就算岳虎真被射死了,但骁武军的主力还在,而他们的人马却不见得比城下的骁武军多,如果对方死守营寨,己方的强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摇摇头,道:“敌军主力尚存,我军目前还不宜贸然出击,不如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龙泽胥对龙泽诚十分尊敬,也言听计从,他虽然觉得现在不出击是浪费机会,不过还是听从了龙泽诚的意见,下令全军不得出城追敌。
而此时就在帝京城中,却又有暗流涌动。
炎府之中,炎少秉和柳涣静静的坐着,二人一言不发,已经是一整夜了。
“对于公子的,你怎么看?”
柳涣举起茶盏,微微清了清嗓子,有些事情,总是需要解决的,坐在那里不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公子现在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看字迹倒是他的笔迹,只是,唉,现在他到底身在何处,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实在是让我无法理解。”
柳涣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一封信,脸色颇为复杂,他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么一封信竟然是出自少武恒安之手,一个现在已经没有踪影的人写的。
至于里面的内容,则是更耐人寻味,上面的话的很简单,意思也是极为明确,那就是,拥护前太子,少武恒勇做皇帝。
这一实在是让柳涣觉得疑惑,若非这书信真是少武恒安的亲笔字迹,他早就扔了,但是此时此刻,心中最复杂的,还是炎少秉。
因为他昨天烧掉的另一封信,是他的父亲,炎公道的亲笔信,这怎么能不让他震惊,前几日还家中缟素,祭奠亡父,没想到,几日的功夫,他父亲竟然从城外传来了信件,最关键的是,他的父亲,现在就在城外,就在少武恒勇的营帐。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两封信的出现,难道是一个阴谋,但是这两封信的字迹,却又着实是两人亲笔所写,这就不得不让他怀疑了,只是昨天夜里柳涣的突然出现,让他意识到,这两封信都是真的,只是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公子的意思的很是清楚……”
挣扎半晌,炎少秉终于开口了,他简简单单的出几个字,随即便又不再肯多什么,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你的那封信件。
柳涣看了一眼炎少秉,苦笑一声,他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炎少秉的意思,事实上,这一段时间以来,或者自从今年以来,大夏风云突变,朝堂总是处在一种震荡之中。
开春之时,太子谋反,受牵连的一大批官员满门抄斩,可是少武恒勇却在那个节骨眼上也莫名其妙自杀了,若是这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他又杀了出来,实在是令柳涣百思不得其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少武恒勇是在是将自己掩藏的太深了,就连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就被他算计在内。
“公子未必太不负责了!”
柳涣低声叹了一口气,心中还是有些埋怨,毕竟所有的人都在也为了他而努力,他已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结果现在少武恒安莫名其妙的一封信,撂挑子不干了,这实在是让柳涣很不满。
“公子总有他的想法,他一开始就未必愿意做这个……太子!”
炎少秉看到柳涣不再坚持,话语也是有些松动,他自己心里也是微微放松下来,他不想失去柳涣这个朋友,一夜的功夫,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帝京现在是守不住了,父命和君命都在他的眼前,他也只有一个选择了。
“罢了,罢了!”
柳涣不再多,听到炎少秉起,他也沉默了下来,他也明白,从一开始,少武恒安就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因为他没有那样的身体,也没有那样的理想,在他的心里,或许只有青石坊才应该是他的居所吧,那冰冷的东宫,除了没有一人情味,除了高贵与卑微,没有一少武恒安愿意看到的东西。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炎府,心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只是想静静的等待着城破的日子,事实上,他真的很想把少武恒安找出来问个清楚,问清楚他为什么逃避,为什么要写那样的信,只是他现在除了能看到这封信,他连这封信是怎么放到他的书案上的他都不明白。
城头上龙旗依旧在飘动着,只是摇摇欲坠,众人似乎已然看到了这个国家的黄昏,帝京,覆灭在即了!
“驾……”
官道上,一个骑士在奔驰,他紧皱着眉头,时不时的摸一下胸口,随即又催动胯下骏马,十万火急,他要十分重要的消息传递到三水城中。
因为马速极快,不经意间,他的袖口亮了出来,很奇怪的是,在那粗布麻衣的袖口上,绣着一个精致的萧字。
西南,或者江南,唯有一姓萧字而已!
“寒举,今夜随我去一趟萧家吧!”
昏黄的烛灯下,柳伐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几日以来,他才发现,萧家很不简单,在这萧家,有着令他熟悉的东西,从那萧尧出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那夜在花满楼上,萧尧大发脾气,头一次把世族子弟的威风展现了出来,事实上,那夜萧尧也是被刺激到了,萧尧不同柳伐,他深深的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他不敢去面对秦婉柔。
门当户对,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他,现在还没有一房正室,即便秦婉柔是清倌人,但是她就是出身鄙贱,萧尧没有办法去表达自己的爱意。
作为西南第一世家,他们远离政治,不居庙堂,但是他们还是无可避免的要与官场打交道,他们要在西南存活,他们就要韬光养晦,他们就要休养生息,所以他们极少有发力的时候,但是一发力,却又是非同凡响。
那一夜,萧尧大闹花满楼,为了秦婉柔,冲冠一怒,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拆了那花满楼,而那花满楼的老鸨和众打手却只能苦苦哀求,他们得罪不起,真的得罪不起。
萧尧在明,柳伐和寒举在暗,那夜萧尧几次动手,都展现出一个很古怪的东西,那就是他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若是别的,柳伐或许还不会太注意,但是那玉佩上面的图文,竟然与柳伐脖颈后面的印记有那么几分相似,怎么能让柳伐不吃惊。
只是萧尧的那玉佩,不是一个整体图案,似乎只是柳伐脖颈后面的一角而已,饶是如此,却还是引起了柳伐的注意,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萧家建立了已经整整有八百年了,八百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大楚建国开始,就有了萧家!
他虽然不知道萧家和大楚有什么联系,但是,他想去萧家查探一番,看看究竟,萧家能够在西南这么久,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却是妇孺皆知,即便他们再低调,一个传承八百载的家族,又如何低调的起来。
那夜最有收获的,也不仅仅是柳伐,在那花满楼上,还有一个人心里很是愉快,因为他想要的结果,终于出现了。
原本萧尧就中意秦婉柔,只是萧尧却没有办法,他只能让秦婉柔身陷囹圄,却不能把她赎出来,但是在他的心里,秦婉柔已经是自己的禁脔,岂能容他人染指,那夜,他终于爆发了。
而这一切,都只是大理世子在背后出手,从他打进西南府的时候,他已经在这思考怎么处理萧家了,只是他连萧廷的面,都见不上,又怎么去处理,是以他才想了个办法,慢慢的靠近萧家。
事实上,当他把秦婉柔捧起来的时候,萧尧已经开始注意起秦婉柔了,而大理世子要做的,就是借秦婉柔为跳板,然后再与萧家建立联系。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大理王志不在此,萧家即使再强大,也不过是一家门阀,又有什么值得一国之王去关注的,大理王关注的东西,与柳伐正好相同!
鉴于有大理世子在花满楼上,柳伐也便没有多逗留,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萧家身上,因为萧家,或许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三百四十八章 夜探
正是十五,月圆。
三水城中,一所宏伟的宅院中,突然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梆梆梆……”
更夫的梆子昏昏欲睡,令人分外疲惫,事实上,这也是萧家唯一有的声响了,黑夜吞噬了人的视线,一切都是难以看清。
在一处花园里,溪静静的流淌着,月光下,满是枝叶繁茂的树和花,月光下,两个黑色的身影在溪流旁摇摆着,只是却没有人发觉。
这花园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柳伐缓缓的睁开了眼,望着这大院,突然又有头疼。
太大了,是的,萧家实在是太大了,相比他见过的西南世家,萧家似乎才真的算是世家大族了,没有什么太多华丽的装饰,只是世家的风范却历历在目,柳伐很头疼,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事实上,现在怎么出去都是一个不的问题。
“走!”
总待在一个没人的花园里不是什么好事,距离天明也不过只有两三个时辰,天一大亮,他们将无所遁形,还是需要找一个有人的地方去问问,才不枉来一趟萧家。
●︽●︽●︽●︽, “天干物燥,心火烛……”
就在他们苦恼的时候,一个昏昏欲睡的人慢慢朝着这里走过来,一脸的疲惫,时不时的敲一敲手中的锣鼓,打着哈欠,丝毫没有注意,在他的背后,已经多了两道身影。
柳伐等待着,等待着这人完最后一句废话,随即脚下一动,已然在背后锁住了那人的咽喉。
那人本是疲惫,突然脖子一冷,马上便清醒了过来,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我问你话,你可愿意回答?”
柳伐的手紧紧的捏着那人的脖子,用一种极低的声音问道,他虽是的很和善,但是那人分明听出了一分不容拒绝的味道。
他皱着眉头,刚要犹豫,此时柳伐的手里的劲道又大了一分,那人眼看如此,哪里还敢犹豫,只是微微动着眼珠,满是哀求。
“好,很好,萧家主在哪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柳伐看到这人很识时务,也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就问萧廷得下落,他知道,萧尧知道的,一定不会比他老子多,只有找到萧廷,才是最有用的。
“咳,家主他在……”
听着这人完,柳伐微微一笑,随即了头,松开了手,那人还未来得及轻松下来,突然眼前一黑,寒举的刀背已经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只是这一下,他果断的昏死了过去。
东远阁,一处水榭之上,有那么一间屋子,灯还在亮着,有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将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那人的年龄并不是很大,只是却给人一种苍老的感觉,他没有当过一天的官,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东远阁四处环水,要想到这里,只有坐一艘舟,只是擅长水性的柳伐,又怎么会选择那么麻烦的事。
在这东远阁上,没睡的人,远远不止那一个人,事实上,还有一些守候大夜的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的眼光,都注视在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
“少武卿死了?”
那人微微捋了捋胡须,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声音低不可闻。
“是吧,家主,大夏天子已然身死,现在少武恒勇带领骁武军已经在攻打帝京城了,现在帝京四镇的其他三支好像也开始动了,不过,他们似乎是为了拥护那少武恒勇!”
如果不是那人低头,恐怕不会有人发现,在那冰凉的地板上,已经有一个人跪了很久,很久,他默默的跪着,只是为了回答坐着的那人的问题。
坐着的那人,自然便是萧廷,这个江南第一家主了。
“唔,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萧廷目光如炬,他很疑惑,他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但是他隐隐能够猜到,恐怕帝京,甚至是大夏,都会有巨大的改变了。
“家主英明,是西北蛮骑,西北蛮骑动了,这几日已然攻克西合州,西合州郡守一家全部为蛮骑所杀,数万百姓尽为蛮骑所掳,他们的动作很快,不日,怕是要破石堡关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就是萧廷都是震惊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甘宁六郡方才地龙翻身,死伤无数,如此天不佑大夏的年头,西北的蛮骑竟然又动了,这怎么能不让他吃惊呢?
“你先退下吧!”
沉默良久,他终于平复了心情,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那人,微微了头,又示意他出去。
那人我没有多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随即默默的走出了东远阁。
“唉!”
萧家,家大业大,不只是在江南,在西北,西南府,都有他们的身影,都有他们的基业,柳伐猜的不错,萧家真的算是老古董了,他们在西南,待了整整八百载,他们为了一个誓言,离开了帝京,来到了这江南,他们因江南而胜,江南,也同样因他们而繁,只是一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潜藏在深处的秘密,只是就这么一个家族,也有他们所担忧的问题。
不夸张的,他在江南可以呼风唤雨,他只要一句话,便能在这荆楚大地上拉起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也受到很多皇家的约束与猜忌,面对那些猜忌,他们能做的,只有韬光养晦,只有默默无闻,只能选择不争!
“家主,有人闯进来了!”
就在他为之烦恼的时候,突然他的面前又多了一个人,同样是一身黑衣,只是却又是另一个人了。
“退下吧,这种事,还需要向我汇报吗?”
萧廷很不悦,他皱了皱眉,呵退了这人,随即又开始烦恼,他要比常人考虑的更多,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不得不心。
柳伐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只是他不曾后退,还是朝着东远阁逼近,近了,已经很近了,再有一丈多远的距离,便可以看到东远阁中的建筑了。
幽静的水面上多了一些涟漪,在这个深夜里,根本就不引人注意,当然不注意的这些人,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作为萧家的家主,他的身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近的,很多人都想萧廷死,可是萧廷却从来都活的很风光,因为,他有一些不见阳光的影子。
“滴……”
一滴水珠溅射在冰冷的台阶上,柳伐已然出水,这里的水,很是冰冷,不知为何,在这么炎热的季节,却有这么冰冷的一池水。
“咳……”
就在柳伐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他听到了一声轻咳,很显然,这声轻咳却又不是来自寒举,他心中一寒,突然有些后悔,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想起来,这里是萧家,是江南第一世家家主所在的地方,他,有些莽撞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还不待柳伐退却,已经有一盏灯笼亮起,在柳伐的面前,一个垂着眼睑的老人微笑的看着他,深深的皱纹似乎在述着他的年轮。
柳伐很疑惑,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声音却有着与他年龄相异的雄浑,他的眼里满是慈祥,只是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将军心!”
寒举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寒毛都竖了起来,从眼前的这个老人身上,他感觉不到一呼吸的迹象,就如同一个死人一般,连一呼吸都没有。
既然已经被发觉,柳伐也不想去躲,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了的,他不想无功而返,他想见一见那个所谓的萧家家主,即便是不能为他解除疑惑,他也要知道,大理世子的来意。
这些,就应该是萧家家主义不容辞为柳伐解决的问题。
“深夜拜访,实在愧疚,不过,某是想见一面萧家主,不知道可不可以!”
柳伐拍拍寒举的肩,大步走了出来,他抱抱拳,难得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既然已经被发现,索性大大方方的站出来。
“家主繁忙,实在是难以抽身,不过老夫可以代家主好好招待一下二位,请!”
那老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了,如同一朵菊花一般,抖动着皱纹,话音一落,那老人已然伸出手,轻轻的朝着柳伐抓来。
“将军心!”
不待寒举提醒,柳伐心头就是一紧,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这个如同活死人一般的存在实在是让他感觉到有些心悸,这个老人,不简单。
“你不要插手!”
就在这老人抓来的一瞬间,柳伐身子一抖,随即就是后退了一步,他淡淡的对身后的寒举了一声,随即又站住了,那老人一手持着一盏灯笼,只是伸展着他的另一只手,而令柳伐感到恐惧的是,他的那盏灯笼,始终就没有动过一下。
那个醒目的萧字一直都在他的眼前,没有动过。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老人实在是刁钻古怪,他只是动一只手,另一只掌灯的手如同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那昏黄的灯光下,柳伐看到了那老人如同鹰爪一般的手掌,骨瘦如柴。
“哼!”
柳伐冷哼一声,渊刀已在手中。
久久没有出动的渊刀,时隔半年,它再一次动了,出鞘有如龙吟般嚣张,甚至是那老人,都是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由衷的叹道:“好刀!”
虽是赞叹,只是他的手却没有停下,再好的刀若是用来杀自己,都不值得去赞美,除非,能夺到自己的手中。
“砰!”
那老人的手不依不饶,如同一条章鱼一般,紧紧的朝着柳伐贴来,柳伐嘴角一动,随即悠悠的道:“打扰了!”
着渊刀带着寒芒就朝着那老人斩过去,他没有杀他的心,但是他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不用,眼前的这老人根本就是一头沉睡的老虎,他比柳伐想象的,还要可怕。
这是一个高手,他是保护萧廷的,保护了二十年,他始终活着,萧廷也活着,能受的伤他基本上都受过,只是近十年里,他已经很少受过伤了。
有些痛苦,受一次也就是了!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老人的手指竟然已经打在了柳伐的渊刀上,柳伐手指一颤,虎口都有些发麻,他没有看懂,这个老人,实在是太古怪了,只是他不甘心,他就是要进去,见一面萧廷!
“哼!”
一声冷冽的声音响起,柳伐已经又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渊刀,他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着着老人,一动也不动。
那老人看到柳伐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却不依不饶,他不想让柳伐找出一破绽,所以他身子一抖,随即继续朝着柳伐抓过来。
柳伐也不惧,一瞬的功夫,他已经找到了一个破绽,他眼中寒光一闪,随即迎了上去,只听到“嘶”的一声响起,那老人的袖管已经被切下来了一截,与此同时,在那老人左手的那盏灯笼飞上了天空……
“砰!”
不出意外,那灯笼被里面的火把所燃,只是还没有出现太大的火光,它已经跌在了水中。
夜,寂静如殇!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天,黑了下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虽是十五,但是圆月已经被乌云所遮住,东远阁,只有一盏灯还亮着,只是距离柳伐,还很远!
“唔?”
听到外面所有若无的打斗声,萧廷皱了皱眉,神色颇为不悦,他今夜本是心情不爽,听到外面烦人的声音则更是让他烦恼。
事实上在东远阁,远远不止那么一个老人,只是更多的人都在看戏,那盏灯的意义也在这里,他打这灯盏,只是想让东远阁的其他高手看一下,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是,他出丑了,很尴尬的是,那灯笼已经被打落在了水中,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一的光亮了。
“那里走!”
人越老,越不服老,那老人被打翻了灯笼,心里也开始不悦起来,他闭上眼睛,开始倾听起来。
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他马上睁开了眼睛,随即跳了起来,就凭着感觉向柳伐抓过来,不得不,这老人很厉害,纵然天色黯淡,他还是发觉了柳伐的方位。
柳伐冷冷一笑,随即再一次挥动了渊刀,这一次,他要闯进这东远阁。
“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渊刀从这老人的身旁打过,柳伐如同一只燕子一般,开始朝着东远阁的内部摸去。
就在此时,寒举也动了,他距离柳伐并不是很远,只是无声无息的朝着那老人靠近。
“唔?”
天色黑暗,那老人再也分辨不出来了,因为柳伐和寒举的气息并不是完全不同,寒举跟着柳伐这么久,自然对柳伐是十分清楚,模仿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他想给这老人一种错觉,来给柳伐创造机会,因为柳伐,要去见萧廷。
如同御风一般,柳伐很快就从那老人的身旁挣脱了,而没有灯笼,那老人也是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眼前的这人怕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人了,只是他也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哼!”
他摇摇头,竟然停了下来,不再动手,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既然柳伐能走出这里,那么也就出了他负责的范围了。
“年轻人,停下来吧,莫要挣扎,他进去了,你就留在这里,老头子我也不想动手了,大半夜的,挺累的!”
那老人凭着感觉,看了一眼寒举所在的方向,微微动了动脚,随即又挡住了寒举的去路,一言不发。
寒举摇摇头,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但是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朝着这老人冲去,他是柳伐的影子,是为了保护柳伐的,若是柳伐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一个人离开这萧家。
有人,有灯!
东远阁不是只有一座楼阁,而是一连许多间的房舍,在柳伐踏上的这一条长廊里,黑暗,黑暗的连北都找不着。
正当他皱起眉的时候,他眼前的一所房屋突然亮起了灯,房门也突然被打开,里面正坐着一个年轻人,看那年龄,似乎比起柳伐也不会大多少。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同样的一句话,在这人嘴里出来,却颇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这给柳伐一种错觉,仿佛,这就是一个圣人门下的儒生弟子。
“你是谁?”
柳伐没有太多的废话,他简简单单的问了一句,随即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其他的地方,希望可以找出萧廷来。
“你可以叫我萧长乐!”
那人微微一笑,在他的笑容里甚至还有一些羞涩和腼腆。
柳伐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他叹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事实上,他才是不速之客,只是他心里的确有挥之不去的疑惑,他沉默半晌,随即正色道:“萧兄,某姓柳,名伐,有事想见一面萧家主,希望他可以为我解除疑惑,这疑惑,跟你们,萧门有关!”
三百四十九章 萧廷
“柳……伐?”
萧长乐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他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样子,看到这个所谓的萧长乐没有一的诚意,似乎有些无动于衷?
事实上,在东远阁的所有人看来,柳伐都不算是一个客人,没有人是大半夜的时候摸进来,还能这么有些厚颜无耻的提出要见自己的,柳伐瞬间就释然了。
只是来都已经来了,柳伐又怎么愿意无功而返,他看了一眼萧长乐,就要继续询问萧廷的所在之处,就在此时,萧廷已经从柳伐的身后走了出来。
“你便是柳伐?”
柳伐一冷,随即马上转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后面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原本狭长的过道,如今已经全部变作了风格,他的身后竟然多了一张桌案,在那桌案后面,也坐着那么一个人,不怒自威!
恍若梦中,柳伐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痛意袭来,随即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他看了一眼背后的那人,那人双目炯炯有神,也是在看着自己。
“我,是柳伐!”
若是萧廷的-∷-∷-∷-∷,眼神有如春风,那么柳伐的眼神就是大海,淡看天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个人必然是萧廷了!
柳伐心里一松,看着眼前的那人,就要走上前去,就在此时,萧廷又开口了:“柳公子果然是青年才俊,怪不得能够驰骋西南,为秦文先生看重!”
听到萧廷的话,柳伐微微一愣,随即停下了脚步,看着萧廷,微微一笑:“想不到萧家主还听过柳某的薄名!”
“请!”
萧长乐看到萧廷并没有让柳伐出去,很快也为柳伐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柳伐的身后,随即又拘谨的站在一旁,等着萧廷的吩咐。
柳伐微微一笑,随即也坐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柳伐没有必要委屈了自己,也降低了自己的档次。
看到柳伐如此,萧廷没有话,只是弯了弯嘴角,又看了一眼柳伐后面的萧长乐:“你先出去!”
萧长乐微微弓了弓身子,随即大步走了出去,就在萧长乐关上门的时候,柳伐惊奇的发现,这屋子里的一切,又变了,如同梦幻一般。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看到柳伐疑惑的样子,萧廷微微一笑,嘴角又弯了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至少在这个不开心的夜晚,他能够开心的笑出来,已经是极为不易。
“家主高才,柳某着相了!”
柳伐也是洒脱之人,听到萧廷出庄周梦蝶之事,若有所悟,随即也放声笑了出来,萧廷看到柳伐的样子,对柳伐又是高看了一分。
“萧家立世八百载,从名不见经传,到我这一辈,已经有二十多代人了,这八百载以来,萧家始终不倒,在江南立足,有很多的原因……”
萧廷侃侃而谈,了半句,随即又停了下来,复杂的看了一眼柳伐,接着又道:“而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往日大楚的厚恩甚重,甚重!”
他一连了两个甚重,随即又沉默了下来,再也不一句话,坐着的柳伐则是有些疑惑了,他不明白萧廷为什么要跟自己这些,与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关系。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萧廷又抬起头来,看着柳伐,面色复杂的道:“其实你不来找我,我都会去找你的,楚公子!”
听到萧廷的话,柳伐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萧廷满是玩味的眼睛,心里为之一震,难道,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若不是萧廷提起,柳伐都已经忘记,自己是大楚遗脉,是曾经雄霸天下八百载大楚皇室的唯一后人,此时毕竟,柳伐心里十分复杂,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有些唐突了,不应该就这么闯进萧家的,面对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而那人却连自己的身世都是了如指掌,这岂不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自从他北上帝京之后,柳伐就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了以前的沉稳,不知道是不是炎凝的原因,但是他似乎又变得像一个孩子一般了。
“呵呵!”
萧廷活了几十年,自然已经是人老成精了,柳伐的变化都在他的眼中,他真的觉得颇为好笑,颇为有意思,他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可知道,我这房间的一切为什么总是在变化着吗?”
他转移了话题,又到了柳伐从一开始就疑惑的东西上,柳伐听到萧廷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又轻松了下来,他有些被动,是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置身于一个他不熟悉的环境,还有那么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只是,他是柳伐,他马上就释然了。
“这房间的变化,无非是机关,以及……人心的变化了!”
柳伐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随即又看着萧廷,有些玩味的道。
“哈哈,好,好啊!老夫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你这种青年才俊,好,真好!”
听到柳伐的回答,萧廷也是一笑,随即头一次放声大笑起来,在这静逸的大夜里,响彻东远阁,此时此刻,在东远阁外围打斗的寒举也停了下来,他听到了柳伐的笑声,而他对面的老人,也是听到了家主的声音。
他们罢手了,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不速之客,若是萧廷欢迎,那便是贵客!
“萧家主过奖了,今夜冒昧造访,实在是抱歉,但是某实在是有非常重要之事,所以不得啊出此下策!”
柳伐微微笑着,坐在他的位置上,始终保持着距离,而萧廷也是笑看着柳伐,手指不断轻轻飘动着桌案。
“公子有事不妨直言,其实老夫也有是问题要与公子问的?”
萧廷头,含笑看着柳伐,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来。
柳伐眉毛一挑,如同没有听到一般,随即笑着道:“家主,如今西南三分,我、大理、以及……沐家!”
想了很久,柳伐还是决定不把萧家算进去,因为现在在西南府真的已经看不到萧家的踪迹了,若是有,现在也在大理的治中,早已不算是萧家的基业了。
“家主乃是西南四姓之首,如今大理异族入侵,为何家主……”
柳伐斟酌良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又看着萧廷,等待着萧廷的回答,萧廷不是笨人,坐在萧家的位置上几十年,若是听不出柳伐的句中之意,倒也是可笑。
“公子,萧家志不在此,萧某也不想把萧家卷进去,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这样的道理,公子不可能不懂吧!”
萧廷挑了挑眉毛,深深的看了一眼柳伐,随即又笑了起来。
“萧家为朝廷所忌惮,若是一动,恐怕整个江南都要在干戈之下,那样的场面,我不想见,想必公子也不愿意见到,这几日大理世子也来到了我这三水,这事,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明人不暗话,这里是萧廷的地方,就算柳伐他不是大理世子而来,萧廷也未必会相信,倒不如坦然承认了。
“是,我汉人儿郎的地盘,岂容外族的染指,大理屡次与我作对,趁这山中蛮族出现的时候,也参入战团,着实可恨!”
萧廷微微一笑,随即摇摇头,他还听不出柳伐的意思吗,柳伐已经把这个问题上升到民族的程度上,还不能明他的话外音吗?
“萧家不会参入西南的纷争,也不会与外族勾结,事实上,大理世子来这里,也并非是为了这些,而是大理王的意思,哼!”
柳伐听着萧廷慢慢解释,却如同云里雾里一般,大理世子不是为了把萧家也卷入西南,那是为何,这个问题实在是令柳伐百思不得其解,听到萧廷起大理王,他又有些失神,这……又和大理王有什么关系。
“大理王?”
他疑惑的吐出三个字,随即等待着萧廷的下文,萧廷沉默,过了半晌,又拍拍手掌,外面站着的萧长乐马上走了进来。
萧长乐端着两个茶盏,放在了柳伐的身前,又为萧廷放了一杯,萧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即自己先饮了下去。
柳伐看到萧廷喝,突然发现,自己也有些渴了,他端起茶盏,微微一嗅,却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味,打开一来,却正是西北产的苦荞茶,在这西南,可是希奇之物。
“我不知道该叫你柳伐还是楚伐,但是如果你是以姓柳的身份来萧家,那我言尽于此了!”
此时萧廷突然站了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柳伐,有些事,他不想多,但是他不得不,因为他的宿命,或者他们一族的宿命,就在这里了。
柳伐也放下茶盏,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冷冷的道:“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很大,大到你不可想象,大到可以影响这个国家!”
语不惊人死不休,萧廷叹了一口气,仍旧站在原地,神情恍惚,随即悠悠的道:“在我二十岁之前,我只知道萧家是江南第一大族,就在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柳伐,眼中满是怀念。
“萧家有自己的宿命,有自己背负的东西,从萧家建立起来的时候,就要背负一生,时代相传。”
萧廷叹了一口,仿佛吐出了他这多年在胸口的浊气,他看着柳伐,突然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随即皱了皱眉,就是用力一撕。
“萧家主,这……”
柳伐一愣,完全不明白萧廷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只是一瞬间,他就呆住了,昏黄的蜡烛即将熄灭,火焰在那里垂死挣扎,但是还是把萧廷的胸口照的很清楚。
他的胸口,有那么一副图案,这图案,不是后天画上去的,而是先天的纹络,而这纹络,竟然与柳伐那日从萧尧身上见到的那玉佩纹饰一模一样。
萧廷落寞一笑,一句话也不,灯光下的他显得有些苍老,哪里还有与柳伐方才谈笑间的意气风发。
柳伐没有多什么,只是转过头,把自己的脖颈亮了出来,此时此刻,他脖颈上的图案如同活了一般,似乎有东西在那里流淌,对比着萧廷的纹饰,萧廷的那纹络根本就是柳伐脖颈上的一角,与东南边角的一模一样,没有半差距。
“萧家,与大楚,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作为楚伐,想知道的问题!”
柳伐的眼色很复杂,心里更是吃惊,他原以为,萧家有那么一个纹饰,或许会与他的纹饰有什么联系,但是从萧廷的话里,他却听出来一些不寻常,萧家,不,萧家一族,应该与楚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萧家,因誓而建,源于八百年前,大楚建国初期,过去的年代太久远了,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八百年不倒的家族,在族中也没有留下什么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有一,我能确认,那就是有人掩盖了这些,留给我们萧家的,除了这世代相传的印记,还有就是大理王也垂涎的——宣仪府!”
“宣仪府!”
听到萧廷起,柳伐着实是大吃一惊,尽管他还不知道宣仪府是什么,但是能够支撑一个江南第一家族近千年的存在,自然是非凡无比。
看到柳伐吃惊的样子,萧廷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你知道什么是宣仪府吗?”
柳伐摇摇头,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境地,所有的一切都在使他朝着大楚,朝着那个已经故去的王朝走去,“图腾”、“宣仪府”这些到底有什么联系,到底有什么与自己扯不清的渊源,他很想知道,因为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所谓宣仪府,则是尽大楚之物力,打造的宝藏,一国之宝藏,就是宣仪府,使得我们萧家,兴盛了整整八百载,八百载!”
起宣仪府,萧廷又开始眉飞色舞起来,甚至连呼吸都重了很多。
柳伐看着萧廷,心里微微有些寒意,国之宝藏,去支撑一个家族,而且是支撑八百载,大楚的先祖,是怎么想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宣仪府啊,宣仪府,给我们萧家带来了无限的财富,这财富,也成了我们萧家的枷锁,你可知,我还有两年,就会死亡!”
萧廷如同梦呓,念叨着宣仪府,许久,发现柳伐无动于衷,他终于也平静了下来,看着柳伐,又开始苦笑起来,上天永远是公平的,有宣仪府,则有他们的宿命枷锁……
“萧家是为了大楚而立的,大楚不倒,萧家不倒,萧家的宿命和楚家八百载以来,一直是在同一条船上,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是为了你们而活着!”
他看了一眼柳伐,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玩味里,还有着那么一的,感激?
“今日老朽先代萧家五百七十七人拜谢公子,感谢公子活着!”
着萧廷在柳伐愕然的目光下,跪了下去,他竟然跪了下去,一个江南第一家主,除了面对皇帝,他竟然对自己下跪。
“某受不起,萧家主快快请起!”
他只是失神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着就要去扶萧廷,就在此时萧廷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公子勿动……”
柳伐一愣,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眼前的地板上,那地板在柳伐踩下的同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叫,随即竟然沉了下去,柳伐骇然,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要跌下去,就在此时,萧廷赶忙一把抓住了柳伐,满头大汗。
反观柳伐,他此时已是悬在空中,一把渊刀牢牢地卡在地上,在他的脚下,是黑漆漆的深渊,一的声音都没有,此时柳伐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脚下,竟然是一个机关陷阱。
“滴……”
萧廷拉着柳伐,落了一滴汗下去,此时,柳伐已经爬了上来,满是后怕,他虽然不知道那底下有什么,但是一个陷阱,能有什么好东西。
“万幸,万幸……”
看着柳伐没事,萧廷擦了擦汗,着实把他一惊,若是柳伐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还请公子见谅,老朽在江南,饱受他人嫉恨,多次遭受暗杀,所以不得不在这东远阁造一些机关陷阱,方才公子见到的那些,也是我府中大匠做出的迷宫,保护老夫安危的!”
“无妨,呵呵!”
柳伐不知道些什么,他心里很是复杂,看到萧廷此时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突然有些不适应,再想起萧廷今夜和他的这些东西,更是让他如同深陷梦中,不可置信,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随即呵呵一笑,显得很是敷衍。
“梆梆梆……”
打更的声音在这东远阁上响起,屋子里的蜡烛也终于燃尽了,不知不觉,夜已经尽了,天开始明了!
三百五十章 猜忌
“驾……”
三水城的官道上,又多了两个人影,在朝阳的光辉中,他们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萧府,虽然没有解开太多的疑惑,但是柳伐已经释然。
水到方能渠成,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他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少武恒勇却不见得。
登高者必自卑,行远者必遐迩,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走,在他的头上,背着一个弑君杀父的罪名,这么一个罪名,势必要背负一生了。
帝京城外,两军阵前,骁武军大将岳虎脖颈中了一箭,伤势极重,至今依然是昏迷不醒,只是少武恒勇却没有停下攻城的脚步。
再有一天,不,再有半天,或许下一个时辰,他就能打进帝京了,少武恒勇的眼中满是血丝,他已经魔怔了。
许多天的时间过去了,攻城战毫无进展,少武恒勇无奈地调回攻城的第一批队,同时派出第二批队继续攻城。这次,攻城的兵力也是不断的增加着,死亡的士兵数同样也是在增加着。
每天的战斗,都要比上一天更加惨烈,骁武军的强攻更犀利更凶狠,骁武军的-≤-≤-≤-≤,箭阵规模也更大更强。
战斗期间,骁武军曾数次突破新军的防线,大批的兵力涌上城墙,但最后又都被大夏禁军疯狂的反扑重夺回去,双方你争我夺,杀的不可开交。等天至傍晚之时,双方的死伤都已极为惨重,就连龙泽诚都记不清楚自己共回城墙上歇息了几次,他的伤仍旧是很重,不过现在已经可以简单的行走了。
不过这时候,城墙上的禁军也是越来越少了,单单死于弓箭下的骁武军将士便已不计其数。在只有这么一只孤军的情况下,帝京城竟然还如此难打,己方大军强攻一天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无数,这令少武恒勇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己方的情报是不是有误,大夏禁军根本就没有那么少的兵力。
天色越来越黑,攻城也变的越来越困难,最后,少武恒勇只能无奈的下令全军撤退,暂时停止攻城。一整天的鏖战随着骁武军的主动撤退而终于宣告结束,这让双方的将士们同是嘘了口气。
此战对大夏禁军而言艰苦异常,对骁武军来更不轻松,帝京的城防远不如霸关,但大夏禁军表现出来的斗志和顽强,却令人又敬又恨又怕。
要骁武军不强,他们毕竟是帝京四镇之一,强大自不必提,特别是有岳虎的时候,更是一支虎狼之师,但是帝京城毕竟不比烧香台,作为一国之都,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攻破,试问,哪个皇帝敢住在其中。
先这几日少武恒勇的强攻,首先是大夏禁军居高临下的箭射,由于地势的关系,使大夏禁军箭阵的射程和威力都大增,当骁武军的先头军队距离帝京城还有一百五十步之远的时候,大夏禁军的箭阵就已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其次是城内的抛石机,一颗颗圆古隆冬的石弹从城内不停的飞出,砸进骁武军阵营当中,总能引来惨叫声一片,这还不算结束,石弹落地后,又要向下翻滚出好远,这一道碾死碾伤的骁武军更多。
最后是城头上砸落下来的滚木、擂石,因为有坡度的关系,滚木擂石不是落地后就不动了,而是慢慢的向山坡下翻滚,越滚越快,轱辘进骁武军阵营里,又会引来阵阵的哀号。进攻的骁武军,还未接近到城墙底下,单单是被大夏禁军的远程武器就杀死杀伤无数。
将士们推进一道,伤者和死者就扔下一道,骁武军所过之处,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挣扎求救的伤兵。若是以前,在大夏禁军如此凶狠的还击下,骁武军可能又要被迫撤退了,但现在,他们的背后有风军,骁武军将士们也不想在风军面前丢人现眼,人们硬着头皮,踩着同伴的尸体,以血肉之躯,硬是铺出一条血路,才推进到帝京城的城墙下。
接下来,云梯一个接着一个的架起,骁武军士卒们纷纷扔掉火把,一手拿起武器,一手抓着梯子,全力向上攀爬。骁武军攻得猛,大夏禁军反击得更猛,射下来的箭矢密集如雨,滚木、擂石则像雪片一般,攻城的骁武军将士冲上去一波,便被打下来一波,双方的交战还没到一个时辰,城墙地下的骁武军尸体就已经叠叠罗罗的堆起好高。
这哪里是攻坚战,更像是飞蛾扑火般的自杀性进攻,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大夏禁军高强度的反击之下,骁武军攻城将士的士气开始逐步崩溃,越来越多的骁武军拥挤在城墙下面,但敢于攀上云梯向上冲锋的士卒却越来越少。
少武恒勇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面对着咫尺可见的宝座,他却不能坐上去,这种感觉,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努力,为的就是坐在那个宝座上,只是现在那个宝座离自己那么近,自己却不能坐进去,这让他很不甘,很不甘心。
“消息都传出去了吗,也是时候了吧!”
夏日炎炎,在这帝京城上,所有的兵士都是汗流浃背,隔着一道城墙,如同一道鬼门关,鬼门关前,死尸遍地,鬼门关后,则又是一片天地,在帝京城中的一座府邸之中,竟然还着熏香,烟幕弥漫,没有几个人知道在那烟幕里坐了谁,但是他着实能够影响这帝京,甚至能够决定这帝京的命运。
帝京城中!
“听了吗,龙家的那四兄弟……”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从谁开始,帝京城中一片惶恐,议论纷纷中,龙家似乎已经成了帝京最大的新闻,茶余饭后,总是少不了龙家的八卦。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只是龙泽诚这么认为,所有的文臣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帝京城中,有那么一个几岁的孩子,他从一个王爷,坐上了名义上的监国!
而另一个人,却在这个时候走下了城头。
清冷的帐篷中,一壶浊酒,几个菜,孤苦的龙泽诚一个人默默无言地在自斟自饮着,他身子很不好,但是他还是想喝,想喝完这整个大夜。
那面容里隐含着巨大的悲怆让这位天立地的英豪也禁不住地有子一种英雄迟暮的气息,那英俊威严的面容上陡然增添了几分苍凉和悲壮,削减了几分奋发和豪迈,年轻的龙泽诚如同老了二十岁!
忽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伴随着一股风涌进了帐内。火苗随着风一阵颤抖,帐内的光线也立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独自低头闷饮的龙泽诚没有抬头,从来者的熟悉的脚步声中,龙泽诚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
龙泽诚微微一笑道:“二弟,来,陪我喝几杯!”
听到自己大哥的话,龙泽胥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言地在龙泽诚对面坐了下来,抚了抚额下的长须,平静地道:“大哥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龙泽诚端着青铜酒爵的右手猛然间颤抖了一下,一抹酒水立时滴落下来、在条桌上溅起一串四散的珍珠。一向稳若磐石、雷电不惊的龙泽诚现在竟然连一杯酒水都端稳不住,这前后之间的巨大差异岂不令世人悲乎!
“不放弃又能如何?”龙泽诚自嘲的苦笑一声:“我如今已被解除兵权,帝京的军事已再不复为我所管!”
“大哥,你身子还不见好,就不要饮酒了!”
听到龙泽诚的话,龙泽胥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夺过了龙泽诚的酒壶,眼中满是悲痛和复杂。
“二弟啊,帝京要破了,这群人渣,这些迂腐可笑的儒生,他们终于要把少武恒勇这个不忠不孝的人迎进来了,大夏,完了!”
龙泽诚痛苦流涕,又在痛苦中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他不是酒醉,而是心碎。
将无兵权,则如同孤家寡人一般,一个饱受文臣嫉恨的武将,也更是难以在帝京生存,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加到龙泽诚身上的时候,龙家已经被放弃了,而大夏,同样也是放弃治疗了。
若是龙泽诚足够强势,倒也罢了,只是现在才醒舆论不消,而自己的父亲现在都是生死不明,即便是跟着天子自裁,又有几人知道呢?
此时此刻,当真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胜似屎,纵然龙泽诚知道这帝京城中的舆论是有人在捣鬼,但是他无法辩解,一切在道德舆论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
他没有办法,只能回家养伤,放着一城的禁军没有人指挥,至于龙家的其他三个兄弟,同样也是被架空,一权力都没有,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士兵一般。
少武恒勇毕竟还没有昏头,他虽然是心里焦急,倒也不曾忘记城中的劝降一事,当听到传出来的舆论时,他开心的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他坦然承认,龙腾就在他的军中,就这么一句话,引起帝京城轩然大波,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龙腾已经自刎烧香台了。
没有了龙泽诚的干扰,少武恒勇便轻松了许多,他在等,他还在等,因为最后一击的时候马上就要来了。
帝京四镇的其他人马陆续已经靠近了帝京城,他们即将成为少武恒勇攻下帝京城的从龙之臣,想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要到手,少武恒勇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帝京之中,暗流涌动,少武恒安给柳涣二人的信,他们已经收到,但是怎么去做,却是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在他的命令下,骁武军继续大举攻城。骁武军依旧是毫无保留的全军出动,攻城依旧是分成几个批次,第一批队的攻城兵力一出来就有二万。此时帝京的可战之兵只剩下不到三万人,看着向前推进人山人海的敌军,人们皆感觉头皮发麻,甚至对这场战争都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敌军的兵力太多,己方死伤数万便已伤筋动骨,而敌军即便死伤几万,但看上去兵力似乎也没怎么减少。
等敌军已进入射程,大夏禁军将士们只能硬着头皮作战,箭阵由城头射出,飞进骁武军的阵营当中,双方的交战由此再次展开。
这次骁武军一上来就投入二万的兵力,进攻甚是强猛,大夏禁军把能动上的武器都用上了,抛石机、破城弩、破军弩等等,凡是可以杀伤敌军的,不停的向敌军人群里发射。
在大夏禁军近乎于疯狂的攻击之下,骁武军伤亡惨重,人们硬是踩出一条血路,杀到帝京城下,开始了攻城。
这一回,骁武军也动用了老本,云车、塔楼、霹雳车甚至撞击城墙的冲车都用上了,看其架势,大有一鼓作气打下帝京劲头。双方的战斗由一开始就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塔楼上的骁武军几乎与城头上的大夏禁军高度持平,双方都没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展开了平射。这对大夏禁军的威胁极大,不过大夏禁军反应也快,立刻想到以火箭应对。
只是眨眼工夫,受到火箭集中攻击的塔楼上到处插满着火的箭矢,塔楼上的骁武军想扑火都不知道该扑哪一边。下面推动塔楼的骁武军干脆把起火的塔楼直接到城墙,让塔楼上的骁武军直接跳到城墙上,与大夏禁军做近身肉搏战。看到敌人的塔楼直冲冲过来,大夏禁军的长戟手立刻上前去,以长戟挑刺塔楼上的敌人。
他们将塔楼上的敌兵一一刺死,不过自己也承受着敌兵的箭射,许多士卒在刺出一戟后已无力刺出第二戟,自己的身上插满雕翎,无力的跌坐在地……
“弟兄们,给我杀!”
城头上,两个不同的声音出了同样的话,一个一身雪白的盔甲,在阳光下分外明亮,另一个则是一身漆黑的盔甲,寒光袭人,二人如同来自幽冥地府的黑白无常,无情的收割着生命,谁也不知道,就这么两个并肩作战的人,他们,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人去注意这些了,十万火急的时候,这大夏,这帝京,还能不能守住,谁也不知道!
帝京城外,少武恒勇大帐。
“哼,林腾这个老狐狸,当真是……”
少武恒勇看着从城里传递出来的信件,心中冷笑一声,林腾给他的回信是啰哩啰嗦,但是意思,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既要投降,而且还要体面,不被人所耻笑的投降,通俗来,便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一旁的炎公道微微扬了扬嘴角,微微一叹,林腾这是在作死啊,旁人不知道少武恒勇的脾气,他还会不清楚吗,林腾这一把年纪,实在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少武恒勇虽是有些不悦,但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况且现在帝京城都没破,他也只能先依靠林腾,但是心里早已经起了杀机。
“炎公,不知道令郎那里,是什么样了!”
舍过林腾的信件,少武恒勇又转过头来,对着炎公道微微一笑,他希望,炎公道不令自己失望,这几日以来,他也深深的觉得依靠麾下的骁武军,实在是有些乏力,毕竟帝京城高大雄厚,易守难攻,他并没不通兵法,攻城掠地,十倍围之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但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他也不想给别人太多的时间。
听到少武恒勇的话,炎公道心里一沉,冷汗马上就聚在额头,他一提裤腿,就要跪倒,却被少武恒勇一把拉住:“炎公,有事,便好,在私下里,也不必对孤行礼,不要有太多的拘谨!”
“谢殿下,老朽惭愧,犬子虽是答应,却没有什么办法,他既无官职在身,也无功名,唉……”
炎公道感激的看了一眼少武恒勇,诚惶诚恐的站起来,颇有些汗颜的道。
少武恒勇头,沉默了,看着少武恒勇一言不发,炎公道心里直打鼓,他实在是摸不透眼前这个人的脾气,事实上,二十多年来,就连少武恒勇的父亲都没有看清楚,何况他呢?
“呵呵,倒也无妨,等其他三路大军一直,孤就入主帝京城,登基昭告天下!”
过了许久,少武恒勇终于笑了,他望着远处的帝京城门,微微扬起了嘴角,事实上,他巴不得马上攻克帝京,然后确立自己的地位,因为现在有一件事,迫在眉睫,使他不得不去关注,那就是蛮骑。
少武恒勇对他父亲很不满意的地方就在于,他始终认为少武卿不是一个好皇帝,若是自己去当,势必会比他强一万倍。
看看现在的大夏,分崩离析,四处战乱,纠其本因,就是少武卿在建国的时候没有下定决心,而是妥协的当了二十年的天子。
想到这里,少武恒勇就是一阵头痛,他摇摇头,把这些琐事抛之脑后,随即又咧咧嘴,玩味的看着炎公道:“听闻,令郎与当年的新科探花郎关系极好,是也不是?”
三百五十一章 君临
“唔,殿下可是说的候补探花郎柳涣?”炎公道心中一动,试探的看着少武恒勇。
“呵呵,自然是他,柳涣,嗯,倒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少武恒勇微微一笑,把视线从帐外收了回来,又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炎公道,似是十分关注。
炎公道有些琢磨不透少武恒勇的意思,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即道:“犬子声色犬马,狐朋狗友还真是不少,至于柳涣,好像与犬子真有来往。”
他弄不清楚少武恒勇的意思,只是说的很含糊,毕竟现在是尴尬时期,大家都知道,柳涣与以前的太子,也就是少武恒安关系极好,仅凭这一层关系,炎公道也不敢把柳涣抬的太高。
“唔,好,好!”
少武恒勇连说两个好字,随即不再多言,他缓缓走出大帐,看着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援军什么时候可以来呢,少武恒勇很是心急,盼星星,盼月亮,只是想早点把帝京城拿下,他不是为了当皇帝而当皇帝,他也有自己的抱负理想,他想做的,就是君临天下,使这大夏海晏河清。
“驾…⊙⌒,…”
在少武恒勇等待的时候,突然大地一阵波动,这震动让攻城的将士和城头上的将士都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在天边,黑压压的一片,使人格外压抑,包括少武恒勇的脸色,都是在不端的变化着。
“咯噔……咯噔……”
马蹄声近了,一支铁骑从帝京的南面杀了过来,刀枪在烈阳之中分外刺眼,在大军的正前方,立着一杆大旗,上面正写着一个方字。
在帝京之外,距离帝京最近的,便是四镇之中的天策军,为首的领军大将则是方震。
“拜见太子殿下!”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自然不是蠢人,方震同样不是,他独自下马,大步走到少武恒勇面前,随即跪倒。
少武恒勇目含笑意,看着方震迈着军人的坚实步伐,满身戎装的走到他面前,肃然向他行跪拜礼,他的眼中不由闪过几分欣赏之意。
在他放松心情的时候,城头上的龙泽胥却是如同被泼了一桶凉水,在这炎热的夏天,使他有些透心凉的感觉。
他知道,帝京真的完了,帝京,再也守不住了,最多一天的功夫,不,半天,也许下一个时辰,这帝京就要落在少武恒勇的手里了。
“方将军辛苦,快快请起!”
他轻轻拍了一下方震的肩膀,又把方震扶了起来,脸上满是欣慰,来了比什么都好。
“方震,你来的正好,孤很开心!”
说着少武恒勇又把头看向了帝京城,脸上的阴霾和愤怒再一次显现出来,他冷哼一声,随即冷冷的道:“这些顽固不化的人,孤迟早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听到少武恒勇的话,方震马上就是面色一肃,随即再一次跪倒,沉声道:“殿下,末将请战,为殿下攻破帝京城!”
少武恒勇最想听的,也就是这句话,他仰天大笑一声,意气风发,随即又看着方震,沉声道:“好,好,方将军果然是孤的福将,那么,便去攻破帝京城!”
他拔出长剑,指了指这座千年帝都,眼中满是无情的杀机。
“是!”
方震嘴皮子一哆嗦,麾下的天策军随即大声咆哮起来。
“杀啊,杀啊!”
杀声震天,煞气凛然,带着无边的血腥,天策军杀向了帝京城。
人过一万便无边无沿,十万的天策军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到达帝京城之后,天策军扎营,单单是营寨就把帝京城围了一圈,包得水泻不通。
城墙之上,虽然宇文轩、龙泽胥等人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如此众多的天策军,应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大夏禁军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天策军将士,由上面的将领至下面的士卒,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天策军动作甚快,后方还在安营扎寨,而前面的军队已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只见天策军的阵营当中涌出无数的天策军,在帝京城的正前方列队,举目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五万之众。
随着战鼓雷动,一名敌将从人群中策马冲出,在帝京城正门前大声叫阵。
正门这边肯定是天策军将士主攻的方向,不仅宇文轩、龙泽胥等人在此,另外还有第一、第二两个营,一万将士镇守。
叫骂一阵,大夏禁军仍不理不睬,那敌将也自然感无趣,随即调转马头,返回本队。他回去时间不长,天策军的战鼓瞧得更加密集,同时又传出悠长的号角声。紧接着,五万天策军齐齐动身,向帝京城的正门压过去。看出对方是准备攻城了,龙泽胥侧头说道:“天策军将士的攻城开始了,让将士们准备放箭,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
大夏禁军将士满眼血红,他们已经是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是他们仍然有着强烈的战意,因为他们的背后,不仅仅是一座帝都,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传令兵们将他的话一道道传下去,城墙上的大夏禁军们纷纷抽出箭支,搭弓上弦。当天策军进入到帝京城的射程之内时,领队的敌将高喊一声,随着他的喊声,原本慢走的天策军们纷纷仰天嚎叫,高举着武器,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跑起来,展开冲锋。
天策军将士体格健壮,奔跑起来速度也快,从上往下观望,黑压压的天策军真好像潮水似的汹涌扑来,转瞬之间,距离帝京城的城墙已经不足百米。龙泽胥深吸口气,抬起手来,猛然向前一挥,喝到:“放箭!”
三万守军,齐齐射出雕翎,腾空而起的箭支遮天盖日,密集的箭雨当头落下,天策军的阵营顿时惨叫声四起,成片成片的天策军被射到在地。
没有人去搀扶同伴,也没有人们去理会伤者,倒下的人越多,只会激发天策军重逢的速度越快,许多伤者倒地后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被后面的天策军撞翻,踩在脚下。天策军的凶猛是无法用箭矢阻挡的摸着一点龙泽胥早有体会,看着天策军马上就要冲到城墙地下,他非但没有紧张,脸上反而露出冷笑。
他在等,他在等什么,他在等时间,他在计算着爬上云梯的天策军将士。
看到在云梯上的天策军将士越来越多,声音也是越来越大,甚至龙泽胥都能听到那厮杀喊叫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脚底下,就是现在,龙泽胥猛地睁开眼睛,抬起手来,大声喝道:“倒火油!”
火油从城上倾斜下来,可苦了城下的天策军,有些人死了,但有更多的人还未死,挣扎着想往坑外爬。火油淋下,那些未死的天策军直被烫的满地打滚,叫声之凄厉令人毛骨悚然。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忘,龙泽胥可没闲心去同情天策军将士,等浇完火油之后,立刻又下令放箭。
天策军阵营一乱,再招架不住城头上箭雨的乱射,而且有护城沟的阻挡,云梯架不起来,天策军只能草草退下。看天策军败下阵去,城墙上的大夏禁军把箭射的更加卖力,成片的箭支由天策军的屁股后面追射而至,天策军中箭倒地者不计其数、天策军这次攻城实践部长,但死伤的天策军却超过三千余众,举目望去,帝京城门前尸横遍地,丢弃的武器到处都是。打退天策军的第一波进攻,大夏禁军们纷纷送了口气,无不是面露喜色,不过龙泽胥可轻松不下来,护城沟已经暴露,他能预感得到,天策军下一轮的进攻将更加犀利,难防。
天策军的第二轮攻击还没有立刻展开,显然他们也在调整战术。这一天,大夏禁军的精神都保持着极度的紧张,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直到天黑天策军也没有再次进攻,好像被打退了一次后,挫伤了天策军的士气,不敢再轻易进犯。晚间不适合攻城,对攻城一方也极为不利,大夏禁军们的情绪全都松缓下来,许多禁军围坐在一起聊天谈笑,讨论天策军也不过如此,只吃了一次败仗就吓的不敢再进攻了。
毕竟是大夏禁军,保卫皇宫,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战力,所以他没蔑视天策军,深深的鄙视天策军。
只是龙泽胥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佯攻,只是方震的一个谋略而已,他是帝京四镇之一,若是不通兵法,只知道横冲直撞,那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在等,他等的是什么呢,他等的,是一个大夜。
深夜,帝京城城头静悄悄的,偶然能看倒几名巡逻士兵缓步走过的身影。天至三更,天策军的阵营里悄悄传出二十多条人影。
这些人速度极快,接着月色的掩护,如同飘荡的鬼魅一般,悄然无声的接近到城墙脚下。隐藏于护城沟内,先是静静聆听一会,感觉到城头上巡逻的大夏禁军走过去了,其中有两人快速取出绳索,然后抡起上面的铁爪,猛的用力向上一甩。铁爪飞出,两只铁爪齐齐钩住城墙上的箭垛,那二人用力拉了拉,确认钩的足够结实,然后抓着绳索,迅速的向城墙上攀爬。
这二十多人都是出类拔萃的虎狼卫士,动作敏捷灵巧,借着绳索的辅助,全部攀上城墙。藏身于箭垛的阴影中,他们剧目向四周望了望,大夏禁军在晚间的防守并不松懈,但是他们着实是累了,巡逻的士兵不多,站岗放哨的侍卫更少,即使有也是靠着城墙低头打盹。
那二十多名虎狼卫士相互看看,随后,低落的把绳索提上来,又系于城墙的另一头,顺着生搜从城墙上慢慢滑下去。他们的行动异常顺利,基本没收到什么干扰就潜入到城内,没有继续向城里潜入,而是猫着腰,身体贴着墙根向城楼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去……
在攻防战中,城楼可是重中之重,因为里面休息着守城的大将,那是一座城池的核心所在,那里也是安插重兵防守的,但现在是深夜,大夏禁军的士卒们早就去休息睡觉了,只留有两名卫兵在城楼这里站岗。经过一天的紧张备战,两名卫兵似乎也累了,双双醉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移动不动,好像正在熟睡当中。
这些虎狼卫士见状,相互使个眼色,借着窜出两人,飞快地道了两名卫兵近前,随着刀光闪过,两名士兵的脖子皆被划开,鲜血喷射,人也软绵绵的倒下去,连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干随利落地解决掉守门的两名大夏禁军,而是余人立刻涌到城楼前,抽出了长刀,眼中满是杀机。
今夜,势必要杀了帝京的守将,使着帝京城群龙无首,在他们掌握了城楼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动,他们也在等,他们在等城内的动作,是的,是帝京城内的动作。
黑夜之中,帝京城有无数双眼睛窥探着城头,为首的虎狼卫士从怀中取出火捻子,将其吹着,以微弱的火光向天策军阵营报信。
看到己方虎狼卫士发出成功的信号,天策军营寨的大门立刻打开,从里面跑出一队骑兵。这队骑兵足有五千之中,骑士连同下面的战马都披着厚厚的铠甲,这正是天策军最为厉害也最为著名的兵种,重装甲骑兵。
这些骑兵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给马蹄包裹上棉花,使战马在前进中尽量不发出声响,怕引起地面的震动,重装甲骑兵也没有展开中锋,放缓速度,慢慢接近城门。而在天策军的营寨内,全部的天策军都已刀出鞘,箭上弦,只等骑兵杀入城内,趁着守军大乱之时,四面围攻,一举将帝京城拿下。
他们在等,他们在等开城门的人,而这开城门的人,已经到了!
事实上,帝京城守到现在,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以前是骁武军,现在是天策军,轮番骚扰,帝京城头的大夏禁军已是筋疲力尽,他们虽是有着自己的骄傲,但是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纵然是铁人,也是受不了,更重要的是,龙泽诚交出了兵权,这严重的打击了大夏禁军守城的信心。
毫不客气的说,没有龙泽诚的大夏禁军,那就是一盘散沙,军中无将,如同人无首一般!
帝京,龙家!
“咳……”
灯影沉沉,昏黄的烛光下,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呻吟着,他的脸色比他的头发还要苍白,他是龙泽诚,他是龙家长子,正值壮年的他,此时已是奄奄一息,每日的流言蜚语,都在不经意间传入他的耳中,在龙府之外,甚至还有一些百姓整天叫骂,他无力辩白,郁郁寡欢的时候,已是老的有些不成样子,一夜白头。
无知并不是罪,罪已经强加给了无知的人,帝京,在这一夜,只能选择交在少武恒勇的手中。
夜黑了,黑的不见五指,就在城头上虎狼卫士在偷袭的时候,同样,在城中也有人在蠢蠢欲动,离开的,终将会回来,比如——天杀卫!
帝京城门,守城门的禁军窝在墙洞里,满是疲惫,几日几夜,就算是铁人,也是招架不住,他们很多人,都已经睡着了。
城门洞的外面可是站有守卫,而且人数众多,不过他们和城墙上的大夏禁军一样,基本都处于梦乡中,有些人是靠墙而睡,有些人则直接坐到地上。
就在此时,在黑暗之中,突然多了很多道影子,他们无一例外,跟着一个黑衣人,大步流星的朝着帝京城的正门而来。
突然,为首的那人停住身形,眯缝着眼睛观望了一会,心里快速做了一番分析,然后回头指指一旁的副手,又点点城门洞的左侧,再指指他自己,点下城门洞的右侧。
一旁的副手明白为首的那人的意思,连连点头,从暗箭众人中分出十人,悄悄向前行去,为首的那人带领余下的十几人,以暗影漂移闪到城门的另一侧,与一旁的副手相互使个眼色,接着,众人一起出手。只见为首的那人和一旁的副手一马当先,夜色中,他二人如同两头黑豹,扑向门洞两旁的守卫。为首的那人出手如电,先是捂住一名守卫的嘴巴,接着另只手在那守卫的喉咙处一划,随着沙的一声轻响,守卫的喉咙瞬间被割断,不过他却连半点的叫声都发不出来,只是瞪大了眼睛,满是不甘。
为首的那人的大掌将他的嘴巴彻底封住,随即一把把他放倒,踩过他的尸体,不再去理会,为首的那人快,一旁的副手等人的速度也不慢,各找目标,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城门洞外的守卫们齐齐解决掉。
说来慢,实则极快,他们的行动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城门就在眼前,打开这扇门,则是一片新的天地,少武恒勇君临天下,也只是一瞬之间,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什么人!”
三百五十二章 入京
听到这声音,所有的天杀卫都不由转过头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帝京的禁军巡逻队。
这些城内的巡逻队,他们也是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才赶过来查看是怎么回事的,过来之后,他们没看到己方的守卫,倒是看到了一群正在拉城门的陌生黑衣人,为首的队长本能地喝问道:“什么人……啊……”
他话音还未落,原本身处于城门洞里的为首的黑衣人瞬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名队长脸上带着惊讶和骇然的表情,下意识地叫出声来,人也本能的倒退一步,可没等他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为首的黑衣人的手掌已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呼!黑暗之中,一把长刀脱鞘,从那人的手中出现,顺着巡逻队队长的脖子窜遍他的周身,后者惨叫一声,身子便软了下去,双目也呈现出毫无光泽的死灰色,为首的黑衣人提起尸体,猛的一甩臂膀,直接将其扔进前方的人群中,看着呆住的巡逻队,他阴阴一笑,如同来自地狱一般,声音难听的如同喉咙被割了一刀,他冷哼一声,随即笑道:“我么,自然是要你们命的人!”
哗——这一下,巡逻队中的大夏@↘,禁军们一阵大乱,接着,人们纷纷扯脖子叫喊道:“敌袭!有敌人来夜袭啦——”
他们的喊声也彻底激发出为首的黑衣人的杀机,只见他双手向后划,如变变戏法一般掌中多出两把弯刀,黑夜的笼罩下,两把弯刀闪烁着寒光,极速朝着这些巡逻的大军杀过来。
为首的黑衣人双手双刀,一个箭步冲入敌方的人群中,弯刀横挥,随着乌光闪过,有四名大夏禁军被拦腰斩断。
另一边的大夏禁军无不脸色顿变,有一人大喝着将长矛刺向为首的黑衣人的胸口。为首的黑衣人连躲都未躲,抬起手掌,以掌心挡住长矛的锋芒,随后,他手腕一番,一把抓住长矛的矛尖,再顺势向前一捅,只听扑的一声,那名大夏禁军顶不住如此强猛的力道,长矛脱手,矛根直顶到他的胸口,将他反刺个透心凉。
剩下的两名大夏禁军见对方太过厉害,吓的双双尖叫一声,调头就往后跑,为首的黑衣人冷哼,将弯刀向地上一挫,张开双掌,身形前纵,瞬间到了两人的中间,两只手也正扣住二人的后脖根。
“既来之,则安之,不必走了!”
他阴阴一笑,胳膊已经再一次动了,只是一瞬,两名大夏禁军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脖子还在不断的喷血,眼中满是不甘……
“大胆!”
就在此时,一声冲天的暴喝响起。
在这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声中,一名大夏将领冲出人群,直奔为首的黑衣人而来,这人手持寒铁枪,借着前的惯性,直取为首的黑衣人的胸口。
“嘿嘿,来的好!”
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将挫在身边的弯刀抓起,向上猛然挥动,喝道:“开!”
当啷啷!弯刀的锋芒不偏不正,刚好磕在寒铁枪的枪尖处,那名大夏将领受其力道,不由自主的横着踉跄出两步,而为首的黑衣人则象钉子似的,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这名大夏将领,不是旁人,正是负责巡守的龙泽虎。自己主动进攻,而对方随意之间便把自己的一枪弹开,这身手,绝对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从小习武,此时此刻却连这人的身都近不了,可见这人的可怕!
龙泽虎对为首的黑衣人的实力暗暗咋舌,不过眼角的余光瞥到城门已被一群黑衣人快速拉开,他心头顿是一颤,顾不上为首的黑衣人,大吼着向城门那边冲去。
胜负就在此一举,为首的黑衣人哪肯放他过去,他弯刀一转,直接闪到龙泽虎的正前方,挡住他去路的同时,弯刀横扫而出,断喝道:“滚回去!”
为首的黑衣人一刀,快似闪电,龙泽虎急忙横枪招架,当啷啷,刀锋撞击枪杆,金鸣声刺耳,龙泽虎咬着牙硬是一步未退,不过双脚摩擦地面,足足向后滑出半米多远。
他心头颤动,暗叫厉害,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天-杀-卫!”
为首的黑衣人单手挥动弯刀,微微一笑,舔了舔刀尖上的鲜血,满是狰狞,他很开心,或者说,他很激动,因为等到少武恒勇进城,他们天杀卫,势必就会大白于天下,再也不用生活在黑暗中了。
天杀卫?
很熟悉的名字,时隔半年,龙泽虎已经快忘记了,只是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天杀卫,原来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鬼东西,他脸色一变,看着那个黑衣人,心头不断的颤抖着,他已经明白,城外的的少武恒勇一定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他向后急退数步,同时大喝道:“射火油!”随着他的话音,隐藏于城中的几架小型投石机齐齐发动,将一桶桶的火油发射出去,不过,火油并非是射向为首的黑衣人,而是射向城门洞里的天杀卫的所有人。
此时好不容易才打开帝京城的城门,为首的黑衣人哪能让己方人员再次被敌人杀退?
看着飞在空中的油桶,为首的黑衣人意随心动,身形消失,在半空中浮现,他刚一现身,飞射过来的油桶已到近前,为首的黑衣人凌空连挥数次弯刀,只听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砸向城门洞的五只油桶齐齐被他劈碎,火油当空倾洒而出,淋了一地,当然也浇了为首的黑衣人满脸满身。
嘭!劈碎油桶后,为首的黑衣人的身躯才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哎呀!见状,龙泽虎暗叫不好,为首的黑衣人实在是太厉害,己方的火油根本射不到城门洞那里。
他双目圆睁,大声吼叫道:“继续发射!兄弟们统统放箭,给我烧死他们!”
城头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城下的声音,包括,还在城楼上沉睡的龙泽胥和宇文轩。
“什么人?”
二人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起来,突然“嗖嗖嗖”的声音响起,龙泽胥大骇,他一把抓住宇文轩,随即就跳了开来。
刚刚躲开,只见隔着门窗,已经有无数的箭矢射了进来,幽幽寒光在月色色格外渗人,在这箭矢上,竟然还有毒液?
“杀——,活捉龙泽胥!”
时机成熟,不只是谁大叫一声,一个声音从城楼外一跃而出,随即破门而入,挥动利剑向黑暗中的龙泽胥二人疯狂地扑了过去。
“哄”一声,一大群虎狼卫士大叫一声,随之一股脑地涌地上去;紧接着后面的虎狼卫士也是拔剑,也大叫着扑了上来。
“活捉龙泽胥,活捉龙泽胥……”
天策军士兵大叫着,个个像红了眼地恶狼猛扑过来,所谓‘重赏之下重有勇夫’,大概就是今天这种情形!
“保护将军!”
城头上的大夏禁军反应很是灵敏,他们听到不对,马上朝着城楼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们最是清大夏,在城楼里的是谁,是他们的灵魂所在!
“叮叮当当……”漆黑的夜幕中,天策、大夏禁军在凄冷地大夜中大呼甜斗,一时杀得是难解难分。
“啥啊!”
就在城楼中一片混乱的时候,在城头上早已架起了云梯,城头下,少武恒勇瞪大了眼睛,他看看这帝京城头,眼中满是欣慰。
方震毕竟是天策军大将,白天佯败一场,却把重头戏放在了夜晚,他的心机着实不浅,但是不得不说,效果很好,几乎他所想的,都已经成为现实,比如,城头上已经又不少天策军的将士了……
虽然视线不清,但天策军净是黑甲,而大夏禁军都是红甲,所以两军倒也不会杀错人,但天策军的黑甲在夜色中却占了一点保护色的便宜,往往杀到了大夏禁军近前,他们才反应过来。
“格老子的,龙泽胥,你在哪里?”为首的为首睁着大眼,手中长剑一边乱砍,一边念念有辞!
“嗖!”
一声呼啸声出来,一股凌厉地剑风剂开雨幕、当头向为首的卫士劈下,看来为首的卫士的叫声让大夏禁军以为这是天策军的大官了!
“叮!”
大夏禁军悍勇,虽然为首的卫士奋力招架,却被扫得连退两步,打了个趔趄。
“杀啊!”
此时的龙泽胥正自又惊又怒地在几名贴身卫士的保护下同潮水般扑上来的天策军将士咬牙狠斗。龙泽胥勇悍,虽是不比他大哥,倒也不是一个孬种,有五六名天策军贪功者都被龙泽胥奋起一剑连头带身砍死在当场。
但天策军本就不惧生死,尤其是这些虎狼卫士,他们是百分百的亡命之徒,龙泽胥杀退了一个,马上涌上来三个,将龙泽胥和数名卫士围得是结结实实,拼死缠斗。
最后赶来的天策军将士们一看战场已经被这些虎狼卫士收拾得差不多了,立即留下一半塞住路口,另一半也赶去混乱地战场中抢功。
只可惜眼看龙泽胥就眼前,却被军中的虎狼卫士挡住去路,急得又叫又跳!很快地,在八百天策军精锐全力猛扑下,在连弩中幸存下来的一百多大夏禁军渐渐死伤殆尽,虽然为了保护龙泽胥他们个个死战不退,但人数上的巨大差距让很快让这些大夏禁军勇士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还在抵抗的人数渐渐减少,在黑夜中胡乱摸索的为首的虎狼卫士听到南边一处兀自在大呼甜战,心中大喜,连忙奔了过去。
直到近处。为首的虎狼卫士才发现,在数十名天策军包围中。一名大夏禁军大将和三名大夏禁军兵士正自浑身浴血,靠背死战!
为首的虎狼卫士想挤进去参战,可外面全是天策军将士,一条缝都没有。不禁急了,大叫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龙泽胥是我的!”
这一吼不要紧。附近已经解决战斗的天策军们纷纷蚁聚而来,将龙泽胥更是包围得水泄不通。斩敌立功就在此时,谁人能不积极!
见来抢功的人越来越多,为首的虎狼卫士急了,所谓急中生智,为首的虎狼卫士有招了:他退后两步,然后一个助跑、飞脚踏在身前一名天策军将士的身上,“呼!”为首的虎狼卫士腾空而起,降落在一名围住龙泽胥的天策兵肩上,再一借力像是一只飞展地大翅一样大吼一样、人剑合一似一道疾闪的青光一样直奔龙泽胥而来。
龙泽胥正自荡开一名天策军陷阵之士的长剑,猛然间听得耳鼓一声炸响,半空中一道青光挟着风雷之声呼啸而至,那气势简直像是一条挟着狂风暴雨咆哮而来的青色巨龙。龙泽胥大惊,措不及防间,只能急速扭身出剑,“叮——!”一声金铁交鸣处,龙泽胥一个趔趄、向一旁连退两步,但青光却已被龙泽胥击偏,重重地没入龙泽胥背后一名大夏禁军兵士的后背。
“扑!”鲜血和着汗水溅落在为首的虎狼卫士的身上,使得为首的虎狼卫士眼前一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为首的虎狼卫士一惊,来了个剑歌舞八方式,“哧、哧”两剑将准备回身迎敌的两名大夏禁军兵士砍倒在地。
龙泽胥见状怒吼一声,格开身旁两条青铜长剑,飞剑直刺为首的虎狼卫士前胸,那奇快的剑势竟然给人以一种夜幕突然中断、被剑势拦腰而截的错觉。
为首的虎狼卫士刚刚恢复了一点视力,便觉剑风大作、扑面而至,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急速向后仰倒,依靠强劲的双臂支持地面,腰部一挺、反踢项粱前胸。龙泽胥见这名天策军反应如此迅速,也是吃了一惊,当下一声怒吼。侧身闪过为首的虎狼卫士飞腿,一脚重重地踢在为首的虎狼卫士地屁股上。
“哎哟!”为首的虎狼卫士大叫一声,凌空一转,一个漂亮的飞撞将身前准备扑过来的五六名天策军兵士撞了个仰面朝天,包围圈霎那间露出了一个小小地缺口。
龙泽胥见机极快,心知再不突围,今日必死于此地矣,当下一个飞窜,腾空而起,飞起一腿直奔外围虎视而立的一名天策军将士。
想退出这里的这名天策军将士大惊,长剑刚刚举起,胸口便中了一腿,直感到身体腾空而起、飞呀飞地,很快重重跌落在地面,立时晕厥过去,而龙泽胥眼前一黑,手中的兵刃,也落在了地上。
“杀——!”,天策军将士个个是弃了长剑,像叠罗汉一样猛扑上去,按头的按头,扯腿的扯腿,还有卡脖子的、拧手臂的,揪金冠地……
一时间龙泽胥身边围满了天策军将士,将龙泽胥死死按住。
回过神来的龙泽胥大怒,嘶声大吼一声,四肢猛一发力,“碰、碰……”几名天策兵顿时撞成一团;其它天策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斗大的拳头已经撞到眼前,“碰、碰……”几声脆响处,直被打得眼冒金星、倒飞而出。
龙泽胥脱困站起,刚起大吼一声,忽然间后背突的一凉,便觉胸前突出一物。低头一看,赫然竟是一截剑尖……
“啊——!”
龙泽胥惊天动地般大吼一声,在拳向后猛扫,“碰!”一声一拳击在偷袭之人的左脸上。
“啊!”
为首的卫士直觉眼前一黑,如撞巨锤,便飞跌而起,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化为了漫天血雨。
“扑通!”血水四溅,为首的卫士直感到自己的骨骼猛然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胸口一阵剧痛传来,看来这一跌至少也要跌折了一两根肋骨!
“杀——!”
看着龙泽胥已经中剑垂死,众天策军们大呼着,如同痛虎般涌上。“哈哈哈哈……”龙泽胥仰天大笑,声音中充满了悲恰与凄凉。
凄风苦雨,敌人如潮、剑林如山,不屈的英雄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天策军们一时惊惧,竟然不敢再上前,目光中浮现出深深的敬意:此人独战数百天策军至今,何其英雄也!
城头下,龙泽虎身上满是箭痕,已是奄奄一息,帝京城,终是走到了最后,火箭射出去的时候,大队的骁武军杀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久久没有露面的岳虎!
帝京城破了,龙家三兄弟全部战死,宇文轩不知去向,大夏禁军,几乎全部战死在了帝京城头上。
“驾!”
夜尽天明,少武恒勇满脸疲惫,疲惫中却有些得意和傲然,帝京,是他的了,大夏,也是他的了,君临天下,只是转瞬之间而已。
踏着无数的尸骨,少武恒勇突然有些想笑,这些,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恭迎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雀大街,一群大臣跪倒在地,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却是之前还有些倚老卖老的林腾,今日,他来了,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没有官服的年轻人,在那年轻人的旁边,却还有另一个年轻人,虽是跪着,眼中却有一丝冷意。
三百五十三章 南征
“各位,请起!”
少武恒勇嘴角一扬,笑得颇有深意,跪着的众臣听到少武恒勇的话,心里未尝不是一松,随即都相继站了起来,包括在一旁脸冷淡的柳涣。↗搜“懒涩书把”,看醉新章節
满地血迹,如雨一般,如今正是天热,空气之中已经有了一些酸腐的味道,满城的尸体,还没有人去收拾,踏着无数尸体,少武恒勇终于进了帝宫。
“小弟,还有贵妃娘娘,久违了!”
帝宫之中,李青桐母子满脸的恐惧,看着眼前的少武恒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一切都是逃不掉的。
少武恒勇看着这个才三岁的小弟,咧了咧嘴,随即大步朝着他走了过去,就在此时,李青桐终于咬咬牙,嘶叫一声:“不要过来,他才三岁,有什么,你都冲着我来!”
李青桐很了解少武恒勇的性格,她知道 ,眼前的这个人,敢弑君杀父,更不用说一个所谓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呵呵!”
沉默良久,少武恒勇终于笑了,他看着一脸惊恐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慢慢蹲了下去,他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脸很是复杂,又过了许久,他才又道:“贵妃娘娘,我想知道 ,你所知道 的,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他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他还是有些很想知道 的问题,比如,宣仪府!
李青桐咬咬牙,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少武恒勇距离她的儿子又近了一步,就在此时,李青桐终于忍不住跪了下去,随即开始猛烈的磕头:“太子殿下,我知道 你想知道 宣仪府的事,但是除了我姐姐,真的已经没有人知道 了,当初先王也是没有说与我听,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要伤害恒文,他是无辜的,他是你弟弟啊!”
“弟弟……”
少武恒勇突然抬起头来,眼中一片空洞,过了许久,他终于长叹一口气,随即不再看李青桐母子,大步走出了宫殿。
数月后,帝宫,奉天殿!
龙椅之上,少武恒勇满脸肃杀,万众之巅,天地一人,天下风云皆为他的一喜一怒而翻涌,这便是皇帝,坐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之上,如神灵般俯视着人间的芸芸众生。
“众爱卿,今日朕开大朝会,有件事情要与各位爱卿商议……”少武恒勇徐徐扫视了一圈,目光如刀,看着殿中群臣。
群臣皆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少武恒勇。
少武恒勇顿了顿,望着众大臣,缓缓道:“昨日北方军报,西北犬戎蛮骑杀去甘柳伐六郡,陇右、西合州已是蛮骑的囊中之物,现在蛮骑已经兵发水天郡……”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能位列臣班的大臣,自然都不是简单人物,少武恒勇的话还没说完,他们马上便意识到,大夏的祸事来了。
如今大夏刚刚经l 了内乱,还未稳定,更重要 的是,在西北,还刚刚有地龙翻身,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此时蛮骑入侵,实在是天降大祸事,蛮骑的下一步会做什么,这还用问吗?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金殿内响起一片悄然的窃语声,嗡嗡不绝。少武恒勇看着这些平日总将忠君爱国挂在嘴边上的大臣们,不由轻轻叹息。国难即至,这些“忠君爱国”之人,莫非连一个出来拿主意,提建议的人都没有吗?
少武恒勇清了清嗓子,忽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肃穆,沉声道:“……犬戎王不服王化多年,并时常掳掠我大夏境内城池和百姓,民众苦不堪言。朕决定,下个月开始,我大夏出兵西北,誓将蛮骑赶回狼山以北!”
群臣闻言大哗,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甚至不知道 拿什么去跟蛮骑拼,有些官员还想说什么,看到少武恒勇满脸的杀戮之意,所有的劝谏之言,也只能压在心里。
少武恒勇看到没有什么异议,心里还是很满意 ,看到下面还在喧哗,他清了清嗓子,随即笑道:“……所以,今日朕便与各位爱卿商议一下,何人可为北伐主将?”
“何人可为北伐主将?”奉天殿上。少武恒勇这句话问出来,所有大臣都沉默了。北伐,多么遥远的字眼儿,大夏开国数十年,何曾主动北上征伐过草原?
年年被犬戎蛮骑劫掠,年年被打败,军队一退再退,再坚固的城池,也挡不住犬戎蛮骑的铁蹄,犬戎蛮骑如同围猎一般,将大夏的百姓当作牲畜,毫不怜悯的抢走,或屠杀,边境的城池曾留下多少无辜百姓的斑斑血迹,多少父母妻儿子女离散死别,大夏绵长的边境线,一寸河山一寸血,百年来外族的不断入侵,令这个民族变得愈加苦难深重。
终于有朝一日,大夏也能挺起胸膛,抽出了久不出鞘的利剑。主动迎上了侵略者冰冷的刀锋,少武恒勇的这个决定,令满朝文武感到了心情激荡。以前不论大臣们出于何种考虑 ,或支持或反对与犬戎开战,可今日少武恒勇圣旨一下,满朝文武皆无人再出班反对少武恒勇的决定。大夏受辱太久了,久得大家仿佛已麻木了这种被欺凌的日子,既然皇上做了这个决定,大臣们又怎会再反对?
可是,当少武恒勇询问何人可为北伐主将之后,众臣皆老老实实闭上了嘴,没一个人出声了。
这是一场胜负不可测的战争,每个人都知道 其间的凶险,在少武恒勇曾祖父的那一辈,他大楚极为兴盛,所有他曾祖父兵发西北,将犬戎蛮骑赶出了狼山以北,留下了不朽的传说,而自那日起,大楚也是极尽衰败,所有才给了少武卿可乘之机,现在犬戎虽是实力已大不如以前,但是老虎终究是老虎,哪怕它受了伤,它的斗志仍然高昂,不会容许一只兔子去欺负它,这场战争打赢了或许加官晋爵,永载史册,可打输了呢?谁来承担输了的后果?谁敢贸然领兵?
金殿内,所有文臣的目光都投向了右侧站班的武将们。武将们纷纷咬牙切齿,面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握住,又松开,几欲出班请缨领兵。
可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没动。这场战争对大夏来说太重要 了,他们不敢冒这个险,个人的生死荣辱倒在其次,若在自己的指挥下输掉了这场战争,大夏境内将无兵可用,犬戎的铁骑便能轻易的长驱直入,轻松占领整个天下,武将们愿意为国捐躯,可他们承担不起千古罪人的骂名,他们输不起。
“哼,朕堂堂大夏,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大夏,为天下百姓而战吗?”
少武恒勇看到没有人敢站出来,他心里也开始不悦,他父亲忍得,他却忍不得,他还记得他曾祖父在狼山上的豪言壮语。
三尺青锋万丈天,千军万马我向前,雷霆一怒惊涛顿,逆斩蛮奴踏九渊!
这提在狼山上的豪言壮语,如今已经化为了灰烬,汉家儿郎的脊梁,已然被蛮骑踏在脚下,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是少武恒勇出兵的原因。
“岳将军,方将军,你二人可敢为?”
他看了一眼骁武军和天策军的两位将领,眼中满是希冀,二人对视一眼,满是苦涩,是的,他们没有信心,他们真的没有信心,这若是败了,他们真的是无颜面对这帝京的所有人,更无颜面对少武恒勇。
看到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少武恒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再看看殿中群臣,少武恒勇有些心灰意冷,他嘴角不经意一扬,脸上拂过一抹苦笑,不知是为自己,为世人,抑或是为这个所谓的天下!!
秋意肃杀,枝叶凋零。细雨漂浮在空中,润物无声,风中满是寒意,让人心中不由凄凉。
柳伐坐在厅前,凝望着庭院中的一棵梧桐树,已经沉默良久,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他乐观的时候多,像今日的愁闷倒是少有。
往日景象一幕幕,点点滴滴的浮在脑海,挥之不去。嗒嗒的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柳伐的目光可透过雨水,却是透不过梧桐和墙垣,可是他的思绪却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南征北战,最多的不过是厮杀,麾下的将士越来越多,新的面孔也越来越多,那些老的面孔却是越来越少,大浪淘沙,沉淀的是精华,那些随风而去的,又有谁敢说他们不是精华呢?
“到齐了么?”
厅前一片寂静,叶值、叶洛,南宫制怒、骆行天,青云飞、辛和,还有安东野,柳伐麾下的人马几乎全部在这里了,除了在洪城郡的熊家俊还在为柳伐镇守洪城。
“嘿,将军,我们都在这里了,就等将军的一句话了!”青云飞哈哈一笑,随即单膝跪倒,眼中满是欣喜。
如今的西南府,只剩下柳伐和大理,至于沐家,他们还是沐家,只是,他们已经属于大理,而南狱,则几乎是秦天昭一家独大,秦天昭与大理也是达成了一些协议,一南一北,对柳伐形成合围的局面,至于柳伐,也是不甘示弱,在这西南府,也是打的风生水起,特别是,有了萧家的一些帮助 ,虽不说和大理平分秋,倒也是有来有回,针锋相对!
而在以战养战中,柳伐已是羽翼丰满,西南府,这么一处小小的天,已然是容不下他这条大龙!
章野城下,一片肃杀!
金水之上,大旗招展!
清晨,城内的南狱军正在开灶做饭,饭还没吃上一口,柳伐军的大营便像炸了锅似的,兵将齐出,展开攻城。
为了配合叶洛的进攻,战无双又分别派出三员大将,分攻章野城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好起到进攻迷惑敌军的作用,当然,这三面的攻击只是佯攻,柳伐军士卒们并不急于冲锋,只是远远的布下箭阵,以犀利的箭雨把城头上的南狱军压制住。
他们放箭,城墙上的南狱军也不甘示弱,射箭回击,双方的箭支你来我往,在空中来回穿梭、碰撞,声势挺吓人,但真正 命中敌军的箭矢没有几支。
同一时间,柳伐军大营的北营辕门大开,叶洛骑着高头大马,单队从营寨中飞奔出来,他冲到最前面,到了两军阵前,勒住战马,指着城头大喝道;“城上有没有活人?叫你们将军滚出来,与我一战!”
见敌军骂阵,城头上的南狱军没敢耽搁,急忙跑下城墙,去禀报秦天昭。接到手下士卒的通报,他带着轩辕武齐齐上了城头,举目一看,好嘛,前方铺天盖地的都是柳伐的大军,放眼望去,人头涌涌,无边无际,这少说也得有三五万之众,再看柳伐军的前面,立有一骑,马上端坐一员大将,这人中等身高,不像别的武将那么强壮,看上去反而有些廋弱,脸蜡黄,透出一股病态,不过这人的精气神却十足,眼睛铮亮,在马上耀武扬威,不时的催促战马在两军阵前来回跑动,还时不时的指点城头,讥笑几声。
看罢之后,秦天昭冷笑出声,说道;“此等小儿,还敢出来张狂!”说着话,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将,随即又道:“哪位将军可为我把这小子的头颅取回来,挂在章野的城头上!”
“我去,将军,我带两千兄弟出去迎敌。”
话音刚落,一个将领急不可耐的站了出来,随即跪倒在地,看着秦天昭,眼中满是希冀。
“不可!”
就在此时,另一员大将急忙把他拦住,敌将既然敢出来骂阵,肯定有所依仗,而且后面还有数万的柳伐军,他担心出去迎敌会遭到敌人的围攻。秦天昭看出他的疑虑,满不在乎的说道:“让子敬去看一看,若是不敌,便退回城来!”
那个叫子敬的将领听到秦天昭的话,微微一笑,随即又点了点头,拍拍胸脯,满怀信心的道:“放心,我不会深入敌营,而且只带两千兄弟,撤回来也容易,你只管等着瞧好!”
说完话,他不管那将领的拦阻,快速走下了城墙,点上两千士卒,打开城门,出门迎战。
曹子敬迎战叶洛,二人在两军阵前打了照面。叶洛上下打量曹子敬两眼,提起手中的寒铁枪,指向曹子敬,说道:“来将通名!”
“曹子敬!”曹子敬回答得干脆。
叶洛嗤笑一声,说道:“没听过,看来是个无名小卒尔!”
曹子敬闻言大怒,喝问道:“你又是何人?”
“叶洛!”
听到叶洛的话,曹子敬哈哈一笑,也是轻蔑一笑,随即吐了一口唾沫:“没听说过,似你这等**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敢叫阵,当真是老寿星吃劈霜,嫌自己命长啊!”
叶洛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曹子敬,提起银枪,大声喝道:“曹子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话之间,他双脚一磕马蹬,催马前冲,手中长枪如同毒龙一般,直直刺向了曹子敬的咽喉。
曹子敬自然也是没有把叶洛放在眼里,他不慌不忙,挥动手中的长刀,随即也向叶洛迎去,他虽是没有把叶洛放在眼里,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就是小看了叶洛,狮子搏兔,尚要全力以赴,战场之上,容不得一点大意。
就在这时,曹子敬业已冲到他的近前,长刀距离叶洛的喉咙已不足三寸,只见后者在马上稍微一晃身,轻松躲过对方的锋芒,接着,手中钢枪横扫出去,直取曹子敬的腰身。
哎呀!曹子敬暗道一声厉害,急忙使身子后仰,后脑几乎碰到马**,随着唰的一声,只见那寒铁枪差不多是贴着他的鼻尖呼啸掠过,也把他吓出一身的冷汗。
叶洛能统帅数万的大军,为先锋大将,果然厉害,虽是年轻,倒也不是什么善茬子。
曹子敬心中惊叹,他以为对方的攻击已经过去,刚挺直身躯,哪知对方还有后招,一枪不中,等二人双马交错的时候,又甩臂膀抡出个回马枪,反削曹子敬的后脑。
听身后恶风不善,曹子敬来不及细想,急忙收刀,背与身后,以刀身去格挡对方的重刀。当啷啷!
叶洛的回马枪正劈在曹子敬的枪身之上,发出刺耳的铁器碰撞声,曹子敬觉得自己不是挡住一把刀,更像是挡在一座正在倾倒的大山上,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根本不是人力多能承受。
“唉,子敬,怕是回不来了!”
城头上,轩辕武摇摇头,脸上没有一点点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战场之上的厮杀,他的眼光是极为毒辣,上次在金水之上,他被南宫制怒与骆行天合起来阴了一记,直到现在,身体都不是很好,只是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却落下了一些病根。
“唔……”
秦天昭站在城头上,他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看的出来,曹子敬几乎完全是被叶洛压着打,他原以为,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不会有多少本事,没想到,竟然会让曹子敬这么狼狈,实在是有些失策了!一下“霸血枭图”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三百五十四章 重夺
城头上,轩辕武满是悲悯,反观城下,则是一片哑然!
受气庞大的冲击力,曹子敬的身子脱离战马,直直向前飞去,在空中滑行了六七尺多远才摔落在地。
扑通!他这一摔,把地面都砸出个大凹陷,尘土飞扬,其状甚是狼狈。曹子敬心里一寒,此时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小瞧了这个年轻人,虽然自己一直很重视,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失算了。他,根本就不是叶洛的对手。
“啊!”
他挣扎着刚从地上爬起,只听到马蹄奔腾,叶洛已拨马冲了回来,一把寒铁枪的枪身划破长空,发出嘶嘶的鸣叫,那尖锐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仿佛来自于地狱。
“死来!”
叶洛眼中杀意凛然,头上青筋更是暴起,此时此刻,他的铁枪几乎已经刺到了曹子敬的身上。
呀!曹子敬脸色剧变,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躺在地上左躲右闪,上窜下跳,不断的想逃脱叶洛的攻击范围,只是叶洛已经牢牢地锁定了他。
“完了,快,谁去救援子敬!”
看到这一幕,4,秦天昭是彻底变了脸色,他方才还对轩辕武的话稍微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便看到轩辕武所说的那一幕。
“已经迟了!”
轩辕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闭上了眼睛,就在此时,他的耳边传过一声绝望的咆哮,他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城头下,曹子敬已经被叶洛一枪刺穿,浑身是血,死不瞑目。
“呵!”
叶洛端坐在马上,满脸的嘲笑,他倒提着寒铁枪,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而是回头看向站在城门前惊若木鸡的两千南狱军士卒,他脸上笑容加深,将手中刀向前一挥,高声喝道:“杀!”
他的话音刚落,自己已经策马冲奔过去。
叶洛杀掉南狱军士卒的将领,已让身后的数万柳伐军将士军心大振,此时再听他的号令,柳伐军将士们纷纷大吼着开始向前冲锋,跑动时数万士卒身上钢甲的碰撞声、摩擦声连成一片,声势惊天动地,摄人心魂。
叮叮当当!
箭支时不时撞击他的铠甲,却总是被他的钢枪所阻挡,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叶洛不管不顾,硬是冲到南狱军士卒的屁股后面,手中钢枪猛然抡起,全力狠刺。
咔嚓!只一枪下去,便有一名南狱军士卒被其刺死,紧接着,战马嘶鸣,又有不少的南狱军士卒死在了他的战马马蹄下。
后面的南狱军士卒见这样下去谁都走不了,放弃回城的打算,齐齐冲向了叶洛,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把他顶住,给己方的同袍赢取进城的时间。
别看南狱军士卒的直属军纪律松散,但到了危急关头,却能上下一心,几乎每个人都有牺牲自己救下同伴的决心。
普通的南狱军士卒哪里是叶洛的对手,后者将钢枪挥舞开来,对迎上来的南狱军士卒真如同切菜一般,成片成片的南狱军士卒倒在他的枪口下。
不过,这些南狱军士卒的主动迎敌,确实阻挡住叶洛的追杀步伐,也缓解了其他南狱军士卒入城的压力,很快,剩余的一千多南狱军士卒全部逃回城内,随着嘎吱吱的尖锐声响,城门的铜门也开始关闭起来。
“杀啊!”
关闭了城门,实实在在是刺激了城下的柳伐军将士,他们心里的怒火无处释放,只能将怒火全部集中在这些没有逃回去的南狱军士卒身上,他们的长刀无情地撕碎前方南狱军士卒的盔甲和身体,只见场上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散落满地,超过两百名的南狱军士卒在这些如同蝗虫般凶残的柳伐军将士的肆虐下变得支离破碎,死于非命,还有些断臂断腿的南狱军士卒没有死,躺在地上,痛苦地号叫着、呻吟着,一时间,城门前变成了人间地狱。
章野城下惨叫声连成一片。见对方将领锐不可当,城头上的秦天昭把心一横,也顾不上城外还残留着的己方士卒,尖声大叫道:“放箭!继续放箭!阻止敌将进城!”
听了他这个命令,城头上的南狱军士卒同是一震那不是连己方的兄弟也一同射了吗?没有给士卒发愣的时间。
见他们不为所动,秦天昭再次提高音量,大声吼道:“按军令行事,谁若无从,军法处治!”南狱军士卒激打个冷战,纷纷抬起弓箭,咬着牙。狠着心,继续向城下放箭。
这时候可苦了城外的南狱军士卒,他们既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杀神一般的叶洛,又要承受后方的箭射,再叶洛和后方箭雨的双重攻击下,城外的南狱军士卒损失殆尽,放眼看去,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差不多接近千人的南狱军士卒全部阵亡在城门前面。
借着箭雨的阻挡,城门内的南狱军士卒总算是把城门关死,边落下铁门,将城门锁住当叶洛顶着箭雨,冲到门前的时候,那里还有半点缝隙给他通过,叶洛又气又恨,仰天咆哮一声,抡起手中的寒铁枪,对着城门连刺数下,咔嚓、咔嚓!铁枪撞击厚厚的铜门声响如炸雷一般,火星都溅起多高,只是数枪下去,只在铜门上留下几道刀痕罢了。伤不了城门分毫。这时候,数万柳伐军将士也冲入到射程范围,齐齐拉弓上箭,向城上的南狱军士卒展开齐射。
柳伐军将士的箭阵又快又猛,一波接着一波,一旦被箭支近身箭头不仅能刺透南狱军士卒身上的皮甲,连其骨头都能打穿。随着柳伐军将士箭阵的到来,城头上惨叫声连成一片,上百名南狱军士卒躲闪不及,受其波及,被射到在城墙上,没等周围的南狱军士卒把他们救起,暴露在外的身躯被疾南狱暴雨般而来的箭支层层覆盖,变成箭猪。
趁着己方箭阵的压制,在城门前的叶洛又来了精神,他单手提刀,快速冲到城墙下,身形猛的向上一窜,腾空跃起多高,空出来的手掌如同爪子一般,深深扣入城墙的石壁中,接着手臂用力上提,身子再次上窜,随之又爬上一米左右。
章野城的城墙总共才七八米高,哪里能架得住叶洛的跳跃,只几个上纵,他距离城头的距离已不足一米,这时候城墙上的南狱军士卒也听到了动静,数名士卒纷纷顶起盾牌,冒着被箭雨射杀的危险端起一锅火油,走到墙边,其中一名士卒探头向外望了一眼,不过在看清楚叶洛所在的方向的时候,一只箭矢也射透他的头盔,箭头深深刺入他的脑袋中。
那名南狱兵声都未吭一下,便从墙头栽了下去,与此同时,又有数名南狱兵探头观望,其中一人看到叶洛的方位,边伸手指点边侧头大叫道:“在这里......”他话声也仅仅说到一半,身体也被飞射而来的雕翎贯穿,不过好在南狱军士卒已得知叶洛的大概位置,连头都未敢透漏,直接把火油泼了过去。
哗——这锅火油当头淋下,即便是钢甲在身的战士也承受不住了,叶洛惊叫一声,顾不上继续往城头上冲,只能侧身横纵,身体躲出去的同时,人也从城墙上重重摔落下去,因为有战铠护体,叶洛落地后也没受多大伤害,他从地上爬起,举目看向城头,眼中满是杀意,他冷哼一声,随即不服气的继续攀爬。
叶洛一爬墙,南狱军士卒就浇火油,连番几次,硬是把叶洛阻挡在城下,这时候,大队的柳伐军将士也已冲到城下,架起云梯,蜂拥上爬,随着大批柳伐军将士的加入,南狱军士卒的目标立刻分散,人们也不可能直盯着叶洛一个人打,这样一来,便给了叶洛重上墙头的机会。借着麾下士卒的掩护,叶洛和数名柳伐军将士将领顺着城墙直接攀爬到城头之上,当他们上来后,简直如同湖入狼群一般,抡起手中的兵,见人就砍,逢人就杀,北城头上的南狱军士卒只剩下八千来人,哪能顶的住这些战士的冲杀,阵营随之大乱,攀爬云梯的柳伐军将士压力顿减,大批的柳伐军将士也快速的爬了上来。
此时,整个北城墙已完全失控,到处都有柳伐军将士与南狱军士卒的近身恶战,到处都有激烈的拼杀,双方士卒的惨叫声不时从人群中响起。随着双方混战的开始,叶洛只能挥动手中的长枪,逐一刺杀周围的南狱军士卒,即便如此,仍有数之不清的南狱军士卒惨死在他的枪口下。
叶洛杀的性起,又砍到数人后,见城墙中段的南狱军士卒特别密集,中间还站有一名身穿将领盔甲的南狱将在临场指挥,不用问,这肯定是南狱军士卒的主将。
叶洛大吼一声,道:“前面的人统统给我让开!”说话之间,他以提刀冲了过去。双方士卒正在城墙上恶战,叶洛突然发了疯似的前冲,直把挡在他前面的双方士卒撞的东倒西歪,不少人收力不住,尖叫着从城头跌落下去,其中既有南狱军士卒当然也少不了柳伐军将士。
叶洛几个箭步便冲到南狱军士卒最多最密集的城墙中段,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人群中的秦天昭,大吼道:“我要你的脑袋!”
说着,他随即疯狂的朝着秦天昭杀了过来,持枪如神,扫入人群当中。
挡在秦天昭前面的数名南狱军士卒躲闪不及,被个正着,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几名南狱军士卒皆由身体中央被刺穿,鲜血溅的周围人满脸满身。
“死来!”
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进无退之时,不仅是叶洛,在其他城头上,同样如此。
“杀啊!”
网开一面,即为南面,青云飞所向披靡,在西城门外杀的翻天覆地,城头上的人是老熟人了,不是别人,正是那翁天虎,手持铜柱,如同天神一般。
西城,城头上已是架起了无数的云梯,骆行天满脸冷意,看着这座自己曾经守护的城池,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北城下,柳伐端坐帐中,看着城头上叶洛的拼命奋战,不由微微一笑,叶家有叶洛和叶值,实在是一件不错的事,一文一武,一张一弛,倒是不错,最关键的是,他们能为自己所用。
叶洛也没有辜负柳伐的期望,他在城头上不断的厮杀着,努力尝试着走近秦天昭,秦天昭却是纹丝不动,眼中甚至还有一些嘲讽的意味。
看到这个眼神,叶洛怒了,那是一种对他的蔑视,似他那么骄傲的人,岂能容一个眼看就要死在自己枪下的蝼蚁耻笑自己。
“此路不通!”
一声冷哼中,一把长剑已然贯穿了一个柳伐军将士的身体,一个人满脸落寞,一身白甲,堵在了叶洛的身前。
“你是谁,死开,不然你就先死!”
他咆哮一声,长枪已然朝着这个人刺了过来,那人淡淡一笑,手中长剑缺如毒蛇一般,直指叶洛的要害。
“我复姓轩辕,单名武!”
轩辕武一边介绍着自己,下手却不慢,听到轩辕武说出自己打名字,叶洛也是眉头挑了挑,这个名字,实在是颇有传奇色彩,除了南宫制怒以外,怕是只有轩辕武能够独挑南狱的大梁了。
“叮!”
一寸长,一寸强,大多数的时候,这句话是没错的,但是,若是足够强,什么长短,又有什么意义,轩辕武的长剑如同毒龙一般,紧紧的环绕着叶洛,叶洛使出浑身解数,却是没有办法,他使出的劲如同打在棉花上,不,他根本就没有着力点,轩辕武就如同一池碧水,任你有千般手段,也是无法破解。
“死来!”
看到自己实在是奈何不了轩辕武,叶洛也是急了,此时城头上的柳伐军已是不多,攻城之际,隐隐约约已经被南狱军占了上南狱,此时此刻,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不去理会轩辕武,而是直接杀向秦天昭。
秦天昭看到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些火气来,真当自己是软柿子,怎么捏都可以吗?
或许已经有人忘了,也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出手了。
“来的好!”
秦天昭摆摆手,示意轩辕武不要出手,自己却把一把长刀握在了手中,他要让叶洛知道,章野城的城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上来的!
他冷哼一声,已然迎了上去,似他这等人,真要是脸色难看,已然是怒到极致,气才上面皮的。
南狱,无所谓什么养尊处优,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活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即便是秦文的儿子,与其他人,也并没有两样,而秦天昭,更是生下来,连母亲都没有的人,自然是更加的坚强。
“死来!”
长刀一出,日月无光,刀身和枪身撞击在一起,发出凌厉的火花,城头下,不断的有柳伐军朝着章野城头攀爬,随即又有更多的人掉下去,若是有轩辕武的城都那么好破,那也当真的有些逆天了。
叶洛被秦天昭一刀砸下,不禁有些虎口发麻,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开始正视起秦天昭了,秦天昭不是什么软柿子,他叶洛,也同样不是。
“弟兄们,给我杀!”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对立的两个人嘴里,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话音刚落,二人的视线又对在一起,互不示弱。
“这章野城,还真的是有些难打啊!”
城头下,柳伐已是出了大帐,他皱着眉头,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敌人的,还有自己人的,无比惨烈。
“当年骆行天在章野许久,若非是秦天昭使用阴谋诡计,章野也未必那么轻松就会破!”
南宫制怒站在一旁摇摇头,随即脸上有些担忧,他对轩辕武极为了解,轩辕武是不会让佯攻的军队这么轻轻松松就破了章野的,只是他还不知道,此时此刻,轩辕武的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轻松?
叶洛浑身冷汗,已是招架不住,柳伐军不可谓不勇,也不可谓不强,但是面对这些完全不畏死亡的章野军,纵然是叶洛,也是觉得有些无力,仅仅是他一人,又怎么能逆天。
“不好!”
眼看着叶洛摇摇欲坠,柳伐第一次变了脸色,他冷哼一声,随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南宫制怒,南宫制怒点点头,提着戟已然出了辕门。
“杀!”
依着秦天昭的性子,自然是不依不饶,斩草不除根,春南狱吹又生,这道理,没有人比秦天昭更清楚,他眼看着叶洛在城头上厮杀良久,已然是体力不支,眉头一动,随即挥了挥手,混战之中,没有多少人看清楚秦天昭的手势,除了一些蓄势待发良久的人。
就在此时,“日月”动了,南狱云也为之变色。
他们混迹在人群中,和普通的士兵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可怕之处,比如,南宫制怒。
三百五十五章 明攻
不知不觉中,“日月”已经靠近了叶洛,但是叶洛还对这靠近的危险一无所知,他还在城头上流着血,流着汗,为柳伐攻下章野城,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頂點小說,x.
“杀!”
他狂啸一声,对着眼前的一个南狱军看都不看一眼,随即挥动了长枪,因为眼前的这个南狱军看起来与别人没什么不同,或者说,和他脚下躺着的南狱军士卒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成了他的枪下鬼,想来,这个人也不应该出意外。
可是事实永远都比想象的更加残酷,这个人属于“日月”,他是秦天昭手下最为精锐的一份子。所以当叶洛一枪刺过来的时候,他也跟着叶洛的节奏,假意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尸体,想必不会引人注意,因为还有更多的活人,是自己的敌人,叶洛没有注意这个南狱军的士卒有没有死亡,他只是不去理会,而是径直杀向了其他人。
就在他再次出枪的时候,脚下一滑,手中的钢枪也是不由一松。
“什么人?”
他马上就感觉到了脚下的不对劲,随即就是后退一步,此时此刻,“日月”也是彻底撕碎了面皮,为首的那人更是手里横着一把长刀,此时此刻,叶洛才看出了这人的不凡,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意,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能够发出来的。
“鼠辈!”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随即继续朝着这人杀过去。而“日月”的那人也是不甘示弱,先是握紧了长刀,猛的向前一甩。
叶洛看到一把长刀迎面而来,也是心惊胆战,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这么容易就倒下的人,他挥动钢枪,马上就避开了这一刀。
就是这个空闲时机,那人的手中已经出现了另一把长刀,长刀抡起,对准叶洛的太阳**就砍了下去。
叶洛气闷的怒吼了一声,立刀招架,当啷,又是一声铁器的碰撞,那人和叶洛皆向后退了一步。
表面上双方是旗鼓相当,可那人是主动攻击的一方,自然占有便宜,与对方各退一步,说明他的武功还是不如叶洛。
只是那人却是极为古怪刁钻,身法惊人,再加上此时此刻其余的“日月”加入战团,叶洛已是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他的速度也不慢,身形扭动,让开长刀的锋芒,接着回手反刺那人。哪知那人的一刀虽然刺空,手腕接着一翻,使长刀的刀刃对准叶洛,猛地回拉,刀刃直切向叶洛的肚子。
嘶!叶洛在心里暗叫一声,果然怪形的兵器有怪招,竟然还能这么使用。想归想,他人可没闲着,没见他如何蓄力,人已腾空跃起,长刀的回拉式擦着他的脚底板划过的。趁着下落之力,他双手握枪,使足浑身力气,大吼一声,直刺向那人的脑门。
这由上而下的一枪声势骇人,枪身破风,发出嗡嗡的闷响。不用细看也能感觉出对方这刀的力道有多大,那人嘴角上扬,身形提溜一转,如同泥鳅一般,从叶洛的面前又闪到他的身侧,长刀在上面虚晃一招,下面踢腿甩出一记重踢。
咔嚓!叶洛的长枪刺在城墙的石砖上,数块巨大的城砖都被这一枪之力硬生生戳出几个窟窿,没等他收枪再攻,那人的长刀也已到了他近前,对手的出招之快,也惊出他一身冷汗,急忙低头闪躲,他是把那人上面这刀避开了,可后者下面的一脚也到了。
啊!好狡猾的敌将!叶洛心中惊叫一声,身子尽力前窜,看看吧那人这一脚让开。缓过这口气,他大叫着回手一枪,那人也不怕,只是微微一闪,躲过这一枪,随即又闪到叶洛背后,这回是挥动臂膀,连出数刀,分砍在叶洛的上中下三路。
“吾命休矣!”
叶洛躲无可躲,随即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过,那人的大刀并没有砍中他的脖子。耳轮中只听见当啷啷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另一个人已经站在了城头上。
“南宫制怒在此,还不赶快投降!”
如雷贯耳的声音响起,城头上,南宫制怒如同一个金甲天神一般,阳光下,漆黑的盔甲闪耀着诡异的幽芒,南宫制怒,前来救援叶洛了。
西门,城下突然多了一个人,与骆行天并肩而立,只是骆行天还是矮了矮身子,退了半步,对那人表示尊敬。
“骆将军,重头戏,可是在你这里啊!”
柳伐微微一笑,看着城头上硝烟滚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此次攻打章野,可以说是为了他自己,但是,更重要的是,为了救一个人,柳伐从来没有忘记秦文,他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他在西南府,血战长街,几乎身死,若非是秦文前来,恐怕自己早已是身首异处,自从秦天昭做了那等畜牲不如的事情之后,柳伐虽是心里不爽,但是还是没有太大的办法。
原因无他,因为在南狱,人们南狱愿接受一个不孝子,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外来人,当初他虽是心有不甘,但是却还是无力对抗秦天昭,所以他也只能在暗地里追查秦文的下落,并想办法把秦文救出来,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尘关兵马攻打俞昌郡,说是为了牵制,实则还是为了救出秦文出来。
现在不同了,柳伐麾下有数十万大军,驰骋西南,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知道了秦文的所在之处,那就是在这章野城!
“将军,攻城掠地,不过是瞬息之间,若有天时地利人和,章野,不过是一张废纸,一戳就破!”
骆行天看着这高深的章野城,眼中满是复杂,这曾经自己守过的城池,曾经为之流血的地方,自己又回来了。
章野城下,三面火起,打的是不亦乐乎,青云飞和翁天虎也是死战在一起,两个蛮族汉子,终于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第一次交手。
而在北城下,柳伐军如同疯了一般,拼命的攻打着章野城,实在是让秦天昭心惊胆战,特别是轩辕武,看着这个熟识的老友,或者说是宿敌的人,眼中在也没有往日的情分,一切,都成了无边的杀意。
“什么是天时地利人和?”
柳伐看着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南狱军,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骆行天,眼中有些好奇,骆行天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转身向塔楼下方走去。
出于好奇,柳伐跟在骆行天的身后,也下了塔楼。到了地上,骆行天抬脚用力跺了跺地面,地上立刻留出两只脚印。骆行天冲着柳伐一笑,然后目光垂视,说道:“将军请看。”
柳伐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两只脚印,心中奇怪莫明,脚印有什么好看的,和己方的破城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解地问道:“骆将军让我看什么?”
骆行天神秘一笑,随即解释道:“将军,以往在我守这章野城的时候,我不怕别的,就只是怕这土啊,哈哈,南狱地区土地肥沃,多为软土,我军明攻不成,可以来暗攻。”说着,他举目望望章野城的方向,又道:“我们的营寨距离章野城有两里多远,以南狱地区土地之松软,从营内挖条地道到章野城城内只需十日即可,只要我军能顺利进入城内,以箭射擅长的南狱军不堪一击。”
听完这话,柳伐倒吸口气,他若有所思地蹲下身子,看看骆行天踩出来的脚印,再用手指捅了捅地上的泥土,缓缓点了点头,西南境内多山地,地下都是石头,用挖隧道的办法攻城根本不现实,但南狱地区不一样,这里土壤肥沃,又温暖多雨,泥土异常松软,正如骆行天所说,以己方数万大军的人力,挖出一条两里多长的地道根本用不上几天,十日都是多说。
他眼珠连转,慢慢站起身形,含笑说道:“我们可用抛石机、破城弩、破军弩不分昼夜的不停骚扰城内南狱军,分散其精力,同时也是为我们在营内暗挖地道做掩护,等地道挖通之时,南狱军必然已成疲惫之师,到那时我们再给南狱军来个内外夹击……”
骆行天仰面而笑,接道:“将军英明,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以轻取章野城!”
“哈哈——”说完话,柳伐和骆行天仰面大笑起来。
柳伐没有做任何的休整,立刻传令,以抛石机、破城弩、破军弩对章野城西城发动猛烈的进攻,另一边,他又令人去附近的林中伐树,一是制作破城弩的弩箭,更重要的一点是,制造木桩以支撑地道。
因为南狱地区的土地太过松软,他们所挖的地道又不可能太深,如果没有支撑物的话,随时都有塌陷下来的可能。
柳伐军是一边用抛石机、破城弩、破军弩杀伤敌人,一边又在营内秘挖地道,当然,地道不可能在外面挖,而是选择在营帐之内,以此来掩人耳目,怕引起南狱军怀疑,挖出来的泥土也不能立刻向外倾斜,而是分散放于各个营帐之内,等到天黑之时,再用马车全部拉到营外处理。柳伐军将士没有直接攻城,仅仅是抛石机、破城弩、破军弩的骚扰就把守城的南狱军折腾的不轻。
抛石机和破城弩可算是最佳组合,当抛石机投掷出巨石时,城头上的南狱军会下意识地向箭垛后边躲藏,可这时候破城弩的杀伤力又发挥出来,当初玄望研制破城弩时其目的就是为杀伤箭垛后的敌人,现在可好,城头上的大批南狱军统统向箭垛后面挤,结果被破城弩一刺就是一窜人,只顷刻之间,章野城的城头上惨叫声就连成一片,南狱军将士还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武器,竟然连箭垛都能击穿,人们出于本能反应的连连后退,避开箭垛,结果仰面又落来铺天盖地的巨石。
相比北门和东门的进攻,西门简直就如同春风沐雨一般,反观东门下,满地的尸体,青云飞手持一杆满是倒刺的狼牙铁棒,与翁天虎杀的是不亦乐乎,他们二人完全是脱离了大军,相互厮杀起来。
翁天虎手中的青铜巨柱,简直就是一柄重型杀器,那样的东西,也只有翁天虎这样的臂力过人的蛮族才能举起,更不是说挥舞了。
他一柱下去,就是脑浆横飞,血流一地,死去的将士当真是极其的惨,当然,青云飞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两个可以算得上是西南最威猛的将领在战场上厮杀,这样的场景,对于双方将士,都是不小的激励。
东城就像是一台绞肉机,不断有兵士倒下去,随即又有更多的人踩着战友的尸体冲上去,和敌人杀的你死我活,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性命,如同入了魔怔一般。
夜慢慢来临,北门
“怎么样了?”秦天昭神色并没有太紧张,甚至还露出一丝冷笑:“这些城外的柳伐军是疯了么?居然选择南门来主攻。”
轩辕武看了秦天昭一眼,先行了一礼,沉声道:“今日柳伐军是有些疯狂,我觉得不太寻常。刚才我已经上城门上看了看,看来柳伐是拼命要拿下章野城了,只怕他已经填进来近万人了,这么大的损失,他居然都不肯退兵。”
秦天昭皱眉:“怎么,他想和我们拼家底么?我们的兵力处于弱势,这半年来,死死伤伤的,现在城里还能战的兵力不过两万了,守着这么长的城墙防线,我们不可能将兵力全部布展开来,若是柳伐他们真的和我们拼家底的话。我们拼不过的。就算是一比十的死伤来交换,我们也耗不过他们。”
轩辕武摇摇头,看着城下的火光,眼神有些复杂:“柳伐不是一个蠢人,现在北有大理,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麾下的将士全部填在这章野城下,即便是他疯了,难道南宫制怒也疯了吗,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啊!”
他把手放在城头上,暴晒一日的城墙上,还有些余温,还有一些血腥的味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夜已深,柳伐未眠,望着满天的繁星,柳伐说不出的疲惫,从萧廷的嘴里,他已经知道了大夏的变故,少武卿死了!
自己恨他么,或许吧,或许也不是吧,他的心里很复杂,他没有见过什么自己的父母,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心里难受,但是二十年过来,一切,都已经习惯了,谁都是要死的,谁也逃不掉的!
不得不说,少武卿的死影响了他,事实上,毕竟是一国皇帝驾崩,影响的,又何止柳伐一人,西北犬戎大举侵犯,如今大理更是立足于大夏的地盘,山河,已经破碎了!
一大早,柳的也没有闲着,城头上的南狱军还没有来得及吃一碗早饭,柳伐已经给他们来添堵了。
巨大的投石机,破城弩再一次在城下被推出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南狱军士卒不了解柳伐军目前所使用的武器,刚开始交战时吃了大亏,折损的将士有过千人之多,而西城门的统帅也被抛石机和破城弩这样的组合吓的不敢露头,一夜没有好好休息,没想到又来了,他赶忙抓住身边的一名部将,连声叫道:“快!快向公子求援,快向公子求援,就说柳伐军主力已大举来攻南门了!”
那名部将看着脸都吓白的主将,暗暗叹口气,说道:“将军不用担心,告急的文书已经发出去了,另外,柳伐军现在只是在做试探性的骚扰,并没有正式攻城,将军无须担忧!”
“柳伐军厉害,若是无人来救援,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啊,也不知道其他城门怎么样!”
还没等与柳伐军正式交锋,主将倒开始主动念起丧经来了。有这么一个统帅,下面将士的士气又能高到哪去?
很快,南狱军士卒方面也看出柳伐军只是使用抛石机和弩机做试探,并没有真攻的意思,南狱将们纷纷把麾下的士卒调派到城墙下,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只留小股兵力在城墙上防守,当柳伐军开始冲锋的时候,再把城下的兵力调上来参与城防也不迟。南狱的将领们也想好了,你柳伐军中的石头和弩箭终究会有穷尽的时候,看你还能射多久?
果然,柳伐军将士一顿猛砸猛射之后,战场上恢复了平静。见状,南狱将领们凭经验知道柳伐军的士卒即将要展开冲锋攻城,他们急忙把躲在城墙下的南狱军士卒统统调派上来,拉好架势,准备御敌。
哪知等了半晌也没见柳伐军阵营里有什么动静,正当南狱军士卒南狱将们不解的时候,柳伐军将士阵前的抛石机和破城弩、破军弩又发动了,这回众南狱军士卒们是骂着娘的跑下城墙下面躲避。
西门外所遭受的,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攻城器械,而其他的城门则更是苦不堪言,南宫制怒与叶洛携手厮杀,几次差点就破了南门,而东门更是几次易手,哪里能派出兵马来救援这西城门,此时此刻,章野城真正进入了各自为战的时候了。
三百五十六章 暗道
面对柳伐大举进攻,秦天昭也只能应对,困在章野城里,虽然也能以高大的城墙作为屏障,只是这也断绝了他们主动求战的机会,只能被动应战,柳伐什么时候攻,他们就什么时候守。~蓝~~,..
“命令翁天虎和宁飞给我死守城门,莫要让柳伐攻打进来!”
一日一夜的功夫,秦天昭身心俱疲,眼睛里都是泛着血丝,他实在是累了,没日没夜的接受城下的骚扰,这样的日子,几个时辰他都嫌长,现在他一听到城外的厮杀声,就是有些头疼,所以也是坐在城楼上休息。
听到他的命令,传令官马上就是矮了矮身子,随即大步走了出去,一旁的轩辕武动了动嘴唇,看到秦天昭疲惫的样子,脸颇为复杂,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挖掘地道的工程还在进行着,与此同时,攻城的动作也是没有停下来,也是每日的强攻,所以西门守将宁飞的注意力也一直被这攻城的大动作所吸引着,每日更是担惊受怕,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虽然每日都有巨大的石块落在城头上,但是城下的柳伐军始终只是依靠这些,每次走到城下,城头上的南狱军马上就警惕起来,此时此刻,城下的章野军又停下了攻城的架势,只是不断的骂阵,并没有冲杀上去。
宁飞看到这样,心里也是轻松下来,只要他这一路不破,只要他能活着,一切都好说,只是秦天昭下了命令,他倒也是不敢玩忽职守,他也在思考,为什么城下的这一路人马并不强攻这里,这里不是主战场,还是他们另有企图,这些,他都无从所知。
挖掘的工程没日没夜的进行着,其速度比柳伐想象的还要顺利,短短两日的功夫,攻城已经进行了一半,而这些,似乎城中的南狱军是一无所知。
整个天下都在厮杀,大夏的江山支离破碎,就在柳伐大举攻打章野城的时候,帝京,也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帝京城,北伐大营!
京郊校场上,旌旗招展,杀气冲宵,上万名将士排着整齐的队伍,穿着鲜亮的铠甲,手执锋利的刀剑长矛,静静的站在校场上,一万多双眼睛注视着点将台上,一身银铠穿着的岳虎,而在岳虎的一旁,还站着一个文弱的书生,那书生虽是站的直,但是脚下却有些漂浮,他起柳涣。
柳涣是监军,与岳虎一同出征。此时此刻,柳涣的心如同又飘回了半月前……
奉天殿上,岳虎跪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接受了少武恒勇的任命,作为北征大元帅,而此时元帅有了,就差那么一个监军了。
没有人做元帅,而监军,同样也是没有人去做,少武恒勇心里愈发不满,他环绕四周,看着殿中群臣,看来看去,却都是不尽人意,不能让他满意 ,此时此刻,他却看到了靠在殿柱上面无表情的柳涣,少武恒勇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目光灼灼地望着柳涣道:“柳卿,朕命你为征讨监军,不知你可有能力胆量跟随?”
柳涣愕然,众官也是悚然动容。如果说岳虎成了北征元帅是连升数级的话,柳涣由个书记到了行营监军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因为行营监军权利极大,可以说是仅次行营总管之职,就算是偏将裨将犯错,都是有权责罚。当然行营总管有什么错漏不妥之处,监军也是有责指正。不过大夏出兵之际,监军多半是由朝廷指派,多少有些互相牵制之意,少武恒勇设监军,也是这么个道理。柳涣以前不过是文官,这次却要管理千军万马,可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
柳涣很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少武恒勇会让他做这个监军,自那日帝京城破的时候,柳涣已然不太愿意为大夏效力,但是收到少武恒安的信件,柳涣又坚持了下去。
“原来你不敢。”少武恒勇见到柳涣不语,摇头道:“既然如此……”
“且慢,谁说我不敢!”柳涣毕竟年轻,被少武恒勇这么一激,马上是怒上心头,当即跪倒在地,大喝道:“陛下,我虽是文臣,却还有文人的气节,死亦是不怕,难道还怕做个监军?”
少武恒勇看了一眼柳涣,淡然道:“可你若是做不好监军一职,朕只怕你真地要死。”
柳涣正道:“我问心无愧,做事只求秉公处理,就算皇亲有错,也是绝不姑息。只是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只怕岳将军过几日就会恨不得我死。”
他说话咄咄逼人,并不退让,说着又看了一眼岳虎,一旁的岳虎微微一叹,看了一眼柳涣,皱了皱眉头,复而又松了开来,此时少武恒勇却是哈哈大笑,重重地一拍柳涣的肩头道:“好一个柳涣!”
摇摇头,柳涣从沉思中醒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岳虎,柳涣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对这个战场,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以及向往。
不远处,云妃已是哭成泪人,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回,不知能不能回,再回头,或许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一万多人是从拱卫帝京城的四镇大军中抽选出来的精锐,他们将随同岳虎一起北上,然后在陕郡与正在紧张训练 的十万大军会合,一同出兵讨伐犬戎。
校场上鸦雀无声,万人如同一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沉默中散发出淡淡的肃杀之气,随着时间渐逝,肃杀之气慢慢浓郁,在校场上空翻滚,凝结,如同锋利的刀锋,肆无忌惮的剐着人们的肌肤,令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
沙场点兵,气冲霄汉,点将台上,一身鲜亮铠甲的岳虎,满面严肃的注视着前方上万名将士,他们年轻壮硕,精神抖擞,朝气蓬勃,于沉默中散发出一股无所畏惧的战意,仿佛他们并非去前线与犬戎蛮骑生死搏杀,而是即将要去参加一场豪奢无比的盛宴。
雷霆一怒惊涛顿,逆斩蛮奴踏九渊。
岳虎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诗,五味杂陈。这些跟随他出征的将士们,有多少人的生命将永远埋于寒冷荒漠的甘宁六郡,身躯化为泥土,消融于大地之上?
他们知不知道 战争究竟有多残酷无情?校场左侧的大鼓咚咚敲响,吉时到,该出征了。
此时此刻,岳虎大步踏上点将台,看着台下的士卒,沉默片刻,随即又清了清嗓子,缓缓扫视众将士,大声道:“将士们,自古邪不胜正,这是正理天命,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犬戎蛮骑欲图我大夏,屠戮我大夏百姓,能不能把这些蛮子赶回大漠,全看我们了,本帅为求此战之胜,费尽辛苦请来一位绝世高人,为我等今日北伐之战向天问卦,以卜吉凶,众将士若心中尚有疑虑,不妨睁大眼睛看这位绝世高人探问天意,我等攻伐吉凶何如。来人,请神仙!”
将士们脸上露出兴奋之,自古,占卜算计都是极为重要 的,特别是在征伐之时,将士们更是愿意相信这个,来宽慰一下心,减轻一下对未来的恐惧,听到岳虎请来了一位神仙,神仙还为他们向天问卦,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耀呀,下面的将士们沸腾了,此时此刻,柳涣却皱起了眉头……
“元帅……”
柳涣走到岳虎身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岳虎已然为柳涣打了一个手势,随即压低声音道:“柳大人,这不是本帅的意思,而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听到这是少武恒勇的意思,柳涣叹了一口气,随即也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的看着那所谓的神仙登场!
众人翘首期盼下,穿着一身崭新八卦道袍的一个道人粉墨登场,威严的咳了两声,然后一手捋着胡须,一手轻甩拂尘,踏着虚无缥缈的步伐,慢吞吞的走上了点将台,然后在台中站定,一脸高深莫测,庄周化蝶的微笑。
看到这个人,柳涣也是呆住了,这个“所谓”的神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更重要 的是,这个人,他认识,虽是不太熟悉,却着实是有着一面之缘。这个人,便是是夏侯皓月!
还记得数月以前,夏侯皓月为自己算命解惑,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走上了点将台,为这个天下占卜!
夏侯皓月出场亮相,校场一片静谧,数万将士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他,仿佛夏侯皓月是老天爷的人间代表,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们是死是活。
寂静的校场上只有风声呼啸而过,迎着台下将士以及台上柳涣和众将领期盼的目光,夏侯皓月慢吞吞伸出右手,拇指不停在食指和中指上掐算,众人眼巴巴瞧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紧张……
紧接着,他负手而立,看着天,随即微微一笑,这一笑之后,他又看着满地的将士,开始放肆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校场之上,满是夏侯皓月的笑声,这笑声仿佛有感染力一般,校场上的所有人听到夏侯皓月的笑,随即也跟着笑起来,这笑容里,有着攻必克,战必胜的信心。
就在满校场的笑声中,夏侯皓月突然大手一挥,朝着台下扔了数百枚铜钱,一时间,铜钱打在战士们的钢甲上,分外清脆。
此时此刻,夏侯皓月终于停止了笑声,随即环绕四周,对着台下的将士大声呼喊:“将士们,看这落地的铜钱,他们是不是都是相同的一面,都是刻着大夏通宝的那一面!”
听到夏侯皓月的声音,这些将士下意识的捡起这地上的铜钱,果然,所有的钱币都是同一面,将士们沸腾了,他们不由自主的朝着台上的夏侯皓月下跪起来,满是崇敬和激动。
“大夏必胜!”
就在此时,岳虎大步走上前台,随即拔出手中的长剑,如同啸天一般。
“大夏必胜!”
下面所有的士卒听到岳虎的声音,都不由的站了起来,挥动着手中的兵刃,眼中满是激动,恨不得此时就和犬戎蛮骑一较高下,让他们知道 自己的强打。
“大夏必胜!”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有着无穷的魅力,即便是柳涣,他也涨红了眼睛,大步走了出来,跟着这些将士,大声呼喊道。
看到柳涣慢慢融入这支队伍,岳虎嘴角不经意的一动,心里却是微微一松,他看的出来,柳涣虽是年轻,做事却是极为认真负责,若是真让他抓住什么小辫子,恐怕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是日,大夏纪元二十三年,岁在壬辰,在岳虎的带领下,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兵发西北边陲,抗击犬戎蛮骑。
南狱,章野城!
不知不觉已是五日,攻城的柳伐军也是有些体力不支,而城头上的南狱军则更是劳累不堪,双方将士的耐力都已经到达了他们的极限。
而此时此刻,章野城外的地道工程,也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只是等待天黑了,天时地利人和,此时,只等一个天时!
事实上,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南狱军像往常一样,仍旧是在城头上喘着粗气,每天接受这不畏死亡的强攻,纵然是铁人,也是招架不住。
天气慢慢转寒,月亮也终于挂上了天际,只是有云,如同暴雨前的乌云,乌云压城!
“我在等,我在等!”
柳伐坐在大帐之中,喃喃自语,此时骆行天已经带着麾下的人马入了章野城,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听到在章野城里面的呼喊声和厮杀声了,届时他扬刀攻进章野城,一切尽在掌握!
骆行天不是一个大意的人,他很谨慎,谨慎的有些胆小,大军并没有全部入了地道,只是有几个人蹿了进去,去查探了一下城内的情况。
这地道一直挖到了城中的一处民宅,挖通地道的那一夜着实是吓坏了那宅院中居住的百姓,莫名其妙突然从地里爬出一个人来,这样的场景,又有谁能不怕。
那一夜,挖地道的将士把这些百姓控制 在了他们自己的宅中,既不杀了他们,也不让他们走出家门一步,毕竟这是秦天昭的地盘,若是被秦天昭所发现 ,他们这几日的辛苦都将白费,更重要 的是,无数的将士,也会死不瞑目,所以他们也不敢大意。
而现在章野城内人心惶惶,百姓纷纷躲在家里,除了没有办法,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去一步,他们既怕死,也怕被守城的南狱军抓了壮丁,无论是谁胜谁负,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咳,他娘的,终于出来了!”
“嘘,安静点,吵什么吵,生怕南狱军不知道 吗?”
在章野城的地道中,一个柳伐军的将士爬了出来,刚刚呼吸到新鲜空气,随即就是大呼一声,就在此时,另一个士卒马上捂住了他的口,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悦。
不多时,数百名将士全部站在了这宅院之中,颇为拥挤,不过多时,骆行天也从其中走了出来。
这是骆行天的亲卫军,时隔半年之久,他们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他还记得在这片土地上流的血,他还记得那个至死不愿回头的武泽,率领着麾下的将士,死守这片土地,直到全军覆没!
“弟兄们,成败就在今夜,弟兄们,走!”
一声令下,骆行天带着麾下的将士已然从夜幕中消失了,他们要给城中制造混乱,然后打开城门,让柳伐的大军长驱直入,以便于平定南狱。
不只是柳伐在等,青云飞、南宫制怒,他们都在磨着自己的兵刃,他们在等待,等待着火光在城中亮起,这几日以来,他们尽l 的拼搏,为的就是给骆行天争取时间,转移秦天昭的注意力,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地道被打通,而骆行天也终于带着麾下的将士入了章野城。
章野城下,灯火通明,所有的将士都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在章野城的第一战,还没有开始,不过,也已经不晚了!
城头上,秦天昭脸很不好kan ,他带着麾下的将士不断的巡逻着,看着满地疲惫的南狱军将士,不由心中一叹,也不知道 这章野城还能守多久,但是他看的出来,这些将士已然没有什么战意,当一军将士没有了战意,失去了士气,这支军队,也算是走到了一个极端。
章野城里,一处幽暗的宅院,外面漆黑如墨,似乎能够吞噬人的视线,但是谁也不知道 ,在那宅院之中,却又是灯火通明。
一个人席地而坐,一脸沧桑,夜已深,他却还没有睡,他抬起头来,满是疲惫,灯光下,脸显得有些发黄,而他的头发更是白了不少,看他的面容,可以发现 ,这人年轻时是多么的英武不凡,可是岁月催人老,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是垂垂老矣!
“先生,夜已经深了,还请早点歇息的好!”就在此时,一个仆人压低脚步走了进来,随即就跪倒在地,声音低的如同耳语。一下“霸血枭图”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三百五十七章 愤懑
“睡觉么,唔,这么晚了吗?”
那人一震,随即抬起头来,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与往日相比,完全是变了一副模样,他独自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
反观他现在,举手投足,行将就木。他,便是秦天昭的父亲,秦文!
“是啊,大人,夜都很深了呢?”
那仆人看了一眼秦文,眼中微微有些不忍,他侍奉秦文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秦文如此颓唐,几十年的意气风发,如今只剩下回忆。
“哦,是吗,是吗?”
秦文连两遍“是啊”,似乎有些疲惫,随即慢慢离开座位,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竟然还有这烟花?”
走到院中,秦文抬头看了看天色,刚刚嗅了一下新鲜的空气,随即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他,已经闲了很久了!
“烟花?”
那仆人听到秦文的话,马上睁大了眼睛,果然,如同秦文的那般,天上突然∨∟∨∟∨∟∨∟,有绚丽的烟花被燃,分外好看,只是好看是好看,但是现在又不是什么节日,又放的什么烟花,着实是让人奇怪。
章野城中,已经有些焦躁的气氛,整个章野城中,犬声不息,章野,似乎已经有了乱像。
“快,找出章野城的粮仓,放火烧仓,在城中制造混乱,然后随我打开城门,把将军迎进来!”
骆行天按耐着心里的激动,终于回到了章野城,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布局,马上知道自己的所在之处,他对这章野城,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他们的寻找下,粮仓的位置很快就确定了,看守粮仓的守卫数量并不多,只有百余人,毕竟现在城头上打的十分焦灼,秦天昭也是很难分出兵来,看到如此,骆行天仍旧是心翼翼,直到确定这里没有异常之后,才下令麾下的将士摸了进去。
守粮仓的南狱军突然遭受敌袭,毫无防备的守卫们显得手足无措,慌乱异常,连抵抗都没抵抗,如潮水一般败退下去。
骆行天等人也不追杀,一口气攻入粮仓内,举目望去,存储粮食的仓房一排排、一列列,一眼望不到边际,少也有百余座之多。众人两眼放光,纷纷看向骆行天。后者亦是难掩喜色,回头对众人道:“兄弟们,放火,烧粮!”他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取出火折子,挨个仓房放火。
囤积粮草的地方必须得干燥,仓房是以木头和干草建造而成,可谓是粘火就着,都无须浇火油,只是把外面的干草燃,一会的工夫,一座仓房就会变成一座火堆。在众人的合力下,数百座的仓房皆被燃,此时举目再看,偌大的粮仓已变为一片火海,各处皆冒着滚滚的浓烟,火蛇上窜,将天空都映成暗红色。等人们纷纷返回后,对骆行天喜笑颜开道:“魏兄,大事已成,我们现在赶紧撤退吧!”
骆行天环视四周,接着重重地下头,挥手道:“撤!”
城中的火势很快就彻底覆盖了粮仓,城头之上,秦天昭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发生了什么,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章野城这是发生了什么,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城下,喊杀声已然响起,柳伐一马当先,在城下如同一个不可战胜的天神一般,手持一把鬼马狂刀直直的朝着章野城杀了过来。
“死来!”
一声冲天的暴喝亮了整个大夜,无数的火石犹如天灾一般,不断的冲上城头,而此时此刻,城内已是一片哭喊之声,西门告急,东门告急,十万火急!
这把大火烧起,火势蔓延迅猛,时间不长,浓浓的黑烟已直冲云霄,还在前方守城的南狱军见己方大营火起,无不大失惊色,军心动荡,人们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守城还是该回营救火,一个个前后张望,不知如何是好,也无心再战。
此时此刻,章野城,彻底乱成一团!
骆行天的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连粮草都没有了,吃饭都是问题,还有谁愿意守城,拿什么守,饿肚子守吗?
秦天昭满是不甘和愤恨,他拔出长剑,大吼一声:“敢有后退一步者,斩!”
听到秦天昭的声音,守城的士兵们马上又冷静了下来,看着城下的强势攻击,虽然仍然是恐惧,但是显然也是比刚才轻了一,此时此刻,他们都已经知道,轩辕武已经带领麾下的人马去处理城中的混乱了。
城下的柳伐听到秦天昭的垂死挣扎,冷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破坏力更大的火油弹和用浸油地杂草囊着的火石随后赶到,章野城头立时遭到了更为巨大的破坏:恐怖的火油弹溅落处,立时烈焰四起,了燃了一切可以引燃地东西——木头、兵器、守城器械、甚至兵士身上的衣服……。
而重达近三十斤的火石的破坏力则更为惊人,巨大地城墙在猛烈的撞击下乱石纷飞,现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而墙体则像是打摆子的老妇人一般不停地猛烈颤抖着;至于脆弱的箭楼和望哨,火石所过之处,立时崩裂,碎裂的木块四下纷飞,夹杂着守兵从高处坠落时发出的惨叫之声。一时之间,章野城头被血与火所覆盖。
可怜的南狱军在空前猛烈火力的攻击下吓得失魂落魄、亡魂丧胆,到处抱头鼠窜。“咚咚咚……”又一阵战鼓响动处,章野四面早已准备好的柳伐军前阵驽兵立即重甲突进至城下二百五十步,然后依次抬弩,向城头猛烈攻击。霎那间,城下万箭齐发,给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城头更添了一把火。
惨呼声此起彼伏处,不知又凭添了多少亡魂!
此时此刻,骆行天也没有停下制造混乱的步伐,他沿途不断放着火,制造着混乱,一边也朝着城门口不断靠近,此时此刻,城中的柳伐军数以万计,就是叶洛,此时也是从地道摸进了城内,而此时此刻,秦天昭还是如同在云里雾里,不知道这群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城内城外都是敌军,在西门城头上,宁飞头痛欲裂,他已然是心若死灰,这城,还怎么去守,城内的敌军和城外的敌军里应外合,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无力,他虽是守着城头,心里已经在思考着自己的退路。
就在他为这些烦恼的时候,骆行天已经杀到了城门下,守城门的南狱军看到远远的过来一支人马,也是有些疑惑,因为这些士卒穿的与自己穿的没有什么区别,为首的一个校尉刚刚走出来,还想什么,此时骆行天嘴角一咧,脚踏弯弓,随即一箭就朝着这校尉射了过去!
“来人……来人……”
时迟,那时快,那校尉刚刚抬手,想让骆行天停下脚步,看一看骆行天的腰牌,只是骆行天怎么会给他机会,他和敌人,也没有什么话可。
“杀!”
横刀立马间,骆行天人已经飞奔到了城门口,此时毕竟,城头上的宁飞也是听到了风声,他低头一看,只见身后已经竖起了无数的火把……
“弟兄们,给我杀!”
看到城内的柳伐军,宁飞是又恨又怕,此时此刻,他只想着怎么逃出这里,怎么突围出去,至于这西门,谁爱守谁守,从一开始,他就抱着能逃则逃的心思,这也是秦天昭看走了眼……
宁飞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将士还是动了,军令如山,不得不去,只是这一声令发出,他自己却是先没有了身影,而城下的骆行天,已然是打开了城门。
章野城,已破!
城破以后,便没有什么屏障可以保护南狱军了,除了他们身上穿的皮甲,西城门口,一片混乱。
骆行天在人群中杀的兴起,这几个月以来的愤懑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要借这些南狱军的头,来祭奠他死去的将士,还有他的好兄弟武泽!
喊杀声连连,没有主将的南狱军,如同一只无头的苍蝇,他们只能疲惫的应战着,这几日以来,城外大军的巨石早已是让他们心力憔悴,此时连宁飞都不在,他们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饶是如此,前几日奉劝宁飞守城的部将还在城头上厮杀着,他又是恨,又是气,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和柳伐军拼命厮杀。
但是骆行天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杀一些鱼虾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南狱军的部将,身上的盔甲明显和其他的普通将士不同,他冷笑一声,已然杀了上去。
“死来!”
那部将还在与一个柳伐军厮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暴喝,身子一冷,马上转过头去,此时此刻,骆行天手中的长槊已然指向了他,那部将看到骆行天的长槊,吓得赶忙倒退一步,那寒芒眼看就要指在了他的身上,若是真的刺中,此时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到这里,那部将怒上心头,手持一杆长戈,随即愤怒的朝着骆行天呵斥起来:“无胆鼠辈,可敢报上你的名号,本将手下不收无名之鬼!”
“噗嗤”一声,骆行天笑了,他看着这个南狱军部将,如同看着一个孩子一般,他驰骋南狱良久,虽是声明不显,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恰恰相反,他比起南宫制怒,也未必会差太多。
看到骆行天一笑,笑容里满是嘲弄,那部将彻底怒了,二话不,随即就朝着骆行天杀了过来,一杆长戈耍的是虎虎生风,但是在骆行天看来,就如同孩子耍把戏一般。
“杀!”
他也懒得浪费时间,一把长槊直接就是打了出去,迎着这部将的长戈,满是不屑和狂傲,他有狂傲的理由,对面的这部将对他来,根本就不算是一个敌人。
那部将显然也是看到了骆行天的随意,心里更是大怒,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打的过骆行天,随即疯狂的迎了上去。
“呲……”
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骆行天的长槊已经和那部将的长槊交织在一起,骆行天冷哼一声,长槊不止,死命的朝着那部将杀过去,他力道极大,今夜又是极为兴奋,这一槊下去,哪是一个普通的将可以抵挡的住的。
“噗……”
只听到一声闷哼,那部将倒退几步,吐出一口老血来,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骆行天的对手。
怪不得骆行天会是那种,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骆行天也懒得跟这部将磨叽,他一槊击退这部将,随即得理不饶,继续朝着这部将杀了过去,那部将脸色一变,却还是迎了上去。
“记住,你是死在骆行天的手下!”
骆行天嘴角一咧,吐出几个字来,一槊已然刺穿了这部将的身体,随即扔下了城头,此时此刻,他又回过头来,大声对着还在抵抗的南狱军大声吼道:“你们的主将已死,还不投降?”
一声咆哮,如同当头棒喝,敲醒了还在负隅顽抗的南狱军,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了看场上,哪里还有宁飞的身影……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在章野城的西门城头上,已经响起了柳伐军的呼喊声,城头上的南狱军心若死灰,在这声音的震撼下,不由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驾!”
一声清脆的马蹄声响起,柳伐已经驰马走进了章野城,西城门已破,他已经没有必要在其他城门去浪费自己麾下将士的性命了,更何况,城中的柳伐军将士也不再少数,南狱军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活捉秦天昭,赏千金!”
柳伐的话的很简单,但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足以让他麾下的柳伐军疯狂,欢呼声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也同时响起。
“我的头就在这里,谁能取来!”
秦天昭,秦天昭已然在西城门口出现,一身乌黑的铠甲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只毒蝎子一般,给人一种冲天的寒意。
那杀意,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城中火光四起,秦天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章野城丢不得,不然,他也就不会出现在章野城,并且亲自守城了,但是即使如此,章野城,还是破了!
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在他看来,柳伐就如同他的宿敌一般,自己战无不胜,却总是差那么一,是的和柳伐相比,他总是差那么一,不仅是他父亲那么觉得,现在,他自己也是有这种想法。
“柳伐,你可敢与我一战?”
他扬起三尺青锋,看着柳伐,满脸战意。
柳伐微微一笑,满脸不屑,过了半晌,又才道:“似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知道天地伦理的人,与你一战,实在是污了我的手,你赶快投降,告诉我秦文先生的下落,或许我还是饶你一命!”
听到柳伐问起,秦天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瞬间,他便笑了:“嘿,我父亲,你觉得他还会活着吗?”
“你,该死!”
柳伐震怒,他真的没有想到秦天昭真的会做出这样的禽兽不如的事,其实秦天昭只是为了激起柳伐的怒火,为的就是让柳伐与自己一战。
“是吗?”
秦天昭笑了,笑得很开心,他扬起青锋,随即不屑的道:“杀了便杀了,又如何?”
“那么,你也去死吧!”
柳伐眯了眯眼睛,一声咆哮,渊刀已然出手,他很少有出刀的时候,但是今日,他实在是震怒,秦文对他不错,虽不是情同父子,却能为了自己,亲赴西南府,仅仅是为了救自己一命,这样的大恩大德,柳伐嘴上不,心里却是一直没有忘记。
秦天昭等的就是这么一刻,他也不甘示弱,青锋迎着柳伐的渊刀就刺了上去,端的是刁钻毒辣。
“当!”
一阵火花擦响,两人的兵刃又分开了,这么久不见,柳伐已然不是当年的柳伐,但是秦天昭,却是同样如此。
“来啊!”
秦天昭咆哮一声,手腕一翻,长剑再一次朝着柳伐的心口逼来,柳伐朗声一笑,渊刀一拦,如同大江奔腾一般,满是霸道,这一刀拦过去,秦天昭却又收了手,贴着柳伐的刀身,竟然又朝着柳伐的手割过去。
柳伐大惊,马上一抬胳膊,把秦天昭的长剑弹了开来,随即接着劈向了秦天昭,如同泰山压一般,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此时此刻,秦天昭也是感觉到了头上的冷风,随即就是倒退一步,躲了开来!
“砰!”
这一刀并没有停下,朝着秦天昭的脚踝砍去,秦天昭满头大汗的躲过,却是摔倒在了地上,不得不,他还是差柳伐太多,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死吧!”
带着无边的杀意,柳伐反手一刀,狠狠的朝着秦天昭的头颅砍去,此时秦天昭也是闭上了眼睛,满是绝望!
三百五十八章 冤孽
或许,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
秦天昭不愿睁开眼睛,也懒得睁开眼睛了,对于这个世界,他没有什么可眷恋的,死了,也好,也好!
“敢耳!”
就在此时,一支飞箭从秦天昭的身后射出去,直直的扫向柳伐的眉心,柳伐大怒,随即收刀就是避过这一箭的锋芒!
“咯噔……咯噔……”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起,只见一白甲骑士朝着这里杀了过来,白甲上满是鲜血,却仍旧是无法影响他的英武,反而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儒雅,而开始嗜血起来。~頂點小說,x.
“轩辕将军,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你为何要袒护他?”
定睛一看,柳伐却发现那人不是别人,也是在西南府出现的,救过自己的轩辕武,他冷哼一声,怒火不减,却仍旧是对这躺在地上的秦天昭。
当日轩辕武虽是没有出手,但是对他也有着莫大的恩情,他从来都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也不想对轩辕武出手,只能带着怒火去斥责,事实上,他很不明白,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轩辕武和翁天虎都愿意跟着秦天昭,难道真的就真的只是因为他是秦文先生的儿子。
“出手吧,不必多讲!”
轩辕武沉默良久,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纵马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秦天昭,随即扬起了手中的剑。
“你这是在逼我吗?”
柳伐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了,他不想对轩辕武出手,也不想面对轩辕武,这也不是因为他怕轩辕武,只是他不想!
“我谁也不会逼,这南狱,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你,这是秦文打下来的,最终也是应该属于他的,没有人可以抢夺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轩辕武摇摇头,脸色冷淡的如同当年一般,只是手中的剑已经指向了柳伐,他势必要做柳伐的敌人。
满城落寞,此时的秦天昭却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轩辕武并不是很高大的背影,突然鼻头有些发酸,只是一瞬,他又站了起来。
“算了吧,轩辕将军,放弃了吧,放弃了吧!”
秦天昭突然感觉无比的疲惫,他累了,不是因为这数日不眠不休的厮杀,而是他真的累了,对于这个南狱,他没有想法了,他不想为了征战而征战了,他累了!
听到秦天昭的话,轩辕武身子一顿,随即转过头,看着满是疲倦的秦天昭,又是心痛又是愤怒,随即他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啪!”
他狠狠一巴掌打在了秦天昭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打的秦天昭倒在地上,嘴角都开始流血,同一时间,脸上也是多了一道五指印。
“你说什么混话,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像一个男人一样!”
看到秦天昭倒地,英俊的脸上更是多出的五指印,他嘴角一抽,已是有些后悔,但是看到秦天昭倒地之后,眼睛却是格外的空洞,仿佛对这世界都失去了希望,看到这样,他心里的火气噌的又冒了出来。
“唉,冤孽,冤孽!”
南宫制怒苦笑着,站在柳伐的身后,不由自主脸上竟然也多了一道泪痕,这么一个强势的男人,除了在他师傅死的时候,他曾哭过,其余的时候,他何曾流过泪,只是此时,他真的流泪了。
柳伐冷冷的看着,心中却如同有一团乌云一般,他不懂秦天昭的悲伤,也不懂轩辕武的怒其不争,更不明白南宫制怒的流泪。
夜风吹响,都有些冷了,只是秦天昭却仍旧是那么躺着,就在此时,城中的喊杀声再一次响起,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冲到了秦天昭的身后。
他是翁天虎,只是,不知他每日一直带在身旁的青铜巨柱去了哪里,他看到秦天昭,随即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喘着粗气,又跪倒在地:“公子,我来了!”
秦天昭没有回答,他如同睡着了一般,嘴角的鲜血都快凝结了,他不愿意醒来,也不愿意听到任何话语,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起来,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还是秦先生的儿子!”
柳伐纵马向前,眼中闪烁着杀意,他用手中的刀指了指秦天昭,别人或许可以饶过,但是他必须要死,他要拿这个不孝子的头颅去祭奠秦文。
听到秦先生三个字,秦天昭身子一抖,脸上竟然有些复杂,无力,愤怒,还是落寞,但是他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看着柳伐,突然莫名一笑:“来吧,杀了我!”
柳伐眉头一挑,随即就朝着秦天昭杀了过去。
“当!”
与此同时,轩辕武两个人已经跳起,翁天虎随意夺过一支兵刃,随即就挡在秦天昭的身前,轩辕武亦是如此。
“你们当真要与我为敌吗?”
柳伐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压抑,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故人,嘴角不断的抽搐着,头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
“嘿,小子,俺老翁是对不起老头子,但是也不曾对不起你,你也不欠俺的,来吧,让俺看看你这几年可有什么新的本事!”
翁天虎擦了擦身上的鲜血,露出一个纯朴而可怖的笑容,随即拿着一杆铁旗指着柳伐,那铁旗已是支离破碎,看起来就像是哪里捡来的。
“好,好!”
柳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一变,随即扬起手中的刀就朝着翁天虎杀了过去,带着无边的愤怒和质问,只是他却没有什么杀意,他只想杀了秦天昭。
“当!”
就在此时,一旁的轩辕武也是出手了,他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此时此刻,杀了柳伐,来犯之敌不战必败,他还在想着夺回属于秦天昭的章野城。
“谁都别上来,违令者,斩!”
柳伐也是杀出了真火,他以一敌二,毫不畏惧,最多的却是对眼前二人的不解,他多么想大声的质问,斥责,可是所有的话都是吐不出口。
说不出的话,就用刀来说!
看着那面破碎的大旗刺来,柳伐狞笑一声,随即一跃而起,双手握刀,带着无边的愤怒,直直的奔向了翁天虎,这一刀畅快凌厉,如同九天落下的瀑布,没有丝毫的顾虑和啰嗦,这一刀,是要斩出一个未来,是要斩出一个结果。
此时轩辕武也是没有闲着,相比翁天虎,他对柳伐的,只有愤怒,他是真心恨不得柳伐死,也真心后悔在西南府的时候,没有亲手杀了柳伐,此时他的心里,除了怨毒,还是怨毒。
“死吧!”
带着疯狂的杀意,轩辕武的脸色都是变得狰狞起来,只是柳伐早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怎么可能会让轩辕武刺中要害。
他手起刀落,身子一拧,仍旧是带着质问斩向了翁天虎,这一刀下去,即便是翁天虎,也是虎口发麻,手中的铁旗差点脱手,再加上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苦战,柳伐的一刀斩的他是气血翻涌,差点吐出一口鲜血,他嗓子一甜,虽是咽了下去,但是仍旧是后退一步,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看到柳伐并不是太理会自己,轩辕武心中大怒,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只是不断的出剑,朝着柳伐的要害刺过去。
“哼!”
柳伐浑然不惧,大刀在手,直直的迎了上去,对于轩辕武的刁钻毒辣,他只有一招,那就是杀,管你是多么刁钻的剑法,柳伐的长刀只是不断的挥向他身后的秦天昭,因为多了一个秦天昭,轩辕武一时之间,倒也只能束手束脚起来,甚至都不能很舒服的主动出击。
此时此刻,翁天虎也是再一次冲了上来,大旗挥动,也混淆着柳伐的视线,这还是黑夜之中,天色不是很亮,倒也给柳伐带来了一些不小的麻烦。
被这大旗一晃,柳伐终是有些恼怒,他长刀一出,径直放过一旁的轩辕武和秦天昭,只是朝着这铁旗削过去。
此时此刻轩辕武也不会就那么看着,低喝一声,随即长剑刺向了柳伐的腰间,柳伐身子一冷,随即收了刀,反身躲过这一剑,随即又朝着轩辕武斩过来,他是看出来了,不解决掉一人另一个始终是一个祸害。
对不起了,翁兄!
柳伐看了一眼翁天虎,只见他与自己交手的这一段时间,早已是体力不支,毕竟之前的时候,翁天虎对阵的是青云飞,同是异族勇士,而青云飞也是不差,二人均是以力擅长,此时翁天虎早已是有些脱力,但是仍旧是咬着牙在努力着,所以他还是决定先让翁天虎失去战斗力,随即接着解决轩辕武。
直到现在,柳伐仍旧对他们没有杀意,尽管翁天虎和轩辕武都恨不得柳伐此时就死,但是他们不仁,柳伐却不能不义。
“死来!”
想到这里,柳伐不再犹豫,他暴喝一声,大刀斩退了轩辕武,随即又开始如同发疯了一般的斩向翁天虎。
翁天虎苦笑一声,却还是咬咬牙顶了上去,他的背后是秦天昭,他固然是能躲过这一刀,可是秦天昭怎么躲。
“当!”
一刀下去,翁天虎举着铁旗,再也忍不住,马上就是吐出一口鲜血出来,随即更是倒退了一步。
“当!”
柳伐不依不饶,看到翁天虎还在坚持,嘴角一抽,手下的刀却并没有停下,仍旧朝着翁天虎砍了过去,翁天虎头上青筋暴起,随即又是后退一步,只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地方可退了。
“当!”
“还不滚开!”
柳伐一声咆哮,又是一刀斩了下去,这一刀砍在铁旗上,硬生生砍出了几道不小的缺口,而翁天虎此时已是摇摇欲坠,跪倒在地,紧紧的护在秦天昭的身前,眼看着他就要趴下,翁天虎咬咬牙,又把那杆大旗插在了地上,吃了柳伐这三刀,他身上的伤口无一例外的都在流血,眼看生命已是走到了尽头。
“咳……咳……”
翁天虎苦笑一声,随即再也支撑不住,握着这铁旗,不由昏死了过去。
大夜将近,天际已是泛出一丝鱼肚白,有微风吹过,落在这铁旗上,旗杆随风而动,卷起残星,在它的落寞中,迎接着这**日。
“还要战吗?”
柳的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轩辕武,有些无奈,有些落寞,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战,只要不死,就要战下去!”
轩辕武微微一笑,头一次对柳伐多说了几个字,他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但是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柳伐。
“那么,便战吧!”
柳伐爱过,恨过,没有怕过,他并不是一个看重输赢的人,但是他从不抗拒一切向他迎来的困难。
“杀!”
轩辕武咆哮一声,这声音里带着凄厉和无边的杀意,直指柳伐而来,柳伐浑然不惧,手中的长刀如同奔涛一般,直直的迎向轩辕武。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面对刁钻的剑,只有霸道的刀,轩辕武的眼中闪烁着毒辣的光芒,看着柳伐长刀迎来,他嘴角微微一扬,随即就是翻了一下身子,手中的长剑以一种刁钻之极的方式刺向了柳伐。
只见他右手握剑,左手却在剑背上轻轻一划,这剑随即斜着刺向了柳伐握刀的右手,这是一支软剑!
方才和轩辕武大战许久,他却是没有看清楚,此时突然发现轩辕武长剑的古怪,柳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虽是吃惊,但是柳伐也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身子一拧,不得不手脱渊刀,避开这一剑。
脱刀以后,柳伐一翻身,脚尖已然踢在刀背上,与此同时,渊刀已经又在他的手中握紧了,但是他虽是躲过了这诡异的一剑,可是袖管却还是被切去了一截。
这实在是就柳伐觉得恼怒无比,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眯了眯眼睛,随即如同鹰击长空一般,渊刀再一次出手,面对这样刁钻的身手,柳伐只有面对轩辕武的弱点,也是他唯一的目标——秦天昭!
看到柳伐舍弃了自己,而是径直朝着秦天昭杀过去,轩辕武皱了皱眉,心中微微一沉,随即不得不面对柳伐。
柳伐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冷笑一声,渊刀带风,已然就要落在轩辕武的头上,这一刀若是落实,说不得轩辕武就会成为两截,即便轩辕武躲开,秦天昭也是必死无疑。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刀没有砍在轩辕武的头上,也没有砍在秦天昭的头上,只是砍在了一个破碎的大旗身上。
柳伐落寞的看着远方,看着天际,一句话也不说,天,亮了!
轩辕武疑惑的看着柳伐,他看不懂这个年轻人眼里的神采,也不懂为什么柳伐不下手,他心中一叹,又看了看身旁的秦天昭,秦天昭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唯一能证明他活着的,就是他的呼吸,均匀而缓慢。
满城寂寞,等候着黎明,等候着柳伐,这一刻,太阳为他而升起,而就在此时,在城中寂静的大街上,“吱悠吱呦”的声音响起,那是一辆马车,从朝阳中驶来。
驾车的人不急不躁,只是轻轻催动着马儿,如同看不到满城的肃杀之气,同样,也看不到脚下的尸体。
“驾……”
很快,马车停在了南狱军的前面,掀开门帘,从里面露出一张苍老的脸,那人一笑,随即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秦文先生!”
不只是柳伐,就连南宫制怒也是瞪大了眼睛,原来秦文没有死?
秦文脸上挂着微笑,只是慢慢走向了柳伐,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
“先生!”
柳伐收了手中的渊刀,脸上有兴奋,有复杂,不过最多的还是高兴,就在他高兴的时候,他身子一冷,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他大骇,连忙躲过,饶是如此,他的头发也是被削去了一截。
出手的人正是轩辕武,他恨恨的看着秦文,又看着柳伐没有注意自己,随即起了歹心,他知道杀了柳伐,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到从前。他还是南狱三将,而秦天昭,还是南狱未来的主人。
“你!”
柳伐大怒,此时此刻,他是真的起了杀心,他真是恨不得一刀杀了轩辕武,就在此时,秦文苦笑一声,看了看柳伐,左手已经放在了柳伐的渊刀上。
“嘀……”
他握的极紧,不由都被渊刀划伤了手,只是他仍旧是没有放手,脸色也不变,只是脸上多了一丝苦涩。
血水顺着他的袖子一点一滴落下来,在晨光中分外妖娆。
“不要动手,好吗?”
秦文看着柳伐,眼中有些哀求,此时此刻,柳伐才发现,原来,秦文已经老到了这种程度,只是不到一年的功夫,秦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柳伐默然,刚刚点点头,随即就听到了一旁的怒喝:“够了,似你这等薄情寡义的人,不必这样虚情假意,我不需要,昭儿也不需要!”
“冤孽,冤孽!”
南宫制怒摇摇头,不由擦了擦眼睛,回过头去,不再看场中的人。
三百五十九章 真相
天上的太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暖,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冷意。
南狱军、柳伐军,都站在那里,虽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但是他们眼中没有一丝仇恨,除了他们死去的袍泽,他们和对立的人没有任何恩怨,有的,只是不合时宜。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柳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仿佛听出了轩辕武话里的怨恨和愤怒,这愤怒是对秦文的,而不是对自己,而令他不明白的是,轩辕武把秦天昭叫做昭儿……
听到轩辕武的话,秦文嘴角一抽,手从柳伐的刀上松开,随即转过头来,看着轩辕武,步伐都是有些踉跄,此时此刻,柳伐真的是感觉到了,秦文老了。
“别恨我,别恨我,舞儿,这些都是不由我的!”
秦文一步步走向了轩辕武,看着轩辕武苍白的面孔,他苦笑一声,突然又瘫坐在地上,看着双目无神的秦天昭,想去摸一摸秦天昭的脸,但是终究是没有伸出手。
舞儿?
柳伐嘴角一抽,看着轩辕武,脸色颇为复杂,轩辕武竟然是一个女人?是自己走眼了吗,〖□,还是轩辕武平时把自己藏的太深。
谁能想到,驰骋南狱的一位将领,竟然是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竟然把自己的儿子,都瞒了二十年!
“秦先生?”
柳伐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满是复杂,他突然感觉到自己错了,自己就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去攻打章野城的!
“你跟不错,很不错,柳伐,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听到柳伐叫自己,秦文一顿,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柳伐,微微一笑,脸上颇为满意,甚至,还有一些自豪?
“来,坐!”
秦文指了指他身旁的地方,随即示意柳伐坐下来,柳伐也不犹豫,他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他很好奇,也很不解。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话要问,我会给你说的,不要着急!”
他显然是看出来了柳伐眼中的疑惑,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又转过头去,看向了轩辕武……
“二十年前吧,嗯,二十一年前,整整二十一年了,那一年,我和舞儿刚刚来到南狱,百废待兴,汉族儿郎饱受欺凌,生不如死,在这片被放逐的土地上,过着畜牲一般的生活!”
秦文看着轩辕武,眼中满是温情,有那么一个人,跟着自己,二十多年,为了自己,穿上戎装,征战四方,保护着自己,也保护着二人的儿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始终没有向别人说起,甚至,也不曾向秦天昭说起,自己是有母亲的,而且这个母亲,从始至终,都一直在自己的身旁,这也是为什么轩辕武会选择一直站在秦天昭身边的原因,只是秦天昭,却始终不知道,这舐犊之情,从来都隐藏在了一副冰冷的盔甲下面。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大楚,也是为了你,你义父,同样如此!”
秦文又转过头来,看着柳伐,眼中突然多了一分悲哀的认真,他沉默良久,终于道:“柳伐,我姑且还叫你柳伐,但是你要记住,你是大楚龙子,你还是要君临天下的,只是迟早的事情!”
说到这里,秦文突然严肃起来,他看着柳伐,认真的道:“这西南府,这南狱,就是为你练兵的地方,而这南狱,也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
“不,这是为了昭儿准备的,你太自私了!”
还没有等秦文说完,此时此刻轩辕武突然站了起来,他丢下手中的剑,对着秦文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随即又是狠狠的一拳打到秦文的胸口上。
“咳……”
一声闷哼,秦文惨笑着吐出一口鲜血,差点就要倒在地上,与此同时,轩辕武也是赶忙一把拉住了秦文,将他搀扶住,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不知不觉中,轩辕武的眼角泛过一丝通红,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有的,只有悲哀!
“柳伐,你做的不错,出乎我的意料,真的很不错,你几乎平定了南狱,也几乎平定了西南府,将山中蛮族更是打的不敢出山寻衅,这一点,你比我做的,还要好……”
被轩辕武搀扶住以后,秦文只是将轩辕武的手紧紧的握住,随即还是看着柳伐,眼中满是欣赏。
“大楚的男儿,就应该一往无前,这一点,你……咳……你比你爹强太多了,而现在,你面对大理和昭儿,一样做的很好,很好。”
“这些都不应该属于我,若是您一句话,我自动退出南狱!”
柳伐沉默着,从秦文的话里已经听出了一切,很多的事,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秦文一家,对自己付出的太多了,此时此刻,他也不恨秦天昭了,同样,他也不恨轩辕武了,他更是能够理解翁天虎为什么一步也不肯后退,而是始终挡在自己的前面,保护着身后的秦天昭。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一切都如同是做梦一般,他突然觉得,攻下这章野城,就如同夺了别人的财宝一般,而财宝的主人,却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一种无形的罪恶感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抹去。
“好!”
“不!”
柳伐的话音刚落,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是这两个人嘴里说的话,却是截然相反,听到柳伐的话,最开心的却是轩辕武,而秦文却是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听到对方的话,轩辕武马上也是怒上心头,搀扶秦文的手,也在第一时间松开,只是刚刚松开,她又有些后悔了,她虽是征战天下,刚强无比,只是她还是有一颗女儿心,她还是有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宠爱之情,她虽是一直在压抑,但是却从没有减少过。
轩辕武是希望这未来的南狱是属于自己的儿子的,而不是一个外人,在她的眼里,或者说在很多人的眼里,其实柳伐都只是算一个外人而已!
柳伐一皱眉,随即不再说话,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要退出这章野城,从此不再下南狱,因为,这里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应该来的地方。
就在此时,秦文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看着柳伐,大声喊道:“柳伐,你应该清楚这些都是躲不过的,是你的,就是你的,这些是你打下来的江山!”
说着秦文哈哈一笑,随即一头撞在了轩辕武的剑上,只是这么一瞬,所有人都呆住了,不仅是在一旁的轩辕武,还有柳伐!
“不!”
一声咆哮,轩辕武泪珠滚滚,她看着秦文苍老的面孔,二十年来,头一次落泪,心如刀绞,痛苦不堪,而就在此时,秦文身上的血,也溅在了秦天昭的身上。
“咳……”
被这滚烫的血液一烫,秦天昭如梦初醒,他抖了抖身子,随即便发现他的父亲浑身是血的躺在轩辕武的身上,他脸色一变,嘴角不断的抽搐着,片刻,他终于喊出了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喊过的称呼:“爹……”
秦文看着妻子和儿子,他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他紧紧握着轩辕武的手,又努力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秦天昭的额头,只是,他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力气。
“对……对……不起,这……这这,二十年……十年苦了你们母子,我……咳……我不是一……一个……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不是……一个好的父……父亲……”
他看着轩辕武和秦天昭,虽是在笑,眼角却不断的在流泪,只是这泪水始终不曾从眼眶涌出,始终在眼角环绕着。
“父亲……母亲?”
秦天昭如大梦初醒,看着一旁的轩辕武,眼中满是悲哀,此时此刻,他即使再蠢,哪里还会不明白,眼前的轩辕武,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轩辕武会始终坚持保护自己,始终不离不弃,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还有什么是不能解释的。
二十年来,轩辕武没有穿回一次女儿身,甚至都很少抱过秦天昭,以前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疑惑,为什么轩辕武不娶亲生子,又有谁知道,她原本就是一个女儿身呢?
抱着秦文,只觉得秦文的身子已经有些发冷,轩辕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秦天昭,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随即又看着秦文的面容,低声啜泣道:“罢了,罢了!”
话音刚落,秦文身上的那把剑已经被她取出,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在无限的痛苦和不舍中,她也一剑解千愁,只留下了一个秦天昭,去做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哈哈哈哈……”
秦天昭笑了,笑得如同一个疯子一般,他大笑着,他大跳着,眼角的泪花也是落在地上,他唱着欢快的歌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舞足蹈起来,欢乐的不知一切。
太阳终于照在了这里,柳的站在那里,身后一个长长的影子,他抬起头,望着这阳光,好冷,好冷!
大夏纪元二十三年秋,柳伐,平定南狱,南狱全境,尽在柳伐手中,秦文身死,秦天昭疯,不知所终。
洪城郡,城主府!
一片喧哗声,使得柳伐头都快大了,他在堂中走来走去,满是焦急,过了半晌,,他又匆匆忙忙跑到了后院,踮脚朝厢房看了一眼,却见房门被厚厚的帘子挡得严严实实,几名大夫坐在离房门不远处气定神闲的捋着胡子,房门的帘子不时被掀开,丫鬟们和稳婆端着热水,白布,被褥不停的出出进进,场面非常忙乱。
“开始生了没?”
柳伐是急得额头不停冒汗,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叶易眉头轻蹙,显得有些担忧,闻言摇头道:“午时发作,搀进厢房后疼了一会儿便没事,然后又接着开始疼,反复好几次了,真让人揪着心呐!”
是的,叶若昕要生产了,这着实是让柳伐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叶家有后了,但是忧的是,远在帝京,还有一个炎凝,这实在是让他有些头疼,他日做何解释,实在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众人忙碌的忙碌,等候的等候,丫鬟,婆子端着生孩子的必用物品匆忙进出,叶若昕在厢房内不时传出痛呼声,连带着等候在院子外的人们也焦急不已。
柳伐此时听到叶若昕的声音,一切都是抛之脑后,早已急得六神无主,不时抬头望着厢房门口挂着的厚帘子,几次想跺脚冲进去,在叶若昕痛苦生产的时候拉着她的手陪着她,可生产的时候,最忌讳男子进产房,据说会让男子沾上晦气,也会给母子带来不幸,柳伐怕进去之后给叶若昕造成心理压力,如此一来倒是害了她了。
“唉!”
急也是白着急,柳伐在院中彳亍良久,看到一旁的青云飞还在嬉皮笑脸的和辛和下棋,心烦意乱之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装什么文雅,去去去,一边去,我来!”
他一脚踢过青云飞,随即看了看棋盘,不得不说,这两人都是臭棋篓子,不过显然青云飞是要更臭一些,此时他也是没事做,着急也是干着急,随即坐在了辛和的对面开始和辛和下起棋来,一旁的青云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里嘟囔了几句,随即继续凑了上去,这些日子,他对这下棋,可是分外觉得好奇,而这些日子也是闲了下来,所以他也是开始跟着辛和学起下棋来。
“哎……有你这么走的吗,重来重来!”
不得不说,辛和的棋很臭,但是今天柳伐实在是没有心思,不觉已是失了先机,看到已经输了一半,随即大手一挥,搅乱了棋局,开始耍赖起来。
柳伐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屋内忽然传来“哇”的一声婴儿啼哭,接着一名丫鬟在屋里欣喜叫道:“生了,生了!小姐生了!”
守在屋外的叶易,还有柳傲等人,闻言尽皆松了一口气,叶易身躯微颤颤的摇晃了两下,有些虚脱的往地上倒去,幸得叶值及时一把扶住了他。
柳伐听到婴儿啼哭不由大喜,再一次不顾婆子拦阻,身形一晃,又飞快的冲进了屋内。这时婆子刚剪断了脐带,从叶若昕下身抱出一块血淋淋的物事,举到柳伐面前,笑吟吟的道:“恭喜大将军,恭喜大将军,夫人给您生了个小将军,母子皆平安,老婆子给您道喜啦……”
柳伐强忍住巨大的欣喜,下意识接过婆子手上血淋淋的孩子,只见他比手掌稍大,浑身皱巴巴的,两只小眼睛紧紧闭着,没牙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嘹亮的啼哭声响彻屋内屋外,再看那孩子,眼睛皱成一团,只是放声大哭着,眉宇之间还有些叶若昕的味道,不依不饶,看起来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哈哈……”
看到自己的儿子出生,柳伐别提多开心了,他紧紧的抱着儿子,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怎么说都是不肯松手,只是他也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儿子就不好了。
“懦夫……懦夫……”
就在柳伐正乐的眉开眼笑的时候,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此时此刻,柳伐如梦初醒,他抱紧了儿子,随即大步走进了产房。
“看,我们的孩儿!”
柳伐看着叶若昕,微微理了理她的云鬓,随即将孩儿放到了一旁,放下了叶若昕的怀中。叶若昕呆呆望住,身子颤动,瞬间欣喜的泪染双颊,手指紧紧抠入了他地肉中:“这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
“辛苦你了,若昕!”
柳伐看着孩子,又看着叶若昕,眼中满是感激和幸福,他轻轻握着叶若昕的手,看着叶若昕脸色苍白,满是心疼,他在外面听了这么久,真的是恨不得替叶若昕吃这个苦。
叶若昕点点头,看着一旁的孩子,眼中同样是闪烁着幸福的泪花。仔细看了看,说实话,看不出来,小家伙一脸皱巴巴的,鼻子朝天露出俩窟窿眼儿,蜷缩在自己的怀里,像只小老鼠崽儿,很难看出究竟像谁。
正端详着,孩子忽然小嘴一咧,又开始哭了起来,叶若昕急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掀开一角肚兜儿,开始给他喂奶。
柳伐看得两眼发直,很神奇的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就会吃奶了,奶一含进嘴里,他的脸上便露出非常安详的神情,貌似在品尝着人间的美味,样子很享受。
“哈哈!”
柳伐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年龄已是不小,但是今日终于得子,怎么能让柳伐不开心。
如今的柳伐是贵不可言,整个南狱,半个西南府,都在他的手中,巴结他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而在洪城郡的城主府中,流水席也是开了八天八夜,而萧家,也是派了长子亲自前来祝贺,这与柳伐初来南狱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果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三百六十章 再战
柳伐喜得贵子,自然是春风得意,自不必提,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就在柳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了南狱之后,大理也终于是感觉到了一些压力,原因无他,柳伐太强势了龙困潜水,岂是能困住的,依着柳伐的强势,平定西南,指日可待!
西南,阳府!
在城主府中,一个人在闷闷不乐的饮酒,心里颇不是滋味,来西南许久了,虽说也是取得了一些成绩,有那么一些收获,但是相比失去的,简直是不必再提。
“兄长,为何又是一个人在这里醉酒?”
就在他满腹愁苦的时候,一个矮小的人影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弟弟。大理世子看了一眼他的弟弟,微微一笑,随即又挥挥手,示意他坐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弟弟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酒壶,心中微微一叹,随即笑了:“兄长,今日天气如此之好,莫不如出去野猎,你看如何?”
“如此,也好!”
听到弟弟的建议,大理世子也是稍微抖擞了一下精神,随即朗声一笑,拍拍弟弟的肩,大步走了出去。
⌒, 因为先失洪城,再失南狱,就是三水之行,也是被柳伐打乱,大理王对他已是很不满意,而国中更是有对他不满的兄弟,现在他在大理的地位可以算得上是岌岌可危,而在阳府,大军屡战屡败,哪里还有当年的豪情壮志,若非是他收服了沐家,此时他连世子的位置,都未必可以坐稳。
“驾……”
左牵黄,右擎苍,大理世子的排场还是少不了的,阳府原本是曹家的基业所在,而曹天驭本就是声色犬马之徒,阳府的狩猎之所自然是应有尽有,今日随行的,还有沐家大少,沐轻尘,他对这阳府,也是在熟悉不过了,所以也是轻车熟路,反客为主的带着大理世子来到了狩猎场。
“唔,不错,曹家的人倒是会享受,不错!”
大理世子骑在马上,今日也是有了一些兴致,看了看这一处靠山之下,一片茂密的森林,周围用一条小河歹了流水,作为天然的防护地带。顺着闷流走进这片森林,渐渐的就感觉到了戒备森严,不过片刻的功夫,沐轻尘已经看到了采回三队骑马巡逻的近卫军,都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在靠林旁,已经扎下了一座大营地,就如同军队之中行军一般的布置,中军大帐,军营连环,近卫军云集,那营盘的规模至少能容纳数千人之多。显然,这是世子出行,场面自然是小不了的。
说是曹家会享受,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日子在阳府颓废,每日都是歌舞升平,日复一日,今日好容易出来一趟,方觉得自己身子发虚,骨子里有些酸软。
“走,狩猎!”
大理世子一甩马鞭,随即脸上多了一分笑意,此时他身后的众人也是没有散开,而是跟随在大理世子的马后,因为按照惯例,这会猎的第一箭,是必须要让大理世子本人采射的!
进入林子里,隐隐的听见远处周围马蹄声阵阵,早有近卫军骑兵在周围来回巡视,还有专门的骑手拿着套索等等上具,来回驱赶那些林子里饲养的野兽,将一些猎物尽量的驱赶到大理世子本人面前附近。
这驱赶自然也是有讲究的,讲究的就足猎物即不可太大太危险,也不能太小,太不起眼。否则的话,你贸然赶了一头猛虎采到世子面前,万一伤了世子,那就是笑话了。
可如果只赶了几只灰毛免子,陛下就算猎中了,堂堂一国王子,只猎了只免子,也未见得有光彩的。
所以,这一轮,驱赶之下,就见林子里几头麋鹿跳跃而来,来到了距离大理世子远处的树丛缝隙之中,几只麋鹿有些惊慌的抬头看着远处的众人。
大理世子深吸了口气,招手,旁边就有仆人递上了一把黑色的长弓来,他凝神拉弓,铮的一声,一箭射出。
“呜!”
只听见一声哀鸣,一匹麋鹿已然被射穿了喉咙,他得意一笑,看着这倒地的麋鹿,尽情的享受着身后侍从们的赞美。
他一箭射中,却是开了一个好头,清了清嗓子,大理世子嘶哑的嗓音,做了很简短的话语:“今天会猎,如惯例吧!诸位多多努力,各位年轻才俊,如有耀眼的表现,我必不吝封赏!去吧!展现我大理男儿的勇武之风!”
下面的那些年轻将领包括他的弟弟早已经摩拳擦掌,听见世子如此说话,顿时都轰然应答起来,恨不能立刻背生双翅,立刻跃马去好好的表现,番自己的英姿武勇来,技压全场,好好的出一场风头。
他大手一挥,几乎所有的人都奔了出去,只剩下沐轻尘在一旁静静的坐着。似是在等待这世子。
“沐将军,你为何不去?”
大理世子一笑,轻轻甩了甩马鞭,随即走到了沐轻尘的身旁,沐轻尘微微一笑,随即看着天空,有些复杂的道:“大人,今日天气正好,末将心里却是有些不大痛快,所以也没有什么狩猎的心思!”
看到沐轻尘的脸色,大理世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所担忧之事,却也正是我所愁的!”
沐轻尘摇摇头,随手拔起一颗小草,有些忧郁的道:“柳伐现在是势如破竹,一路北上,无人可挡,现在新皇继位,态度也不甚明朗,只是荆湘的兵马调动频繁,实在是让人寝食难安!”
大理世子听到沐轻尘说起,本来轻松的心情也是变得沉重起来,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突然,一骑士从狩猎场外急急的奔了过来,看到那骑士身后一杆鲜艳的旗帜,沐轻尘和大理世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阴霾。
这若不是有紧急军报,断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大理世子甩了甩马鞭,随即迎了上去,寒声道:“说,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柳伐大军兵发平南,如今,半数郡县已然落入柳伐手中!”
那骑士从马上跳下来,顾不得擦拭脸上的尘土,满脸悲愤和焦急,嘴皮都是干涩的出现了裂缝,显然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沐轻尘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过去,要知道,那平南府可是他沐家的地盘,他真的是没有想到,柳伐竟然会如此的不顾情意,来攻打平南府。
“好狠,好毒,当真是……哼!”
沐轻尘一拳狠狠的打在地上,满脸的阴霾,心里更是后悔不已,当初看到柳伐被大理和南狱夹在中间,眼看是岌岌可危,所以他也不得不为自己找一条出路,没有想到,竟然是走错了路,瞎了眼睛,柳伐在瞬息之间就平定了南狱,如今更是威逼平南,怎么能不让他愤恨。
“好了,轻尘,我还未去寻他的麻烦,没想到他就先来挑衅,着实可恨,走,我们回府,从长计议!”
说话间,大理世子再也不顾地上那还没有断气的麋鹿,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骑士,一挥马鞭,直直的朝着城主府去了。
平南府,城下,刀枪林立!
柳伐中军帐内,众将们齐聚一堂,听到柳伐要进攻平南了,人们斗志激扬,纷纷出列请战。
最为好战的青云飞自然不落人后,他跨步走到柳伐的帅案前,插手施礼,说道:大人,末将愿帅五千将士,攻打平南南门!”
由于南狱军的中军大营设在南营,平南南门的城防也是最强的,由青云飞去主攻,应算是最佳人选。柳伐点点头,略微想了片刻,抽出一支令箭,甩给青云飞,说道:青云飞,我给你南狱军两万将士,主攻平南南门,务必破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能否作到?大人,你就放心吧!
青云飞把令箭抓的紧紧的,生怕柳伐再收回去。“叶洛、骆行天!”
“末将在!”叶洛和骆行天闻声,急忙双双出列,拱手施礼。
柳伐点点头,看了一眼二人,随即朗声道:你二人率领四万南狱军将士,主攻平南北城,等青云飞破城之时,要看到你等已入城内,能否做到?”
“如果不能,提头来见!”叶洛和骆行天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好!”柳伐大笑一声,拍了拍桌子,又道:南宫制怒!”
“末将在!”南宫制怒出列。
柳伐传令道:你率南狱军将士主攻平南东城,不求破城,只需牵制敌军,是强攻还是佯攻,你视机而定。由于南狱军将士一路南征,伤亡颇大,柳伐这次不打算再把南狱军作为主攻力量,只要他们能牵制住一部分敌军就可以,这样也有利于南狱军修养生息,快速地恢复元气。
不过他这样的考虑倒是令南宫制怒心中颇为不快,后者插手说道:大人,等青云飞将军、骆将军两路破城之时,我南狱军也会攻入城内,绝不会拖我军后腿!
听他这么说,柳伐倒是笑了,深深看了南宫制怒一眼,最后点点头,正色道:“好!就如你所言,若到时不能破城,你必重罚于你!”
“多谢大人!”南宫制怒信心十足地接下军令。
最后,柳伐说道:“我率余下的四万南狱军将士主攻西城。”说完话,他环视众人,又幽幽笑道:“希望,我不是最后杀入城内的那一路……”
听闻这话,叶洛、南宫制怒、青云飞、骆行天等将的心里都憋足了力气,皆想成为第一个破城的一方。
西南府,纵然不属于朝廷,也不应该由异族染指,柳伐嘴角一咧,看着城头上的沐家军,满是轻蔑,令箭一落,大军已动了!
柳伐安排的四路大军开始纷纷在平南城前集结。向南看,旗帜招展,甲士如林,军中即有柳字大旗,也有南狱字样的大旗,最为醒目的是当中一面绣有柳字的军旗,随风舞动,噼啪作响。不用看人,仅仅是这面大旗摆出来,就足以震人魂魄,令对手心惊胆寒。
现在柳伐的大名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大旗就是一面催命符。向南望,四万南狱军排好战阵,只见士卒头顶的红缨,红压压的一片,好象在平南城外铺了一层枫叶。
红缨代表着血,黑甲代表着刚硬,红缨黑甲也最能诠释南狱军的风格,铁血、刚猛,无坚不催。未等交战,南狱军将士们的肃杀之气便已压的城头上的守军喘不过来气。
士卒们斗志昂扬,一各个精神抖擞,精气神十足。人们瞪大眼睛,以手中的长矛敲打盾牌,轰轰的闷响声不绝于耳,喊喝的声音直冲云霄。向西看,则是军威最足、杀气最为犀利的柳伐一部,这次四万南狱军由柳伐亲自指挥,上下将士,无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人们把腰板挺的溜直,站在那里,好象钉子似的,动都不动,可是一有军令传出,全军随之齐动,真可谓是静如泰山,动如脱兔。
柳伐骑在马上,立于全军的最前面,在其左右,有寒举为护将,在其身后还有其他七人,一旁更是站着有叶洛、青云飞等将,军马探报,穿梭不断。
看到南狱军的这副阵势,不用交战,守城的沐家军已心凉半截。闻讯而来的沐恩趴在城头上向外张望,看罢之后,吓的六神无主,他的第一反应是先找沐轻风,可是看到沐轻风的时候,沐恩的心顿时又沉到谷底。沐轻风现在是即无斗志又无生气,满脸的憔悴和哀伤,沐恩心里微微一叹,无比苦涩,自从蛮族入侵,西南四姓曹家连族被灭,叶家也是日落西山,他们沐家也是无奈,只能依附于大理,苟延残喘,此时他的长子不在,二子与行尸走肉差不多,这样的人,连照顾好他自己都难,更别说指挥打仗了。
此时此刻,他也是万分后悔,整日打雁,却被大雁啄瞎了眼,他委实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便像叶家一般,归顺柳伐,哪有现在的结果,现在的尴尬是,他降也是降不得,打也是打不过,毕竟无人可守,长子又在大理世子身边,如此火烧眉毛的时刻,他们倒也只能等死!
西城外。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柳伐挥挥手,叫来一名侍卫,令其上前,对城内的沐家军做最后的劝降。
那名侍卫答应一声,催马来到平南城前一箭地的地方,然后勒住战马,冲着城头大声喊喝道:“城内的沐家军兄弟听着,我家大人有好生之德,毕竟同是汉家儿郎,只要你们肯主动出城投降,我军绝不伤你们的性命,但若是死抗到底,那你们是螳臂当车,只有死路一条了。沐家军兄弟,快出城投降吧!”
随着侍卫的劝降,城头上的沐家军窃窃私语,军心动摇,只是无人带头,人们即便想降,也没有那个胆量。
这时,负责西城的沐家军守将大声叫道:“不要听他们的花言巧语,无论是谁,若是胆敢投降,我定斩不赦!”
听闻这话,蠢蠢欲动的沐家军顿时安稳下来,人们面面相觑,最后皆垂下了头。他们并非正规军,更不是老兵油子,对上面的将领畏惧的很,不敢违抗军令。
见平南城内久久没有答复,那名侍卫又叫喊了几声,随后拨马退回己方阵营,到了柳伐近前,拱手施礼道:大人,敌军顽固,拒不投降!哼!柳伐嘴角挑起,冷笑着说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敌军要找死,也就怪不得我们手下无情了!”
说话间,他侧头大声喝道:“擂鼓!擂鼓!擂鼓……”
传令官把柳伐的军令一道道的传达下去,一时间,南狱军内鼓声雷动,轰鸣阵阵,先是西边鼓响,紧接着,南北鼓声也起,最后,东边的战鼓也敲打起来。鸣鼓进军,这是天下通用的军令。在战鼓声中,四面的南狱军方阵开始齐齐向平南城压过去。
“杀,杀,杀!”
大军在行进的过程中,将士们有节奏的高声大喊着,这即是为己方打气,也是从心理上威慑敌军。等大军接近到敌军的射程时,喊声停止,随之而来的是全军冲锋。
四面的南狱军,十万以上的总兵力,从四个方向如同潮水一般向平南城涌去,士卒们奔跑的速度极快,地面的泥土也卷起好高,尘土飞扬,声势骇人。
哎呀!城头上的沐恩简直都看傻了眼,心中忍不住连声哀叫,面对着如此众多又如狼似虎的南狱军,这让己方如何能抵御得住啊?
南狱军已进入平南城正常射程过半的时候,沐家军的箭射才开始,只是,即便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沐家军的箭射仍显得软弱无力,也毫无准头可言,刚开始南狱军士卒还支盾格挡,而后见敌军箭阵威胁不大,许多南狱军扔掉盾牌和长矛,摘下弓箭,边向前奔跑边回射还击。南狱军由下向上的箭射威力都要比对方大得多,城头上的沐家军明显准备不足,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打的措手不及。
三百六十一章 星教
顷刻之间,城头上惨叫声一片,大批的沐家兵倒于南狱军的箭下。就连沐恩都险些被流箭伤到,由几名侍卫保护着连连后退。南狱军一鼓作气,冲到平南城下几乎未费多大的力气,可是架起云梯,向上攀爬的时候,遭到沐家兵猛烈的还击,城头上的滚木、擂石、火油密集如雨,源源不断,好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这给南狱军造成极大的威胁和杀伤。这时,双方的交战已正式进入白热化的程度,两边将士都是寸步不让,拼死作战。
南狱军士卒不时有人被滚木、擂石砸死砸伤,也不时有人被滚烫的火油烧的皮开肉绽,而城头上的沐家军在箭雨之下亦是死伤无数,尸体满地。
四万的沐家军分守四城,无论城防有多坚固,想防住四路的南狱军都是不可能的。首先告急的就是西城。以柳伐为首的四万南狱军将士憋足力气,攀爬云梯的时候,大多士卒都把身上的盔甲甩掉了,赤膊上阵,攀爬的速度之快,十米长的云梯几下就直冲上去。数千的沐家军防守虽然顽强,城防也充足,但却完全招架不住南狱军近乎于疯狂的猛攻。
进攻西城的柳伐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城头上的箭射对他的威胁不大,等快接近到城下的时候,柳伐跳下战马,步行冲锋,只几个箭步,就近身到城墙近前。从不知道人的速度还能可以快的,城头上的沐家军无不吓的脸色顿变,急忙将滚木、擂石、火油等物向城下的柳伐狠砸过去。
轰隆!
滚木、擂石、火油没有砸中柳伐,全部落于地上,只见原本在城下的柳伐突然现身在城头之上,浑身的黑盔黑甲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黑色死神,手中的渊刀随意一挥,就有一名沐家军死在他的刀下。
“啊……”
见柳伐突然杀上城头,周围的沐家兵无不惊叫出声,纷纷拿起长戟,蜂拥而上,对准柳伐的周身,又捅又刺。这样的攻击对柳伐不构成任何威胁,他连退都退,双脚站在地上好象生根了似的,只是身子在左右前后的晃动,摇摆不定,巧妙又轻松地将周围刺来的兵刃一一闪开。
未等沐家军再次攻击,柳伐手中的渊刀已猛劈出去。耳轮中就听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十多把长戟应声而断,柳伐的渊刀斩向左则,右脚在地上一钩,挑起半截的戟尖,探手抓在掌中,挥臂之间,戟尖飞射出去,正刺在一名连声叫喊指挥的统领胸前。
“噗……”
那名沐家军统领的叫声戛然而止,身子被长戟直接贯穿,倒退两部,颓然倒地。
“哈哈,我乃柳伐,谁敢阻我!”
一声咆哮,有如九天龙吟,柳伐立在平南府的城头上,有如一尊无敌的战神一般,鲜血不断的从他脚下流淌,却没有一滴,是属于柳伐的,无数的鲜血顺着他的盔甲流下,他身上的那一身漆黑的盔甲,也如同活了一般!
“老子杀了你!”
就在此时,一个沐家军的将领大喊一声,随即不要命的冲了上去,柳伐脸色一冷,随即迎了上去,柳伐可不会给一个想杀自己的人任何的机会,他抡刀迎上前来,横扫沐家军将领的脖颈。
那沐家军将领看到柳伐的大刀砍来,心底也是骇然,本能的向下低头,将柳伐的刀让开,可是,他只注意到了上面,没有注意到脚下也正受到柳伐的攻击。
啪!柳伐一记扫堂腿正中沐家军将领的脚踝,后者吃痛,尖叫出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横倒下去。他身子还未落地,柳伐已收腿前踢。
“砰!”
这一脚快似闪电,沐家军将领连丁点的反应都未做出来,胸口便被柳伐的脚尖结结实实点中。柳伐的重踢,力道之大,超乎想象,那名沐家军将领还悬在半空中的身躯如同离膛而出的炮弹,直挺挺地倒飞出去。
“扑通,哗啦啦!”
在一阵连续不断的混乱声中,那名沐家军将领撞翻十多名沐家兵,最后,身躯重重撞在箭垛上,其惯性之猛,连箭垛都颤了几颤。沐家军将领身躯反弹落地,趴在地上,还想支撑起身躯继续战斗,可突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翻天覆地,血水上涌,嗓子眼发甜,哇!沐家军将领一口鲜血喷吐出来,稍微撑起的身躯又重重倒在地上。
柳伐不给他喘息空间,他手持渊刀,箭步窜到沐家军将领近前的同时,渊刀左右挥舞,将周围的沐家兵纷纷杀退,来到沐家军将领的面前,他探臂膀一把将那沐家军将领的脖子抓住,虽是没见他如何用力,只是那将领已经像拎小鸡似的被柳伐单手高举在半空中。
“嘿!”
在中人的惊骇之中,柳伐邪邪一笑,随即一把把这沐家军的将领从城头上丢了下去,厮杀声还在继续,那将领掉下去没有激起一点点的浪花,死个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谁!”
在柳伐闪烁着绿光的眼眸注视下,周围的沐家兵吓的魂飞魄散,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避让。就在柳伐在城头上耽搁的这一会工夫,城下的南狱军将士已大批的冲杀上来,上到城头之后,人们喊叫着扑杀向沐家兵。
南狱军士卒为了减轻负担,大多已脱掉盔甲,赤膊着身躯,满面的狰狞,嘴里还叼着钢刀,冷眼看去,和野人、猛兽差不多,沐家兵哪里还敢恋战,其士卒如潮水一般向城内退去。
他们想跑,但南狱军可是不依不饶,随后掩杀,直将沐家兵追砍的哭爹喊娘,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惨不忍睹。
平南的西城最先告急,而后是北城和东城的城防双双被南狱军攻破,交战最为激烈的当属南城。沐家军的主要兵力都集中于此,而且沐恩以及沐家的主要人士也都在这边,兵力众多,防御也完备,青云飞统帅两万南狱军猛攻,与守城的沐家军已激战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在这个时候,猛将的作用突显出来,青云飞见己方久攻不下,心中又急又气,不管不顾地大吼着向城墙上攀爬。
沐家军士卒看到青云飞有如天神一般,也是骇然,纷纷将滚木、擂石对准青云飞,使尽全力猛砸过去。青云飞一手持刀拨打,一手抓着云梯,继续快速地上爬。见滚木、擂石不起作用,沐家军又动用上了火油,这东西是用刀挡不住的,而且杀伤力极大,即便青云飞那么灵巧的身手,也招架不住火油的烧烫。
无奈之下,他只好跳下云梯,不过他可没有落地,而是整个身躯象壁虎似的贴在城墙上,用钩子深深勾入墙壁内,然后紧贴的墙壁,依旧向上攀登。这样都没把青云飞退回地面,城头上的沐家将连声大吼,指挥周围的沐家军继续砸滚木、擂石,倾泄火油,无论如何也得把青云飞打回去。
在沐家将的指挥下,沐家军的滚木、擂石、火油用的更急更猛,源源不断的从青云飞头顶上方滚落下来。这时,青云飞已没有上攀的空间,只能向左右横移闪躲,但毕竟如此,身上还是不时被火油粘到,有些地方冒出丝丝的青烟,只是他心里焦急,哪里能感觉到。
城下的一名南狱军统领见状,立刻意识到得协助青云飞攻上城头,只有青云飞上去了,才能搅乱敌军的防线,为己方打开缺口。
想着,那名统领回头大叫道:给我过来几个神射手!”
南狱军将士都做过长时间的箭术训练,也都会箭射,不过个人的资质不同,箭术的高低自然也不尽相同。随着统领的喊话,百余名南狱军士卒涌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的号令。那统领抬手指向城头,大声喝道:“给我射!只要有人探头扔滚木、擂石,统统给我射杀!”
“是!”
百余名士卒纷纷答应一声,放下钢刀,取下弓箭,捻弓打箭,一致瞄准城头。
正在这时,刚好有两名沐家兵抬着一大锅火油来到城墙边缘,探头向下看了一眼,确认完青云飞的位置后,将这锅火油高高举起,作势要倾洒下去。可是二人还未把火油倒出去,早已站在城下并做好准备的百余名神射手纷纷放箭,只听嗖嗖嗖一阵破风声,百余支雕翎由城下飞射到城上,那两名沐家兵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前胸、腋下、胳膊等数处地方被乱箭射中。
两人同时惨叫一声,仰面而倒,抬起的火油没浇到青云飞,却一点没浪费,都洒到他二人自己的身上。
“啊……”
滚烫沸腾的火油淋在沐家军士卒身上,青烟冒起多高,两人连叫声都没发出来,顿时被火油炸开了花,肚皮爆裂,五脏六腑喷出,空气中弥漫着肉焦味。
沐家将见两名士卒被箭支射中惨死,怪叫了一声,探头向下查看。他探头也未能幸免,立刻又引来无数的箭矢,那沐家将反应是够快,第一时间把头缩了回来,不过还是稍慢半步,被一支箭矢正中左眼。
哎呀!沐家将痛的一蹦多高,单手掩面,连连后退。其他的沐家兵见状哪里还敢露头,毫无目标,盲目地将滚木擂石投掷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对青云飞还哪里构得成威胁,后者憋足力气,急攀了几下,接着,仰天大吼,使出全身的力气,从城外高高跃起,跳上了城墙的箭垛上。啊?
“嘶……”
眼睁睁看着箭垛上多出一名敌将,沐家兵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膛目结舌纷纷吸气。
“沐家,气数尽矣!”
看着城头四面火起,沐恩心若死灰,泪流满面,不由仰天长叹一声,满是不甘与后悔!
秋意浓,风萧萧,无边叶落水!
“先生,可看出什么端倪出来?”
帝京城,帝宫皇庄,少武恒勇看着一块石头,眼中满是复杂。这石头是少武卿为他留下来的,也是地龙翻身的前一刻出现的东西,那块陨石始终放在皇庄之中,少武卿没有太注意,少武恒安同样如此,只是现在少武恒勇眼中的神色看起来显然是很感兴趣。
“陛下,据古籍记载,此物应该是涉及国运的东西,看这上面的纹饰,与数百年前的甚为相似,应当是天授之命,具体是什么,恕臣眼拙,一时半会还是没办法弄明白!”
夏侯皓月站在这块陨石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复杂一闪而逝,收敛的极为小心,随即回过头来,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
“砰……”
少武恒勇的步子沉重,他缓步走到这陨石旁,微微用手摸了摸,随即玩味的道:“爱卿,数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听到少武恒勇问起,夏侯皓月心里一抽,只是犹豫了一瞬,随即便开口了:“据微臣曾经看过的一些手札记载,数百年前,大楚建国不久,天降陨石,不知吉凶,遂请星教为之占卜,星教见帝命不可违,随即便向楚帝说了那块陨石的事,具体是什么,手札也没有记载,然后从那时候开始,大楚一脉相承,世世代代似乎都是无法开枝散叶,而星教,也在一夜之间消失,留下不解的传说,如今过去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已经无法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夏侯皓月叹了一口气,把能说的,不能说的,一一对少武恒勇说了,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星教灭亡,但是他猜测,星教的灭亡一定和大楚脱离不了关系,而大楚自那日一脉相传,或许也是在那个时间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星教?”
少武恒勇是越听越糊涂,此时此刻他对夏侯皓月也是越来越好奇,他不知道夏侯皓月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但是他隐隐觉得,夏侯皓月对过去的事有些了解,或许,他对“图腾”也是知道的吧!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夏侯皓月的时候,那日他微服走过道坊,看到夏侯皓月的那一刻,已经对夏侯皓月产生了好奇,夏侯皓月,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他的眼睛真的如同皓月一般,目生重瞳,天生异象,颇为不凡。
“星教,唔,陛下,星教流传千古,原本是独立于世俗的第一大教,他们观天象,却不务人事,与道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星教过于偏激,当年星教灭亡,恐怕与他们的偏激也有着重大的关系,他们泄露了太多的天机,遭到了报应,也是说不定的!”
夏侯皓月此时目光变得呆滞古怪起来,整个眸子里都没有了神色,只是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平和,在少武恒勇面前也并没有太失态。
“唔,是这样!”
听到夏侯皓月是越说越玄乎,少武恒勇心里撇撇嘴,他有些累了,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向来是不屑相信,他相信的,只有他手中的权力,但是也是没有多说,他才不相信什么命运,但是他也不想为人诟病,说他不敬鬼神,毕竟他现在弑君杀父在先,现在早已是为人所不耻,他若是再不做出一些成绩来,他实在是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会怎么记载。
“既如此,那你便努力查阅典籍,看看它……真的与西北地龙翻身有没有什么联系,也看看它,真的会不会与朕的国运有关,爱卿,莫要让朕失望!”
少武恒勇又看了一眼夏侯皓月,微微一笑,他对夏侯皓月还是很不错,轻轻点点头,随即大步走出了皇庄。
“恭送陛下!”
夏侯皓月弓了弓身子,依旧跪着,只是眼中又多了几分复杂。他看得出来,少武恒勇并不是一代明君,伴君如伴虎,如少武恒勇这样的皇帝,知道的越多,自己便越危险,只是他心里想的也很清楚,他只是想查清楚当年发生的事,让星教重拾辉煌,即便是他一个人,也要重建星教,对于仕途,他是半点想法都没有的。
“咳……咳……物是人非啊!”
在寿山上,两个人站在落叶之中,满脸秋霜,为首的那人脸色有些蜡黄,身材也是有些消瘦,一旁的另一女子始终搀着这消瘦的人,不曾松手,也不曾开口,只是脸上,却有一些担忧,因为看得出来,这男子的身体很不好,走在路上脚步都有些虚浮。
他们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与帝京中其他普通的夫妇没有一点区别,唯一让人觉得好奇的是,他们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来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毕竟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又是这么一座荒山,然后在这荒山上,他们又选择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古道,这样的场所,又有几个人会选择来。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却如往常一般,没有什么收获,又是白来了一次,时隔两年,又是两个春秋,人没变,一切也都没有变。
三百六十二章 隍城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
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就在两人在那里静静的站着时,突然,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晃晃悠悠走了过来,如同喝醉了一般,睡眼惺忪。
那消瘦之人脸色不变,只是扫了一眼,随即又回过头来,继续看着这古老的柳园,只有身旁的那女子一直警惕的看着那道人,眼中泛着复杂的杀意。
直到,那个道人慢悠悠的再一次开口:“我们不是敌人,从来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说是么,病郎君!”
“你是谁?”
还未等那消瘦之人说话,身旁的女子已然出手,一把软剑直直的朝着这道人的脖子刺去,端的是狠辣无比,不留一点活路。
“当!”
那道人只是摇摇头,伸出左手,只是那么一点,碰巧点在了剑刃了,就这么一下,那女子如遭雷击,猛地倒退了一步。
“住手吧!”
那消瘦的人开口,虽然也不多说什么,但是…,已经在默认自己就是少武恒安了,他看了一眼那道人,随即又低声叹了一口气,一把将还在一旁心有不甘的幽儿拉住,随即笑了笑,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道人:“不知道夏侯宗师有什么见教!”
“哈哈!”
那道人大笑一声,笑声如同九天雷霆般震人,便是少武恒安,都是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不错,这道人正是夏侯皓月。
“病郎君不愧是病郎君,不错!”
夏侯皓月没有多说什么,几个字已经道明了他对少武恒安的欣赏,只是这种欣赏,对于少武恒安来说,实在是,有些古怪,因为夏侯皓月太年轻了,看起来不会比少武恒安大太多,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不知夏侯宗师来此,有何贵干?”
少武恒安皱了皱眉头,随即很快的跳过这个让他有些不太舒服的话题,直接进去了主题。
夏侯皓月仍旧是那副半死不死的样子,看着这深秋的柳园,眼中却多了几分感慨和认真,他看着杂草丛生却又被风霜敲打的宅院,突然也抬起头来,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所寻找的,和你,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要做的,可能会比想象多得多!”
少武恒安的眼中闪烁着复杂,他摇摇头,仍旧是笑着:“宗师说的颇为高深,恕恒安愚昧,却是不能理解,我来这里,只是个随便走走,更重要的地方,还在山顶上!”
就在此时,山顶上一声附和的声音响起,鼓角铮鸣,颇为响亮。那是寿山山顶的寺庙,晨钟暮鼓,现在天色已经黯淡,大夜将会在不久之后来临了。
“公子,走吧,有些冷了!”
还未等夏侯皓月开口,此时此刻,幽儿缩了缩衣袖,随即又扯了扯少武恒安,它觉得这夏侯皓月来路不明,而且有些古怪,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高手,仅凭他那一指,幽儿便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一句话没有说好,恐怕被伤到的,还是少武恒安。
她离开了天杀卫,只是为了少武恒安,如今少武恒安若是出点什么事,她真的不敢想像以后该怎么活,因为,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为少武恒安活着了。
“呵呵,难道公子就不想知道‘图腾’的事,不想知道,西南会对这个天下的影响!”
夏侯皓月纹丝不动,只是笑了笑,随即眼中满是复杂的看着少武恒安,少武恒安听到夏侯皓月的话,也是沉默了,他不是蠢人,他自然知道西南的局势,事实上,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移出西南,他知道,西北犬戎蛮骑入侵并不可怕,因为这些蛮子,他们最多是抢一些东西,杀一些人,然后回草原,他们若是想在大夏的土地上建立王朝,其实也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但是柳伐不同,柳伐的身份太不寻常了,柳伐是谁,在他眼里,那就是前朝余孽,更何况,这个余孽,现在还在一个很尴尬的地方,他打下了南狱,北上就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他不得不关注的地方——荆楚大地!
当年大楚高祖皇帝便是因荆楚而兴,在荆楚起兵,随后平定天下,现在柳伐又到了那个地方,怎么能不让他头疼,但是,他也没有忘记,现在自己是一个什么身份,自己不过是一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废王,为天子所不容,只能像地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沉默半晌之后,少武恒安终于开口了,一言道尽了他心里所有的心酸,他说了这八个字,随即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夏侯皓月。
只是夏侯皓月神色淡然,他看到少武恒安的反应,怎么还会不明白少武恒安的意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白了就是这话让他对少武恒勇去说,但是他是什么人,对于这个天下,无论是分分合合,还是战火连天,他都不回去理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他在乎的,只是怎么去恢复当年星教的兴盛,而不是怎么干预国家之事,重蹈覆辙,他心里很清楚,当年若不是星教的高层帮住大楚,被动涉及朝政,怎么会出灭教那样的惨事,若是独立于教化之外,未尝会遭那样的劫难。
“唉!”
少武恒安是个聪明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夏侯皓月的无动于衷,夏侯皓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虽是不太清楚,但是他知道,夏侯皓月是不会听自己的,想到这里,少武恒安一笑,随即有些难以捉摸的看着夏侯皓月,说出了一句更让人难以琢磨的话。
“夏侯宗师从西南北上到帝京,也算得上是处心积虑,不过想必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吧!”
听到少武恒安的话,夏侯皓月一愣,随即笑了,他拂了拂胡须,随即又道:“不知道公子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人见过那么一方小印,背负日月星辰,刻画九州山河!”
少武恒安微微一笑,毫不畏惧的看着夏侯皓月,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古怪,而听到这句话的夏侯皓月也是眉头一皱,随即就又舒展开来。
“公子,知道的,真是不少,唔,真是不少!”
不知不觉中,夏侯皓月已经进入了被动,他再次低下头,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尴尬与震惊,又开始抚起胡须来。
不得不说,少武恒安是个值得他重视的人,那一方小印或许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或许对拿到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来说,那件东西很重要,其实少武恒安也不知道,那方印,不只是对夏侯皓月,对他,也是尤为重要。
看着夏侯皓月,少武恒勇又忍不住笑了,他笑得很是和善,他对夏侯皓月其实并没有什么敌意,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利益的冲突。
从一开始,就是了,当年他在西南府,也是虽是没有见到他,但是还是从一些调查之中看到了夏侯皓月,也是那时候开始,他才知道,原来在这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教派,虽然没落,却又有无比辉煌的过去,也是因为此,所以他停下了对柳伐的行动,他隐隐有些预感,有些事的发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那个时候,还不到时机。
“有些事过去了太久了,久的都让人难以记起来,公子可知那印在谁的手里,要知道,那印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它实际的作用,会比想象中的大的多,但是如果不会使用,那也不过是一个不祥之物吧了!”
过了许久,夏侯皓月终于笑了,他抬起头来,微微有些释然,毕竟是“病郎君”,夏侯皓月还是不该小视,即便他已经不是皇储。
“公子,西南边陲之事,事关重大,而现在朝廷又在对北方用兵,不宜穷兵黩武,所以陛下也未必会针对柳伐,毕竟,那些蛮夷已经打过了狼山,甚至,已经推平了那座界碑!”
未等少武恒安说什么,夏侯皓月再一次开口了,又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一点线索,那方印章虽然是让他激动,但是也只是一瞬,他便释然了,有些东西,不到时机,拿来也没用,他再一次开口,已经是意兴阑珊,没有多少心思了。
看到夏侯皓月有些疲惫,已是不愿意多说什么,少武恒安一笑,随即微微行了一礼,又笑道:“宗师体恤天下百姓,实乃百姓之福,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宗师可否赐教!”
听到少武恒安的话,夏侯皓月一愣,自动忽略了前面的话,只是皱了皱眉,随即有些不太情愿的问道:“不知公子要让我做什么?”
“宗师请随我来!”
少武恒安神秘一笑,随即握着幽儿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山顶的方向去了……
“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光秃秃的山头,又是深秋,天气是格外的阴冷,天色愈发的黯淡,眼看夜晚即将到来,夜光也开始洒向大地。
“宗师莫急,等一等,在等一会儿宗师就会明白了!”
少武恒安紧了紧衣服,身子也是有些发冷,他的身体很差,本来是不应该来到这么风大的地方的,但是此时此刻,为了解除疑惑,他还是决定来这里。
择日不如撞日,因为今天也是遇见了夏侯皓月,他索性也就不管夏侯皓月愿不愿意,还是把他拉了上来,因为在他看来,他今晚要做的事情,也正是与夏侯皓月相关的事。
夏侯皓月虽是有些不耐烦,但是他还是在等着,他一些预感,或许今天晚上,他会发现一些原本没有察觉出来的真相。
夜终于来临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在天上,满是星辰,一闪一闪的,颇是好看。
“多么美的夜色啊!”
少武恒安微微一笑,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只是一旁的夏侯皓月差点没被气死,若是今夜少武恒安是为了让自己来赏夜,那就真的是悲剧了。
“公子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天色已经很晚了!”
夏侯皓月的话并不是很客气,他满是不耐,看着山下灯火阑珊的帝京城,肚子里是空空如也。
“呵呵,宗师请看,请看着九天星辰,还有这帝京的大地!”
少武恒安显然也是看出了夏侯皓月的不满,他仰天大笑一声,指了指九天的星辰,随即又指了指脚下的帝京城。
寿山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帝京大部分的地方还是能看到的,夏侯皓月一听少武恒安的话,心中一动,随即开始认真起来。
“咦?”
夏侯皓月看着这星辰,复而又看了看这帝京城,眼中满是复杂。
“怎么会这样,好奇怪……”
他拂了拂胡须,眼中闪烁着复杂,他终于明白了少武恒安的意思,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越看,他是愈发觉得有趣,过了半晌,他终于拱拱手,随即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公子,贫道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说着他也不管少武恒安答不答应,只是抱抱拳,随即就匆匆朝着山下走去了。
“喂……喂,好生无礼!”
还未等少武恒安说话,一旁的幽儿不情愿了,她朝着夏侯皓月的背影大喊几声,却始终不见夏侯皓月回头,一时之间,心里也是愈发恼怒。
“罢了,幽儿,咱们回去吧!”
看到一旁的幽儿还嘟着嘴,很是不情愿,显然是对夏侯皓月极为不满,但是她又不是夏侯皓月的对手,只是喊几声出出气,少武恒安笑了,他牵着幽儿的手,心里却是温暖如春,拨开云雾见青天,有些事,也终于到了快说出来的时候了。
幽儿听到少武恒安也说下山的话,随即心里也是一暖,因为她最为担心的,就是少武恒安的身体,这样的天气,又有极大的山风,她是巴不得和少武恒安早点离开这里,一听到少武恒安说起,她马上就点头答应,随即跟着少武恒安下了山。
再说夏侯皓月,他急急忙忙下山,却也不是为了回去吃饭,而是径直跑到了对面的山上,学了几十年的天数,他自然最是清楚寿山上所见到的天象,但是很对面相比,还有一些死角,是他不得不去注意的,于是他马不停蹄的就朝着对面的山头上赶去。
“原来是这样!”
夏侯皓月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像是苦涩,又像是释然,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咳咳……”
就在他看这漫天星辰的时候,在他的身后,一个苍老的咳嗽声慢慢响起,紧接着,又是一根拐杖摸索的响声,夏侯皓月转过头来,却发现一个老人,这老人看起来双眼空洞无神,只是一瞬,夏侯皓月就判断出来,这是一个瞎子。
“很久没有人来这里了,咳……年轻人,你是为何而来呢?”
那老人摸索着,竟然走到了夏侯皓月的近前,随即下意识的看着夏侯皓月,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一个瞎子,只是凭着感觉来寻找。
“老人家,这山上,可有什么以前遗留过的东西?”
夏侯皓月很是客气,根据少武恒安的指点,他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他判断出来,他所寻找的东西,就应该在这附近,或许,就在这山头上。
“以前遗留过的东西,遗留下来的,只有……死人……嘿,一山的尸骨啊,不然,为什么叫隍城山呢?”
那老人嘿然一笑,在这大夜之中听起来格外的诡异,再加上这人说出来的话,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这里以前叫做隍城山?”
夏侯皓月听到这老人的话,冷汗当时就下来了,隍城,隍城是什么,那就是一处埋骨地啊,他曾经看以前他师傅所留下来的手札,在星教极盛之时,有那么几座山,对于星教是极为重要的,第一的就是拜天台上的摘星楼,第二便是烧香台,第三则是这隍城。
这三座山对于星教来说是极为重要,可是现在时过境迁,唯一留下来的,就只有烧香台了,其余的,就如同没有出现在历史之中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自然是隍城山了,呵呵,不过,都没有人记得了,都没有人记得了!”
那老人沉默片刻,随即就又笑了笑,随即拿着那双瞎了好多年的眼睛看着夏侯皓月,是的,夏侯皓月非常确定,这老人是在看着自己。
“那么,为什么会没有人记得?”
他下意识的问道,似乎是有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被压迫着,但是他就是说不出来,总是可以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这种不对的来源。
“呵呵,你以为呢,年轻人你难道没有发现,在这隍城上荒无人烟,除了我一个老不死的家伙,还有人吗?”
那老人诡异一笑,随即摇摇头,拄着拐棍一步一步走向了黑暗……
三百六十三章 扩张
夏侯皓月定定的看着这老人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慢慢的,这老人的背影消失了,此时此刻,夏侯皓月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阳的升落,他一直没有注意,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想起,仿佛只有在寿山之上才能看到日出,而这里,能看到的,只有日落和月升。
想到这里,夏侯皓月心里更加复杂,此时他心里一惊,随即大步朝着这老人消失的地方走去,只是现在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他突然在想一个问题,若是这里是隍城山,那么这个老人是谁,为什么他知道这里是隍城山,他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这一系列的问题在夏侯皓月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抹去。
“老人家,老人家?”
夏侯皓月也不再去看天象,他隐隐有种预感,若是知道这老人的身份,或许会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事实上,夏侯皓月没有猜错,而第一次遇到这老人的人,却是猜错了,第一个遇到这老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伐,但是他没有想到,这里是距离真相最近的地方。
这个老人正是柳伐上次遇到的那人,只是柳伐并没有带来这老人想看到的≥,东西,所以柳伐最终也是空手而归,同样,夏侯皓月也是如此。
“罢了,时机未到,时机未到而已!”
走过整个山头,这个老人如同失踪了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这不禁让夏侯皓月觉得十分气馁,但是也只是一瞬,他便也释然了,因为他至少知道,在这山上有他觉得有用的东西。
……
“你说,他能找到吗?”
“你为什么还要掺和进来?”
在幽静的山路上,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并肩而行,只听到那女子颇为不满,甚至还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而那男子,看起来却是十分的欢愉,事实上,少武恒安今日算得上是不虚此行了,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遇到了夏侯皓月。
他现在处在暗处,自然也是有更多的机会去查探当年的事情,但是从他回到帝京之后,却又总是被琐事所烦恼,不得不说,他南下西南府是他这几年来一个最明智的选择。
顺着柳伐走过的路,他发现了一些柳伐没有发现的事实,事实上,他所知道的,甚至还要比少武卿多,他和柳伐不同,柳伐是不知道从何处查起,但是他最起码比柳伐能找到很多的途径,当年帝宫被焚之时,还是有不少的东西留了下来,而恰巧又被他发现了,只是,他却一直没有像任何人说起。
现在夏侯皓月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因为他一直在追查“图腾”的事,而夏侯皓月的出现,无疑是给他的追查带来了极大的帮助,事实上,当夏侯皓月第一日来到帝京,少武恒安就注意到他了,只是他一直差人跟踪着,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夏侯皓月直接找上了自己。
“哼!”
看到少武恒安有些失神,幽儿是愈发的不悦,她冷哼一声,也不去管少武恒安了,步子也是加快了不少。
“好了,好了,处理完这件事,我便不问天下,在也不管世俗,只管柴米油盐,可好?”
少武恒安终于回过神来,他身子不好,走的不快,但是看到幽儿还是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还撒娇,他也是笑了,走快一步,又一把抓住了幽儿的手,随即有些低声下气的道。
“这可是你说的!”
听到少武恒安终于低下头认错,幽儿这才收回了不悦的表情,事实上,她也不是不想让少武恒安去处理他想做的事,但是她知道,少武恒安的身体真的不好,并不适合思考这些费脑子的事情,再者说,少武恒安平时也是闲不住,总是要逛来逛去,现在又是少武恒勇做皇帝,本来就是很危险,若是被人发觉,那他们的处境将会极其危险。
“唔,有人来了!”
少武恒安点点头,突然发现一辆马车朝着这里驶了过来,他皱皱眉,随即拉着幽儿朝着道路一旁走了走,等待着这马车从这里经过。
“咯噔……咯噔……”
清脆的马蹄声在山路上响起,少武恒安却是皱了皱眉头,今天是怎么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为什么人人都要朝着这寿山上奔去,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解啊!
就在此时,那马车已经从他身旁经过,继续朝着山上去了,而幽儿突然拉了拉少武恒安的袖子,随即有些疑惑的道:“公子,你看,那不是炎家的马车吗?”
“炎家?”
听到幽儿的话,少武恒安马上转过头来,望着这马车上的标志,还真是炎家的马车,他心里更加疑惑了,这寿山之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炎家的人也朝着一道靓丽来了。
“公子,要不要,我们跟上去?”
幽儿看到少武恒安犹豫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叹,随即首先发问了,她知道,如果她不说,少武恒安一定会纠结半天的,他是在担心自己会生气。
“好,走!”
听到幽儿答应,少武恒安心里也是一喜,随即点点头,拉着幽儿,看着车的痕迹,一步步跟了上去……
西南府,平南!
“报……”
随着一声喊报,一名南狱军斥候骑快马奔来,到了柳伐等人近前,急忙翻身下马,对柳伐和众将纷纷施礼,然后说道:“大将军!我军四路攻城人马均已突破敌军城防,攻入城内,现在城中敌军正向郡首府溃败,请将军定夺!”
“好!”
柳伐闻言,顿露笑容,对左右众人说道:“敌军已败,再无还手之力,现在,我们应该入城瞧瞧了!”
“是!将军!”
寒举答应一声,随即又帮柳伐牵过战马,后者抓住缰绳,飞身跃到马上,然后南宫制怒等人说道:你们几个继续留守营内,以防不测!”
“是!”
柳伐带着寒举等人,重新返回平南城。因为战事顺利,己方四路大军都已成功杀入城内,柳伐也就不着急了,临进城之前,他还特意在城外转了一圈,向打扫战场的己方士卒询问伤亡状况。
这次攻坚,南狱军的损失并不大,只有青云飞那边的情况能稍微严重一些,牺牲和重伤的兄弟在三千人左右,总体来说,南狱军算是轻取平南。进入城内,街道上没有沐家军,也没有百姓,放眼望去,都是来回穿梭的南狱军士卒。
“将军!”
远远的,柳伐就看到了青云飞,而青云飞同样也是看到了柳伐,随即挥着手,脸上满是喜悦。
“嗯,怎么样了,可有活捉沐恩?”
青云飞嘘了口气,必恭必敬地答道:“将军,现在郡首府内聚集有三千左右的沐家军,至于沐恩是不是也在其中,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另外……”
说着话,他转回头,向后面的士卒们一挥手,喝道:“把他带上来!”
随着他的话音,数名南狱军士卒压上来一名头上无盔,身穿钢甲的年轻将领,这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的憔悴,头发凌乱,神采全无。柳伐定睛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眯缝着眼睛道:“我道是谁,这不是沐轻风将军吗?”
沐轻风身子一抖,看到柳伐,眼中不由闪烁出一丝惧意,还有愤恨,柳伐可以说是沐家的死敌,沐轻风恨他如骨,只可惜他现在手脚受制,不然的话,他能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狠咬柳伐几口。
见状,左右的南狱军抡起拳头,对着沐轻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老拳,同时喝喊道:“妈的,被俘了还不老实……”
沐轻风虽是带兵,可是他却不算是是武将,没有健壮的身体,被南狱军士卒围打几下就吃不消了,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鼻口窜血,呼吸困难。
就在沐轻风马上要被南狱军士卒活活打死的时候,柳伐向众人摆摆手,说道:住手!侍卫们纷纷停手,然后齐齐对柳伐深施一礼,从沐轻风的身边退开。这时,只见沐轻风倒在地上,脸上都是血,血又粘起泥土,看上去成了大花脸,其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将军的威风劲。
柳伐走到他近前,蹲下身形,低头看着五官扭曲的沐轻风,幽幽说道:“轻风兄,虽然你我二人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不过,我对你还是很佩服的,以前的时候,你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过现在,你倒真的是变了很多,也正因为这样,我绝不能放你走,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柳伐这么说,就等于是宣判了沐轻风的死刑,后者也明白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他躺在地上,突然大声狂笑起来,接着,笑声一敛,两眼喷火地怒视柳伐,咬牙说道:“柳伐,我用不着你来假慈悲,我沐轻风只要活着一天,就与你势不两立,你要杀要剐痛快点,别像个娘们似的罗罗嗦嗦!”
“好,是条汉子!”
点点头,柳伐不再多话,他站起身形,原本还有些落寞的表情瞬间被阴冷和邪狂所取代,他侧头问道:骆行天,依你之见,敌将沐轻风当如何处置?骆行天连想都未想,正色说道:“回将军,沐轻风的手上粘满我南狱兄弟的鲜血,罪不可赦,应处极刑……悬头示众!”
“嗯!”
柳伐眯了眯眼睛,冷然一笑,说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
“将军英明!”骆行天拱手施礼,然后转回身,看着下面的士卒,向沐轻风挥了挥手。
士卒们会意,一拥而上,拽起沐轻风,象拖死狗似的拉了下去。
“柳伐,你必不得好死,我先行一步,在九泉之下,我会等着你的,哈哈!”沐轻风被拖出好远,但他疯狂的笑声仍断断续续地传来。
柳伐哼笑一声,针锋相对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也等着!”说着,他举目看向前方的郡首府,问道:“我军将士都就位了吗?”
“是的,将军,都到齐了!”骆行天、青云飞、叶洛等人齐齐应道。
柳伐深吸口气,抬起手来,指向前方的郡首府,冷冰冰地说道:“杀进去,所遇之人,不管男女老少,若有不投降的,一律处斩,鸡犬不留!”
“是!”
众人面色一正,齐声答应着,将全军进攻的命令传达下去。偌大的平南城,沐家军都未能守得住,现在换成小小的郡首府,哪里还能挡得住南狱军的全力冲杀。只一抡进攻,南狱军就翻过院墙,杀入郡首府内,可怜三千的沐家军以及沐恩的家人、仆人们,被如狼似虎的南狱军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顷刻之间,郡首府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有惊慌失措的人群,到处都有被追杀砍翻在地的士卒和府内家丁,许多人被拖到死角,见再无路可跑,纷纷扔掉武器投降,柳伐虽是已经传达了死命令,但是南狱军早已是杀昏了头脑,他们可不管对方投不投降,继续扑上前去用力砍杀,对方扔掉武器,只会让他们的杀戮变的更加顺畅。
很快,郡首府的外院就被南狱军占领,举目望去,地上铺满了尸体,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将地面都染成血红色,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南狱军没有在外院多做停留,稍微整顿了一下,立刻又扑向内宅。在这里,士卒和家丁已寥寥无几,多是些女眷,随着南狱军杀近来,内宅里尖叫声、惨叫声连成一片,丫鬟、女仆成批成片的惨死于南狱军的刀口下,扑倒在血泊之中。
杀红了眼的南狱军已不管面前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孩童,只要非己方士卒,就会毫不犹豫挥出钢刀,将其斩杀。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这时,南狱军也表现出了最冷酷最无情的一面。
等南狱军把人都杀的差不多了,便开始逐一房间的搜查,这时候,南狱军几乎是见什么抢什么,只要是值钱的又能方便携带的,统统不会放过。
柳伐麾下的南狱军,说好听点是正规军,战斗力彪悍的虎狼之师,说难听点就是一群有规模有组织的嗜血又残暴的土匪军团,但是这也不是因为柳伐的原因,因为,这个地方叫南狱。
对于每一个南狱人来说,永远只有一个法则,那就是谁拳头大,谁就是大爷,这也造就了南狱士兵的血腥与残忍,也让西南府把他们同蛮子当做同一类人,当初秦文在的时候,柳伐也是能够深刻的感受到西南四族对秦文的态度,敬而远之,如同看着一坨臭狗屎一般,这也让南狱军民对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西南世族心里更加怨恨。
柳伐和麾下的青云飞等将没有进入郡首府内,只需听着那一阵阵惨叫声就不难想象里面的情况。
当然,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铁血将帅,不会因为府内的杀戮而表现出一丁点的动容之色,特别是青云飞,听到这里面的声音,简直是有些热血沸腾。
“这是沐轻尘应该付出的代价!”
柳伐看着郡守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因为沐轻尘的背叛,洪城郡和其他几个城池险些失守,而熊家俊,更是死在了洪城之外,这实在是让柳伐大为恼火,再加上沐轻尘对自己是极为了解,使得柳伐几次陷入困境,若不是柳伐反应快,及时先平定了南狱,长此以往,被灭的,也只有自己。
听到柳伐低声自语,一旁的将领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默默的看着这郡守府,他们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不知不觉,他们已是声震西南了。
就在这时,叶洛和叶值二人从郡首府内快步跑出来,到了柳伐近前,双双插手施礼,正色说道:“将军,我们刚刚查了,沐恩并不在府内!”
“哦?”
柳伐对此还真有些意外,沐恩竟然不在郡首府,那他会在哪?
他疑问道:“查清楚了吗?郡首府内会不会有密室之类的隐蔽之处?”
叶值摇摇头,说道:“将军,都已经查过了,就连沐恩妻子、以及其他的沐家人尸体都找到了,偏偏没有找到沐恩。
柳伐皱了皱眉头,攻占平南,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为了擒获沐恩这个老贼,现在倒好,平南城被攻占了,而沐恩却不见了。
骆行天见柳伐面色不善,急忙说道:“将军请放心,平南城早已被我军围困,沐恩老贼插翅难飞,这两人现在肯定还在城内,只要我军挨家挨户的查收,肯定能找到老贼的藏身之处!”
柳伐沉吟了片刻,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对左右的众将说道:“查!就算掘地三尺,把平南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沐恩给我揪出来!”
“遵命!”
骆行天、南宫制怒、青云飞、叶洛均是身子一震,急忙躬身领令。
就在此时,柳伐看着郡守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幽幽的道:“这郡守府没有留下的必要,一并烧了吧!”
三百六十四章 猫鼠
柳伐又看了一会儿这郡守府,这个自己曾经也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眼中不由生出一些厌恶和复杂,说完他又大步走了出去,也是时候入主平南了。
骆行天说的容易,但做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平南城是郡城,不仅面积大,城中百姓也多,人口得有二、三十万,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百姓,沐恩刻意躲避起来,想查出老贼的行踪太难了。
为了加大搜捕的力度,柳伐还下令张贴出公告,一是安抚城中百姓,另外也提到沐恩,并在公告中许诺,无论是谁,只要检举沐恩的形迹,赏黄金千两,加官进爵。
南狱军只是对郡首府进行了洗劫,对城中的百姓倒没有骚扰,也不敢骚扰,在这方面,柳伐和各军的将领们都是不含糊的。
因为南狱没有扰民,等把战场打扫的差不多时,平南城的街头已渐渐能看到百姓的身影,南狱虽然未对街道戒严,可是对平南城还是严加封锁起来,只准进,不准出。
等百姓们看到南狱张贴的告示后,人们紧张的情绪这才稍微松缓下来一些,同时也都很好奇,沐恩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
这时候,郡首府火势已起,南狱放的这把大火,把郡首府连同里面的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一直到入夜,大火都未熄灭。好在郡首府孤零零地位于郡城中央,周围没有别的建筑,不然的话也定会受其波及。
当晚,南狱军的搜查还在继续,并且对平南城做了夜禁,另外,南狱军还把郡城里的官员统统抓捕,统一关押起来,逐一审讯,逼问沐恩二人的下落。
平南的官员也不知道沐恩到底躲到了什么地方,即便南狱军再怎么严加拷问,他们也回答不出来。
直到第二天的凌晨,南狱军差不多已将平南城从头到尾的搜查了一遍,可是毫无收获,根本没发现沐恩的行踪。等消息传回到柳伐这里,后者气的大发雷霆,责令骆行天和青云飞继续全力查收,如果在入夜之间还没有结果,他二人也不用再回来了。
骆行天和青云飞暗暗咧嘴,在战场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凶险,他俩都能想出办法克服,但对这种大海捞针似的搜捕,两人心中还真是没低。骆行天没有盲目的下令继续全面搜查,而是让全军将士暂时休息,他自己则找到寒举,询问他的意见。
就追查、刺探这方面的本事,寒举可比他高明的多,骆行天也深知这一点。听完骆行天的来意后,寒举皱了皱眉头,虽然柳伐并没有责令他去查找沐恩,但寒举还是决定帮骆行天他们一把,打探和密查沐恩的下落,不过结果和骆行天、青云飞二人一样,没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幽幽说道:“平南城的住户在五、六万之多,人口几十万,这么多的住宅,止不定有多少的密道、密室可以藏身呢,再者说,我军将士大多没有见过沐恩本人,如果他换上百姓的衣服,即便是站在眼前都未必能认得出来,所以,让下面的士卒去搜查,效果甚微啊。”
“是啊!”听完寒举的分析,骆行天暗暗吸了口气,他疑问道:“那……你说,依你之见呢?”
寒举想了片刻,然后说道:“平南城必须得全面戒严,不管是黑天还是白天,城中居民一律不准出门,然后,再把城内区域分划成若干块,由骆将军亲自领兵去挨家挨户的找,查完一块,就封锁一块,确保沐恩在查核的范围之外,如此一来,终究是能把沐恩挖出来的。”
骆行天边听边点头,沉吟了片刻,又苦笑着说道:“你的主意虽好,但也颇为消耗时间,将军可是令我要在入夜之前搜出沐恩啊……”
寒举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就目前的状况而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依我来看,沐恩要么变装成了百姓模样,要么就是藏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想找出他,得颇费番工夫,别说一夜,便是三天,也未可知!”
他是很悲观的,毕竟这是在平南,是沐恩的地盘,熟悉度自然是自己高多了,就这样跟着沐恩玩捉迷藏,实在是一件令人心力交瘁的事情。
但是却不得不这样做,他跟着柳伐良久,自然是对柳伐很了解,他知道柳伐在担心什么,若是不能找到沐恩,让沐恩蛰伏在这里,实在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他日柳伐北上,沐恩就像是心头的一根钉子,说不得会在平南搞出什么乱子出来,因为沐家在这里的声望,无人可比。
“嗯!”
骆行天应了一声,又琢磨了一会,他向青云飞深施一礼道谢,没有再多做耽搁,转身离去。
别过寒举,他又找到青云飞,把青云飞的办法向青云飞说了一遍。青云飞闻言笑了,连声赞道:“这个主意好啊!”
骆行天苦笑,说道:“好是好,但是搜查的时间也会很长,必然会误了将军所交代的期限。”
青云飞一笑,说道:这个容易!我们可先按照寒举的办法将全城区域划分数块,然后分派出几支人马,分头去查。”
“不妥!”骆行天连连摇头,又道:“我军将士大多都没有见过沐恩,若他换装,扮成百姓模样怎么办?呵呵!”
听到骆行天这么说,青云飞也是开始沉思起来,过了半晌才道:“骆将军的部下确实没有几人见过沐恩,但是我手下的部将也都是没有见过,便是我自己,也没有见过他本人!”
“唉!”
骆行天苦笑着摇摇头,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即就不多说了,就在此时,青云飞连拍两下脑门,大笑一声,随即看着骆行天,开心的说道:“哈哈,有办法了找叶家的那两个去!”
听到青云飞的话,骆行天一愣,随即就也笑了,自己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叶值二人他们同沐恩一般,都是西南四姓,而叶家在平南也是有着不少的暗线,而那些人,一定会认识沐恩,因为他们要和沐家打交道,自然对沐恩很熟悉,就算他化成了灰,也能把他认出来啊!
他哈哈仰面而笑,说道:“好!就依你之见!”
这时,青云飞挥挥手,令人把平南的地图取来,又拿出笔,边和骆行天商议着边在上面勾勾画画,将平南城以几条主道为界,分成十二块,他和骆行天各查六块。
另外,他们两个又找到了叶值,叶值也是欣然答应,点点头,派出了一大批人手去帮助这二人,让他们协助南狱军搜查。
青云飞手下的蛮族军人数也不是很多,而且作战英勇,所以伤亡也从来都是很大,骆行天将南狱军分出两万,借给青云飞,弥补蛮族军人力上的不足。
等都商议妥当之后,两人各自派出手下人,去往城内,告之平南百姓,南狱军已开始全面封城,不管是谁,严禁外出,违令者杀无赦。
数百名南狱军士卒在他二人的命令下骑快马进入城区,在各主道、次道来回穿梭,不停地大声吆喝,将封城的命令喊给城中百姓。
此时此刻天色已然大亮,在南狱军士卒的吆喝声中,时间不长,城内的大街小巷已看不到百姓的身影,无论主道、次道亦或是巷子、胡同,皆是空空荡荡,人迹全无,只是偶尔能看到成队的南狱军士卒急匆匆走过。
骆行天、青云飞亲自出动,率领南狱军和蛮族军全部,辛苦搜查了一上午,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等到下午的时候,柳伐在营中也坐不住了,进入城内找到骆行天,随他一同搜捕沐恩。柳伐的到来并没有给骆行天带来好运,等快至傍晚的时候,依旧未找到沐恩的下落。
这时骆行天取出地图,仔细看了看,当初他和青云飞的商议是分头行动,感觉一天的时间差不多能搜完整座平南城,但实际做起来方知道远没有那么简单,一白天的时间快过去,他连一块区域都未查完。
天色越来越暗,南狱军将士们已纷纷点起火把,又搜查到入夜,沐恩没有找到,倒是下面的士卒们有些受不了了,他们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又是连翻作战奔波,连饭都未好好吃上一口,此时已是疲累不堪,一各个看上去无精打采,象是站着都能睡着似的。
现在柳伐总算能体会到骆行天和青云飞二人所遇到的困难了,并非二人不尽心或者无能,而是要在全城搜出几个人来确实太难了。
他转头看看骆行天,后者亦是满脸的疲倦,若是仔细听,骆行天的肚子还在不时的打鼓。柳伐随口问道:“骆将军,午饭吃了吗?”
骆行天先是一愣,然后急忙答道:“回将军,还没有,弟兄们都饿了一天了。”
“恩!”柳伐点下头,从小巷里走出来,站在主道上向四下望了望,街道上空无一人,他又看了下天色,随即向后面的骆行天招招手,说道:“正好,我也没有吃饭,带上诸位将军,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还有,暂停搜查,让将士们先休息一下吧!”
“是,将军!”骆行天听完,出了一口变故气,急忙下令,让将士们原地驻扎休息,另外,他又交代手下,马上回营,组织人手把营中做好的饭菜统统送近城里,让将士们填饱肚子。人是铁,饭是钢,不管任务多艰巨,先吃饱饭是主要的,不然将士们也没力气干活。
就在柳伐大肆追查沐恩的下落的时候,此时此刻在阳府,已经有大批人马直奔平南而来,同样,在西海,也有大批的人马朝着这里杀了过来,西海位置偏僻,向来为蛮子所觊觎,但是在沐家叛降之后,直接帮大理取下了西海,这也成了柳伐心中愤恨的一大原因,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叶易,也是苦笑连连,虽然他已经不再想着怎么恢复叶家往日的荣光,但是他还是想回到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在那里颐养天年。
而此时的沐恩在哪里呢,正如柳伐猜测的那般,他一直在平南城中,丧妻丧子之痛没有让他一蹶不振,他甚至还把消息传出了平南,传到了自己的大儿子手中,他也在等,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他知道现在沐轻尘已经带着人马朝着平南杀来了,他要做的,就是蛰伏在这里,给柳伐添堵,关键时刻,给他背后捅刀子。
沐家在西南,特别是平南,势力自不必提,往日沐家也不像曹家一样,鱼肉百姓,除了沐家二子沐轻风平日里是嚣张跋扈了一些,沐家其他的子弟在平南的名声也是颇好,这也是柳伐一连两日,也找不出沐恩的原因。
“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且不说会激起民众的不满,若是过上一段时日,沐轻尘带着大理的人马杀过来,说不得平南会走以往尘关的老路!”
骆行天在一旁擦了擦汗,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已经两三天没有合眼了,这几日先是攻打平南,接着又是找沐恩,他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虽然已是深秋,柳伐也是冒出了冷汗,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骆行天,随即丢给了他一个馒头,随即没有吭声,他明白骆行天的意思。
关于当年尘关的失守,没有谁比骆行天更加清楚了,大战之时,城中百姓制造混乱,结果尘关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成了蛮子的集中营。
若是他日沐轻尘大军杀过来,骆行天不敢保证能守住这平南,柳伐同样也是如此,毕竟对于平南,沐轻尘自然是比自己更加清楚,自己带兵是以力破之,但是却难保沐轻尘会跟他玩刚正面,若是让沐恩在私下里制造混乱,或许这平南,会再一次落到沐家的手中。
“你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
过了半晌,柳伐吃完了一个馒头,这才开口,看着骆行天,脸上露出淡淡的不悦,捉不到沐恩,他心里着实是比谁都恼火,当初破城之时,手下的南狱军竟然只顾着杀人,忘记了沐恩,结果出现了这么一个事,实在是让他头疼。
“咳,将军……”
骆行天实在是有些尴尬,他到现在也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是有些头疼,说出自己的见解。
“好了,好了……”
看到骆行天什么也说不出来,柳伐摆摆手,也不去难为骆行天,自己却又开始沉思起来。相对来说,沐轻尘要比沐恩难对付多了,若是沐轻尘大军杀到平南府,他也不得不防。
眼看着一天就要完了,柳伐却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心里是更加的烦闷,看着在一旁的将士们都有些疲惫,甚至还有不少已经开始打起盹儿来的,他终于挥挥手,对骆行天道:“罢了,骆将军,回去让将士们休息吧,养精蓄锐,等待他日,若是沐轻尘真的杀到平南,我也不怕,若是真的有人胆敢造反,我不介意,屠尽这一城百姓。”
听到柳伐平淡的话语,骆行天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柳伐,却看到一张满是杀意的脸,他心中一沉,抱抱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退了下去,听得出来,柳伐不是在开玩笑……
“将军,尘关来信了!”
夜幕深深,柳伐坐在帐中,久久不能安眠,突然听到外面的声响,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跪着的寒举,心里有些烦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放下,随即就挥挥手,让寒举出去。
他变了很多,不知不觉中,柳伐仿佛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柳伐了,当那一日秦文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柳伐的心里着实是被震撼到了,他真的不明白,不明白秦文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掌握南狱,不惜搭上无数百姓的生命,甚至,是他们一家。
柳伐难以想象,秦天昭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但是他很清楚,秦天昭从一开始,注定就是要为自己死的,因为这是当年他们之间的约定,而轩辕舞更是愿意为了他的计划,半生戎装,不以真面目示人,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秦天昭是疯了,不知所终,柳伐也不去追究,也不去寻找,但是他不得不从秦文手里接过这么一个摊子,用无数人的性命换来的平定。
“原本这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柳伐揉了揉脑袋,终于不去想这些,而是选择拆开了那封所谓的家信,现在唯一能让他轻松的,就是他的儿子。
“呵呵!”
看了半晌,柳伐的脸上也是多了一些温情,当父亲的感觉,当真是极好,此时此刻,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豪情壮志出来,不管是为了秦文,还在为了自己的儿子,他都要打出一片天地出来。
至少,他也要让西南以及南狱,作为他儿子的后花园,为了这些,他情愿放弃一些欢乐,情愿杀戮天下。
三百六十五章 注意
大帐之外,风冷的像是回忆,寒举站在外面的角落里,如同一个标杆一样,挺拔的站着。就在此时,一个少年走了过来,看着寒举,微微一叹。
“寒伯伯!”
他走近寒举,随即低声喊了一句,寒举马上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只低自己一个头的孩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算是一笑,随即道:“小公子,怎么来这里了,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那少年摇摇头,嘴角一脸,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他是柳傲,这两年多的功夫,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现在是壮实无比,个子也是长高了不少,跟着柳伐,虽不说是行军打仗,却也像是一个男子汉了。
“伯伯,义父他睡了吗?”
柳傲看了看还亮着灯的营帐,眼中露出一个犹豫的表情,似是想去看看柳伐,寒举沉默了,只是一瞬,他又摇摇头,有些复杂的道:“将军还没有睡,不过今日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我看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听到寒举的话,柳傲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随即也沉默了,过了半晌,他才有些幽幽的道:“寒伯伯,你有没有发现,义父最近变了⊥,好多?”
“呵呵,说的什么话来,快回去休息,都这么晚了,听话!”
寒举微微一笑,随即摸了摸柳傲的头,示意柳傲回去睡觉,毕竟已经是深夜了,柳傲又只是一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不宜熬夜。
柳傲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施一礼,向寒举道别,随即慢慢的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义父,当真是变了好多呢……”
大夜昏沉,睡不着的,又何止是柳伐一人。
西北,水天郡!
满目疮痍,哀嚎遍野,柳涣坐在车子上,没有丝毫睡意,一路走来,最多的是荒无人烟的小镇,因为地龙翻身,房屋倒塌,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舍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成为流民,来到没有被地震波及到的地方。
天灾永远是人力无法抵挡的,在自然面前,人显得是那么的脆弱,此时此刻,人类甚至比其他的动物还要可怜。
“监军大人,还有不远,就到了秦川境内!”
日夜兼程,眼看着终于要到了,柳涣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复而又挥挥手,示意这个侍卫退下,他是读书人的身子,虽是从小也在乡村里长大,但是他毕竟不是一个军人,长途跋涉,再加上水土不服,他也是瘦了不少。
“再近一点,估计会有犬戎蛮骑蛮骑出没,弟兄们小心了,仔细留意斥候动向!”
毕竟已经来到了水天郡,而前一段时间,西合州已经被攻克,这里难保不会有蛮子出没,对于这支队伍来说,他们已经处在了一种比较危险的境地。
因为柳涣的身子不好,再加上整日整夜的长途跋涉,他终究是病倒了,但是大军却也不能因为柳涣一个人停下,所以岳虎还是坚持让柳涣停下来养身子,他先行一步,战事吃紧,实在是刻不容缓。
柳涣无奈,也不再坚持,若是真的撑下去,难免会出问题,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被军中的将领兵士所认可,倒不如好好调养身子,然后再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去面对蛮子。
岳虎先行一步之后,给柳涣留下了一支护卫队,足足有千人之数,但是这甘宁实在是不太平,莫说是一千人马,纵是五千,也未必见得能安全的走到水天郡的郡府门下。
在这穷山恶水之途,山匪,蛮子比比皆是,一路上柳涣也是遇到了几次不小的阵仗,却都是一些难民冲击阵营,抢夺粮食。
事实上,这里的险情,比柳涣想象的更加严重,地震带来的灾害已经是很大了,蛮子又选择在这个时候入侵,实在是天不佑大夏。
夜,愈发的静逸了,在这荒芜的地界,颇有一些死寂的味道,因为他们一路走来,数百里的路途,哪里有个人影,在这里,最多的就是枯木之上,寒鸦哭夜。
“安营扎寨吧,今晚我们也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在启程,让弟兄们也休息休息!”
看到行军的队伍是越走越慢,柳涣也是皱起了眉头,他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先停下来休息一下,这样人困马乏,一路上要是再遇到一点什么,根本就是无法应对。
听到柳涣的声音,所有的行军将士皆是心里一松,他们也实在是疲倦了,虽然让将士们安营扎寨,但是柳涣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不但安排了守夜的将士,而且斥候也在周围轮流巡夜。
看到柳涣做事有条不紊,前来保护柳涣的那部将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颇为佩服,其实他对柳涣一开始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因为柳涣太年轻了,而且又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当得起监军一职,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柳涣也是做的极为不错,面面俱到,很多事情,也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也没有什么架子,倒是让他也开始敬佩起来。
“范将军,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柳涣虽是疲惫,却也是从马上走了出来,刚走出来,被这夜风一吹,身子马上如同浸水了一般,冷冽异常,甘宁这边的天气,实在是不比上原,更重要的是,柳涣还生着病,自然是有些受不了了。
看到柳涣如此,范将军心中一叹,随即点点头又道:“大人安排的面面俱到,末将佩服,不过大人还是保重身体啊,甘宁这边的天气实在是过于冰寒,过几日我们到了水天,还得……”
“我自然明白,将军也不必担忧,上阵杀敌我可能不行,但是却也不会拖了将军的后腿……咳……”
柳涣朗声一笑,微微咳嗽了一声,随即轻轻拍了拍范将军的肩,大步走进了军帐……
范将军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进了大帐,大帐之中火盆烧的正旺,柳涣皱着眉头,看着墙上挂的地图,满是忧愁。
“这地界荒凉无比,又是一马平川,实在是不利于我们,有城池的庇护,固然可以借势守城,不过也是有些太被动了!”
听到柳涣的话,范将军也没有答话,柳涣说的是实情,这些都是岳虎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柳伐愁的是什么,是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样的道理,没有几个人不懂,但是若是真的遇到,才能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们对抗犬戎蛮骑,战线拉的太长,而甘宁六郡几乎成了废墟,流民遍地,粮草的补给实在是一个大问题。
其次,这里山匪横行,强盗出没,再加上还有蛮子的散兵游勇也在这一块活动着,即便是有粮草运输,能够平安的运送到水天郡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要知道,在这一块,还有无数的流民,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不是一句空话,说难听一点,西北山高皇帝远,民风彪悍自不必提。
“范将军,这里距离郡城还有多远?”
柳涣看了一会儿地图,脖子实在是有些酸痛,随即回过头来,看了看一旁的部将,那部将指了指地图,随即沉声道:“监军大人,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里!”
说着范将军手指放在了地图的一个点上,随即又接着道:“郡城是在这里,唔……按我们现在的行军速度,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和岳将军的大军会合,也不知道现在郡城那里战事怎么样了?”
听到范将军说起,柳涣也是皱起了眉头,就现在掌握的消息来看,西北的情况不容乐观,这绝对是个不亚于帝京的烂摊子,特别是对柳涣来说,更是危险,这样四面皆敌的地方,他自保,只能靠这些军队,可是就现在而言,这边的水土他也是有些受不了……
“那么,我们加快速度,早日到郡城吧!”
柳涣沉默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当初出帝京虽然不是他的意愿,但是他既然已经选择来到西北,他也不想养尊处优的混日子。
“是!”
范将军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看柳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大步出了帐篷。柳涣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咳嗽一声,不过多久,大帐中的烛火熄灭了,在西北的天里,一支千人的兵马露天而息,没有一点点的怨言。
月朗星稀,看天的人,永远都不会少,至少在帝京,还有一个人,一直都盯着满天的繁星,这些日子,夏侯皓月每日在帝京的各座大山上奔跑,观察着帝京的天时地理。
这不看不要紧,看过以后,夏侯皓月才真的感觉到到无比的震惊,往日没有机会,今日身临其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楚要在这里建都,而星教也是选择在这里落脚。
隍城山上,夏侯皓月端坐在一块大石上,眼中满是复杂,他在等,他在等一个应该出现的人。
事实上,苦心人,天不负,他终于也是等来了,过了许久,终于又到了子时,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响起。
“砰……砰……”
一阵沉重而缓慢的步伐慢慢的响起,夏侯皓月始终不曾回头,只是默默的倾听着,就在此时,那声音的主人开口了:“年轻人,你又来了么?”
听到这个声音,夏侯皓月笑了,他转过头来,又看到了那个老人,那老人仍旧是拄着一根拐棍,晃晃悠悠的,看起来格外滑稽和诡异,毕竟这夜半子时,在一个处处埋死人的地方,出现一个人,是多么让人心寒的事情。
“看人家,久违了!”
夏侯皓月慢慢走了过去,借着月光,他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人的衣着,这老人衣服很是朴素,只是偶尔传来一些腐朽的气味,定睛一看,夏侯皓月后背都湿了不少,他竟然在这老人的衣服上看到了一些小字,这些小字都是一模一样,赫然是一个“寿”字!
他穿着死人穿的衣服,这是一件寿衣!
想到这里,夏侯皓月不竟倒退了半步,呼吸了一口冷气,冷了半边身子,此时此刻,他又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人究竟是人是鬼,若是人,为何会穿这样的衣服,若是鬼,他又为什么会穿这样的衣服?
所有不合时宜的想法都在夏侯皓月的脑海里徘徊着,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应该问的问题。
“年轻人,怎么了?”
那老人微微一笑,似乎是感觉到了夏侯皓月不同寻常的改变,随即微微一笑,露出如同白骨一般雪白的牙齿,难得他还有一副好牙口,却不知道是吃的什么。
“哦,看人家,敢问,这里您可知道,攀月摘星楼的位置?”
听到老人的话,夏侯皓月马上从惊吓中反应了过来,随即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吃惊,随即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老人,看到那一嘴的牙齿,更是心中一抖,不过他也没有犹豫,只是一瞬,他便下了决定,不管是人是鬼,他都想从这老人的嘴里知道他想知道的答案。
“攀月摘星楼……攀月摘星楼……”
老人仔细咀嚼着这五个字,如同梦呓一般,过了好久,他才又开口道:“没有听过什么所谓的攀月摘星楼!”
说这话时候,很明显,他有些心不在焉,仿佛老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般,夏侯皓月一笑,看着这老人,随即又道:“那么,您还记得星教吗?”
“星教!”
听到夏侯皓月的话,老人一愣,随即沉默了,过了良久,他又转身离去,这一次,他很坚定的道:“从来,没有听过!”
“唔……”
夏侯皓月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这老人已经又要走向黑暗,他心有不甘,看得出来,这老人一定是知道什么,但是他却始终不肯说,他也是急脾气,怎么可能说放走,就放走这老人,此时此刻,他也是豁出去了,不管是人是鬼,他都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老人家,慢走!”
说着他便大步追了上去,不过很奇怪的是,他虽是始终能看到这老人的背影,但是他无论怎么努力,却总是慢这老人几步。
走着走着,他们走到了一片荒芜的山丘,除了幽幽的鬼火,还有腐朽的味道,这里,是一个葬骨地。
他,真的是个人吗?
追到这里,夏侯皓月也是冷汗连连,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追下去,他真的开始犹豫了,就在此时,他看到这老人停了下来,他停在一座大坟前,慢慢的爬了进去……
“这?”
夏侯皓月脸色一变,随即苦笑两声,又是白来一趟,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想空手而归,他走到那老人爬进去的那座大坟前,看着那坟前立着的碑,眼中一片疑惑,半晌,他又走遍了这附近的坟墓,无一例外,其他的墓碑上也是空无一字,什么也没有,不要说是谁立的,便是连墓主人的名讳也是没有,当真是奇怪。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打扰那老人,而是开始反思起来,他很疑惑,为什么这老人什么都不肯说,难道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还是自己没有带来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这些都是让夏侯皓月苦恼的问题,他看得出来,当他说到星教的时候,那老人眼中的复杂,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但是为什么不说,实在是让夏侯皓月苦恼,若是说,这老人需要让他拿出什么信物出来,这也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因为唯一能证明的东西,还在柳伐手里,那就是那一方印章了。
不得不说,夏侯皓月的脑子还是很灵活的,那一日柳伐也来到他这里,这老人虽是发现了柳伐脖颈上的印记,但是柳伐却没有拿出该拿出来的东西,导致柳伐也是无功而返。
“罢了,时机未到!”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夏侯皓月苦笑一声,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坟墓,心有不甘的走下了这隍城山。
此时此刻,月落了,寿山之上,已经破晓!
奉天殿上。
“有本奏,无事退朝!”
随着小黄门的声音响起,新一天的早朝开始了,少武恒勇坐在龙案背后,精神不是很好,这几日一直为西北战事担忧,已是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臣有本奏!”
就在他疲惫的等待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他微微抬了抬下头,看了看殿中跪着的人,正是江南的一府官员,杜清河。
“准奏!”
少武恒勇提不起一点兴趣,但是他还是摆了摆手,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开始聆听,杜清河今天到底是要说什么。
得到了少武恒勇的允许,杜清河又拜了下去,随即才正色道:“禀陛下,西南蛮族叛乱,大理趁机进犯,大军已经直逼江南,西南府半数郡县都已在大理的手中,在此期间,西南四姓几乎全部倒台,如今又多出一个叫做柳伐的人物,纵横西南,正在对抗大理!”
“嗯,柳伐?”
三百六十六章 蛮骑
西南之事,少武恒勇并不是不清楚,但是着实是鞭长莫及,现在西北又在用兵,纵然是有心,也是无力,不过听到杜清河出柳伐的名字,少武恒勇还是吃了一惊。
这个名字,他几乎都快忘记了,没想到,今日又在金殿上听到了,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沉声道:“柳伐现在在西南的势力可以对抗大理么?”
他的声音无比寒冷,虽然他对柳伐并不熟悉,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柳伐是什么人,当年碍于少武卿,他还是收敛了一些,并没有把自己暗中的势力动用,没有想到,只是两年的功夫,柳伐已经是驰骋西南了。
“是,陛下,如今南狱已经在柳伐的手中,而西南也有不少的地方被柳伐所占据,就目前来看,柳伐在西南与大理应当是不分上下,平分秋色的。”
杜清河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武恒勇会对柳伐感兴趣,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一与少武恒勇听了。
“敢耳!”
少武恒勇头上青筋暴起,猛地摔碎了龙案上的一块白玉镇纸,满脸的阴霾,任谁都能看到他的愤怒。
“∏▼∏▼∏▼∏▼,皇上息怒!”
众臣虽是不明白为什么少武恒勇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但是他们都深深的记住了柳伐这个名字,在跪倒的群臣之中,还有一对父子,儿子跪倒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出众,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他就是炎少秉。
柳伐!
炎少秉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心却慢慢的沉了下去,这个柳伐,难道就是柳涣的哥哥,妹妹心里一直记挂着的那个人吗,想到这里,炎少秉看了一眼跪倒在最前面的炎公道,心里却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
“西南如此变故,众爱卿可有什么办法,为朕,平定西南?”
少武恒勇看着朝中文武百官,眼中闪烁着厉芒,他势必是要对西南下手了,无论是大理,还是柳伐,染指的都是他大夏的江山,他自然心中是颇多愤怒,但是相对来,更让他愤怒的是柳伐的崛起,这是他心里无法忍受的。
将一个前朝的余孽放在西南任其壮大,这样的蠢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更何况,现在柳伐的势力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就不得不更让他担忧了。
“这……”
听到少武恒勇的话,朝中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为复杂,现在西北刚启战事,若是在西南再次用兵,国库都是难以支撑。
“陛下,近年来,我朝多灾,已损耗太多的国库钱财和粮草,兵力也一直未曾补充,就现在而言,西北又在用兵,实在是不宜再启战端,还请陛下三思!”
炎公道大步走出,眼看着是犹豫了半晌,但是他还是开口了。也就在此时,身旁跪着的户部尚书也相继开口,缓缓道:“陛下,国库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两,微臣主掌户部,近年来国库入不敷出,平叛,赈灾,发饷,修陵,几项大的支出,已将国库耗得干干净净,陛下,前几日西北又是地震,国库又是一笔不的开资,再加上对西北用兵,国库实在是拿不出一银子了!”
群臣闻言顿时大表赞同,是啊。打仗打的是国力,拼的是国家的底子,没有银子怎么打?发饷,买粮,打造军械,兵器,哪样不需银子?国库空了,根本就没钱造这些东西,难道要将士们饿着肚子上前线吗?
听到这些话,少武恒勇渐渐的从愤怒中回过神来,眼中又闪烁着凝重,他手指不断敲打着龙案,仔细听着下面的讨论,自己却又沉默了下来。
群臣讨论甚久,却没有注意到少武恒勇已经沉默了下来,过了良久,他们才都反应过来,一个个的闭上了嘴巴,静静的等待着少武恒勇。
又过了良久,少武恒勇摆摆手,这才又道:“此事缓议,姑且退朝!”
一声令下,在众臣的山呼和的簇拥之中,少武恒勇出了奉天殿,早朝已散,少武恒勇的心中却是一片沉重。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少武恒勇在御花园中散着心,心却总是静不下来,对于西南,这种有心掌控,却又无力掌控的感觉,实在是让他很不甘啊!
“禀陛下,夏侯大人求见!”
正当他无比烦闷的时候,黄门在一旁低声汇报了一句,随即便在一旁候着,等待着少武恒勇的反应。
“唔,宣!”
听到夏侯皓月觐见,少武恒勇的心里突然也是莫名一松,随即便让夏侯皓月走进了帝宫之中。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毕竟是面见天子,夏侯皓月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还是做的很足的,他低着头,也在揣摩着少武恒勇今天的心情。
不过他也能感觉得到,今天少武恒勇的心情不是很好,他虽然不需要早朝,但是朝中之事他还是听得很清楚,他知道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虽然知道少武恒勇的心情可能不会很好,但是他还是决定今天来见一见少武恒勇。
“你来此,可有什么事?”
少武恒勇的言语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只是玩味的看着夏侯皓月。
“陛下,关于那块陨石,微臣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
“哦,是什么,仔细来!”
听到夏侯皓月起那块陨石,少武恒勇的注意力马上转移了过来,不得不,他对那块陨石还是有些好奇之心的。
“陛下,那块陨石的出现,实为不详,乃是上天示警,陨石上面有不同寻常的纹饰,那纹饰也是与这预示的‘警’有关!”
夏侯皓月一个字一个字的跟少武恒勇着,心里却在思考着当初少武恒安的话,这两兄弟,还真是有意思!
“唔!”
少武恒勇听到夏侯皓月的话,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其实在黄门通传的时候,他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他甚至在想,那块陨石的出现和柳伐有些关系,只是这种想法在他的心里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他与少武卿一般,都是不愿意相信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除了他们手中的权力,其余的东西,也都过于虚幻。
不过听到夏侯皓月起,少武恒勇又开始怀疑起来,难道真的如同他想的那般,他沉默半晌,这才道:“夏侯爱卿,你这上天示警的陨石上刻画的纹饰,是这‘警’的来源?”
果然如同夏侯皓月所料,他断定少武恒勇会朝着他的方向思考,对于少武恒勇的多疑和奸诈,夏侯皓月心里明的如同镜子一般,看到少武恒勇终于跟着他的思路来了,他心里微微一松,随即抬起头来,正色道:“正是,这纹饰相对应的东西,决计是对大夏国运有威胁的,只是微臣还没有办法查出,这种纹饰,到底代表着什么,是某一族,还是某一世家,又或是别的什么……”
“纹饰……”
少武恒勇的脸色微变,只是一刻,他便恢复了正常,他没有话,只是沉默着,望着御花园中怒放的菊花出神,过了很久,少武恒勇叹了一口气,随即道:“爱卿,关于陨石一事,可还有别的什么进展?”
夏侯皓月脸色一苦,随即摇了摇头,低声道:“禀陛下,仙师遗留的经卷,手札都是残本,虽然微臣也努力的查找钦天监的记载,只是收获很!”
“罢了,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陛下!”
夏侯皓月的目的已经达到,随即心里也是微微一松,少武恒安交代他的事情,他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事实上,不用夏侯皓月提醒,今日当少武恒勇听到柳伐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把陨石与柳伐联系了起来,这也是他在奉天殿上沉默良久,也没有责怪众臣喧哗的原因。
难得少武恒勇没有为难夏侯皓月,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随即喝令夏侯皓月退下,事实上,他今日心里是颇为复杂,对于西北的战事,他已经是有些头疼,今天又传来这么一个不好的消息,最关键的是,夏侯皓月的,关于陨石的事,也让他有些怀疑了。
对于那纹饰,可能少武恒安了解的会比他多一,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他对这纹饰是一无所知,事实上,他在第一次追查柳伐的时候,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他父亲没有下手,而且也不允许他下手,但是他最终还是收手了,陨石上面的纹饰,与柳脖颈后面的极为相似,这件事,他也刚刚想起来的。
“来人,摆驾京郊皇庄……”
沉默良久,少武恒勇终于挥了挥衣袖,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庄去了。
西北,水天郡城!
大风起,黄沙狂舞,将那晨晖都遮掩了,尘土带着凄厉尖啸在耳边盘旋,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风速之大,尤甚昨日。沙尘笼罩下的水天城,除了外围城墙之外,唯剩几座光秃秃的土丘,分外荒凉。
所有的战马都戴上了口嚼子,守城的将士们用纱布蒙住嘴脸,身靠在城墙后,躲避着那漫天的风沙。
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这是水天的真实写照,黄沙漫天,寒风噬人,北伐的将士虽是多数来自北方,但是对于这样的天气,也实在是让他们有些受不了。
在犬戎蛮骑蛮族的入侵之下,百里无人烟,没有一生命的波动,整个水天,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一生命力,水天不是一座城,可以它是西北勾通帝京的命脉所在,也是一处交通要道,重要性自不必提,可是现在在蛮族的铁蹄之下,这里流露着末日的仓皇。
站在高台上,放眼四顾。漫天黄沙中,骏马嘶腾,仰天长鸣,无数的旌旗迎风招展,磨的铮亮的刀锋枪头闪着灼灼寒光,映照着战士们兴奋的、充满着期冀的面庞。
蛮骑即将到来!
城头上,岳虎和柳涣并肩而立,他们站在水天郡城的城楼上,目光冷冽,看着不远处的狼烟,眼中满是杀意。
“柳大人,你其实不必来这里的!”
看到柳涣脚下仍然有些虚浮,看得出来,是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岳虎心里微微一叹,随即冷漠的道。
“职责所在!”
柳涣听到岳虎的话,心里的紧张也微微少了一些,只是仍旧是有些畏惧,是的,他还是很怕,他虽然没有见过犬戎蛮骑蛮族的模样,但是他听都能听出来,蛮族的强壮和暴虐。
“好一个职责所在!”
岳虎看到柳涣站的如同一棵劲松一般,也是由衷的头,满是赞许,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能够站在这个城头上,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勇气了。
“轰隆……轰隆……”
远远的,北边的天际狂沙乱舞,数道狼烟冲天而起。
无数黑色风驰电掣,仿佛一望无际的流蝗,卷起漫天黄沙扑面而来。大地震颤着,如霹雳春雷般隆隆作响,就连静默的城墙,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这是狼烟!他们……来了!”
岳虎红着眼,一声暴烈的大喝,战刀出鞘。此时此刻,柳涣也是上前一步,胸间的热血,刹那就涌了上来。
远远的天边卷起漫天的狂沙,无数匹犬戎蛮骑骏马像是疾奔的飞矢,如流星般穿梭在大漠,马蹄踢打着大地,地动山摇。
马背上的骑士们身着羊皮战袍,头戴羊毛毡帽,深陷的眼神带着狂放的蓝色,尖挺的鼻子像是犬戎蛮骑民族的性格一样桀骜不驯。
骑士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贪婪,无数雪亮的弯刀高举在他们粗壮的手臂中,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幽幽寒光。
犬戎蛮骑来了!
漫天的尘沙似是天际突降的乌云,他们的速度,比想像中的还要快上数倍!那万匹战马奋力嘶鸣,驰骋在大漠上的壮观场景,让人心惊胆颤。
震天的声响仿佛要将柳涣心脏都震出来,望着远方乌云、沙尘、战马与人混杂成天地一色,苍凉中带着无比的震撼,不管你是多么伟大的人,在这无与伦比的气势面前,都会变得无比的渺。
四十里、三十里、二十里……
犬戎蛮骑地万余铁骑。以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飞快向前挺进着,渐渐的,震响越来越大,尘沙将眼前十里扬成一片无法穿透的迷雾,隐隐的,战马的鬃蹄,犬戎蛮骑头的毡帽,都清晰可见了。
过不了片刻功夫,那一望无际的飘飞地乌云却似是突然静止了般。听不见骏马的嘶鸣,稀稀拉拉的几声马蹄传入耳中,犬戎蛮骑竟是缓缓的止住了奔行的步伐,唯有战马不断喷出的喷嚏声,组成声声的闷雷,传入大夏将士的耳膜。
突然,一阵沉闷的蹄声打破了两边的宁静,犬戎蛮骑整齐的队形慢慢朝两边移开,一行彪骑从犬戎蛮骑后部赶了上来,先头的是一杆迎风招展的大旗,旗上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头清晰可见。
大旗下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耀武扬威,马上坐着的是一个眼眶深熬、鼻梁高耸的犬戎蛮骑,他没有戴毡帽,而是区别于其他蛮子,戴着一个硕大的头盔。他体形比普通犬戎蛮骑还要大上许多,手中执着一柄沉重的铁斧,阳光下,硕大的铁斧寒芒四射,格外渗人,而持斧毛发卷起,目光凶悍,张开的血盆大口闪着寒光。看他样子和气势,应该就是犬戎蛮骑大将了。
“大夏将领出来答话!”
那持斧的大将扬起手中的战斧,朝着城头大喝一声,一张血盆大口张的如同咆哮一般,再加上他那一口蹩脚的汉话,实在是让城头上的所有大夏将士都觉得心中不痛苦。
“哼!”
岳虎看到这人的战斧指着自己,心里也是极为不爽,他大步走到水天郡城的前面,也是如同雷霆一般,威严的大喝一声:“城下的蛮子们,你们给我听好了,我乃大夏北征元帅岳虎是也,尔等蛮族恶徒,仗势行凶,侵入我大夏国境。屠杀我子民,天理不容,尔等速速退去,再令你们大王写好降书送至我大夏天朝,岁纳年供,叩拜我天朝为父皇帝。若是尔等儿不听劝诫,一意孤行,定叫尔等有来无回,这水天郡城,就是你们的埋骨地!”
最后的话,岳虎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如同一只饿急了的疯虎,面目狰狞,手指都已经是握的发白,事实上,他真的是恨不得此时此刻就扑下去,这城头的黄沙下,掩盖的,全部都是大夏将士的尸骨,这些犬戎蛮骑每一次的偷袭,都会给大夏带来极大的损失,岳虎恨,大夏的将士也恨,连绵不绝的恨。
“哈哈哈哈……”
城头下,那个犬戎蛮族的将领笑了起来,如同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提着手中的战斧,直笑的是死去活来,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数万犬戎铁骑也开始大笑起来,眼中满是嘲讽和可怜。
三百七十章 交锋
在犬戎蛮骑的眼里,凡是汉人,都是软弱可欺,都是一群懦夫,而他们也用他们的武力证明了这件事,事实上,他们一路打过来,即使是遇到什么抵抗,在他们眼里,和土鸡瓦狗的区别也并不是很大,所以,他们有资格,也有理由笑。←頂點小說,x.
这些笑声无疑是极大的鼓舞了犬戎蛮骑的士气,与此同时,也是打击了城头上大夏将士的信心,只是岳虎听到这笑声,也是咧了咧嘴角,随即沉声道:“来人,拿我的硬弓来!”
众人不解其意,但是还是将岳虎的弯弓拿了过来,岳虎微微一笑,随即轻轻一弹,这硬弓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与此同时,岳虎眼中的笑容更加的深了,他取过三支银羽箭,随即大喝一声,两只脚跨在城头上,头上青筋暴起,三支箭已经飞了出去。
三支箭,三个方位,第一支,直直的射向犬戎蛮骑的狼旗;第二支,直直的射向了犬戎主将的盔缨;第三支,却是指向了水天郡城下的一块空地。
“叮……”
“吱呦……”
两声脆响同时响起,城下一片哗然,狼旗倒了,那狼旗被岳虎射中了,第二支箭,也是直直的插在了那犬戎主将的头盔上,仅仅是那么一箭,就把那犬戎主将的头盔给射到了地上。
而那第三支箭,也就是最后一支箭,是射在了那蛮骑主将的正前方。
“胆敢越此箭者,必死!”
岳虎死死的指着最后一支箭,声震九天,满城沉默。
城头下,犬戎蛮骑也是被岳虎震慑到了,他们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汉人的主将,似乎和以前遇到的有些不同,这水天,仿佛还不是那么容易被破。
“卑鄙!”
那犬戎主将扬起战斧,暴喝一声,随即一斧劈开了那和落地的头盔,心中又恼又恨,方才也是他没有注意,否则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种的跟我决一死战,放暗箭不过是小人的做法而已,如果有人接战,老子愿意让你一只手!”
说着那犬戎主将又开始叫嚣起来,而城下的犬戎蛮骑看到他们的主将安然无恙,也接着开始跟着叫喊起来,仿佛失去的信心又回来了。
“好生猖狂,将军,让我去会一会他!”
看到这犬戎主将如此不将大夏将士放在眼里,不待岳虎发话,身旁的一员大将白展先已然是受不了了,他抱拳跪倒,就要出城和这犬戎蛮将会上一会,而城头上的其他将领也是如此,纷纷请战。
岳虎沉默,没有答话,这是北伐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若是败了,这对将士们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柳大人,你怎么看?”
就在此时,岳虎看到一旁的柳涣皱紧了眉头,似是要说什么,却始终沉默着,此时此刻,听到岳虎问起,柳涣一愣,随即又犹豫道:“将军,我乃监军,这并非是我的职权范围,这……”
“哎,但说无妨,集思广益嘛!”
岳虎大笑一声,只是鼓励的看着柳涣,而其他的将领也是愕然,完全不懂岳虎的意思,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问柳涣这样的问题,要知道,柳涣对此根本就是一窍不通,至少,他们是这么以为的。
“唔……恕我直言,岳将军,那犬戎主将敢夸此海口,想必也不太会是一个草包,我军长途跋涉,对于这些蛮骑,还有很多的不了解,而他们能够杀到这里,想必对我们大夏将士,了解一定会比我们多的多,若是此时为了逞一时之快,出城应战,迎了还好,若是输了,对我军的士气将会是极大的打击,依我看,还是不要冒然出击的好,不要在他们擅长的方面,去跟他们较之高下!”
柳涣一言说出口,几乎所有的将领脸上都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他们很不满,对于柳涣这样消极的做法,他们实在是很不满意,但是不得不说,柳涣又说的很有道理。
看到所有将士的脸上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岳虎心里也是微微一松,他心里想的和柳涣想的不谋而合,若是下城和这些犬戎蛮骑对战,就他看来,胜算并不是很大,而且就如柳涣所说的,在对方擅长的方面和对方较量,实在是不太理智,他们有着城墙,借着城墙的依靠,他们虽是有些被动,却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再着就是试探一下这些犬戎蛮骑的战力了。
就在他们沉默的当头,下面的蛮骑主将又开始叫嚣了:“怎么,大夏无人吗,你们这些汉人,真是懦夫,哈哈!”
此时此刻,岳虎微微一笑,随即站了出来,指着他射出的箭,不屑的道:“匹夫之勇而已,记住我说的,敢踏足这支箭的里程,必死无疑,犯我大夏天威,虽远,必诛!”
他没有多说什么,却是完全没有想要出城的迎战的意思,只是站在城头上,等待着蛮骑的进犯。
“哈哈哈哈,我呸!”
那犬戎主将不屑的吐出一口浓痰,随即大斧砸到了那支箭上,那支箭登时成了两截,劈了那箭之后,犬戎主将死死的盯着岳虎,随即大声道:“那我就让你看看,这太阳能照耀到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的,并且都将是我们的牧场……”
“儿郎们,上!”
一声令下,在蛮骑的战阵后面,战鼓擂响,鼓角呜咽,犬戎蛮骑动了,一步步朝着水天郡城而来……
犬戎蛮骑战马速度极快,骑士又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动作熟练之极,眨眼之间,奔腾的乌云卷土重来,数不清的飞蝗流矢密集如沙,隆隆的马蹄声将水天郡城外的泥土都震得喧嚣直上,直欲把人的耳膜震破。那声势,那气势,比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千步……”
“八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斥候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城头上的大夏将士一个个磨刀霍霍,眼中满是战意,他们等待着,已经是急不可待,只等他们过来,杀个干干净净。
“弓箭手,准备!”
岳虎一声咆哮,气断山河,他头上青筋暴起,长刀已经出鞘,望着这奔来的蛮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其余的将领更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些犬戎蛮骑进入射程。
眼看着这些蛮骑已经走近了那支被劈为两截的箭,岳虎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一百五十步!”
喊出这五个字,斥候如同虚脱了一般,他们已经能感觉到这些犬戎蛮骑粗重的呼吸声了。
“杀!”
当斥候喊出来的时候,岳虎马上接上了他的话尾,他暴喝一声,已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嗖嗖嗖……嗖嗖嗖……”
箭雨如蝗,带着无边的杀意,朝着这些犬戎蛮骑射了过来。
“啊……”
惨叫连连,哀嚎遍野,最前面的犬戎蛮骑几乎被射成了筛子,浑身上下都是窟窿,即便是他们的战马,也是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哦……哦……哦……”
血水四溅,尸横遍野,血光似乎激起了犬戎蛮骑的凶性,大队的脚步根本不曾停留,他们踩着战马和同伴的尸首碎片,如同踩着一团烂泥一般,脸上满是兴奋,口中呼喊着谁也听不懂地口号,呼啸声中,数万匹战马像是滚动的乌云,风驰电掣向水天郡城飞来。
那气势,直令天变了颜色,直令地为之颤抖。
“杀敌报国!”
岳虎扬起长刀,命令弓箭手朝着城下的蛮骑不断的射箭,尽可能的阻挡犬戎蛮骑的前进,而弓箭手们也是不遗余力的射着箭,无边的箭雨一轮接着一轮,始终不曾停下,而他们的胳膊都已经有些发麻,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后退一步,只是不断的瞄准着这些犬戎蛮骑,尽他们的能力射杀着,收割着这些蛮骑的性命。
只是箭雨虽猛,但是这些蛮骑也是悍不畏死,丝毫不惧,迎着箭雨就拼命的朝着水天郡杀来。
“杀!”
那犬戎蛮骑的主将一边用战斧格挡着箭雨,一边发号施令,此时此刻,犬戎蛮骑的弓箭手也赶了上了,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犬戎蛮骑的箭矢带着刷刷风声也朝着水天郡的城头飞去。
“火箭手!”
岳虎长刀一挥,数千名火箭手手挽长弓,拥挤在城头上,瞄准犬戎蛮骑,上千火箭齐齐发射出去。
冲在最前的犬戎蛮骑应声落马,火势瞬间点燃他们的衣衫,惨叫声络绎不绝。跟随其后的犬戎蛮骑却浑然不绝,快速穿过受伤的同伴,眨眼便到城前,挽起手中弓箭,便往城头射来。
箭雨交织,在这水天郡的城头上飞舞着,每一次的交织,都伴随着无数的惨叫声响起,无数的士卒倒下。
对于犬戎蛮骑来说,他们想要的,是更多的奴隶,是更多的财富,对于大夏的将士来说,他们想要的,是军功,是田地,是无上的荣耀,他们的初衷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想要彼此的人头,拿来换取军功,在这战场之上,已经没有人性,没有感情,只有无尽的血水和尸体。
“死吧!”
尽管大夏将士的箭雨没有停下,但是他们的胳膊已经有些使不上劲了,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些蛮骑的箭雨也在对抗着他们的箭阵,这就不得不让他们也收敛一点。
十丈,五丈,眼看着这些犬戎的蛮骑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大夏将士也是红了眼睛,他们已经等了好久,他们的刀已经无比的饥渴,只等蛮骑的前来送死。
“砰……”
一架架攻城器械被推上来,水天郡城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往日犬戎蛮骑入侵,讲求的是三个字。快、准、狠。
犬戎之丘,原本就是一次养马地,所以犬戎骑兵的战马皆是良驹,善于长途跋涉,奔袭百里,实在是犬戎蛮骑最大的依靠,犬戎蛮骑每一次偷袭汉地,无非是抢一些钱财,粮草,以及汉家的女子。
如今已是深秋,草原上的牧场已经开始枯黄,放牧也开始变得有些乏味,如此无聊之际,犬戎蛮骑便动了心思,于是他们借着马力,长途奔袭,如同马匪一般,横行汉地。
也是因为他们的速度极快,一般情况,根本就是来不及关上城门,随即就打了进来,一方面,西北军政也是有些**,遇到犬戎蛮骑的进攻,主将马上就带着家中的一干老小逃亡别处,只剩下一城的百姓,惨遭蛮骑的蹂躏。
再者说,哪有夜夜防贼,一旦这些犬戎蛮骑动了歪心思,在城中安插一些细作,一旦有什么机会,犬戎的蛮骑便如风一般,呼之即来,唤之即去。
而他们的手段,同样也是极度的残忍,每一次大举进攻,都要掠夺无数粮食和钱财,还有年轻貌美的汉家女子,至于老人和小孩,从来都是没有活路,势必会被犬戎蛮骑全部屠杀。
“给我顶住,敢有退后一步者,定斩不饶!”
眼看着犬戎蛮骑冲过来,城头上的大夏将士还是有了一些畏惧,就在此时,柳涣大步走出,也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眼中凛冽着杀意,随即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督战队:“所有敢后退者,你们给我把他的头砍下来!”
书生不怒,一怒竟是残忍之至,柳涣站在岳虎的身旁,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而此时此刻,督战队也一个个的扬起了手中的砍刀,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袍泽。
岳虎眼睛一转,扫了一下柳涣,心里也是微微一震,他看得出来,柳涣不是开玩笑,不过,这却和他心里想的不谋而合,他们站的这个地方,叫做水天,若是这里失守,犬戎蛮骑完全有可能长驱直入,威逼帝京!
所以,水天郡城,无论如何都不能破!
但是守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水天郡城,说起来是一座城,但是实际上也只能算是一个砖石和泥土混合的高坡而已,而且这个高坡,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毕竟这已经是在塞外,满目萧索间只有滚滚黄尘,一望无际。也是只有在这水天郡城,勉强还有一点海拔,所以当年大楚还是选择在这个位置建立水天郡城。但是,就这么一个土坡,哪里能够挡住这些犬戎蛮骑的入侵。
“咯噔……咯噔……”
整齐的马蹄声中,水天郡城上的尘土不断的掉落,这一次,岳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几乎是挤出这几个字来:“铁……甲……骑……兵!”
是的,在无数的犬戎蛮骑倒下之后,一支铁甲骑兵出现,四五千黑衣重骑风一般杀出,直往城头掠来。
这犬戎重骑身着厚厚的盔甲,身体紧紧贴着马鬃,面目更加彪悍,马速行进更疾,眨眼就到了城下,弓箭手想射杀,已是来不及了。
这些骑兵,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有这么一支骑兵?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从来不容人去思考,岳虎眼中布满血丝,身上的煞气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要拼命了,不拼命,就只能被杀!
“杀,给我杀,杀光他们!”
岳虎如同疯了一般,头上青筋暴起,他发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命令,那就是出城迎战,借着城头上大夏将士们的箭雨,他们还能挡住犬戎蛮骑们的进攻,若是只是被动防御,这些弓箭手,在这些蛮骑杀上城头的时候,绝对是没有活路的。
“我去!”
一名大将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眼中闪烁着无边的战意,他手持一把钢槊,怒发冲冠,俨然已是怒到极致。
“云鼎山,点齐五千兵马,给我杀他个措手不及,最好,给我把那主将的人头拿回来!”岳虎拍了拍云鼎山的肩,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近身肉搏,开始了!
“哦……哦……”
一名犬戎重骑跃马跨过箭雨,正从他头下掠过,一举成为犬戎攻到水天郡城下地第一人,岳虎大怒,一声暴喝,随即就命令麾下的将士抵挡起来。
“死吧!”
岳虎长声而起,手中刀片一搅,死死的盯着那个犬戎蛮骑,就在那犬戎蛮骑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的长刀已经丢下了城头,血光飞溅中,那犬戎大马被他一刀一剖两半,犬戎骑士重重摔落在地上。岳虎疾步上前,聚起所有力气,一刀捅进犬戎蛮骑胸口,长长的血迹冲天而起,正落在他头盔上,脸上,火热的鲜血刺激地他浑身沸腾,有一种熊熊燃烧的感觉。
岳虎长长怒吼一声,哗啦自那犬戎胸前拔出长刀,血气冲天而起。
“杀啊,给老子灭了他们!”他聚起全身的力气,气壮山河一声大吼。
“杀啊——”,众将士受他鼓舞,胸间热血瞬时点燃,无数的叫喊声冲天而起,勇猛的汉家儿郎冲出掩体,便与犬戎重骑战在一处。
“嗖嗖嗖……嗖嗖嗖……”
箭雨不止,仍旧在交织着,将水天郡的城头是笼罩的密不透风,犬戎蛮骑的弓箭手不断的朝着城头上射去,为的就是给攻城的蛮骑做火力支撑。
三百七十一章 汉威
而此时此刻,城头上的大夏弓箭手们,却又不得不心翼翼的朝着城下射去,他们一方面要抵挡蛮骑的进攻,另一方面,却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饶是如此,城头上的大夏将士,仍旧是损失惨重。
“击鼓!”
柳涣看的是热血沸腾,眼中满是杀戮的**,在这战场之上,不知怎么的,他特别想杀人,特别想体验一下杀死蛮骑的感觉,但是身旁的侍卫紧紧的护着柳涣,始终不让柳涣靠近蛮骑与大夏将士厮杀的战团。
所以他也是无奈,只能让鼓手在一旁放肆的敲击着战鼓,而鼓手们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嘴里一边咆哮着,身上的力气却全部发泄在面前的战鼓上。
“咚咚咚……”
战鼓擂响,这声音瞬间让城头上的汉家儿郎沸腾了,他们再也没有了什么礼教的束缚,便如同这些犬戎蛮骑一般,疯狂的厮杀,完全是不顾自己的性命。
面对大夏将士们的猛烈攻击,犬戎蛮骑并没有退却,看到这些往日看到自己的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的汉人,今日竟然如此英勇,他们的自尊心也开始被燃。
∵◇∵◇∵◇∵◇,“呜……呜……”
鼓角呜咽,犬戎蛮骑也开始不顾一切的朝着大夏的将士杀过去,犬戎人的凶悍果然名不虚传,骑术精良,刀法精湛,身高体壮,力大无穷,从没有多余花样,那每一刀下去都有千钧之势。
这些精兵都是岳虎从帝京带出来的精锐,跟着他与大夏禁军厮杀,虽是名声不好,但是他们的战力却是绝对的毋庸置疑,骁武军在大夏已是首屈一指,杀伤力不可谓不强,但与犬戎重骑比起来,差距仍是很明显,因为犬戎蛮骑他们天生,就此汉家儿郎有着无可比拟的优越性,但是上天永远都是公平的,给他们无比强壮的体格,但是也给他们极其恶虐的生存环境。
在与犬戎鏖战之中,大夏将士们的体力与经验上的差距便逐渐显现了出来。犬戎人的刀法简单实用,几乎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大夏将士们却是热血沸腾,悍不畏死,以无比地信心,弥补着身体上的劣势。双方激烈厮杀,犬戎人不断的折戟,也有无数的大夏儿郎就此倒下,胸前的汩汩鲜血,染红了大漠的尘沙。
到处都是刀光,到处都是血迹,的水天郡,平地上的堡垒,瞬时便演变成了大夏与犬戎历史上,永远都会铭记的一个坐标。
“啊——”惊天的长嚎响起,一名大夏将士杀红了眼,竟是一把甩开早已被犬戎砍断了的大腿,鲜血汩汩中他仿佛染血的战神般单腿起跳,狠狠将那犬戎压在了身下,张口就像犬戎人咬去。那犬戎蛮骑暴吼一声,一柄弯刀早已割向了这个大夏将士的头颅,刀尖一挑,一颗人头已经从那名大夏将士的肩膀上掉了下来,血光洒了一地,那头颅一咕噜掉在地上,死不瞑目!
“啊!”
看到自己的袍泽死在自己眼前,岳虎的心在滴血,仇恨的种子,已然生根发芽!
“砰!”
水天郡城在不知不觉中被打开,云鼎山带着无限的仇恨疯狂的杀了出去,他要让犬戎蛮骑见识一下,汉家儿郎的气节和勇武不屈。
“儿郎们,给我杀,尽情的杀!”
他扬起长槊,嘴角浮上一丝轻蔑,如同面前是一场死亡的盛宴,而他,正是这盛宴的主人。
“杀!”
一声令下,云鼎山麾下的将士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的朝着犬戎蛮骑扑了过去,他要打犬戎蛮骑一个措手不及。
最前端的是犬戎蛮骑的铁甲骑兵,紧跟其后的是犬戎蛮骑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和铁甲骑兵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铁甲骑兵破城,而这些弓箭手压迫城头上的大夏将士,同样,他们还要有这些铁甲骑兵的保护。
只是云鼎山的这突然杀出,还是有些打乱了他们的节奏,此时此刻狂风卷起,又掀起无边凄迷的水雾,在两军铁骑激荡之下,水雾旋舞,更增萧杀。
“死来!”
云鼎山一声暴喝,长槊已然将为首的一个犬戎骑士挑了起来,那长槊在云鼎山的巨力下,硬生生的穿透了那犬戎蛮骑的盔甲,直直的将那蛮骑挑在空中,随即又是暴喝一声,把这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一把丢进了蛮骑的军阵之中。
不得不,云鼎山还是很厉害的,压抑了很久的火气,在这一瞬间,就有了出气的地方,眼看着那具尸体落在蛮骑军阵之中如同沙落江中,完全没有什么动静,云鼎山微微一笑,长槊一挥,随即命令麾下的将士迎了上去。
“杀啊!”
上行下效,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看到云鼎山如此勇武,他麾下的五千骑兵几乎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屠戮着,用自己手中的兵刃拼命的朝着这些蛮骑身上划去。
这些蛮骑被突如其来的大夏骑兵弄的有些慌张,又看到这些大夏骑兵如同吃错药了一般,叫人就杀,不亦乐乎,他们也是懵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抵抗。
这不对啊?
是的,在犬戎蛮骑看来,这简直是太不合理了,为什么,因为她妈的只有他们犬戎的骑兵敢如此嚣张,而汉人的将士哪一次不是如同待宰的牛羊。他们很疑惑,为什么,他们甚至在怀疑,这些人,还是汉人吗?
只是云鼎山是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的,他手下的大夏将士同样如此,他们不断的厮杀着,拼了命的朝着前面杀去,竟然硬生生的将这些蛮骑逼退了。
此时此刻,被大夏铁骑箭阵堵在前面的这些犬戎蛮骑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这些突然杀出的大夏铁骑的反冲锋,人们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可是他们一退,便进入到大夏铁骑的箭阵当中,头上、身上中箭者不计其数,成群成片的犬戎蛮骑士卒被密集的箭矢所淹没,仿佛刺猬一般,惨死于战场之上。
这时候,连犬戎主将都不住了,在大夏铁骑人海的冲击下,战马也不受他的控制,被冲撞得一退再退。
而在他们重骑兵的后面,还有很可怜的,那就是他们的弓箭手,随着前面蛮骑后退,他们只顾着弯弓射箭,被这马儿这么一冲,他们马上就乱了阵型。
事实上,犬戎蛮骑从来无所谓什么阵型,他们全靠极速冲锋的勇武,除此之外,他们哪里还会有什么军阵可言。
云鼎山的突然杀出,使得五万犬戎蛮骑,一时间在战场上已完全陷入被动,后半段的兵力跟不上去,前半段的将士退不下来,中间受大夏铁骑箭阵覆盖的地方,已是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在犬戎蛮骑后方略阵的犬戎主将见状,眉头大皱,再这么打下去,估计这五万犬戎蛮骑将士都得交待在这。他深吸口气,缓缓抬起手臂,在空中停顿片刻,猛的向前一落,侧头大喝道:“莫要慌张,整理队形,我军出击!”
犬戎蛮骑落入下风,中后两军被迫出战,数万人的重装骑兵方阵开始缓缓向前开动。骑兵的推进,开始时速度缓慢,和步兵差不多,但随着战马跑开,速度也越来越快,只眨眼工夫,中军的先头部队已接近到犬戎蛮骑的阵尾。
重装骑兵们在马上纷纷扯脖子呐喊:“前方的废物,让开!快让开……哦……哦……!”
听闻喊声,人们回头一瞧,直吓得魂飞魄散,那如旋风一般袭来的骑兵马队已快到自己的近前。重装骑兵的分量太重,一旦冲锋起来,惯性使然,可是不会急转弯让人的,不管前方是敌是友,都会直冲冲地撞过去。
这些中军的蛮骑已经是压了好久的火气,看到自己的袍泽打成那样,他们心里只有屈辱,没有担忧,对他们来,他们有着必胜的决心,而这些所谓的汉家精兵又算什么,土鸡瓦狗而已。
犬戎蛮骑将士纷纷向旁躲闪,一避再避,有些人动作快,把犬戎中军让了过去,而有些动作慢的,被从背后冲来的重装骑兵撞了个正着,身躯都向前弹飞出去,即便不死,也是骨断筋折。横冲直撞的犬戎中军穿过后半段的犬戎蛮骑,来到犬戎蛮骑的中间地段,这里还正遭受着寨墙上大夏铁骑的集中箭射,犬戎蛮骑上不去,但犬戎中军可不管这些,马队如同推土机似的向前推进。
叮叮当当!
“放箭!”
岳虎来不及擦脸上的鲜肉,只是扬起长刀不断的暴喝着,眼中满是血丝,此时此刻,他手中的长刀,都已经卷刃,但是他始终没有停下。
大夏铁骑的箭阵射到犬戎中军的骑兵身上、马上,脆响声不断,但却如同蚊虫叮咬一般,根本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那密集又威力强大的箭阵甚至在他们厚重的盔甲上都未留下任何的痕迹。这就是重装骑兵的可怕之处。
顺利通过大夏铁骑的箭阵,再穿过前半段直属军的阵营,犬戎中军骑兵终于和大夏铁骑接触到一起。
大夏铁骑的盾牌挡人没问题,但却挡不住重装骑兵的冲撞,一人一马再加上厚重无比的盔甲,再加上这些犬戎蛮骑身形都是极为高大,一个个都如同柱子一般,其重量何止千斤,奔驰起来,惯性之大,更是在千斤往上。不管大夏铁骑手中的盾牌有多坚固、结实,受到这等的重撞,也会人盾俱碎。
大夏铁骑和犬戎中军骑兵接触的一瞬间,前方士卒的惨叫声就已连成一片,无数的大夏铁骑士卒被撞飞出去,还有更多的士卒被马队踩成肉泥,尸骨无存,重装骑兵手中的弯刀也给大夏铁骑造成巨大的杀伤,一刀砍出去,往往就能杀死一名大夏铁骑,更重要的是,犬戎蛮骑的弯刀极为古怪,他们砍伤的大夏将士,伤口是很难被处理的,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人也是死在了这些弯刀造成的伤口上,不治身亡。
随着犬戎中军骑兵的参战,战场的局势也开始发生逆转,大夏铁骑的反冲锋戛然而止,犬戎蛮骑的反击又全面展开。在重装骑兵的冲击之下,毫无防备的大夏铁骑死伤惨重,吃了大亏。
事实上,犬戎蛮骑的反应能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虽然他们看起来一个个呆滞无比,但是在领头将领的命令下,他们无疑是很有执行力的。
“杀!”
眼看着犬戎蛮骑刚刚被自己杀退,现在又逼了上来,云鼎山急了,他暴喝一声,不顾一切的再次了上去,而此时此刻,犬戎的一名万夫长也杀到了,他看到云鼎山如此猖狂,竟然在他们的军阵之中,横行肆虐,他也是怒了。
“大夏的将领,可敢与我一战!”
那万夫长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柄弯刀,头上的辫子迎风飞舞,他的弯刀每一次出手,必然会有大夏的将士倒下,他跟云鼎山这话的时候,弯刀甚至还在滴血。
云鼎山怒了,怒不可遏,他长啸一声,一槊刺死一个蛮骑,随即指着这万夫长道:“来啊,我大夏,从来就没有怕过谁,看我取你首级!”
着云鼎山脱离了亲卫的保护,直直的朝着这个犬戎的万夫长杀了过去,而这个万夫长同样是冷笑一声,轻蔑的看着云鼎山,吐出一口唾沫,随即不屑的道:“大言不惭,看我先把你杀了下酒!”
“杀啊!”
一声暴喝,万夫长的战马已经从犬戎蛮军战阵中冲了出来,他眼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云鼎山,而云鼎山,同样也是如此。
“犬戎狗休要猖狂,接我一槊!”他喊声未落,人就到了,槊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寒光,直向犬戎万夫长的脖子扫去。
那犬戎万夫长也是浑然不惧,扬起手中的弯刀,也是迎上了云鼎山的重槊,两位大将的兵刃碰实,仿佛晴空炸雷一般,那震耳欲聋的金鸣声让附近的双方将士无不面露痛苦之色,掩耳后退。
好大的力道!
这是犬戎万夫长和云鼎山心里同时生出来的想法。犬戎万夫长本以为自己一刀就算不把对方震伤,也的震落下战马,可对方硬是接住了。
不过云鼎山也不轻松,他被这一刀震得臂膀发麻,虎口生痛。
“蛮贼,再接我一槊!”
云鼎山心里实在是愤怒,怒吼着,回手已经又反劈犬戎万夫长,后者哼笑出声,冷声道:“老子还怕你不成?”
话之间,二人的兵刃又碰撞到一处。当啷啷,那剧烈的铁器碰撞声象是化成了刀子,要把周围人的耳膜刺穿。
此时此刻,劲风已起,在战场上都形成了旋风,飞沙走石,卷得天地变色。这回不用人们自己退,战场上的旋风已推得他们不由自主地连连后撤,只有这两人还在那个圈子里厮杀着,始终不肯停手,此时此刻,犬戎万夫长和云鼎山周边十米之内也形成了一块偌大真空地带。
这员大夏将能把自己全力的一刀硬接下来,果真厉害!
那万夫长心头暗惊,他震声喝问道:“来将通名!本将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并非是这犬戎的万夫长愚昧无知,而是他确有狂妄的本钱,就武而言,他在犬戎就算不是第一勇士,但是他的勇武排进前十名还是没问题的,他纵横沙场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能与之相抗衡的敌手。
“哈哈,你记住本将的名字,死了也好知道是死在谁的手中,本将大夏云鼎山是也!”
犬戎万夫长和云鼎山的交锋,可谓是大夏、犬戎两国尖级高手的对决,二人时而力战,时而互拼力气,打得难解难分,势均力敌。
在二人激战当中,周围的双方将士退得更远了,两人战场的空间也达到了二十米开外。在这二十米的范围之内,地面上布满了被弓箭撕开的划痕,一条条,一道道,触目惊心,双方观战的将士们也看得是心惊胆寒,头皮发麻,腿肚子转筋,只有这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在战场上还在酣战着。
人们眼中,战场上厮杀的这两位简直不象是人,更象是两头可怕的怪物。也不知二人战了多久,打了多少个回合,犬戎万夫长率先求变,拼了命的往前冲,眼看着弯刀就要砍到了云鼎山的身上。
云鼎山大喝一声,长槊便是迎了上去,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万夫长嘴角往上一扬,弯刀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缠上了云鼎山的胳膊,云鼎山看到这如同毒蛇一般的弯刀,冷汗瞬间就浮上了额头,他很清楚,这一刀,怕是躲不过去了,一但落到他的身上,一只胳膊势必是保不住了。
“死来!”
时迟,那时快,云鼎山也是顾不了那么多,既然想要我的胳膊,那我,就要了你的性命,他一槊击出,竟是打着两败俱伤的想法,长槊直直的朝着这万夫长的腹刺去。
三百七十二章 埋骨
“啊!”
同一时间,两声惨叫响起,云鼎山脸色苍白无比,只是一瞬,他的左臂已经在天上飞扬,这万夫长果然是非同凡响,顺势就是斩下了云鼎山的胳膊。
血,溅了一脸,而云鼎山这次出手,也不是全无收获,相反,他的长槊,直直的刺进了这万夫长的腹,他猛的一抽,连带着肠子等污秽之物全部被这一槊刺了出来,眼看着这万夫长已是活不成了。
“杀啊!”
云鼎山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看着那满是呆滞的万夫长,带血的长槊再一次刺向了这万夫长,只是一瞬间,那万夫长轰然倒地。
“哦……哦……”
犬戎蛮骑的万夫长死了以后,这些杀上来的蛮骑如同成了一群无人驱赶的绵羊,虽然还在不断的向前厮杀着,但是骨子里,却是透露着一分懦弱……
云鼎山虽是失去了一只胳膊,但是凶残更胜刚才,因为疼痛,他单手持槊,在人群中虽是疼的死去活来,可是也是杀的犬戎犬戎蛮骑是有来无回。
“回来,鼎山,回来!”
眼看着云鼎山失去了----,一只胳膊,城头上,岳虎急了,他咆哮一声,指着云鼎山,开始大叫起来。
“哦……哦……哦……”
在莫名其妙的欢呼声中,犬戎蛮骑分开了一条道路,紧接着,一群极为恐怖的力量出现了。
“退,退,退啊!”
看到这支队伍,云鼎山登时冷汗就下来了,你道是什么,这支蛮骑人手拿着一把斧头,这是一支斧头骑兵,更可怕的是,这些斧头,并非是长斧,而是短斧,这就意味着,这些短斧不是用来跟敌军拼斗的,而是……投掷!
“啊!”
惨叫声已然想起,大夏骑兵的噩梦来了,城头下的五千将士纷纷变了角色,尽管城开的很快,但是这些飞斧的速度更快。
此时此刻,所有的大夏将士几乎都感觉到无比的恐惧,在他们眼里,这城门的通道,怎么这么窄,怎么这么远……
“撤……撤……”
云鼎山失去了一只手臂,仅用一只手,哪里能抵挡着这些奇重的飞斧,所以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而身旁的袍泽,他根本已经是顾不上了。
“啊……”
惨叫声从未停止,不断有大夏将士被飞斧劈中,死相凄惨,不少的将士脑浆都被砸了出来,红的白的,分外恶心。
“放箭,快放箭!”
城头上的岳虎也是有些急了,他咆哮着,指挥着已经精疲力尽的弓箭手,无力的朝着城下射去。
“嗖……嗖……嗖……”
无力的弓箭虽是可以射到这些掷斧兵的身上,但是已经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很多的箭矢射在这些掷斧兵的盔甲上,只留了一道白白的痕迹,除此之外,对这些蛮骑没有造成一的影响。
但是大夏的将士就可怜多了,他们遭受着无边的飞斧,漫是没有这斧刃,便是那么重的斧头砸下来,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个洞,这种杀伤力,实在是天人共愤。
“撤!”
云鼎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左肩上更是血流不止,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犬戎蛮骑的斧头也丢的差不多了,这些蛮骑怒喝一声,随即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再一次朝着城下攻来,而那犬戎的主将此时也是盯上了云鼎山,一把巨斧直直的指向云鼎山,恨不得此时就把云鼎山的头颅给摘下来。
“杀啊!”
水天郡城下,犬戎蛮骑乱哄哄的,如同一群无人驱赶的牛羊,但是只有岳虎知道,城下的这些犬戎蛮骑,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心急如焚,一边大喊着放箭,另一方面,却在想办法,怎么救回云鼎山。
“啊……”
惨叫声慢慢了,城下的大夏将士也是越来越少,要么就是活着逃进了水天郡城,要么就是死在了城外。
“死来!”
眼看着就剩下云鼎山和他的一些亲卫,那为首的蛮将嘴角一拧,手中的巨斧已经朝着云鼎山划去,眼看着云鼎山只有一只胳膊,怎么能挡得住这么一斧头。
“叮……”
就在此时,岳虎动了,他大步跨在城头上,张开铁弓,一次出手就是两箭,一箭直指那蛮将的眼球,另一只箭却是射向了那蛮将的兵刃。
看到这两箭向自己射来,那蛮将也顾不得杀云鼎山,马上挥动斧子,就去格挡着飞来的利箭,冲着这个空档,云鼎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城里奔去。
“敢耳,给我杀!”
那蛮将眼看着云鼎山要跑,眼中瞬间散发出可怕的红色,他咆哮一声,随即猛地又斩了一支箭,赶忙下令麾下将士追上云鼎山,务必杀了他。
不得不,岳虎很聪明,他用他的无双箭术为云鼎山争取了极为宝贵的时间,拖住了这蛮军主将,否则云鼎山势必会和他的一干亲卫全部死在城外。
那蛮将一声令下,所以的犬戎蛮骑都如同疯了一般,死命的朝着还来着的大门冲去,而此时此刻,云鼎山胯下战马,已经踏入了门洞之中。
“关城门!”
刚刚走进去,云鼎山立马调转马头,眼中满是血红,脸色却是苍白无比,他大喝一声,眼看着就要从马上摔下来,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杀啊……杀啊!”
眼看着杀入水天郡城的时机就在此时,几乎是所有的犬戎蛮骑都是红了眼睛,他们咆哮着,努力朝着大门的方向奔来。
“吱呦……吱呦……”
眼看着这些蛮骑就要杀过来,所有的大夏将士也是急了,他们努力着,拼命关着大门,他们心里清楚,若是城门破了,这一切,可都白费了……
就在大门关上的同时,这些蛮骑到了,他们冲到了城门一般,努力用自己的身体,用手中的兵刃,似是想打开这城门,只是,此时那厚重的铁门已经无情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可恨,该死的!”
那犬戎蛮将打落最后一箭,随即就抬起头来,看着城头上满是嘲讽的岳虎,心里是更加的恼怒,随即就是低声咒骂了一句。
“将军,将军……云将军失血过多,已经昏死过去了……”就在岳虎还在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兵走到岳虎的身旁,低声为岳虎道。
“嗯!”
岳虎心里虽是震惊,但是他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很平淡的了头,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此时此刻不是时候,容不得他变色,他要让麾下的将士知道,这水天郡城还可以守,这仗,还可以打。
“弟兄们,刚才云将军以五千人马,杀贼无数,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岳虎看着城头上的将士,大喝一声,将手中的硬弓再一次的握紧,这一次,势必要苦守水天郡城了,至于云鼎山,还是让他先养伤吧!
看到岳虎大言不惭,那犬戎主将心中恼怒,手里的战斧不断的挥舞着,似是要隔空杀了岳虎。
犬戎蛮将马鞭一指道:“谁第一个攻上城墙,重赏黄金百两,奴仆千人!”
他沉声喝出,众犬戎蛮骑听到主将的声音,不由心中大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听到黄金奴仆的厚赏,早就蜂拥上前,一部分利箭乱射,压住城垛上的兵士,另外已经有人冲到墙头下,掷出钩索攀援。
他们一路南下,也准备了些攻城的云梯,可那毕竟累赘,带着不便,眼下还是远远的抛在后面,一些草原勇士仗着身手灵活,竟然只凭钩索攻城,可见利令智昏。
岳虎见到犬戎蛮骑不善攻城,如今地攻城工具更是简陋,心中微微一定,等到犬戎蛮骑辛苦的爬到半途,这才让众兵士放箭,长矛戳出,半空中惨叫连连,无数犬戎蛮骑落了下去,伤亡惨重,城兵倚仗着墙城垛堡垒守卫,伤亡却少。
“杀啊!”
在那蛮将的命令下,这些蛮骑根本就如同不要命了一般的朝着城头上杀去,他们没有什么固定的方法,怎么能上去,怎么能杀人,他们都不拘泥于这些,他们便是能多砍一刀,也不会让手中的刀闲下来的。
“啊……啊……”
惨叫不绝于耳,岳虎却是无动于衷,因为死的,又不是大夏将士,而是这些犬戎蛮骑,而他此时此刻,胳膊也是有些发酸,他不知道自己有射出去了多少支箭,但是他却知道,他杀了不少的犬戎犬戎蛮骑。
只是岳虎心里也清楚,这水天郡城看起来有城池可守,但是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容易,而犬戎蛮骑们的进攻,也只能算是佯攻了,真正的苦战,还没有开始。
“撤!”
“当当当当……”
映着夕阳,犬戎蛮骑终于还是选择撤退一步,他们今天只是佯攻,而且该达到的效果,也是差不多了。
鸣金收兵,在满地尸体和箭矢中,犬戎蛮骑终于暂时示弱了,他们先退了一波。
“我们打退了,我们打退了……”
城头上一片喝彩,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是喜极而泣,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打跑犬戎蛮骑,事实上,犬戎蛮骑战无不胜的阴影,一直就笼罩在大夏将士的心中,今日他们以极的伤亡怪来了这么大的战功,他们心里着实是无比激动。
“走,一起看看老云!”
城头上,柳涣也是如同虚脱了一般,今日无数支箭矢落在柳涣的的身旁,每一支都算得上是极为致命,若不是有亲卫一旁保护着,只怕此时此刻他已经被人用箭矢射成了筛子。
“咳……”
青灯下,云鼎山的脸色苍白无比,失去一只胳膊,谁能好受,不过捡回来一条性命,都已是极为不容易的了,云鼎山并没有怨恨什么,也不觉得可惜,至少,他还杀了一名万夫长。
“将军,心这些蛮骑夜里袭城,我是看到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不过还是需加固城墙的,不然要是被犬戎蛮骑抓住机会,水天郡城就会处在一种极大的危险之中,若是真的让他们破了城,整个大夏,都将会陷入一场浩劫!”
“鼎山,我们明白,你好好休息,不要操心这些,养伤要紧,守城有我们在,你放心好了!”
看到云鼎山身受重伤,还是坚持跟自己注意的话,岳虎心里也是颇为心酸,他轻轻的拍了拍云鼎山,随即爽朗的笑了一声,吩咐云鼎山好好休息,又大步走了出去,因为他的确要防备,这些犬戎蛮骑,并不会善罢甘休的。
“柳大人,军中弟兄们的伤势治疗,以及……”
夜风之中,岳虎和柳涣并肩而行,走了半晌,岳虎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柳涣,眼中满是复杂,今日死去的弟兄,不可谓不少,折损的弓箭也是极多……
“将军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已经写好手书,随时发往帝京!”
该做的,柳涣的做的头头是道,有条不紊,不该做的,柳涣也不会去干涉,本来监军一职,就有令军中不合的嫌疑,但是凡是皇帝,却不得不设监军一职,俗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少武恒勇那么多疑,又怎么可能把这数十万人马的指挥权全部都交给岳虎,若没有个人制约岳虎,那他怎么可能会选择让岳虎当元帅呢?
“嗯,甚好,甚好,柳大人果真是青年才俊,不比我这个大老粗!”
听到柳涣到自己的心坎上,岳虎也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他们不能只守着水天郡这一座城,他们还要将犬戎蛮骑赶回狼山以北,不过此时此刻看来,纵是守着水天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将军过奖了,不知将军接下来怎么对付犬戎蛮骑呢?”
对于岳虎的夸奖,柳涣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太在意,他也知道,这就起一句客气话而已,柳涣虽是不懂战事,但是看到今日跟犬戎蛮骑交战,看起来是势均力敌,甚至还略占了上风,但是柳涣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的,他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比想象中的好过。
“犬戎蛮骑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太多的攻城器械,但是我相信,他们不会就这么放弃了水天郡,所有我有预感,犬戎蛮骑一定会弄出一些攻城器械,以便于攻破水天郡城,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加固城墙!”
夜深了,天气愈发的寒冷,水天郡城下,犬戎蛮骑们也并没有休息,他们同样在想着办法,怎么攻破这水天郡城……
天很快就亮了,新的一天也来了,一大早,犬戎蛮骑便摆好了阵势,一夜之间,他们简直是创造了一个奇迹,这奇迹让城头上的岳虎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
不只是岳虎,几乎所有的大夏将士都想骂娘,一夜的功夫,犬戎蛮骑竟然搞出了一大批攻城机器,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实在是难以置信!”
柳涣也是变了脸色,他看着城下一台一台的投石机,眼中满是复杂,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他知道,最艰苦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汉家人,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城头下,犬戎主将扬起手中的战斧,大声的叫嚣着,唾沫飞扬,似乎已经攻破了水天郡城一般,而他身后的犬戎蛮骑也是恢复了士气,跟着大声叫嚣起来。
“白日做梦,我等你来攻!”
听到犬戎主将的叫骂,岳虎脸上浮出一丝不屑,看着那蛮将,眼中满是嘲弄,心里却是苦涩万分,他知道,有投石车这样的攻城利器,水天郡城很难守住的,但是气势却是不能丢,所以他也只能嘴硬,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好,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此时不投降,莫怪我破城之后,屠尽这满城汉人!”
那蛮将看到岳虎还在垂死挣扎,心里也是极其恼怒,一边暗骂着岳虎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方面却在下令,随时准备攻城!
“敢耳,有我在,你休想踏进水天郡城一步!”
岳虎大马金刀的站在城头上,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而他的后面,更是站齐了守城的大夏将士,便是柳涣,也在最前面站着,心中满是慷慨激昂。
“上!”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犬戎主将看到岳虎是决定与水天郡城共存亡了,他也冷笑一声,随即下令,吹响战争的号角。
“吱呦”声响起,刺痛所有人耳朵,紧接着,一辆又一辆的投石车出现在了水天郡城下,犬戎蛮骑的攻城,再一次开始了!
庞大的投石车将一颗颗磨盘大的巨石不停的砸向水天郡城城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变成破坏力,将城墙砸的千疮百孔,土屑横飞。
城墙之上,不时有大夏将士躲闪不及,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个正着,瞬间便尸骨无存,化成肉泥。
三百七十三章 战火
城墙之上,不时有大夏将士躲闪不及,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个正着,瞬间便尸骨无存,化成肉泥。
一时间,撞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吆喝声还有骨头的粉碎声在城墙上连成一片。投石车的进攻仅仅是前奏,紧随其后的便是犬戎蛮骑方阵的压近。
犬戎蛮骑攻城的速度并不快,通过昨天的佯攻,他们也是取得了一些教xun ,往日他们就是借助马的速度狂奔到敌军之中,扰乱阵型,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是攻城,所以他们还是讲求一定的纪律性,他们讲究阵型以及方阵之间的衔接和配合。
阵中的犬戎蛮骑前进缓慢,步步为营,当然这也和犬戎蛮骑们身上的盔甲有关系。犬戎蛮骑不象大夏士卒穿着皮甲,轻灵方便,他们穿戴的是铁盔铁甲,在很好保护自身的同时也牺牲掉了速度,为的就是最大程度的减小损失。
不过这也使得犬戎蛮骑们活动时看起来都十分笨拙。犬戎蛮骑以万人队为基本方阵,再由两个万人队方阵组成进攻的燕型前阵,其后是由三个万人队组成的中阵,最后则是五个万人队组成的后阵。
第一次攻城往往都是试探性的,而犬戎蛮骑却大反常理,仿佛就要在今日破了水天郡城一般,一下子投入四万之众,仅仅前阵就有两万人,其声势也够骇人的。
“敌人开始攻城了,准备 弓箭,准备 滚木擂石——”
墙头上的将领、统领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再加上城外敌人方阵前进时发出轰轰的踩踏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绷紧神经,激战一触即发。”轰、轰——”
巨石还在不停的砸击城墙,大夏士卒们躲在箭垛后面,一各个紧抱着武器,表情皆是即紧张又恐惧。
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在如此强da 压力的威慑下,没有谁能轻松的下来。当犬戎蛮骑的前阵距离水天郡城城下只有一百米的距离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投石器终于停止发射,可紧接着城下的喊杀声大起,犬戎蛮骑加快脚步,开始攻城。
“听我指挥!”
岳虎看着城下的犬戎蛮骑,眼中满是严肃,眉头也是皱成一团,他俯着身子,居高临下的大声喊道。咚、咚、咚——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守兵们脸上流淌出来的冷汗也越来越多,人们握住武器的手也不自觉地哆嗦着。
没有人说话,整个城头死一般的宁静,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声以及城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这种大战之前的沉寂比战斗进行时更令人难受、压抑,紧张的情绪得不到释fang ,只能憋在心里,这让人几乎要发疯。
当犬戎蛮骑的先头人员距离城墙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岳虎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运足力气 ,挥动手中令旗,同时大吼道:“放箭!”
“放箭、放箭——”
近处,远处的军官们一齐重复着他的命令。随着哗的一声齐响,原本躲藏在箭垛之后的大夏齐刷刷站起身形,对着城下的大夏士卒展开齐射。嗡——箭矢密如雨点。一时间,只见城头上飘出一排黑云,向城下的犬戎蛮骑方阵急速落去。
“叮叮当当……”
“扑、扑、扑!”
铁器的碰撞声、破甲刺骨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城下连成一片,只是瞬间,犬戎蛮骑方阵便有上百人中箭倒地。
可这并不影响犬戎蛮骑的前进速度,密集的士兵好象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恐惧,机械般地向前推进着。
“放箭、放箭,继xu 放箭!”
在大夏统领们的叫喊声中,大夏士卒展开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齐射。很快,士兵们也都麻木了,只是一箭接着一箭不停地向下乱射,此时候根本不用瞄准,城下铺天盖地都是敌军,每一箭射出,只要力道够大,几乎都能射伤敌人。
只是,即使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犬戎蛮骑踩着同伴们的尸体仍推进到水天郡城城下。早已准备 好的云梯纷纷架起,接着,犬戎蛮骑们如同蚂蚁一般蜂拥上爬。
这时,城头上准备 的滚木擂石派上了用场,士兵们有扔滚木的,有砸石块的,有倒燃烧的火油的,还有拿着长长竹竿将云梯挑开的。城墙上下如同炸了锅似的,人喊马嘶,不时能看到爬到一半的犬戎蛮骑从半空中惨叫着摔落下来,简直象下饺子一般。
“放箭——”
犬戎蛮骑的前阵在攻城,而中阵的三万人业已进入射程之内,随着犬戎蛮骑将领的高喊,三万犬戎蛮骑,三万支强弓硬弩齐张,将弓箭同时发射出去。
犬戎的弓箭之强,是远胜于大夏将士的,因为犬戎蛮骑的体力要比大夏将士们要好的多,射程远,威力大,杀伤性强,令人闻风丧胆。三万支箭矢从天而降,何等骇人。城墙上的大夏士卒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发觉天黑了,抬头一瞧,原来是那铺天盖地笼罩过来的箭矢将太阳都遮挡住。
此时人们再想躲避,根本来不及了。只是顷刻之间,城头上那些砸滚木擂石、倒火油的大夏士卒便被射成了刺猬,有些直接倒地身亡,有些则从城头上栽到城下,其状惨不忍睹。
“架盾、架盾,小心敌人弓箭!”
塔楼地势最高,没有受到犬戎蛮骑弓箭波及,岳虎居高临下看的也清楚,对方只一轮齐射就令己方折损数百余众,若是硬抗,恐怕用不了几轮,己方这数万人都得交代在城墙上。他边观战也边在心中咋舌,感叹犬戎箭阵果然名不虚传,水天郡城城墙并不是很高,但是普通箭阵很难射上来,即使能射到,威力也会大减,而犬戎蛮骑箭阵则太恐怖了,在距离城墙上百米之外还能有如此威力,让人不可思议。
听闻岳虎的话,大夏士卒们纷纷起盾,如此一来,对方箭阵的威胁是减弱了,可由于行动不便,他们对攻城犬戎蛮骑的反击也大大削弱。
几乎没过多长时间,便有部分城墙被犬戎蛮骑突po ,大批的犬戎蛮骑顺着云梯爬滚上来,与大夏守兵在城墙上展开面对面的近距离撕杀。
犬戎箭阵强,论起近身搏杀,犬戎蛮骑则比大夏士卒更加的骁勇善战。犬戎是连年征战的国家,他们生活的条件差,但是他们的体力、耐力都要远胜与大夏将士,上天永远是公平的,上天没有给他们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却给了他们雄壮的体魄,他们常年征战,消耗大,所以武器盔甲的配备比大夏要落后,但士兵们在战斗中却异常勇猛,交起手来有不要命的劲头,方才士卒人数虽多,但打在一起并不占优势。
“放箭、放箭、放箭——”
传令官的传令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紧随其后便是弓弦的弹射声。
“啪、啪、啪!”
城墙上万箭齐发,犹如雨点一般向下倾泻。跑在前方的犬戎蛮骑首当其冲,数百号人被乱飞下来的箭矢射个正着,许多犬戎蛮骑皆是身中十数箭甚至数十箭,如同刺猬一般扑倒在血泊当中,再也爬不起来,而后面的犬戎蛮骑仿佛没有看到似的,踩着同伴的尸体继xu 前冲。犬戎蛮骑彪悍异常,体格也强壮,许多人即使身中数箭只要未伤到要害仍能继xu 冲锋、战斗,箭阵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冲击。
很快,犬戎蛮骑便冲到城墙之下,一道道云梯架起,蜂拥而上的犬戎蛮骑如同蚂蚁一般,这时候,城墙上的滚木擂石派上用场,大大小小的石块、滚木源源不断的落下,攀爬云梯的犬戎蛮骑不时被其砸中,惨叫着摔下云梯,落地之后还来不及**求救,便被随后冲上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在战场之上,生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很可能在转眼的瞬间就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犬戎蛮骑的疯狂在刺激着每一个大夏士卒的神经,包括邱真在内。眼看着箭阵、滚木、擂石都阻止不了犬戎蛮骑的冲杀,邱真再次举起令旗,准备 下令倾洒火油
这场攻城战,由早晨一直拼杀到中午,犬戎蛮骑的攻势终于开始减弱,其投入进攻的前阵五万人死伤已过半,而大夏死伤虽少,也减员也有三成左右,城墙上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尸体叠罗,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仗打到现在,双方士兵都已经筋疲力尽,对敌我双方来说,剩下的只是煎熬。
犬戎蛮骑前阵进攻不利,但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接下来,前阵存活下来的士兵全部撤tu ,由后阵的五万士兵接替,继xu 攻城。即使是中间换位这个短暂的空挡,犬戎蛮骑也不给大夏守军休息的时间。
此时此刻,中阵三万人的箭阵再次发动,密集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上城头。瞬间,箭矢覆盖住了尸体,将水天郡城的城墙变成箭海。
由于先前吃过对方箭阵的亏,这一次大夏守兵们应对起来没有太慌乱,人们纷纷散开,或躲到箭垛后,或跑下城墙藏于墙根下,或支起盾牌格挡箭雨。终于等到犬戎蛮骑的箭阵过去,但紧跟着五万犬戎蛮骑的攻城再次展开。看着城下密压压的犬戎蛮骑蜂拥爬着云梯,大夏守军都有些绝望,人们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攻防战,敌我双方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以他们想抵御住这十万人的进攻,简直是天方夜谈。
此时犬戎蛮骑投入攻城的人力更多了,除了主将及其贴身侍卫、犬戎蛮骑的骑军之外几乎全都上了战场,搭起来的云梯连成一排,数以万计的犬戎蛮骑如同野兽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城上爬,而守城的大夏士卒也把能用上的城防武器都用上了。
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的滚木、擂石多如冰雹,飞射下来的箭矢好似雨点,从半空中摔落的犬戎蛮骑好象下饺子一般,但如此强烈的攻击还是挡不住犬戎蛮骑的冲杀,时间不长,已有犬戎蛮骑冲上城头,刚刚上来的犬戎蛮骑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动,便被迎面而来的几根甚至是几十根长矛刺的浑身窟窿,仰面摔了下去。
可随后跟上来的犬戎蛮骑疯狂的迎着众多长矛猛扑过去,在被刺成马蜂窝的同时也成功压倒无数的守军,为后面跟上的同伴赢得时间。
在犬戎蛮骑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下,大夏士卒渐渐招架不住,聚集在城头之上的犬戎蛮骑越来越多。当大夏士卒处于守势的时候还占有优势,而一旦敌人攻上城墙,变成面对面的正面交锋时,大夏士卒完全不是犬戎蛮骑的对手,往往两三名大夏士卒都战不倒一名犬戎蛮骑,战场上双方的优劣之势顿分。
“跟我上!”
眼看着水天郡城岌岌可危,岳虎也是红了眼睛,他大喊着,身先士卒的冲到了最前面,手中的长刀不断的挥舞着,每一次砍下,都会收走一个犬戎蛮骑的性命。
“杀!”
此时此刻,柳涣也是忍不住了,他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就这么一天,他已经麻木了,他似乎已经能够接受死亡了,就在昨日,他的一个贴身侍卫为自己挡了一箭,自己却是眉心中了一箭,当场死亡,这对柳涣来说,实在是很难接受。
但是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柳涣去接受残酷的现实,因为,死亡已经在向他迈进,他不得不拔出长刀,勇敢的对抗命运。
我不是一个百无一是的书生!
柳涣握紧了拳头,抓起一把长刀,随即勇敢的朝着城头上的犬戎蛮骑冲了上去,看着一个犬戎蛮骑刚刚从云梯上爬了上来,柳涣愤nu 的大吼一声:“去死!”
他一边喊着,长刀已经朝着这个犬戎蛮骑砍了过去,那蛮骑嘴里叼着弯刀,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随即就被柳涣一刀劈了下去,不知死活!
柳涣一刀砍倒那犬戎蛮骑以后,随即就是一怔,脸上满是鲜血,这血不是他的,而是刚才的这个犬戎蛮骑的,只是一瞬,他便反应了过来,随即继xu 朝着其他的犬戎蛮骑冲了过去。
“大人,危险,您快退到城楼里去!”
眼看着柳涣如同失心疯一般的厮杀起来,他的亲卫也是大吃一惊,随即就上去拦下了柳涣,眼中满是哀求,他们是为了保护柳涣来的,若是柳涣出了事,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很好。
“我们的弟兄们还在战斗,我能退到哪里去,你看我们的脚下,这是水天郡城,我们汉人的地方,岂容蛮夷的染指,闪开!看到他的侍卫堵在自己的身旁,柳涣大怒,很不客气的推开了他的侍卫,随即大喝一声,又盯上了一个犬戎蛮骑。
“说得好!”
很显然,岳虎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大笑一声,将一个犬戎蛮骑的头颅割了下来,随即丢下了水天郡城的城头,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大夏将士也是一扫疲惫,听到柳涣的话,他们心里油然生出一种骄傲的愤nu ,骄傲的是,他们是礼仪之邦,愤nu 的是,就这么一群蛮夷,还想染指大夏的土地。
大夏将士出离的愤nu 了,他们不畏死亡,不要命的冲上前去,不管前面是谁,他们都勇于面对,因为他们不想让柳涣,让这么一个文弱书生看不起,因为就这么一个年轻的书生状元郎,他也在第一线与犬戎蛮骑战斗着!
“儿郎们,火油,烧死他们!”
刚刚打退一波犬戎蛮骑的进攻,岳虎随即就是大喝一声,早已准备 多时的火油再一次被架了上来,严阵以待!
犬戎蛮骑有部分人已冲上城墙,可有更多的人还在攀爬云梯和等在城墙之下,这些火油当头淋下,可苦了下面那些没来得及爬上城头的犬戎蛮骑。火油滚烫,别说被当头浇上,即使被油滴粘在皮肤上也能烫出个大水疱。
只是顷刻之下,云梯上、城墙下惨叫声连成一片,无数的犬戎蛮骑被火油烫的连脸皮都脱落下来,露出模糊的血肉和森森的白骨,其状之惨,令人不忍目睹。这还没完,见火油全部倾洒下去之后,岳虎再次挥舞令旗,半个身子都探出塔楼,扯脖子大喊道:“放火箭,点油!”
随着他的命令,大夏将士们纷纷点燃箭支,一时间,城墙上火箭四射,火油粘火即着,随着火箭的落下,边城城下顿时化为一片火海,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那些没有被火油波及到或者仅仅烫伤的犬戎蛮骑身处火海之中,直被烧的浑身是火,尖叫连连,其叫声之惨烈,令城墙上的大夏将士都感到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起浓浓皮肉烧焦的糊臭味。犬戎蛮骑的主将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稍愣了片刻,急忙下令,让所有攻城的犬戎蛮骑立刻 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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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四章 斥候
火海越烧越烈,被阻隔在外面的犬戎蛮骑根本难以靠前,听主将下令撤退,众多犬戎蛮骑纷纷调头,退回到己方阵营。
他们撤走了,城下的犬戎蛮骑被烧为灰烬,而那些已经爬上城墙的犬戎蛮骑立刻变成了孤军。战场上的形势就是这样的瞬息万变,这些冲在最先面的犬戎蛮骑本以为自己是敲开胜利之门的勇士,可现在倒好,他们变成了钻入死亡之门的死士。
身后是火海,前方是人山人海的大夏将士,可以说这上千的犬戎蛮骑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是绝路,虽然他们手中还紧握着武器,虽然表现的依然凶悍,但眼神中已流露出绝望的情绪,反观大夏将士,士气高涨,将上千人的犬戎蛮骑分割成数段,团团围住。
战斗至此,城楼上的岳虎在心里长长出口气,别看他表面沉稳,其实心早已揪成一团,他紧张的程度绝不次于在场的任何人,方才真是险到了极致,若不是麾下将士拼命杀敌,说不得此时此刻犬戎蛮骑已经破了水天郡城了,万幸的是他没有昏了头脑,储备好的火油也是派上了用场,如此酣战之时,倾洒火油隔绝犬戎蛮骑,杀伤敌兵倒还其次,主∑⊥,要目的是为了尽量多的烧毁犬戎蛮骑的云梯,只要犬戎蛮骑的云梯不足,那犬戎蛮骑人力即使再多也难以发挥作用。
他的计划可算是大获成功,这一把大火,将犬戎蛮骑大半的云梯都烧为灰烬,同时还大大杀伤犬戎蛮骑,重挫了对方的锐气。他侧头再次叫连传令兵,说道:“传我命令,对被困于城墙上的犬戎蛮骑一个不留,对那些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一声令下,仿佛给了大夏将士无数的勇士,困在火海中的犬戎蛮骑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出,而胯下战马看到这浓浓火海,更是惊慌失措,满是不安的哼哧着。
“杀!”
令旗挥动,大夏将士再一次迎了上去,在原地打转的犬戎蛮骑是又急又恨,但是就是走不出半步来,任他们怎么挥动手中的马鞭,胯下战马就是不肯走出一步,毕竟这些畜牲是天生的怕这些东西,远离都来不及,谈何靠近。
而此时此刻在后面观战的犬戎主将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隔着火场,远远的看过去,除了满天的大火,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能听到在火场中悲愤的呼喊。
“哼!”
他恨恨的大喊一声,此时也是没有了主意,在这西北边陲,漫说是水少的可怜,便是有水,也不能拿来去救火,此时此刻能做的,就是用沙土去掩盖,但是此时此刻,便是能铲起沙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大夏的箭雨,根本就是停不下来。
此次北伐,少武恒勇是下了决心的,无论是粮草补给,还是弓箭兵刃,北伐军都是最优先享受的,事实上,他也对岳虎和柳涣寄予很大的希望,他就是想让这二人,打出大夏的气节,汉家的威风!
“北方可有战报传来?”
帝宫之中,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烛光下,少武恒勇的眉头皱的很紧,他手中捧着关于西南的战事,却问一旁小黄门北方的动静。
“禀陛下,至今为止,仍旧没有!”
看到少武恒勇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那小黄门默默的跪倒,忐忑的回答道。
多事之秋啊!
“退下吧!”
少武恒勇心中微微一叹,随即又挥了挥手,不再多说什么,天下不定,他这皇位,便都不稳,他弑君夺位,这种事也瞒不过有心人,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整个天下的风声不对了,似乎,这冬天要提早来了?
“这倒真是一个爽朗的秋日!”
有人欢喜有人忧,此时在平南,柳伐心里也渐渐的宽松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沐恩在哪里,但是他此时已经不再去理会了,沐家虽强,但是已经是过往云烟,现在叶值和叶洛也在尽心尽力的寻找着沐恩的踪迹,就现在看来,痛打落水狗的人远远要比同情的人多了,以往在平南只能算是二流的家族,却给柳伐不少有用的消息,沐家暗地里的一些基业,几乎全部被柳伐处理了,不过现在还是找不到沐恩的身影……
“将军,三川有大军出没,有造饭的迹象!”
就在柳伐疑惑沐恩的下落之时,一封急件放在了柳伐的书案上,柳伐一愣,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三川距离平南不过百里之地,若是真有大军出没,极有可能就是大理的人马,因为现在西南,除了他柳伐,也就是大理,除此之外,还没有能成气候的。
“查仔细了,封锁平南周围,寒举,你亲自带人过去,小心点!”
柳伐不得不注意,因为现在他还没有找到沐恩,说实话,若是沐恩真的给他背后捅一刀,整个西南的局势,都将发生极大的变化,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寒举,在追踪这件事上,寒举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况且寒举做事也是极为沉稳,交给他去做,柳伐也是放心。
“将军……”
寒举还要说什么,柳伐已经摆摆手,他知道寒举要说什么,毕竟寒举是他的亲卫,保护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有些火上眉头,况且,他自己要是真有些什么事,寒举也不一定能够保住,若是柳伐都棘手的对手,寒举势必是没有办法的。
“你做好这件事,不单单是保护了我,更是保护好了我麾下的这数万弟兄!”
柳伐拍了拍寒举的肩,看着寒举,眼里说不出的认真,看到柳伐这样,寒举无奈,郑重的点点头,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看起来,还真是闲不住啊……”
看着寒举慢慢离开,柳伐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拂了拂胡须,不知不觉,在平南已是数日的功夫,连绵的秋雨快要把人下的发霉了。
“义父?”
就在柳伐有些忧愁的时候,一个有些稚嫩但却很是沉稳的声音响起,那少年站在柳伐的背后,跟着柳伐的眼睛,看向了已经慢慢淡去的寒举的背影。
柳伐转过头来,听到这个声音,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柔和:“傲儿,你怎么来了?”
正是柳傲,如今的他已经不比柳伐低太多,只是矮了有一个头而已,若非是柳傲的右臂空空如也,他看起来绝对是一个极为俊朗的少年,饶是如此,柳傲看起来也是十分精神。
柳伐不知不觉,又看向了柳傲的右臂,不觉心里一叹,微微有些愧疚,每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因为自己失去了一只胳膊,他就无比心痛,想起当年与燕塞十四骑激战之时,柳傲瘦小的身影,努力去接那只被砍下来的胳膊时,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义父,我能跟寒举叔叔一起去吗,我不是小孩子了!”
柳傲显然是没有看到柳伐眼中的愧疚,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他满脸希冀的看着柳伐,他是多么希望可以做出一些可以让柳伐认可的事情出来。
“唔,这个,傲儿……寒举做的事很危险,最近这平南也不是很太平,你在军中也不错,没有必要去跟寒举,这样吧,你到青云飞的帐下去,怎么样?”
柳伐一愣,着实没有想到柳傲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沉思一瞬,马上就决定了,虽然柳傲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但是自己却真是不敢把这样的任务交给柳傲,要知道,做一个斥候,就要虽是接受死亡的现实,而柳傲现在真的还小,他还失去了一只胳膊,柳伐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义子丢到那危险的战场上,更何况,若是让寒举带柳傲,说不得还会给寒举添麻烦,所以他断然拒绝了柳傲的要求。
听到柳伐的话,柳傲马上就急了,他一把拉住柳伐,随即跪倒在地:“义父,让我试试,我一定不会给寒举叔叔拖后腿的!”
“这……”
柳伐无奈,看着柳傲闪亮的眼睛,那父爱再一次涌上心头,要知道,叶若昕前不久才生出了一个儿子,初为人父的心情,实在是感慨万千,看到柳傲这样,柳伐也又犹豫了起来,有些难以下决心了。
“让他去吧,柳傲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在柳伐为难的时候,两个人慢慢从大门里走了进来,第一个人一身锁甲,满是威风,第二个人却是赤裸着上身,在这深秋之际,他身上的纹身都有些黯淡。
“师傅!”
看到这两个人的出现,柳傲马上松开了柳伐的衣服,随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来的这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翁天虎和南宫制怒。
南宫制怒精神头还不错,只是翁天虎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很显然有些疲惫。
“参见将军!”
二人对柳伐拱手行礼,随即又向柳傲点了点头,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精神都不是很好,章野城下的惨烈,一切都是历历在目,他们还没有办法从这些阴影中走出去。
一切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秦文、秦天昭还有那个可怜的母亲——轩辕舞,这曾经姓秦的地方,在那一刻改朝换代,而且是他们设计的,这么大的一场恩情,实在是让柳伐难以接受,便是南宫制怒也是很难想象,因此他和翁天虎心里也是有个过不去的梗。
“柳傲也不算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跟着……族里的人出去打仗了!”
翁天虎难得想开口,刚刚想说秦文,却又顿了顿,随即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来,神情颇为古怪,柳伐默然,看着柳傲满是希冀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去吧,小心点,看你能不能赶上寒举!”
“是!”
听到柳伐的话,柳傲大喜,抱抱拳,郑重的做了一个接令的动作,随即大步走了出去,柳伐微微一笑,随即摇摇头,似乎又想到什么,看着南宫制怒二人,挥挥手,淡淡的道:“进来坐吧!”
二人点点头,此时此刻,他们才发现,他们在这厅外站了许久,而他们还没有发现。
“现在还没有找到沐恩,而三川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对,我让寒举出去查探了!”
等到柳伐坐下之后,他看到南宫制怒和翁天虎还有些拘束的站着,不禁笑着摇摇头,又示意二人坐下来,随即开始与他们认真商讨起来。
而此时此刻,柳傲已经追上了寒举,寒举带着一支斥候队已经出了平南,他们要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了!
柳傲第一次随这些斥候行军,之前在驻地只不过待了小半天,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这支军队,此刻看着身边那些斥候轻骑,忍不住就把这些人和自己在柳伐身边见过的那些战士做了一番比较。
这些斥候虽然只是轻斥候,但是每个人都显示出了极为精良的马术——如果不是控制了行军度而是全力奔跑的话,那么不到一会儿功夫,柳傲就只能在后面吃灰了。同时这些家伙每个人都显示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彪悍和警惕……就好像……狼!
是的,这些家伙就仿佛是一群狼,沉默,凶猛,眼神里就透着一股子坚韧的味道。虽然对柳傲很和善,但是柳傲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并没有接受自己,那种和善只是表面上保持距离。虽然自己是柳伐的义子,但是柳傲一路上严格遵从这队斥候小队的队长,也就是寒举的命令,并没有因为柳伐义子的身份而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一行人往北,策马穿过平南周围的小县城以及山川,深入了大约一百里的距离,而这期间,进行了蛇行路线的来回搜索,花费了大约两天时间,就这一百里的距离,他们走的十分的谨慎和小心,因为他们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大军出没。
柳傲一点一点的和这些人熟悉了起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傲在野外表现出的丰富的生存经验,以往他也跟了柳伐许久,而柳伐以前也算得上是半个猎户出身,在柳傲随柳伐一路南下的时候,他也是学到了不少,此时此刻,他慢慢展现出了一个军人的优秀素质,尤其是在寻找一切蛛丝马迹的时候,他也能根据一些痕迹提供思路,渐渐的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柔和了许多。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柳傲抱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还是断了一只手臂的人,敌人是不会在乎你是男是女,强壮弱小,他们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或者说,自己人和敌人。
但是现在,这些斥候慢慢对柳傲的印象改变了许多,因为柳傲比他们小,而且还没有一只胳膊,即使是这样,柳傲也是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是没有拖自己的后退,这不禁让所有人都出了一口长气。
休息的时候,柳傲和斥候们坐在一起啃又干又冷的饼,喝着冰冷的凉水。两天的搜索,他们搜索的面积纵深达到了一百里,以军营为基点往北进行了扇形搜索,斥候们虽然都有些疲惫,但是脸上的刚毅却丝毫不减,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明亮而充满了锐气。
而柳傲凭借出色的体质,展现出的体力也让这些斥候开始对他生出了真正的好感。柳傲从来没有在这样一个集体之中生存的经历,不过他表面上的随和与热情的性格,却反而大和这些斥候的胃口,而且柳傲也从来不认为向人请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他很虚心的想斥候请教骑术,因为他出色的体质……
基本上来说就是用蛮力来压迫马匹屈服——反正两天下来,他的骑术颇有长进。唯一有些无奈的就是寒举,他看出了柳傲是用蛮力折磨马匹以力量压制马匹屈服,看着自己的备马被这个小子弄得垂头丧气,寒举也只能叹气了,说真的,他也没有想到,柳傲一只手的力气也是不小,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神力了,因为,柳傲毕竟只有十岁出头,而一匹马怎么说也得有四五百斤重,就这么一只马,能够让柳傲徒手制服,可见一斑。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片丛林,这片丛林并不算太大,斥候们绕着丛林跑了一圈,没有现可疑的痕迹,于是决定在这里歇息片刻,等休息之后就起程返回。
斥候们休息的时候,周围的三棵视角最好的大树上,已经暗伏了三名挑选出来警戒的斥候,最靠右侧的一个年轻的斥候,身上穿这一层薄薄的衣甲,虽是深秋,但是还是衣衫单薄,只是这皮甲的料子当真是不怎么样,割的人十分不舒服,使得斥候用一种很可笑的姿势蹲在树杈上,他就在树上,如同一只猎鹰一般,审视着周围的情况,毕竟,这里已经出了平南。
三百七十五章 陈仓
不过他的眼睛依然很明亮——他是这支小队里的箭术最好的,箭术最好的人通常也是视力最好的。警惕的看了看远处,扫过几个重要 的方位,斥候松了口气,他眼睛依然平视远处,同时小心的将身体藏在枝叶后面,从腰间解下水袋来拔开了塞子……
当他捧起水袋喝水的一瞬间,他的眼神终于离开的前方——也就那么抬头喝水的一会儿功夫……
“噗……”
一支利箭犹如从暗夜虚空之中无声无息的射来,没有带起哪怕一丝破空声,如毒蛇一般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咽喉!箭射穿了斥候手里的水袋,扎进了他的咽喉里!
在这一瞬间,斥候的眼睛不甘的瞪圆,抬了抬手,从树上一头栽下!
地面的斥候斥候顿时被惊醒!而此刻,黑暗之中,十多条模糊的黑影子,已经在树林里飞快扑了过来!
“敌袭!”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传来,说话的那人已经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反观他的咽喉,一支寒冷的箭已经将他的整个脖子射穿,白的箭羽上都沾上了不少血迹……
果然,平南的外围有敌人的存在 !
柳傲正要说话,被寒举一把捂住嘴,正在疑惑的时候,寒举将自己的食指放在了鼻子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一般,恢复了刚才的宁静,柳伐麾下的斥候全部叼着刀匍匐在草丛中,一言不发,等待着敌人的进攻。
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易守难攻,而且又是一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也是方才有些大意,所以才吃了一些小亏,不过损失并不是很大,只有两个斥候死在敌人的箭下,其余的斥候没有接受到寒举的命令,但是他们很自然的将自己隐蔽了起来,只是死死的盯着杀过来的敌人。
而那些黑影看到没有动静,马上也停了下来,他们的人手不见得比寒举多,刚才只是占了一点点便宜,还未来得及扩大优势,想不到对面的柳伐军就没有了动静,他们马上也停了下来。
看到这片山地重新归于宁静,寒举微微一笑,随即不再不多什么,把手从柳傲的嘴上放下,随即打了一个手势,只是一瞬,他动了,而山上剩余的斥候,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动了!
他们的动作很慢,很轻,轻的就如同轻风拂山岗……
“叮……”
打破宁静的是一块石头,而这块石头,却是从寒举手里发出的,就在寒举丢出这块石头的时候,潜伏在暗中的敌人在第一时间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射出了手中的利箭。
电光石火之间,一棵大树上已经多了数十只箭矢。寒举看着那箭矢的方向,嘴角微微一扬,他和麾下的斥候已经知道 ,这些敌人躲在哪里。
这些敌人并不是傻子,当他们箭矢射空之后,他们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并不敢移动,现在就是看谁会犯错,谁最先犯错,谁就会死,虽然他们是安静的隐匿了下来,但是他们不知道 ,已经有人盯上了他们,已经摸清出了他们的位置……
“嗖……嗖……”
秋日的风声和箭矢差不了太多,只是少了一些煞气,多了一些萧瑟,就在暗中的敌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之时,寒举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他们的身旁,如同一个迷路的鬼魂……
“死!”
就在这些暗中的敌人正在警惕的时候,一声暴喝响起,一个地方的斥候已经被寒举的刀割下了头颅,紧接着,一些黑压压的影子出现了,那些黑压压的影子腾挪纵跃,在树林之间来回蹦跳扑跃,仿佛一只一只巨大的山豹一般,不过片刻就冲到了面前,一个黑影子从天而降,高高扑下,扑上了一个手里举起剑的士兵身上……
这些暗中的敌人虽然都已经拔出了武器,但是对这种灵动迅捷的柳伐骆,似乎有些准备 不足,很快就被扑倒了三个,一个到地就已经被刀子狠狠的戳进了心口,另外两个则和对手奋力扭打起来。
“抓活的!”
寒举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话,随即自己已经扑到了一个敌人的身上,双腿一拧,那人的头颅已经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杀!”
面对敌人,柳傲也不会手下留情,他虽然未曾杀过人,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还稍微有些难以应付。
比如,此时此刻他面前的两个人……
“死来!”
一声暴喝,柳傲的右手已经出刀,他单手持刀,眼中满是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敌人,因为他只有一只手,所以也只能持短刀,至于长一点的兵器,他拿也是拿不太稳,更不用说拿着去杀人了,更重要 的是,寒举要活口,留活口制服他们,要比杀了他们更难。
容不得他考虑 ,那两人已经冲了上来,紧接着,两把兵刃直直的朝着柳傲逼了过来,他们看起来是极为擅长配合,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漏洞。
柳傲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拧,躲过这两刀,随即又压着短刀朝着其中一人劈了过去,而那两人看到柳傲竟然如此轻松就躲过了他们的攻击,也是一凛,他们原是想着,就这么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应该是个软柿子,谁知道 ,他会这么凶悍。
眼看着柳傲的短刀就要刺过来,一旁的那人身子马上一抖,随即就是后退一步,他知道 ,这一刀若是劈中,恐怕就很危险了。
柳傲不依不饶,仍旧朝着这人砍过去,寒举是说了要留活口,但是没说留几个,解决一个是一个,想着他的刀如同有魔性一般,指向了那人。
一旁的另一个敌人眼看不好,随即也是兵刃出手,想要阻挡柳傲的杀意,柳傲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的眼睛直直的看向第一人,右手却不经意的换了一下手指。
“去死!”
一声暴喝,柳傲的刀刃已经转向,开始朝着第二个人砍去,那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想阻挡一下,没想到却为自己惹下了杀身之祸。
“啊!”
一声惨叫响起,挡刀的那人已经被柳傲的短刀砍中,握紧兵刃的那只手早已经断在了地上,而此时此刻,另一个敌人也反应了过来,看到袍泽身死,他的眼中泛过一丝愤nu ,只是这愤nu 一闪即逝,他暴喝一声,随即头也不回的……跑了?
柳傲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在此时,他的身后风声作响,他心中一寒,只见一支箭羽已经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随即射向了亡命奔逃的那人。
“噗……”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那支箭直直的从敌人的背心刺了进去,那人砰的一声翻倒在地,随即就滚了下去。
“干得漂亮!”
就在柳傲发愣的时候,寒举大步走了过来,拍了拍柳傲的肩膀,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笑意,柳傲回过神来,随即也咧嘴笑了起来:“嘿……嘿……”
“寒……将军,这是活口!”
柳傲一脚踢过一把带血的兵刃,随即用脚指了指这个断了手的地方斥候,他也是觉得好笑,此时此刻,这个斥候还想自杀,只是握刀的手都与身体分离了开来,所以也只能挣扎着寻找他的兵刃。
“嗯,干的不错!”
寒举看到这个还活着,还在喘气的敌军斥候,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而那个人看到寒举这么一笑,冷汗当时就从头上聚了起来。
“带回去,再撬开他的嘴,此地不宜久留!”
看到麾下斥候都是一身血迹,寒举沉思一瞬,随即下了决定,无论如何,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把这人的嘴撬开才是最重要 的。
“是!”
众人也知道 事情的严重性,他们都点点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对于这些斥候来说,他们仿佛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悲伤,他们只是默默的将战场收拾了一下,将同伴的尸体搬到一起,同时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那些敌人,没断气的就毫不犹豫的补上一剑,能活着走的,直接绑起来,扔到马屁股后面。
过程很沉默,没有人说一句话一个字!对于这些人来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悲痛,只是将悲痛化作了仇恨,在眼神里闪烁!
片刻,这支人马已经匆匆忙忙的离开,径直朝着平南去了,不过多时,又有一支敌军的斥候队经过这里,闻到了这里的气息,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追!”
为首的斥候队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知道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许有敌人的出没,若是让敌人知道 大军的消息,那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犹豫,因为他麾下有近百人,从来没有一支斥候队会比他麾下的人数更多。
顺着寒举留下来的踪迹,这些敌人一步步追了过去,而寒举也慢慢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 ,自己还有更重要 的事情要做。
“六子,马上回去禀报将军,莫要耽误,我们在这里再查探一下!”
“将军……”
那个叫六子的斥候明显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寒举不耐烦的打了个手势,给拦了下来。
“马上回去,叫将军注意一点,我们在这里先把这小子的嘴巴撬开,别耽误功夫,快走!”
寒举又拍了拍柳傲的肩,看了一眼六子,随即认真的道:“柳傲,和六子一起回去,务必要把消息传到将军耳中,我估计这一路也并不会太安全,你们两个一起去,还算是有个照应!”
柳傲一愣,看着寒举,随即迟疑而又果duan 的摇摇头:“将军,我要留下来,你再派一个人去,我知道 ,这里才更危险,说不得敌军的斥候会追到这里来的!”
寒举扬了扬眉毛,有些不悦:“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里这么多的废话,快去!”
他倒是没有想到,柳傲竟然眼睛这么毒,事实上,寒举比谁都清楚,这一次遇到的这些敌人并不是很好收拾,若不是自己带队,说不得这支斥候小队会全军覆灭,此时此刻,他才真正 理解,为什么柳伐要让自己亲自来了,最初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屑,认为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现在看来,他错了!
看到寒举有些发火的征兆,柳傲也是心里发怵,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固执的摇了摇头:“将军,让我留下来,我不会给弟兄们拖后腿的!”
寒举眉头紧皱,看着柳傲,半晌,眉头终于松开,又看了一眼六子,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六子,你快去,不要耽误。”
“是!”
六子点了点头,轻轻挥了挥马鞭,随即驾马走远……
看着六子走远,寒举收回了眼光,随即看了一眼柳傲,没有多说什么,过了半晌,随即又道:“把那个小子,给老子弄出来,老子今天要动一动大刑!”
“咯噔……咯噔……”
在寒举的后面,马蹄悠悠响起,清脆而悠扬,倒是敛了不少的煞气,只是,他们每个人眼中都带着的杀气,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在他们的手里,都是拿着一些古怪的兵刃,他们看着地上的痕迹,急急的朝着寒举所在的位置而来。
平南府,柳伐居所!
“你们现在可有什么消息?”
叶值和叶洛两人站在堂中,一个个都显得有些愁眉苦脸,这几日的功夫,他们也没有什么进展,柳伐也是懒得骂他们,只是心里有些窝火,对于平南,他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若是大理攻来,沐轻尘带兵的话,他知道 这平南的弱点,而自己却不见得能够挡住,这也是令柳伐头疼的一个原因。
“禀将军,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能找到地方基本上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这老贼的身影,我们真是怀疑,他逃出了这平南!”
“若是他真的逃出去,我倒是放心了!”
柳伐皱着眉头,指头却点在了阳府的地盘上,不知道 现在沐轻尘,到底在哪里呢?
“哗……哗……”
秋风无情,冷煞旁人,平南府外几百里,一个简陋的大帐,里面坐着两个人,以及一个火盆。
“沐家主可否脱险?”
坐在主位上的那人一脸平淡,只是看着身旁坐着的一员大将,眼中挂着若有若无的关怀,而那将领皱着眉头,脸上不是很好kan ,似乎颇有心事。
听到那人问起,这大将一愣,随即站了起来,恭敬的道:“回世子的话,家父已经脱险,现在已经不在平南城中!”
原来,这两人是沐轻尘和大理世子。他们此时,已经在柳伐的眼皮子底下了。
“呵呵,这倒是一件好事,待沐家主到了这里,我亲自为他接风洗尘,压压惊!”
大理世子听到沐轻尘的话,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他是巴不得沐恩死,沐恩若是死了,一方面柳伐与沐轻尘是绝对的势成水火,另一方面,沐恩在这平南的威望实在是不小,若是真的要掌握平南,就绝对不能有沐恩的存在 。
“这,如何敢当,世子厚爱,老父承受不起啊!”
沐轻尘微微有些犹豫,他实在是不太想让沐恩见到大理世子,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沐轻尘心里很后悔,这个世子的心胸绝对不算宽广,可以说是极为多疑,接风洗尘是假,把自己拴死在他这条船才是真!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提,对了,不日便要到平南,沐兄可有破柳伐的良策?”
大理世子挥挥手,直接板上钉钉,随即又转移话题,开始向沐轻尘打问起战事。
问到战事,沐轻尘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伐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关于平南,沐轻尘了解程度要比柳伐高太多太多。
事实上,在沐轻尘看来,攻破平南,从来都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只是在那些比较重要 的关隘,沐家从来都不缺防守,只是现实很残酷,对于沐轻尘认为重要 的关隘,柳伐并不那么认为,柳伐麾下的将士,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走到哪里,一路杀过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故而在平南城破的时候,沐恩可以说是心若死灰,因为连城门都破了,所谓的关隘,简直就成了笑话,能走大路,没有人愿意在独木桥那里瞎转悠。
“世子,我在平南生活了二十年,对平南是再了解不过了,我有一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平南,甚至都不见的会有损伤!”
沐轻尘眼中泛过一丝得意 ,只是这得意 一闪而逝,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他和大理并不算是一路人,虽然他现在在大理世子的手下听从调用,但是无论是从大理世子的性格说,还是自己不愿意居于人下的性格说,沐家和大理最后绝对会有一场较量,因为平南应该是属于他们沐家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是沐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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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六章 蜀道
>“哦,无伤攻入平南,怎么破?”>听到沐轻尘的话,大理世子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他正在愁怎么攻入平南呢,没想到沐轻尘还真的有办法,而且是不得一兵一卒,这怎么能让他不喜。 ..>自己嘴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含着泪,也要说完,沐轻尘脸色不变,沉声道:“世子,您可能不知,在平南府,又一处地方,叫做青龙峡,可谓天堑难渡,而峡里更是水烈如火,莫说是人,便是一块巨石,遭上那大浪一拍,也必然是粉碎,所以荒无人烟,只有一些樵夫和山中的猎户,可以说是一个绝对的死地!”>听到沐轻尘的话,大理世子不竟皱起了眉头,翻了一个白眼,一个死地,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他微微有些不耐,随即用手指不经意的敲了敲桌案。>沐轻尘也是他的不耐,嘿然一笑,随即又道:“世子大人您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当年我在平南狩猎,就想寻一只上好的猎鹰,可是走了很远,都没有找到,可就是在那青龙峡,却有猎鹰,当年我带着府中的一些小厮杀过去的时候,也是被那江水所震撼,可是更让我震撼的是,几个猎人在那青龙峡里活的风生水起,仔细一打听,他们却并不是我们汉人,只是有着一半的血统,另一半血统是属于山中蛮族,可是他们却又被汉人和蛮族同时瞧不起,所以只能流落在那里……”>说到这里,沐轻尘终于认真了起来,他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地图,随即很认真的道:“世子,你里就是青龙峡,从这里进去,便可以到达平南,但是想从这里过,只有一条不能算是路的路,那就是……小蜀道!”>“小蜀道?”>听到沐轻尘的话,大理世子的眼睛也盯向了地图,眼中却有一些迟疑,他不知道这小蜀道到底有多难走,但是从这个名字,他已经能猜个差不多,在接近南狱的地方,哪里不是穷山恶水,只是他不知道这胜算到底有多大,值不值得下注!>“世子大人,我可以保证,我自己也是亲自走过,虽是险一点,但是却有奇效,这样的险地,相信也就是我才知道,柳伐入主平南还没有多久,他现在还在追查家父的下落,至于青龙峡,我最起码有九成的把握,柳伐并不知情!”>沐轻尘信誓旦旦,说的是胸有成竹,说实话,这样的地方,便是沐恩也是不知道的,当年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自己都不会知道,在平南还有那么一处地方。>“唔……”>大理世子轻尘说的是颇有信心,他却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真要出点什么事,或许还不用交战,他麾下的将士就要有不少死在那里了!>“罢了,先去查探一番,待斥候回来再做决定!”>他沉默良久,终于下了决定,他不是一个赌徒,但是还是想赌一把试试,但是就是要赌,也得值不值的赌,再下注也不迟!>“禀世子,我已经派出人手了,明日估计就会有消息了!”>沐轻尘微微一笑,理世子,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哪里还有当年的世家公子的高傲。>“哈哈,好,很好!”>大理世子听到沐轻尘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一闪而逝,随即重重的拍了拍沐轻尘的肩膀,满是赞赏。>“世子大人谬赞了,这是末将应该做的!”>沐轻尘显然是大理世子眼中的复杂,他心知肚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很谦卑的再次弯下了腰。>空气中满是和谐与愉快,只是这和谐背后的东西,谁都没有说出来,有些东西,一旦戳破,就有些破坏气氛了。>“咔……咔……”>火星四溅,柴禾因为潮湿在空气中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虽然是在燃烧,却有些烟,熏的人有些眼睛痛。>在平南外的一处山洞中,寒举和麾下的一干斥候坐在火堆旁,眼中满是复杂,他们把火生的很是隐蔽,远处根本就这里还有火光。>在这火堆旁,寒举麾下的斥候紧紧的围坐在一起,昏黄的火光下,寒举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他不断的用一根烧火棍挑着火势,听着这火焰的声响。>“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斥候举,眼中有些紧张和焦急。>他们今日从那个俘虏嘴里没有撬出什么,只是知道了他们的确是属于大理的斥候,而且,他们也只是为了查探这周围的情况,但是令寒举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来自大理的斥候,他们实在是有些反常,就在下午,他们也是碰到了后面追来的那些大理斥候,虽然没有发现自己,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行踪。>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这些斥候实在是有点多啊!>是的,一般情况下,一支斥候队有个一二十人已经是不算少了,但是这支斥候打扮的人马,却有足足百人之数,这在寒举实在是古怪的有些难以理解。>而且的样子,和他们的兵刃,他们仿佛不是为了查探这平南的情况,因为他们带的东西,绳索这些倒是比较多,而平南周围,虽是山多,可是并不见得需要这些玩意儿。>“不要轻举妄动,追查下去,明天我们在这些人实在是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安,恐怕他们并不是为了查探平南而来!”>柳傲也点点头,举,有些疑惑的道:“我也觉得有些古怪,这么一支人马,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安,我们来平南不是太久,而沐轻尘在这里已经待了二十年,对于平南,他是在比我们了解太多!”>“也不知道六子有没有回去,把消息传回去!”>寒举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今日实在是太险了,若不是小心,估计就要被这百号人打个全军覆没了。>平南,柳伐暂居的宅院!>柳伐汗淋漓的六子,眉头皱的很紧,他的心里思绪万千,满是复杂,真是个多事之秋,现在沐恩没有找到,沐轻尘的大军已经来了。>“平南城外真的有敌军出没?”>“禀将军,的确有大队人马出现,应当就是大理的兵马了!”>六子来不及擦头上的汗,只是满脸焦急的点点头,又把寒举交给他的东西呈给了柳伐。>“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子捎来的信件,柳伐只是眼上面的字,并没有拆开,随即挥手让六子走了出去,单凭那一手字,柳伐已经能够确定,那是寒举的亲笔信,此时此刻,他又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让寒举急报消息还不够,还要加上一封信,难道这城外的大理军,还有什么古怪不成?>“传青云飞来!”>柳伐一边想着,一边拆开了寒举的信,后,又是沉思良久,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了,一旁的侍从,把青云飞唤了进来。>“将军,这么晚了,唤我可有什么大事?”>青云飞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伐静静的坐在书案前,眉头紧皱,随即有些心急的问道。>“唔,云飞,先坐,嗯,来人,把叶值也叫来!”>云飞到来,柳伐点了点头,示意青云飞先坐下,随即又想起什么,把叶值也叫了进来。>叶值走进来时,只见柳伐和青云飞都是有些脸色不太好,还未来得及说话,柳伐便摆了摆手:“叶值,来,今日有一件要事,还需要你帮我!”>“将军尽管吩咐!”>听到柳伐的话,叶值弓了弓身子,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叶值,你对这平南,了解的有多少?”>柳伐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先示意叶值坐下,随即又展开了一张地图,叶值不自觉的,却正是平南的全境地图。>叶值地图,先是一愣,随即道:“将军,我对平南虽然算不上十分了解,但是我在这西南府也是常年走动,平南,我还算是比较了解吧,只是以往平南毕竟是沐家的地盘,我们叶家也走的并不是太频繁,毕竟当年西南四族是气同一出,面子上总要过去的!”>柳伐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眼睛却一直在地图上游走着,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满是玩味,若有所思,而一旁的叶值却是倍感奇怪,只是柳伐不问,他也不好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过了许久,柳伐终于抬起头来,他值,随即又指了指地图:“叶值,你可知道,这平南的哪一环是最为薄弱的,若要以最小的损失攻下平南,从什么地方下手!”>“唔……”>听到柳伐的话,叶值一愣,眼睛不知不觉的盯向了地图,他摸了摸下巴,随即也认真的来:“将军,这平南府,在西南,可都算是一座不小的城池,若是攻打的话,最简单,最直接,便是像我们那般,直接攻进来就是了,至于其他方法,我还真是不知道,将军你来平南的周围,自南到北,不过两条道,这四周尽是属于南狱的地貌,大江横流,峡谷横生,哪里有路可走,便是有,也是不足以让一支大军通过吧!”>柳伐点点头,对于叶值的话,他是颇为认同,叶值说的也是颇为中肯,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觉得疑惑,若是沐轻尘大军来犯,直攻平南,他也不虚,未尝会觉得守不住,但是就是因为沐轻尘这古怪的动向,反而让他觉得心里没底。>“罢了,青云飞,你带着麾下的人马,这几日到平南周围仔细查探一番,无论有什么情况,及时把消息传出来!”>想不出来的问题,多想也是没用,柳伐摇摇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云飞,眼中满是信任。>“是!”>青云飞点点头,一下子精神抖索起来,他是最不愿意思考的,能用刀子解决的事,他是绝对不会骂骂咧咧的用嘴搅局的。>眼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柳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柳傲怎么样了,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对于这个义子,他的疼爱,从来没有减少过。>“查到他们的落脚点了吗?”>平南城外,一处密林之中,寒举蹲在一棵大树上,眼睛如同雄鹰一般,明亮而残忍,在他的身旁,一个漆黑的影子压低了声音,慢慢的道:“将军,他们现在是放弃寻找我们的下落了,他们现在开始朝着西南的方向去了,好像是青龙峡那一块?”>“给我盯紧了,什么时候走,我们一路追查过去!”>“是……”>声音慢慢的变小,夜却慢慢的深了,一切静逸的,都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只是这梦终究要醒来,人也总是要活着,为了活着,也不惜让别人去死。>想去青龙峡,首先要经过的,就是三石峰了,三石峰终年积雪不化,高耸入云,自东向西进入三石峰,天气便渐渐的转寒,初时道路尚宽阔,两旁高耸入云的油松云杉棵棵林立,千里云海,一眼望不到边。>嫣红的樱桃结紫的丁香粉色的扁桃,各种独有的美丽灌木遍布山谷沟壑。层层林海色彩斑斓,与那花香鸟语小桥流水交相辉映,风景美丽异常。>难以计数的各种岩画分布在沟谷两岸,日月星辰牛马羊驴狩猎祭祀婚娶,五彩斑斓的蛮族石壁,便是一条三石峰史的艺术画廊,这些都是以往在这里生存的蛮子留下来的东西,只是没有人去观赏。>一支百人的斥候大队在这里浩浩荡荡的出发,他们早就把寒举一行人抛之脑后,因为他们又接收到了新的命令,一切只为了去青龙峡。>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就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数十人盯上了他们,在他们的身后,不急不缓的紧跟着。>有如此美景可赏,初时还不觉疲累,大队人马蜿蜒向西,踏破岩石森林,行进甚疾。一口气前进了七八十里的路程。眼前地风景却陡然一变,森林越来越茂密,山岩越来越陡峭,沟谷中满是散落的碎石,或大或小,突兀嶙峋,战马踩在石上,不断的打滑深陷,根本无法骑行。众人唯有翻身而下,拉着缰绳牵马前行,速度顿时慢了许多。>大理军中为首的斥候抬头仰望,山高林厚,郁郁葱葱的树枝遮住了太阳地光线。林中朦朦胧胧时亮时暗,竟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山中行路,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为首的斥候自然深谙此理,取出罗盘辨明南北向。见前进的方位无误,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大人,现在我们往哪里走?”>一个随从的斥候取出水囊,咕嘟着,咽了一口水,随即小声问道。眼下他们行进在浩瀚的三石峰深处,越走越偏僻,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林海,野草长得比人的脖子还高,前方早已没有了道路,战马走几步便要回头。>“直走便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为首的斥候很明显不愿意多说话,只是淡淡的眼问话的这人,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在了最前面。>那随从的斥候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道:“可是,我们眼前没有路了。接下来要朝哪里走?”>为首的斥候深深吸了口气,眼下已到森林深处,杂草丛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最坏的是,无论是那地图还是沐轻尘交代过的,都没有说明下一步要如何走。>如果就像个没头苍蝇般在这森林中乱窜,一辈子到不了青龙峡不说,就连性命也要交待在这里。身为统领,心中地焦急却不能表现出来,那为首的斥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耳中忽有淙淙的流水声传来。抬头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漫过浓浓草皮,将丛林冲刷出一条浅浅小沟,几颗淡白的鹅卵石沉积水中。树林深处休息的数匹战马,伸长了脖子低头去吸那清澈的溪水,安静无比,甚至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走,顺着水流,一定能走到青龙峡!”>一瞬的功夫,那为首的斥候便有了主意,他嘴角微微一扬,随即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此时此刻,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寒举定定的支百人的斥候,不由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可怜。>“这些人,有一半能活着走到青龙峡,都是上天垂怜,呵呵!”>他理的斥候放开步子,哪里有一个斥候应该有的谨慎和小心,不竟又是叹了一口气,自己还当真是有些高们,原来不过是个一群废物,乌合之众而已!>本书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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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七章 逢生
>可能是大理的士兵在平南待的日子太短,也可能是大理的斥候还没有适应在大理的生活,但是寒举心里却是很清楚,因为这里是平南,虽然还不属于南狱,但是这里已经有了南狱的环境和气候。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柳傲眼寒举,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他也没有多问,他不知为什么寒举会有这样的判断,但是他也觉得,眼前的这些斥候,未免显得太不专业了!>一个斥候,若是只有胆量,那绝对是不够的,因为你的命只有一条,如果只有胆量,这斥候当个一天,也就算是到头了,因为你自己可以不要命,但是别人不能不要,除非带兵的主将是个疯子,会选择一个亡命徒。>寒举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这里时候平南,小蜀道这里的路还并不算是很难走,而且最开始的这一段路也不全是苦,不过走到林海这一段,就已经有些危险了,原因无它,在平南,南狱,林海里面的危机是最让人担忧的,因为在这林海之中,不仅有毒虫,还有无边的瘴气,更重要的是,你不能肯定,你脚下的,是路。>“驾……”>大理的行军斥候还在不断的前行,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在林海的危机,只是在没有路的林海之中摸索着。>流水潺潺,溪水划过每一块石头,安静而祥和,寒举理的斥候队不断向前,他与柳傲也是在慢慢跟随着,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他很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为何而来,但是他现在只能选择继续追查下去。>寒举的猜测很快就灵验了,大理的斥候确定了路线,认为这淙淙流过溪水就是最好的向寻,百余将士调过马头,循溪流而上。一路上杂草丛生淤泥堆积,都是从没有人走过的道路,其坎坷艰辛可想而知。不时有人马陷进淤泥,众将士齐心施救,惊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三石峰广袤的原始森林。>原始森林里雾气重,又是沿着溪水前进,深一脚浅一脚的淤泥,每个人都是浑身湿漉漉的,难受之极。头一天下来,战马因陷进淤泥损失了十几匹,被蛇虫鼠蚁咬伤的战士更是多达数十人。第二日更甚,大理军中足足有一半以上的人受了伤。>事实上,寒举他们同样如此,面对这些毒虫,寒举也是没有办法避开,他和麾下的将士同样也是被这毒虫咬的有些受不了,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没有被毒虫涉及,不过这也不能阻止寒举的脚步,因为他也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困难,前面的大理斥候也没有选择撤退,这更让寒举断定,在这三石峰,一定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这里不太对劲,我们速度再慢一点,不能着急!”>望着一望无际的林海,寂静如死,大理斥候也是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慌,他们在小蜀道上的这些遭遇,已然让他们警醒了起来,他们也收敛了大意和自负,开始谨慎的探起路来。>他们也并非是像寒举讲得一无是处,实在是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当初他们走的时候,沐轻尘是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在三日之内,把青龙峡的路探出来,所以他也只能急行军,完全舍下自身的安危,现在是柳伐和沐轻尘抢时间的时候,若是沐轻尘能快柳伐一步,或者说自己早一步把青龙峡的路况探出来,平南不攻自克。>相反,如果自己查探不出青龙峡的路,沐轻尘在平南外待的日子太久,迟迟按兵不动,则必然会让柳伐生疑,这样的话,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大理士卒必须正面对抗柳伐军,但是正面破城,不要说沐轻尘,就是大理世子,也没有那个把握,因为守城的人,是柳伐!>“有些古怪,当真是有些古怪啊!”>为首的大理斥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的目光焦急地四处打量着。他们似乎已经行到了尽头,眼前茂密的森林中古木苍天,腐烂的树叶松针落在地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在这寒秋之中,显得格外美丽,只是在大理的众斥候这美丽中似乎还有些死亡的气息。>大日降落,地平线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晕,此时此刻,本应是倦鸟归林地时刻,但这树林中却有着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再也听不见一丝地响动。>的确是太静了,这么大个林子,听不见鸟叫虫鸣,杂草野花,幽幽落日下,树林中竟闪烁着淡黄的诡异光芒。>“你,过去”>一声战马的哼哧,把这为首的斥候从沉思中唤醒,他这地下的枯叶,又指了指身旁的一个侍卫。>那侍卫脸色一抽,眼中满是不甘,但是他没有违抗命令,只是点点头,一步步朝着这枯叶层走了过去。>“嘿嘿,真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远处,寒举伏在一片草丛之中,尽管脸上被咬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柳傲伏在一旁,脸上也是大大小小,满是被毒虫叮咬后留下的泡泡,他眼前面的那个斥候,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于是摸了摸嘴角,随即压低声音道:“将军,这前面,莫不是……有危险?”>寒举转过头来,是一脸水泡,眼肿成一个胖子的柳傲,随即又咧嘴笑道:“危险,嘿嘿,你是了!”>话音刚落,一声战马的哀鸣和惨叫声响起,柳傲马上瞪大了眼睛。>在那枯叶之下,哪里是什么路啊,分明就是一个死泥潭,不知道有多深,那探路的斥候刚刚走了几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啊……”>他惊恐的挣扎着,但是双腿已经陷入泥沼之中,为首的斥候眼,马上大喝一声:“快,救他上来,绳子!”>说着他猛地丢出腰间的绳索,随即就扔向了这个斥候,那斥候一脸惊恐,不断的挣扎着,但是越挣扎,却是陷的越快。>“救我……救救我……”>那斥候不断的大喝着,眼中满是惊恐,眼根绳子朝他卷来,他大吼着,想要抓住那根绳子,只是为首的斥候距离他是在是太远,而那绳子,也没有那么长,最让他绝望的是,那根绳子距离他,不过一尺!>“希哩哩哩……”>泥浆快要淹过那斥候胯下的战马,那战马不安的嘶鸣着,挣扎着,不知不觉中,下沉的愈发快了。>“救我……救我啊!”>那斥候如同是咆哮一般,还在挣扎着,只是泥浆已经淹到了了他的肩膀,眼要被完全淹没了。>“快,拉他上来!”>眼己的绳子不够长,那斥候也是着急了,他大吼一声,随即首先跳下马来,此时此刻,这些大理斥候也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眼睛变得血红,不断的朝着那斥候狂奔过去。>“完了,完咯……”>寒举远远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而一旁的柳傲心冷如雪,眼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柳傲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救我……救……咳……救……”>那些大理的斥候终于没有赶过来,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此时此刻,那泥浆已经淹过了那斥候的口鼻,他挣扎着,刚刚说了一个救字,已经被灌进去了一口泥浆,随即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一点点的希望,只剩下绝望,因为他确定,没有人可以救他了!>“啵……”>一个气泡飘起,那个斥候已经完全被泥浆所淹没,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连同他的马,一起在泥浆中沉没。>为首的斥候沉默了,他的眼中满是阴沉,这是第一个死的弟兄,眼前的这一段路,实在是有些太危险。>“来人,砍树,把路给我清出来!”>过了良久,他终于低声说了一句,下还有些发愣的斥候,随即又是一声暴怒的大喝:“还不去?”>听到他的话,麾下的将士大梦初醒,随即开始砍起树来,过了许久,他们终于是砍够了树,利用这砍下的大树,一棵棵的丢在这前面的道路上,有的沉没在泥浆中,有的压出了一条道路,借着压出的道路,他们勉强通过了这里。>因为他们总是要去青龙峡的,无论怎么样,还是要从这里经过,这是去青龙峡的必经之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是一点不错,理的斥候借着这大树铺出来的道路走过去,他们也开始跟在大理斥候的后面走了过去,因为有大理斥候的前车之鉴,虽然这道路已经被走过,但是寒举还是走的很小心,小心之余,他也没有忘了盯紧前面的敌人,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驾……”>山野之中,不乏人来人往,特别是,在这个多事之秋!>青云飞带着麾下的将士在平南周围查探着,百无聊赖,他虽然是第一次来平南,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他只是尽忠职守,为了遵从柳伐的命令,来到了平南的边境。>毕竟是西南,山高林密,路途艰险,饶是他原本为山中蛮族,走的也是极慢,因为这平南的山路实在是难走的可以,而且正值深秋,许久没有人走过的山路上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险境,毕竟,这里是西南!>“嘶,我们到哪里了?”>眼色慢慢的暗下来,青云飞也是有些疲惫了,他眨眨眼睛,天空,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指了指那高耸入云的雪山,随即旁的兵士,沉声问道。>“禀将军,这……这是三石峰,我们的位置是在……这里!”>一个士兵拿起一张地图,随即给青云飞指了指位置,眼中有些奇怪,今天一整天了,都没见青云飞说什么话,反倒这一会儿开口问这里的位置。>“这是什么……地方?”>青云飞地图,随即一把抓了过来,他图上画着的山山水水,随即又指了指地图的一角,眉头紧锁。>“这里是青龙峡!”>“青龙峡!”>青云飞合上地图,随即摸了摸下巴,沉声道:“让弟兄们速度快一点,我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青龙峡!”>那士卒一愣,马上又回过神来,心中一苦,随即下去安排去了。>此时此刻,青云飞又展开了那张地图,龙峡的位置,又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仿佛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他不知道,就在他对面的不远处,正有一支百人的斥候队,向他这边急急的赶来。>损失了一个弟兄,大理斥候营中气氛顿时沉闷了起来,这沼泽却是通往西南向的唯一通路,非走不可,他们谨慎缓慢的向前探去,足足走了五六里地,才穿出森林,踏上厚重的黑土,这才心里舒坦了一点,只是每一次想起那个袍泽绝望的叫喊,他们的心里都是极为复杂,眼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承受,但是路总是要走的,谁也没有办法回头。>过了泥淖险阻已是次日地五更时分,天色仍是幽暗,那扎营的计划早已泡了汤。为首的斥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整齐队伍,一口气又前进了几十里地,这一次,他也是豁出去了,眼龙峡越来越近,他心里又是焦急,又是烦闷。>“统领大人,你快”>来自耳边的叫声,惊醒了还在沉思中的为首的斥候。他抬头望去,只见脚下云雾幽幽,深不见底,竟是一处绝断地悬崖。>对面三十丈处一座高耸的山峰,直直插入云霄,险绝天际。山头上的那条小溪奔流到此处,无路可走,垂直落下,形成一道靓丽的瀑布直卦九天,哗哗的水声冲击着岩石,清脆无比。>绝路!>为首的斥候双眼睁得圆圆,冷汗刷刷的流了下来,冷风吹过,他心头油然一冷,随即又沉了下去。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还牺牲了个好兄弟,一心想着穿越着三石峰,到达青龙峡,却没想到,这路,走到这里,已经断了,一堵断崖就葬送了所有的希望。>“这,怎么可能?”>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眼睛都红了,他不知道是自己走错了路,还是青龙峡,根本就没有路可以走?>“统领大人,快>就在他无比心寒的时候,又一个惊呼声响起,他不耐烦的摇摇头“什么好没路了就没路了,?”>“当……”>说话的那斥候领大人有些心不在焉,随即向统领指了指:“您领大人,这里,有一条铁索!”>“铁索!”>听到这句话,那为首的斥候马上抬起头来,眼睛似乎都亮了许多,他转过头来,迎着这斥候所指的方向,随即去,秋日的早晨,被迷雾所笼罩着,什么都楚,他大步走过去,却真的一个东西横贯在山谷之中,此时此刻,他不由分说,马上走了过去。>“统领大人小心……”>就在他刚刚要走到那根铁索的时候,一声惊呼响起,一个人猛地抓住了那统领,那统领一愣,眼脚下,只见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悬崖边上。>他连忙收脚回来,马上就有石子掉了下去,不知道这峡谷有多深,但是他连这回音都没有听到,他只听到了脚下的大江,惊涛拍岸,声势浩大。>“唔……”>那为首的斥候定了定神,随即将手伸向了那根铁索,当他摸到那根铁索真的存在之时,他不竟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摸到了,那刺骨的寒意,让他觉得无比清醒,原来,那真的是一根钢索。>“弟兄们,我们过去”>他用拳头狠狠的打了一下那铁索,牢固无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立下的,但是现在却是无比坚固,他又用刀试了一下,只是听到一阵铁索的声音,除此之外,在那铁索之上,只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白痕。>“嘶,这里是……”>寒举在后面是清楚,他一夜没睡,只是跟在这些大理斥候的后面,等到他跟到这里的时候,他才真的是倒吸一口冷气,他心里已经能猜出一些端倪了,只是还不敢确定,他阴沉着脸,眼那虚空之中的铁索。>“青龙峡!”>柳傲在一旁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心里却和寒举一样沉重,他和寒举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也不敢确定,只是默默的伏在那里,等待着这些大理斥候下一步的动作。>“走吧,不用怕,这一次,我先去!”>大理斥候们站在那根铁索前,一个个的都沉默着,眼中都有些犹豫,此时此刻,那为首的斥候却开口了,他微微一笑,竟是要身先士卒,为麾下的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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八章 分道
>“那,统领大人,这些马怎么办?”>还不待那为首的斥候溜索过去,一个斥候又皱起了眉头,指了指他们的战马,眼中又有点复杂。 ( . . )斥候,最重要的,就是战马了,所以他们对战马是极为爱护和重视,因为他们的性命,全部都担在他们的战马身上。>“让它们在这里休息吧,我们还会回来,不用多虑!”>为首的斥候眼众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心里一叹,随即丢下了马鞭,不再去的战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或许,他们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走!”>他狠下心来,拴紧了腰间的绳子,随即朝着对面溜了过去,铁索不断的颤抖着,发出一些让人心寒的声音,铁索下,云雾弥漫,大江肆流,更是让人的心,悬在了嗓子眼里。>众人斥候,神经紧绷,急急盯住那斥候飞速滑动的身躯,铁索刷刷作响。片刻之间那斥候便已到达对岸。跃上崖壁,对着所有人兴奋招手。>“我们也去!”>领都已经通过了铁索,一个斥候也是大喝一声,眼中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兴奋。>“走!”>怒喝声中。他双手松开,绳索摩擦地悉悉索索传入耳中,说话的那斥候一马当先,身子如一只展翅的大鸟。疾速向对岸滑过去。>袅袅云雾踏在脚下,呼呼风声飘过耳边。那斥候回头张望,黝黑地天幕下,远处三石峰地青山绿水崇崖峻岭渐渐靠近,他似乎已经可以感觉到雪山的寒意,像是一缕缥缈地风般。不着踪迹。>滑行甚疾,转眼就到了对面峰顶。那为首的斥候一把拉起他,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将他腰间的绳子松了下来,随即又示意他去休息,那斥候双手如火烧,满是通红,在手腕处,更是有些血迹,显然,这铁索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他如同虚脱了一般,蹲在地上,听着下面的惊涛声,不由擦了擦额头的大汗。>就在此时,为首的斥候轻轻打了个呼哨,对面便刷刷刷的一次性划过三条人影,轻如黑夜里地燕子。>等到所有大理斥候全数通过,天色早已大亮了,幽幽鸟鸣传入耳膜。潺潺露珠打在人地脸颊,冰冷透凉地感觉,而他们的后背,同样也是冷透了。>“青龙峡!”>为首的斥候下的人马都来到了这一面,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前的峡谷,第一次没有压抑眼中的惊喜,甚至是他的呼吸,都已经有些粗重。>还算不错,没有人掉下去,他眼对面还在悠闲吃草的战马,微微一笑,随即转过头,再一次脚下的青龙峡。>“走,我们也赶过去!”>眼理斥候慢慢离去,寒举也严肃起来,他些斥候一个个的离开,溜索到对面,也是心中一凛,果然这些人是铁了心的,想在青龙峡,打什么鬼主意。>“这样都能找出一条路来,也倒是难为他们了!”>柳傲在一旁冷冷的眼中闪烁着复杂,说实话,若不是方才寒举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定然会把这铁索想办法斩断,或者把这些斥候弄下山下,送他们喂鱼。>“这些马,我们……”>他们紧追不舍,也走到了崖边上,一个斥候眼前的战马,眼中有些杀意,随即试探的眼寒举,想举的意见。>寒举摸着下巴,心里却难以下定决心,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按道理来说,此时此刻,他应该是派人回去,将此事传于柳伐,因为这件事干系重大,事关平南数万将士,甚至是柳伐自己的安危,所以寒举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大理斥候的动机,所以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最保守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斩断这铁索,将这些战马牵回去或者直接推下山崖,这样就直接断了这些大理斥候的退路,但是寒举并不想这么做,因为这么做,并不能阻止沐轻尘,只是现在已经迫在眉睫,实在是不容他考虑,而且,这些大理斥候,也是渐行渐远,隔着铁索,寒举已经这些斥候的身影了。>“走,追下去!”>寒举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不再犹豫,时不我待,但是他也没有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想跟上去,他眼身旁的斥候,这一次,眼睛直接落在了柳傲身上。>柳傲举的眼神,心里一沉,就知道不好,他刚刚开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又被寒举打断了。>“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我的意思你明白,现在,立刻马上,你带一匹马,马上回去,告诉将军,沐轻尘想从青龙峡下手,越快越好!”>寒举这一次是极为坚决,因为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若是说他们之前在小蜀道上算得上是九死一生,那么青龙峡后面的路,绝对算得上是十死无生,所以寒举不想让柳傲去冒险,更不想让柳傲就这么陪自己去走一条不归路。>“将军,我……”>“别那么多废话,你不去,难道要我去!”>柳傲还有些抗拒,寒举却是怒了,他大喝一声,一拳直接朝着柳傲砸了过来,眼中充斥着怒其不争。>“是!”>举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柳傲也是有些没脾气了,他抱抱拳,拉了两匹马,随即转身大步离去,走之前,他又郑重的眼寒举,眼中满是不甘,他知道,这有可能是他见到寒举的最后一面,否则,寒举也不会这么决绝,丝毫不给自己一个机会。>“驾!”>柳傲轻轻催动战马,不再说话,只是低声朝着与寒举相反的方向前去,他声音也不敢太大,深怕惊动了对面的大理斥候,一切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因为自己,功归一溃,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眼傲慢慢走远,寒举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来,眼严阵以待的众将士,只是点点头,随即低声道:“走!”>他大手一挥,眼身旁的侍卫,压低了声音:“传令下去,我们也将战马留在这里,所有人轻装简从,随身只带口粮和兵刃,即刻跨越峡谷,另外,把战马稍微放远一点,不要被这些大理斥候发觉出来。”>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兴奋中带着些许地悲壮。默默抚摸着朝夕相伴的战马,留恋之情一览无余。>寒举叹了口气,在战马的鬃毛上摩挲了几下,猛地狠下心来,重重一掌拍上马屁股,战马扬首,呜的嘶鸣一声,扬蹄往森林深处奔去。数不清地战马跟在它身后,组成一片黑白相间的云彩,缓缓向原始森林中没去。>“走吧,溜索!”>一声令下,麾下的将士如同猿猴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上了这铁索,慢慢向对面摇去,而此时此刻,大理的斥候们,又遇到了让他们极为担忧和畏惧的路途。>从这顶峰往前行了三四十里,眼前的山坡倏地陡峭起来。像是钢刀切过般地险峻,那盘旋的羊肠小道遍布嶙石,唯有一脚宽窄,后面就是无尽地悬崖。>大理斥候们就像是一只只爬壁的壁虎,双手紧扒住岩壁。一步一步挪动著。汗水化成雨滴直往悬崖底下落去,从山脚望去,无边云雾里,他们就像是三石峰岩画上那静谧地图腾。引人膜拜。从山崖上下来时。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地感觉。盔甲都是汗津津的,手脚麻木的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数十名斥候躺在冰冷地峡谷地上,深深地喘着粗气。>那情景。就连为首的斥候这种铁打神经的好汉,也忍不住的惊叹不已。这短短的一截路。从辰时走到了暮时,统计下来,又有近一半多的大理士卒葬身深渊尸骨无存。>还没有找到走过青龙峡的路,单在路上就足足损了四五十号人,为首的斥候紧紧咬了牙,一声未吭。>翻越了两座崇山峻岭,所有将士的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两日里不眠不休的急行军。就是个铁人也撑不住了。>眼面峡谷隐隐有风声传来,为首的终于挥了挥手。命将士们扎营休整。队形早已松散了。>大家无力地躺在地上,几日地急行军。所有将士都己胡茬满脸,盔甲破败,脸颊整整瘦了一圈。就像是刚从前线撤下来地败兵。>而此时此刻,在这道路的后面,另一个人站在那悬崖边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向下面滚着,眼中满是深思,这人正是寒举。>寒举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该什么时候走,能不能走,但是他都决定试一试,他擦了擦汗,心中闪过一丝傲然,那样的废物都能通过这里,难道自己就不行,他摇摇头,羊肠小道,嘴角微微一扬。>“弟兄们,休息一会儿,我们明天一早走,这里的路就这么一条,他们走不远,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去追赶,因为他们距离我们不是很远,若是此时此刻走过去,恐怕有危险,更何况,此时此刻,走这样的路,无异于自杀啊!”>他叹了一口气,随即一只手摸在那羊肠道上,刚刚有他的手掌大小,艰险可见一斑。>众将士羊肠小道,复杂的点点头,事实上,他们到现在为止,心神仍旧是紧绷着,这溜索已是极为考验人的心神,更不要说这羊肠小道,现在他们双腿没有那么足的力气,就是站着也是挺勉强的,更不用说过这羊肠小道,何况,此时此刻,天已见月,晦暗无比,走起路来,根本就不能辨别路况,就是能走过去,也有数十人在哪里,何况,还不一定能够安全的通过。>“也不知道柳傲有没有回去!”>寒举回过头来,眼平南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忧郁。>“驾……”>走出小蜀道,柳傲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他眉毛如同是着火了一般,丝毫做任何停留,一路上连休息都不休息,只是盯紧了前面的路。>而此时此刻,柳伐也是眉头不展,天气愈发的阴冷,夜里的霜露又是极重,但是他还是没有休息,他虽不知道沐恩现在已经离开了平南,但是他也放弃了对沐恩的追查,而是专心致志的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战。>平南城外,一座大帐之中,三人举杯邀明月,推杯换盏,正是沐恩父子和大理世子,父子二人眼中都有些尴尬,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是别人的臣子,不再是平南的霸主,因为他们亲手把自己的地盘给丢了,现在他们也是没有回头路了。>“沐家主,今日本君为你接风洗尘,家主当尽兴,在我帐中,已是脱离了柳伐的范围,家主再也不必担忧,等过上一段时日,你父子二人,也会再一次的回到你们的故居,可好!”>大理世子恩父子,脸上带着淡笑,只是却有些试探,和询问?>沐恩毕竟是人老成精,怎么会听不出大理世子的意思,他满脸感激,随即又是跪倒在地:“多谢世子大人,若是世子大人能够取下平南,我父子二人甘愿为世子大人镇守平南,沐家,也愿意世世代代为大礼镇守平南!”>他说的极为明白,但是沐轻尘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只是己父亲眼中满是认真,沐轻尘马上又平静了下来。>沐恩的意思,他也是很清楚,他也明白,只是他的心里,颇为不甘,因为这应该是属于他们沐家的平南啊,就这么拱手让给他人,这让骄傲的沐轻尘怎么接受。>天下,唯有德才者据之,当沐轻尘选择和柳伐对立的那一刻,他选择的,已经是出局,能在平南有一席之地,都已经是有些痴心妄想,所以他也不得不像父亲那样,对着大理世子,表示他的臣服和遵从。>“家父所言,亦是末将心里所想!”>沐轻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变了一个称呼……>“哈哈哈哈!”>听到这父子二人的话,大理世子终于会心的笑了,他举起酒杯,大喝一声:“今夜不谈这些事情,来,喝酒,喝酒!”>“有酒没有舞怎么可以,来啊!”>大理世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放下酒杯,拍了拍手。沐恩父子正在惊讶之时,两队翩跹的舞伎款款行出,袅袅婷婷走进了大帐之中,隔着数步,朝帐中中的沐恩父子和大理世子弯身行了一礼,接着古琴箫笙之声奏起,缓缓如春风拂水。如清泉滴石,清脆悦耳,令人心旷神怡。>舞伎们在悦耳的乐曲中慢慢舒展水袖,如一只只穿花的蝴蝶般翩翩舞动起来,其妙曼之姿令人目不瑕接。这时一名身着粉红色宫装的歌女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去,水袖拂动几下,小嘴微张,合着琴曲唱了起来。>霎那间,乐声动处,悠扬古朴的音乐中,舞姬们翩翩起舞,那漫妙的舞姿,那妩媚的表情让众人一时间不禁沉醉其中,只是谁醉谁醒,谁都分辨不出来……>就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之中,有些事情已经被三人定了下来,大理世子很满意,因为这父子二人很明白事理,这正是他想,至于沐恩说的,也是他想说的,只是他却不能说出来,只能等沐恩说出来。>在他们高谈阔论,推杯换盏中,在平南城下,却多了一个人。>“城下何人,报上名来!”>平南城下,柳傲气喘吁吁,大半夜的,他终于赶到了平南城外,只是他也是累的快要虚脱了,城头上的将士柳傲,只是举起火把,仔细的端详着。>柳傲强打起精神,眼城门,终于是出了一口长气,他大喝一声:“我乃柳傲,有紧急军报,快快打开城门,让我进去!”>一听是柳傲,城头上的将士瞬间便有些变色,而此时此刻,在城头上的守将官,正是骆行天,骆行天自然是见过柳傲的,他对柳傲的印象也是极为深刻,他站在城头上,定睛一真是柳傲,连忙下令打开了城门。>柳傲如释重负,来不及和骆行天打招呼,随即又飞快的朝着柳伐的居所去了,此时夜已深,而柳伐也是刚刚睡下,只是刚刚躺下便听到了府外的马蹄声,他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吹灭蜡烛,果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义父!”>“傲儿!”>人竟然是柳傲,柳伐也是有些吃惊,再一脸风尘,显然是没有休息,他赶忙让柳傲先坐下,随即皱紧眉头,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寒举呢,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义父,我……长话短说,这几日我和寒叔叔一直在追查大理的动向,现在终于查清楚了,他们想对青龙峡动手,在青龙峡那里,他们发现了一条路,通过那条路,或许可以直接进入平南!”>本书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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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九章 军尊
“你什么,此话当真?”
柳伐震惊了,他仿佛没有听清楚柳傲的话一般,看着柳傲,目光竟然有些呆滞,但是这呆滞一闪而逝,紧接着,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是的,义父,还请早做打算,若是等到沐轻尘大军从青龙峡过来,那就晚了!”
柳傲也是看到了柳伐有些失态,随即更加的心急,他猛地跪倒在地,看着柳伐,眉宇间似乎都要迸出火花来。
“嗯,嗯!”
柳伐头,一把拉起柳傲,只是眼中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在疑惑,也在盘算着,青龙峡的情况,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那是一处人迹罕至,而且极为艰难的路程,若是正是如同柳傲的,沐轻尘大军从青龙峡杀出来,平南府莫名其妙多出几万人马,不要他自己,就是他麾下的将士,也不定会被沐轻尘活活围死在这里,毕竟,沐家在平南的威望,无人可比。
此时此刻,柳傲比柳伐更加心急,柳傲在担忧着寒举的情况,寒举把自己送了出来,自己却带着麾下的人马追了下去,这实在是让柳傲难以心安,所以他是心急如焚,巴不得柳伐立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打退沐轻尘,救回寒举。
“为父心里有底,傲儿,你莫要着急,先下去休息,我不会让沐轻尘重新踏足平南的!”
沉默半晌,柳伐终于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很是淡然和自信,他拍了拍柳傲的肩,随即轻言安慰了几句,随即又传令下去,立刻把叶家的两个兄弟召来了。
寒举的意思,柳伐心里最是清楚,他知道寒举的想法,所以他也决定,和沐轻尘赌一把了。
就在平南刚刚有股硝烟味时,在遥远的西北,硝烟已经被黄沙和血腥所代替。
“呜呜呜呜……”
鼓角动,风起云涌,柳涣坐在城头上,披头散发,看起来格外狼狈,他们在水天郡城已经守了不知道有多久,铸水天郡城的的石头,都变成了了黑色,这黑色,源于无数人的鲜血,有犬戎~~~~,
蛮骑的,也有大夏士卒的,他们从来没有放弃,也不愿意放弃,除非,身死,城落!
“又要开始攻城了!”
柳涣把头发稍微顺了顺,随即站了起来,因为坐了许久,这么猛地一站,反而使得他脑袋有些发晕,但是犬戎蛮骑,却不会管柳涣是否发晕。
“嗯!”
一旁的岳虎也是看出对方是准备攻城了,他侧头道:“犬戎蛮骑的攻城开始了,让将士们准备放箭!”
传令兵们将他的话一道道传下去,城墙上的大夏将士们纷纷抽出箭支,搭弓上弦。当犬戎蛮骑进入到水天郡城的射程之内时,领队的犬戎犬戎蛮将高喊一声,随着他的喊声,原本慢走的犬戎蛮骑们纷纷仰天嚎叫,高举着武器,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跑起来,展开冲锋。
犬戎蛮骑体格健壮,奔跑起来速度也快,从上往下观望,黑压压的犬戎蛮骑真好像潮水似的汹涌扑来,转瞬之间,距离水天郡城的城墙已经不足百米。
岳虎深吸口气,抬起手来,猛然向前一挥,喝到:“放箭!”三万守军,齐齐射出雕翎,腾空而起的箭支遮天盖日,密集的箭雨当头落下,犬戎蛮骑的阵营顿时惨叫声四起,成片成片的犬戎蛮骑被射到在地。
没有人去搀扶同伴,也没有人们去理会伤者,倒下的人越多,只会激发犬戎蛮骑重逢的速度越快,许多伤者倒地后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被后面的犬戎蛮骑撞翻,踩在脚下。
犬戎蛮骑的凶猛是无法用箭矢阻挡的摸着一岳虎早有体会,看着犬戎蛮骑马上就要冲到城墙地下,他非但没有紧张,脸上反而露出冷笑。
就在犬戎蛮骑冲到城墙地下的瞬间,城墙前的地面突然凹陷下去,上面的犬戎蛮骑连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便摔了进去,这个坑是岳虎密令麾下将士挖出来的,就是乘着犬戎蛮骑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做的,只是一夜的功夫,在城门附近,大夏将士围绕城墙挖了足有两米宽,四米深,如同一条型护城河,但里面没有谁,而是插满了磨得又简又利的铁杆。
犬戎蛮骑摔进去,立刻就被铁杆刺穿,只请客之间,狭长的坑内便多出上百具的犬戎蛮骑尸体,而后面得犬戎蛮骑看的真切,但想收脚步都收不住,他们身后犬戎蛮骑的冲劲太大,几乎是硬生生把他们入坑里面的的,以时间,城墙下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趁着犬戎蛮骑阵营大乱之机,岳虎再次抬起手来,喝道:“倒火油!”火油从城上倾斜下来,可苦了坑内的犬戎蛮骑,有些人死了,但有更多的人还未死,挣扎着想往坑外爬。火油淋下,那些未死的犬戎蛮骑直被烫的满地打滚,叫声之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岳虎可没闲心去同情敌人,等浇完火油之后,立刻又下令放箭。犬戎蛮骑阵营一乱,再招架不住城头上箭雨的乱射,而且有护城沟的阻挡,云梯架不起来,犬戎蛮骑只能草草退下。
看犬戎蛮骑败下阵去,城墙上的大夏将士把箭射的更加卖力,成片的箭支由犬戎蛮骑的屁股后面追射而至,犬戎蛮骑中箭倒地者不计其数、犬戎蛮骑这次攻城时间不长,但死伤的犬戎蛮骑却超过三千余众,举目望去,水天郡城门前尸横遍地,丢弃的武器到处都是。
打退犬戎蛮骑的第一波进攻,大夏将士们纷纷送了口气,无不是面露喜色,不过岳虎可轻松不下来,护城沟已经暴露,他能预感得到,犬戎蛮骑下一轮的进攻将更加犀利,难防。
犬戎蛮骑的第二轮攻击还没有立刻展开,显然他们也在调整战术。这一天,大夏将士的精神都保持着极度的紧张,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直到天黑犬戎蛮骑也没有再次进攻,好像被打退了一次后,挫伤了犬戎蛮骑的士气,不敢再轻易进犯。
晚间不适合攻城,对攻城一方也极为不利,大夏将士们的情绪全都松缓下来,许多新兵围坐在一起聊天谈笑,这几日的功夫,他们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些犬戎蛮骑的进攻,他们讨论犬戎蛮骑也不过如此,每次都是攻不下来,今日更是刚刚打了败仗就吓的不敢再进攻了。
岳虎巡视城墙的时候听到大夏将士们的讨论,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犬戎蛮骑不会逆其道而行,来个晚间攻城吧?
夜晚不利于攻城一方,己方知道,犬戎蛮骑自然也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着己方防备松懈之时而突然发难呢?
想到这里,岳虎皱起眉头,眼珠转了转,加快脚步,回箭塔上造邱真商议。战场本就是斗志都勇的地方,主将的一念之差,足可以改变双方的命运。
深夜,水天郡城城头静悄悄的,偶然能看倒几名巡逻士兵缓步走过的身影。天至三更,犬戎蛮骑的阵营里悄悄传出二十多条人影。
这些人速度极快,接着月色的掩护,如同飘荡的鬼魅一般,悄然无声的接近到城墙脚下。隐藏于护城沟内,先是静静聆听一会,感觉到城头上巡逻的大夏将士走过去了,其中有两人快速取出绳索,然后抡起上面的铁爪,猛的用力向上一甩。
铁爪飞出,两只铁爪齐齐钩住城墙上的箭垛,那二人用力拉了拉,确认钩的足够结实,然后抓着绳索,迅速的向城墙上攀爬。
这二十多人都是出类拔萃的犬戎精锐,动作敏捷巧,借着绳索的辅助,全部攀上城墙。藏身于箭垛的阴影中,他们剧目向四周望了望,大夏将士在晚间的防守很松懈,巡逻的士兵不多,站岗放哨的侍卫更少,即使有也是靠着城墙低头打盹。
那二十多名犬戎精锐相互看看,随后,低落的把绳索提上来,又系于城墙的另一头,顺着生搜从城墙上慢慢滑下去。他们的行动异常顺利,基本没收到什么干扰就潜入到城内,没有继续向城里潜入,而是猫着腰,身体贴着墙根向城门方向心翼翼的走去……
在攻防战中,城门可是重中之重,那里也是安插重兵防守的,但现在是深夜,大夏将士的士卒们早就去休息睡觉了,只留有两名卫兵在城门这里站岗。
经过一天的紧张备战,两名卫兵似乎也累了,双双醉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移动不动,好像正在熟睡当中。
这些犬戎精锐见状,相互使个眼色,借着窜出两人,飞快地道了两名卫兵近前,随着刀光闪过,两名士兵的脖子皆被划开,鲜血喷射,人也软绵绵的倒下去,连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干随利落地解决掉守门的两名大夏将士,而是余人立刻涌到城门前,合力将巨大的门闩搬下来,紧接着,拉开城门,一名犬戎精锐山道城门外,从怀中取出火捻子,将其吹着,以微弱的火光向满军阵营报信。
看到己方犬戎精锐发出成功的信号,犬戎蛮骑营寨的大门立刻打开,从里面跑出一队骑兵。这队骑兵足有五千之众,骑士连同下面的战马都披着厚厚的铠甲,这正是犬戎最为厉害也最为著名的兵种,重装甲骑兵。
这些骑兵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给马蹄包裹上棉花,使战马在前进中尽量不发出声响,怕引起地面的震动,重装甲骑兵也没有展开冲锋,放缓速度,慢慢接近城门。
而在犬戎蛮骑的营寨内,全部的犬戎蛮骑都已刀出鞘,箭上弦,只等骑兵杀入城内,趁着守军大乱之时,四面围攻,一举将水天郡城拿下。
重装甲骑兵战斗力极强,虽然只有五千余众,但突然杀进城内,足可以把水天郡城搅个天翻地覆,结合数万的犬戎蛮骑再四面围攻,来个里应外合,水天郡城自然抵挡不住。犬戎蛮骑的主将算计的很周密,可却低估了大夏将士这边主将的头脑,确切的,他看岳虎和柳傲了。
城门很自然的被打开,而这些重骑兵也开始一步步朝着城内奔来,眼看着已经有数千人马冲进了水天郡城,终于,变故发生了。
五千骑兵,一股脑的冲进水天郡城城内。他们前脚刚进来,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加上门闩,听到身后城门关闭的声音,重装甲骑兵们同是一惊,纷纷回头观望,其中领队的将领低声喝问道:“关城门干什么?我们的大军还在后面呢”
他话声刚落,突然之间,四周传出一连串的口哨声,接着,城墙上、城墙下、街道两旁的房屋、房屋下涌出无数的大夏将士,一盏盏的火把也随之燃,将城内照的亮如白昼。同时,有一名身披战甲,手持钢枪的大将将站在房之上高声喝道:“你们的大军,进不来了!”这位大将不是旁人,正是岳虎本人。
“啊?”
此时此景,就算是傻子也能看明白自己是钻进大夏将士的圈套里了。重装甲骑兵的将领惊叫出声,本能的回头看向城门处站着的众人,此时有了火光,定睛再看,那哪里是己方的蛮骑精锐,而是一群大夏将士打扮的人,向地上看,横七竖八都是破碎的尸体,那是在重装甲骑兵进城之时硬生生踩碎的,不过通过散落满地的盔甲碎片还能分辨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先悄悄潜入水天郡城的犬戎蛮骑蛮骑精锐。
糟糕,敌人原来早有防备,己方上当了!
现在意识到这一已然晚了,五千骑兵,被上万的大夏将士团团包围,城门又被关死,这可真成了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兄弟们不用怕,大家随我杀出去!”重装甲骑兵的将领很快恢复了冷静,虽然深陷敌营,但他并不怕,他很清楚己方的战斗力有多强,被大夏将士包围,即使不能杀对方个落花流水,但冲出重围总是没有问题的。
若在以前,大夏将士确实拿犬戎蛮骑的重装甲骑兵没有办法,对其畏惧如虎豹,但现在不一样了。没等重装甲骑兵向城门那边突围,周围的大夏将士率先发动进攻。
这些大夏将士步兵,手中提着清一色的马刀,刀把和刀身一样长,双手持握,也不攻击马上的骑士,专攻战马的马腿,一各个如同肉球似的,在地上翻来滚去,但所过之处,总有犬戎蛮骑的战马长嘶倒地。
失去马腿的战马痛苦,可马上的骑士更痛苦,从马上摔落在地,人也被震的七昏八晕,可更要命的是身上的盔甲又太沉重,想从地上爬起就起不来,要脱掉身上碍事的盔甲就更难了,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们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一。
只顷刻之间,重装甲骑兵就倒下一大片,战马的嘶吼声、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为首的犬戎蛮将看到这番场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大夏将士这是什么打法,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他还没搞明白大夏将士的战术,两名大夏将士已轱辘到他的马前,双刀齐出,可怜他跨下战马四蹄齐断,战马倾倒的同时也把他翻了下来。嘭!犬戎蛮将重重摔落在地,真好象一块巨石砸地似的,那两名大夏将士顺势冲到他近前,一人出刀挑他的双眼,一人挥刀斩他的脖颈。
但这犬戎蛮将可非普通的犬戎蛮骑可比,不仅天生神力,身手武艺也是高强,没等两名大夏将士的刀砍到,他手中狼牙铁棒已先横扫而出。
咔嚓!两名大夏将士被狼牙铁棒扫个正着,双双被拦腰斩断,犬戎蛮将顺势从地上爬起,挥舞手中狼牙铁棒,连劈带挑,杀了数名大夏将士。正在他大开杀戒的时候,一条黑影在他背后现身,刀无声无息的刺向他的后脖根。
犬戎蛮将没有听到背后来人,但体内自然而然散发出去的压却感觉到了,他脸色一变,立刻侧身闪躲,唰!刀是贴着他的面颊一闪而过,犬戎蛮将怒极大吼,回手就是一棒横扫,同时也转回身形。
“在我大夏的地盘,也敢撒野,当真是活腻了!”
岳虎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出手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一名姓左的大将,那左姓大将看着这蛮将,眼中满是不屑和杀意,眼角不断的扫视着这蛮将,似乎在考虑,怎么把这个犬戎蛮骑大卸八块。
“你们这些汉人,不过是一些废物,不配拥有蓝天,白云,只有我们大犬戎,才应该是大地的主宰!”
那蛮将拿出手中的狼牙铁棒,扫视着岳虎,连左将军看都不看一眼,甚是挑衅,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了。
听到如此嚣张的话,所有的大夏将士都沉默了,他们腹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握紧手中的钢刀,眼睛死死的盯着这眼前的犬戎重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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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章 钓鱼
“这是你的遗言么?”
岳虎低沉一笑,看着这犬戎蛮骑,给人一种压抑的味道。
“是谁的遗言,此时还未可知呢,杀!”
那犬戎蛮将大啸一声,手中的狼牙铁棒已经举起,狂暴的朝着岳虎杀了过来,他这一声怒喝,麾下的将士才如同活了一般,战意冲上九霄,就在他们的身后,此时此刻也响起了无边的喊杀声,这是他们尚未进城的袍泽。
“死吧!”
左将军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声暴喝,手中的兵刃已然朝着这犬戎蛮将砸了过去,那犬戎蛮将浑然不惧,他最擅长的就是力气活,也有的是力气,看着这硕大的钢刃朝自己劈来,他朗声一笑:“来的好!”
着手中的狼牙铁棒已经迎了上去,电光石火之间,钢刀已经和狼牙铁棒走了一个回合。
“当!”
一声清脆的铁器声响起,左将军的虎口已经有些发麻,他缩了缩手,甚至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犬戎蛮将果真是有一股子蛮力气。
那犬戎蛮骑吃了这一刀,眉头皱都不皱一下,随即继续迎了上来,此时左将军嘴角一扬,只是紧了紧缰绳,嘴角吐出一个字来:“射!”
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矢朝着这些重骑兵射了过去,他们没有了战马,推推搡搡的,如同一大群无头的苍蝇,在城门附近翻滚着,对于这无边的箭雨没有丝毫的办法。
“啊……”
“不……”
惨叫连连声中,那犬戎蛮骑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狼牙铁棒,躲避着这飞来的箭矢,心却如同刀割一般,他大喝一声:“有种的,出来和老子决一死战,大夏懦夫,懦夫!”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箭雨,无休止的朝着他射过来,水天郡城外,犬戎主将几乎要急疯了,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冲进城中,但是却屡次被城头上的柳涣与大夏将士拦住了,只能听着里面的惨叫,没有一的办法。
“出来,胆鬼,懦夫!+3+3+3+3,
”
那犬戎蛮骑虽是厉害,但是他终究也是一个凡人,纵然能躲过几箭,但是面对这无边的箭雨,他还是中了几箭,不过也都不算是致命伤,相对他后面不断倒下的将士,他简直已经和神差不多了。
左将军看着这犬戎蛮骑眼睛都快要急出火来,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看着对面的犬戎蛮骑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不断的倒地,他心里不出的满足,对于那犬戎蛮将的,他就当没听见。
“速战速决,快去帮柳涣!”
岳虎看着左将军还有一些玩心,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先带人上了城楼,与柳涣一同面对这水天郡城下的犬戎蛮骑。
“是!”
听到岳虎的话,左将军的肩膀似乎沉重了一些,他大手一挥,箭雨的速度更加快了,也更加密集了,射完最后一轮箭雨,左将军终于动了,他大喝一声,带着麾下的将士已然杀入了待宰的犬戎蛮骑之中。
眼看着箭雨停了,那犬戎蛮骑马上警惕了下来,他的心并没有轻松下来,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谁敢与我一战!”
他大喝一声,寻找着左将军,只是左将军此时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收割生命了,他心一横,随即也开始尽力去杀大夏将士起来。
这犬戎蛮将的狼牙铁棒一挥,死的便是一大堆的大夏将士,而且死相十分凄惨,此时此刻,左将军也是忍不住了,但是他却并不太想和这犬戎蛮将正面相对。
突然,左将军有了主意,他挥了挥手,马上有几个大夏将士朝着这犬戎蛮将杀了过去,而这犬戎蛮将此时已经是杀红了眼睛,咆哮着,根本就不管杀来的是谁!
正在他杀的有些疯狂之时,突然他后背一冷,感觉到一阵寒光朝着他的后脑勺扫过来,他怒喝一声,随即矮下了身子,躲过了这一下,随即狼牙铁棒也是扫向了眼前的三个大夏将士。
“谁,鬼鬼祟祟,不算好汉!”
可是背后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正在他感觉惊奇的时候,他突然又感觉到又有人在他的侧方暗下杀手,犬戎蛮将被对方诡异的身法搞得心慌意乱,边大叫着壮胆边挥动狼牙铁棒格挡,可是和刚才一样,身侧还是没有半个人。
犬戎蛮将不时能感觉到自己的侧方和后方受到攻击,可每每扭头查看的时候又见不到人,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和人打,而是对上了一只飘忽不定的鬼魅,打了这么久,他连对方的衣边都没看到。
本就陷入重围,再加上敌人的诡异,犬戎蛮将的心彻底乱了,他的感觉已不如开始时那么准确,只见他站在场内,象疯子似的挥舞手中的狼牙铁棒,可是他身边根本没人,他打到的也仅仅是空气而已。就在犬戎蛮将快被折磨疯的时候,一条黑影出现在他的后方,这回黑影没有用刀锋,而是以长刀的刀把狠砸犬戎蛮将的后脑。
这一击来的太快了,也太突然了,半疯狂状态下的犬戎蛮将根本毫无反应,后脑就被击中,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犬戎蛮将头部的连同头盔在内,全被震碎,鲜血顺着头流出,淌了满脸,人向前抢出两步,然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对手,只是他的视线已开始模糊,隐约见到自己的周围站着一个人,赫然正是方才的左将军。
“你……”
那犬戎蛮将强行出一个字,随即吐出一口鲜血,又不甘的闭上了眼睛,脸色扭曲的可怕!
“绑了!”
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有用,杀鸡儆猴,不杀鸡,让猴子看一看,也是够了。
眼看着犬戎蛮将被他们生擒活捉,失去将领指挥的重装甲骑兵更乱了,对满地翻滚的大夏将士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的翻下战马。
另一边,犬戎蛮骑军的大营还不清楚城内的情况,只是听水天郡城城里大乱,喊杀连天,犬戎蛮骑也在全军突击,展开攻城。
这次攻城,犬戎蛮骑军投入大部分的兵力,四面齐攻,而且所带的云梯也做了改动,为了应对水天郡城的护城沟,犬戎蛮骑军将云梯接长,即使放进护城沟里,也能使云梯达到城墙端。
本以为有己方的重装甲骑兵在城内冲杀能引得守军大乱,可是攻城刚一展开,就遭到城墙上大夏将士的迎头痛击,箭如飞蝗,密集如雨,成片成片的犬戎蛮骑在冲锋中翻滚倒地。好不容易接近到城下,又遭到棍木擂石的痛砸,引得犬戎蛮骑死伤无数,城下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晚间本就不适合攻城,视线不足,看不清楚状况,往往前方将士在退,而后方人员还在前冲,相互冲撞,互相践踏,使得整体阵营大乱,而如此一来,被箭矢射杀射伤的犬戎蛮骑更多。正在犬戎蛮骑久攻不下,士气受挫的时候,水天郡城的正面城墙上,那位被俘的重装甲骑兵将领以及下面的重装甲骑兵们被纷纷推上城头,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重装甲骑兵此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们身上的盔甲早已被大夏将士扒掉,一各个赤身**的绑成一串,如同斗败的公鸡,有气无力地搭拉着脑袋。
看到这般情景,犬戎蛮骑一片哗然,本来他们还把希望寄托在这些重装甲骑兵身上,哪想到却成了人家的俘虏。犬戎蛮骑军统帅又是震惊又是失望,此时再强攻已然无用,只会徒增己方的伤亡罢了,他传下命令,全军暂时退回本阵,暂停攻城。
犬戎蛮骑的大举攻城无功而返,撤退的过程中免不了又遭受大夏将士的追射,死伤的士卒不计其数。
这时,犬戎蛮骑营内已没有乐观的情绪存在,来的时候,他们本以为己方十万的大军一走一过间就能把水天郡城扫平,可实际情况却远没有那么顺利,区区一个水天郡城,明攻不成,偷袭也不成,连翻受挫,导致犬戎蛮骑军的士气大为低落。
犬戎蛮骑军主帅也放弃了当初速战速决的打算,而是决心要先破了水天郡城,不破水天郡,绝不回去,清晨,犬戎蛮骑的攻城又展开了。
这一次,犬戎蛮骑没有再猛打猛冲,而是步步为营的推进,众多的犬戎蛮骑纷纷架起铁盾,远远望去,铁盾连成一片,在水天郡城的四周形成一面环行的巨大镜子,反射的阳光刺人眼目。见敌人的攻城又来了,大夏将士依然先用箭射,不过对起盾的犬戎蛮骑而言箭射的杀伤力已然大减,见箭射起不到杀伤敌兵的效果,岳虎立刻下令停止放箭,节省箭支。
他们不再放箭,犬戎蛮骑的箭射反而来了。当犬戎蛮骑推进到射程之内后,举起的盾牌纷纷落下,接着,乱箭齐发,射向城头。
这轮箭射大出大夏将士的意料,准备不足,被箭支波及到的士卒倒下一排,很快,大夏将士也支起盾牌,趁着对方落盾放箭的瞬间,抢先发箭,这招果然奏效,犬戎蛮骑阵营顿是一阵大乱,盾阵也被打开了缺口。根本不给犬戎蛮骑调整的时间,城墙上箭如雨下,哪里有缺口就往哪射,城下犬戎蛮骑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由始至终犬戎蛮骑推进的速度都未减慢一步,踩着同伴们的尸体,硬是推进到城下,接着架起云梯,士卒们扔掉盾牌,用牙齿咬着刀剑,手脚并用,疯狂往云梯上攀爬。
滚木擂石在不停的往下落,云梯也在不时的被竹杆推开,犬戎蛮骑不顾生死的继续上爬,战斗至此也随之进入白热化。
偌大的水天郡城,四面的城墙,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战斗,犬戎蛮骑军的强攻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战场上的双方将士随着战斗的加剧,肾上腺分泌加速,几乎都忘了生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掉眼前的敌人。
犬戎蛮骑多如蚂蚁,顺着云梯和绳索布满城墙,不时有人哀号着从半空摔落,大夏将士们咬牙坚守,也不时有人被城下的箭矢射中,或仰面摔倒,或一头扎下城墙,城脚下的尸体叠罗一层又一层,四米深的护城沟,几乎要被双方士卒的尸体填平。
激战从清晨一直打到傍晚,期间犬戎蛮骑数次冲破防线,杀上城头,而又被大夏将士数次硬了回去,双方的伤亡都呈直线上升。
单单是这几日,城下死亡的犬戎蛮骑,足足有近两万之众,当然城中的大夏将士也是损失惨重,但是就这样的战绩,对于大夏来,都可以算得上是大胜了,虽然还不能反攻,但是能够阻挡这蛮骑的入侵,已经是极为不易。
眼看着这数日的功夫大夏将士不退一步,担惊受怕的百姓们,也终于放心下来,慢慢的朝着水天郡回归,但是更多的人已经是无家可归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哗哗哗……”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惊涛拍岸间,有一支数十人的队已经在一个峡谷里转悠,而就在此时,也有数百人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等一等,莫要轻举妄动,追下去,再找一下寒将军,他应该也在这不远处的!”
一处密林里,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如同座山雕一般,一动不动,看着下面一行斥候打扮的不速之客,眼中满是玩味。
“这老子,倒是颇有一些胆子!”
他看着这峡谷深处,怪石嶙峋,嘴角微微一扬,也不知道在什么。一旁的士卒比他矮不了多少,个个高大威猛,看起来对这山林也是颇为熟悉,因为他们太善于伪装自己,把自己变得和这山林融为一体。
“阿嚏!”
在这片峡谷之中的另一个角落里,寒举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鼻子也是有些不太舒服,他看了看一旁的士卒,没有多什么,心里却在想,这山林里到底是霜深露重,不知不觉,都有些发凉了。
这里自然便是青龙峡了,寒举的工作还没有停下来,他还在追着,只是心里已经十分明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若是还不明白,那也未必太蠢了一。
大理斥候们也没有停下来,他们要把能考虑到的东西全部都考虑到,因为他们决定了数万人的生死,不得不谨慎。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盯着他们的,不只是寒举,而且多了那么几百人,多出来的,就是青云飞和他麾下的那数百蛮族勇士了,时隔几年,他这麾下的将士也是越来越多,但是他最觉得亲近的,还是这不到二百的蛮族将士,所以面对这样的路途,他还是选择带上他的底子。
柳伐的命令他也已经收到,所以他进去青龙峡后便开始心起来,隐匿着自己。因为他要配合寒举,还要让大理的斥候们相信,这条路很安全。
欲使其死亡,必先使其疯狂!
柳伐想做的,就是让沐轻尘自己钻入他选择的这个口袋里,然后顺带着,把大理世子一并在青龙峡处理了,了结了他们以往的恩怨。
不得不,沐轻尘打了一手好算盘,若是柳伐没有让寒举出去,而寒举没有察觉到,或许都不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可是事实就是这么巧,上天给了柳伐一个绝妙的机会。
虽然青龙峡奇险,但是一入青龙峡,也算是进入了一条死路,因为这条路本来就有很大的风险,更不用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了。
“看,这里,是官道,这里可以直接进入平南府!”
大理斥候们心翼翼的走完最后一段路,随即看到了一条大路,一个个都眉开眼笑起来,他们做到了,他们也也没有辜负沐轻尘的期望,他们真的在青龙峡这里发现了一条路,一条可以直接杀入平南的路。
“走!”
为首的大理斥候看到平整的大路,他嘴角一扬,又动了,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继续向前……
“呼……”
“来了!”
青龙峡中,寒举和青云飞终于坐在了一起,他青云飞叼着一根稻草,缩着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群大理斥候,虽是跟寒举着话,但是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柳傲可把消息传于将军了!”
寒举向来废话不多,他也盯着这支斥候队,眼中闪烁着玩味,这么放任他们离去,是不是有些放虎归山了。
“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么,呵呵!”
青云飞把嘴角的稻草取了下来,看到这些大理斥候已经没有了踪影,他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随即又是一笑:“走吧,现在就看他们了!”
寒举头,随即又看了一眼这青龙峡,眼中闪烁着玩味,耳边不断传来江水涛涛,他终于也动了:“但愿,这鱼真的愿意上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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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一章 重心
“这么蠢,怎么不会上当?”
青云飞咧咧嘴,看了一眼寒举,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寒举也是微微一笑,只是一瞬,他便回过头来,看着青云飞:“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群废物,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你们走过的痕迹,不是废物是什么,哈哈!”
听到青云飞的话,寒举脸色有些发绿,这既是骂了这大理的斥候蠢,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他一句话都不说,随即转过头就朝着平南走去。
青云飞看到寒举的表情,不由也是大笑起来,他现在损人的功夫,也是一点都不差了,跟着柳伐,没有学多少好的,坏的东西倒是学到不少。
眼看着大理斥候们一步步的走远,青云飞也终于认真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大理斥候们已经又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现在又已经到了那铁索那里,眼看着就要走上小蜀道,青云飞也转过头来,看着寒举慢慢走远,他大喝一声:“喂,等等我,急什么啊!”
此时此刻,这些大理斥候已经走远,再也听不到青云飞的声音,只是希望马不停蹄的回到大营,将这喜讯传与沐轻尘知道。
平南。
柳伐暂居的府宅内,静悄悄的,在前厅之中,坐满了柳伐麾下的将领,叶家二兄弟,南狱的三员大将,还有青云飞,以及安东野,都在这里!
只有辛和,现在还在多在洪城湘阴一带奔走,因为前不久大理的出击,使得洪城几乎落在了大理的手中,而熊家俊也是惨死城中,所以现在只有辛和苦苦的在两郡之间处理政事。
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又是大理的大军压境,而且大理兵马就在城外,若是他们攻城,柳伐不怕,他麾下的将士也是不会怕,可是现在寒举传来的消息,使得柳伐不得不重视起来,大理世子竟然选择兵行险着,从青龙峡下手。
不得不说,出兵青龙峡是一条极为不错的选择,但是,前提是柳伐不知道,因为这条路有奇效,所以伴随着的,也是奇险。
“现在我们虽然知道大理有出兵青龙峡的动机,但是现在他们还不动,我们便不能断定大理会真的出兵青龙峡!”
柳伐看着地图,手指不断的敲打着青龙峡的那个点,眼睛里似乎有些复杂。
南宫制怒眼光极为毒辣,他看着柳伐的手指,突然抬起头来:“不管大理真的会不会出兵青龙峡,我们都得防他们一手,所以在青龙峡,还是需要设一支伏兵!”
“此言有理!”
青云飞和众将都是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对于南宫制怒的说法,他们都是很认可,这的确是一个稳妥的办法。
柳伐站在厅中,走来走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地图,如同没有听到众将的讨论一般。
此时此刻,一旁的安东野如同睡着了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垂着眼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突然,柳伐抬起头来,扫视了周围的众人一眼,只见众将都是跃跃欲试,似乎已经想与大理军来一场较量,只有安东野,嘴角微微一动,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东野兄,你有什么看法?”
安东野听到柳伐问自己,马上俯下身子,眼中炯炯有神,微笑着道:“将军心中早有了算计何必问我?”
听到安东野的话,众将愕然,随即都看向了柳伐,柳伐看着安东野,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想的?”
安东野点点头,随即指了指地图,朗声道:“既然现在沐轻尘选择查探青龙峡,不外乎有两种想法,第一种,便是想从青龙峡出兵;第二种,则是想从青龙峡破了我平南!”
青云飞听到安东野的话,翻了翻眼睛,随即懒洋洋的道:“安先生你这不是废话吗,什么两种,有什么区别吗?”
安东野微微一笑,没有答话,此时此刻,南宫制怒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异样,看着安东野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同了。
此时此刻,柳伐的眉头也终于松了下来,他含笑点点头,先示意安东野坐下,随即看着满是雾水的众将,清了清嗓子,随即笑道:“安先生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对于平南,想必沐轻尘要比我更了解,所以从青龙峡下手,绝对是沐轻尘的主意,而不是大理世子,出兵青龙峡,绝对算得上是条奇谋,若是我不知道,那么平南危矣,但是我知道了,那就是他危险了。”
他顿了顿,随即又看着青云飞道:“方才安先生说的,其实是这样的,出兵青龙峡,应该起势在必行,但是哪里是主战场,这就要让人深思了!”
说着柳伐停下脚步,拍了拍寒举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认真:“若是大理斥候只是为了勾引寒举的话,让寒举误以为他们是想从青龙峡出手,而我们大军埋伏在青龙峡,而他们又在平南城,或者……”
此时此刻,厅中的众将眼神里都多了一分沉重,而寒举,更是汗如雨下,他此时心里也是有了一分惭愧。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柳伐的意思,他们心里都是很清楚,若是大理世子把青龙峡作为一个真正的突破口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大理只是为了混淆视听,干扰一下平南众将的思路,实际上还是以平南为突破口,那就极其危险了,柳伐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大理并没有选择在青龙峡出兵,若是他们佯攻青龙峡,大军从平南其他的地方钻空子,那么平南,便已经算得上是落在了大理世子的手中。
听到柳伐的话,第一个变脸的是寒举,第二个便是安东野,他向来自负,腹中也着实是有些货,但是他还真的没有柳伐想的那么多,此时此刻,他心里也是有些羞愧难当,对柳伐的敬佩也是多了几分。
“将军,末将有罪……”
寒举咬咬牙,站了出来,随即有些脸红的道,说了半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柳伐摇摇头,示意寒举先起来,随即沉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必如此,你先起来,!若我所料不错,今日,便是攻城之日了……”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似乎穿破了城墙,已经出了平南,直直的盯上了大理的兵马。
“咯噔……咯噔……”
马蹄声如雷奔,秋风萧瑟中,大理的兵马已经渐渐的靠近了平南,今天多云,天气很冷,冷的有些冬天的味道。
“报……有大军出没,持大理旗号,在五十里开外,正在向我平南急行军!”
就在柳伐沉思的时候,突然一声急喝响起,众人如梦初醒,只见一个斥候单膝跪倒,满头大汗,急急的禀报着军情。
“走!”
柳伐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已经上马,朝着平南城奔去,一切都在朝着他想的进行着,或许大理,真的会选择在青龙峡动手,此时此刻,他想看的,就是这大理世子如何娇柔做作,摆出一副不破平南不罢休的样子了。
“呜呜呜呜……”
鼓角呜咽,战鼓擂响,铁旗林立,战马嘶鸣。
人头攒动间,大理军已经兵临城下,城头上,柳伐傲然而立,一声金甲神圣如同不可侵犯的天神一般。
静!
突然,城下的大理军停下了脚步,军阵缓缓分开,随着一声马蹄声响起,一个一声锦袍的男子大步走了出来,他的锦袍之下,一副漆黑的铁甲,看起来格外的英武不凡。
他,就是沐轻尘。
时隔多年,他们又相遇了,只是平南已经易主,原本是属于沐轻尘的平南,现在已经是柳伐的天下。
“攻!”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沐轻尘只是挥动了手中的一杆寒铁枪,指了指平南城的位置,随即不再说话,传令官很快把沐轻尘的命令传了下去,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攻城,开始了。
大理军率先冲到平南城下,云梯撞击城墙,嘭嘭作响,紧接着,云梯被高高架起,大理军士卒蜂拥而上,沉重的**声配上他们狰狞的表情,就好像成群结队的野人一般。
柳伐站在城头上,回手抽出佩剑,一边令人继续放箭,一边又令人向下砸滚木、擂石,与此同时,又身边的传令兵道:“让青云飞率平南守军顶上来御敌!”
“是!将军!”传令兵答应一声,快速跑到门楼的另一侧,对城内的柳伐军士卒们连连挥舞令旗。
人群中的青云飞看后,挺直腰身,对周围的平南守军将士们喝道:“兄弟们,现在轮到我们上阵了,都给我抄起家伙,随我上城杀敌!”
“杀——”
大理军已经攻到平南城下,重型抛石机的弹射总算是停下来,双方展开更加激烈的直接冲突。平南城的城防十分完善,滚木、擂石、火油等物准备充足,等大理军架起云梯向上冲时,无数的滚木擂石砸落下来,重物撞击甲胄的哗啦声不绝于耳,攀爬云梯的大理兵如雪片一般从半空中摔落下去。
不过柳伐军士卒在投掷滚木、擂石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顺畅,大理军的弓箭手在城下早已站了一长排,当柳伐军把滚木、擂石砸向大理兵时,自己也被下方射来的箭矢贯穿胸膛,或惨叫着仰面摔倒,或直接一头栽下城墙。柳伐军当然不会任凭敌军在城外舒服的放冷箭,许多柳伐军士卒举弓不停的回射,城外的大理军弓箭手往往连一箭都未射出去,自己先成了箭靶子,被钉的浑身是箭,扑倒在血泊中。
战场之上,箭矢来回飞梭,城上城下的中箭声此起彼伏,双方的士卒被射倒一排又一排,当然,处于守势居高临下的柳伐军与城外的大理军比起来,伤亡还是要少很多。
大理军勇猛作战,后面的大理军也渐渐要推进到近前,青云飞抓过来一名传令兵,让其马上传令,让城内布置的抛石机向外投掷石弹。
柳伐倾全城之力死守平南城,辎重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了,囤积在城内的抛石机也有数百台。像抛石机这种重型武器不可能搬上城墙,也施展不开,只能布置在城内,而抛石机发射石弹的时候又必须得避开己方城墙的阻挡,所以安放的位置距离城墙很远,也正因为这样,让城内的抛石机恰恰躲避开大理军重型抛石机的打击。
随着青云飞的命令,城内的柳伐军抛石机开始启动,密集的石弹由城内抛射出来,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的弧线,飞过城墙,然后齐齐掉落进大理军的阵营当中。
柳伐军抛石机抛射的石弹虽没有重型抛石机石弹那么巨大,但也足够要人命的,哪怕是一身铁甲的沐轻尘,一旦被石弹砸个正着,也得瞬间变成肉饼。
更重要的是,大理军拖运上来的许多塔楼遭到石弹的打击,破损数台。塔楼是一种攻城利器,体形比抛石机要硕大好几倍,整体呈梯形,由坚硬的木材打造而成,足有七、八米之高,正前方和两侧是坚厚的木盾,可挡敌人箭射,后面有梯子,做攀爬之用,底层有两排木头轮子,可以移动,顶端则是平台。
攻城时,弓箭手站在塔楼的平台上,能与城墙上的敌人进行面对面的平射,塔楼也可以做云梯之用,把塔楼贴到城墙上,站于平台上的将士能够不费力的直接跳上城墙。
塔楼这种武器在攻城时的用途有很多,在大理早已被普遍应用到实战当中。柳伐还没有应用这种武器,冷然看到大理军把一座座的庞然大物拖上战场,倒是也挺吓人的。
不过塔楼能挡得住箭射,但却挡不住石弹的撞击,一颗石弹砸过来,若是打在正面木盾上,立刻能击出个大窟窿,若是砸中塔楼四根支柱的任何一根,塔楼也基本算废掉了。
脆弱是塔楼最大的弱点。石弹、箭支、弩箭、滚木、擂石、火油源源不断的从平南城倾泄出来,在如此密度的攻击下,城外的大理军想成功登上城头,简直比登天还难。当双方的激战逐渐演变成胶着状态时,大理军的霹雳车被推上来了。
霹雳车是专门用来撞击城门的有力武器,整台车子就是个坚固的木头架子,上面悬挂着一跟两三人才能抱拢的大木头桩子,仿佛一支巨锤,前面的锤头是实铁打造,镶嵌在木桩子上,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
此时此刻,霹雳车两侧的大理士卒们拉动绳锁,使巨锤向后拉起,然后再齐齐松开,利用巨锤下落的惯性撞击城门,以此循环。随着霹雳车被成功推到城门前,大理军士卒的士气大振,数以百计的士卒高举盾牌,云集到霹雳车两侧,纷纷抓起绳索。
这时,一名统领跳到车身上,指挥两侧的士卒,大喊道:“拉——”
在千夫长的喊喝声中,数十根绳索齐齐拉动,巨锤也随之向后悬起。
等拉到极限,千夫长又挥臂大喝道:“放——”
“轰隆!”
落下的巨锤重重撞击在平南城的城门上,声响起大,震耳欲聋,力道之强,纯铜制造的城门都被撞出个凹坑,整面城墙似乎也为之一颤,尤其是城门上方的城墙,许多柳伐军士卒都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
第一次的撞击过后,第二次、第三次的撞击又接踵而至,城内,顶住城门的木头桩子都被震折数根,石屑由城门边框的缝隙不断掉落,原本坚固异常的城门瞬间就变的岌岌可危。
城内的青云飞急的满头大汗,一边指挥部下搬运过来更多的木桩,顶住城门,一边冲着城上大喊道:“快把敌军的冲车打掉,城门要承受不住了!”
青云飞的喊声传到城头,城上的柳伐军士卒们也都急了,许多士卒探出身子,向外放箭,可是对于顶着盾牌的大理军而言,箭射的杀伤力实在有限,不足以限制霹雳车的撞击。
很快,又有许多柳伐军抱着滚木、擂石跳到箭垛上,瞄准下面的大理军,要把滚木、擂石砸下去,但他们扔下重物的同时,柳伐军士卒也被城外的敌军射中,纷纷摔下箭垛。
拉动霹雳车的大理军不时被落石、滚木砸死砸伤,但周围的大理军太多了,伤一个,填补一个,死一个,顶上来两个,霹雳车的撞击还是在不断继续着。看到己方的士卒被对方的箭射压的无法露头,一名统领跳上箭垛,对后面的士卒大吼道:“给我擂石!”
此时此刻,柳伐也是皱起了眉头,难道沐轻尘真是是想从平南城寻找突破口,他有些疑惑了。
往日他在攻打平南的时候,大军如同蝗虫一般,就是凭借士气一举破了平南的,所以平南的城墙虽是修补过,倒也不是多么的坚固,只是柳伐知道,单单靠沐轻尘麾下的这些兵马,破城,还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
三百八十二章 争分
“杀!”
沐轻尘嘴角闪过一丝暴虐,整个人似乎都变得疯狂了,而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大理世子一眼,也不知道,大理世子是不是在这军阵之前。
虽是叫的厉害,霹雳车也是厉害,可是柳伐麾下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几次眼看就要失手,可是沐轻尘始终踏不进这一步,只是在平南城下,堆起了厚厚的尸体。
青云飞在平南城头,如同一个狂暴的野兽,手指一动,总是有大理的兵士倒下城头,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不少,只是他就是不倒下去,杀的如火如荼。
“寒举可有什么消息?”
柳伐眉头紧皱,看着城下大理兵马,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烦闷,他很想知道现在沐轻尘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大理世子的身影,他是否在城下,还是,他现在已经快到了青龙峡。
青龙峡的地势险峻多变,群山环绕,道路是从众山中穿过的,若在山中设伏,即隐蔽又利于进攻。
南宫制怒选择一处道路两旁皆是山崖的地点,然后将麾下将士一分为二,分别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山头上,随即他又令人就地取材,多准备些山石,以做擂石之用。
他心里很清楚己方的弱点在哪,麾下将士的士卒大多都是些普通百姓,不会使用弓箭,即使埋伏好了,放箭的杀伤力也很小,不如多用擂石这种只要有力气就能产生巨大威胁的武器,青龙峡的路就那么窄,不从那里走,也没有别的路可以由,除非,大理世子不选择从这里经过,若是大理世子借道青龙峡,那么应用擂石的效果毫无疑问,是最好的。
此时此刻,大理世子南宫制怒在青龙峡设伏一事毫不知情,因为小蜀道的路途实在是艰险无比,虽是急行军,但是也是走的不快,而且在铁索那里,他们浪费是时间不是一星半点,因为他们要在那里修一座铁索桥,以便于他们的大军通过。
正如柳伐猜测的那般,沐轻尘在平南城外佯攻,为大理世子出兵青龙峡创造契机,事实上,沐轻尘在青龙峡是十分卖力,打的简直是不要命,因为他知道,柳伐不是那么容易瞒过的,若是不拼,柳伐必定会心生疑惑,所以他也是不记伤亡的在攻打平南城,只是他不知道,柳伐早已把他的阴谋看穿,当大理世子通过青龙峡,正想配合沐轻尘,一举破入平南城的时候,他就会发现,南宫制怒已经等候多时了。
就在沐轻尘在平南城下苦苦攻打的时候,大理世子也在指挥麾下部众继续向青龙峡进发。数万的大理军在行进时可不是没有眼线的。
大理军主力未到,探马倒是先进入青龙峡。见有身穿银盔银甲的大理军马队进入己方的埋伏地点,麾下将士上下都紧张不已,就连趴伏在南宫制怒身边的偏将们都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佩剑。这时南宫制怒无法说话,以眼色示意左右的偏将们不要紧张,更不得发出声响。
他们此时就趴在山顶的边缘,眼睁睁看着接近一队的大理军探马大摇大摆的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却无动于衷,一批大理军探马在青龙峡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敌情,这才拨转马头,原路退回,向大理世子禀明情况。虽然接到探马前方安全的回报,但当大理军走到青龙峡边缘的时候,大理世子还是传下命令,让大军先停止前进,他们现在不得不停下来了,因为那条大江,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少量的斥候虽是已经通过,但是一支大军想要从这里过去,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平南城下,一片血腥与喊杀,不绝于耳,沐轻尘心在滴血,却不得不这么做,此时此刻在城下的,都是他们沐家军的兵马,死一个,也就少一个,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从沐恩被大理世子客气的请到他的帐下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若是沐轻尘够狠,他也可以把大理世子置之不理,只是那样的话,也就把沐恩置于死地了,但是沐轻尘不敢,因为他现在已经是骂名远播,汉奸走狗之言,从来没有少过,若是再加上一个不忠不孝之名,他在军中,都是无法立威了。
“投石机!”
沐轻尘挥了挥佩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能做的,就是依靠这些最大化的打击柳伐,从而保护他们沐家军的残余力量了。
主帅一声令下,全军上下齐动,在人们的喊喝声中,数十台抛石机齐刷刷射出石块。
这些石块,每颗都重达百斤往上,飞在半空中,呼啸声刺耳,数百颗石块组合在一起,破风声震耳欲聋,正向前推进的大理军士卒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从头顶飞驰而过的密集石块,人们本能的摸摸头顶,生怕哪颗石块突然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脑袋。
“退!”
眼看着这石头又砸上来,青云飞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暗骂一声,随即下积极麾下的将士躲在箭垛之中。
他话音还未落,石块就砸落到近前。只是一瞬间,城上城下、城内城外的轰隆声就连成一片。有些石块落在城外,将地面砸出一个个大圆窟窿,有些石块落进城内,砸在营房和街道上。
只要被一颗石块击中,小型的营房就基本毁了一半,若是再连续被两三颗石块砸中,基本全毁,大多数的石块还是精准的砸在平南城的城墙上,石块撞击墙面,嘭嘭直响,火星四溅,石块也随之深深嵌入墙壁。好在平南城的城墙足够坚固,能承受得起重击,不然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下,恐怕瞬间就得崩塌。对柳伐军威胁最大的是那些落在城头上的石块,由于柳伐军的站位太密集,只要有石块落下,必有柳伐军士卒被其砸中,而一旦被砸中,要么被压成肉饼,要么被撞的骨断筋折,一时间,城上惨叫声四起,哭嚎声不断。
这仅仅是第一轮的齐射,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连续不断的攻击。大批的柳伐军一箭未发,还来不及射出一轮箭雨,先死伤在对方重型抛石机的攻击之下,城头上乱成一团,人们四散奔逃,许多人稍不留神,便被同伴硬生生的挤下城墙,从城外观望平南城,城头上的柳伐军像是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的从城上摔落下来。
“继续!”
看着平南城头上不断有兵士掉下来,沐轻尘眼睛里并没有丝毫轻松,只是挥了挥手,让手下的将士继续填石头,攻打平南。
就在此时,青云飞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一声令下,只见平南城头腾起一面黑云,发出阵阵尖锐的啸声,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然后齐齐向大理军的阵营落去。
等箭阵到底近前时,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刹那之间,大理军的阵列响起一片箭矢破甲声。等箭雨倾泄过后,原本整齐的阵列出现一排宽长的空挡,这片空地里,箭矢满地,尸体叠罗,人压在箭矢上,箭矢又把人覆盖。
这仅仅开始,前一轮箭阵刚过,柳伐军的下一轮箭阵又接踵而至,砸进人群中,那密集的雕翎,让身在其中的人们瞬间就变成刺猬。
大理军的军中将领们纷纷叫喊:“前进!继续前进!后补前位,全体顶盾——”
士卒们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纷纷举起盾牌,继续向前推进。大理军是清一色的钢盔钢甲,盾牌也是钢制的,全军举盾后,仿佛顶起一面铁墙,银光闪闪,煞是壮观。
反观柳伐军,则是清一色的皮甲,盾牌也非纯钢铁打造,而是在木制盾牌的基础上又包裹了一层铁皮。
西南的资源十分匮乏,没有那么多的钢铁,打造不起纯钢铁的盾牌,其二,柳伐军喜近战,用木制盾牌即轻便又灵活,善于他们展开冲锋。
等柳伐军箭阵射来时,大理军的情况也截然不同,箭阵射在大理军阵营当中,叮当作响,雕翎纷纷反弹落地,**大理军阵营中时,则是扑扑之声连成一片,箭矢大多钉在盾牌上。几轮箭阵过后,大理军阵营如镜,而大理军阵营则仿佛一头巨大的刺猬。
当然,盾阵布的再密实,再完美,也不可能密不透风,在柳伐军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大理军的阵营里不时有惨叫声传出,中箭扑倒的士卒接二连三。
城头上,青云飞凝视着敌军阵营的推进,心中也在默默的盘算,等敌军快要近八十丈的时候,他手臂猛的向前一挥,大声喝道:“破军弩、破城弩齐发!”
他一声令下,柳伐军士卒纷纷*作那些没有遭到破坏的破军弩和破城弩,瞄准敌军的盾阵,然后齐齐发射出去。
破城弩、破军弩的弩箭威力太大了,那根本不是靠人力所能阻挡的。弩箭**盾阵当中,首当其冲的士卒是人盾俱碎,由于弩箭是斜刺下来的,射穿一人后,劲道丝毫不减,又顺势射透第二人、第三人,等弩箭深深钉到地上时,上面也串起两具尸体。
见盾阵出现了空挡,左右的士卒们齐声呐喊:“后队填补……”
他们话音还未落,无数的箭矢已从天而降,空挡后面的士卒前胸插满雕翎,惨叫着仰面摔倒,这一下,空挡更大,更多的士卒在连续不断的箭雨中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等人们好不容易把空挡填补好,被射杀的士卒已有数十人之多,可是刚刚撑起来的盾阵又要承受下一波弩箭的冲击。这只是大理军的一角而已,大批的弩箭搀杂在箭雨当中**人群里,引得惨叫声四起,哀号声不断,军盾阵是散了又补,补了又散,阵营都开始混乱起来。各营的将领们骑着战马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不断的高声叫喊,稳住麾下的士卒。
大理军中,顶的最前面的那个营的统领叫的嗓子都沙哑了,他身上罩一袭黑甲,眼睛却因为充血而变的血红,他在人群中连连向前挥刀,喝令下面士卒们向前推进、推进再推进。可是他的叫喊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原来一根突然飞射过来的弩箭正中他的胸口,那强悍的力道直接击碎他的铁甲,贯穿他的胸膛,就连他跨下的战马也未能幸免,被弩箭一并射穿,可怜这位统领,连与敌人面对面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连人带马活生生的钉在地上,直至死,人、马的尸体都是站立着的。
统领阵亡,由营中的统领代为指挥,如果又亡,就由第二阵统领接替,依次类推,这是大理军的规矩,不会让营因群龙无首而发生混乱。
看着统领的尸体钉在地上,附近的士卒们立刻放下盾牌,上去想夺下尸体,不过他们上去的快,倒下的也快,在柳伐军的箭阵之下,放下保命的盾牌就等于是放弃了生命。上去一群士卒,被射倒一群士卒,但大理军却是前仆后继,人们不管不顾的硬往上涌,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要夺下尸体,保存自己统领的全尸。
大理军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弩箭从地里拔出来,统领的尸体也总算是被抬了下去,但是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大理军却足足付出上百号人的性命。
攻城战已展开一个多时辰,大理的兵马被柳伐军死死挡在平南城之外。大理军作战骁勇,大理军攻城器械众多,但沐轻尘却连一个缺口都未打开。
其一,平南城确实险峻,城墙虽是不够坚固,但是却有不畏死亡的将士,但是城墙极高,高达三丈三,比大理军的塔楼都要高出一大截。其二,柳伐军训练有速,主将一声令下,上下齐动,而且将士们也勇猛,在战斗中,颇有不要命的劲头,甘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敌军的进攻。其三,柳伐军的准备太充沛了,囤积的城防武器不计其数,人们可以毫无顾虑的尽情使用。
在这种状况之下,大理的兵马进攻一波,被打下一波,毫无成效不说,自己反倒损兵折将无数。这时候,后面观战的沐轻尘都不再像刚开始那么轻松了,他心里一苦,有些无奈,如此这般,都没有太大的作用,看来也只能依靠大理世子了。
随着前方作战将士的伤亡越来越大,沐轻尘身后的将领们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渐渐的,人们的笑容消失,眉头都深深皱了起来。
柳伐军的抵抗之强猛是沐轻尘所预料到的,没与柳伐军交锋之前,他们只是听说柳伐军战斗颇勇,现在看来,果然不假,柳伐军能连续战胜蛮子,占据西南,绝非侥幸。
沐轻尘见己方攻城的第一批队伤亡太大,进攻已然开始疲软,他当机立断,马上派出第二批队,大理军又各自出动十个营,把前方正在作战的营全部替换下来。
这是沐轻尘指挥打仗凶狠的地方,以多个批队更换着向上顶,使进攻的强度始终保持在最猛烈的状态,根本不给敌军**之机。
很快,大理的兵马完成进攻的更替,第一拨攻城部队退下来的同时,第二拨攻城部队马上填补上去,继续向平南城展开猛烈的进攻。等第二拨队退回本阵后,再做统计,不算负伤,大理军的阵亡有近三万人,而柳伐军的阵亡则也有上万人,两军的阵亡人数加在一起,等于是五个营被打没了。
如此惨烈的战斗,让沐轻尘也感到暗暗心寒。但是他最着急的是,大理世子现在到底有没有平安的渡过青龙峡,若是大理世子能够从青龙峡出兵,与他前后夹击,攻破平南城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他再怎么急,也是没有多少办法。
青龙峡!
“叮……叮……”
数百辎重兵在悬崖峭壁上工作着,想要以那青龙峡的那条钢索作为媒介,打出一条大路出来,但是如今已是深秋,苔藓横生,甚是湿滑,这些辎重兵虽是小心,但是仍旧有不少人失足跌了下去。
眼看着这铁索桥快要竣工,大理世子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沐轻尘的压力,所以也不敢太慢,现在沐轻尘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死了,对方都是没有好处,特别是他,现在在大理的地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所以他不得不打几场漂亮的战役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动作快一点!”
大理世子看着天色已经有些黯淡,眉头紧锁,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天了,不知道沐轻尘现在怎么样,是否能顶住,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不远处,高坡之上的南宫制怒比大理世子还要着急,他眼看着这铁索桥修的那么慢,都想过去做好人好事,帮他们一把……
一整天了,南宫制怒伏在那里,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他这一整天就是为了迎接大理世子,可是这些大理人速度慢的如同乌龟一般,实在是让他无比气恼。
三百八十三章 输了
“禀大人,栈道已成,可以过了!”
眼看着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督建铁索桥的大匠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弓着身子,头也不敢抬,只是跪着向大理世子汇报着。
大理世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里一松,他没有理会这跪倒的大匠,只是大步朝着山崖那边走去。
“哗哗哗……”
流水奔涛,皆在脚下,大理世子眯了眯眼睛,看到了大匠所述的铁索桥,此时此刻,他面前竖起一十二根铁索,底下是八根,上面铺满木板,两边也各是两根铁索,虽然还不曾有人走过,但是看起来但是颇为不错。
“你,上去试试!”
大理世子还稍微有些怀疑,指了指一旁的一个辎重兵,示意他先走过去看看,那辎重兵称了一声是,随即大步朝着这铁索桥上纵马前行。
战马通灵,面对着这深渊,死活是不肯走一步,还是这士兵紧逼,这才一步步走到了对岸,看到这铁索桥还算坚固,大理世子也是点点头,颇为满意,随即命令麾下将士赶紧过桥,此时虽是天黑,但是大理世子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从这里过了,甚至,连回头路都没有了。
走过铁索桥,距离青龙峡,也就剩下最后一点距离,而这最后的这一段路,简直都不能用路来形容,因为,路走到这里,已经断了!
上一次,大理军的斥候没有准备好,结果数十人葬身谷底,这一次,大理世子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把能想到的方法,以及一些其他的因素,全部都考虑到了。
“走!”
一声令下,大批的大理军开始从山崖上往下爬去,此时此刻,还有一些没有渡过铁索桥的大理军在乎铁索桥上徘徊着,慢慢也跟上了。
过了许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而大理军的兵士们,也有绝大部分从山崖上走了下来,大理世子稍作整顿,随即继续朝着青龙峡走来!
“大哥,为什么您要亲自来这里,而不是让沐轻尘?”
大理世子的身旁还站了一个年轻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弟弟。
“我以身犯险,自然有我的道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我们正面和柳伐打,势必是打不过的,所以只能选择走青龙峡,现在沐恩在我们手里,想必沐轻尘也不会耍什么花样,所以平南城下,他一定会拼尽全力,而我就要避开柳伐,因为沐轻尘不能出现在这里,只有我,才行!”
大理世子的弟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跟着哥哥继续朝前走去,而大理世子看了看前面的路,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已经离青龙峡这么近了,他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大理军探马在青龙峡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敌情,这才拨转马头,原路退回,向大理世子和弟弟禀明情况。
虽然接到探马前方安全的回报,但当大理军走到青龙峡边缘的时候,大理世子还是传下命令,让大军先停止前进。他与弟弟催马前行,跑到己方大军的最前列,举目望向山峰峦叠的青龙峡。
看罢之后,大理世子皱皱眉头,心中暗道此地真是一处险地啊!他这是第一次穿行青龙峡,所以他也不得不小心。
“大哥,这有什么好看的?”弟弟不解地问道。
“弟弟,此地甚是险要,如果有敌军埋伏在此,后果不堪设想。”大理世子正色说道。
大理世子的弟弟笑了,反问道:“哪来的敌军?敌军现在都已驻扎在平南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也是!”
大理世子闻言一笑,点点头,这个道理他也明白,但是看着眼前的青龙峡,心里就是觉得危险重重。停顿片刻,大理世子说道:“让前军先过,等前军顺利通过之后,中军再继续前进。”
对大哥谨慎的个性弟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咧嘴一笑,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行!老大,我听你的。”
在大理世子的授意下,大理军分成两部分,两万的前军做头军,先一步通过青龙峡,余下的数万大理军则停留在谷外。对于大理世子的安排,南宫制怒这边也是不了解的,看到山下行来大批的大理军,埋伏在山上的柳伐军们又开始紧张起来,心跳加速,肾上腺激增,好象嘴巴一张开,心脏就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轰、轰、轰——大理军在行进中不仅阵型整齐,就连步伐都几乎一致,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轰响,沉闷的回音在山谷内久久不散。
向大理军阵营中看,白花花的一片,钢制盔甲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诡异,军中旗帜招展,绣带飘扬,数万人走在狭窄的山道中丝毫不乱,军容之齐,军纪之严,令人咋舌。见大理军的阵中已进入到己方的埋伏地点,南宫制怒慢慢抬起手来,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这时,就连他身后的传令官都将响尾箭搭起,拉开弓弦,瞄向半空,只要南宫制怒一声令下,他立刻就能把进攻的信号放出去。
可是南宫制怒原本已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去,他身子紧贴地面,探着脑袋,凝视山下通行的大理军,眉头渐渐紧皱,面露疑惑,目现幽光。旁人或许没看出什么,但南宫制怒敏锐的发觉到这支大理军中并无帅旗,要知道大理军纪律极严,甚至都到了教条的程度,就算大理军士卒再怎么疏忽,也不可能不把帅旗打出来,除非眼前这支军队并非大理军主力。
想到这里,南宫制怒聚精会神地仔细查看,很快,他便发现大理军的数量不对,这支大理军充其量也就两三万人,与探报回传的五六万相去甚远,想必,大理军的主力并未入谷。好个狡猾的大理世子,在明明没有敌情的地方还如此谨慎!
看到这里,南宫制怒笑了,这才是大理军的主力!不用问,大理世子和他的弟弟必定就在此军之中。
他明白怎么回事,但周围的偏将们还都是云山雾罩的,眼看着大理军要全部通行过去,而南宫制怒却丝毫没有下令进攻的意思,在他左右的两名偏将实在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将军,快下令动手啊!再不出手,大理军就要过去了!”
“呵呵,急什么!”南宫制怒轻笑一声,说道:“这非敌军主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敌军的主力还未进山谷呢!”
“啊?”
两旁众将们闻言无不大吃一惊,这些宁兵还不是主力,那大理军的主力得是什么军容和阵势啊?再说将军怎么判断出这批大理军不是主力的?
众人想不明白,不过也不敢再多问,一各个咬着嘴唇,眼看着这批人数众多的大理军走出山谷。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听山谷的谷口轰鸣声起,人们忍不住伸长脖子,探头望去。时间不长,从群山中行来一队队的方阵,这支大理军,规模更大,人数更多,仿佛无边无尽似的。在阵营的前列,树有两面大旗,靠前的一面上绣斗大的‘大理’二字,后面一面则绣着‘段’字。看到这,南宫制怒笑了,这才是大理军的主力!不用问,大理世子和他的弟弟就在此军之中。
他转回头,看向后方的传令官,向他摆摆手,示意准备发信号。很快,大理军主力行到柳伐军的埋伏地点,南宫制怒这时也有些紧张,他紧张的原因倒不是害怕,而是心急,青龙峡就这么窄,若是放跑大理军,那么问题就是极为严重,所以对于时间的把握,一定要无比精准,甚至是擂石滚下山崖的时间,也要计算在内,再者说,大理军并非乌合之,当大理军的主力过半都行过埋伏地点的时候,南宫制怒猛然抬起手臂,用力向下一挥,喝道:“杀!”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发出嗖的一声尖叫,响尾箭直窜云霄。这声尖叫在山谷中格外的刺耳,还没等山下的大理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道路两侧的山顶上喊杀四起,紧接着,一颗颗盆口大小的石块由山顶上投掷下来,石块之密集,如同雹子一般,没有间隙,源源不断。
只是顷刻之间,山下的大理军就乱了套。大理军身上的盔甲能防住力量不足的箭射,但却防不住从十多米高山顶砸下来的石头。巨块砸在大理军的盔甲上,叮当作响,轻者骨断筋折,重者当场就头颅崩裂,死于非命。
大理世子在峡谷之中,只听外面的峡谷里突然传出轰隆隆一声巨响,响声之大,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整座山谷都被震的阵阵颤抖,许多大理军士卒站立不足,纷纷摔坐在地,战马也受惊的连连嘶吼。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第二、第三、第四……声巨响又接踵而来。遭了,中计了!
“有埋伏!有敌军埋伏……”
大理军中的一名将领在马上连声叫喊,可是还没喊出两句,一颗巨石就落到他的肩膀上,就听咔嚓一声,那大理将领的肩胛骨连同胸骨俱碎,就连跨下战马的腰身都被压折,可怜这名将军还未见敌军的一兵一卒,就当场毙命。
就在方才,大理世子还觉得有些不妥,刚刚有些后悔,有些冒然,随即就听到了如同地龙翻身般的声响,他心里一沉,脸色在月光下惨白的如同一只鬼一样。
只是一瞬,大理世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稳住受惊的战马,然后向谷口方向狂奔过去。他人还没到谷口,就见前方有大批的己方士卒哭喊着迎面跑来,大理世子低身,拉住一名士卒,大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那士卒认识大理世子,哆哆嗦嗦地颤声道:“将军,大事不好,峡谷两边的山上突然落下许多的巨石,把峡谷堵住了,我军许多兄弟都被砸死了!”
“什么?”
大理世子心中一苦,差点掉下马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很想知道,柳伐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和沐轻尘的计划是十全十美,不应该有差错啊!
“将军,我们怎么办?”
黑暗之中,一个大将跪倒在大理世子的面前,满身是血,眼中更是闪烁着焦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过来问大理世子了。
“啊哈哈哈哈!”
大理世子疯狂一笑,他是彻底明白柳伐军的战术了,柳伐军是想把己方的数万大军活活困死在这座只有进路而没有出路的死谷里啊!
此时此刻,一声呼啸响起,九霄之上,一支响箭凌空而出,紧接着,一支火把,两支火把。数万支火把瞬间点燃了大夜。
瓮中之鳖?
大理世子额头一片冷汗,他心若死灰,数万支火把把大夜照耀的无比明亮,如同白昼一般,崖顶上,南宫制怒一脸自负,眼中满是惊喜,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处于埋伏地点的大理军中军彻底乱了方寸,整齐的方阵早已不见,士卒们尖叫着四散奔逃,纷纷向山脚下挤,躲避石块。
这时,南宫制怒麾下的大队人马发挥出功效,这些兵马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这些老兵分立两侧的山头,一各个捻弓搭箭,射向对面山脚下的大理军,老兵们都受过严格的箭术训练,现在居高临下,弓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加上山下的大理军太多太乱,一箭射出根本不用瞄准,只要力道够了就能杀伤敌军。
随着数千老兵射出的雕翎飞至,大理军的状况变的更惨,整个山谷几乎都找不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要么有擂石飞来,要么有箭矢射来,死于非命的大理军在山谷里叠叠罗罗,铺了一层又一层,分不出个数。
大理军这时候才意识到上当为时已晚,只见无数的巨石象雪片似的从峡谷两侧落下,砸的地动山摇,尘土飞扬,所过的时间并不长,宽敞的峡谷中央累积起一面两、三米高的石堆,把山谷的唯一出口堵的严实合缝。
落石刚刚告一段落,山谷四周的山上喊杀声四起,数以百计的柳伐军大旗立了起来,密压压的柳伐军站满山上,与此同时,峡谷外面也涌出来无数的柳伐军,人们快速的爬上石堆,撑起盾牌,摆出抵御大理军突围的架势。
大理世子的弟弟是大理军中第一个下令向谷外冲杀的,结果他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兄长现在是如同傻了一般,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只是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心。
当大理军要穿过峡谷的时候,已然出不去了,堆积起好高的石堆挡住他们的去路,占据在上面的柳伐军居高临下的放箭,在石碓的后面,还有众多的柳伐军在布置抛石机,准备隔着石堆打击突围的大理军。
峡谷两侧的山上都是南宫制怒的伏兵,石头、木桩象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源源不断的由山上投掷下来。
重物从这么高的山上砸下,哪怕是拳头大小的石头也能要人命,何况投下来的石头都有磨盘大小,一旦砸在身上,人都能被砸变形,连树枝都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树桩威力更大,落下来后往往波及一大片人,还有那雨点一般密集的箭矢,无不给大理军造成巨大的杀伤。
“原来是一群废物啊!”
南宫制怒轻蔑一笑,摇了摇头,他是有些高看大理军了,方才还觉得他们的军阵整齐,看看现在,已经是如同无头的苍蝇,就在这峡谷之中乱撞着,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方向感。
“砸!”
一声令下,又是无数的石块砸了下去,伴随着石块的,还有无数的火箭雨,一支支射下去,如同绚烂的流星一般,只是不同的是,这里带着无边的杀意。
南宫制怒似乎是想把这青龙峡填平,所以石块也是不计其数的往下砸,而此时此刻,大理世子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他大喝一声:“全军听令,后撤,马上攀崖,徐允,带麾下将士掩护!”
他大吼着,也在挥动马鞭后撤,此时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沿着回去的路,逃出这青龙峡。
当大理世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理军的中段已被山上的柳伐军打的一塌糊涂,满地的石块夹杂着无数大理军的尸体,整个谷底都没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大理军伤亡之惨重,已让人不忍目睹。
“既来之,则安之!”
南宫制怒显然是看出了大理世子想逃,所以站在崖顶,也是大喝一声,命令麾下将士的箭雨射的更加的迅捷了。
“啊!”
惨叫声始终没有断绝,时不时的有大理军被石块砸成肉酱,或者全身骨折,而大理世子身旁的侍卫也是死伤惨重,为了大理世子的安全,一个个的都把自己的生死抛之脑后。
此时此刻,大理世子只是坚定的朝着石崖那边走去,活着,就是最好的事,这一次,算他输了!
三百八十四章 尽气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但是回头路,听说过,没有发现过!
“撤又能撤到哪里去呢?”
南宫制怒饶有兴趣的看着大理世子带着麾下的人马往后面奔去,眼中满是嘲讽,此时此刻在山崖下,是乌黑一片,可是山头上的火把,早就把下面照的无比明亮,更何况,射下去的火箭,早就给南宫制怒指明了方向。
出于小心,大理世子没有让麾下的将士点起火把,可也是因为如此,没有了火把,他们根本无从辨别石块砸下来的方向。而且,因为大理世子的失神,麾下的将士无人指挥,将士们各自乱跑,有些被扔下来的石块砸死,还有不少士兵,直接是死在了自己人的铁蹄之下。
“快爬!”
十万火急之间,无数只缆绳扔向了山崖,亲军们紧紧的围拢在大理世子的周围,让大理世子率先向上爬去,而身后的大理军也是相继冲了上去,只是爬山的速度本来就不快,而他们手抓绳子,更是如同一个个活靶子一般,很多人还没有爬上去,随即就被柳伐军的弓箭手射杀复而又掉下了山崖。
此时此刻,大理世子一边格挡着射来的箭羽,一边还在不断的攀爬着,他咬紧了牙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
“哥哥……”
就在他攀爬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惨叫,随即猛地转过头来,不看不要紧,一看,他才发现,他的弟弟仍旧在山谷之中,他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他弟弟在为他断后,和徐将军二人一起挡在了大军的后面。
而现在他的弟弟也是陷入绝境,眼看着柳伐军的士卒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他的弟弟早已是满身鲜血,苦不堪言。
“弟弟……”
他大吼一声,人却在半空中,没有一点办法,他眼看着弟弟在为自己征战,眼看就要死了,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怎么能让他不痛。
“快……走……”
听到大理世子的声音,弟弟惨然一笑,随即回过头来,一脸鲜血,大声的喊着,想让哥哥早点脱离危险。
以往,都是你保护我,这一次,也该我了,哥哥,我长大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大理世子,随即咆哮一声,稚嫩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残忍,他手里举着一把长刀,和徐将军并肩作战,跟柳伐军的将士不断的厮杀着。
大理世子眼中含泪,仰天长啸一声,随即转过头来,拼了命的往上怕,甚至都不看一下耳边呼啸的箭羽。
“啊!”
又听到一声惨叫,他身旁的一根绳子已经空了,方才那根绳子上还有一个他的亲卫,现在,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
他来不及发愣,只是拼了命的往上爬,对于后面的声音,完全是充耳不闻,此时此刻,柳伐军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现在石块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真刀正(真)枪的干了。
一声令下,峡谷中又涌现出不少的将士,他们等待良久,为了今晚,他们磨刀霍霍,在这潮湿阴暗的峡谷中足足埋伏了一整天。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山谷,回音不绝,战鼓擂响,无数的柳伐军将士慢慢朝着这些残余的大理军奔了过来。
此次大理世子带兵入青龙峡,足足带了七万大军,在平南城下,尚有三、五万,一共是十多万大军,所以也是煞费苦心,但是在这青龙峡里,南宫制怒一通石头,砸死的将士,也有数万人,所以是损失惨重,再加上无边的箭雨,被射死的,还有被烧死的,更是不计其数,有将近一半人马都死在了这青龙峡里,尸体堆起厚厚的一层,唯独在峡谷中部,还有一支近万人的兵马在为大理世子做着掩护,为首的,正是大理世子的弟弟,在大理世子弟弟的周围,还有几位将领,也在与不断冲上来的柳伐军厮杀着。
“杀!”
也是时候了,南宫制怒微微拂了拂胡须,随即驰马而来,看着正前方的大理军将领,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对付这样的角色,实在是有些脏了他的大戟。
马蹄腾腾,眼看着南宫制怒冲了过来,正在厮杀的柳伐军将士很自觉的为南宫制怒分开一条道来。
“我乃南宫制怒,谁敢与我一战……!”
“与我一战……一战……”
他一边挥着马鞭,一边不断的大吼着,他的声音极为响亮,故而在峡谷中,也是起了浩大的回音。
南宫制怒?
听到这个声音,大理军为之一震,人的名,树的影,南宫制怒实在是不凡,单听这个声音,就让对面的气势落了半截,大理军的诸将都不由变了脸色。
大理世子的弟弟也是脸色一变,他身子一抖,咬咬牙,还是挡在了他哥哥的前面。
“死来!”
眼看着对面的大理军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南宫制怒也是怒了,他大喝一声,随即大步冲上前去,一杆大戟横空而出,所过之处,大理军的士卒要么紧张回避,要么就是被大戟砸死。
“休要张狂,我来战你!”
眼看着南宫制怒已经快要接近大理世子的弟弟,徐将军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喝一声,随即我催马向前,疯狂的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去。
南宫制怒看到终于有人敢应战,也是朗声一笑,手指一动,大戟生风,随即不轻不慢的朝着徐将军杀了过去。
“当!”
只听到一声脆响,南宫制怒的大戟已经和徐将军的兵刃接在了一起,徐将军硬着头皮,接了南宫制怒一戟,不接不知道,一接徐将军心里已是多了几分悔意。
南宫制怒果然厉害,那一戟之威砸到这徐将军的身上,不只是这徐将军,酒肆徐将军胯下的战马,也是矮了矮身子,在地上的马蹄印深了不少。
一戟之威,竟至于此!
“你,不错!”
看到这徐将军能接自己一戟,南宫制怒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讶,果然,大理并不是没人,眼前的这将领,还是很不错的。
能受到南宫制怒的夸奖,可以说是比较荣幸了,但是在这徐将军看来,却是有些小瞧了自己,他强忍着怒火,一边松了松手中的兵刃,随即又握紧了,这一戟砸的他手上的骨节都有些发白,虎口更是渗出了一些血来,只是因为天黑,再加上周围的血腥味甚是浓厚,所以不只是南宫制怒,就是他本人,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受了一点伤。
“公子,你快撤,这里有我!”
他出了一口长气,随即再一次朝着南宫制怒冲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想让大理世子的弟弟也赶紧攀上悬崖,从铁索桥上回转。
那大理世子的弟弟眉头一皱,还来不及犹豫,随即就有柳伐军从一旁冲了上来,他是大理世子的弟弟,所以人头也是极贵,能生擒,又何必杀了呢?
眼看着这些柳伐军冲上来,大理世子的弟弟也没有犹豫的机会,大喝一声,随即便要先解决了这些大理军,一旁的亲卫紧紧的抓住他,又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小公子,快走吧,快走啊,不要再耽……额……”
这亲卫正在说话,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闷哼,随即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只见不知道哪里射出来的一支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心口。
“噗……”
一股热血当时就从这亲卫的嘴里喷了出来,溅了这大理世子弟弟一脸,大理世子的弟弟瞬间懵了,他感受着脸上的血腥和潮湿,呼啸一声,随即转过头来:“撤!”
这一声令下,大理世子弟弟麾下的亲卫不再犹豫,边战边退,紧紧的保护着大理世子的弟弟,也不恋战,只是朝着山崖的方向奔去。
柳伐军眼看着他要逃,随即都是红了眼睛,这人的身份如此重要,只要抓住,搁在谁的头上都是大功一件,可是若是让他逃了,说不得南宫制怒都会大发雷霆,所以都是如同疯了一般的朝着大理世子的弟弟拼命的冲了过去。
此时此刻,大理军的士卒们也是拼了命的保护着这小公子,悍不畏死的堵在了峡谷中间,与冲上来的柳伐军厮杀着。
南宫制怒眼看着这大理世子的弟弟快要接近悬崖,他只是嘴角扬了扬,眉头都不皱一下,显得很是轻松,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徐将军看到南宫制怒的表情颇为奇怪,还来不及说什么,随即就看到南宫制怒的大戟朝着他刺了过来。
“啊……”
他倒吸一口冷气,惊出了一声冷汗,随即偏了偏身子,硬生生躲过了这一戟,南宫制怒得理不让,看着这徐将军躲过,嘴角一咧,大戟再一次刺了过来。
“死来!”
此时此刻,徐将军没有了累赘,躲过一戟以后,也是轻松了下来,他再也没有一点负担,随即正色迎上了南宫制怒。
士为知己者死,将遇比自己强的人,一是敬重,二是喜悦,徐将军也是不例外,他长啸一声,随即驱马朝着南宫制怒杀了过去。
南宫制怒一笑,收回大戟,随即也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只是他心里没有什么敬重之心,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人,还不见得能做他的对手。
“当!”
电光石火之间,两员大将的兵刃再一次相撞,这一次徐将军是真的拼了命,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就是杀上前来。
南宫制怒脸色不变,只是转动大戟,眼睛动也不动,死死的盯着这徐将军,突然,他动了,他急急的把手中的大戟飞出,随即也跳下马来,飞快的朝着徐将军杀了过去。
眼看着一杆大戟朝自己飞来,徐将军哪能不惊,他收回兵刃,就要挑开这飞来的大戟,只是此时此刻南宫制怒距离他已然只有两三尺的距离。
他眼看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暗道一声不好,脖颈已是一冷,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随即又觉得身子一轻,他心中一苦,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还不投降,你们的将军都已经死了,投降!”
南宫制怒捏紧了徐将军的脖子,站在马上,左手抓着徐将军,右手持着一杆大戟,宛若神人,听到南宫制怒雷鸣般的暴喝,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朝着南宫制怒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理军马上就没有了斗志,自家大将都已经在别人手中,现在他们又深陷绝境,哪里还有路可以走。
就在众大理军泄气的时候,徐将军也是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他一惊,随即不断的挣扎着,想要从南宫制怒的手里挣脱出来,只是此时此刻,他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力气,甚至是脑子,都开始模糊起来,而南宫制怒感觉到徐将军的不安分,他嘴角一扬,手中的力道又变得大了几分。
“降不降,降不降?”
看到南宫制怒如此威武,麾下的将士沸腾了,他们齐声大喝,咄咄逼人,眼中满是自傲和霸道。
此时此刻,谷中的大理军将士早已经乱了方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主将在别人的手中,统帅现在也攀上了悬崖,他们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降了,我降了!”
眼看着柳伐军的将士们不断的逼近,兵刃也在不断的向前,终于有人奔溃了,一个大理军的士兵扔下了手中的刀,随即不顾一切的朝着柳伐军方面奔去。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面对柳伐军,大理军的士兵终于都丢下了手中的兵刃,一个个都跪倒在地,束手就擒了。
南宫制怒看到这些大理军都投降了,他也只是一笑,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他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大理世子!
大理世子和他的弟弟现在都已经在山崖之上,南宫制怒也是刻意没有追究,因为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大理军,注定是回不去了,这青龙峡,从他们踏入的那一刻,已经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一夜激战,天都已经快亮了,残余的大理军一脸疲惫,跟随着大理世子,在山崖上前行着,他们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不断朝着铁索桥那边行走着。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在他们通过铁索桥的时候,柳伐已经把他们的退路给断了!
平南城下,血腥一片,尸体横陈!
沐轻尘满脸疲惫,打了一整天,死伤无数,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攻破平南城,而且连爬上平南城,都是那么的无力。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大理世子已经无路可走,被困在了青龙峡里,而他还在这里苦苦的坚持着。
他不知道这样坚持有什么结果,但是他还是在奋战着,沐家军死伤惨重,攻城器械也是毁损殆尽,再要攻城,也就只能用沐家军的身体和柳伐军的箭阵做对抗了。
平南城中,柳伐也是一夜未眠,城下的沐轻尘如同疯了一般,完全不记伤亡的在攻打平南城,他和沐轻尘心里都是十分清楚,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平南城不倒,而沐轻尘兵败,只是道理谁都懂,柳伐不解的是,沐轻尘也实在是太拼了吧!
就昨日的攻城而言,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一场佯攻,因为沐轻尘实在是太拼了,这拼的让柳伐都有些头疼,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配合沐轻尘演戏,跟他好好的玩,也不知道,当沐轻尘听到自家主子大败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就在柳伐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在平南城的街道上,一个斥候急急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奔来,为新的一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报……”
一声拉长的声音响起,柳伐马上站了起来,看着那斥候,眼中闪烁着期待和紧张。
“禀将军,南宫将军在青龙峡大胜大理军,俘虏大理军两万人!”
那斥候奔到柳伐身旁,随即跪倒在地,将喜讯传于柳伐,听到这个消息,柳伐大喜,一旁的青云飞也是乐的咧开了嘴,果然如同料想的那般,沐轻尘在平南城下佯攻,大理世子亲自带领大军出兵青龙峡。
“好,好,好!”
柳伐朗声一笑,连道了三声好,一次说的比一次响亮,这数月以来,除了儿子出生,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俘虏了两万人,估计大理世子不死也是无力回天了,更何况,他早就把寒举派了出去,所以他也很清楚,现在大理世子绝对是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选择在青龙峡死,或者投降。
青龙峡,南宫制怒望着悬崖,微微有些脖子疼,他扭了扭脖子,随即调转马头,看着俘虏的大理军,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他沉吟片刻,随即指了指麾下的将士,看了看身旁的部将,随即下令道:“你们速速从这里攀上去,然后在悬崖上等着,不必深追!”
那部将虽是疑惑南宫制怒的命令,但是他还是照办了,马上开始攀登起这悬崖来!
三百八十五章 秋日
正如南宫制怒猜测的那般,那山崖上果真是没有半个人影,不过很奇怪的是,南宫制怒也没有让麾下的将士深追,只是守住悬崖边上的那一块,倒让他麾下的部将颇觉得奇怪,不过那部将也是严格按照南宫制怒的吩咐做了,静静的等待在那里!
青龙峡,俘虏的大军中,有沉默,有哀嚎,对于能行走的,柳伐军的士兵还会多看一眼,那些躺着不能动的,虽说是有口气儿,都是没人理会。∑頂點小說,x.
就在南宫制怒有些索然的看着这些俘虏时,突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不由使他皱起了眉头。
“将军,您看,这是谁?”
南宫制怒麾下的一个统领羁押着一个有些狼狈的老者,穿着普通的兵服,只是面容里透露的华贵之气,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听到这统领的话,南宫制怒眯了眯眼睛,随即看了一眼这老者,只是一眼,他便笑了起来,随即又大步走到这老者面前,环视一圈,笑道:“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沐家主,久违了!”
这老者正是沐恩,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南宫制怒,嘴角微微一抽,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大理世子来不及带他的弟弟,自然也是来不及带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年老体衰,下来已是殊为不易,若是爬上去,简直就是要他的老命。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偷偷的换了一身普通士兵的服装,想蒙混过关,混迹在俘虏的队伍里,只是他这大半辈子,哪里受过苦,走在俘虏的队伍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想不被人发现,都是困难。
结果就是,他刚刚换上衣服没多久,就被南宫制怒麾下的一个统领给逮住了,看着他的那张老脸,瞬间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再看看沐恩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抓了一条大鱼,果断也就送到了南宫制怒身前。
南宫制怒只见过沐恩几次面,而且也只是在平南城上,但是印象也是无比深刻,要知道,在后来的时候,沐恩失踪平南城,柳伐震怒,所有人都在寻找沐恩,虽是没有找到,但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也是让南宫制怒颇为头疼,所以当他看到沐恩的时候,他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他也不犹豫,再看了一眼沐恩,随即沉声吩咐道:“干的漂亮,马上,把沐家主给我活着请到平南城!”
听到南宫制怒的夸奖,那统领顿时喜上眉梢,随即抓着沐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连夜就开始朝着平南城中奔去。
南宫制怒心里很清楚,既然大理世子出兵青龙峡,那么沐轻尘这绝对不会闲下来,必定就在平南城下,那么事情就简单的多了,沐恩是个很好的筹码,最不济,沐轻尘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前提是,必须保证沐恩是活着的,所以南宫制怒也是特意交代了,要把活着的沐恩送到平南城中,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铁索桥前,大理世子的眼睛阴沉无比,毒辣的如同蝮蛇一般,在他的面前,空空如也,一夜之间,那条铁索桥,如同飞走了一般,什么也没有剩下,只剩下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江,在悬崖下面。
此时此刻,他若还不明白,那他也未免太蠢了一点,但是他很明白,他十分清醒,冷冷的山风打在他的脸上,数万人战死,数万人投降,他若还不能清醒一点,那么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为南宫制怒的俘虏了。
“柳伐,当真是好算计啊!”
他沉默良久,终于轻声一叹,看了看这眼前的大江,默默的坐了下来,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兵青龙峡的,自己是太过于信任沐轻尘,结果才有了今天的下场,从他渡过这铁索桥的时候,他已经就回不去了,柳伐给他设了一个局,一个必死之局,而自己,就像那愚蠢的兔子一样,一下子撞了进来,结果就在他进入青龙峡的时候,后面的铁索桥被斩断,而前面,已是埋伏了数万大军。
“大哥,我们怎么办?”
大理世子的弟弟看到他的兄长神情恍惚,随即蹲了下来,向他询问道。
“怎么办?”
大理世子咀嚼着弟弟的话,又望了一眼对面,云雾重重,在那云雾之中,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他心中微微一叹,咫尺天涯啊!
“现在回是回不去了,铁索桥已经断了,马上退回去,莫要让南宫制怒大军冲上悬崖,走!”
他转过头来,看着麾下不多的将士,很快就下达了命令,而且飞快的朝着悬崖那边跑去,只是他不知道,在悬崖的那一头,南宫制怒的部将已经带了数千将士上了悬崖,只是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严格的执行着南宫制怒的命令。
“驾……”
窄小险峻的山崖上,一支数千人的残军飞快的朝着悬崖的另一边奔跑着,脚下不断有石头落下,只留下“嗡嗡嗡”的回声。
“再快一点……”
大理世子顶着黑眼圈,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他不相信柳伐会算得这么准,把一切都算了进去,他还想再赌一把,他不相信,自己的手气会差到这种地步。
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他过于自负,也过于焦急,但凡是不这么焦急,他也不至于葬送了麾下的这么多将士。
“咯噔……咯噔……”
听着马蹄响起,南宫制怒终于抬起了头,他并没有看路,也没有顺着马蹄声的方向看去,而是径直看向了天际。
“太阳出来了!”
天际破晓,大日东升,为这荒芜的秋季带来了一些温暖,只是已经不怎么刺眼,完全没有灼热的感觉,甚至,还让人觉得更加的寒冷了。
“律……”
大理世子终于停了下来,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在悬崖的这一边,已然升起了大旗,上面写着两个字:“南宫”!
他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还是算迟了一步,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真的是来不及了!
“南宫制怒等候多时了,不知世子可曾看到日出啊?”
南宫制怒看到大理世子的残军,他也站了起来,随即大步走到距离大理世子百步以外的距离,大声喊道。
大理世子听到南宫制怒的声音,嘴角一扬,一股傲意又在心间升起,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世子,他也应该有世子的气量,就算是死,他也不想丢了大理国的气节。
“这边风景独好,不知南宫将军可有兴趣过来一观?”
南宫制怒笑了,他拂了拂胡须,随即挥了挥手,示意麾下将士莫要轻举妄动,随即一个人走了过去。
大理世子看到南宫制怒竟然有如此胆量,也是为之一叹,果真是南狱名将,如此果敢勇武,他大理国便没有几个人比的上。
此时此刻,他也放弃了,什么胜负,都已经没有意义了,青龙峡一役,十年内大理是没有办法对西南有想法了,他坦然一笑,随即大步走下马来,看着南宫制怒,也独自迎了上去。
“大哥?”
大理世子的弟弟眼看着兄长要以身犯险,也是一惊,随即沉声提醒,只是大理世子却丝毫不在意,学着南宫制怒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麾下将士放心,也不要轻举妄动。
“难得有闲情逸致观赏日出!”
二人并肩而立,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南宫制怒终于第一个开口了。
大理世子点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么美的日出,我却再也看不到了!”
大日东升,点点红晕已经打散了云雾,终于,有了一些温暖,只是寒风下,却还是显得有些无力。
“你可以选择以后看日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南宫制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
“罢了,这日出,看一次,也就是了,每天看,也会腻,是不是,呵呵?”
大理世子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南宫制怒,眼中满是深意。
南宫制怒叹了一口气,随即摆摆手,转身回了柳伐军的军阵之中,话不投机半句多,该说的,他都说过了,仁至义尽了。
大理世子这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他还有着属于他的高傲,他要以死明志,维护他的尊严。
“我再问你一遍,降不降?”
南宫制怒拿起了他的大戟,看了看眼前数百残军,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有些话,说多了没意思,但是不说,他心里却又不舒服,所以他还是选择说出来了。
平日里,他断然是没有这么多话的,但是大理世子不一样,大理世子在西南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南宫制怒刮目相看,当年柳伐也说过,抛开民族大义,种族分歧,他真的愿意和这大理世子交一个朋友,因为大理世子在阳府做的,就是柳伐,也是极为佩服的,所以南宫制怒还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大理世子就这么死在自己手中。
“来吧,我拭目以待!”
大理世子拔出佩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望着眼前的南宫制怒,随即冲了上去,而他麾下的数千残军,同样也是冲了上去,他们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作孽啊!”
南宫制怒摇摇头,随即又挥了挥手,他传令下去,让弓箭手做准备,等待已久的弓箭手已经拉紧了弓弦,就等射杀了。
“杀!”
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羽在天际飞起,阳光下,箭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如同带上了死亡的标记,朝着眼前的大理军射了过去。
“噗……”
“啊……”
惨叫声不断传来,不断有大理军的将士倒下,紧接着,又有新的大理军士卒冲上来,他们无所谓什么死亡,只想享受这死亡的荣光。
大理军的将士终于冲过了箭雨,不过剩下的也是寥寥无几,此时此刻,真正的恶战,才刚刚开始。
“一个不留!”
南宫制怒简简单单的说了四个字,随即挥动了手中的大戟,而期待已久的士兵们等的就是南宫制怒的这句话,他们咆哮一声,随即都疯狂的冲了上去,看着大理军,手中的兵刃飞舞着,丝毫不在意血水溅在自己的身上。
“杀啊!”
大理世子一改往日的儒雅,带着他的弟弟,以及他剩下的大理军,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朝着这数倍于他们的柳伐军冲了过去……
三百八十六章 败局
上苍永远不会给人太多考虑 的时间,因为,一生就是这么短,短到每一个呼吸,都让人觉得好快。
“杀!”
大理世子大吼着,面目狰狞,他把自己的人生,已经写向了尽头,他只想着这么结束,再也不想累下去了,他实在是累坏了……
“噗……”
一个大理军的士兵刚刚举起手中的戈,随即就被三个柳伐军的将士刺穿了胸膛,他只是闷哼一声,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这样了,退无可退,这要死了,就算没人收尸,也比落在江中喂鱼的好,算了,就这样了,败了就是败了,还挽回什么?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小,大理世子这边的士卒也是越来越少,半个时辰过去,最后就剩下大理世子兄弟二人了,他们满脸血水,浑身是伤,眼中闪烁着茫然和索然。
“哥,还打吗?”
大理世子的弟弟看着围拢过来的柳伐军,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大理世子。
他们脚下满是尸体,大理的士卒已经死光,他们的亲卫也流干了血,在山崖上,只有一杆破旗,以及两个人站在尸体堆里……
“打……啊……”
大理世子茫然点点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 ,就剩两个人了,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就打……杀!”
听到自己哥哥的话,大理世子的弟弟擦了擦脸上的血水,随即摸起手中的大刀,飞快的冲了上去。
南宫制怒看了一眼大理世子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可是大理世子眼中的决绝,他也是看的清楚,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
“杀啊!”
一声令下,柳伐军的将士也终于动了,他们再也不犹豫,飞快的朝着大理世子二人杀了过去,二人瞬间淹没在人群中,没有翻起丝毫浪花。
大理世子,最终还是带着他的七万大军,全部留在了青龙峡,连带着他的弟弟,也一同死在了这里……
“回城!”
南宫制怒看着大理世子终于死了,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头来,也不提别的话,只是让麾下将士收敛了他们二人的尸首,率领着麾下的将士,以及数万大理军的俘虏,一同朝着平南城的方向去了。
平南城中,柳伐宅邸。
“请!”
柳伐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淡淡的说了一个请字,随即就坐在了堂中,物是人非,轮流更转,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沐恩看着对面的柳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有坐下,只是默默的站着,虽然身上没有枷锁,但是他就是感觉,柳伐给他一种极大的压力,使得他坐都坐不下。
“沐……家主,不必拘礼!”
柳伐军开口,却不知道 该怎么称呼,按道理的话,他应该叫一声沐伯父的,可是沐轻尘此时此刻,都已经成了他的敌人,叫一声伯父,莫说是沐恩难受,他自己都是觉得无比别扭。
沐恩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却仍旧是站着。眼前的这个人,杀了自己的二儿子,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情,他不知道 该如何面对柳伐,至少,一副笑脸是很难摆出来了。
“沐家主,我不想说什么废话,很多事情显而易见,你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是比我更清楚!”
柳伐看到沐恩还有些固执,还有些排斥,他摇了摇头,随即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看向了沐恩。
“将军要说什么,明言即可,不必兜圈子!”沐恩动了动嘴,终于开口了,他言语说的很平淡,没有一点点情感。
“好,那我明说,现在你出现在在这里,想必大理世子也一定被南宫制怒捉到了,现在你儿子就在城外,你有什么看法?”
沐恩没有吭声,心中却是一叹,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沐轻尘可能是西南最后一支与柳伐对抗的队伍了。
整个西南,不会再有沐轻尘的容身之处了,除非,沐轻尘能够将柳伐取而代之,但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可笑,柳伐拥兵数十万,而沐轻尘现在在城外只有不到三万大军,所以若是沐轻尘不投降,或者沐轻尘还选择在平南城下慷慨赴死,那么他们沐家,也逃不过灭族的下场。
他也很明白,柳伐现在是在给他机会,也是给沐家机会,或许这也是沐家最后的机会!
“将军希望我怎么做,不妨明说!”
他叹了口气,微微松了松口,看着柳伐,眼中第一次没有了仇恨,而是多了一分认真和严肃,他也看开了,他有两个儿子,之前他现在还有一个,还有城下的这个,若是这个都没有了,那么他就有些愧对先祖了。
“沐家主,我与轻尘也算是旧识,以往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他愿意归降于我,否则,我绝不留情!”
柳伐看到沐恩语气有些松动,他眉头也是稍微舒展了一下,随即看着沐恩,很严肃的开口了。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劝降犬子?”
沐恩听到柳伐的话,心中也是微微一喜,随即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知沐家主是否愿意?”
柳伐看了一眼沐恩,随即又转过头,看向了平南城的城墙。
沐恩沉默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柳伐说的,的确是很诱人,不追究沐轻尘,那么自己也一定不会死,沐家,也有可能得以保全,当日柳伐破城之时,沐家一家数百口尽遭毒手,只有他和大儿子苟且偷生,现在柳伐给了他机会,他却不知道 该不该相信。
他不敢把自己儿子的性命压在柳伐身上,他不知道 柳伐说的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反悔,所以他还再犹豫。
柳伐看了一眼沐恩,哪里不明白沐恩的担忧之处,他微微一笑,随即大声道:“沐家主,我柳某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曾有反悔过?”
沐恩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拂着胡须,眼中分明闪烁着质疑和担忧,若是他的性子,绝对是会反悔的,但是他不知道 柳伐是怎么想的,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就是如此了,沐恩是一族之长,能够把沐家变成四族之一,自然不会是个君子,但是柳伐不同,即便柳伐不算是个君子,但是他说出去的话,绝对算数。
“沐家主,我若是真如你猜的那般,我就把你带到城头上,让沐轻尘看看你的样子,就足够了!”
柳伐淡淡一笑,看着沐恩,嘴角泛过一丝玩味,沐恩听到柳伐的话,马上咽了一口唾沫,头上冒出了一些汗珠,柳伐说的不是假话,他不是笨蛋,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道理,若是真的如同柳伐说的,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挂到城墙上了。
而沐轻尘绝对会投降的,只是那样,也未免太不体面了一些,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了柳伐的苦心,柳伐是想给他们父子俩一个机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归降机会,他是若是再不识趣,这西南就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将军,我这就去劝降我儿!”
沐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随即很诚恳的看着柳伐,希望此时此刻就去见儿子。
“沐家主,出去看看,死在城下的,不止我麾下的将士,更多的,怕是你们沐家的士兵!”
柳伐点点头,随即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沐恩,一步步朝着城外走去,现在把沐恩劝降了,他心里也是微微一轻松,这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太累了,自相残杀,同是汉人,为何要这样,为何要为一个异族,献上自己的性命。
不得不说,南宫制怒把沐恩送来的很及时,还是南宫制怒明白柳伐,这几日,柳伐正是有些愁,若是他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那么沐轻尘杀了也就杀了,但是在平南城待得越久,他就越发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他也着实是累了,看着沐轻尘在城下攻打,莫名其妙,他就会想到秦天昭,秦文,以及那个可怜的母亲……
若是没有沐恩,或许这一仗,真就要打到沐轻尘兵败为止,或许沐轻尘还不知道 ,现在大理世子已经兵败被杀了,但是他还没有收到消息。
一天一夜里,沐轻尘对平南城发动了无数次的攻击,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麾下的将士已经不多了,能用的石头,也是用光了,这几日不间断的用投石机,投石机也是尽数毁损,再也没有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了,但是大理世子也一直没有消息,这倒是让他心里颇觉得有些忐忑。
青龙峡,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也是他们能够放手一搏的最后一次机会,因为大理国内不会给大理世子机会了,而沐轻尘他自己,也是没有机会了,他现在沦为大理世子的走狗,一旦大理世子失势,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他麾下的数万沐家军,以及他现在还不知道 在哪里的父亲,都要流亡边陲,成为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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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七章 劝降
“沐龙,还剩多少弟兄了!”
“回少爷的话,不到一万了!”
沐龙还是习惯把沐轻尘称为少爷,而不是将军,事实上,再这么下去,莫说是少爷,能活着捡回一条命,都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嗯,不到一万!”
沐轻尘望着不远处的平南城,眼睛一闪一闪,颇有些复杂,曾经自己为之坚守的地方,现在又把自己拒之门外,曾经自己的好友,现在又成了仇人,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话是这么说,可是事实上还不到两年的功夫。
“大理世子那边有消息吗?”
沉默许久,沐轻尘终于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还跪倒在地的沐龙,以前的**卫,现在已是分崩离析,再也回不去了,只剩下一个沐龙,还始终在沐轻尘的身旁,从未离开。
“没有,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他们已经成功潜入平南城了?”
沐龙摇摇头,稍微看了看沐轻尘的表情,随即有些试探的开口了,的确是没有任何消息,只是任谁看来,情况都是只坏不好,沐轻尘听得出来,他也没有在问,这样的话,不过是自我安慰,只是出于对父亲的担忧,沐轻尘才不得不有此一问。
若是沐恩不再大理世子手上,或许没有跟从大理世子去了青龙峡,沐轻尘都不必如此担忧,攻城到现在,他尽l 了,仁至义尽,三万人马攻打一个同样是数万人守的平南城,两日的功夫,虽是没有攻下平南城,但是他也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麾下将士折损超过三分之二,打到这种程度,也就这样了,要知道 ,他面对的不是别人,是打遍西南还未尝一败的柳伐!
“报,老家主……老家主从平南城里出来了!”
就在沐轻尘还在担忧父亲的情况的时候,突然一声急报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传令官急急的从帐外冲了进来,风风火火,眼中满是忐忑和焦急。
“你说什么?”
沐轻尘看到这传令官如此无礼,刚刚皱起了眉头,正要发怒,突然听到了这传令官话中的内容,他大吃一惊,随即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这跪倒在地的传令官。
“你再说一遍?”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他宁愿他父亲没有消息,都不愿意他父亲在此时此刻从平南城出来,他不蠢,此时此刻沐恩从平南城出来代表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那传令官看到沐轻尘发怒的样子,微微咽了一口唾沫,随即颤抖着用手指指了指辕门的方向。
沐轻尘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一个人骑着马从平南城里出来,慢慢朝着大营的方向来了。
“哼!”
他来不及理会这传令官,只是冷哼一声,把这传令官丢在地上,随即又大步朝着辕门的方向走去,既忐忑,又惊喜,心绪复杂万分。
“咯噔……咯噔……”
马蹄悠扬,满营寂寞,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都在看着沐恩朝着辕门的方向走来,而沐轻尘,也是没有穿上盔甲,一步步急急的朝着沐恩跑去。
城头上,柳伐和青云飞并肩而立,他们也在静静的看着沐恩,以及沐轻尘……
“将军,为何要让这老东西回去呢……”
青云飞复杂的看着沐恩的背影,微微有些不解,他不明白柳伐是怎么想的,若是真要让沐轻尘投降,把沐恩抓到城头上,逼沐轻尘就范也就是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呵呵,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相信,沐轻尘一定会投降的,他们也无处可逃!”
柳伐很自信的笑了笑,随即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青云飞,接着解释道:“我若是把沐恩抓到城头上,逼着沐轻尘就范,沐轻尘势必会投降,不过他心里一定会有怨气,他日说不得会在我背后阴我一手,毕竟他弟弟,他族中的家眷,尽遭我毒手,更何况,沐恩此人虽是显得有些懦弱,但是我真的那么做,他在城头上会怎么怎么做,实在是让我没有把握,万一他要是从城头上跳下去,我这岂不是会白费口舌了!”
青云飞点点头,恍然大悟,随即敬佩的道:“将军深谋远虑,实在是令我佩服!”
听到青云飞这种不伦不类的话,柳伐嘴皮子一抖,有些难受,这马屁拍的,实在是让他亏心啊,再看看青云飞的表情,柳伐真是恨不得一脚把青云飞踢下去。
“好了,我们下去休息,静候佳音!”
柳伐也懒得和青云飞计较,只是翻了翻白眼,随即转过头,一步步走下了城楼,此时此刻,沐恩已经和沐轻尘进了大营,还有什么好kan 的,天气越来越冷了,还不如去城下的宅邸之中喝点茶来的爽快。
平南城下,沐家军大营。
“轻尘,你瘦了许多,快起来!”
沐恩看了一眼还跪着的沐轻尘,一把把他搀扶了起来,想到沐轻尘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就心酸无比,这一辈子,他也就两个儿子,还未来得及开枝散叶,幼子又惨死城中,怎么能不让他心酸,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脸憔悴,很没有精神,饶是他不善言辞,还是很心疼的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爹,我没事,您活着就好,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好!”
沐轻尘看到沐恩苍老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苦涩,不知不觉,他的父亲已经这么老了……
相比家人的平安,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沐轻尘也不想问沐恩为什么会出现在平南城中,会从平南城里出来,他只想陪陪沐恩,一起再多说一会儿话。
两个男人之间,总是没有那么多的话,有些话题,也是很难开展,说着说着,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良久,沐恩终于又开口了:“轻尘,我是从平南城里出来的,你应该能猜到,这是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儿子,没有多说,后面的话都是废话,沐轻尘不是蠢货,说的这么明显,沐轻尘不会不明白的。
“大理世子……败了吗?”
沐轻尘点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 怎么回答,过了半天,终于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来,眼中却有几分复杂。
“柳伐早就在青龙峡做好了埋伏,领军大将是南宫制怒,等我们入了峡,擂石滚木,火油箭矢不计其数,为父也是命大,没有被火烧死,也没有被石头砸死,数万人马死在峡谷之中,还有两三万人马都选择了投降,至于大理世子嘛,他们兄弟二人趁乱从原路返回,估计现在也在南宫制怒手中!”
沐恩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只是把自己在青龙峡遭遇,一字一句的都跟沐轻尘说了出来,事实上,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胜败,显而易见,还用问吗?
“他们逃出来了吗?”
沐轻尘看着父亲,还是不断的再问着,他很想知道 ,他们还有没有机会,还能不能卷土重来。
“他们二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就在南宫制怒的手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下场了。”
沐恩叹了一口气,把沐轻尘最后的希望都打破了,事实上,他也猜到了,当初他在青龙峡的时候,看的很是清楚,南宫制怒根本就不着急,对于逃走的大理世子,南宫制怒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去追,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南宫制怒根本就不担心大理世子逃走,要么南宫制怒想让大理世子逃走,要么,南宫制怒从一开始就知道 ,大理世子根本就逃不走,他的后路,已经被截断了。
从儿子的话里,他也听得清楚,儿子还不知道 大理世子兵败,那么形势就很明显了,大理世子没有回来。
沐轻尘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又沉默了,这个结局,他能猜到,他看到父亲出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现在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了。
“轻尘,现在沐家,也就剩咱们爷俩了,咱们沐家,也就你这营中的最后一点兵马了,听为父的一句劝,降了!”
沐恩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头去,言语都有些哽咽,原本西南四姓,现在曹家已经被连根拔起,他们沐家也是就剩他们两人,至于叶家,现在是沾了叶若昕的光,虽然也是几乎被灭族,可是现在也开始休养生息,慢慢有了一些起。
“降了?”
沐轻尘看着父亲,眼中说不出的复杂,他不知道 怎么回答,心中却苦涩无比,降了?
数万将士惨死城下,沐家遭遇灭顶之灾,而此时此刻,他们还要投降,这实在是让沐轻尘无比痛苦。
可是,不投降又能怎么样呢,带着自己的父亲,以及麾下的将士流亡边陲,被追杀,人人喊打,如同丧家之犬?
“二啊,为父死便死了,不要紧,可是沐家的香火,不能断,柳伐能放我出来,说明他还是有诚意的,降了,为了沐家军这数千将士的性命,降了,不要再挣扎了,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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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八章 周岁
“降了倒也无妨,只是他柳伐,未必能容我父子,我沐氏一族就剩父亲你和我了,换作是我,也会斩尽杀绝,不然留两个仇人在世上,怎么能安心呢?”
沐轻尘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不决,想到母亲和弟弟尽遭屠戮,沐轻尘的心里就是一阵抽痛,若说是不恨,那是假话,可若真说起来,现在自己能见到父亲一面,看到父亲还活着,他已经很满足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道理,这两年他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做人,还是知足一点的好。↖頂↖点↖小↖说,x.
“若是不降,那这成千上万的沐家军将士,又当何去何从?”
沐恩沉默了,他知道儿子担心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念之差,或许沐家真的就会成为过往云烟,可是他们真的要逃,又能逃到哪里,难不成还能找一处深山,占山为王不成?
“罢了,罢了,降了便降了吧,这数千弟兄都是从平南出来的,若是再背井离乡,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走,父亲,我随你进这平南城便是了!”
思量许久,沐轻尘终于是下定决心,这样的日子,他也实在是受够了……
“吱呦……”
秋风寒日间,平南城再一次打开,这一次,平南城没有把沐轻尘拒之门外,时隔近半年,沐轻尘终于回到了故土。
平南城中,早已摆好筵席,柳伐与众将分坐席中,看着沐轻尘父子二人,脸上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也没有太多的冷漠。
“沐兄,久违了!”
柳伐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只是亲自为沐轻尘斟上了一杯酒水,一旁的暖炉还在温着,酒水还冒着一丝热气。
沐轻尘看到柳伐亲自为自己斟酒,心里微微一叹,随即站了起来,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这第一杯酒,是敬你善待朋友,当年我在平南,屡遭少武恒安为难,甚至是曹家,而沐兄却对我多以保护!”
柳伐真诚的看着沐轻尘,端起眼前的酒水,也是一饮而尽,沐轻尘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听着柳伐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过往之事,沐轻尘从来没有忘记,而柳伐,同样如此!
“第二杯酒,敬你抗击异族,护我汉家百姓,维护一方平安!”
再次举杯,柳伐脸上已经多了一些复杂,而沐轻尘,也是同样如此,不过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一饮而尽,这杯酒下腹,竟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苦涩。
浪子回头金不换,重在回头,只是失去的,已经追不回来了,第三杯酒,柳伐无法去敬沐轻尘,而是转过头来,举杯看向了沐恩。
看到柳伐看着自己,沐恩马上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他知道,柳伐一定也是有话要说了,所以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竖起了耳朵。
“沐家主,这杯酒,我柳某敬你,敬你与沐兄为了平南,放下屠刀,不再兵戎相见!”
柳伐恭恭敬敬的朝着沐恩微微行了一个礼,随即举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天,越发的冷了,厅中的酒,才刚刚热起来,平南城中,一片萧索和寂寞,尸骨虽寒,却没有多少人去理会,倒是便宜了城外的老鸦。
又是一个冬天要来了,这一年,少武卿死了;这一年,秦文也死了。
这一年发生的太多太多,都已经埋入黄土,只有未亡人,看着过往唏嘘不止。
“呱……呱……”
无叶的树木,光秃秃的山丘,两个人并肩而立,看着满山荒芜,默然不语。
“你真的要回去?”
看着一旁的沐轻尘,柳伐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沐轻尘,要走了,他要和父亲重回故乡,他们的祖地。
“嗯,我和我爹打算回去了,开垦几亩地,平安的度过下半生!”沐轻尘点点头,过了许久,才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来。
“你们可是信不过我?”
柳伐转过头来,看着沐轻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有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现在西南已定,江南尽在你手,海晏河清,已不用理会朝廷,自然无我的用武之地……”
说到这里,沐轻尘又顿了顿,随即就又接着道:“我爹老了,我也老大不了了,也是时候娶一房媳妇儿,生个娃,尽享天伦!”
他有些落寞,说的却都是实情,他累了,也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他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普通人,和普通家庭的百姓一般,过普通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你了!”
柳伐沉默良久,终于展颜一笑,看着沐轻尘还有些沉重,随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远方的大雁,长啸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沐轻尘听到柳伐这么说,终于完全轻松了下来,看起来柳伐是真的愿意让他和父亲归隐了,他也一笑,看着柳伐:“两年多的光阴,你已坐拥半壁江山,你果然是人中之龙,也难怪,当年少武恒安会那般对你!”
“哈哈哈哈,你可是后悔了?”
柳伐大笑,看着沐轻尘,眼中没有顾虑,没有太多其他的杂质,直到现在,他和沐轻尘才真正像一对老朋友,真正能够做到畅所欲言。
“后悔,我沐轻尘一辈子唯一不会做的事,就是后悔,若是再回到过去,我依旧会按我的规矩办,我的客人,我的朋友,在我的地盘上,没有人能对他不利!”
沐轻尘也是彻底放开了心,看着柳伐,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让柳伐重新看到一个那个沐轻尘,那个骄傲的沐家大少爷。
一笑泯恩仇,柳伐看来了,沐轻尘也看开了,新的轮回,已经开始。
“咯噔……吱呦……”
半边天日下,一匹马,以及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平南城,柳伐看着这父子二人的背影,微微一叹,没有不舍,只有唏嘘。
属于沐家的时代,不,西南四姓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整个西南,有一个名字,妇孺皆知,镇南王柳伐。
“急流勇退,方显英雄本色,沐家父子二人,不说英雄,倒也算得上是人物了,走,回城吧!”
柳伐再看了沐轻尘最后一眼,随即背过夕阳,大步朝着平南城走去,不得不说,平南这边的时候还是比尘关要好很多,既不是太冷,也不至于太热,只是少了几分秋意。
不过这样的气候,对于叶若昕和柳伐的孩子,却是极好,叶若昕刚刚生产,身体十分虚弱,婴儿更是如此,所以趁着西南已经平定,他便差人把叶若昕母子都送到了平南城,而他,也是难得清闲了一段时间。
在这西南,还有些地方山高路远,特别是阳府附近,还有大理余孽,所以柳伐也是命令卢玄、蒋百宴等人去平乱,至于他,还有青云飞,小日子过得是实在滋润。
“哔哔啵啵……”
鞭炮在平南城中响起,整个城中都有一种欢乐的气息,每个人似乎都生活在喜悦当中,回复了当年的安宁,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年关,又是一个新年即将到来了。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柳伐的宅邸之中,一片喜气洋洋,流水席不知道摆了多少桌,院中的礼物也是堆的像座小山一样。
大厅之中,柳伐和叶若昕抱着他们的孩子,满脸喜悦和自豪,今日是孩子满周岁的日子,柳伐和叶若昕也是无比重视,单看孩子的脖子上,就带着一个大大的金锁,金黄灿灿,还写着四个大字,长命百岁。
现在柳伐在西南,可谓是如日中天,不管是世族豪绅,亦或是商贾,都是带来了大批的贺礼,就算是萧廷,也是亲自派了儿子过来,为柳伐捧场。
看着怀中的儿子,柳伐自己都是无比的羡慕,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古人诚不欺我,襁褓中的儿子瞪大了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院中的众人,也不害怕,更不哭,而是伸出他肉乎乎的小手,朝着虚空抓过去,显得极为可爱。
柳伐一笑,随即把儿子的小手抓住,又盖上了被子,生怕儿子着凉,随即又把儿子轻轻的放在了叶若昕的手中,眼中还微微有些不舍。
叶若昕看到柳伐把儿子递过来,也是点点头,抱起儿子就朝着后院走去,此时此刻,宅邸中的正戏才刚刚开始。
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味道,在嘈杂的谈笑声中,一声声鼓乐开始响起,众人一愣,随即扭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了过去,随即见到一个女子扭动腰肢款款舞过来。
这女子身后又跟随着四个伴舞的女子,虽然也是艳丽,可是任凭谁的目光都是望到当先那个女人的身上。当先的女子黑发碧眸,身材婀娜多姿,最妙是衣衫穿着奇特,露出修长雪白的大腿和盈盈一握的纤腰。
她脸上带有幂罗,让人看不清真实的容颜,可就是这种雾里看花的姿态让人心生瘙痒,急不可耐,女人的身材好,浑身一扭,随着音乐陀螺般的转向行走,舞技高难让人叹为观止,自然博得了众人的大声喝彩。
柳伐一愣,看着这歌舞,随即转过头看了一眼寒举,低声道:“这个,是谁安排的?”
寒举看着这跳舞的这几人,心头一转,随即想了起来:“这几个仿佛是阳湖刘家送来贺喜的?”
“好!”
院中众人喝彩连连,看着这跳舞的五个女子,一个个都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柳伐又扫了一眼这几个女子,随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也是一片心意,他又怎么好拒绝,况且今日大喜,众人也都在兴头上,柳伐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三百八十九章 遇刺
“好!”
欢呼声中,这些女子翩翩起舞,倒为柳伐宅邸中添了许多欢乐的气息,颇为赏心悦目,柳伐对歌舞,倒没有太大的兴趣,对于满院的礼物,他也是没有兴趣,但是对于来的这些人,柳伐心里却是颇有感触,不过一两年的功夫,他在西南已经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也不必受朝廷的约束,算得上是逍遥快活。
平定了西南,柳伐也是安逸了许多,除了整日的应酬,以及西南诸郡县的事物之外,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熊家俊虽是已经亡故,但是安东野和林仕杭都是颇有才干,再加上叶值,西南也真正进入了一种安居乐业的状态,这几年西南连绵不断的战乱,着实是给百姓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歌舞升平啊!
柳伐看着院中众人推杯换盏,他也寻了一个由头走了出来,这个要向他敬酒,那个也要向他敬酒,柳伐实在是有些头大,喝了不知道多少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有些头昏了。
此时此刻,那跳舞的几个女子也是一曲舞罢,赢得众人喝彩,又一一走上前来,向柳伐行礼。
柳伐一笑,他不是不通世事的人,这样的大喜日子,他也很是豪爽,看着这几个舞女跪倒在地,他朗声道:“不错,赏!”
“多谢将军!”
那几个女子听到柳伐的话,都是娇滴滴的道了一声谢,柳伐大手一挥,随即命令一旁的管家打赏这几个舞女,就在此时,变故发生了!
“嗖……”
就在柳伐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突然一阵冷风朝着他的面门吹来,柳伐一惊,马上倒退一步,待他站定,胳膊上已经的多了一道口子。
“什么人?”
此时此刻,柳伐已经清醒了过来,酒也醒了不少,胳膊上还有些发麻,倒不是他中了一剑,而是袖子被削去了一截,还好他身上的内甲很少褪下过,而护臂更是一直都在身上,否则这一剑要是砍中,他少说也得挂彩。
“杀人了,杀人了?”
看到有人对柳伐下手,院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随即整个宅邸之中全部都乱套了,此时此刻,院中柳伐的部将都是大吼一声,一个个的都冲了上来,想要保护柳伐。
“封锁全府,一个都不许出去,寒举,看看若昕!”
柳伐大吼一声,渊刀已经出手,自从平定西南以来,他的渊刀还从来没有出手过,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怒了。
那五个女子显然都是有备而来,眼看一击不中,随即都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朝着柳伐逼了过来。
也难为她们,选了这么个时间,选了柳伐,柳伐如同一头暴虐的狮子,刀势成风,朝着为首的那舞女,劈头就是一刀。
那为首的舞女脸色一变,随即倒退一步,也不说话,这剩余的四个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朝着柳伐刺了过去。
柳伐冷哼一声,果断缩回了手中的渊刀,看不出来,这几个舞女竟然有这么大的默契,还会合击之术,倒真的是不容小觑。
眼看着柳伐退回去,这四个舞女却是得力不让,一个个继续朝着柳伐逼近,而为首的那人也是整理好了状态,身子一扭,随即又冲了过来。
“死来!”
柳伐也是打出了火气,这几个女子把自己当什么了,他怒喝一声,空门大开,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一个舞女切了过去,那舞女脸色不变,竟然打着以命搏命的想法,不顾一切的朝着柳伐刺了过去。
剩余的四个舞女也不去救自己的同伴,一样是朝着柳伐的要害刺过去,柳伐是怒上心头,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刺客当真是丧心病狂。
这几个刺客的命不重要,但是他的命却很重要,他心里很清楚,随即也不硬上,只一边抵挡,一边想着对策,怎么去解决这几个刺客。
院中已经乱成一团,任众将怎么说,都是无人理会,现在的情况很是尴尬,他们都是祝贺柳伐而来,自然没有带什么兵刃,而且又被这些人堵成一团,也是只能干着急。
若是在平日里,寒举八人,虽然不会寸步不离的在柳伐身旁,但是今日却是不同,眼看着出现这样的情况,柳伐虽是愤怒,但是他倒还没有昏了头,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未必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所以他也是急急的命令让寒举去后院看看。
前厅这里打的是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可是在后院,倒还不至于这么嘈杂。叶若昕抱着宝宝一步步走到后院,眼看着儿子也是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的脸上也是泛出许多母爱,看着儿子,将他慢慢放在摇篮之中。
就在她刚刚把儿子放在摇篮里面的时候,突然她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她心里一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隔着窗户,她瞟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侍女已经倒在血泊里,远远的,还有几个女子在飞快的朝着自己这边跑来,叶若昕看着儿子,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瞬,她便有了主意。
她把儿子从摇篮里取出来,对着额头轻轻一吻,随即缓缓的放在了屋子里的柜子中,稍微开了一个小缝隙,随即她又咬咬牙,将一块枕头抱在怀里,用布遮住,随即狠下心来,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此时此刻,刺客还正在寻找叶若昕,突然看到一个女人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朝着外面冲出去,那几个刺客都是眼中一喜,随即大步朝着叶若昕追了过去。
叶若昕心里是又急又气,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拖,拖到有人来救援,当然,她把自己的生死,已经置之度外。
没过多久,这几个刺客已经赶上了叶若昕,并且将她团团围住,此时她是退无可退,只能一手抱着枕头,一手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她虽是嫁作人妇,但是当年的作风却是一点都没有改变,那个风风火火,性格暴烈的性子,也是几乎全部保留了下来。
她抱着枕头,众刺客倒也看不太清楚,只当叶若昕抱得是孩子,为首的那个女刺客看着叶若昕,又用手中的剑指向了叶若昕,寒声道:“把孩子交出来,给你个全尸!”
叶若昕冷笑一声,看着这几个女刺客,随即道:“小姑娘,脾气别这么火爆,放心以后嫁不出去!”
说着叶若昕抱紧手中的枕头,竟然先手刺了出去,那女子听到叶若昕的话,也是冷哼一声,她也不惧,看着叶若昕刺过来的剑,只是冷哼一声,随即迎了上去,此时此刻,她身旁的其他刺客也没有闲着,一同朝着叶若昕杀了过去。
“抓活的,孩子不能死!”
那女刺客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几个字,随即就朝着叶若昕的胳膊挑了过去,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柳伐的孩子夺走,然后借此来威胁柳伐。
她一剑斩向叶若昕,却是要卸掉叶若昕的胳膊,叶若昕虽是生育了孩子,但是身手比起当年,却是一点都不差,她眼看着这剑刺过来,我没有丢掉手中的包袱,而是把腰一扭,随即躲过了这一剑。
可是对面毕竟不止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叶若昕手里还抱着一个枕头,最关键的是,他这个枕头,还不敢丢掉,若是被这几个此刻发现儿子被自己掉了包,那么自己的儿子就真的危险了,她现在心急如焚,祈祷着柳伐来救她,但是她不知道,柳伐自己,现在都是自身难保。
前院之中,打的如火如荼。
“滚开!”
柳伐心里如同着了一团火一般,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刺客,杀意盎然,但是却有些无处下手,这几个刺客配合缜密,几乎是没有什么弱点可循,而每一次自己针对一个的时候,其他的也不去救,而是都想着怎么置自己于死地,实在是令他恼怒无比。
眼看着数十个回合已经过去,他却无可奈何,柳伐实在是有些火大,他着急叶若昕和儿子的安危,也是顾不了那么多,心一横,随即大步朝着后院杀过去。
眼看着柳伐有些乱了阵脚,这几个女刺客也是大喜,随即都寻找着柳伐的弱点,准备致命一击,但是柳伐虽然是心里着急,但是倒也没有到急着去死的地步。
他等的就是这些刺客的破绽,他心里很是清楚,他着急,这些刺客也一定会着急,甚至还比他着急,所以他把自己的着急摆到面上,就是为了找出这几个刺客的破绽。
“杀!”
眼看着这几个刺客要把自己堵在这里,不让自己进后院,柳伐假意是疯狂起来,朝着对面的那个刺客杀了过去,不顾一切,随即就在等待着其他人的出手。
果然如他所料,他身子一冷,只觉得背后有一阵寒风袭来,柳伐咧嘴一笑,他知道,反击的时机,已经到了。
三百九十章 心惊
凡刺客,必定是追求果断利落,一击必杀,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至于生命什么的,都已经抛之脑后了。√∟頂點小說,x.
柳伐心里虽是着急,但是眼中根本不敢露出一丝着急的模样,他一个破绽卖出去,马上也就有刺客上当,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死吧!”
一声如雷般的爆喝从柳伐的口中响起,他嘴里眼里都是盯着眼前的那个女刺客,可是心里已经在默默计算着背后刺客与他的距离。
千钧一发之时,柳伐已经感觉到了身后隐藏的杀机,他刀势不改,可是左手已经握紧了拳头,眼看着他的后心就要被刺客刺中,而院中的众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发出一句话,只是暗自为柳伐担忧。
就在此时,柳伐做了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不管那背后刺来的长剑,如同没有感觉到一般,握紧渊刀的右手猛地松开,随即又轻轻向前一推,风轻云淡,没有什么力道,仿佛是尽力了一般。
柳伐前面的那刺客看着柳伐的渊刀没有什么力气,也是心里一松,还未来得及躲避,突然柳伐身子一转,头竟然朝着后面倒去,他身材极为高大,所以翻身倒也是十分费力,不过他倒也不傻,就在那背后的刺客的暗剑要刺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这一倒,反而把这刺客的软剑从右肋穿下。
此时此刻,还没有结束,柳伐这一倒,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可是他蓄力许久的左脚也是猛地朝着他飞出去的渊刀踢了过去,着一踢不要紧,却是给这渊刀给了极大的威力,只见他脚蹬到这渊刀上,渊刀已经飞速朝着眼前的那个刺客刺了过去。
这一脚不可谓不精髓,他一脚踢出,身子也向后倒去,肋夹长剑,随即又朝着这背心的刺客一拳。
“呲......”
只听到一声布条被撕碎的声音,柳伐负手而立,站在院中,看了看肋间的长剑,取下来之后,方才看到自己的衣服上已经多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两声惨叫响起,他前面的那个刺客被渊刀刺穿,竟然已经钉在了柳伐前方的一颗桃树之上,眼看是寒冬腊月,树木枯黑,这被钉在树上的刺客顿时血流不止,一声鲜血,将这枯萎的桃树浇的是血腥无比。
而柳伐身后的那个刺客也好不到去,柳伐左手蓄力已久,一拳击出,果断是打的那刺客心如刀绞,眼冒金星,抱着肚子,马上就跪倒在了柳伐面前。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没有人会想到,就算是剩余的那三个刺客,此时此刻,也是懵住,不过柳伐可不会给他们发愣的时间,他看着剩余的三个刺客,也不多说什么,当着几个人敢到他面前刺杀他的时候,他已经给这几个刺客判了死刑,留一个活口盘查也便是了,至于是谁活着,那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跪倒在地的那个刺客虽是没死,可是也在第一时间昏死了过去,而钉在树上的那个刺客,被渊刀刺穿之后,没过多久也是流尽了鲜血,再无半点生机,只有下一颗染血的桃树,在寒冬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柳伐没有拔出渊刀,而是握着方才这刺客杀自己的软剑,他冷漠看着这三个刺客,寒声道:“哪个先来?”
那三个刺客互望一眼,微微有些迟疑,就在这迟疑的时候,柳伐已经动了,他脚下生风,急急朝着前面冲去,丝毫不顾那跪倒在地的刺客有没有死,只是一脚踩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嘴角微微一咧,随即继续朝着前面杀去。
他一脚踩出,那刺客的身子都是矮了半截,仔细一看,那刺客的下巴已经直接接在了她的身上,至于脖子,已经完全陷了下去,这一脚下去,这刺客毫无疑问,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现在也就真正只剩下了三个人,她们看着死去的同伴,眼中没有一丝哀伤,也没有愤怒,只是很谨慎,很小心的看着柳伐,迎上去和柳伐站起来,寻找着柳伐的破绽。
柳伐一笑,看着这几个如同老鼠一般的刺客,心中闪过一丝轻蔑,死过两个,她们的合击之术,也应该破了吧,他一边想着,手中的软剑已经朝着前面的那个刺客杀了过去,那刺客看到柳伐刺过来,心中大寒,赶忙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格挡,而一旁的两个刺客更是娇喝一声,朝着柳伐两肋刺了过来。
“这还是你们第一次发出声音,若不是之前看到你们唱歌跳舞,我还真以为你们是哑巴呢?”
柳伐听到这响动,身子向后一倾,随即嘴角一咧,有些玩味的看着这几个刺客,不得不说在,这几个刺客是很厉害,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废话,显得很是专业,没有什么取你狗命的说法,只是尽力寻找着破绽,也只在出剑的时候露出他们的杀机。
那三个刺客眼看柳伐向后退,也不迟疑,他们没有追上去,而是,朝着三个方向逃了......
显然她们也是看到了,五个人都杀不死一个柳伐,而且还折了两个,再要上去,说不得就是送死了,至于杀柳伐,现在看来,真的就只是一个笑话。
“哪里逃?”
柳伐看到这三个刺客一击不成,竟然还想逃走,他心中的戾气彻底被激了出来,他咆哮一声,随即便朝着一个刺客杀了过去,现在抓住一个也就是了。
他心里很是清楚,自己的宅邸之中早已是天罗地网,自己不下令,是不会撤掉的,但是同样不会留下什么活口,他想做的,仅仅是把一个抓住就行。
被柳伐追上的那个刺客,正是这五人中的领舞的那个,她一看柳伐不追别人,只追自己,心里大寒,她知道,自己五个人都不是柳伐的对手,更不用说她一个人了,她心中一苦,看着追向自己的柳伐,狠下心来,她也不逃了,索性停下脚步,随即拿起手中的长剑,就朝着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想死,没那么容易!”
柳伐看到这刺客还想自杀,冷哼一声,随即大手已经击向了那刺客的长剑,那刺客如遭雷击,手指一阵发麻,眼看着软剑已经放到了脖子上,随即已经被柳伐的大手击落,一声脆响,那把软剑已经落在了地上。
“额......”
柳伐击落长剑,手却没有停下,他左手捏紧了这刺客的咽喉,冷笑一声:“想死,还是过一会儿吧!”
说着他大手一挥,马上有府中的侍卫闻风赶来,把这刺客捆了个结结实实,柳伐也是特意下了吩咐,为了避免这刺客自尽,众人更是在这刺客的嘴里塞了一根麻绳。
“后院怎么样,昕儿现在怎样了,睿儿呢?”
柳伐看了一眼这刺客,不再多言,随即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侍卫,脸色颇为不善。
在那为首的侍卫的带领下,所有的侍卫当即都跪了下来,拿为首的侍卫苦着脸,颤声道:“禀将军,我们......我们还不知道?”
“废物!”
柳伐大怒,一脚踢在了这侍卫身上,随即急匆匆的朝着后院跑去,相对而言,他儿子和老婆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但是后院,又是怎么一副场景呢,且看这数名刺客将叶若昕围得是结结实实,但是叶若昕强硬无比,为了手中的“孩子”,她倒真的也是摆出了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她和这几名刺客也是豁出去了的厮杀,但是毕竟只有她一个,面对这么多的刺客,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没过多久,她的身上已经是添了不少的伤口,但是她始终的抱着手中的“孩子”,一脸的决绝。
但是她心里也是在忐忑,在焦急,她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依着睿儿的性子,过不了多久,也要吃奶了,到了吃奶的时候,她人要是不出来,睿儿说不得要哭出声来,一旦孩子哭出来,那么一切就真的就完了。
不但是她的性命,就算是睿儿,也是难逃一劫,她苦苦等待着,心急如焚,不知不觉,又是中了几剑,此时此刻,她心里真是恨急了柳伐,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实在是让她无比的气恼。
就在此时,一声爆喝从众刺客的身后响起,紧接着,寒举带着其他的几个人已经冲了进来,他们眼看着叶若昕被人重重包围,不由都心急起来。
这一急,竟然也是失了分寸,喊出声来,眼看着寒举杀到,众刺客也是慌了神,随即都是拼了命的朝着叶若昕杀过去,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能杀谁就杀谁,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反正终究都是要死的。
看到寒举八卫齐至,叶若昕心里也是一松,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要遮掩的了,她冷笑一声,扔下手中的被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枕头,随即也咆哮着朝着这几个刺客杀了过去。
“杀!”
这是叶若昕婚后第一次暴露她的凶性,她软剑出手,见人就刺,手段甚至比这几个刺客还要毒辣三分,眼看着叶若昕丢下了手中的“孩子”,众刺客恍然大悟,她们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被骗了,眼看着寒举几人杀到,她们也不再犹豫,纷纷四散而逃。
叶若昕的的手段,她们也是看出来了,方才叶若昕手里抱着一个枕头,都可以与她们战上一战,此时有这么多人赶来,她们一时之间绝对是杀不了叶若昕,所以她们很果断,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跑。
但是,有些事做错了,就不能回头,没有回头的机会,此时此刻,这几个刺客虽是不后悔,但是她们真的发现,自己错了!
“死吧!”
叶若昕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但是她今日却的确感受到了疼痛,此时此刻,她要把这些痛苦,全部转化为力量。
三百九十一章 禁令
“束手就擒吧!”
叶若昕大步冲上前去,一把软剑舞的是虎虎生风,看起来颇为华丽,但是在这些刺客看来,却是无比的惶恐和不安,此时此刻,她们只想逃走,她们根本不想纠缠,但是面对叶若昕杀意盎然的软剑,她们又不得不转过头来面对。
此时寒举八卫齐至,叶若昕也是心中大定,若不是她心里有绵绵的恨意,她是绝对不想上去和这些刺客战在一切的,但是她既然出剑,那么她就要大开杀戒。
“夫人,夫人,有我们就好,您快去疗伤吧!”
眼看着叶若昕是如此的暴虐,正如柳伐一般,寒举一刀砍倒眼前的一个刺客,随即苦笑着向叶若昕行了一个礼。
“哼,给我留活口!”
叶若昕看到寒举八卫已经和这些刺客战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她插手的机会,她也是冷哼一声,随即又寒声下令,她和柳伐一样,虽是暴虐,但是心里却一直很冷静,此时此刻,她和柳伐一样想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所以她也让寒举等人留下活口,以便于盘查。
寒举八卫到底是不一样,他们很快就把这些刺客一一抓住,绑了个结结实实,就等柳伐怎么处理这几个刺客了。
“昕儿,昕儿,你和睿儿怎么样了?”
也就在此时,解决完五个刺客的柳伐也是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后院,当他看到叶若昕的时候,终于也是喘了一口粗气,此时此刻,叶若昕手里抱着他们的孩子柳睿,虽是一身的伤,但是此时脸上没有一丝痛楚,满满的都是母爱。
“吱……吱……”
此时此刻,柳睿还睡得很踏实,他辛福的躺在母亲的怀里,鼻涕泡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吹,还睡得正香呢!
“嘘!”
叶若昕看到柳伐火急火燎的走过来,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冷冷的看了一眼柳伐,随即又转过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又轻轻推开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柳伐苦笑一声,也追了进去,今日之事,实在是他疏忽了,叶若昕生气,也没有什么不对,更重要的是,这些刺客竟然不止冲着自己,而且还冲着自己的妻儿,实在是让他恼怒,无论是叶若昕还是柳睿,都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若是失去一个,他绝对会抱憾终生的。
“昕儿,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
柳伐尴尬的走进去,此时还有些后怕,叶若昕紧紧抱着柳睿,不肯松手,即使她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做任何的处理。
“疏忽大意,这是疏忽大意就能说过去的事情,这是在西南,是你柳伐的地盘,连你的家里都不安全,可笑不可笑,还好睿儿没事,若是睿儿出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叶若昕听到柳伐的话,沉默片刻,终于她放下了手中的孩子,站了起来,双眼含泪,看着柳伐,第一次哭的泣不成声,也只有在柳伐面前,她能这么放肆的哭,表现出一个女子的柔弱。
柳伐苦笑无语,轻轻的把叶若昕拥在怀里,慢慢的拍打着叶若昕的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叹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若昕终于停下了哭泣,她哭累了,再加上今天的遭遇,她伏在柳伐的肩上,竟然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唉!”
感觉到叶若昕的呼吸慢慢的变得缓慢而悠长,柳伐轻轻一叹,随即把叶若昕抱在床榻上,将她和柳睿放的很近,随即又命令医官走进来,为叶若昕处理一下伤口。
而他自己,也是始终坐在床榻前,守护着他的妻儿,一步都不走开,只是静静的坐着,陪着柳睿和叶若昕。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想陪着妻儿,什么都不顾,他甚至已经忘了,在他的宅邸之中,还有江南的诸部名望世家,门阀,以及他麾下的大将,谋士,当然还有这些刺客。
之前柳伐为了把这些刺客围在他的宅邸之中,他的府邸,是不许进也不许出,所有人都必须待在这里,他麾下的将士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跟着柳伐多年,但是这些士族门阀便不一样了。
特别是送舞女的那个世家的家主,脸色惨白,此时已经成了阶下囚,虽然没有锁链加身,但是和软禁的没有什么区别,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满脸惶恐和不安,现在不许进也不语出,实在是让他们心急,此时他们也是很果断的和送舞女的那个世家的人站在了对立面。
他们心里很清楚,现在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在柳伐的一念之间,因为柳伐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镇南王,若是他的家小真出点什么事,在场的估计都讨不了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叶若昕和柳睿祈祷,祈祷他们平平安安的。
“醒来了?”
眼看着日渐黄昏,柳伐也是有些疲惫,就在此时,床榻上的叶若昕动了一动,睁开了眼睛,柳伐精神一振,随即柔声问道。
叶若昕看了一眼柳伐,随即看了看身旁,只见柳睿还睡得甚是香甜,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把柳睿抱在怀里,眼中满是疼爱。
“我已经让奶妈给睿儿喂过奶了,让他好好休息吧,你饿不饿,我吩咐后厨给你做几个你喜欢的菜好不好?”
柳伐看到叶若昕还是不理自己,只是抱着睿儿,心里苦笑一声,随后又站起来,靠近叶若昕,试探的问道。
“嗯!”
叶若昕淡淡的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随即又看向了孩子,柳伐摇摇头,怎么不明白叶若昕的意思,叶若昕这是在赶自己走啊!
啊嘴皮子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孩子,随即开门走了出去,吩咐厨房去了。
他知道,现在叶若昕并不想看到自己,或者说还没有原谅自己,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要是死皮赖脸的待在那里,恐怕还得招叶若昕烦,所以他也很自觉,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给后厨吩咐好之后,柳伐又下令府中的侍卫将后院的安全问题做好,随即冷下脸来,边下前厅走去。
“咯噔……咯噔……”
前厅,众人都坐在席上,只是茶水饭食早已经凉透心了,众家主和将领站在那里,一个个都是满脸紧张,只是他们的紧张却是截然不同。
“将军,小公子怎么样了?”
眼看着柳伐大步走出去,第一个迎上去的青云飞,他和柳伐是生死兄弟,至少柳伐是这么认为的,柳伐看到青云飞眼中满是紧张,勉强一笑,随即拍了拍青云飞的肩,示意青云飞先坐下来。
“诸位,久等了!”
柳伐扫了一眼院中的众人,随即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只是眼中却没有一丝让人久等的惭愧,而是冷漠和肃杀。
众人不语,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只是看着柳伐,等待着柳伐的下文。
“今日发生的事情很不愉快,很不愉快,在我柳伐的地盘上,竟然有人行凶,而且目标是我,呵呵,不错,真的很不错!”
柳伐笑着,眼中却满是杀意,他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些人杀的一干二净,但是他还没有昏头到那种地步,再加上柳睿和叶若昕也并无大碍,再加上一下午的时间,他的怒火也是没有那么重了。
“砰……”
柳伐话音刚落,那个把舞女送来的世族族长果断跪倒在地,一步步朝着柳伐爬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不得不这样,他得罪不起柳伐,事实上,在座的的人里,没有谁能在江南不给柳伐面子,柳伐麾下有数十万大军,什么世家大族,在柳伐的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
“起来吧,我柳某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今日的事,我会查清楚,在我查清楚之前,在座的各位,可以选择留在我柳府,也可以在这平南城找一处歇脚的地方,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离开平南!”
柳伐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那个世家的家主,随即又看向了众人,眼中满是无情和杀意,毕竟这是自己的平南,出了这种事,他心里的怒火,就算是能消,也是消不了太多。
他不怕得罪人,在这江南,还没有他柳伐得罪不起的人,就算是萧家,也是没有多说,反而神色淡然,欣然带头接受。
眼看着江南第一大族的人都接受了,众人无奈,倒也不敢有什么怨言,现在这个关头,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跟柳伐叫板。
柳伐看到这些世家门阀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他的心里也是稍微舒坦了一点,随即看了一眼众人,又把寒举叫了过来,此时此刻,才把柳府的各个门户打开。
眼看着这些门户一个个被打开,这些世家的人又开始犹豫了起来,门虽然开了,可是,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三百九十二章 刑逼
若是在平时,柳伐府邸的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能进同样也不代表着能出去,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这些世家的人个个是人人老成精,所以对自己性命也是格外的看重,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他们揣摩不了柳伐的脾性,更不知道现在叶若昕的状况,从柳伐的脸上,他们看不出任何的悲喜,只能看到柳伐无边的怒火无处发泄。『頂『点『小『说,x.
罢了,在柳伐府邸待着也就是了,还是小命要的紧,众人虽然无不想踏出这个是非多的门槛,但是谁都不敢迈出那一步,所以也就尴尬的站在那里,都向柳伐示好,要待在柳伐的府邸,直到柳伐查出今日之事的始末。
一看这么多的人要待在这里,柳伐也是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世家大族的人竟然连这点魄力也没有,他既是自傲,也是有些烦忧。
他向来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庭院太深的宅邸,宅院太大,未免少了一些人情味,但是叶若昕又是大家出身,她是不喜欢格局太小的宅邸,所以二人折中,在平南建了一个不小也不大的宅院。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若是这院中的人只有十几个也就罢了,但是这院中现在乱哄哄的,人头攒动,一看少说也有百余人,毕竟在这江南,世家大族,也是不少,那么这些人的住处怎么解决呢,一下子成了问题。
他眼珠一动,一下子看向了萧家的人,这一次萧廷没有亲自到场,来的人却也不是生人,而是和柳伐有一面之缘的萧长乐。
萧长乐也是人精,他一眼便看出了柳伐的尴尬之处,不经意的朝着柳伐点了点头,随即便又大步走出来,看着柳伐,拱手道:“将军,我在平南也有住所,今日也不便打扰......”
听到萧长乐如此上道,柳伐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假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转过头去,显得很是烦闷。
“那萧某在平南城中,随叫随到,告辞!”
萧长乐看到柳伐不愿意多少,心里苦笑,随即有些灰溜溜的走出了柳府,众家主一看到萧长乐走出去,柳伐也没有拦着,他们心中大定,也是相继走了出去,临走之前,又一一向柳伐道别,柳伐脸色淡然,只是敷衍的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任凭这些家族的人一个个走掉。
不多时,柳家的宅邸之中就剩下刘家的家主了,他满脸的忧愁和绝望,别人都能走,他是怎么都走不掉了,他不傻,他有自知之明,不管是不是他指使的,他现在都走不掉,因为那几个舞女的确是他为柳伐献来的,本来是打着借花献佛的主意,使个小聪明,让柳伐记下自己,但是现在柳伐的确是记下了自己,不过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刘家主,你也请吧,记得待在你应该待的地方,走吧!”
柳伐看了一眼刘家主,眼中有些不悦,还是挥了挥手,让刘家主离开他柳府,他看得出来,今日的刺杀的确和刘家主扯不上关系,但是若要是说完全没有关系,倒也不是,只是这些刺客,以刘家的力量,想来还是很难弄出来的,更重要的是,自己和他无冤无仇,而眼前的这个人,也只是多少有些小聪明,最多算得上是一个商人,料他也是没有那样的胆子,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也让这刘家主也离开柳府。
刘家主听到柳伐的话,如梦初醒。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随即灰溜溜的也离开了柳府,他现在也是无处可去,远一点的地方也是不敢住,寻了一处离柳伐府邸极近的客栈就住了下来,可是这附近哪里还有什么客栈可住,倒也不能说是没有客栈可住,而是大多数的被这些早他一步出去的世家包了下来,住在了里面。
世家出手,自然是阔绰,有客栈,自然是包了,不会让外人住进来,而刘家主现在是一个人人躲都来不及,深怕和他有些什么牵扯,都是避而不见,更不用说还给他留一间空房让他住了,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一间普通的有些朴素的小院租了下来,住在里面。
眼看着这些碍眼之人一个个的离开,整个大院之中就剩下一堆礼物,柳伐也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真正的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寒举,冷冷的道:“带我去见她们!”
寒举听出了柳伐嘴里的杀意,他不经意的抖了抖身子,有些发冷,突然有些寒意涌上后背,不知多久了,他没有感受到如同浓厚的杀意,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感受到了柳伐的凛然杀意。
“是!”
没过多久,寒举便带着柳伐来到了一间水牢,这水牢还是当初沐家建立的,柳伐也就沿用了下来,水牢里,结结实实的绑着八个女子,他们都时今日出现在柳府的刺客,被柳伐抓到了两个,其余的六个被寒举八卫抓了回来。
现在她们的身上都时铁索缠身,一个个的脸色苍白,十二月份的天气,水有多冷,大家心里很是清楚,跟不用说是这常年不见天日的水牢里,众刺客脚下的水冷的都快要结冰了,但是她们还得站在里面。
“我不想说什么废话,你们自己愿意自己交待,还是我用手段让你们说?”
寒举为柳伐搬来了一张大椅,柳伐没有吭声,只是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八个垂着头的刺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他在等,他在等......
静,静的都有些压抑,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八个刺客如同死了一般,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只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好,很好!”
柳伐嘴角微微一咧,心中的怒火却是稍微平息了一下,他看着众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么......呵呵!”
他点了点手指,随即眼睛朝着这些刺客一个个的看了过去,数到第五个,柳伐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个刺客,笑道:“就是你了,寒举,把她给我拖出来,用用手段,这里的刑具好久没有用过了,都有些生锈了!”
听到柳伐的话,寒举马上让人把那第五个刺客拖了出来,随即扔到一旁,就在柳伐的眼皮子底下,开始动手了。
寒举的手段很简单,很粗暴,他看着这细皮嫩肉的女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煞气,没有一丝的同情,作死的人,不值得同情。
“啊......”
柳伐闭上眼睛,如同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在他的身旁,惨叫连连,都是那第五个刺客发出来的,毕竟是一个女子,面对残忍的酷刑,她只能在那里惨叫,她浑身铁索,连动都不能动,只能让寒举等人在她身上做最残忍的事情。
听着这个同伴的惨叫,剩余的七个刺客或茫然的垂下头,或冷冷的看着,总之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毕竟是她们的同伴,同类的惨叫,她们怎么能够装作没有听到呢,他们又怎么能熟视无睹,更重要的是,这个同伴的血都已经溅到了她们的身上,她们实在是快要崩溃了。
这种感觉,比自己受罪更加痛苦,她们被捆在那里,双目无神,但是她们的表情,却出卖了她们。
柳伐坐在那里,虽是眯着眼睛,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这些刺客的身上走来走去,他很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谁要对自己下手,是秦天昭,可是秦天昭已经疯了,还是曹家余孽,可是这也不合理,曹家现在也是灰飞烟灭了,还有什么人呢,少武恒安?也不对啊,现在少武卿也死了,少武恒安又能干嘛,更何况他现在就算是活着,也不为他的兄长所容,行刺自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越想越头痛,眼看着眼前的这些刺客她们是一句话也不肯招,柳伐的耐心也是一点点的消耗干净,他拍了拍椅子,随即又看了看寒举,寒声道:“今天先凌迟她把,她们几个的饭,就是她了,我看她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柳伐话音一落,随即大步走出了水牢,不知不觉,他在这水牢里也是待了好久,出来一看,这外面空气的味道到底是比水牢是好多了。
水牢之中,寒举也没有停下来,眼看着柳伐走出去,他擦了擦脸上的血,随即舔了舔嘴角的鲜血,还有些猩热,他嘿然一笑,随即幽幽的道:“听到将军的话了吗,她是你们的晚饭了,哈哈哈哈!”
说着寒举用手中的小刀扎起了一块带血的肉,笑眯眯的走到了其中的一个刺客面前,不怀好意的道:“请吧!”
那刺客看到眼前的血肉,正是从这个同伴身上掉下来的,她嘴角一抽,随即又转头去,心里只有恐惧和恶心。
“额......”
就在此时,其中的一个刺客终于是忍不住了,她虽是被绑着,但是还是吐出许多东西,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三百九十三章 真相
“吐,呵呵,怎么吐的,你还要怎么吃回去!”
寒举虽然没有看那在吐的刺客,但是他却听到了,为闻到了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他冷笑一声,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刀,把自己的手脸都弄干净,随即带着其他人出了这水牢。
水牢里,七个被死死的锁在墙上,还有一个,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听不到她的任何声息,任其他的几个同伴怎么呼唤,都是不说一句话,天知道 她是活着还是死了,水牢幽幽,不见天日,阴暗的如同在地狱里一般。
“这几个刺客嘴巴倒是挺硬,大哥,我们怎么办,将军可交代了,一定要让我们从她们嘴里掏出东西来啊!”
水牢外面,寒举和几个兄弟坐在一起吃着饭,却是没有一点心思,特别是寒举,心里颇为羞愧,这柳府的安危,本来就该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他一时疏忽,让这些刺客趁虚而入,差点害了柳伐一家,这实在是让他无比的恼怒。
柳伐虽是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比打他的脸更让他难过,现在柳府的安全,又换在了十二时令残余的几个人身上,而他们八个,则是全力调查刺客。
这对寒举来说,心里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以往是十二时令有令柳伐不满意 的地方,柳伐同样是把十二时令弃之不用,现在又轮到他们了,怎么能让他不难过。
“大哥,怎么办啊?”
一旁的一个侍卫满脸的忧愁,嘴里还在不断的絮叨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寒举现在的烦闷之情。
“吵什么,走,吃完饭继xu 进水牢,还不怕她们不招,不过是一群弱女子,还真的把他们没辙了吗?”
寒举终于是受不了耳边的叫声,他狠狠的摔下碗筷,嘴里说着让众人吃饭,可是他自己已经朝着水牢去了……
在柳府的后院里,柳伐夫妻二人的房间内也是摆满了饭食,而此时此刻叶若昕却躺在床上,气特别的差,毕竟是和那么多的刺客交战,而她又刚刚生育不久,身子也不大好,方才的时候是精神紧绷,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浑身疼,满身的不舒服,特别是胳膊上,还中了几剑,还好那剑刃上并没有什么毒,否则现在她还不一定能醒来,或者她还不一定活着。
柳伐静静的坐在一旁,为叶若昕一边喂着饭食,一边也在思考,他到底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何人想要他的命,他也想到了大理,但是却也没有道理,越想愈发的烦,愈加的恼怒,毕竟是他的地盘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连自己的府邸都敢闯,连自己的妻儿都敢动,这实在是让柳伐愤nu ……
“罢了,我吃饱了,找奶妈来,给睿儿喂奶,估计睿儿也饿了!”
就在柳伐思考的时候,突然叶若昕伸出手来,摆摆手,示意柳伐不要再给自己喂饭了,看看孩子要紧。
柳伐一愣,马上又反醒过来,他看着叶若昕,又看了看手中的碗盅,里面的羹汤还剩了很多,而叶若昕也并没有喝太大,他皱皱眉,随即又柔声道:“你现在要好好养身子,多吃一点!”
“我吃饱了,不用管我,看看睿儿!”
叶若昕摇摇头,执意让柳伐去看看柳睿,她现在的心里只记挂着一个柳睿,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
“好!”
柳伐无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盅,又看了看一旁的婴儿床,柳睿睡得是十分香甜,他还小,还不知道 今天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母亲都受伤了,他自己也是命悬一线,而他的父亲更是险象环生,几次陷入死境。
此时此刻,柳伐轻轻抱起柳睿,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把柳睿抱的极紧,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一阵后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柳睿真出点什么事,柳伐心里还真是接受不了。
“我已经吩咐寒举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一旦让我查出来,无论是谁,都要面对我的怒火!”
柳伐走到叶若昕的身旁,让叶若昕看了看睿儿,随即又跟叶若昕下决心,眼中满是愤nu 和决绝。
“啊……啊……”
幽深的水牢里,不断的传出惨叫声,在漆黑的大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渗人,只是水牢与其他诸院隔的也是颇远,这惨叫声,其他地方倒也听不到。
寒举坐在水牢里,案前摆着一盏昏黄的烛灯,灯光下,他的脸颇为诡异,再看看墙角锁着的那几个刺客,更是诡异无比,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说么?”
他的手指不断的敲打在桌案上,看着眼前的这个刺客,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如同在自言自语一般。
眼前的这个女刺客,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简单说,没有人会把她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因为她已经不像人了。
“好!”
寒举的耳边无比寂静,他什么话都没有听到,随即就淡淡的点了点头,又挥手麾下的弟兄继xu ……
惨叫不绝于耳,听得寒举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看着眼前的这女刺客嘴硬无比,随即冷哼一声,不再多问,直接吩咐麾下弟兄扔到脚下的水里。
这水并不是很深,但是就这个刺客来说,如果没有人她,她只会淹死在深不过膝的水里,求生的天性让她不断的挣扎,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她只能任水从她的身体里灌进去,什么也做不了,就是无用的挣扎,在那里挣扎。
“你们,可有人愿意说?”
寒举微微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惫,一整天了,他除了吃饭,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但是直到深夜,这几个刺客嘴硬到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能用的刑,他和其他的七个弟兄都是一一试过了,但是这刺客除了喊疼,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而其他的七个刺客,也是无动于衷,一直在靠在墙上,双目无神,似乎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的下场,只是在默默的等待。
“唔……嗯……”
水牢里,那个被丢下水的刺客挣扎了半天,终于不说话了,只是片刻的时间,她已经活活被溺死在了众人面前,水牢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吱呦……”
就在寒举打算再一次提审的时候,水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寒举心里一沉,一把将案上的刀握住,随即又喊了一句:“谁?”
“我!”
柳伐一步步走了进来,闻到里面又潮湿,又是恶臭,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是他仍旧是走了进来,今夜无比烦闷,一闭上眼睛,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他是怎么也睡不着,一直记着今日之事,索性穿上衣服,再过来看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 ,水牢这里还亮着灯,看起来里面还有人,他心里一寻思,马上就明白了,走进来一看,果然是寒举在盘查这些刺客。
“将军!”
一听到柳伐的声音,寒举一惊,马上就跪倒在地,也不在乎地上的血迹,垂下头来,有些愧疚。
“嗯!”
柳伐淡淡的答yng 了一声,随即径自走了过来,坐在了椅子上,又示意寒举起来,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可问出什么来?”
寒举惭愧的再一次拜倒,头都不敢抬:“这几个刺客嘴巴很紧,一句话也撬不出来,这一整天了,都没有听到她们说一句话。”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柳伐看着一旁被锁的很结实的七个刺客,冷冷的说了一句,随即又站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寒举的肩膀,沉声道:“两日之内,让她们开口,明白吗?”
说着他也不管寒举,只是淡然走了出去,寒举听到柳伐的话,头上冷汗直流,眼看着柳伐这就要从水牢里出去,他终于咬咬牙,抱拳称是。
“我等你的好消息!”
“吱呦”一声,水牢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柳伐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一个命令,让寒举去执行。
感受到肩上的压力极大,寒举也是豁出去了,一夜不眠,又把刘家主请了进来,刘家主一听大半夜的就找上门来,心若死灰,随即跟着寒举来到了柳府的水牢……
“报,将军,我们查出来了,这些刺客终于是开口了,他们自称是天杀卫的人,是皇帝派来的!”
一日一夜的功夫,寒举没有休息,彻夜调查,他终于是弄清楚了,原来这些刺客,是少武恒勇弄来的,她们的目的有两个,第一,就是杀了柳伐夫妇及他们的孩子柳睿;第二,就是取回一方小印。
“什么,少武恒勇?”
清晨,坐在堂中的柳伐还在吃着茶,刚刚醒来就看到寒举盯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跪倒在了自己面前,把这一日一夜的成果都报与柳伐听了。
柳伐沉默,心里说不出的愤nu ,从帝京到平南,这少武恒勇兄弟二人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盯着他不放,自己再三隐忍,谁曾想,他当了皇帝,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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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四章 决定
“砰!”
一声脆响,柳伐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他紧紧握着拳头,面朝北方,愤怒的大喊:“少武恒勇,你欺我太甚!”
不由得他不怒,实在是少武恒勇太过分了,柳伐心中有如一团烈火在燃烧,一旁的寒举早已是汗流浃背,跪倒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很久没有见过柳伐如此愤怒了,他垂下头来,静静的等待着柳伐的下文,腿肚子却有些哆嗦,平日里柳伐是对谁都没有脾气,平易近人。
所谓一等人没脾气有本事,二等人有脾气有本事,三等人是有脾气没本事,四等人是没脾气没本事。柳伐,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人,但是今日,他也实在是震怒,所以愤怒流于表面,此时此刻,他虽是怒上心头,但是他倒也没有昏了头脑,他气的是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心里也在琢磨,过了半晌,他终于出声了:“带我去看看,我今日要亲自审问!”
说着他也不理跪倒在地的寒举,随即大步朝着水牢的方向走去,寒举一看,马上起身顾不得把身上的泥土弄干净,随即大步走到了柳伐身边,紧紧跟着柳伐。
“这些日子和丑他们几个,把府里的安全工作做好,说不得少武恒勇还会派刺客来,不要再令我失望了!”
走到水牢门前,柳伐轻轻的推开,随即悠悠的道了一句,一步迈开,已然走进了黑漆漆的水牢。
寒举站在门口,心中一喜,恭声严肃称是,随后也跟着走了进来,水牢里没有人打扫,端的是乌烟瘴气,又腥又臭,不过柳伐此时也是懒得理会这些,只是大步朝着那几个刺客走去。
“唔,就剩这几个了?”
柳伐走近一看,微微皱起了眉头,你道如何,原本在这水牢里一共有八个刺客,那日被寒举给弄死了一个,还剩下七个,只是一日一夜的功夫,这里已经显得有些冷清了,只在墙上用铁链拴着三个刺客,人不人,鬼不鬼的,看起来也是奄奄一息,而她们身下的水牢,早已是无比血腥,也不知道里面是血,还是水。
“禀将军,其他的几个不肯说,嘴硬,都死了,就剩下这三个了!”
柳伐没有多问,听到寒举这么说,只是微微点点头,随即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那个刺客,随即悠悠的道:“你是少武恒勇派来的?”
“嗯!”
那刺客垂头散发,衣冠不整,身上血淋淋的,听到柳伐问起,木然点点头,嗓子无比的沙哑。
柳伐点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怜惜,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这些刺客早已不是什么妖艳的舞女,她们只是一群该死的人。
“少武恒勇都让你们干嘛?”
“杀人,拿印!”
柳伐眼珠一转,身子微微向前一倾,随即又问道:“杀什么人,拿什么印?”
那刺客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柳伐,眼中没有一点神采,一日一夜没喝水,早已是筋疲力尽,嘴皮子都已经烂了,是在也是不想多说什么,但是看到一旁的寒举,她还是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有些哀求的看着柳伐:“能先让我喝口水吗?”
“嗯!”
柳伐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寒举打了一个手势,让寒举去弄点水来,寒举一看柳伐答应了,自然是欣然领命,出去打了一瓢水。
“喝吧!”
他慢慢的举起水瓢,一点点的给这刺客灌进了嘴里,这两日没喝水,再加上刑罚在身,寒举也是不敢给的太多,生怕一口水给呛死,等到差不多了,寒举一把丢过水瓢,又一声不吭的站在了柳伐的身后。
“要杀的,自然就是你了,和你有关的,能杀,就不留,至于那方印章,皇上只是给了我们一个图案,这印章是背负九天星辰,上刻天文,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柳伐一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方印章,这印章不是别的,正是当年在尘关弄出来的那一个,背负九天星辰,内刻莫名的天文,看起来是格外的诡异。
“你说的,可是这个?”
他指了指手中那一方沉甸甸的小印,随即又放在了这刺客的眼前,这刺客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定睛一看,只见柳伐手里的印章看起来与画的那一个图案是一模一样,她点点头,随即急声道:“对,正是这个图案,与皇上说的一般无二!”
“少武恒勇找这个……是什么原因?”
柳伐看着眼前的这个刺客,心中有些怀疑,又眯了眯眼睛,再一次看了看这方印章,这方印章在他的手里也是许久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弄明白这玩意儿是干嘛的,现在听到少武恒勇竟然想拿到这东西,怎么能不让他疑惑。
一方面来说,这玩意儿他是许久都没有拿出来过,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而少武恒勇又是远在帝京,他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另外,听这刺客的口气,少武恒勇不但知道这印章在自己手里,还特意指明要拿回去,说明这东西不是凡物啊!
“陛下是不会跟我们说原因的,我们也不会问,我们只需要做就是了!”
那刺客一字一句,说的很是疲惫,但是在柳伐听来,却是直皱眉头,他看了一眼这刺客,又发现这刺客并不像在说谎,随即有些不甘的问道:“这段日子帝京可有什么……”
他刚刚开口,脑子突然就是一转,随即又是定睛看着这刺客,寒声道:“这些日子,少武恒勇身边是不是来过什么方士?”
柳伐思绪飞快,他马上想起了前段日子萧廷跟他说的,帝京飞来奇物,落在了京郊皇庄里,而那日就发生了西北的地龙翻身,帝京震动,天下震动,而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并不是很远,就在前些日子的功夫。
“是,前些日子来了一个方士,叫做夏侯皓月,颇为年轻!”
“夏侯皓月!”
听到这里,柳伐明白了,夏侯皓月这个人柳伐并不陌生,当年他也和夏侯皓月交过手,只是当年他还不知道夏侯皓月的名字,直到过了许久,有一日在和叶易闲叙的时候,谈起当年在平南遇到夏侯皓月,这才多少知道了夏侯皓月的一些来历。
他仔细琢磨着夏侯皓月这四个字,心中却又浮上一层疑云,这小印和夏侯皓月有关系吗,那天降之物,到底又是什么,还有那“图腾”,这些东西,到底又有什么联系。
柳伐有些头疼,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再逼问,只是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手指,思绪万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关着,有什么话没说,想起来就说,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
坐了许久,柳伐终于是有些累了,他站起身来,微微打起精神,又看了一眼这三个刺客,有些玩味的说了一句,随即就出了水牢。
水牢之中,三个刺客对望一眼,眼中都已是一片绝望,走进这里,她们是没有出去的机会了,或许,一日之后她们就要共赴黄泉。
一切并不算是真相大白,柳伐出了水牢,并没有太多的喜意,反而是有些疲惫和烦恼,现在少武恒勇说不得还会继续派刺客来,也没有日夜防贼的道理,这让柳伐实在是有些头疼,可这也并不算是让柳伐最烦恼的,有些疑惑在他心里已经好几年了,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这疑惑越来越多,他想知道,是的,他想知道。
以前的时候,他没有办法,无权无势,而少武家不同,他们坐拥天下,有无数鹰犬,到了西南,同样也是如此,若非秦文庇佑,他早就死在西南了,但是现在不同了,他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去解开谜题了,因为自己现在西南称王,麾下数十万兵马,一呼百应,他不想这么下去了,与其受制于人,倒不如先发制人,想到这里,柳伐握紧了拳头,坚定了心神,随即大步朝着前厅走去。
“来人,宣青云飞,南宫制怒,叶洛等人,凡我麾下文武官员,一柱香之内,敢有不至者,斩!”
这一个命令不要紧,一令发出,整个平南震动了,待在平南城的世家大族人人自危,只见到柳伐府中不断有人马走进走出,整个平南,在这快过年的当口,突然莫名的多了一种肃杀之气。
这些传令的士卒听到柳伐的命令,也是不敢耽误,违令者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军中无戏言啊!
一时间,青云飞、南宫制怒、叶家两兄弟,蒋百宴、卢玄都是赶奔柳伐府,一个个是皱着眉头,心中十万火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一柱香,可是这些文武官员距离柳伐倒也不是很远,近的,有盏茶功夫就来了,远的,也是不到半柱香。
柳伐府中,青云飞、蒋百宴、卢玄、骆行天、南宫制怒、翁天虎、叶洛、叶值、安东野,就连柳伐的义子柳傲,也是来是来到了正厅,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就等待着柳伐的吩咐。
三百九十五章 北伐
“都来齐了?”
柳伐坐在厅中的大椅上,看着两旁站立的手下,慢悠悠的问了一句,眼中满是玩味。
“禀将军,除了辛和先生,其余的文武官员都来了!”
寒举跪倒在一旁,点齐了厅中众人,这才沉声回答了柳伐的问题。
“嗯,既然都来齐了,那么,听我说一件事!”
柳伐微微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随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众将一看,面肃然,虽然他们不知道 柳伐要说什么,但是他们都隐隐约约感觉到,柳伐要说的,恐怕不会是小事,或许,会改变平南,或者西南,甚至是整个天下。
“我本不姓柳,姓楚,为前朝皇嗣遗脉,当年少武卿夺我大楚江山,毁我楚家根基,我皇朝一门尽遭毒手,只剩下我脱离危险,流落街头,但是即使是这样,少武家还是没有放过我,两年多以来,我逃窜大江南北,终于来到了西南,饶是如此,少武家的人还是放不过我,就在几日前,当今天子,少武恒勇,依然派刺客要谋害我妻儿性命,你们说,我,该如何应对?”
柳伐慢慢的诉说着,语气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慢,讲到最后,眼中爆出血丝,拳头也是握的铁紧,如同一个蛰伏的蛮荒巨兽。
他的问题不是问题,只是一种态度,他想让麾下的将领们表个态,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柳伐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更何况,少武恒勇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杀了他,反了这大夏,大帅,只要您一声令下,我愿为先锋,直破帝京!”
咣当一声,一个将领跪倒在地,他刚刚听到柳伐把话说完,随即愤nu 的跪了下来,眼中满是暴虐的怒火和愤慨,这人自不必提,绝对是青云飞了,也就是他,有这样的脾气。
其他的将领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又是震惊又是喜悦,震惊的是柳伐竟有这样的身世,而且柳伐和少武家竟然还有这样的仇怨,喜的是柳伐身份超然,他亮出身份,号召世家大族,真的夺了天下,倒也说不定呢!
“大帅,没有日夜防贼的道理,您福大命大,躲过一劫,但是这皇帝老儿说不得还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倒不如真如青云飞所言,反了他大夏的好!”
一旁的骆行天听到青云飞首先开口,他拂了拂胡须,随即也跟着跪倒了,他刚刚跪倒,此时此刻安东野也是跪倒在地,沉声道:“柳帅,二位将军所言甚是,我看也是这个道理,大帅您坐拥江南,虽然并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可是您的名号,江南又有谁人不知,您若是出兵反夏,江南世家定然都会大帅行方便,拥护您的!”
安东野所言不是假话,若是柳伐真的亮出他的身份,那么绝对会有这样的效果,为什么这么说,原因很简单,当年大楚开国皇帝本就是楚地之人,虽然当年是定都帝京,但是他建的国号都是大楚,可谓对楚地是感情极深,若是柳伐真的起兵,楚地百姓一定会跟着他起兵的。
而且柳伐现在麾下将士并不在少数,而是有足足数十万大军,现在大夏败落,西北又在用兵,所以防务空虚,夺了天下,实在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众人一看有三位同仁都已经跪下,他们也是跪倒在地,齐声道:“我等愿意誓死跟从大帅!”
听到麾下大将的话,柳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点点头,脸上分不清悲喜,随即又幽幽的道:“如此,那来年开春,我们挥师北上,现在大家一起好好过个年,过完年,训练 将士,囤积粮草,为北伐做准备 !”
柳伐一言拍定,众人是无不响应,他们都齐声称是,随即都下去做准备 了,说是来年开春,可是现在就得着手准备 了,看起来,这个年关,要忙乱起来了。
跟麾下的大将通完气,柳伐马上又把萧长乐唤进了柳府,萧长乐的身份非同一般,他的背后是萧家,是江南第一世家,若是萧家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或者不给自己添堵,那么北上势必会顺利很多。
所以他不得不考虑 一下萧家的态度,至于其他的世家,现在倒还不是很急,他想知道 的,仅仅是萧廷的意见。
想了许久,他还是修书一封,给萧廷松了过去,由于事关重大,他也没有在书信上详细的说,只是大概的提点了一下,说了一个日子,拜会一下,再行商讨。
就在柳伐无比忙碌之时,帝京之中,却是另外一副光景,新年将至,帝京城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意,今年一年,帝京发生了太多太多。
皇帝死了,叛军攻打帝京,百姓死伤无数,帝京冷清了许多,再也没有当年繁华的模样,更重要 的是,西北用兵,地龙翻身,整个大夏都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大夏,似乎真的迎来了一个冬天!
帝京之中,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腰处盖着一座竹楼,竹楼所用的竹子,采自荆楚之地的楠竹,颇为名贵,自竹楼之下,从楼梯而上,到里面的正堂,皆被打磨得光滑如壁,正堂一侧,有一个小炉,炉上正烧着一壶水。
一名年轻男子取过已烧开的沸水。姿态优雅的将水倾入茶盏之中,小楼内霎时满溢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茶香。男子闻着满室的茶香,满意 的抬起头,露出一张俊朗风流的脸,赫然竟是柳伐都在费力想杀的少武恒勇。
少武恒勇脸上一片淡然,今日他也难得没有待在帝宫,而是选择了这么一处僻静之所,他仿佛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什么事都不会去计较,一副淡然无争的样子,静静的捧着茶盏,深深呼吸了一下自盏中飘出来的香味,然后满意 的点点头,俊俏的脸上,笑容愈深。
一个黑衣人满身伤痕,战战兢兢跪在少武恒勇面前,大气也不敢出,脸上已是一片绝望的灰白之,形如死人。笑吟吟的递过一杯茶,轻声道:“要不要尝尝朕的茶?”
那黑衣人闻言身子止不住发起抖来,脑袋深深埋在地上,不敢稍动,更不敢去接少武恒勇递过来的茶盏。少武恒勇见状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拍了拍手,叹道:“茶虽是好茶,可喝茶的人却是个俗人,实是浪费了……”
说完,他忽然伸出手,提起一壶滚烫的沸水,缓缓的浇在一个黑衣人的头上,动作细致,神情认真,就像在浇一盆娇嫩的鲜花。
那黑衣人骤然间被沸水所浇,疼得嘴一张便待痛呼失声,接着又紧紧的闭上嘴,一口钢牙咬得噶嘣直响,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一壶沸水浇完,一个黑衣人头脸身上都被烫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浑身疼得直颤抖,却仍死死咬着牙,忍住不出声。
少武恒勇复又盘腿席地而坐,望着一个黑衣人,淡淡道:“任务失败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 ?”
那黑衣人低垂着头,声音嘶哑道:“死。”
少武恒勇叹息道:“区区一个柳伐,都解决不了,废物啊,真的是废物啊,呵呵!”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头慢慢敲打着,眼中满是玩味和莫名的杀意,可是他掩饰的很好,只是莫名的笑着。
那黑衣人的头狠狠磕在地上,颤声道:“属下万死!”
少武恒勇目注这个黑衣人半晌,忽然笑了:“你跟朕时日呢,也不算短了,朕的规矩你是知道 的,朕的帐下不收废物,你还是去死。”
听到少武恒勇的话,黑衣人猛然抬头,神带着几分不甘和怨恨:“可是……陛下!我虽……”
少武恒勇怒道:“住口!你莫非认为这是我的错么?”
知道 自己就快被少武恒勇处死,黑衣人万念俱灰,闻言不由惨然一笑:“陛下,我跟随你多年,任劳任怨,这次任务失败,到底是谁的错,你我心知肚明,别无怨言,还请陛下给属下一个痛快便是!”
“呵呵!”
少武恒勇停下了手指的敲打,而是抬起头来,看了看麾下的这人,摇摇头,随即道:“错了,就按规矩来,朕的规矩,十几年来,从来就没有变过,对错,不要紧,朕只要结果,你,可明白?”
黑衣人目光一片冰冷,惨笑道:“属下愚钝,今日才明白,可悲可叹!”
少武恒勇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温声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你……放心去。”
黑衣人面灰白朝少武恒勇磕了个头,随即抽出一柄短匕,狠狠朝自己心口一刺,猩红的鲜血顿时流出,黑衣人浑身抽搐了几下,**着朝少武恒勇露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道:“陛下,我……去也……”
少武恒勇看也不看,只是缓缓的从他的身上踩过,烧出的茶,少武恒勇竟是一口都没有喝,在这空气中,弥漫着清香和血腥,味道古怪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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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六章 狼山
茶没茶味,血腥的味道倒是很对,可就是毁了这良辰佳景,在这大年关前,第一件让少武恒勇堵心的事情发生了。『,
是的,那几个刺客说的不是假话,她们的确是少武恒勇派来的,她们说的也是一字不差,听从了夏侯皓月的意见,少武恒勇派出天杀卫来到了平南府,第一是为了杀柳伐,第二,则是为了夺回那一方小印,那方小印不是寻常之物,对于夏侯皓月来说,极为重要,但是少武恒勇,对那小印也不是一无所知,最起码,他知道这小印和传国玉玺,是一块料子……
“唔,起驾回宫!”
待在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西北战事未定,他头都快大了,甘宁六郡现在是余震不止,流民到处都是,今年又是一个极为寒冷的冬天,在这西北的官道上,冻死的流民,也同样不在少数。
水天郡城,龙旗飞扬!
柳涣和岳虎在这里坚守了数月,水天郡城,最终是没有被犬戎蛮骑所破,他们终究是守住了这千疮百孔的水天郡城。
数月的光阴,在这水天郡城下,死了无数的大夏将士,也死了无数的犬戎蛮骑,一到夜晚,这里就是凄风苦雨,说不出的荒凉。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寒冷到几乎是天天有雪,这样的日子,犬戎蛮骑是受不了了,他们自己这水天郡城下损失的太多,虽然他们有很强的战斗力,但是面对如同杀不尽的大夏将士,还有这寒冬,他们不能不选择后退,他们没有像岳虎身后大夏那么殷实的国库,他们耗不起,他们只是一个游牧民族,马上的流浪者。
“嗯,不错,你这些日子,看起来果然也是精神多了!”
水天郡城里,柳涣和一个将领并肩而立,拍了拍那将领的肩,随即朗声一笑,看他现在的样子,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若是炎少秉或者少武恒安看到,一眼还不一定能够认出来。
柳涣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往日的他就是一个白面书生,现在谁若是把他当书生,实在是有些开玩笑了。
“柳监军……”
那将领刚刚开口,随即就被柳涣打断了,柳涣摆摆手,颇有些不悦的道:“云大哥,咱们现在不是在军中,何必如此,你若是愿意,唤我一声贤弟即可,莫要把那虚伪的官话说与我听,咱们算是一起死过的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若是你看不起我,那便还称我为柳大人,岂不是更好?”
“好,那我托大,唤你一声贤弟,哈哈!”
云鼎山朗声一笑,他也不做作,柳涣说的不是虚话,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柳涣确实算得上是一条汉子,虽然看起来文文雅雅,但是一点都不像自己遇到过的读书人,那么迂腐可笑,最关键的是,柳涣没有那种书生的娇气,倒不像是个监军,骨子里还有一些暴脾气。
“哈哈,这样才好!”
柳涣听到云鼎山终于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心里也是轻松了下来,相对来说,他这个监军还多少让岳虎手下的将士有些排斥,毕竟他是皇帝派来监督岳虎的,所以他在军中,就显得很是尴尬,他处理的事情特别多,但又有一点,不插手行军作战,只督察军中纪律,而这些,又是给麾下将士上眼药的,所以一开始,他在军中,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可是慢慢的就不同了,柳涣身出贫寒,倒也不是一个文弱之人,而他在水天郡城上,也真的不像是一个书生,奋勇杀敌,一点都不比这军中的将士差,所以慢慢的,岳虎麾下的将士也对柳涣换了态度。
所以柳涣现在在军中的威信倒也是不比岳虎差,只是他并没有什么军权,只是督办军务,所以到也算是清闲,特别是最近,他们打退了犬戎蛮骑最强的一拨攻城之后,他们便彻底轻松了下来。
犬戎蛮骑倒也识趣,他们眼看着这水天郡城是强攻不下,而天气是越发的寒冷,这里不比南方,冷起来,足足可以冻死人,南方还在下雨,这里已经是雪花飘飘了,这么一来,犬戎蛮骑打消了攻打水天郡城的念头,选择了退兵……
“这些日子,犬戎的这些蛮子终于是离开了水天郡城,但是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天气闲杂人是越来越冷,眼看着年关将至,弟兄们都想家了,我真是怕军心不稳啊!”
柳涣和云鼎山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叹气,心中满是复杂,事实上,莫说是旁人,就是他,又何尝不是,他想家了,他想云妃了,可怜现在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云妃现在过的怎么样,在他看来,即便云妃不是以泪洗面,想必也是差不多了,他自己都已经是归心似箭,军心,又怎么可能安稳呢!
“贤弟啊,出门在外,日子呢,都是这么过来的,就说我吧,这几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大夏虽说是太平,可是我还是少有回家之时,一年里,有一半个月在家,已经是极为不错了,唉,不怕你笑话,我都忘了我儿子长啥样了,哈哈!”
云鼎山一边笑着,不知不觉已经落下了眼泪,铁打的汉子,不是铁打的心,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雪落在他们身上,会融化,因为他们有火热的心。
“唉!”
柳涣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劝云鼎山,但是他还是开口了:“云大哥,你身子还未大好,别这样,唉,也是我今日多嘴啊,说着不该说的了!”
“哈哈,有啥不该说的,男儿在世,顶天立地,会哭会笑,才是真汉子,若是虚虚伪伪,反倒是让人瞧不起!”
云鼎山一抹眼泪,马上又笑了起来,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悲意,他是直汉子,这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水天郡城里,落雪如银,整个大城,显得格外的静逸……
就在柳涣和云鼎山在城中闲庭散步之时,突然一个传令官跑到二人身前,跪倒在地,拿出一个令牌,随即大声道:“奉将军急令,午时升帐,凡军中将领,必须到齐,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柳涣和云鼎山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此时距离午时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们距离大营的位置也不是很近,所以二话不说,随即快去朝着军中赶去,军中无戏言,耽误了时间,轻则杖责,重则枭首,所以他们是不得不急匆匆的朝着大帐赶去。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将军会如此焦急升帐啊?”
云鼎山摸摸脑袋,看着大营的方向,微微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快到年关了,还有什么事,还需要升帐?
“我估摸着,是帝京有信儿来了!”
柳涣是个灵醒人,他虽是有些直肠子,倒也不是个蠢人,犬戎蛮骑是退兵日久,而他们也是在第一时间把军报传到了帝京,不管速度快不快,现在也应该是有消息了。
云鼎山一听,马上也反应过来,他和柳涣猜的差不多,只是没有说出口,眼看着大营越来越近,他心里也是越来越急了。
无论是柳涣,还是云鼎山,他们都希望现在少武恒勇圣旨传令,让他们即刻回京,能够和家人团聚,一起过个年……
“驾……”
马速飞快,转瞬的功夫,他们已经在中军大帐之中,岳虎麾下的武将也是一一来齐,个个端坐其中,走进去一看,他们倒还算是来的晚的。
岳虎一看柳涣到了,脸上也是露出一分微笑,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又看了看帐中的众人,一看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击鼓升帐。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丝帛,柳涣眼尖,随即微微看了一眼云鼎山,轻轻点了点头,金色的丝帛,向来只有皇家用得,想必岳虎手中的,定是少武恒勇的圣旨无疑。
“咳,弟兄们,此乃陛下手谕,是给大家的,柳大人,你嘿弟兄们念一念吧!”
说着岳虎把手中的圣旨又扔给了柳涣,柳涣苦笑,随即接过来,慢慢读了起来,这不读不要紧,读完这圣旨,柳涣的眉头是彻底皱了起来,直接拧成一个疙瘩,再看看帐中的诸将,他们也一个个的沉默了。
没有预想之中的什么回京接受封赏,他们的美梦泡汤了,但是让柳涣皱眉的,还并不是这些,而是后面的内容。
水天郡城能够守住,已经算得上是极为不易,但是现在,少武恒勇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狼山。
三尺青锋万丈天,千军万马我向前,山河一怒惊涛顿,逆斩蛮奴踏九渊!
狼山,汉家儿郎的脊梁,那是少武恒勇的曾祖父,定下来的疆界,数十万的汉家儿郎背井离乡,在狼山铸成了一座血肉长城,那是一座不倒的大夏圣山,可是最后还是在少武卿的手里丢了。
少武恒勇不服,他心里从来没有忘记曾祖父的豪言壮语,他的目光,已经定格在了狼山,很久了!
三百九十七章 备战
一将成名万骨枯,狼山之下,又何尝只有万具尸骨,那是汉家儿郎的脊梁,是一座不倒的血肉长城,在那里死去的汉家将士虽不至百万,却也相差不大,今日圣旨里提到狼山,众将士是又激动,又忐忑。
原因何在呢,在于这圣旨上的内容,众将听到这圣旨从柳涣口里说出来,都是握紧了拳头,只有领军元帅岳虎,面沉似海。
将帅之间,差距太大,是因为他们所考虑 的事情不一样,他们心中的侧重点也是不尽相同,为什么岳虎会面沉似海呢,就是因为少武恒勇下令,夺回狼山!
狼山是什么,那是脊梁,那不仅仅是一道山岭,那更是大夏的边境线,可是现在呢,现在成了游牧民族的马场!
众将一听到这个军令,都是跺脚眼红,开疆扩土,封侯拜相,或许就在这令中了,这是皇帝赏给他们的机缘啊!
他们巴不得马上出兵,攻下狼山,一来是重拾汉家的尊严,二来也是收复失地,换的功名。
事实上,少武恒勇的意思也是很明确,立刻 出兵,乘胜追击。众将心里是喜悦自不必提,但是岳虎的心,却着实是沉了下来,原因无他,如此大雪,天寒地冻,连道路都看不清楚,怎么去收复狼山呢?
他看了一眼柳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是柳涣心里又何尝不是,他将这圣旨往手里一放,刚刚念了两行,他的心就沉了下来,他心里清楚,有了少武恒勇的这个旨意,别的不多说,今年怕是回不去了,过年恐怕就得在水天郡城了。
柳涣虽是在这水天郡城待了不短的日子,但是他毕竟是初入军营,对军中的事物也只能算得上是熟识,对于军机大事,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熟,自然也不会像岳虎想的那么深远,更重要 的是,他想家了,他心里一片混乱,颇多烦恼和怨意,只是并没有表达出来,他为官的日子也不短了,海津大半年的日子,他着实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官场上的东西他也是心里清楚,所以现在也是磨练出来了。
岳虎一看柳涣的脸不好kan ,还以为柳涣心里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只是他不知道 ,柳涣心里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急从权,也是这么个道理,按着岳虎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愿意出兵狼山,因为现在是在不是时机,而少武恒勇又远在帝京,根本就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先写一封奏折加急送往帝京,可是他刚刚落笔,却又犹豫了,他跟着少武恒勇的日子不算短,对于少武恒勇的性子,他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自己真的把这奏折往帝京一送,少武恒勇回心转意的可能是小,自己丢了军权落寞回京倒是极有可能,到时候,莫说是什么光宗耀祖,走到路上都是丢人现眼啊!
“罢了!”
岳虎终究是岳虎,他顾虑太多,这奏折终究是被扔到了火盆里,化为灰烬,眼看着这奏折在自己眼里消失,岳虎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他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不想抗旨,他很清楚抗旨的后果,他的妻儿都在帝京,而他的军中明面上有柳涣,暗地里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若是阳奉阴违,他远在帝京的妻儿势必是性命难保,而自己,也说不得会丢了脑袋。
犹豫再三,他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去,他升帐之后,清点麾下人马,心里却有些没底,如今在水天郡城的大夏将士,不过十万之众,而且如今天寒地冻,又是缺少冬衣,前途渺茫啊!
“岳元帅,我们真的要攻打狼山吗?”
北风萧瑟,水天郡城外数十里的队伍朝着北方去了,今日虽是没有落雪,可是在地上,雪已经是淹过脚踝了,天甚是寒冷,大夏的将士们都已经是冻的脸发紫。
柳涣坐在马上,望着一片雪白,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他是监军,自然要无时不刻的和岳虎在一起,监督军中事物,虽然他很不愿意来,但是职责所在,他倒也没有埋怨什么。
“君令如山,你我只需要而为就行了!”
岳虎没有看柳涣,而是漫不经心的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心里也没底,更重要 的是身上发寒,如此冷冽的天气,莫说是行军打仗,能够活着来到狼山,都是上天垂怜啊!
“军令如山!”
柳涣琢磨着岳虎的话,却没有听出来那个字,他点了点头,随即笑了笑,加紧了步伐,只是这么冷的天气,纵是战马,都是懒得动弹,再加上前路漫漫,有多少未知的危险还不得而知,这行军的速度,又怎么能快起来。
这么长的队伍,在雪中一步步前行着,数拨斥候被拍出去,探查着前路,为后面的大军开道,问路。
斥候,从来都是极为危险的,且不说前路有没有敌人,就算是路途稍微有些他们无法应对的危险,他们都得去面对,为后面的大军趟出一条大路来,如此危险的工作,总是需要 有人去做的……
“这么冷的天气,将士们都不一定能够拿起兵刃啊!”
柳涣心中一叹,看着身后冻的鼻青脸肿的将士们,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忧,他不是蠢人,看完少武恒勇的圣旨,不多时他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如此时节,如此军令,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这么冷的天气,行军打仗实在是天方夜谭,要不了几日,军中因为天气寒冷而冻伤的将士就会慢慢增加,这天气若是不回温,那么说不得会发生哗变啊!
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一个监军,并无实权,而且现在他也有和岳虎同样的后顾之忧,所以也只能跟着岳虎,一条道走到黑,这条路走下去,如果还是这么冷的天,那绝对是一条死路。
他的心里也是颇为奇怪,心说这到底起谁的主意,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 ,在他的心里,纵然少武恒勇是有些暴虐,但是还不至于这么蠢,这样的馊主意,一定是有人给少武恒勇提出来的,毕竟少武恒勇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好大喜功。
事实上,他还真的猜错了,这还真就是少武恒勇的真实想法,若说是好大喜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这狼山,是心里的一处梗,过不去的梗。
且不说他曾祖父在狼山上创下不世之举,受世人尊敬,而他又岂能一代不如一代,在他父亲的手里,狼山丢了,现在他又是弑君杀父坐上的皇位,如此有悖人伦,遭人唾弃的时候,他若是做不出一点政绩来,将自己不光彩的过往遮盖住,又如何能够服众。
所以当他收到岳虎军报以后,实在是大喜过望,打退了犬戎蛮骑,一方面他在帝京的位置能够坐稳,第二,他想到了狼山!
可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刺杀的计划失败了……
由于天杀卫的不争气,导致柳伐成功的活了下来,而他麾下的刺客一没有杀了柳伐,第二也没能把那一方小印从柳伐的手里拿回来,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这还不是最重要 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干了多大的蠢事。
柳伐并不算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从来都不是,虽然他不是一个睚皉必报的人,但是对于少武恒勇这样屡次三番想要他命的人,柳伐是不会选择善罢甘休的。
所以柳伐很愉快的决定了,你少武恒勇不是要我的性命吗,好,那我先要了你的命!
柳伐的一声令下,江南数十万大军为之一振,他们这支百战百胜的威武之师,终于又到了开鞘饮血的时候了。
就在江南的百姓琢磨着怎么过年的时候,在平南,柳伐麾下的将士们却都在为来年的出兵北伐做着准备 。
在柳伐府中,若是说闲着的,怕也就只有叶若昕了,叶若昕自从听到柳伐军又要出兵北伐,心里颇不是滋味,她与柳伐成亲也一两年了,柳伐常年在外征战,是整天让她提心吊胆,而现在柳伐又要打仗了,又要亲自披挂上阵,怎么能让她心里痛快,眼看着年关将至,她想和柳伐和和气气、开开心心的过个年,可是现在柳伐又忙起来了,实在是让她心里不舒服。
就说柳伐,他现在在干嘛呢,他自然也是有些重要 的事情,出兵北伐不死一件简单的事情,有很多的事情,还需要 他亲自处理。
别的不说,行军打仗,盔甲、粮草、兵刃、帐篷,这些是不得少的,更重要 的是什么,是钱,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钱怎么打仗?
所以钱,成了第一大难题,不过这个难题,很快就被解决了,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柳伐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在这江南,还有那么一个人,与柳伐有着极深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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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八章 诚意
“萧家主,你果真是我命中福星啊!”
“呵呵,柳元帅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可以用到我萧家的地方,元帅只管说,我萧某义不容辞,定当竭尽全力!”
平南城,柳伐府,一团和气,柳伐和萧廷坐在厅中,二人把酒言欢,说不出的融洽,一旁作陪的人也不多,在柳伐这边,有青云飞,在萧廷的那一旁,却又是萧长乐。
当柳伐一封书信发到萧廷手中的时候,萧廷着实是有些疑惑,毕竟现在快要过年了,江南又是统一和平,也没有什么大事,怎么能不让他奇怪,可是当他看到书信的那一瞬间,马上就问向了萧长乐,一听柳伐遇刺,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他听萧长乐将这其中的缘故一一说清楚之后,是怒上心头,甚至比柳伐还要愤nu 。
萧长乐一看到萧廷气的是一直哆嗦,也是很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萧廷会如此愤nu ,毕竟他与柳伐不过一面之缘,并没有太深的交往,而且萧廷如此失态的样子,就是他也是头一次遇到,所以心里更是纳闷,他是不知道 柳伐和萧廷的关系,和萧家的关系,若是柳伐真的出点什么事,别说萧廷,就是萧家,也要从江南除名了。
所以一接到书信,萧廷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急匆匆的赶赴平南,当见到柳伐时,一看柳伐平安无事,这才放松下来。
柳伐一看萧廷来了,也是大喜,连忙让人摆上酒席,迎接萧廷,随即又和萧廷说了心中的想法,萧廷没有听到还则罢了,一听到柳伐要起兵造反,挥师北伐,着实是喜上眉梢,看起来甚至比柳伐还要开心。
这其中的道理,旁人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柳伐心里是明亮的和镜子一般,他和萧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是从老祖宗根子里,血脉里就有的,柳伐生,萧家存,柳伐死,萧家灭,只要柳伐这一支不断,他们萧家,一定会与世长存,所以萧家从一开始,就必须和少武恒勇站在对立面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元帅选择何时起兵北伐呢?”
酒席吃了过半,萧廷也是微微有了一些醉意,刚刚说出口,随即就有些后悔,酒后失言啊,他与柳伐虽是关系甚密,但是这样的军机大事,实在不是他应该过问的。
柳伐听到萧廷问起,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萧廷已经站了起来,举起酒盏,有些尴尬的道:“酒后失言,自罚一杯,自罚一杯,如此军机大事,老朽不该过问!”
“哈哈,无妨,无妨,家主何出此言,你不是外人,说句实话,现在我虽然在准备 ,但是何时起兵,的确还没有想好,但是想来也就是个把月的功夫,毕竟现在不知道 少武恒勇是怎么打算的,若是时间久了,怕是会生变故啊!”
柳伐一笑,他是坦荡君子,萧廷虽然不是,但是也并不要紧,因为他和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让萧廷知道 ,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况且现在萧家是表达了自己的诚意,若是自己再提防萧家,实在也是让人心寒啊!
如今虽是年关,但是军中训练 却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整个江南都处在一种肃杀的氛围之中,仿佛是为了迎接新春,但是却让人尤其感到寒冷,柳伐与萧家通过气之后,也是闲了下来,只是命令叶值二兄弟以萧家的名义囤积粮草,收购马匹,这动静虽是不小,但是毕竟硕大的江南,还是有那么几个有心人的。
就在萧廷走了不久之后,马上就有人找上门来,这人也是江南世族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与柳伐也是有着一面之缘,此人正是熊家俊的老泰山,林仕杭的父亲,林天北。
林天北也是一个人精,前几日柳睿的周岁,他也是差人来送了许多礼物,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倒也没有失礼,可是没过几天,他就觉得这西南的这风声有些不太对,他一寻思,马上就把林仕杭叫到了自己跟前,自从熊家俊出事之后,他便为柳伐料理洪城湘阴一带的事情,和辛和配合的倒也是极为不错,他这些日子也是极为忙碌,倒不是因为军务,而是因为地方上的政务颇多,不过他也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待见到父亲的面,二人一寻思,林天北毫不迟疑就来到了平南府。
再说柳伐,这几日说清闲倒也清闲,可是一听到林天北来了,他也是心中一动,多少有些了然,恐怕是林天北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来到了平南府,面见自己啊!
“哈哈,林家主,久违了,久违了,你可是稀客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有人要见自己,而且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柳伐又是清闲,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所以来到大厅之中,走近一看,只发现 林天北站在厅中,身后是大大小小的礼物放了一大堆,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 。
“柳元帅!”
一听到柳伐的声音,林天北马上眼睛一亮,随即就要跟柳伐行大礼,所谓现官不如现管,他虽是一部世家门阀,但是他也在柳伐治下,所以没有不行礼的道理,还在跪倒,柳伐已经一把拉了起来。
“哎,家主何必如此,快快请起,请坐,来人啊,上好茶,酒宴备齐!”
一声令下,马上就有管事的人出去了,整个厅中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除了柳伐和林天北,还有就是一直站在柳伐身后的寒举,再无他人。
“听闻将军遇刺,老朽实在是有些担忧,听说元帅没有被伤到,心说吉人自有天相,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今日一见,看到元帅安然无恙,老朽真是放心了!”
林天北看了一眼柳伐,微微一笑,随即又命令人把礼物送上来,各种补血气的药材,珍奇宝物,实在是废了不少心思,柳伐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和林天北谈了半晌,说的全部都是不着调的废话,眼看着越说越远,林天北有些坐不住了,他今日可是有事而来,向柳伐表一个决心,为的就是跟着柳伐的步伐,走的远一点,将林家更上一层。
“柳元帅,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
过了许久,林天北咽下一口茶水,终于决定还是先表示自己的诚意,随即跪倒在地,严肃的看着柳伐。
柳伐一愣,刚刚想扶起林天北,只见林天北已经趴在了地上,沉默不语,柳伐一看,随即摇摇头,又道:“罢了,林家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
听到柳伐这么说,林天北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随即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柳伐:“元帅是否要北上?”
“北上,这……是个什么说法,林家主的话,我不明白?”
柳伐挑了挑眉毛,随即玩味的看着林天北,手指却一直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竟是又问向了林天北。
林天北摇摇头,又磕了一个头,这才又道:“元帅是不是要出兵征战,北伐中原?”
听到林天北的话,柳伐沉默了下来,只是盯着林天北,眼中的玩味更深了,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林天北,林天北说出这句话,是心中一空,没有听到任何反应,额头上虚汗开始出来了。
天气虽是不热,但是不知不觉中,林天北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不知道 此言说出去是个什么样的回答,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他都是决定赌一把,拼一把。
“呵呵,林家主,何出此言呢?”
柳伐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没有回答林天北的话,而是再一次的反问林天北。
林天北一咬牙,豁出去了的抬起头来:“元帅,我虽是老迈,可是毕竟也是生活在这西南,西南的事,或多或少,我还是能够察觉到的,我满怀诚意而来,也希望将军能够坦诚相待!”
“哈哈,好,不错,我是有逐鹿中原之意,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 我,你是怎么知道 的?”
柳伐点点头,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大笑一声,随即又慢条斯理的问起了林天北,言语中听不出一点感情,反而有一丝莫名的杀意。
是的,柳伐的确是有些杀意,出征北伐之事,知道 的人是少之又少,加起来,也就是十个指头的数,为什么林天北一个外人,都会知道 ,是谁走漏了消息,还是在这平南府中,林天北有他的手段。
林天北不是傻子,他听出了柳伐口中的寒意,身子微微一抖,忍住恐惧,随即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沉声道:“元帅大人不必多虑,此事并非别人告诉 我,而是我自己猜的……”
说着林天北把自己的想法和柳伐一字一句的说了个清楚,柳伐点点头,心里却是半信半疑,他听着林天北讲完,这才拂了拂胡须,正道:“那么,李家主今日来此,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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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九章 大雪
“我林家虽然算不上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族,但是在江南也是数的上号的,若是元帅不嫌弃,我林某愿意为元帅尽全族之力,效犬马之劳!”
柳伐一听,心中稍微有些暖意,没想到林天北今日来,是这个想法,着实是让他意外,他微微一笑,随即将林天北扶了起来。》頂點小說,x.
“林家主如此待我,柳某,受之有愧啊!”
他看着林天北,眼中微微有些尴尬,而林天北看到柳伐的样子,心中却是一喜,柳伐这样做,已经代表着承认了自己,承认了林家,他终于放下心来,此时背后的凉意,才稍稍减缓了一些。
林天北想发扬林家,而柳伐想报仇雪恨,这二人此时真是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柳伐需要借着林家的力,他不止需要萧家、林家,他需要的,是整个江南世族的力。
就在柳伐为北伐做准备的时候,少武恒勇还在帝京为了西北的战事发愁,他想拿下狼山,夺回曾经的荣耀,让世人承认,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天子,自己做这个皇帝,就比他的父亲要强的多,让自己的功,掩盖自己的恶。
再说柳涣,他与岳虎大军挥师继续北上,可是天气愈发寒冷,山路越来越陡峭,冰雪路面越来越滑,攀爬极为艰难。也不知行了多少时候,忽觉眼前一亮。一道烟波浩渺的湖泊,抖地出现在了眼前。
这湖泊面积极大。狭长曲折。绵延不绝。水流平缓如镜,清澈的宛如早晨地露珠。周围山坡上长满挺拔地云杉、白桦、杨柳,湖面西侧掩映着几座玲珑精巧的亭台楼阁,那倒映在水中的雪山青峰。随着波光飘曳摇摆,旖旎动人,宛如尘世仙境。
众人无心观赏风景,只知道前行,柳涣也知前路艰险。跟在岳虎的身旁,将岳虎的命令传达下去,这一路上。按照岳虎的嘱咐,将士们早已采集了树叶枯藤,做成厚厚地蓑衣披在身上挡雨御寒。难看是难看了点。那作用却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柳涣身上是穿地最暖和地。他身子骨毕竟还是有些虚弱,又是一介读书人,大家心疼他,都将衣裳偷偷塞进了他地行囊里,此刻他身上穿的。便是临走之前,妻子为岳虎做地新衣裳。是岳虎特意为他加上地。虽是大了好几号,但御寒不成问题。
越往上走,风雪越大。北风夹杂着雪花呼呼地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脸颊被打地生疼、冻地更疼。
朦朦雨雪中。远处地天幕懵懂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众人眼中除了雪花,空无一物。往下瞅去,脚下白茫茫的尽是雨雪,下面埋藏着无数地死亡陷阱,冰凌、水窟、雪崩,谁也不知道前路上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岳虎正了颜色道:“云鼎山,你找几个精灵能干地兄弟绑上绳索,在前面探路!切记安全第一。宁愿慢一些,也不可冒进。”
上山容易下山难。雨雪中地雪山尤其如此。众人虽是第一次翻越雪山,面对那茫茫地雪路,每个人都不自觉地警惕了,云鼎山诸人组成探险小分队亦步亦趋前行,大军排成一字长龙而下,行进速度极慢,岳虎缀在最后。仔细检查有无战士掉队。
“这鬼天气,鬼天气啊!”
有士兵在谩骂着,嘟囔着,口里脸上满是埋怨,这么冷的天,还要夺回狼山,别说是拿起武器对抗犬戎蛮骑,纵然是能到狼山,恐怕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停下!”
不知是谁一声暴喝,大夏将士都抬起了头,只觉得脚下晃动,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雪山之上风声怒起,轰隆不绝。那山石仿佛垮塌了一般。连天的冰雪。疾似奔腾的江水。气势万丈。瞬间倾泻而下。
冰雪刹那间垮塌,带着凄厉呼啸,层层滚下。满山的冰雪象是被洪峰卷起的滔天巨浪,咆哮着,翻滚着,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雪涛,瞬间吞噬了一切。这蓦然而来的雪崩,让所有人心惊胆颤。
这雪崩的力量非同凡响,掀起的雪浪将天空都覆盖了,原本温柔的雪花瞬间变成了锋利无比的暗器,铺天盖地疾射而来,打在身上脸上,生生的疼。雪崩引起的山体滑坡一阵接着一阵,无数冰雪覆盖的山坡蓦然塌陷下去,轰隆的巨响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轰隆响声渐渐停歇,奔涌的积雪缓缓停止下来。纷飞地雪花簌簌而下。声势却已减弱了许多。柳涣埋在雪窝中,早已被堆成了一个雪人。
他奋力地抬起头来,露出冻得通红的脸颊,神情恍惚,他使劲摇摇头,头发上的雪花纷纷而下。落在脸上手上,冷冽入骨。
雪山顶峰瞬间便被削去了一截,原本厚厚地积雪消逝了。自顶峰而下。山坡之上,时高时矮。随处可见堆得高高地雪峰和深陷入地下地塌方。
袅袅雪雾隆隆升腾。将天空笼罩成一片雪白。新堆砌地雪峰。高处足有几十丈。而那塌陷地冰窟。更是深不见底。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森森寒意。
“万幸啊,万幸啊!”
眼看着眼前的雪山就这么被削去半截,柳涣心中冷的发堵,还好有人喊住了大军,否则这数十万人就都要埋没在大雪之中了。
天地面前,人显得实在是太渺小,太不值一提了,虽是寒冷,柳涣还是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马上又和岳虎站在一起,眼中变得沉重起来。
“命令斥候加速前进,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翻过这雪山,走过这一段路,接下来就好多了!”
岳虎把脸上的雪水擦干,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显得格外狼狈,这一雪崩,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冰窟窿,实在是让人生寒,众将士也不犹豫,此时此刻都是加快了速度,不劳岳虎说,他们已经飞快的走了过去。
雪山的路虽是难走,倒也并非太长,最主要的是这军队的将士实在是太多,数十万将士,有火头军,辎重军,他们的胆子要比其他人更重,所以速度也是最慢。
一日一夜的功夫,终于是过了雪山,眼看着狼山越来越近,后面的路也是越来越难走,并非像岳虎说的那般,过了雪山,就算是安全了,因为前面没路了,大雪封山,根本就辨别不出来路径,更不用说还到狼山了。
“斥候呢,让斥候出去探探路,都派出去了吗?”
走到现在,岳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没有办法,只得吩咐麾下将士就在此地建立大营,先驻扎在这里,一听到可以休息,麾下的将士们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这么长的路,几乎就没有停下的时候,走到这里,怕是要好好休息几天了,大雪封山,非人力可以阻挡,岳虎的脑袋都疼,但是却没有什么办法,现在他们几乎是走到了绝境,现在是前途未知,是后路再出现什么问题,那么他就要和麾下这数十万大夏将士一同见阎王了。
“报,将军,柳大人求见!”
就在岳虎正头疼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岳虎的思绪,岳虎抬起头来,微微摆摆手,示意柳涣进来,柳涣也不客气,微微行了一个礼,随即走了过来,看着岳虎,眼中也闪过一丝沉重。
“有什么事吗?”
岳虎看了看柳涣,示意柳涣坐在一旁,由于天气很冷,所以在岳虎的军帐之中,炭火烧的是极为旺盛。
“嗯,的确是有一件事,而且颇为急切!”
“又事说来,不必兜圈子!”
岳虎看到柳涣的脸色有些不对,随即皱了皱眉头,心中莫名一沉,有些不详的预感。
“军中粮草无多,只够七日之用,后面的路很难走,恐怕粮草也是很难供给!”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古以来,粮草都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东西,要打仗,总是要有力气,没有力气,空着肚子,怎么打,听到柳涣说粮草的事,岳虎心中着实是一惊,他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出水天郡城的时候,不是带了很多粮草吗?”
“如此道路,唉……”
柳涣苦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岳虎,摇了摇头,岳虎一听,马上也明白了柳涣的意思,的确,是他把事情想象的太过于简单了。
“罢了,罢了……实在是……天不佑我大夏啊!”
岳虎摇摇头,已经有些绝望,而一旁的柳涣,也是默不作声起来,这样的鬼天气,除非他们班师回朝,否则不是饿死在这里,就是冻死在这里,要不,就是被雪埋了……
“派人回水天,无论如何,都要把粮草送过来,此事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不要跟弟兄们说,以免军心不稳,唉,但愿这道路,还可以走啊……”
沉默许久,岳虎终于开口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让柳涣,尽力而为,而他,也只能听天由命……
四百章 奇兵
天气是越来越冷,狼山也是越来越近,眼看着已经要靠近犬戎国的地界。£∝頂點小說,x.路,却是再也走不下去了……
前方的大雪阻拦着柳涣和岳虎,粮草告竭,眼看着在少武恒勇一封荒唐的圣旨下,数十万大夏将士已经站在了生死的边缘,但是少武恒勇依然毫无所知。
“咦,这是……”
在大夏军的周围,一支斥候警惕的探查着周围的情况,手中的兵刃握的极紧,只是脸色铁青,已经生出了一些冻疮。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些马蹄印,这显然不是自己留下来的,那么这里一定有人烟,或许这里已经是犬戎蛮骑的驻扎范围了。
“弟兄们,跟我过去看看!”
为首的斥候很快把消息传到了大营,岳虎闻言也是一喜,吩咐下去,命令云鼎山带领斥候查探一下具体的情况,此事事关重大,而且又是十分危险,岳虎也不敢交给别人,也只能让云鼎山亲自过去。
云鼎山一路上寻找,沿着马蹄印,终于是找到了踪迹,果然如同他料想的一般,这里,已经到了犬戎丘的地方,走近一看,他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在皑皑雪山之间,如同凭空筑起的一座城一般,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坚固,但是在云鼎山看来,也算的上是一座奇迹之城了。
这座关卡虽然是临时搭建起来,但规模庞大,仅仅是外围的栅栏就延伸出数里之长,向里面看,军帐林立,旗带飘扬,正中一面巨大的旗帜绣有斗大的狼旗。
好一座犬戎**寨!云鼎山只大致打量一番,已开始暗暗咋舌,看对方营寨的规模,恐怕远不只几千人,看起来倒不是一个小部落!
这看起来是犬戎的一处重镇啊,他心中一冷,不由拂了拂胡须,有些僵硬,云鼎山尚且心凉,其他的大夏士兵们更是恐慌不已,一各个脸色苍白,连拿武器的手都直哆嗦。
感觉到众人的恐惧,云鼎山边快行边回头向众人笑问道:“怕了吗?”
大夏士兵们相互看了看,谁都没有言语,面对这么多敌人,明知是去送死,但偏偏还得赶过去,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
云鼎山淡然一笑,洒脱地悠然说道:“如果老天爷垂青你我兄弟,想早日招我们过去报道,那倒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扑哧!听了他这话,众人忍不住皆笑出声来。死,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可怕的,但由云鼎山说出来,却显得那么的轻松随意,好象是件无所谓的事。不过他的话也成功让众人紧张的情绪稍微松缓了些。
一旁的侍卫低声问道:“云将军,如果我们真的能混进敌营里,然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
云鼎山向前方撇撇嘴,说道:“看到犬戎国营地中央那座最大的营帐了吗?进去之后,就全力向那边冲锋,只要能冲到近前,就算我们胜利!”
“那,元帅那边呢?”
侍卫看了看云鼎山,微微咽了一口唾沫,他们的人手并不是很多,但是对面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所以他多少还是有些畏惧,说是畏惧,倒也算不上,只是就这么死了,也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元帅那边,我自有分寸,呵呵!”
云鼎山微微一笑,眼中说不出的自负和信心,事实上,岳虎也离的并不是很远,他已经随时准备出兵了。
“明白了!”
那侍卫点头应了一声。说话之间,他们距离犬戎国关卡的大门越来越近,这时,数名守卫快步迎了过来,将其拦住,为首的头目振声喝道:“什么人,站住,快站住!”
云鼎山早已换上一身犬戎族的打扮,他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极速朝着前面奔驰着,手中的剑握的极紧,就在他马上要靠近的时候,他身子暴起,猛的一拔钢剑,同时半转回身,看都未看,回手就是一剑。太快了!这一剑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刺穿了守卫头目的喉咙。
后者连看都未看清楚,当他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嗓子眼里已是一片冰凉,他张大嘴巴,想发出叫喊,可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身子失去平衡,仰面倒下。不等他身体倒地,云鼎山先一步将钢剑从他脖颈处抽出,紧接着,身形上纵,脚尖点下尸体的胸口,直接从其头顶跃过,扑向后面的几名守卫。
谁都没有想到这种鬼天气,还会有敌袭,来这里。几名守卫的脸上还带着迷惑和茫然,云鼎山的快剑已丝毫不差地抹过他们的脖颈要害。云鼎山从几名守卫当中穿过,直奔关卡的大门冲去。
扑——当他冲出十米开外的时候,血箭才从数名守卫的身体里喷出,几人皆是喉咙被剑锋割断,猩红的鲜血化成一团团红雾,飘荡在空中。见云鼎山已然冲进敌人关卡之内,百余名大夏士兵相互看看,不再犹豫,硬着头皮,咬紧牙关,也跟着冲入关卡。犬戎国关卡是毫无准备,可就算反应再慢,这时候也意识到情况不好。
当云鼎山进入关卡时,整个营地象是炸了锅似的,叫喊连天,警锣声不断。没有时间照看身后的那百余名大夏士兵,云鼎山手提钢剑,箭步如飞,率先向关卡的中央腹地跑去。但他跑出没几步,迎面便涌出来上百号犬戎蛮骑,手中是清一色的弯刀,如凶神恶煞一般向云鼎山围拢过来。
眼看着云鼎山冲来,最前面的犬戎蛮骑们纷纷大吼着将手中的弯刀朝着云鼎山杀来。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十数支闪烁寒光的戟尖迎面刺来,众蛮子也不敢大意,前冲的身子猛的顿住,本能的向后倒退两步。
可是云鼎山得理不让,他刚刚躲过对方第一轮攻击,身子还没站稳,只见第二排犬戎蛮骑越过第一排,手中已经换了长戟,长戟向前猛刺,分袭云鼎山周身要害。
云鼎山无奈,只能再退,可是对方的第一排士兵又赶过来,长戟刺的更加凶狠。很明显,对方是经过严格战阵训练的,进攻起来一波连着一波,之间毫无空闲,根本不给云鼎山**之机,加上戟又太长,云鼎山连反击都施展不开,只能被动挨打。他深吸口气,这样下去,自己伤不到敌人,反而得被敌人活活累死。
对付长兵器,就得贴身近战!云鼎山实战经验丰富,头脑反应也快,他眯了眯眼睛,见对方又一轮攻击席卷而来,他身形猛的向下一蹲,十几根长戟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掠过。
不等对方进行下一轮的攻击,他蹲下的身躯顺势向前翻滚,贴着地皮轱辘到犬戎蛮骑的脚下。
“啊——”
众犬戎蛮骑们大吃一惊,想后退拉开距离,可是已然来不及了。云鼎山还未起身,手中剑已横挥出去,随着两声扑哧的闷响,两兵士兵的小腿被他一剑削掉,趁着敌兵哀号倒地的空隙,他身如弹簧,从地上窜起,冲入犬戎蛮骑当中。
当双方拉开距离时,犬戎蛮骑手中的长戟能发挥百分之百的威力,可现在双方混在一起,长戟则变的毫无用处,反而碍手碍脚。进入敌阵当中,云鼎山如虎入羊群,手中钢剑挥舞开了,连刺带砍,只顷刻之间,他周围已有十数名犬戎蛮骑倒地不起。正当云鼎山杀的兴起时,忽听身后有人大喊道:“将军,这里交给我们!”
云鼎山闻声,急挥数剑,将周围的敌人*退一些,回头观瞧,原来侍卫等百余名大夏士兵已经跟了上来,与犬戎蛮骑混战在了一处。来的正是时候!云鼎山想也没想,应了一声好,放弃与犬戎蛮骑纠缠,倒提钢剑,继续向方敌阵中央急冲。
关卡内,犬戎蛮骑数量是多,但也过于分散,加上又毫无防备,突然发现遭遇敌人袭击,显得异常慌乱。趁着敌营混乱,云鼎山一路前冲,遇到小队敌兵,他便直接杀过去,若是遇到大队敌人,他也不恋战,马上改变路线,将其避开。
他一路打打藏藏,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接近到关卡内的中央营帐。只是到了这里,犬戎的数量太多了,成队成队的犬戎蛮骑将营帐围的严实合缝,别说人冲不进去,恐怕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但越是如此,云鼎山越能确定这座营帐内的主将身份非比寻常。他躲藏在中央营帐不远处的一座无人小帐中,用钢剑在布帐上划条小口子,边向外观望边在心里琢磨着如何破敌。
他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可信心也没大到单枪匹马去与成百上千敌兵作战的程度,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突然,身后喊杀声响起,他心中一喜,已然明白,岳虎到了,那么浩大的声音,最起码有万人之数,看起来岳虎的反应还算不慢。
也是此时,这里也是乱了阵脚,他看的仔细,不断有人在这大帐之中进进出出,眼中满是惶恐和担心,可是他还是不能确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又有什么人?
四百零一章 大胜
“砰!”
就在云鼎山在大帐的一旁等待的时候,突然他身后一声响动,那帐篷竟然被掀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犬戎蛮骑,那蛮骑看到云鼎山在一边蹲着,马上走了过来。
云鼎山头皮一阵发麻,却是不敢乱动,只是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担忧,但是这犬戎蛮骑倒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指着云鼎山,随即怒喝一声:“你,干嘛呢,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还不出去看看去?”
“这个……这个……外面仿佛有敌军来犯,看起来足足有数万大军啊!”
云鼎山看到犬戎蛮骑这并没有怀疑自己,心中微微一松,但是眼中的担忧却是更加的深了,那犬戎蛮骑一看,心中有些不屑,他们犬戎狼族,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玩意儿,等下要禀明将军,把他弄到战场上去。
也就是这么一想的功夫,这犬戎蛮骑嘟囔一声,随即转过头去,就要进帐禀报,但是云鼎山怎么会给这人机会,他脸一变,嘴角一拧,手中的剑已经扑向了这犬戎蛮骑,只是一瞬的功夫,这犬戎蛮骑已经被云鼎山给割破了脖子,他瞪大了眼睛,脖子里血不断的往外流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杀啊……”
“死……”
战场之上,喊杀声如同雷鸣一般,不断有犬戎蛮骑的士兵倒下,也不断有大旗倒下,接踵而来的,就是有如潮水般的大夏军。
大夏军势如破竹,在岳虎的带领下,如同疯了一般,不断的朝着眼前的犬戎蛮骑杀着,他们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憋屈和痛苦,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地方,更重要 的是,他们还没有粮草了,这样不算城池的城池,粮草总该会有一些!
岳虎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他心里对云鼎山,也是颇为佩服,若不是云鼎山带了数百人进去捣乱,说不得这城池还不那么容易被破,可是无论是什么,一旦有个窟窿,那就完了,百密一疏的下场,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
“来者何人……”
就在大夏将士所向披靡的时候,突然从犬戎蛮骑中杀出来几个大将,直直的朝着岳虎杀了过来。
岳虎一笑,握紧长刀,随即大声道:“我乃岳虎,还不投降!”
一名犬戎偏将看到岳虎,瞬间就红了眼睛,他借着战马的冲力,等到了岳虎近前,全力刺出一枪。这名犬戎偏将本身的力气 就不小,此时又加上战马的惯性,即便岳虎也不愿意硬挡。岳虎身子向后一仰,在马上使出个铁板桥,后脑几乎要碰到马臀,只听唰的一声,钢枪挂着劲风,贴着他的鼻尖呼啸掠过。
就在双马交错的一瞬间,岳虎猛然挺起身,回手一刀,反扫对方脑后。那犬戎偏将已听到身后恶风不善,想收枪回挡,可是岳虎的钢刀速度太快,那人才半转回身,刀身已扫到他的眼前。
咔嚓!钢刀的锋芒正扫在犬戎偏将的鼻梁骨上,随着一声脆响,犬戎偏将声都未来得及吭一下,半个脑袋飞到空中,尸体在马上翻滚落地,鲜血、脑浆喷洒了好大一片。
一刀劈了敌将,岳虎片刻也没停顿,手指在刀身上一划,捻刀搭箭,对准前方,抬手又是一箭。
这时候,第二个冲过来的犬戎偏将距离岳虎只有五、六步远,刀已然高高举起,正准备 往岳虎的头顶上劈砍,哪想到对方的箭却先射过来了。那名犬戎偏将连点反应都没有,被这记箭正射中面门,强猛的劲道让箭直接贯穿他的头颅,已冲到岳虎近前的犬戎偏将连人带刀的一同掉下战马。
说来慢,实则极快,岳虎刀劈敌将,又射杀一敌将,只是眨眼工夫的事。剩下的两名犬戎偏将本来已冲到距离岳虎十米左右的地方,见前面两位同伴瞬间便双双惨死于岳虎手里,二人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继xu 前冲,他俩不约而同的急拉缰绳,拨转马头,向犬戎蛮骑阵营里败逃。他们想跑,心狠手辣的岳虎又哪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他回手又抽出一支钢箭,举目望了望二人逃命的背影,抬手举刀,没有对准两人的背后,而是向半空中射出一箭。
吱——这回钢箭发出悦耳的清亮声,飞腾到半空中,然后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飘逸地飞落下来。不过它不是垂直飞落,而是带着弧线斜着向下飞落。两名犬戎偏将已经逃回到犬戎蛮骑的人群里,正准备 长嘘口气,感叹自己总算捡回一条命,可就在这时,钢箭到了。挂着弧线的金箭防佛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钉在右侧那名犬戎偏将的太阳**上。
扑的一声,那名犬戎偏将全无反应,脸上还带着惊讶,身子已直挺挺地向下摔去。钢箭的力道大的惊人,完全贯穿他的太阳**,而后去势不减,又狠狠钉在左侧犬戎偏将的脖侧处。
扑哧!箭矢由右侧入,在左侧探出,这名犬戎偏将几乎是同时步了同伴的后尘,两具尸体也几乎是同时从战马上跌落下来。哗——此情此景,让犬戎蛮骑阵营一阵大乱。对方只一人,而己方的五名犬戎偏将却在转瞬之间死的一干二净,对方的箭法简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就在战场上杀的乱成一团的时候,云鼎山还在打着这帐篷的主意,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里面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角,他时间不多了,他想要一探究竟,现在问题很明显了,他杀了这个犬戎蛮骑,要不了多久,里面的人就会疑惑,之后发生什么变故,已经不是他能想象的到的了。
云鼎山也很疑惑,为什么外面都杀成这样了,但是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这几年并没有什么人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突然里面几个声音响起,有男有女,骂骂咧咧的,云鼎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嘴角一咧,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怪不得这么容易就破了这里,原来他们的主将还留恋红粉帐里呢?
“将军,将军……”
云鼎山刚刚想冲进去,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大批人马朝着这里跑了过来,一个个的火急火燎,云鼎山脸一变,知道 错过了机会,心中一恨,也不犹豫,随即离开了大帐,朝着其他地方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
云鼎山刚刚一走,在这个大帐中就出了一个大汉,面红润,眉间还有一丝得意 ,只是双腿却又有些发抖,这人正是犬戎蛮骑中的一部王侯,叫做耶池毕节。
“将军,大夏人……大夏人打进来了,足足有数万人啊……”
“啊……这…………”
耶池毕节眼睁睁看着己方的将士节节溃败,心中恼怒,脸也变得涨红,他抽出佩剑,催马往前冲,边跑边大声喊喝:“不许退!谁都不许退!临阵畏缩者,杀无赦……”
他话还没喊完,一名犬戎偏将飞奔过来,到了耶池毕节近前,颤声说道:“将军,敌军凶猛,地势又对我军不利,这仗已不能再打下去了!”
耶池毕节闻言,气得两眼直冒金星,挥手就是一剑,狠狠劈在哪名犬戎偏将的脑袋上,怒吼道:“你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刚才本将已经说了,冲杀不过去,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好在他刚刚风流快活过,犬戎偏将又有铁甲铁盔护体,有些没力气 ,硬抗他这一剑不算什么。犬戎偏将咧着嘴说道:“将军,兄弟们是真的冲不过去了,大夏将士当中有猛将岳虎坐镇,刚才已连斩我军五名将军了!,再打下去,恐怕……恐怕兄弟们就要被杀光……”
说道这里,那犬戎偏将眼泪都快掉下来。什么?岳虎在此?!听闻这话,耶池毕节也大吃一惊,他是对岳虎的威名可如雷贯耳。
若是岳虎在这里,自己冲不过去倒也有情可原,大王知道 了,想必也未必会深责自己。直到现在,耶池毕节所想的并不是如何援助下水,而是在琢磨自己会不会背负上责任。沉吟了片刻,耶池毕节倒也干脆,大手向回一挥,说道:“敌军早有埋伏,又有岳虎作恶,我军断不能胜,传我军令,全军回撤!”
他撤tu 的命令让犬戎偏将如释重负地长嘘口气,后者急忙拱手说道:“将军英明!”
说完话,片刻都未耽搁,拨转马头,急匆匆的给前方正在厮杀的将士们传达撤tu 的命令。
耶池毕节不撤tu ,犬戎蛮骑还能顶一顶大夏将士的进攻,现在一下令撤tu ,犬戎蛮骑仅剩不多的士气也彻底消失,根本没人留下来断后,不管是下面的士卒还是上面的将领,齐齐调头往回跑。
见敌军撤了,大夏将士的气势更盛,重盾兵们默契十足地收回盾牌,侧身而战,后面大夏将士如猛虎出笼一般,提着刀剑、枪矛从重盾兵的缝隙间冲出,大喊着、狂奔着追上撤tu 的犬戎蛮骑,展开疯狂的砍杀。面对面的交锋,犬戎蛮骑尚且不是对手,现在把背后留给人家,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无数的犬戎蛮骑在撤tu 的过程中被大夏将士砍翻在地,有些当场毙命,有些则是受伤倒地,可还未等伤兵从地上爬起,追上来的大夏将士已无情地从他们身上踩过。犬戎蛮骑是退一路,死一路,留在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叠叠罗罗,几乎把道路都要铺满。可是即便如此犬戎蛮骑也无法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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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二章 燕杀
这一仗,的的确确是打出了大夏的威风,无数的犬戎蛮骑死在了大夏将士的刀枪之下,在云鼎山出其不意之下,大军混入这犬戎蛮骑的关隘,以很小的伤亡,灭掉了成千上万的犬戎军。
“抓几个活口,问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太阳出来了,天气却是愈发的冷了,岳虎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太阳,还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的手臂也有些发麻,刚刚一场大战,他也没有闲下来,五员敌将在自己的手中折损,只是却没有见到犬戎蛮骑中的主将,现在他们虽是攻破了这里,但是他们对这里还一无所知,大雪封山,道路不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他还不得而知……
活下来的人自然会打扫战场,遇到没死的敌军,多给一刀子,遇上还活着还能喘气的自家兄弟,马上救起来,岳虎游离于战场之外,眼中却有些担忧,这都打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看到云鼎山,云鼎山去哪里了呢?
就在岳虎还有些担忧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山坡上响起,紧接着,阳光下出现了数名骑士,岳虎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就在山坡上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元帅……元帅!”
岳虎笑了,这个声音他还不熟悉,这人不是云鼎山又是谁呢,他拔出地上的长刀,开始一步步朝着云鼎山走过去,刚刚走了两步,他就发现 有些不对,只见云鼎山的战马后面,还拖了一些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倒像是个人!
“元帅,你看看,我把谁给弄来了?”
云鼎山驾马而来,看到岳虎,马上就从马身上翻了下来,随即又把拴在后面的人拉了出来,那人灰头土脸,看起来颇为滑稽。
岳虎瞅了一眼这人,有些奇怪,除了黑一点,壮一点,倒也不像是个人物啊……
“这人……是谁啊?”
岳虎实在是懒得猜,他也猜不出来,他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人会和犬戎大将会有极为紧密的联系,事实上,耶池毕节现在看起来,也着实不像是一员大将,第一,他身上套着一套极普通的小兵服,第二,他现在灰头土脸,哪里还有一点作为大将的威严。
“据说他是这里的主将,我盯了他许久了,眼看着他要逃,我就把他给拿下了!”
云鼎山看了一眼耶池毕节,不轻不慢的踹了一脚,随即又笑眯眯的开口了,眼中还有些小人得意 的味道。
“卑鄙……卑……”
耶池毕节心中满是泪水,说不出的埋怨啊,奈何他的汉话讲得是实在蹩脚,连卑鄙两个字都说的结结巴巴。
岳虎看到耶池毕节这副嘴脸,心中更加疑惑了,他看了一眼耶池毕节,又看了一眼云鼎山,有些狐疑的道:“鼎山,你莫不是在骗我,就这么一个土鳖,会是犬戎大将……”
“土鳖……”
云鼎山差点笑出声来,看了一眼一旁满脸尴尬的耶池毕节,肠子都快笑出来了,不过他的确也不像是什么大将,小模样畏畏缩缩,活像一个打铁的粗人。
“元帅,不瞒您说,这土鳖……还真的是犬戎主将,他叫耶池毕节,我也问清楚了,这里是燕杀岭,过了这里,就进入狼山的地界了……”
“燕杀岭?”
听到这个名字,岳虎也终于郑重起来,他看到云鼎山不像是说谎,随即大步走到耶池毕节的身旁,一把提起来,随即寒声道:“犬戎的大军在哪里?”
耶池毕节虽是被抓住了,只是却还有些骨气,他冷笑一声,正视着岳虎,不屑的道:“你们这些汉人,就知道 阴谋诡计,有本事和我们正面打,不算是英雄好汉!”
“呸!”
听到耶池毕节的话,岳虎还没说什么,一旁的云鼎山已经一脚飞了上去,然后一把攥住耶池毕节的领子,随即就是两个大耳刮子:“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了,英雄好汉,你们这些畜牲也配,你们有种怎么不冲着我们来,杀我们的百姓,抢我们的东西,还有脸说这些,真不害臊……”
“你……”
耶池毕节又怒又怕,看到云鼎山眼中的杀意,终究是低下头来,自己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这两个大耳刮子,让他感觉到了冬天的寒冷。
“悉听尊便,既然你们抓住了我,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不算好汉!”
眼看着云鼎山和岳虎眼中一片冷意,耶池毕节心里也明白了,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没有什么别的下场,他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瞪大了眼睛,昂着头,眼中还有些不屈的味道。
“哼,那你就去死!”
岳虎懒得跟耶池毕节说,一看他还嘴硬,随即冷冷一笑,又差人把耶池毕节拖了下去,云鼎山眼中一片淡然,只是默默的看着,心中却有些沉重。
“眼前就是狼山了……”
云鼎山如同梦呓般,看了看前面的皑皑雪山,眼中有些复杂,更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倒是清闲,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多的犬戎蛮骑,说明我们已经靠近了犬戎国的腹地,说不得前面有大军出没啊,现在还不加紧戒备,放出大量的斥候,建筑防御工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话间,柳涣已经走到了二人面前,他也皱紧了眉头,看着眼前的雪山,眼中同样是有些担忧。
“斥候我已经派出去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云鼎山一看柳涣来了,微微一笑,行了一个军礼,随即又解释道,他也知道 柳涣不是埋怨,只是提醒,所以并未在意。
“柳大人来了,坐……”
岳虎一看柳涣来了,随即示意柳涣和云鼎山都坐下,这才用手中刀开始在地上划动起来:“你们看,这里是燕杀岭,不远处就是狼山了,以往在狼山,还有武陵卫,现在,恐怕已经没人了,可能在这周围,不会有太少的犬戎人……”
“唔,这里是燕杀岭?”
听到岳虎的话,柳涣一惊,马上抬起头来,又将怀中的地图展开了来,岳虎一看柳涣还随身带着地图,也是微微一笑,随即看着地图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云鼎山。
“这里的确是燕杀岭,今日算我们运气,直接从岭上破入,也幸亏这领兵的是个草包啊,不然我们想破燕杀岭,估计还要废很大的力气 。”
云鼎山看到岳虎的眼神,马上用手指点了点燕杀岭的位置,不容置疑的朝着柳涣解释了起来。
“当真是天助我也,好啊!”
柳涣一看,心里也是有底了,第一,距离狼山近了,第二,他们的粮草补给,也有着落了,方才耶池毕节光顾着自己逃了,这岭上的粮草辎重,根本就来不及收拾,而这些,自然也就便宜了粮草快要告竭的大夏军了。
“岭上的粮草应该会有不少,收拾一下,我们先在这里扎营,让弟兄们休息休息,毕竟这天气,实在是太冷,前面的路还不知道 怎么样,让弟兄们先去探探,无论狼山再近,也不能急啊!”
岳虎拂了拂胡须,随即站了起来,眼中还有一些担忧,事实上,从他一开始出了水天郡城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也不知道 为什么,总觉得这一路不会那么平安。
他的这一番话,倒也算是中规中矩,稳扎稳打,所以云鼎山和柳涣也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他们刚刚和犬戎蛮骑的交战,也并没有占太大的便宜,最多也就是出其不意,但是犬戎蛮骑毕竟极为强壮,若不是被耶池毕节的一番话弄乱了阵脚,要破燕杀岭,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岳虎不得不考虑 一下麾下弟兄的状态,一场大战,大夏军大获全胜,可是算起死伤,却也不少,最关键的是前途未卜,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着狼山越来越近,少武恒勇的目的,岳虎也快达到了一半,现在的大夏军,虽是饥寒交迫,可是却有着惊天的战力,这是岳虎没有料想到的,只是眼看着狼山快要平定,在江南,却又起了不小的涟漪。
越靠近年关,天气,也是慢慢的转热,又是一年春秋冬夏,花落花开间,西南四姓仅存萧家一姓,其他要么是名存实亡,要么是彻彻底底的灭亡,现在在江南的各座大城里,都不约而同的竖起了柳字大旗,这江南,是属于柳伐的天下,而柳伐,也不甘心仅仅在这么一处天地里遨游,潜龙出渊,直逼中原。
就在喜气洋洋中,江南的百姓度过了一个新年,可是这个年刚刚过热乎,柳伐一纸令下,整个江南,已经风起云涌,他终于起兵了,挥师十五万之众,直逼中原,天下为之震惊,百姓为之震惊,帝京之中,更有少武恒勇面铁青。
柳伐,不,楚伐,楚王朝的皇嗣,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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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三章 应对
十万火急的军报从江南的诸城传到帝京,年关刚过,帝京开始闹腾了起来,争气整夜的有快马从各地赶来……
帝京,南城门外,守着城门的兵卒抱着长枪,懒洋洋的倚在城门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双目无神而倦怠的看着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百姓。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平静的气氛,守城兵卒们一楞,然后踮起脚朝外望去,却见血红的夕阳下,一骑快马飞速朝城门奔来,快马离城门越来越近,几个呼吸间便只离城门数十丈了。
只见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脸上已被风沙尘土覆盖,认不出相貌,他的力气 仿佛已快用尽,仍重复不停的抽打着胯下的马儿,而他做骑的马喘着粗重的气息,因长久的奔跑,马的嘴边已冒出不少白沫儿,看来体力已快撑到极限,马上就要倒下了。
守城门的兵卒一惊,接着打起精神,纷纷用长枪斜指骑士,大喝道:“来人住马!帝京重地,不得策马奔跑!”
马上骑士闻言抬起无神的双眼,举头见城门上刻着斗大的“帝京”二字,骑士不由精神一振,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眼中透出喜悦的光芒。
见守城兵卒手执长枪,警惕的指着他,骑士赶紧在背后一扯,掏出一方插着红翎的黑匣子,然后马速丝毫未停的往前奔去,骑士高举黑匣子,凛冽大喝道:“江南军报,十万火急,谁敢拦我?”
一听是十万火急的军报,守城兵卒自是懂得规矩,急忙向两旁一闪,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任由骑士马不停蹄的狂奔入城。
骑士过后,城门掀起一阵狂风,兵卒们面面相觑,眼中都透着几分不安,江南,难道又是蛮族不安宁了,还是世家,他们这些京城兵会不会调派去前线杀敌?
马上骑士一路狂奔,直到奔至皇宫大门的石牌下,胯下的马儿终于长嘶一声,体力完全透支,前蹄一软,倒在了地上。骑士也受不了这长久的奔波,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便再也不动了。
奉天门外站着数名值守的宦官,见状纷纷吃了一惊,急忙凑上前,见骑士已无意识,手中却死死抓着一方插着红翎的黑匣子,宦官们认得这是十万火急的军报,众人脸上神一凛,急忙掰开骑士的手指,将黑匣子取在手里,一名宦官举着匣子,二话不说便匆匆往宫里跑去,另几名宦官则将骑士奋力抬到奉天门一旁的太医院救治。
没过许久,勤政殿的玉案上,已经摆上了这只黑匣子,少武恒勇面十分难看,盯着这个黑匣子,拳头握的极紧,片刻又松了下来。
在勤政殿里,还坐着几个人,有帝京名将,也有兵部大员,为首的,却是兵部尚书炎公道,炎公道的脸并不是很好kan ,看起来病怏怏的,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柳伐起兵造反,直逼中原,众爱卿怎么看?”
少武恒勇看了一眼朝中众臣,眼中带着玩味,还有一丝颤抖,这十五万兵马,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
“陛下,此时西北正在用兵,帝京防务空虚,无兵可用,唉……”
炎公道咳嗽一声,挣扎着跪了下来,步伐都有些蹒跚,一旁的炎少秉也是跟着跪倒在地,他现在也是位列九卿,得到了少武恒勇的重用。
少武恒勇一看炎公道跪了下来,马上就抬了抬手:“炎爱卿,不必多礼,快坐下,朕允你坐奏朝议!”
炎公道感激的点点头,随即又站了起来,不再多言,他说的不是假话,也不需要 说假话,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国库空虚,江南兵马不足,西北又在用兵,再加上甘宁六郡的地龙翻身,实在是多事之秋,若要和柳伐硬碰硬,实在是有些以卵击石。
众将也站在一旁,心有戚戚,不知道 怎么应对,少武恒勇坐在玉案后面,眉头皱的更紧,炎公道所言不虚,而且他的话外音,少武恒勇也是听得明白,打不过,怎么办,只有议和啊,除了议和,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是,柳伐会接受议和吗,少武恒勇摇了摇头,打消了指的的念头。
少武恒勇和大夏的大臣们对目前被动的局势一筹莫展,谁都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最后,兵部右侍郎韩立本小心翼翼地跨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十五万大军快要兵临城下,我帝都城守军不足十万,实在……难以抵御,依微臣之见,我们……只剩下与柳伐,也只有议和这一条路可走……”
没等他说完,少武恒勇猛的一拍桌案,把韩立本的话打断。韩立本叫他议和,这是少武恒勇万万无法接受的。
以大夏现在的局势,已无谈和的资本,议和就等于是投降,等于是把他拉下皇位,他弑君杀父,已然为天下人所不耻,再要向柳伐卑躬屈膝的议和,那他这个皇帝,还怎么能当的下去,一想到还得去向柳伐负荆请罪,少武恒勇哪能接受这样的耻辱?
“敌军业已破数城,直逼帝京,大夏的生死存亡垂于一线,你身为大夏的臣子,不谋破敌之策,为国为君分忧,反而还妖言惑众的要朕向柳伐军投降?朕留尔等这贪生怕死之徒还有何用?!”
说着话,少武恒勇扬声说道:“刀斧手何在?这把奸臣给我拖出去,斩了!”
少武恒勇一声令下,大殿们外的侍卫立刻 冲进来数位,其中有两人上前抓住韩立本的双臂,不由分说的向外就走。
韩立本吓得脸苍白,身子突突直哆嗦,他连声喊叫道:“大王饶命,微臣冤枉,大王饶命啊……”
正在这时,炎公道急忙出列,向正拉着韩立本向外走的侍卫们摆摆手,然后对少武恒勇拱手说道:“陛下,韩大人的进谏……或许有不妥之处,但也是出于对陛下的一片忠心……”
忠心?
少武恒勇挑起眉毛,他没看出韩立本对自己有任何忠心可言。未等他开口,炎公道又继xu 说道:“何况,现在柳伐军又连破晋昌两地的大军,都城内人心惶惶,如果陛下在此时再杀大臣,只怕,会让城内的人心更乱啊,还望陛下三思啊。”
若是旁人劝他,他或许还听不进去,但开口求情的是兵部尚书炎公道,何况炎公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少武恒勇默默沉思了片刻,脸上的阴冷渐渐缓和下来,他抬起头,先是冲着众侍卫们摆摆手,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
随后,他又狠狠瞪了韩立本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再多说,环视众臣道:“以后,谁再敢轻言议和之事,休怪朕翻脸无情,严惩不贷!”
大夏的大臣们皆吓得一缩脖,一个个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韩立本缩着肩膀,悄悄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时也感激地瞥了瞥炎公道。
说白了,韩立本就是炎公道的探路石。提出向柳伐军议和,炎公道自己不好开口,便借韩立本之口,来试探一下少武恒勇的态度,结果引来少武恒勇震怒,炎公道这下也就明白此事少武恒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炎公道看的很清楚,柳伐大军来犯,现在帝京是岌岌可危,若是西北战事一日不平,那么帝京就会多一分危机,说不得还不会等到大军班师回朝,大夏已经成为了历史,如今最靠谱的方法,也就是议和了,但是看起来少武恒勇是战意已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不由让他叹息,方才少武恒勇要杀韩立本,只是做个样子,就是杀鸡给猴看,就是让自己看看他的决心而已,想到这里,他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情愈发委顿,炎少秉在一旁看的也是十分清楚,他自然也明白,但是也不知道 该怎么说,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你们都退下!”
看到众大臣没有了话语,少武恒勇心里也是颇为失望,他摆摆手,示意众臣退下,自己却并没有离开勤政殿,而是再一次的打开了那个黑匣子……
天气是愈发的寒冷,而帝京也是愈发的冷清,这突来的战事,让帝京的百姓感到格外的害怕 ,乱世薄命啊,这动乱的一年刚刚过去,紧接着就是战争来了,眼看着大军快要杀到帝京,帝京百姓人人自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再说柳伐,他一路北上,自然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军出征,三日之内连破五城,眼看着已经打到了黄水河畔,距离帝京,也就是数百里的距离。
就在黄水河畔的户城下,柳伐大军,与户城的大夏军厮杀着,喊杀声震天,箭矢如雨,不断有大夏军士从城头上跌下来,户城,显得摇摇欲坠。
“将军,再有半日,我就破了这城!”
青云飞站在一旁,显得信心十足,他的身上满是血水,但是没有一滴,是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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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四章 焦土
“去,将户城主将的首级,放到我案前!”
柳伐满意 的看了看青云飞,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随即朗声一笑,又指了指眼前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户城。
对于城外突然出现的北伐军,户城的守军大为惊慌,其主将仓促下令,关闭城门,把户城外,还未来得及进城的百姓全挡在城外。
青云飞可不管你大夏国百姓的死活,见户城是仓促应战,他当即下令,全军攻城。由于这次北伐军是急行军赶过来的,大型武器都没有运过来,进攻时,唯一能用上的便是云梯。
这是一场真正 的肉搏战,也是柳伐军所熟悉的打法,不使用攻城武器,全靠人力往上顶。
双方的战斗还没进行多久,先前混入城中的北伐军精锐突然发难,由守军的背后冲杀上来。
这可大出守军的预料,人们对北伐军本就心存畏惧,斗志不强,现在内部又生乱,防线一下子被扯得七零八落。趁此机会,城外的北伐军一鼓作气冲上城头,与守军展开面对面的白刃战。
短兵交接,连蛮族之人在柳伐军面前都得甘拜下北伐,何况是大夏军呢?
户城之战,前前后后仅用了两个时辰,大夏军的抵御就彻底被摧毁,上下将士全被打散,如同一盘散沙似的往城内逃命。
北伐军可不会给对手留下**之机,兜着大夏军的屁股追杀,双方又在户城城内展开一场混乱的巷战。
战斗至此,大夏军已无斗志,战局也再无悬念,最终,户城守军一败涂地,包括其主将在内,被北伐军砍杀殆尽。
或许是此战赢得太轻松,也或者是连日来的争战让北伐军将士实在太疲惫,占领户城后,难得的没有发生大规模屠城事件,北伐军一半驻扎于城内,一半驻扎于城外,作短暂的休息调整。
再说帝京,柳伐势如破竹,自然是震惊帝京,少武恒勇也是有些坐不住了,马上派周边的队伍镇压柳伐军,只是柳伐军浩浩荡荡,又是煞气冲天,所过之处,鬼神皆惊,周边的城市哪有敢与柳伐一战的,不知不觉,柳伐已经离帝京愈发的近了。
少武恒勇是又急有气,心里想着盼着岳虎大军班师回朝,早点打下狼山,回援帝京,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事实上,岳虎军现在已经算的上是孤军深入了,现在他们的退路已经没有了,粮草也是供给不上,只有不断的向前,杀入犬戎境内,夺下狼山,等到雪消路通,才有回转的机会。
他的信使只能在水天郡城干着急,却没有一点点的办法,前路已经是一片雪崩,哪里还能联系的上,就是岳虎死了,也是没人知道 ,所以前来的传令官也是不敢回去,他不敢把这绝望传递到帝京,一旦他回去,或许帝京就真的保不住了,就算能保住,恐怕自己的脑袋,也是保不住的。
但是事实上岳虎和柳涣他们在干嘛呢,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燕杀岭,大军开拔,朝着狼山,浩浩荡荡的去了……
走过燕杀岭,似乎进入了另一片天地,众人都惊呆了,为何这么说来,因为这狼山附近,当真是蹊跷古怪,他们从水天郡城一路杀过来,寒风刺骨,但是走到这里,却如同进了另一个世界。
皑皑雪山已经消失,接踵而至的,是茫茫的大漠,一望无际,只在狼山附近的几百里,有着天堂一般的景象。
“这狼山地势凶险,再加上周围到底有多少兵马,我们还未可知,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好!”
柳涣和岳虎并肩而立,看着这远方的狼山,眼中隐隐约约有些担忧,而岳虎的眼中,却有着火热的光芒,一旁的云鼎山,其他的将领,同样是一脸的火热,恨不得马上就踏平狼山,重拾当年的雄风。
岳虎摆摆手,笑着摇摇头,这才对柳涣说道:“现在是时不我待,我们粮草不多,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设身处地的亲自去瞧一瞧,看一看。”
眼看着柳涣还要说什么,岳虎哈哈一笑,已经走到了前面,柳涣苦笑,说道:“只怕看过之后,岳元帅连攻打的**都失去了。”
“那可未必啊,哈哈!”岳虎一笑,与柳涣率领一干武将,朝着远处的山丘上去了。
“唔,果然是有人啊!”
他们一行人走上山坡,随即又趴了下来,朝着不远处看去,只见犬戎蛮骑在山岭设立的第一座营寨。
这座营寨建于一道缓坡之上,要攻打,得从下往上攻,光是地势,就让攻方先陷入三分劣势。岳虎和柳涣等人不敢靠得太近,两人在距离敌营百米开外的地方远远眺望,观望好一会,柳涣转头看向岳虎,问道:“岳元帅以为如何?”
“强攻不易啊!”岳虎沉默半晌,心里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过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他皱着眉头,仰面望天,嘟囔道:“这里的天真不像是西北边陲啊!”
现在已是寒冬,周围又是光秃秃的,只有一些松柏,林立在山丘之上,柳涣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狼山的天气,也着实是古怪了一点。
岳虎拂着胡须,突然,他的脸上有些粘粘糊糊的,他用手一摸,味道实在是有些刺鼻,而且跟浆糊一样,他猛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身旁的树,只见左右山坡上的树木又高又粗壮,笔直得直冲天际,他问柳涣道:“柳大人,山上长得都是什么树?”
什么树?柳涣怪异地看着他,心中忍不住低估:难道岳虎被晒糊涂了,连松树都不认识了?他深吸口气,说道:“都是松树。”
“松树,嗯,好,松柏,有本性啊,哈哈!”岳虎点点头,拨转马头,向附近的树荫下走去。到了树下,他翻身下马,摸了摸树干,举目再瞧瞧对面的犬戎蛮骑营寨,他嘴角扬起,噗嗤一声笑了,对身后众人说道:“今夜,我们便偷袭敌寨!”
夜间偷袭?柳涣诸将皆是面露错愕之,敌寨防守森严,白天强攻不易,晚上偷袭就能打下来了?柳涣眼珠转了转,问道:“岳元帅可是想到了破敌妙计?”
岳虎淡然一笑,说道:“妙计不敢说,但若进展顺利,今夜连续拿下它个三、四座营寨还是没问题的。”
柳涣闻言,心生疑问,刚才他还是眉头紧锁,对能否攻破敌寨毫无信心,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变得信心十足了呢?还要连续拿下三、四座敌寨,这怎么可能呢?柳涣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追问,反正等回营后做战术布置的时候,岳虎自然会把他想到的那个妙计说出来。
视察完犬戎蛮骑的营寨,在返回己方营地的路上,岳虎边走边询问周围的众将道:“我军中的犬戎蛮骑的衣甲还有多少?”
一名大夏军的将领马上回答道:“并不多,只是在抓捕犬戎蛮骑俘虏的时候缴获了一些,不超过万套。”
大夏军所过之地,把犬戎蛮骑基本都杀了个精光,被大夏军抓获的俘虏只是一些散兵游勇,少得可怜。
岳虎琢磨了一会,说道:“虽说少了一些,但也差不多够用了。”山中的天气变幻无常,白天还是晴空万里,一览无云,但到了晚上,却又阴云密布,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天气,对于要趁夜偷袭的一方当然是十分有利的,但岳虎却是脸阴沉,愁眉不展,对今晚还要不要动手有些拿不定主意。
经过再三的考虑 ,他还是决定今晚行动,拼一拼运气。借着夜幕做掩护,大夏方面悄悄把军中的抛石机和破城弩统统推了出来,悄然无声的向犬戎蛮骑营寨前运去。抛石机和破城弩的射程都在两、三百步开外,可大夏一直把抛石机和破城弩推进到距犬戎蛮骑营寨只剩下一百五十步时才停下来。这么近的距离,运送抛石机和破城弩的大夏士卒都已能清晰地看到摇曳摆动的火把。
人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半蹲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其实如果犬戎蛮骑真能看到他们这边,他们即使一动不动也没有用,毕竟抛石机和破城弩的体型都太巨大,想藏也藏不住,但今晚的能见度实在太低,寨墙上的犬戎蛮骑充其量能看到二十步左右的地方,根本瞧不到他们那边。
就在大夏士卒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岳虎直接下达的命令,让他们马上发动进攻。有数名大夏士卒提着油桶走出人群,将里面的火油一股脑的倒进事先已经挖好的地沟里。
接着,吹着火折子,将地沟里的火油点燃。一瞬间,地面上好像钻出一条火蛇似的,长长的地沟熊熊燃烧起来。早已做好准备 的大夏士卒纷纷借助地沟的火势,点燃火把,再用火把烧着抛石机的石弹和破城弩的弩箭。
石弹和弩箭都已被大夏军做过特殊处理,弩箭是直接浸过火油,而石弹则是由数块碎石组成,这些碎石同样浸泡过火油,然后再由麻绳捆绑到一起。石弹和弩箭粘火就着,一时候,大夏抛石机和破城弩这边烈火熊熊,火光高照。
如果他们这边不起火,寨墙上的犬戎蛮骑还看不到这里,此时他们这边火光一片,犬戎蛮骑又怎么可能不发现 ?
“那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火了?”
一名眼尖的犬戎兵最先发现 营寨外的异常,大声尖叫起来。其他犬戎兵也纷纷眺望,七嘴八舌地说道:“难道是起了山火?”
“不对,刚才即没打雷又没闪电,哪来的山火!”
“难道……是敌军夜袭?”
就在犬戎蛮骑还猜测营外的火光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之间,黑幕中那一点点的火光急速地飞腾起来,弹射到半空当中,接着,画出一道道半圆形的弧线,向他们的头顶砸落下来。
“不好!是敌袭!是敌军趁夜偷营——”
直到这时,犬戎蛮骑才反应过来,营外的火光并非山火,而是被大夏点燃的。可是这时候反应过来为时已完,那一颗颗熊熊燃烧从天而降的石弹仿佛是天火下凡一般,砸在寨墙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声,冲击力在损毁寨墙的同时,也将捆绑石弹的麻绳震断,散乱的石块飞溅得到处都是,要命的是,石块上皆附着着火焰,而寨墙却是粘火就着,想扑都扑不灭。
犬戎蛮骑于山岭内设置的营寨都是就地取材,用山岭的松树建造的。这么做,一是剩力剩时,二是松木坚硬,而且又高又壮,高度达三十米开外的松木都是很常见的,用其构筑防御,刚好合适。
但它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怕火,而且会生出松油,而松油一旦着起来,那就很难再被扑灭了。白天,岳虎来巡视的时候,正是看到了山岭漫天遍野的松树才恍然想到犬戎蛮骑的营寨很可能就是用木头做的,因为在这西北边陲,可是没有多少土,让他们有那么多的砖石,所以犬戎的城墙,也没有一点城墙的样子,只能算得上是沙土做的,不堪一击,这木制结构,正是给了岳虎火攻的好机会。
犬戎军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狼山,竟然还有敌袭,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是怎么来的,他们是飞过来的吗?
燕杀岭上的袍泽呢,耶池毕节死到哪里去了,这些都不得而知,同样,也没有人会回答他们的疑问……
岳虎的火攻之计起到的奇效,打犬戎蛮骑个措手不及。那一颗颗燃烧着烈火的石弹,仿佛天降流星雨一般,场景煞是迷人,但对于营寨中的犬戎蛮骑而言,这更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自己防佛身处于地狱当中。
石弹落地,立刻 破碎开来,着火的石块弹飞得到处都是,松木粘火就着,牛皮帐篷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在顷刻之间,犬戎蛮骑的营寨就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寨墙变成了火墙,帐篷变成了火堆,原本站于寨墙上的莫兵被烧成了火人,哀号着,惨叫着,挣扎着从寨墙上跳下去,随着落地的脆响声,叫声也戛然而止,最后身躯被烈火烧成黑炭。
而那些在营帐里睡觉的莫兵则更惨,许多人还是在睡梦之中,糊里糊涂的被烧成碳灰。犬戎蛮骑营寨起四处起火,到处都能看到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犬戎蛮骑将士,到处都充斥着皮肉烧焦的糊臭味,被烧得皮开肉绽变了形的尸体随处可见。
此时,犬戎蛮骑营寨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久经沙场的大夏军哪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岳虎直接下令,近万名身穿犬戎蛮骑军装、盔甲的大夏军士卒冲出己方阵营,直奔犬戎蛮骑营寨奔去。
为了辨别自己人和敌人的区别,他们每个人都在胳膊上系了一条黄绿的丝带。这批乔装改扮的大夏军几乎没受到任何的阻拦,直接冲到了犬戎蛮骑的营寨前。
举目向前一看,好嘛,现在连犬戎蛮骑营寨的寨门都不用再想办法撞开了,因为寨门早就被烧没了,他们一口气直接冲入到营寨当中。
随着这批大夏军的攻入,等于是给营寨内的犬戎蛮骑最后一击,被烧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犬戎蛮骑将士哪里还有半点反抗之力,被冲杀进来的大夏军如劈柴切菜一般,纷纷砍翻在地。剩下的犬戎蛮骑斗志全失,再无心恋战,仓皇仿如丧家之犬,尖叫着向犬戎蛮骑的第二座营寨逃去。
所谓兵败如山倒,也就是这样了,犬戎蛮骑哪里还有一丝斗志,在大夜的火光中,他们狼狈逃窜,开始朝着不远处的犬戎王庭去了。
穷寇莫追的道理,岳虎也是明白的,现在他们的位置很尴尬,这里虽然以往是大夏的地盘,可是一直就不在大夏的手中,所以他也不敢冒然追逐,只能先打扫战场,看看这岭上的粮草辎重,有没有被大火毁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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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五章 焦灼
岳虎虽然命令麾下的将士暂时歇息,打扫战场,但是云鼎山麾下的将士,却并没有停下来,他率领着麾下的将士死命的朝着前面杀去,已经不顾一切了。
那批乔装改扮的大夏将士没有追杀溃败的犬戎蛮骑,而是跟在犬戎蛮骑的屁股后面,也向犬戎蛮骑的第二座营寨跑。犬戎蛮骑的第二座营寨刚刚收拢住这批残兵败将,其主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怎么回事,大夏将士那边已然故技重施,继xu 对第二座营寨使用火攻战术。
犬戎蛮骑的第二座营寨虽说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情况比第一座营寨也没好到哪去,大夏将士发射过来的火箭和火弹威力太大,首先是寨墙起火,接着,营寨里也是四处窜火。
为了救火,营寨里的犬戎蛮骑已忙得满头大汗,可先前混入进来的大夏将士又开始发难,在敌营之内与犬戎蛮骑展开了混战。
犬戎蛮骑主将还想集结兵力,消灭混进来的奸细,但这时候,大夏将士主力已于营寨外展开了大规模的强攻。
在内忧外患、四处火起的情况之下,第二座营寨的犬戎蛮骑也是一败涂地,向外溃逃。刚才还四处追砍犬戎蛮骑的大夏将士奸细这回又装成犬戎蛮骑的模样,跟随着犬戎蛮骑一同向下一座营寨跑。
由于现场的情况实在太混乱,六神无主的犬戎蛮骑也很难观察到那些乔装改扮的大夏将士和他们到底有何不同之处,双方混在一起,根本难分敌我。在外面,大夏将士用火攻,在犬戎蛮骑内部,大夏将士又安插进奸细,以此战术,在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竟然连下犬戎蛮骑三座营寨,杀死杀伤犬戎蛮骑无数。
正在云鼎山志得意 满,欲一口气连破犬戎蛮骑四营的时候,哪知天有不测风云,狼山岭突然起了风,鹅毛大雪在一瞬之间开始降临。
这也正是云鼎山最为担心最害怕 的。大雪一起,大夏将士的火攻战术不攻自破,其进攻的势头也被犬戎蛮骑的第四道营寨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见己方难以再取得战果,云鼎山也只能感叹天不助他,传令下去,全军收兵,择日再战。在外面进攻的大夏将士主力撤tu 了,可先前混入犬戎蛮骑营寨里的大夏将士却撤不出去,不过这批大夏将士反应也很快,人们第一时间把胳膊上的布条扯下,悄悄藏起来,既然出不去了,他们就只能在犬戎大营里暂时作犬戎蛮骑了。
当然,在过后犬戎蛮骑研究大夏将士此战战术的时候也发现 了有一批大夏将士乔装改扮成己方模样,混在己方当中,犬戎蛮骑对此还做了特别的调查,调查的对象就是针对从失守那三座营寨里逃回来的残兵败将。
一些大夏将士没有准备 ,被调查的犬戎蛮骑揪了出去,可也有不少较为机灵的大夏将士在混战当中偷偷拿了战死犬戎兵的军牌,冒名顶替,顺利蒙混过关。
被揪出来的大夏将士一个没跑掉,皆被犬戎蛮骑处死,并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寨墙上,以此来警告和羞辱大夏将士,而侥幸逃过一劫的大夏将士数量也不少,足有两三千人之多。吃一堑长一智。
此战过后,犬戎蛮骑总算意识到了松木的致命弱点,此后,不管是白天黑夜,犬戎蛮骑总是会定时的为营寨浇水,让大夏将士的火攻之计难以展开。
大夏将士方面,虽说是旗开得胜,连续烧毁犬戎蛮骑三座营寨,但却无法把胜利延续下去,对于犬戎蛮骑的第四座营寨,大夏将士也做过两次强攻,可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最终,双方在狼山岭陷入到僵持状态,大夏将士攻不破犬戎蛮骑的营寨,而犬戎蛮骑也没有胆量做主动出击。
向来善打硬战的云鼎山和一向足智多谋的柳涣在狼山岭这里被难住了,二十多万大军被三十多万的犬戎蛮骑死死阻挡住。
当岳虎率领直属军大部队抵达云鼎山所在地的的时候,柳涣和云鼎山眼里满是尴尬,特别是云鼎山,擅自出兵,不听调度,已然犯了死罪,再说柳涣,身为文官监军,却也没有制止,这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哼!”
岳虎拧着眉毛,锐利的目光在云鼎山和柳涣身上扫来扫去,幽幽说道:“你麾下的将士一向以虎狼之师自诩,不听调动,擅自追击,结果呢,还没有攻破狼山大营,柳大人,你身为监军,云将军该做何处置?”
岳虎的话如同一把尖刀插进云鼎山的心头,也让云鼎山有些无地自容。他老脸涨红,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道:“元帅,我……”
柳涣站在一旁,也是皱起了眉头,他看到岳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显然是要看一看自己的态度,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复杂的道:“擅自调动兵马,按律……按律当斩!”
一听柳涣的话,云鼎山脸也是有些惨白,而帐中诸将也是变了脸,他们与云鼎山也有同袍之谊,都是过命的兄弟,一看岳虎都要斩云鼎山了,他们齐齐跪倒在地,都哀求道:“元帅,临阵斩将,实在不妥啊,还请元帅三思,饶过鼎山一命,且让他戴罪立功!”
柳涣一看,他咬了咬牙,也单膝跪倒在地,沉声道:“元帅,大家说的很有道理,请元帅三思!”
岳虎看了一眼帐中众将,还有柳涣,不经意的冷哼一声,随即转过头去,事实上,他也没有想过要杀云鼎山,只是提点一下,让他不要太过分了。
“都起来!”
他冷着脸,话语分外冷漠,过了许久,他才又转过头来,将地图展开,看了看狼山一带的情况,心中暗暗算计着,其实以大夏将士的实力,要强行攻破犬戎蛮骑的第四座营寨是没问题的。
但关键是,就算攻破了敌营,大夏将士自身的损伤也会很惨重,接下来的十二座犬戎蛮骑营寨还怎么打?身为一军之统帅,云鼎山不考虑 这些,但是他不能不考虑 因为他是三军统帅。
“元帅,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戴罪立功,我一定破了犬戎大营!”
就在岳虎还在思索的时候云鼎山再一次站了出来,眼中满是决绝和恳求,岳虎皱皱眉,又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如果能打下来,你早就打下来了,何止于等到现在?”
他沉默着,有些难以下定决心,现在已经在狼山脚下,不夺回狼山,也实在是有负皇恩,更让世人耻笑,可是现在狼山之上犬戎兵马也不在少数,他们现在是坚守不出,自己若想强攻,也是很难拿下。
过了很久,他狠下心来,决定还是拼一把,试一试这些犬戎蛮骑到底怎么样,方才他让麾下将士歇息,还不知道 云鼎山和犬戎人交战的具体经过,他清了清嗓子,随即侧头问道:“窦天虎何在?”
“末将在!”窦天虎振声出列,在岳虎面前插手施礼。
“你率本部兵马,两个时辰之内,给我拿下敌营,不得有误!”岳虎沉声说道。
“末将遵命!”窦天虎答yng 得干脆,他心中暗喜,这次连云鼎山麾下的人马都打不下来的地方,若是让自己的麾下兵马打下来了,那自己的脸可露大了,以后他麾下兵马也将取代云鼎山的位置。
他正要迈步向外走,这时候,云鼎山急忙站出来拦阻:“窦将军,请等一等,莫急!”
说着话,他又对岳虎急道:“元帅,窦将军麾下兵马是骑兵,只适合两军对阵,怎能用来攻城拔寨,此为兵家大忌,还望元帅收回成命,重长计议!”
岳虎哼笑一声,说道:“用步兵,你等打不下敌营,现在本帅要用骑兵,你又站出来反对,你倒是说说,这区区几座犬戎军营寨,要如何才能攻破?难道我大夏的数十万大军,还不如他犬戎人的蛮骑?”
当初在燕杀岭时,有城池所阻,都轻松通过,现在到云鼎山私自攻打,却久攻不下,这让岳虎都觉得脸面挂不住了。
正当云鼎山语塞之时,众将当中的夏名扬挺身而出,插手说道:“元帅,交给末将两万兵马,末将定能攻破敌营,取敌将的项上人头!”
夏名扬也不是一般人,他也是武将世家,虽有才学,却因为身世所累,不能入营,也是少武恒勇看他不错,所以挑选出来,现在又被岳虎临时征调出来。
在岳虎看来,只有在实战当中,一名将领的成长才是最快的,至于书面上的东西,学得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
看到夏名扬主动请缨,岳虎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说道:“好!本帅给你将士五万,并让窦将军麾下兵马为你压阵,你务必要给本帅攻破敌营!”
夏名扬点点头,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坚毅,他握紧了手中的铁枪,只是拿下岳虎的令箭,随即出去挑选兵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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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六章 迟暮
眼看着夏名扬被派出去,已经在挑兵点将,云鼎山的心也沉了下来,他嘴皮子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也实在是怪自己,擅自用兵也就罢了,还没有打出一个漂亮仗来,在岳虎面前,也的确是没有办法交代,若非方才营中大将都为他说请,说不得一颗大好人头已经丢在了雪地里,想起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云鼎山心里是说不出的恨啊!
他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疲惫,好容易等到岳虎散帐,他抱抱拳,也终于是朝着大帐外走了出去。
“鼎山,留步!”
就在云鼎山掀开营帐帘子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云鼎山一愣,马上转过身来,只见大帐之中只剩下了岳虎和柳涣二人。
柳涣笑眯眯的看着他,示意他走进来,而坐在正位上的岳虎,也是点了点头,正是他喊住云鼎山的。
“元帅,监军大人……”
“坐!”
岳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板凳,示意云鼎山先坐下来,他也看得出,云鼎山是有些累了。
“谢元帅!”
云鼎山不知岳虎和柳涣的意思,抱拳坐了下来,却也不问,只是干坐着,等待着二人的下文,柳涣和岳虎相视一笑,随即柳涣点了点头,首先开口了。
“云将军这一仗,可有什么收获?”
“败军之将,不提也罢,监军大人莫要羞辱我了,唉!”
云鼎山不明白柳涣的意思,摆摆手,心里眼里都是有些不悦,方才在众人面前已经提过一次了,现在又说,还有完没完了。
“呵呵,将军此言差矣,若非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说不得将军已经打到了狼山大营,犬戎王庭了!”
柳涣岂能看不出云鼎山眼中的不爽和揾怒,他摇摇头,随即又善言开解起来,云鼎山看了一眼柳涣,只见柳涣并没有戏谑自己的意思,这才低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鼎山,你不必多想,也只是试探一下敌军的反应,真正 要破敌,你我都知道 ,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岳虎看到云鼎山情绪有些低落,他也站了起来,走过来拍了拍云鼎山的肩,随即又看了看桌上的地图,眉头皱的很紧。
“也不知道 ,现在帝京,是个什么情况,唉!”
就在岳虎和云鼎山为了狼山而犯愁的时候,突然,柳涣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二人,眼中颇有些复杂,不知不觉,在西北边陲,已经数月有余,他很难想象云妃是怎么度过这么久的日子的,他也不知道 ,现在少武恒安是个什么情况。
“帝京……”
营帐中的两员大将一听到柳涣说起帝京,也是皱起了眉头,是了,他们与帝京,已经很久没有消息往来了,大雪封山,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为了狼山而战,为了填饱他们的肚子而战。
但是帝京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情况呢,柳伐挥师北上,所过之处,尽为柳伐之土,而朝廷的军队根本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眼看着柳伐军距离帝京越来越近,此时的少武恒勇,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后悔了,他后悔把话说的那么绝,眼看着大军压境,他已经是无计可施,再说西北大军根本没有一点消息,仅凭帝京的卫戍军,御林军,又怎么能够抵挡柳伐呢?
再说柳伐,眼看着无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他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脚步根本停不下来,他也不考虑 别的了,一心只想着破了帝京,夺了少武恒勇的人头,夺回他们楚家的江山。
就在他为了他的雄图霸业而发烧的时候,在帝京,有那么一个人,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却满脸哀愁,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
她不是别人,正是炎凝,炎凝为什么会发愁呢,按道理来讲,柳伐大军已经快要接近帝京,若是到了帝京,自己,自然也就可以和柳伐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父亲,炎公道,病倒了,本来她欢欢喜喜的等着柳伐打入帝京,风风光光的迎她当新娘可是,就在这个关节眼上,她的父亲,却身体不行了,眼看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
“呜……呜……”
炎凝坐在炎公道的床前,眼里满是血丝,说不出的憔悴,也不知几日几夜没有合过眼了,她看着紧闭眼睛的老父,呼吸衰弱,几乎都听不到,她抽泣着,不知道 怎么办才好。
自从炎公道前些日子下朝回来,他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事实上,从他离开烧香台,回到帝京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是不太好了。
帝京之中的风言风语,他不得不在乎,他跟随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做一个不知天地人伦的官员,他的脊梁骨,早就被人戳歪了……
炎公道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活了大半辈子,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是他不想这个国家,就这么倒了,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儿,死在血泊之中,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但凡迂腐,他也不会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可是现在,他真的老了,他也病了,他是真的不行了。
这几日的功夫,炎公道昏迷了好久,虽然也醒来了几次,可是醒来不久,便有昏死过去,少武恒勇听闻炎公道如此,也是大惊,不顾身份的来到炎府,亲自探望炎公道,并且亲自为炎公道安排了御医,可是炎公道还是只有一口气,眼睛都不眨一下,御医也束手无策,只是劝说炎少秉早早的安排后事……
炎少秉一听御医的话,也是大怒,可是御医也毕竟和他同朝为官,他也不好发脾气,心里虽是愤nu 和无奈,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把御医们请出了炎府,就这样,炎公道每日只是靠着一口参汤吊命,还能苟延残喘。
“哭什么哭,爹还没死呢!”
炎少秉也站在炎公道的房间里,听到一旁的妹妹哭哭啼啼,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为了父亲的病发愁,御医又是那样的话,他心里已经极其不痛快,烦闷之极,现在妹妹还在一旁掉眼泪,实在是让他恼怒。
炎凝一听哥哥的话,微微压了压嗓子,还在低声哽咽着,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女子,能做什么,无非是掉几滴眼泪,再没有别的办法,而她的母亲此时早已是哭晕过去,也睡在另一房的床榻上。
现在炎公道一病,炎家的担子,就只能压在自己身上,炎少秉看着奄奄一息的炎公道,心里也是犯愁,现在柳伐大军压境,帝京的局势他也是再明白不过,眼看着破城就在眼前,现在父亲病倒,他必须为炎家,做出一个抉择了。
朝廷,还是柳伐,这无疑是一个很难的选择,炎少秉不是傻子,妹妹炎凝和柳伐之间的关系,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之间的关系一定不浅,若是柳伐大破帝京,凭借妹妹,或许也可以保得炎家安然无恙,可是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是炎少秉不得不考虑 的。
这个问题,对他父亲,对他们炎家来说,都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那就是天下众人之口,父亲为了保全朝廷,保全大夏社稷,甘愿为千夫所指,最终落得一个卑鄙小人的骂名。
前几日,也父亲下朝以后,听到诸多风言风语,与柳伐求和之策,都是炎公道的主意,这更让炎公道心里不快,不过几日的功夫,炎公道郁郁寡欢,最终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实在是令人叹息。
也是因为炎公道在帝京的名声扫地,所以炎公道病倒以后,倒也没有几人愿意前来看炎公道,毕竟谁也不想惹这一身骚,使自己声败名裂~
“咳……咳……”
就在炎凝抽泣声中,突然在床榻上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这咳嗽很是费力,有一种喉咙被浓痰堵住的感觉。
“爹……”
炎凝听到这咳嗽声,微微一惊,随即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走到了炎公道身旁,看着炎公道,眼中还有些惊喜。
“水……”
炎公道虚弱的睁开了眼睛,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嘴皮已经干的裂开了,一旁的炎少秉看到父亲醒了,也是一喜,挥了挥手,看了下一旁的侍女,随即斥道:“没听到吗,快打水给老爷喝!”
说着炎少秉也站在了炎公道的身旁,看着炎公道,眼中满是惊喜,他握住炎公道的手,随即低声道:“你,你好点了吗,可曾舒服点……”
炎公道眼珠子一转,也是看到了炎少秉,眼中微微有些欣慰,勉强一笑,随即点点头,又吐出几个字来:“我……你……我……咳……”
一口痰堵在炎公道的喉咙里,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在那里干咳着,炎少秉和炎凝把炎公道轻轻扶起来,随即又轻轻拍了拍炎公道的背,为他顺气,但是一口痰吐不出去,炎公道始终是很难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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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章 对立
“水,水来了……”
就在炎公道猛烈的咳嗽之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炎少秉皱了皱眉头,定睛一看,却是丫头画乔端着一盏热水匆忙的跑了过来。
“爹,先喝点水,不要急,慢慢说!”
炎凝将画乔手中的水端了过来,随即又用嘴吹了吹,为炎公道递到了嘴边,马上又看了看一旁的哥哥,向他摆了摆手。
“快,快去请先生,让先生看看,我爹怎么样了!”
炎少秉和炎凝毕竟是亲兄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也暗骂一声,怎么自己没有想到,先去让郎中来看看父亲,是不是有所好转,画乔一听,马上也是一愣,就在愣神的时候,炎少秉催促一声,画乔如梦初醒,随即又急急的跑了出去。
“咳……咳……凝儿,少秉……”
炎公道喝了一口水,显然那口气顺多了,他看了看一旁的儿女,颤颤巍巍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炎凝不解其意,看着炎公道骨瘦如柴的大手,抓在了自己的手里,而在另一旁,炎少秉也把自己的手伸向了父亲。
“少秉……秉儿……你,可曾怪过……咳……怪过为父?”
炎少秉一听炎公道的话,眼睛马上就红了,他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大人,我虽然不懂事,但是也还知道 父亲的安排,父亲为了我们炎家,做出的一切,我都明白的!”
他的确很清楚,若非现在少武恒勇非要提拔炎少秉,为朝廷做事,而且是强制性的命令,炎公道是决计不会让儿子走上仕途的。
树大招风的道理,没人会比炎公道这个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人更加清楚,他知道 少武卿的脾气,也知道 少武恒勇的脾气,他们炎家已经是极为昌盛,若不是只有一个炎少秉,要不知道 惹来多少是非了。
炎少秉一开始并不明白父亲为何不让自己出仕,为朝廷效力,他的才学,绝对不会在柳涣之下,但是炎公道就是不允许,所以他也是自暴自弃,整日留恋于温柔乡里,就是家,也是极少回,后来他与少武恒安走的太近,炎公道还特意提点过,所以他对父亲,若说是没有一点点怨意,那是假话,只是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炎少秉也终于明白,他们炎家,一直就是处在一个风口浪尖上。
“唔……唔……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儿啊,为父……为父……怕是……不行了啊……咳……咳……不过,我还有些事,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们…………咳……你们兄妹二人……”
炎公道看到炎少秉眼中的泪水,微微有些欣慰,不知不觉,儿子终于算是长大了,他不住的点头,脸上也是有了一丝异样的红润。
回光返照?
炎少秉和炎凝对视一眼,心中更痛,他们不是孩子,自然明白父亲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他们不由自主的都流下了泪水,却都不敢发出声音来,生怕炎公道听到。
“父亲,你只管吩咐,我一定照办,不让您失望!”
炎少秉瞅了瞅鼻子,说不出的酸意和痛苦,心里如同刀割一般,从他的嘴里说出这句话,竟然是那么的难。
“好……好……好啊……”
炎公道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手也拍在了炎凝的手背上,随即又闭上眼睛,如同回忆一般:“我,十多岁出来打拼,进京赶考,一连数年,我终于是金榜题名,成为一县小吏,数十年的功夫,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县官,做到了人臣尽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 我风光无限,谁知道 我如履薄冰的痛苦啊!”
此时此刻,炎公道说话也不结了,他也不咳嗽了,胸中的那些愤懑,也终于都消失了,他叹了一口气,过往如云烟,一去不回头……
炎少秉和炎凝一声不吭,只是听着父亲在那里说,甚至把屋里的仆人都赶了出去,整个屋子里,除了炎公道急促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了。
“先皇驾崩烧香台,我无力回天,只能屈膝倒戈,背负骂名,谁知道 ……谁知道 我心里的痛苦,谁知道 ,我怕死吗,我不怕死的,我怕这大夏将士,就在那一夜之间崩塌,成为历史,没人带头,我带头,人嘛,总要活着,活着才能做事,才有脑子思考每……”
“老扒灰,无耻之尤,什么样的骂名,我都背负了,被我保全下来的人,却也对我恨之入骨,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呵,呵……”
炎公道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儿女,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他心里的苦,堵着,说不出来,直到他要死了,他才有机会说了。
“少秉啊,儿啊,有时候,名声,这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的确要比……要比性命更重要 ,咳……你,你要跟随陛下,为国争光,替陛下分忧,不要……再不要让我炎家,成为笑柄,遗臭万年……遗臭……遗臭万年……”
他突然自己坐了起来,嘴里对炎少秉说着话,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女儿,眼中满是希冀和痛苦,还有一丝莫名的哀求。
“父亲……父亲……”
炎少秉终于哭出声来,看着父亲伸出的手,他一把握紧,只是这手,已经不能再动了,这只手的主人,已经死了……
“爹……爹……”
炎凝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捶胸顿首,如同疯了一般……
半日的功夫,整个帝京都知道 了这个消息,兵部尚书炎公道,与世长辞!
整个炎府一片白,到处都飘着香蜡纸钱的味道,没有哀伤,只有冰冷,毕竟这个冬天,还没有过去。
炎公道再怎么说,也算是帝京的一座大山,他的突然逝世,让整个帝京都弥漫在一种惶恐的氛围当中,此时此刻,朝廷里的大员,终于也有些不适应了,他们突然发现 ,自己这官做的,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 该做什么,而少武恒勇也是整日皱着眉头,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炎老大人病逝了吗?”
青石坊中,柳涣府邸,云妃坐在堂中,静静聆听着下人的回禀,不由皱起了眉头,此时此刻,柳涣未归,而帝京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实在是大祸啊!
云妃心里想的大祸,不是别的,正是炎凝,她与柳涣成婚许久,虽然未曾真正 的拜过天地,可是她与柳涣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只是这许久以来,她都没有身孕,所以她经常也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以泪洗面,为自己的不争气发愁。
她知道 ,自己是个什么出身,所以在和柳涣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没有和柳涣成亲,她知道 ,如果官场之中的同仁知道 柳涣找了自己这么一个出身的人做正室夫人,一定会惹人耻笑,所以她也是强烈不同意柳涣把自己大摇大摆的娶进去,那么问题来了,柳涣缺一房正室,而且自己和柳涣,也是膝下无子……
传宗接代,什么时候都是大事,柳涣不多想,可是云妃却不能不想,而巧合的是,炎少秉,也在想。
炎府之中,炎少秉和炎凝对坐在堂中,两个人气都不是特别好,特别是炎凝,一看整个人虚弱了好多。
“凝儿,今日,我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炎少秉看着妹妹,心中微微一叹,虽是有些不忍,但是还是决定开口,和炎凝说一些事情。
“嗯!”
炎凝木然的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眼睛里满是空洞,没有一丝光彩。
“咳,凝儿,那日,爹爹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炎少秉清了清嗓子,坐在了妹妹的身旁,慢慢的开口了,他话说的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斟酌。
“嗯!”
炎凝还是点点头,低声答yng 了一声,不知道 心里在想什么。
“人活着,有时候名声比性命更重要 ,凝儿,你明白吗?”
眼看着妹妹没有一点反应,炎少秉叹了一口气,终于又把炎凝的双肩抓住,眼中满是凝重和复杂。
“哥哥,你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炎凝终于抬起头来,她眼中布满血丝,显得很是憔悴,这是她这几天以来的第一次说话,所以嗓子也是有些哑。
“父亲为世人所诟病,众人都以为他贪生怕死,没有读书人的气节,所以他至死都在后悔,死不瞑目,凝儿,我知道 ,那个挥师造反的柳伐,是你当年遇到的那个柳伐,可是,你现在只能选择和他对立,你必须和炎家,站在朝廷这边,明白吗?”
炎少秉终于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神情严肃,不容置疑,可是炎凝,却呆住了,她有些发愣,还有些没有明白过来哥哥的意思。
“哥哥,你的意思是?”
炎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看着炎少秉,话语颤抖,如同接受审判一般,轻声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和柳伐在一起,你必须按照父亲的遗愿,嫁给柳涣,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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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一章 籍江
“什么?”
炎凝如遭雷击,差点瘫坐在地上,而炎少秉依旧是脸色淡然,如同没有看到炎凝惊慌失措的表情,如同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妹妹。》頂點小說,
“哥哥,父亲……父亲几时可说过这样的话,我……我不嫁!”
“此事由不得你,你必须嫁,为了炎家,你就死了那条心,此生,不许再与柳伐见面!”
炎少秉一听,嘴角一抖,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生在这样的家族,又有几个人能够为自己活着,他没有别的办法,而炎凝,砸没有别的选择,他们都要为了炎家的名声,付出一些东西。
“你还记得吗,爹……走之前,为何要盯着你,却是对我说的,你……你还不明白吗?”
眼看着炎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绝望而痛苦,炎少秉抬起头来,压低了声音,也是有了一些无奈,这不是他的选择,而是炎公道的遗愿。
他明白炎公道的苦衷,他知道父亲想把失去的,再拿回来,忠贞之臣,身前身后名,在炎公道的眼睛里,比以往,还要重要的多。
炎凝低着头,泪水默无声息的流着,这一道晴天霹雳,打碎了她对这世界所有的希望,眼看着心上人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自己却要和他越来越远,炎凝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明白了!”
她擦干了眼泪,微微朝着炎少秉行了一个礼,随即轻步朝着厅外走去,此时此刻,她的泪水,已经快流干了……
“凝儿,对不起!”
炎少秉复杂的看着妹妹的背影,长叹一声,整个人似乎也是老了许多,一个家的担子,现在都要担在他的身上了。
柳伐对于帝京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也并不好奇,他只想怎么砍下少武恒勇的人头,解开一切他想知道的谜题。
籍江城下,城门早闭,吊桥高起,守城大夏军不敢出战,求救文书早就发往帝京,只盼坚守之下,等到援兵。
城头上,兵士林立,城垛后,寒光闪现。大夏军全力戒备,可望见城池前,旌旗招展,北伐军满山遍野的铺出去,均是心寒。
北伐军欺对手不敢出城作战,这次并不列方阵或偃月阵,而是采用疏散的攻城阵式。如此排兵布阵,从城头一望,只觉得北伐军数量极多。攻城车、云梯、投石车、破城弩均已到位,隐在阵中,只等柳伐一声令下,全力攻城。
柳伐并不急于攻城,策马来到护城河之前,道:“柳伐在此,请梁将军一叙。”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已清晰的传到城头。
城头、城下军士听到,都是大为诧异,南宫制怒听到,只能感慨柳伐内劲充足,到现在简直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听到柳伐的话,大夏的统帅现身城头,高喝道:“柳伐,你妄自兴兵,天之不容,速速退回南狱,又或者下马投降,还可保全性命,如若不然……”
梁启雄还想说几句狠话,可见城下铠甲分明,刀枪并举,军阵中磅礴气势沛然而出,已无力为继。
他镇守籍江城,明知不可力敌北伐大军,不由左右为难。这孤城能守多久,他半点底气都无。柳伐哂然一笑,“梁启雄,天下大乱,各为其主无可厚非。可眼下本帅亲率大军,对籍江已势在必得。你统帅不过区区过万兵士,在我眼前,不过是螳臂挡车。本帅虽兴大军平定天下,却是不得已而为,其实不想过多伤亡。你若负隅顽抗,只怕难逃性命,常言道,识时务为俊杰,你眼下若投靠本帅,少武恒勇封你什么官,我加封三级就好,至于守城兵士,本帅不会妄杀一人。本帅千金一诺,决不食言!”
梁启雄脸色数变,见大夏军均是望着自己,一咬牙,高喝道:“柳伐,你以为你是谁?我得陛下器重,就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是再所不辞……”
他话音未落,陡然间一道光华射来,耀目非常。梁启雄猝不及防,搞不懂太阳在身后,这么强烈的光线怎么会射到自己眼前,下意识的伸手挡眼,就听到柳伐悠悠道:“那你就死去吧!”
弓弦一响,箭到喉间!
柳伐趁梁启雄不备,挽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梁启雄的咽喉!梁启雄翻身栽倒之际,听到柳伐最后的一句话:“攻城!”
北伐军如潮而上,而大夏军失去了大将,却也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慌,毕竟不是寻常之师,他们倒也是有些本事。
强攻籍江城,北伐军连日来已作好充足的准备,在城外架起数目庞大的抛石机和破城弩,各种各种的攻城器械业已布置妥当,现在攻城战刚一开始,北伐军的进攻就如同疾风骤雨般展开。
大大小小的石弹、弩箭由籍江城的四面八方猛砸过来,没有侧重点,可以说籍江城的东、南、西、北四城都是北伐军主攻的目标。抛石机和破城弩的打击由早晨一直持续的中午,仿佛永无止境似的。
在如此猛烈又持续的攻击之下,籍江城的城墙早已被打得千疮百孔,好在籍江城是都城,城墙的宽度接近两丈,不然早就被轰塌了。
直至下午,北伐军方面的远程打击才算告一段落,接下来,步兵的强行推进开始进行。柳伐、青云飞、南宫制怒、骆行天由四个方向推进,叶家兄弟则分散开来,充当肉盾的角色,掩护各军的行进。
随着北伐军进入籍江城的射程,大夏军方面的反击也全面开始。石弹、箭矢不断的从城内反射出来,落进北伐军阵营当中,亦是惨叫声四起,死伤的将士不计其数。籍江城的大夏军毕竟有上万之众,而且是背水一战,反击起来也是异常凶狠、猛烈。
不过如此的打击,还是无法威慑和阻止北伐军的推进,在付出大量伤亡的情况下,北伐军还是推进到籍江城的城墙附近。
人们将早已准备好的木板、云梯铺在护城河上,大批的将士们越过护城河,直接冲到城墙下方,紧接着,架起云梯,蜂拥而上,向城头展开冲锋。北伐军爬得快,摔下来的也快,城头之上,滚木、擂石如同雪片一般砸落下来,一锅锅烧得滚开的火油也不时浇下,除此之外,还有持续不断的箭射。
北伐军的攻势固然很猛,但攻上去一波,便被打下来一波,十万北伐军将士聚于城下,就是打不上去。战斗还在继续着,强攻了近一个时辰,北伐军的霹雳车才被推过护城河,运送到城门前。
随着霹雳车的到来,北伐军士气大振,人们拉起霹雳车上的击锤,捶击城门。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响声,城门附近的城墙都在剧烈地摇晃着,可很快城头上的大夏军也做出应对,或是砸下擂石或是浇下火油,与此同时,火箭也在不断地射下来。
在被大夏军强猛的打击之下,北伐军的霹雳车几乎是推上来一辆便被损坏一辆,因破损而丢弃掉的霹雳车都快被附近的护城河堵塞,从中也可以看出此战之激烈。
北伐军将士是顶着漫天的箭雨和石弹推进到城墙下方,人们或是架起云梯,或是推动塔楼,对籍江城的城头进行强行冲锋。
籍江城不算是大城,在柳伐一路攻破的城池当中,籍江只能算是小城的末流,不过城邑小当然也有它的优势,尤其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这时候,进攻的一方无法作到全面展开,将士们的战斗力得不到充分发挥,而大夏军的防线却恰恰不至于被拉得太长,出现明显的薄弱之处。
因此,双方打得异常激烈。进攻的北伐军一如既往的凶猛,而守城的大夏则表现出顽强的斗志,据守城头,宁死不退缩半步。在交战当中,也能看出大夏早已做好了完善的备战。
守城必须的滚木、擂石、火油等物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绝似的,不断的投掷下来,把北伐军的强攻一次次的顶回去。
这一整天的鏖战下来,北伐军先后共组织起五次全线猛攻,结果全被大夏打退,等到天色大黑的时候,北伐军仍毫无进展。战事不利,加上天色已晚,南宫制怒和骆行天皆认为己方不应再战,双双向柳伐请命,暂且收兵,等明日再战。柳伐也没有坚持,随即传令全军,鸣金收兵。
虽说首日之战没有成功,但北伐军方面的士气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以柳伐为首的北伐军将领们也都很乐观。
大夏军方面毫无节制的使用滚木、擂石、火油等城防武器,根本难以长久,区区的一座小城,就算备战的再充分,这些资源的囤积也终究是有限的,在第一天的交战当中就用掉这么多,接下来他们还用什么?
唯一令柳伐郁闷的是,这籍江的守城大将梁启雄都死在了自己的箭下,这城头上,到底是何人指挥,竟然能抵挡住北伐军一整日的强攻……
四百一十二章 枭血
籍江城,城上城下焦土重重,血腥的味道,在寒夜里显得颇为难闻,柳伐坐在大帐之中,心中有些郁闷,籍江不过是个小城,却是入京的必经之路,他一路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像籍江城的守军,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今夜无月,天色暗淡,元帅,我们可以试着夜袭籍江城,一定会有奇效!”
看着柳伐坐在大帐中,眉头皱的很紧,青云飞心中一动,慢慢走到了柳伐身旁,对柳伐建议道。
“唔,夜袭籍江城?”
柳伐一听青云飞的话,心中也是微微一动,突然看了看一旁的安东野,他眨了眨眼睛,似有询问之意。
“咳……元帅,青云飞将军所言不差,可以试一试,只要有弟兄能够潜进去,打开城门,说不定就能破了这籍江城!”
安东野自然明白柳伐的意思,他拂了拂胡须,沉吟片刻,也同意青云飞的意见,大帐之中的众将也是点了点头,颇为认可。
“好,那么,叶值、叶洛,我命你二人夜袭籍江城,打开城门,子时出营,不得有误!”
柳伐心里虽然还是不怎么有底,但是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详之感。
籍江城中,城楼之上,一员大将坐在楼里,眉头皱的很紧,昏黄的烛光,映不出他的脸庞,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他的手一直没有停下,奉笔疾挥,似乎在写着什么。
“将军,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就在他奉笔疾挥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在哪里,一个声音响起,那将领微微抬起头,看到了书案下的人影,随即动了动嘴皮,低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籍江城下,以叶值和叶洛二兄弟为首的夜袭士卒悄悄向籍江城潜去,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夜间的防备十分松懈,不仅了望塔上无人,即便是城头的守卫也寥寥无几。
叶值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眼看着快要到了籍江城箭矢的射程内,叶值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把拉住叶洛,随即沉声道:“有些不妥,你带弟兄们掩护我,我带一队人马杀过去!”
“好!”
叶洛没有多少什么,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也有种不详的预感,有些蹊跷,城头上稀稀疏疏,都没有什么防守的士兵,实在是让他有些心里不安。
他话音刚落,叶值已经带着人马急急的朝着籍江城奔去,可刚刚跑到籍江城门口,就听前方战鼓擂动,喊杀声四起,还没等叶值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桶桶的火油以当空飞来。火油是先装入桶中由投石机发射过来的,当飞到半空中时,火油已全部倾洒出来,铺天盖地,连躲都没地方躲。
“撤!”
叶值瞬间红了眼睛,他大吼一声,随即大步朝着外面奔去,叶洛也是变了脸色,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矢也朝着籍江城头上射去。
“想逃,晚了!”
城头上燃起数千只火把,分外刺眼,就在叶值拼命朝着北伐大营狂奔的时候,城头上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听到这个声音,叶值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城头,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吓晕,那城头上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被柳伐一箭射死的梁启雄。
叶值的心如同跌入冰窖一般的冷,这是人是鬼,他怎么没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突然胳膊一痛,只见一支箭矢已经射穿了他的手臂,他吃痛之下,赶忙回转,再也顾不得思考这城头上的人是人是鬼。
梁启雄冷笑一声,命令周围的士卒放箭,一时间,城头上箭如雨下,纷纷落入北伐军的阵营当中,只听人群中中间头破甲生,人们中箭的惨叫声以及扑到在地的闷响声连成一片,成群的北伐军中箭倒地。
眼看着叶值和同袍弟兄不断的惨叫,籍江城上的大夏军不断的射出一轮轮的箭雨,叶洛也红了眼睛,他大喝一声,不只是为叶值做掩护,而是直接冲杀过去。
不过箭阵挡不住疯狂冲击的北伐军,当指数均进入还击射程后,人们边跑边向城头放箭,这时候根本不用瞄准,城头上都是大夏军,只要大方向对了,一箭射出就不会射孔。
北伐军的回射还击也令籍江城的大夏军出现一阵骚乱,不过梁启雄早有准备,他马上令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门板抬出来,纷纷驾到箭垛上,不仅能阻挡北伐军的回射,而且能把对方的箭支收集起来,再还击回去。
双方的互设皆有死伤,不过城墙上的大夏军有先天的优势,居高临下的劲射,给城下的北伐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北伐军士卒几乎是一路踩着己方的同袍尸体推挤籍江城城下,士卒们架起云梯的同时,叶洛业已翻身下马,他单手持刀,凌空跃起,足足蹦起两米多高,接着伸出手掌,五指如钩,一把口如城墙上的墙上,是他整个身体挂在墙面。
随着他的一声断喝,手臂用力一提,身子继续上纵,又爬升半米左右,几个跳跃之下,叶洛便已爬到城墙的终端,只在几个纵跃便可上到城头,这是,城上的大夏军发现了叶洛,数名大夏军合力端起一锅火油,对着叶洛的头顶就破了下来。
铠甲再坚固,也挡不住一锅火油当头浇下来,叶洛心头一震,不敢大意,急忙挺身横越,他是把火油躲开了,可人也从城墙上滑落下来,之后叶洛与连续攀越几次,可都被训练有素的大夏军以火油死死拦住。
叶洛进攻受阻,而其他的北伐军,进展也不顺利,成批的士卒在攀爬云梯的过程中或是中箭摔倒或是被滚木擂石硬生生砸下去,城下的尸体已跌落了一层。
这样攻打下去,只怕不仅攻不上城,夜袭的北伐军还都得交代在这,叶洛和叶值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城头上的梁启雄,咬咬牙,最终还是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梁启雄看了一眼叶值叶洛二人,仰天长笑一声,随即便将城头上的火把熄灭了,籍江城,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他的确是梁启雄,他也不是鬼,也没有死在柳伐的箭下,死在柳伐箭下的,不过是一个替死鬼而已,他早就知道柳伐箭法了得,又怎么会轻易上去送死,所以他虽然在城头上,但是根本就没有露面,今日柳伐攻城攻的那么吃力,也是因为籍江城的大夏军因为知道梁启雄没有死,所以他们也未失军心,所以倒也能与柳伐的北伐军对抗一阵。
这梁启雄,虽是声名不显,但是倒也有两把刷子,他早就猜到柳伐白天没有攻下籍江城,说不得晚上还会夜袭,所以他也是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静候北伐军的夜袭。
果然,如他所料的,柳伐军终于还是来了,他准备好的箭矢、滚木、擂石全部都派上了用场,若不是叶值叶洛二兄弟还防备了一手,说不得他们就要含恨九泉了,饶是如此,他们也是极为狼狈,大败而归。
回营之后,叶易和叶洛马上向柳伐禀明了情况,柳伐一听,也是大惊:“什么,梁启雄没死?”
他对自己的箭,有着绝对的信心,一箭刺穿咽喉若还不死,除非他不是人,看到叶洛和叶易的狼狈样,柳伐心中虽是窝火,却也只是让二人退下,此事怨不得他们,要怨,也只能怨自己过于马虎大意。
“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破了这籍江城?”
柳伐呵退叶值二人以后,却是怎么也是睡不着觉,他看了看一旁也是红着眼睛的众将,心中的窝火又重了几分。
“元帅,依我看来,我们不妨在偷袭一次,这次定能破敌!”
众将默然,安东野却再一次站了出来,他跪倒在地,满脸的严肃和认真,不似开玩笑,要知道,方才偷袭已经大败,敌人要有提防,现在要是再偷袭一次,少不得灰头土脸的大败而归。
“你的意思是?”
柳伐听到安东野的话,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安东野的意思,他眼中露出一丝玩味,随即不经意的敲打着手指,静待安东野的下文。
安东野一看柳伐的样子,就知道柳伐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随即道:“方才是梁启雄做好了准备,可是我们大败之后,梁启雄一定不会想到,我们还会再来,子时我们冲城,他们养精蓄锐,现在他们早已是疲惫不堪,若是夜尽之时的前半个时辰,有一支人马杀过去,呵呵,诸位以为如何?”
他说的平淡无奇,可是众将却是听得兴奋无比,他们也明白了,随即都要请命出战,柳伐一看,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一点,他看了看众将,只有叶值叶洛二兄弟不在其中,他沉吟片刻,随即抬起头来:“南宫制怒,本帅命你率麾下将士,四更天杀至籍江城下,这次……务必要破了籍江城!”
他看着南宫制怒,眼中有些郑重和希望,更多的却是斩钉截铁,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现在西北用兵,他早一日拿下帝京,便早一日能杀了少武恒勇这个心腹大患,弄明白他想知道的一些事情。
籍江城中,梁启雄带着侍卫在城中巡逻,眼看着部将把自己麾下将士的尸体一具具抬下来,梁启雄也不竟黯然一叹,有些低沉,他写了半夜,都是求援的书信,可每一次落笔,却都是没有丝毫信心,他知道,不会有人来了,不会有人来支援籍江城了,籍江城不过是一个小城,况且如今天下大乱,这中原腹地,大半已经是柳伐的地方,又有几人愿意像自己一样,不知死活的抵抗柳伐军。
“将军!”
那部将叫做郑子渊,郑子渊一看到梁启雄过来,马上单膝跪地,做了一个军礼。梁启雄先是点点头,但又立刻摇了摇头,对郑子渊说道:“郑将军,不可大意,小心敌人还有第二次的夜袭!”
“哈哈!”
郑子渊仰面而笑,觉得梁启雄哪里都很好,就是为人太过于谨慎。敌人那边已经死了一批偷袭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再组织第二批?难道送死一波不知足,还想再送死第二波?
心里不以为然,但他可没敢表现在脸上,笑呵呵地拱手应道:“将军尽管放心,我部定会严阵以待,敌人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敢来,我必让其有来无回!”
“恩!”听他这么说,梁启雄放下心来,仰头说道:“郑将军,这几日我们是要辛苦一些,等其他郡县的援军赶过来,与我部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之下,柳伐逆贼的大军必败无疑!”
听了这话,郑子渊暗暗叹口气,梁启雄早就给周边郡县的官员写了书信,让他们于敌军攻城的第二日赶过来增援,可是现在已经快到第四天了,连一个影子都看不到,真不知道周边郡县的官员那边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挺直腰身,正色说道:“将军,我军将士同仇敌忾,上下一心,籍江城的城防又坚固无比,即使其他郡县的人马不来增援,只靠我们自己的实力也能顶住柳伐逆贼的大军!”
梁启雄可没有他这么乐观,这几日对方的攻城都没有使用大型器械,显然是后勤辎重还未运到,一旦等北伐军的攻城利器补给上来,己方的防御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只是这话没有必要说,而且说了也没用,他苦笑一声,说道:“郑将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继续加强戒备,我先回前城了!”
“是!将军请慢走!”郑子渊嘴上答应的很好,但根本没往心里去,在他想来,敌人既然失败了一次,看清楚城内已有防范,就绝不敢再发动第二次,何况,这种情况已有前车之鉴,上次敌人来偷袭时铩羽而归后,便没有再组织第二次的偷袭。
另外,连续数日己方将士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身心疲惫,自己能受得了,下面的士卒们也受不了,若不能趁现在这个空机好好休息一番,以后再想休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等梁启雄走远之后,郑子渊立刻叫来手下人,令其分出一千人手,全部上城墙严守城池,其余人等则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以应付天亮之后的战斗。他这个决定令下面的士卒们欣喜不已,人们也终于算是可以睡一个长觉了。
按照郑子渊的意思,一千名大夏军被布置上城墙,几乎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还不时有成队的士卒来回走动巡逻,防守可谓是严密至极。郑子渊亲自巡视了一番,感觉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之后,这才放心地下了城墙,也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休息了。
郑子渊和大多数的大夏军去睡觉,留下千人站岗放哨,先不说这些士卒们的心理是否平衡,单单是身体也受不了。
当人们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可能感觉不到疲惫,但是现在连郑子渊都去睡觉了,无疑是说今晚不会再发生敌情,士卒们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疲累和倦意也就席卷而来。
刚开始,这千余名大夏军还能站得住,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几乎全都倒地上了,只听城头之上,鼾声起伏,不绝于耳,偶尔能有几名打盹的士卒恍然惊醒,睁着朦胧的睡眼,探着脑袋向城外张望几下,随后又慢慢垂下头去,眼皮也搭拉下来。
籍江城城头上的变化,柳伐这边已了如指掌,当听说籍江城的城头上突然出现许多站岗的士卒时,安东野便已仰面而笑,断言对方已经再无埋伏,破敌就在此时。
随后他马上向柳伐进言,不可马上发动第二次偷袭,要等,等到天要蒙蒙亮的时候,那也是大夏军最放松最疲惫之时,再发动偷袭,定能一击成功。
黎明时分是偷袭的最佳时间,这个道理柳伐自然明白,听到安东野的意见,他立刻采纳,偌大的北伐军营寨毫无动静,安寂的可怕。
四百一十三章 逃婚
很快,启明星升起,破晓,就在眼前,此时此刻,南宫制怒带人已潜伏到城墙根下。他侧耳倾听,城头上只有鼾声,连低声交谈的说话聊天声都没有。真是天助我也!
南宫制怒心中暗喜,他侧头向一旁的侍卫使个眼色,众人会意,纷纷向南宫制怒点下头,表示已做好准备。
见状,南宫制怒不再迟疑,他挥了挥手,人已不见,再现身时,业已上到城头。闪到城上之后,南宫制怒第一时间蹲下身形,同时无声无息的退到箭垛下的阴影之中。他举目四望,好嘛,只见长长的城墙上扑倒一片。
有些大夏军是依靠着箭垛搂抱着长矛打盹,有些大夏军则干脆躺到地上,横七竖八,杂乱无章,什么睡姿的人都有,但就没有保持清醒的。
此时此刻,无数只飞天爪已经死死的钩在了城头之上,紧接着,南宫营的人马慢慢爬了上来,不过多久,近百人已经齐刷刷的站在了籍江城的城头。
此时还不是打开杀戒的时候!南宫制怒眯缝着双目,慢慢抬起头来,向亲卫等人甩下头,示意他们向城门那边走。他们一行人猫着腰,贴着墙根走,在阴影的掩护下,众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发觉,顺利到了城门楼下。
这一次,城门洞的外面可是站有守卫,而且人数众多,不过他们和城墙上的大夏军一样,基本都处于梦乡中,有些人是靠墙而睡,有些人则直接坐到地上。
南宫制怒停住身形,眯缝着眼睛观望了一会,心里快速做了一番分析,然后回头指指亲卫,又点点城门洞的左侧,再指指他自己,点下城门洞的右侧。
亲卫明白南宫制怒的意思,连连点头,从南宫营众人中分出十人,悄悄向前行去,南宫制怒带领余下的十几人,悄悄的走到城门的另一侧,与亲卫相互使个眼色,接着,众人一起出手。只见南宫制怒和他的亲卫一马当先,夜色中,他二人如同两头黑豹,扑向门洞两旁的守卫。南宫制怒出手如电,先是捂住一名守卫的嘴巴,接着另只手在那守卫的喉咙处一划,随着沙的一声轻响,守卫的喉咙瞬间被割断,不过他却连半点的叫声都发不出来,南宫制怒的大掌将他的嘴巴彻底封住。
南宫制怒快,他麾下的亲卫的速度也不慢,各找目标,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城门洞外的守卫们齐齐解决掉。说来慢,实则极快,他们的行动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吱呦……”
南宫制怒和南宫营的将士解决了城门的守卫,随即合力开始推城门,这城门又厚又重,推开来是颇为费力,南宫制怒知道若是冒然打开城门,有可能会惊动这城中的大夏军,不过若是再不开,天……马上就要亮了。
两难之际,他突然灵机一动,有了办法,他哈哈一笑,随即命令麾下的将士在门根上尿尿,众人不解其意,但是看到南宫制怒一脸的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随即就在门根出撒欢的尿了起来,这百人的尿了不少,远远的都能闻到那尿臭之味,眼看着门根处已经湿了下来,南宫制怒这才命令麾下的将士合力推开大门。
果然啊,这一百多泡尿下去,开门的声音小了许多,吱呦的声音也是一闪即逝,南宫制怒大喜,随即与众人合力推门。
一瞬间,他就闭上了眼睛,破晓的日光刺向他的眼睛,使他不由的闭上,阳光,真好。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在城下等待许久的大军早已按耐不住,眼看着门被打开,南宫制怒马上就是冲到了马上,一声令下,麾下将士已经破入了籍江城中。
时间不长,轻骑兵的主力业已冲到城门前,先是一批士卒下马,将城门彻底推开,随后,大队的轻骑兵鱼贯而入,杀入城内。
随着骑兵的入城,大夏军彻底顶不住了,无数的大夏士卒被南宫制怒的北伐骑兵撞翻在地,踩成肉泥,又有无数的兵将被骑兵的长矛刺死,北伐军喊杀连天,顺着籍江城的后城门直接杀上城内的中心主道,一路冲锋,杀到前城那边。
负责镇守前城的梁启雄得知北伐军杀入城内的消息,脑袋嗡了一声,险些昏死过去,他第一时间指挥前城这边的大夏军将士阻挡北伐军,可是区区万人的大夏军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之下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骑兵的冲击。
很快,骑兵的前头人员便冲到大夏军方阵的近前,只听一阵扑扑扑的闷响声,数十名骑兵首当其冲,撞上大夏军方阵中支出来的长戟长矛,连人带马被刺成了马蜂窝,但其冲力不减,还是硬生生撞入敌阵之中,使其阵型大乱。
而随后跟上的骑兵则顺势冲杀进来,如同一把刀子,将大夏军阵营从正中央一切为二,方阵也随之彻底乱了套,有些士卒还想继续作战,而有些士卒则已吓的四散奔逃,大夏军们相互推搡拥挤,混乱不堪。
这时候别说是梁启雄,即便是神仙下凡也难以稳定大夏军的局势。轻骑兵的冲锋过后还远没有结束,那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一整日的喊杀,终于宣告了籍江城的归属。梁启雄死,部将郑子渊死,柳伐势如破竹,大军已经进入帝京的外围郡县。
帝京之中,人心惶惶,少武恒勇已是愁眉苦脸,整日以饮酒寻乐为生,而此时此刻,帝京之中,却是以一种少武恒勇所不知道的方式,运行着。
炎家,炎凝被整日锁在她的小院之中,每日只有画乔为她送来三餐,炎少秉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炎凝不要走错路,静候柳涣归来。
此时此刻,炎少秉也终于去了青石坊,现在柳涣不在,当家的便是云妃了,云妃和炎少秉也不算陌生。试想,一个整日拉着自己夫君进入画舫这等风月场所地方的人,云妃怎么会不熟,但是云妃倒也不是那种吃醋的女子,从她进入柳涣家的时候,她就有了一些自觉,这自觉里,有自卑,有欢喜……
当炎少秉来到柳涣府邸的时候,云妃也是愣了,柳涣出征北上的消息,炎少秉不是不知道,选择这个时间拜访,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以捉摸。
不过她还是将炎少秉迎了进来,炎少秉也知道云妃是一介女流之辈,现在他在这里太久也不是很方便,所以他也很坦然将自己的想法跟云妃说了出来。
“柳夫人,我有一事,想与柳兄商量,不过他现在不在帝京,倒是有些遗憾,不过还好有柳夫人在!”
炎少秉也是有些尴尬,毕竟来的不算是时候,可是他又不想耽误,所以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炎公子有事但讲无妨,只要小女子能做主的,一定义不容辞!”
云妃知道炎少秉和柳涣的关系,所以她也说的明明白白,也让炎少秉说的清楚一点,炎少秉一听,马上点点头,随即道:“好,那我就说了,若是言语之中有不让夫人爱听的,还请见谅!”
炎少秉清了清嗓子,终于郑重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庚帖,里面是她妹妹炎凝的生辰八字。
云妃一看庚帖,心里已经明白了炎少秉的来意,庚帖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是一清二楚,庚帖是婚嫁前男女交换的生辰八字,到时会找术士占卜,看看是否匹和婚配,云妃一看上面的名字,心中大喜,却是不好流露出来。
她与柳涣成婚许久,却没有为柳涣诞下一儿半女,所以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也跟柳涣说起过,为柳涣选一个正室夫人,可是柳涣却始终不允,她为此发愁了许久,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炎少秉,来的可真是时候。
“这……是何意?”
云妃看着庚帖,心中虽是欢喜,可是脸上却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正在等待了炎少秉的下文。
炎少秉尴尬一笑,随即又爽快的说出口来:“柳夫人,我说一句话,希望你不要介意,生活在什么圈子里,有什么样的规则,谁都没法避免,比如我,比如柳兄,咳……自古有一个词,虽然很虚伪,可是却很现实,柳夫人应该明白吧……”
“门当户对!”
云妃心中有些不快和失落,但是他她还是把炎少秉想说的自己说出口来,炎少秉一愣,随即沉默了,良久,他才点点头,接着道:“对,门……当……户……对!”
他把这四个字说的很慢,似乎是斟酌了许久,似乎在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不容易,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的妻子,韩雪嫣,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是不喜欢韩雪嫣,只是不喜欢父亲强硬性的逼他们在一起。
所以他现在活的很尴尬,韩雪嫣是个好女子,也为他诞下了一子,他喜欢韩雪嫣,韩雪嫣也同样爱自己,可是自己就是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婚姻。
不知不觉中,又轮到了他的妹妹,这是巧合,还是宿命……
“炎公子,小女子有个疑问,不知道公子能不能为小女子解惑?”
云妃没有过多的问这些无关痛痒的事,只是叹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的看着炎少秉,炎少秉一看云妃,随即动了动嘴皮子:“但讲无妨!”
“若是小女子没有记错,炎大人仙逝,还不足一月吧……”
云妃没有继续往下说,炎少秉已经明白了云妃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随即苦笑着道:“我明白柳夫人的意思,如此之时,的确不宜谈婚论嫁,可是……柳夫人,有些话,我不得不摆到明面上说,现在叛军眼看要逼近帝京,而炎家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我也是为了妹妹做打算,再者说来,凝儿她现在……已经不小了……”
云妃一听,随即不再多问,这些话所言不虚,她也没有什么要提防的,沉默片刻,随即和炎少秉商量好,一旦柳涣回京,便与柳涣说这婚事。
四百一十四章 病灾
“小姐,你吃一点吧,不吃,怎么行呢?”
帝京城中,一处硕大的院落,冷清的只有两个人,跪着的人端着饭盒,眼中满是哀求,如此冷冽的天,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凉意,她的膝盖,早已麻木。
“画乔,你起来吧,不必再劝我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从画乔跪着的那个方向,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叹息,随即又是幽幽的回答,虽是软弱,却是不容置疑,斩钉截铁!
屋子里的那人,自然就是炎凝了,她消瘦了许多,看起来分外憔悴,她还不知道,她的哥哥,今天已经和云妃讨论起她的归属了,长兄如父,况且炎公道已然故去,她母亲伤心之下,也是整日吃斋念佛,再也不管家中之事,一切事物,全部都担在了炎少秉的身上。
两日来,她滴水未进,已经是虚弱无比,能够说出一句话,也已经是勉强之极,画乔跪在外面,心中说不出的疼,她从小陪着炎凝长大,亦仆亦友,况且炎凝也从来不当她是婢女,平日里都是以姐妹相待,所以她看到炎凝这么折磨自己,心里也是很难受。
“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喝一点,你这样子,怎么行?”
画乔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放下餐盒,随即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膝麻木无比,她重重的敲了敲她的小腿,等到有知觉了,这才又端起餐盒,敲了敲炎凝的房门,随即也不管炎凝开不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小姐!”
这不进去不要紧,一走进去,画乔也是吓了一跳,炎凝躺在床榻上,脸色有些发红,只是这红,却有些不正常,画乔把手搭在炎凝的额头试了试,马上惊的流下了泪水,这炎凝的额头滚烫无比,显然是病了。
“小姐,你等着,我马上去告诉少爷!”
画乔抽噎着,抹了抹泪花,又看了一眼炎凝,随即急不可耐的跑了出去,寻找炎少秉去了,炎凝虽是烧的很重,倒还没有失去意识,她看着画乔跑出去,眼中多了一分苦涩,以及一分古怪……
当画乔跑出炎凝的小院之中,便满世界的寻找炎少秉,只是此时炎少秉还未从青石坊回来,哪里有他的半个影子,所以画乔急得是直抹眼泪,却没有一点办法。
“呜呜呜……”
过了不知多久,她还是没有等到炎少秉归来,所以便在前厅一边低声哽咽,一边等待着炎少秉,已然有些不知所措。
“画乔,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画乔蹲在那里抹眼泪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画乔擦擦眼泪,马上站了起来,一看,却是炎少秉的正室夫人韩雪嫣,看到韩雪嫣,她马上又有了主意,红着眼睛,跪倒在地:“少夫人,快救救二小姐吧,就救她吧,她已经几日未曾进食,现在已经病了!”
“什么,凝儿病了?”
韩雪嫣正奇怪呢,这几日一直不见炎凝,终于今日看到了她的丫鬟画乔,却又发现这丫鬟蹲在前厅这里一直抖肩膀,刚刚问了一声,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快,马上带我过去,来人,快去找郎中来!”
韩雪嫣也不犹豫,一看画乔眼睛红肿,她心里已经是信了个九成九,随即就让画乔带路,朝着炎凝的小院走去。
“凝儿,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韩雪嫣终于来到了炎凝的小院,此时此刻,炎凝的房门还开着,却是之前画乔因为心急,没有关上,韩雪嫣移步到炎凝的身旁,一看炎凝脸色异常,额头又是滚烫无比,所以她也是惊的叫了起来。
炎凝虚弱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个她一直不怎么喜欢的嫂子,这个嫂子逆来顺受,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什么,可是这个一直不让她喜欢的嫂子,眼里却满是对自己的担忧。
女人是水做的,韩雪嫣看到炎凝这副样子,马上也是心疼的掉下泪来,她连忙让画乔去打水进来,为炎凝冰敷额头,一边也在催促着郎中。
直到傍晚十分,炎凝的额头才开始退烧,而韩雪嫣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在一旁照料了一整天,也是滴水未进,而此时此刻,炎少秉还没有回来。
炎少秉倒不是在青石坊中,而是直接被宣进了帝宫之中。
少武恒勇这几日很烦,异常的烦闷,眼看着柳伐大军已经越来越近,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一问群臣有何退兵之策,人尽哑然。
前些日子,他也说了,不许再谈议和投降之事,可是现在兵马不足,除了议和,那就是和帝京共存亡了,众臣心里是各有打算,可是少武恒勇,心里却是没有一点点办法,西北的兵马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若是没让岳虎和柳涣出兵狼山,或许他们早已班师回朝,可是就是因为自己贪心不足,导致柳涣和岳虎音信全无,一起没有消息的,还有数十万大夏军。
商议朝政,已然没有什么意义,这个天下,眼看都已经不属于他了,又有多少地方,还能受他的管辖呢,他与炎少秉在帝宫之中一起饮酒作乐,绝口不提柳伐之事,炎少秉也是明白,难得糊涂,不如就糊涂一点,开开心心的……
此时此刻,炎少秉还不知道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他的妹妹,也是生了病,无论是韩雪嫣,还是画乔,一整日都在找他,却不知道他已经在帝宫。
眼看着天色完全黯淡下来,帝宫的大门也要关闭了,此时此刻,少武恒勇才终于让炎少秉回家,炎少秉喝的醉醺醺的,坐在马车上,早已不知乾坤为何物。
回府之后,却看到炎府灯火通明,前厅之中,韩雪嫣端坐其中,却是在等待着炎少秉,炎少秉抬眼一看,眼前的那人却是自己的结发夫妻,韩雪嫣,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就要朝着书房走去,这些年来,他睡书房,已经很习惯了,而且,他知道,韩雪嫣闻到酒的味道,就会很不舒服……
“夫君……”
眼看着炎少秉朝着后院走去,韩雪嫣心里一苦,一下叫住了炎少秉,炎少秉一听韩雪嫣的声音,也摇头晃脑的站住了脚,醉醺醺的转过头来,斜眯着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两个字:“何事?”
“凝儿病了,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炎少秉一听韩雪嫣的话,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他沉默良久,终于又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病倒了?”
“她不肯吃饭,身子已经虚弱了很多,今日亏得画乔叫我,我过去一看,她的额头滚烫无比,我就马上叫了郎中过来,一整天的功夫,凝儿的额头,也凉了下来!”
韩雪嫣叹了一口气,又为炎少秉端来醒酒汤,眼看着炎少秉喝下,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和炎少秉说了。
“嗯!”
炎少秉点点头,听到韩雪嫣的话,心里也是微微轻松了一点,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搞头,可是心里却还有些担心,他没有想到,一天的功夫,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现在天色已晚,炎凝说不得已经睡下了,所以炎少秉也是打消了去看炎凝的念头,只是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做,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吗,名声真的,就是那么重要吗?
他看了一眼韩雪嫣,心中微微有些难过,清了清嗓子,随即走了过去,有些尴尬的道:“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不要劳累!”
他简简单单说了一句,随即便出了前厅,走向书房,前厅的灯,亮着,只有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有些郁郁寡欢……
第二日,炎少秉终究也是没有来到炎凝的小院,倒不是他真的不愿意来,而是因为一封突如其来的信,让他忘了这件事。
隍城山,一座不知名的阁楼里,坐着三个人,一个瞎眼老人;一个年轻术士;以及,一个看起来颇为英俊潇洒,却又显得很虚弱的青年男子。
“是这里么?”
那虚弱的青年男子看了一眼那瞎眼老人,随即又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年轻的方士,那方士点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明白了,我也知道那个东西怎么打开,可是我缼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日月山河印、天子玺,以及那个刻着那个秘密的石头!”
那年轻方士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三样东西,眼睛眨也不眨,只是死死的盯着这个虚弱的年轻男子。
“呵呵,看来,你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年轻男子轻声一笑,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而那个方士却扬了扬嘴角,有些不屑的道:“这三个东西,它们取材相同,也是从相同的一个人手里做出来的,我就是再蠢,也能猜出来吧!”
“好,呵呵,看来你还真的知道,如此,我也不兜圈子,‘图腾’在我手中,日月山河印在柳伐手中,天子玺在哪里,你比我更清楚!”
“好,少武恒安,你果然还是有庙堂之心!”
四百一十四章 病灾
“小姐,你吃一点吧,不吃,怎么行呢?”
帝京城中,一处硕大的院落,冷清的只有两个人,跪着的人端着饭盒,眼中满是哀求,如此冷冽的天,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凉意,她的膝盖,早已麻木。
“画乔,你起来吧,不必再劝我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从画乔跪着的那个方向,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叹息,随即又是幽幽的回答,虽是软弱,却是不容置疑,斩钉截铁!
屋子里的那人,自然就是炎凝了,她消瘦了许多,看起来分外憔悴,她还不知道,她的哥哥,今天已经和云妃讨论起她的归属了,长兄如父,况且炎公道已然故去,她母亲伤心之下,也是整日吃斋念佛,再也不管家中之事,一切事物,全部都担在了炎少秉的身上。
两日来,她滴水未进,已经是虚弱无比,能够说出一句话,也已经是勉强之极,画乔跪在外面,心中说不出的疼,她从小陪着炎凝长大,亦仆亦友,况且炎凝也从来不当她是婢女,平日里都是以姐妹相待,所以她看到炎凝这么折磨自己,心里也是很难受。
“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喝一点,你这样子,怎么行?”
画乔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放下餐盒,随即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膝麻木无比,她重重的敲了敲她的小腿,等到有知觉了,这才又端起餐盒,敲了敲炎凝的房门,随即也不管炎凝开不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小姐!”
这不进去不要紧,一走进去,画乔也是吓了一跳,炎凝躺在床榻上,脸色有些发红,只是这红,却有些不正常,画乔把手搭在炎凝的额头试了试,马上惊的流下了泪水,这炎凝的额头滚烫无比,显然是病了。
“小姐,你等着,我马上去告诉少爷!”
画乔抽噎着,抹了抹泪花,又看了一眼炎凝,随即急不可耐的跑了出去,寻找炎少秉去了,炎凝虽是烧的很重,倒还没有失去意识,她看着画乔跑出去,眼中多了一分苦涩,以及一分古怪……
当画乔跑出炎凝的小院之中,便满世界的寻找炎少秉,只是此时炎少秉还未从青石坊回来,哪里有他的半个影子,所以画乔急得是直抹眼泪,却没有一点办法。
“呜呜呜……”
过了不知多久,她还是没有等到炎少秉归来,所以便在前厅一边低声哽咽,一边等待着炎少秉,已然有些不知所措。
“画乔,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画乔蹲在那里抹眼泪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画乔擦擦眼泪,马上站了起来,一看,却是炎少秉的正室夫人韩雪嫣,看到韩雪嫣,她马上又有了主意,红着眼睛,跪倒在地:“少夫人,快救救二小姐吧,就救她吧,她已经几日未曾进食,现在已经病了!”
“什么,凝儿病了?”
韩雪嫣正奇怪呢,这几日一直不见炎凝,终于今日看到了她的丫鬟画乔,却又发现这丫鬟蹲在前厅这里一直抖肩膀,刚刚问了一声,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快,马上带我过去,来人,快去找郎中来!”
韩雪嫣也不犹豫,一看画乔眼睛红肿,她心里已经是信了个九成九,随即就让画乔带路,朝着炎凝的小院走去。
“凝儿,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韩雪嫣终于来到了炎凝的小院,此时此刻,炎凝的房门还开着,却是之前画乔因为心急,没有关上,韩雪嫣移步到炎凝的身旁,一看炎凝脸色异常,额头又是滚烫无比,所以她也是惊的叫了起来。
炎凝虚弱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个她一直不怎么喜欢的嫂子,这个嫂子逆来顺受,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什么,可是这个一直不让她喜欢的嫂子,眼里却满是对自己的担忧。
女人是水做的,韩雪嫣看到炎凝这副样子,马上也是心疼的掉下泪来,她连忙让画乔去打水进来,为炎凝冰敷额头,一边也在催促着郎中。
直到傍晚十分,炎凝的额头才开始退烧,而韩雪嫣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在一旁照料了一整天,也是滴水未进,而此时此刻,炎少秉还没有回来。
炎少秉倒不是在青石坊中,而是直接被宣进了帝宫之中。
少武恒勇这几日很烦,异常的烦闷,眼看着柳伐大军已经越来越近,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一问群臣有何退兵之策,人尽哑然。
前些日子,他也说了,不许再谈议和投降之事,可是现在兵马不足,除了议和,那就是和帝京共存亡了,众臣心里是各有打算,可是少武恒勇,心里却是没有一点点办法,西北的兵马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若是没让岳虎和柳涣出兵狼山,或许他们早已班师回朝,可是就是因为自己贪心不足,导致柳涣和岳虎音信全无,一起没有消息的,还有数十万大夏军。
商议朝政,已然没有什么意义,这个天下,眼看都已经不属于他了,又有多少地方,还能受他的管辖呢,他与炎少秉在帝宫之中一起饮酒作乐,绝口不提柳伐之事,炎少秉也是明白,难得糊涂,不如就糊涂一点,开开心心的……
此时此刻,炎少秉还不知道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他的妹妹,也是生了病,无论是韩雪嫣,还是画乔,一整日都在找他,却不知道他已经在帝宫。
眼看着天色完全黯淡下来,帝宫的大门也要关闭了,此时此刻,少武恒勇才终于让炎少秉回家,炎少秉喝的醉醺醺的,坐在马车上,早已不知乾坤为何物。
回府之后,却看到炎府灯火通明,前厅之中,韩雪嫣端坐其中,却是在等待着炎少秉,炎少秉抬眼一看,眼前的那人却是自己的结发夫妻,韩雪嫣,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就要朝着书房走去,这些年来,他睡书房,已经很习惯了,而且,他知道,韩雪嫣闻到酒的味道,就会很不舒服……
“夫君……”
眼看着炎少秉朝着后院走去,韩雪嫣心里一苦,一下叫住了炎少秉,炎少秉一听韩雪嫣的声音,也摇头晃脑的站住了脚,醉醺醺的转过头来,斜眯着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两个字:“何事?”
“凝儿病了,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炎少秉一听韩雪嫣的话,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他沉默良久,终于又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病倒了?”
“她不肯吃饭,身子已经虚弱了很多,今日亏得画乔叫我,我过去一看,她的额头滚烫无比,我就马上叫了郎中过来,一整天的功夫,凝儿的额头,也凉了下来!”
韩雪嫣叹了一口气,又为炎少秉端来醒酒汤,眼看着炎少秉喝下,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和炎少秉说了。
“嗯!”
炎少秉点点头,听到韩雪嫣的话,心里也是微微轻松了一点,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搞头,可是心里却还有些担心,他没有想到,一天的功夫,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现在天色已晚,炎凝说不得已经睡下了,所以炎少秉也是打消了去看炎凝的念头,只是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做,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吗,名声真的,就是那么重要吗?
他看了一眼韩雪嫣,心中微微有些难过,清了清嗓子,随即走了过去,有些尴尬的道:“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不要劳累!”
他简简单单说了一句,随即便出了前厅,走向书房,前厅的灯,亮着,只有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有些郁郁寡欢……
第二日,炎少秉终究也是没有来到炎凝的小院,倒不是他真的不愿意来,而是因为一封突如其来的信,让他忘了这件事。
隍城山,一座不知名的阁楼里,坐着三个人,一个瞎眼老人;一个年轻术士;以及,一个看起来颇为英俊潇洒,却又显得很虚弱的青年男子。
“是这里么?”
那虚弱的青年男子看了一眼那瞎眼老人,随即又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年轻的方士,那方士点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明白了,我也知道那个东西怎么打开,可是我缼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日月山河印、天子玺,以及那个刻着那个秘密的石头!”
那年轻方士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三样东西,眼睛眨也不眨,只是死死的盯着这个虚弱的年轻男子。
“呵呵,看来,你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年轻男子轻声一笑,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而那个方士却扬了扬嘴角,有些不屑的道:“这三个东西,它们取材相同,也是从相同的一个人手里做出来的,我就是再蠢,也能猜出来吧!”
“好,呵呵,看来你还真的知道,如此,我也不兜圈子,‘图腾’在我手中,日月山河印在柳伐手中,天子玺在哪里,你比我更清楚!”
“好,少武恒安,你果然还是有庙堂之心!”
四百一十五章 离京
那方士拍拍手,随即大笑了起来,不错,他面前的人正是少武恒安,而他,则是夏侯皓月!
少武恒安朗声一笑,眼中却有些寒意,不过他也知道,这夏侯皓月并非一般人物,所以为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笑了笑。
“活人坟,死人命,隍城山,葬古今……”
就在夏侯皓月二人沉默对视之时,突然,那个瞎眼的老人开口了,他诡异一笑,随即抓着拐杖,一步步朝着后山走去。
这瞎眼老人也是柳伐和夏侯皓月之前见过的,只是却一直没有找到过他,只有在夜晚偶尔才有机会看到,夏侯皓月寻找多日,终于在后山的一处坟墓里找出了他,原来,他一直居住在坟墓里,怪不得身上土味那么重,而他身上的那一件寿衣,味道也是很重,如同是发霉了一般。
眼看着这瞎眼老人离去,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勇的眼中,也多了一分古怪和疑惑,这人身份不明,行动诡异,说出来的话,也是匪夷所思,他们不知道,这人,正是当年的楚无恒的亲卫,同样,也有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
隍,城池也,有水曰池,无水曰隍。所谓隍城,不过是一处戍卫江山的空城,为什么说是空城,因为这城上,最多的就是死人……
不过多时,夏侯皓月也终于离开,只有少武恒安,在这里静静的坐着,饮着一杯尚未喝完的茶水。
“你来了!”
“我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这隍城山上,又多了一个人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炎少秉,炎少秉看着少武恒安,动了动嘴皮,最终还是跪倒在地。
“不必如此,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以后,也什么都不是,少秉兄,不,炎大人,请起吧!”
少武恒安听到这跪倒的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身子,不受炎少秉这一跪,脸上却又多了几分落寞。
“不知公子找我来,所为何事?”
炎少秉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终于站了起来,站在少武恒安的一旁,眼中微微有些复杂。
“少秉,帝京如今已经不安全了,你还是早早做打算,为你们炎家,早做打算,留一条退路!”
少武恒安一把将炎少秉拉了过来,随即又叹了一口气,为炎少秉斟上一杯茶水,这才开始劝慰起来,炎少秉与他相交甚笃,所以他也是记着炎少秉,现在他和夏侯皓月正在齐心协力的想解开图腾之谜,想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是不是可以改朝换代,可以延续江山气脉。
他所图的,不是什么江山如画,只是不想让少武家的江山,再一次回到楚家人的手中,他可以不当这个皇帝,但是这个江山,一定要由少武家的人来坐。
“公子,恕少秉无礼,此事不必再提,我炎家……将于帝京,共存亡!”
炎少秉沉默良久,一直不肯回答少武恒安的话,过了很久以后,他才终于开口了,话语之间,有些落寞,有些……无奈。
“我明白了!”
少武恒安看到炎少秉的表情,心中已然有些明悟,他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即摇摇头,不要多言,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即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
炎少秉的茶盏,一直满着,不过里面的茶水,早已经冰凉无比,眼看着少武恒安一步步走远,炎少秉也终于站了起来,拿起那茶盏,往嘴里一倒,除了苦涩和冰冷,再无他味……
春节刚过,天气却没有一点点转热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冷,特别是帝京,每个帝京百姓的头上,仿佛都盯着一团乌云,他们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会塌下来,也不知道,会有谁来解救他们。
“若是说救世主,哈哈,舍我其谁,你说是不是,儿子?”
籍江城中,柳伐仰天长笑,怀里抱着他的幼子柳睿,眉宇之间颇为得意。这一次,他把妻儿都带了过来,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要入主帝京,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再见炎凝,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负炎凝!
叶若昕站在一旁,微微有些担忧,她现在身上的伤也已经养好,只是心里还有些窝火,当柳伐把她和柳睿接过来的时候,叶若昕还有些不解,因为现在柳伐还未平定天下,她自己倒是没所谓,可是柳睿不一样,柳睿还小,万一有点什么事,比如上次所遭遇的刺杀,那么她绝对不会原谅柳伐的,可是这一路过来,只见柳伐势如破竹,她的心也是稍微轻松了下来,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求拥有多少财富,她只想带着柳睿,和柳伐一起过简单的生活。
“放下来,你把睿儿给我放下,你吓着他了!”
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柳睿被柳伐抱在怀里,柳伐的胡须扎的柳睿直咧嘴,不住的摆动着胖乎乎的小手,想要从柳伐的怀里钻出来。
叶若昕一看儿子在挣扎,马上就不乐意了,一边喊着,一边已经把柳睿从柳伐的怀里抱了出来,自己搂在怀里,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
“昕儿,这一次,我必定会取下少武恒勇的人头,为上次你和睿儿受到的惊吓和伤害报仇!”
柳伐缓缓的靠在叶若昕的身旁,看着自己儿子和妻子,郑重的发了个誓。
“嗯!”
叶若昕抱着柳睿,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似乎是没有听到柳伐的话,只是抱着柳睿,满是欢喜……
帝京城,炎府。
炎少秉终于从隍城山回来,颇有些身心俱疲的味道,他自打早上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杯冷茶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炎凝,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炎凝的小院看看,毕竟,炎凝是他唯一的妹妹。
“凝儿……”
炎少秉慢悠悠的走进了炎凝的小院,小院里无人清理,落叶遍地,有些荒凉的感觉,炎少秉叹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如此这般,是不是对凝儿太不公平了,当年他也不愿意父亲的指腹为婚,可是现在这样的事,又有再一次发生在自己的妹妹身上,这样真的好吗?
他敲着炎凝的房门,却没有一点点的回应,除了,房门被敲打作响……
“凝儿……”
炎少秉叹了一口气,他心想,妹妹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甚至连一句回答,也懒得跟自己说,他在门外站了半天,耐心,也终于磨光,他皱着眉头,再次敲响了炎凝的房门:“凝儿,你在吗,我要进来了!”
说话间,炎少秉终于打开了炎凝的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折好的被子,以及……床榻上的一封书信。
那封信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兄长炎少秉亲启,炎少秉看着这被火漆封死的信件,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终于,他拆开了信件,看清楚了信里面的内容,他眉头皱的很紧,直到看完都没有松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将这封信,再一次装回信封里。
有些事,终究是强迫不得,有些人,也终究是留不下,炎凝走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南下,寻找柳伐……
他看着这收拾的极为整洁的屋子,一步步走了出去,有些苦恼,又有些……释然?
炎少秉不知道妹妹的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不过,他知道,自己很难向柳涣交待了,因为他把炎凝的庚帖,都已经交给了云妃,只等柳涣回来,挑一个良辰吉日了。
罢了,一点帝京还能守多久都不知道,良辰吉日,呵呵,只要帝京没破,哪一天,都算是良辰吉日了!
北风凄凄,阴寒刺骨!
在帝京外的官道上,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骑着两匹瘦马,慢慢的朝着南方行去。日头慢慢隐去,简直分不清白天黑夜,那两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冻的脸色都有些苍白,连握缰绳的手,都有些僵硬。
“画乔,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籍江……”
“小……公子,你都问了二十遍了,两日,两日我们一定能到籍江,你……你就能见到柳公子了!”
……
帝京周围,阴云密布,可是在狼山,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从犬戎攻占狼山之后,狼山就成了犬戎王庭的所在地,此时此刻,在狼山的周围,不仅仅是犬戎狼旗林立四周,大夏龙旗,也再一次插上了狼山。
犬戎十二营,王庭十二天,每一营都是极为强劲蛮横,此时此刻,犬戎王也知道了大夏军竟然来到了狼山之下,竟然还要逼迫自己退回西北蛮荒,交出狼山,这实在是令犬戎王无比愤怒,更让他愤怒的是,一日的功夫,大夏军竟然连破自己三营,这怎么能让骄傲的犬戎王接受呢?
从前孱弱的大夏人哪里去了,为何现在的大夏军,那么强势,竟然还敢冲上狼山,扬言要夺回狼山。
他震怒之下,派左右王迎战岳虎,一定把失掉的三营再一次夺回来,在狼山上,大夏军和犬戎蛮骑站在对面,一个个的,都是满脸战意。
“卑鄙的大夏人,你们趁着夜色,屠戮我们犬戎的勇士,你们从前满口的仁义道德哪里去了,为何像现在这般不知羞耻呢?”
四百一十五章 离京
那方士拍拍手,随即大笑了起来,不错,他面前的人正是少武恒安,而他,则是夏侯皓月!
少武恒安朗声一笑,眼中却有些寒意,不过他也知道,这夏侯皓月并非一般人物,所以为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笑了笑。
“活人坟,死人命,隍城山,葬古今……”
就在夏侯皓月二人沉默对视之时,突然,那个瞎眼的老人开口了,他诡异一笑,随即抓着拐杖,一步步朝着后山走去。
这瞎眼老人也是柳伐和夏侯皓月之前见过的,只是却一直没有找到过他,只有在夜晚偶尔才有机会看到,夏侯皓月寻找多日,终于在后山的一处坟墓里找出了他,原来,他一直居住在坟墓里,怪不得身上土味那么重,而他身上的那一件寿衣,味道也是很重,如同是发霉了一般。
眼看着这瞎眼老人离去,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勇的眼中,也多了一分古怪和疑惑,这人身份不明,行动诡异,说出来的话,也是匪夷所思,他们不知道,这人,正是当年的楚无恒的亲卫,同样,也有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
隍,城池也,有水曰池,无水曰隍。所谓隍城,不过是一处戍卫江山的空城,为什么说是空城,因为这城上,最多的就是死人……
不过多时,夏侯皓月也终于离开,只有少武恒安,在这里静静的坐着,饮着一杯尚未喝完的茶水。
“你来了!”
“我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这隍城山上,又多了一个人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炎少秉,炎少秉看着少武恒安,动了动嘴皮,最终还是跪倒在地。
“不必如此,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以后,也什么都不是,少秉兄,不,炎大人,请起吧!”
少武恒安听到这跪倒的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身子,不受炎少秉这一跪,脸上却又多了几分落寞。
“不知公子找我来,所为何事?”
炎少秉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终于站了起来,站在少武恒安的一旁,眼中微微有些复杂。
“少秉,帝京如今已经不安全了,你还是早早做打算,为你们炎家,早做打算,留一条退路!”
少武恒安一把将炎少秉拉了过来,随即又叹了一口气,为炎少秉斟上一杯茶水,这才开始劝慰起来,炎少秉与他相交甚笃,所以他也是记着炎少秉,现在他和夏侯皓月正在齐心协力的想解开图腾之谜,想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是不是可以改朝换代,可以延续江山气脉。
他所图的,不是什么江山如画,只是不想让少武家的江山,再一次回到楚家人的手中,他可以不当这个皇帝,但是这个江山,一定要由少武家的人来坐。
“公子,恕少秉无礼,此事不必再提,我炎家……将于帝京,共存亡!”
炎少秉沉默良久,一直不肯回答少武恒安的话,过了很久以后,他才终于开口了,话语之间,有些落寞,有些……无奈。
“我明白了!”
少武恒安看到炎少秉的表情,心中已然有些明悟,他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即摇摇头,不要多言,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即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
炎少秉的茶盏,一直满着,不过里面的茶水,早已经冰凉无比,眼看着少武恒安一步步走远,炎少秉也终于站了起来,拿起那茶盏,往嘴里一倒,除了苦涩和冰冷,再无他味……
春节刚过,天气却没有一点点转热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冷,特别是帝京,每个帝京百姓的头上,仿佛都盯着一团乌云,他们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会塌下来,也不知道,会有谁来解救他们。
“若是说救世主,哈哈,舍我其谁,你说是不是,儿子?”
籍江城中,柳伐仰天长笑,怀里抱着他的幼子柳睿,眉宇之间颇为得意。这一次,他把妻儿都带了过来,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要入主帝京,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再见炎凝,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负炎凝!
叶若昕站在一旁,微微有些担忧,她现在身上的伤也已经养好,只是心里还有些窝火,当柳伐把她和柳睿接过来的时候,叶若昕还有些不解,因为现在柳伐还未平定天下,她自己倒是没所谓,可是柳睿不一样,柳睿还小,万一有点什么事,比如上次所遭遇的刺杀,那么她绝对不会原谅柳伐的,可是这一路过来,只见柳伐势如破竹,她的心也是稍微轻松了下来,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求拥有多少财富,她只想带着柳睿,和柳伐一起过简单的生活。
“放下来,你把睿儿给我放下,你吓着他了!”
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柳睿被柳伐抱在怀里,柳伐的胡须扎的柳睿直咧嘴,不住的摆动着胖乎乎的小手,想要从柳伐的怀里钻出来。
叶若昕一看儿子在挣扎,马上就不乐意了,一边喊着,一边已经把柳睿从柳伐的怀里抱了出来,自己搂在怀里,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
“昕儿,这一次,我必定会取下少武恒勇的人头,为上次你和睿儿受到的惊吓和伤害报仇!”
柳伐缓缓的靠在叶若昕的身旁,看着自己儿子和妻子,郑重的发了个誓。
“嗯!”
叶若昕抱着柳睿,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似乎是没有听到柳伐的话,只是抱着柳睿,满是欢喜……
帝京城,炎府。
炎少秉终于从隍城山回来,颇有些身心俱疲的味道,他自打早上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杯冷茶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炎凝,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炎凝的小院看看,毕竟,炎凝是他唯一的妹妹。
“凝儿……”
炎少秉慢悠悠的走进了炎凝的小院,小院里无人清理,落叶遍地,有些荒凉的感觉,炎少秉叹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如此这般,是不是对凝儿太不公平了,当年他也不愿意父亲的指腹为婚,可是现在这样的事,又有再一次发生在自己的妹妹身上,这样真的好吗?
他敲着炎凝的房门,却没有一点点的回应,除了,房门被敲打作响……
“凝儿……”
炎少秉叹了一口气,他心想,妹妹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甚至连一句回答,也懒得跟自己说,他在门外站了半天,耐心,也终于磨光,他皱着眉头,再次敲响了炎凝的房门:“凝儿,你在吗,我要进来了!”
说话间,炎少秉终于打开了炎凝的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折好的被子,以及……床榻上的一封书信。
那封信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兄长炎少秉亲启,炎少秉看着这被火漆封死的信件,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终于,他拆开了信件,看清楚了信里面的内容,他眉头皱的很紧,直到看完都没有松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将这封信,再一次装回信封里。
有些事,终究是强迫不得,有些人,也终究是留不下,炎凝走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南下,寻找柳伐……
他看着这收拾的极为整洁的屋子,一步步走了出去,有些苦恼,又有些……释然?
炎少秉不知道妹妹的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不过,他知道,自己很难向柳涣交待了,因为他把炎凝的庚帖,都已经交给了云妃,只等柳涣回来,挑一个良辰吉日了。
罢了,一点帝京还能守多久都不知道,良辰吉日,呵呵,只要帝京没破,哪一天,都算是良辰吉日了!
北风凄凄,阴寒刺骨!
在帝京外的官道上,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骑着两匹瘦马,慢慢的朝着南方行去。日头慢慢隐去,简直分不清白天黑夜,那两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冻的脸色都有些苍白,连握缰绳的手,都有些僵硬。
“画乔,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籍江……”
“小……公子,你都问了二十遍了,两日,两日我们一定能到籍江,你……你就能见到柳公子了!”
……
帝京周围,阴云密布,可是在狼山,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从犬戎攻占狼山之后,狼山就成了犬戎王庭的所在地,此时此刻,在狼山的周围,不仅仅是犬戎狼旗林立四周,大夏龙旗,也再一次插上了狼山。
犬戎十二营,王庭十二天,每一营都是极为强劲蛮横,此时此刻,犬戎王也知道了大夏军竟然来到了狼山之下,竟然还要逼迫自己退回西北蛮荒,交出狼山,这实在是令犬戎王无比愤怒,更让他愤怒的是,一日的功夫,大夏军竟然连破自己三营,这怎么能让骄傲的犬戎王接受呢?
从前孱弱的大夏人哪里去了,为何现在的大夏军,那么强势,竟然还敢冲上狼山,扬言要夺回狼山。
他震怒之下,派左右王迎战岳虎,一定把失掉的三营再一次夺回来,在狼山上,大夏军和犬戎蛮骑站在对面,一个个的,都是满脸战意。
“卑鄙的大夏人,你们趁着夜色,屠戮我们犬戎的勇士,你们从前满口的仁义道德哪里去了,为何像现在这般不知羞耻呢?”
四百一十六章 平北
犬戎左王邪云簟看着岳虎,扬出了手中的弯刀,眼中满是嘲讽和不屑,以及一些愤怒,他站着的土地,原本应该是狼山大营的第三营,可是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无数的尸体,倒下的战旗,生锈的弯刀,还有没被焚尽的帐篷,全部都在这片土地上。
岳虎握紧手中的长刀,看着犬戎左王,眼中同样是不屑,可是这不屑之中,还有可怜和轻蔑,如同眼前站着的,是一群待宰的绵羊。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小啰啰,不过说出来的话,怎么跟放屁一个味道,老子杀了就杀了,要什么理由,废话真多,老子带领大军数十万,就是为了破狼山,识相的,快让你们犬戎王投降,不然,老子就拿他的人头,回京请功!”
“杀犬戎王,回京庆功!”
柳涣站在一旁,也是怒吼一声,眼中迸出一丝决绝的战火。
“杀犬戎王,回京庆功!”
随着柳涣的一声怒喝,他身后的大夏军沸腾了,他们也开始咆哮起来,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兵刃,眼中闪烁着熊熊的战火,这声音浩浩荡荡,有如九天惊雷,响彻了整个狼山。
狼山之巅,犬戎王庭,犬戎王脸色铁青,这样的声音,他岂能听不到,他用力的抓了抓坐着着虎皮大椅,险些将这大椅抓个粉碎。
“住口!”
邪云簟听到岳虎和柳涣的话,脸色冷的可怕,犬戎王是谁,是他们犬戎一族的骄傲,而这数十万大夏军竟然敢如此辱没他们的王,怎么能不让左王愤怒,他大喝一声,也不说别的,只是发了一个冲锋的命令,随即就让麾下的大军朝着大夏军杀过去。
岳虎麾下的骁武军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一看犬戎蛮骑冲了过来,这是要冲垮他们的阵型了,他冷哼一声,随即命令麾下将士拉满弓弦,朝着这些蛮子射去。
犬戎蛮骑们一个个嗷嗷叫着,如同发疯的饿狼,疯狂的驾驭着麾下的战马朝着大夏军杀过去,手中的弯刀不断的比划着,想要以一种最简单最舒服的方式收割大夏军将士的人头。
“射杀!”
眼看着犬戎蛮骑越来越近,岳虎也终于是发出了命令,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朝着冲来的犬戎蛮骑射了过去。
“啊……”
冲在最前面的犬戎蛮骑被射穿胸膛,还未来得及惨叫,已然淹没在己方骑兵的铁蹄下,死去的袍泽并不能阻挡这些犬戎蛮骑的脚步,这些袍泽的鲜血反而刺激到了他们,如同嗜血的蚂蝗,他们更加的疯狂了。
“嘿!”
岳虎冷笑一声,心里说不出的寒冷,眼看着这些犬戎蛮骑的脚步没有停下来,速度却越来越快,他挥了挥手,又下了一个命令。
“撤!”
一声令下,弓箭手们飞速撤离,在犬戎蛮骑的正前方,留下了空荡荡的一片,左王冷笑一声,再一次挥动了手中的弯刀,咆哮道:“不要放过一个大夏人,给我砍下他们的脑袋,送到王的帐下!”
邪云簟发号施令之下,犬戎蛮骑也是红了眼睛,拼命的朝前追杀着后撤的大夏军将士,眼看着谈的已经快要追上大夏军,就在此时,一阵惨叫声传来,无数犬戎蛮骑的战马断了马腿,左王大惊,低头一看,只见满地的铁蒺藜,这些都是岳虎之前准备好的。
“不好,上当了!”
他脸色大变,随即命令将士后退,可是这战马哪里能停下来,本来就是下坡路,他们又是加速狂奔,遇到这种东西,不跌断马腿,怎么可能。
眼看着犬戎蛮骑吃了大亏,一个个在骁武军弓箭手撤退的阵地上惨叫,岳虎也终于转过头来,冷笑一声,再也不后退,大喝一声,已然调转马头,朝着犬戎蛮骑追杀而去。
犬戎蛮骑,顾名思义,靠的就是他们的战马,失去战马,他们都是罗圈腿,战斗力哪里能比得上大夏军,况且他们早早的就陷入了岳虎的埋伏之中,此时如同陷入泥沼,自保都很难,更不用说杀敌了。
岳虎可不是什么善人,他最喜欢的就是痛打落水狗了,眼看着犬戎蛮骑惨叫连连,岳虎大吼着,身先士卒,已然杀到了敌阵之中。
“嗖……”
眼看着岳虎杀到,一个犬戎蛮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得脖子一冷,再一看,自己的头颅已经飞上了天际。
“杀!”
岳虎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鲜血,只是大吼一声,随即没入犬戎蛮骑的军阵之中,与此同时,云鼎山和柳涣也到了。
柳涣虽是文官,却也不是吃素的,他也大吼着,将三尺青锋握的极紧,在众侍卫的保护下,也开始奋勇杀敌。
左王邪云簟一看大事不妙,可是又退不得,心中无比愤怒,随即抽出弯刀,什么也不顾了,就是朝着岳虎杀了过去。
岳虎此时也是杀的兴起,此时在他的刀下,已经死了不知道有多少犬戎的蛮子,可是他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长刀,不断的挥舞着,收割着。
刀剑的摩擦声中,总有人倒下,或是犬戎蛮子,或是大夏士卒,可是最多的,还是犬戎蛮骑,现在毕竟是大夏军占据上风,岳虎麾下的骁武军正是士气好涨的时候,只有失去战马的犬戎蛮骑,不断的在大夏军的屠刀下挣扎着。
这是一场血与火的较量,也是一场仇恨与仇恨之间的较量,不是所有的大夏将士都知道国耻,但是他们都知道,要不是这些可恨的犬戎蛮骑,他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们本来应该欢欢喜喜的和家人过年的。
“噗……”
随着一个大夏军将士的倒下,众将士也终于发现,犬戎军阵中杀出了一个人来,这人满脸血污,已然分辨不出人形来,只是带血的弯刀分外狰狞,身上的盔甲也是格外鲜亮。
他便是左王邪云簟,他一路杀过来,寻找着岳虎,也不断屠戮着大夏的将士,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找到岳虎,另一个大夏将领已然盯上了他。
“死来!”
一声暴喝从左王的耳边响起,阻挡了他向前的步伐,他定睛一看,不是岳虎,随即不耐烦的挥动弯刀,想要一刀斩死来者。
这迎上来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云鼎山,他一看到邪云簟如此藐视自己,心中大怒,一杆长枪已然朝着邪云簟刺了过去,同时也躲过了邪云簟砍来的弯刀。
云鼎山心里清楚,犬戎蛮骑的弯刀颇为古怪,这也是犬戎蛮骑除了纵横天下的骑兵之外的另一个古怪之处,就是他们的弯刀,这弯刀砍的人,伤势极其难处理,一旦被砍中,十分容易就感染破伤风。
邪云簟眼看着这长枪刺过来,也是大惊,他没有想到,这来将还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躲过自己致命的一击。
他斜眯着眼睛,随即将手中的弯刀收回,挡住了云鼎山逼来的长枪,云鼎山一笑,长枪不停,再一次逼了过去。
邪云簟怒了,这一个无名之辈,竟然敢挑衅自己,实在是可恶,他怒了,手中弯刀一横,随即大步朝着云鼎山砍了过去。
云鼎山也不甘示弱,大步迎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挡住邪云簟的弯刀,只是邪云簟毕竟是犬戎左王,云鼎山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等这弯刀砍到他的长枪之上,云鼎山这才变了脸色,他虎口吃痛,手心已经出了血,胳膊都已经发麻,他皱起眉头,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蛮将竟然是如此难缠。
也不怪云鼎山小视左王邪云簟,实在是邪云簟一身鲜血,早已经分辨不出来面容,更重要的是,他手里只是拿着一柄弯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力大无比的蛮将。
邪云簟何等人物,他一看云鼎山脸上的变化,心里冷笑一声,已然有了底,他不依不饶,弯刀继续朝着云鼎山砍去。
云鼎山大惊,可是再也不敢与邪云簟正面交战,只是想着怎么去取巧杀了左王,可是眼看着弯刀即将砍到,他身子一抖,马上躲过了这逼来的弯刀,随即长枪如龙,扑向了邪云簟,邪云簟见一刀扑空,心中愤怒,却仍旧克制着,保持着冷静,顺势一刀斩死了一个朝着他杀来的大夏将士,随即再一次盯向了云鼎山。
“敢耳!”
云鼎山心里十分窝火,这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打了半天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而这蛮子已经杀了他们不少的将士,眼看着邪云簟的弯刀又一动,斩向了一旁的大夏军,云鼎山终于红了眼睛,他咆哮一声,长枪不顾一切的刺了出去。
“来的好!”
邪云簟大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马上收刀,朝着云鼎山斩了过去,弯刀虽然不及长枪长,可是要比长枪灵活的多。
邪云簟成功的让云鼎山失去理智,随即一刀斩了出去,云鼎山眼看这一刀砍来,心中一紧,突然有些后悔,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握紧长枪,拼命的抵挡着迎来的弯刀,只是这一刀邪云簟是蓄力已久,虽然云鼎山努力抵挡,却也没有办法。
“当!”
只听到一声脆响,云鼎山已经喷出一口鲜血,再看他手中,已经空无一物,那长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倒退一步,已经隐没在了大夏军的军阵之中……
“哼,哪里逃!”
邪云簟大喝一声,岂能容云鼎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了,他暴怒的喊叫着,弯刀已经朝着大夏军的将士们砍去,他的眼睛,也是穿过了大夏军将士,搜索着云鼎山。
云鼎山硬抗邪云簟的一刀,早已是头昏眼花,嘴角的血丝停不下来,在他的身旁,不只是他的袍泽,还有他的敌人。
四百一十六章 平北
犬戎左王邪云簟看着岳虎,扬出了手中的弯刀,眼中满是嘲讽和不屑,以及一些愤怒,他站着的土地,原本应该是狼山大营的第三营,可是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无数的尸体,倒下的战旗,生锈的弯刀,还有没被焚尽的帐篷,全部都在这片土地上。
岳虎握紧手中的长刀,看着犬戎左王,眼中同样是不屑,可是这不屑之中,还有可怜和轻蔑,如同眼前站着的,是一群待宰的绵羊。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小啰啰,不过说出来的话,怎么跟放屁一个味道,老子杀了就杀了,要什么理由,废话真多,老子带领大军数十万,就是为了破狼山,识相的,快让你们犬戎王投降,不然,老子就拿他的人头,回京请功!”
“杀犬戎王,回京庆功!”
柳涣站在一旁,也是怒吼一声,眼中迸出一丝决绝的战火。
“杀犬戎王,回京庆功!”
随着柳涣的一声怒喝,他身后的大夏军沸腾了,他们也开始咆哮起来,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兵刃,眼中闪烁着熊熊的战火,这声音浩浩荡荡,有如九天惊雷,响彻了整个狼山。
狼山之巅,犬戎王庭,犬戎王脸色铁青,这样的声音,他岂能听不到,他用力的抓了抓坐着着虎皮大椅,险些将这大椅抓个粉碎。
“住口!”
邪云簟听到岳虎和柳涣的话,脸色冷的可怕,犬戎王是谁,是他们犬戎一族的骄傲,而这数十万大夏军竟然敢如此辱没他们的王,怎么能不让左王愤怒,他大喝一声,也不说别的,只是发了一个冲锋的命令,随即就让麾下的大军朝着大夏军杀过去。
岳虎麾下的骁武军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一看犬戎蛮骑冲了过来,这是要冲垮他们的阵型了,他冷哼一声,随即命令麾下将士拉满弓弦,朝着这些蛮子射去。
犬戎蛮骑们一个个嗷嗷叫着,如同发疯的饿狼,疯狂的驾驭着麾下的战马朝着大夏军杀过去,手中的弯刀不断的比划着,想要以一种最简单最舒服的方式收割大夏军将士的人头。
“射杀!”
眼看着犬戎蛮骑越来越近,岳虎也终于是发出了命令,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朝着冲来的犬戎蛮骑射了过去。
“啊……”
冲在最前面的犬戎蛮骑被射穿胸膛,还未来得及惨叫,已然淹没在己方骑兵的铁蹄下,死去的袍泽并不能阻挡这些犬戎蛮骑的脚步,这些袍泽的鲜血反而刺激到了他们,如同嗜血的蚂蝗,他们更加的疯狂了。
“嘿!”
岳虎冷笑一声,心里说不出的寒冷,眼看着这些犬戎蛮骑的脚步没有停下来,速度却越来越快,他挥了挥手,又下了一个命令。
“撤!”
一声令下,弓箭手们飞速撤离,在犬戎蛮骑的正前方,留下了空荡荡的一片,左王冷笑一声,再一次挥动了手中的弯刀,咆哮道:“不要放过一个大夏人,给我砍下他们的脑袋,送到王的帐下!”
邪云簟发号施令之下,犬戎蛮骑也是红了眼睛,拼命的朝前追杀着后撤的大夏军将士,眼看着谈的已经快要追上大夏军,就在此时,一阵惨叫声传来,无数犬戎蛮骑的战马断了马腿,左王大惊,低头一看,只见满地的铁蒺藜,这些都是岳虎之前准备好的。
“不好,上当了!”
他脸色大变,随即命令将士后退,可是这战马哪里能停下来,本来就是下坡路,他们又是加速狂奔,遇到这种东西,不跌断马腿,怎么可能。
眼看着犬戎蛮骑吃了大亏,一个个在骁武军弓箭手撤退的阵地上惨叫,岳虎也终于转过头来,冷笑一声,再也不后退,大喝一声,已然调转马头,朝着犬戎蛮骑追杀而去。
犬戎蛮骑,顾名思义,靠的就是他们的战马,失去战马,他们都是罗圈腿,战斗力哪里能比得上大夏军,况且他们早早的就陷入了岳虎的埋伏之中,此时如同陷入泥沼,自保都很难,更不用说杀敌了。
岳虎可不是什么善人,他最喜欢的就是痛打落水狗了,眼看着犬戎蛮骑惨叫连连,岳虎大吼着,身先士卒,已然杀到了敌阵之中。
“嗖……”
眼看着岳虎杀到,一个犬戎蛮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得脖子一冷,再一看,自己的头颅已经飞上了天际。
“杀!”
岳虎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鲜血,只是大吼一声,随即没入犬戎蛮骑的军阵之中,与此同时,云鼎山和柳涣也到了。
柳涣虽是文官,却也不是吃素的,他也大吼着,将三尺青锋握的极紧,在众侍卫的保护下,也开始奋勇杀敌。
左王邪云簟一看大事不妙,可是又退不得,心中无比愤怒,随即抽出弯刀,什么也不顾了,就是朝着岳虎杀了过去。
岳虎此时也是杀的兴起,此时在他的刀下,已经死了不知道有多少犬戎的蛮子,可是他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长刀,不断的挥舞着,收割着。
刀剑的摩擦声中,总有人倒下,或是犬戎蛮子,或是大夏士卒,可是最多的,还是犬戎蛮骑,现在毕竟是大夏军占据上风,岳虎麾下的骁武军正是士气好涨的时候,只有失去战马的犬戎蛮骑,不断的在大夏军的屠刀下挣扎着。
这是一场血与火的较量,也是一场仇恨与仇恨之间的较量,不是所有的大夏将士都知道国耻,但是他们都知道,要不是这些可恨的犬戎蛮骑,他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们本来应该欢欢喜喜的和家人过年的。
“噗……”
随着一个大夏军将士的倒下,众将士也终于发现,犬戎军阵中杀出了一个人来,这人满脸血污,已然分辨不出人形来,只是带血的弯刀分外狰狞,身上的盔甲也是格外鲜亮。
他便是左王邪云簟,他一路杀过来,寻找着岳虎,也不断屠戮着大夏的将士,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找到岳虎,另一个大夏将领已然盯上了他。
“死来!”
一声暴喝从左王的耳边响起,阻挡了他向前的步伐,他定睛一看,不是岳虎,随即不耐烦的挥动弯刀,想要一刀斩死来者。
这迎上来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云鼎山,他一看到邪云簟如此藐视自己,心中大怒,一杆长枪已然朝着邪云簟刺了过去,同时也躲过了邪云簟砍来的弯刀。
云鼎山心里清楚,犬戎蛮骑的弯刀颇为古怪,这也是犬戎蛮骑除了纵横天下的骑兵之外的另一个古怪之处,就是他们的弯刀,这弯刀砍的人,伤势极其难处理,一旦被砍中,十分容易就感染破伤风。
邪云簟眼看着这长枪刺过来,也是大惊,他没有想到,这来将还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躲过自己致命的一击。
他斜眯着眼睛,随即将手中的弯刀收回,挡住了云鼎山逼来的长枪,云鼎山一笑,长枪不停,再一次逼了过去。
邪云簟怒了,这一个无名之辈,竟然敢挑衅自己,实在是可恶,他怒了,手中弯刀一横,随即大步朝着云鼎山砍了过去。
云鼎山也不甘示弱,大步迎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挡住邪云簟的弯刀,只是邪云簟毕竟是犬戎左王,云鼎山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等这弯刀砍到他的长枪之上,云鼎山这才变了脸色,他虎口吃痛,手心已经出了血,胳膊都已经发麻,他皱起眉头,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蛮将竟然是如此难缠。
也不怪云鼎山小视左王邪云簟,实在是邪云簟一身鲜血,早已经分辨不出来面容,更重要的是,他手里只是拿着一柄弯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力大无比的蛮将。
邪云簟何等人物,他一看云鼎山脸上的变化,心里冷笑一声,已然有了底,他不依不饶,弯刀继续朝着云鼎山砍去。
云鼎山大惊,可是再也不敢与邪云簟正面交战,只是想着怎么去取巧杀了左王,可是眼看着弯刀即将砍到,他身子一抖,马上躲过了这逼来的弯刀,随即长枪如龙,扑向了邪云簟,邪云簟见一刀扑空,心中愤怒,却仍旧克制着,保持着冷静,顺势一刀斩死了一个朝着他杀来的大夏将士,随即再一次盯向了云鼎山。
“敢耳!”
云鼎山心里十分窝火,这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打了半天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而这蛮子已经杀了他们不少的将士,眼看着邪云簟的弯刀又一动,斩向了一旁的大夏军,云鼎山终于红了眼睛,他咆哮一声,长枪不顾一切的刺了出去。
“来的好!”
邪云簟大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马上收刀,朝着云鼎山斩了过去,弯刀虽然不及长枪长,可是要比长枪灵活的多。
邪云簟成功的让云鼎山失去理智,随即一刀斩了出去,云鼎山眼看这一刀砍来,心中一紧,突然有些后悔,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握紧长枪,拼命的抵挡着迎来的弯刀,只是这一刀邪云簟是蓄力已久,虽然云鼎山努力抵挡,却也没有办法。
“当!”
只听到一声脆响,云鼎山已经喷出一口鲜血,再看他手中,已经空无一物,那长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倒退一步,已经隐没在了大夏军的军阵之中……
“哼,哪里逃!”
邪云簟大喝一声,岂能容云鼎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了,他暴怒的喊叫着,弯刀已经朝着大夏军的将士们砍去,他的眼睛,也是穿过了大夏军将士,搜索着云鼎山。
云鼎山硬抗邪云簟的一刀,早已是头昏眼花,嘴角的血丝停不下来,在他的身旁,不只是他的袍泽,还有他的敌人。
四百一十七章 相见
惨叫声在耳边回响,可是云鼎山已经看不清楚了,他摇摇头,挣扎着,耳朵嗡嗡嗡的,只能看到无数的人在他的身旁倒下,就在他还在昏沉的时候,突然一声暴虐的喊叫从他的耳边响起,将他从昏沉中唤醒,他隐隐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什么,随即用手去挡……
“啊……”
云鼎山终于醒了过来,他惨叫一声,左手已经齐肩而断,他彻底清醒了过来,胳膊上的疼痛使得他一头大汗,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不是方才与他激战的邪云簟,又是谁?
“死来!”
邪云簟一刀斩断云鼎山的胳膊,但是他并不满足于此,他看的出来,云鼎山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定是大夏军中的一员战将,能杀一个,自然也是一件好事,他大吼着,再一次朝着云鼎山杀了过去。
云鼎山惨笑一声,眼看着邪云簟的弯刀将要砍到,他摇摇欲坠,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在下一个瞬间,他的人头,已经冲天而起!
“鼎山!”
岳虎不断的与犬戎蛮骑厮杀着,却没有红眼,他始终是保持着清醒,只是手中的刀,却始终没有停下杀伐,战阵虽然大,厮杀虽然激烈,可是他的耳朵还是很好使,他听到云鼎山的惨叫,马上脸色一变,驾着胯下战马就朝着云鼎山的方向奔来,结果人还没有到,云鼎山的人头已经飞起。
他怒喝一声,此时此刻,眼里布满血丝,眼看着邪云簟,随即疯狂的杀了过去,邪云簟一看岳虎,也是大喜,岳虎的样子,他还是记得清楚,所以他也摸着弯刀就朝着云鼎山砍了过去。
“叮……”
一声脆响,擦出了许多的火花,二人竟是平分秋色,岳虎怒不可遏,继续朝着邪云簟杀了过去……
“也是时候了吧?”
在远处的山坡上,犬戎右王多加勒扬了扬嘴角,他站在坡上已久,就是在等待着一个破敌的机会,现在看到大夏军已经彻底乱了阵脚,所以他也不犹豫,马上将麾下的将士全部派了出去,朝着大夏军的背后迂回过去,想要和左王形成合围之势,一举灭掉来犯的大夏军。
一声令下,山坡上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紧接着,前军万马,如同滔滔江水,急急的朝着大夏军杀了过来。
岳虎人在阵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既然敢亲自带领麾下将士杀到这里,自然也不会没有防备,就在右王大军朝着大夏军杀过去的时候,在右王军的左翼,突然也起了一阵狂风。
“慕容元朗在此,犬戎蛮贼,还不束手就擒?”
与此同时,右翼也是亮出一杆大旗,上面正书着一个夏字,正是前几日和犬戎蛮骑小战的夏名扬,他一言不发,脸色木然,身后的大军和慕容元朗的大军,已经将右王围了个结结实实。
“投降,或者死!”
夏名扬把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亮了出来,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五个字,随即就只是用手指轻轻点着他的兵刃。
多加勒一看夏名扬和慕容元朗,一下子变了脸色,他脸色铁青,只是暴怒的喊了一句:“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一声令下,无数犬戎蛮骑就朝着大夏军杀了过去,想要突围,夏名扬与慕容元朗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挥了挥手。
“咚咚咚……”
将军阵前,硕大的战鼓擂响,所有人的心脏随着鼓声的节奏,开始急促跳动起来。
“放箭!”
“放箭!”
“嗡——嗖……”
低沉的弦颤,漫天箭雨密密麻麻向冲锋的犬戎人射去。数万支利箭呈弧线仰射,仿佛遮住了天空的太阳,天色在一瞬间便得阴暗无光,犬戎阵型中无数人大声惨叫,相继中箭落下马来,完整的锥型阵列顿时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
“杀……出去,杀……出去!”
右王多加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咆哮着,嗓子都有些发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竟然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他们终究是杀不出去了,方才的一幕再一次上演,随着箭雨的稀疏下来,无数的犬戎蛮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一口气还不待缓过来,他们又面临另一场灭顶之灾!
“杀!”
大夏军中,两声不同的号令声响起,但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夏字旗号的大军和慕容旗号的大军动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天边夕阳,呈现出末日一般的血红,狼山下,不知道多了多少白骨,战争,永远都没有胜利,所谓胜利,不过是活着的人,吐出来的一口浊气。
残阳之下,血液聚成河流,落入谷底,所有的狼旗都栽落在血泊之中,漫山遍野,竖立起的,只有大夏龙旗。
“报……”
岳虎蹲在地上,眼睛里有些麻木,他的头盔歪歪斜斜,手中的长刀,也已经卷刃了,腰间还有一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显然也是受了伤。
他转过头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看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他军中的传令官。
“何事?”
“禀报元帅,犬戎王逃之夭夭,不知踪迹,犬戎王庭的王公贵族,皆在山巅!”
那传令官一脸喜色,把自己看到的,全部都报给了岳虎,犬戎王已经跑了,随着左右王的覆灭,犬戎已经是大势已去,再有多少营,也不过是浮云而已,现在他们的王都逃了,哪里还有斗志,柳涣和众将一鼓作气,现在已然在犬戎王庭了……
“哦!”
岳虎的脸色没有一点点的变化,他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眯上了眼睛,狼山的傍晚,真的好冷,好冷……
“班师回朝!”
收复狼山,不世之功,大败犬戎蛮骑,斩左右王,驱犬戎王,还有无数俘虏的犬戎王公贵族……
这些足以流传千古的功名,为万人所敬仰的光环,终于落在了岳虎、柳伐这些活着的人身上,至于战死的英魂,他们只是成了历史车轮下的尘土……
狼山之巅,在不知道失去多久之后,第一次插上了大夏龙旗,而浩浩荡荡的大夏军,也终于破冰而行,朝着帝京的方向,班师回朝!
有人欢喜有人忧,更多人却不知愁!
就在岳虎和柳涣喜悦的回京之时,他们还不知道,帝京,已经岌岌可危,不断前行的柳伐军,没有停在籍江,而是继续北上,已经到了津海,津海这个地方,柳涣不可谓不熟悉,而柳伐,却不知道,但是他来到了这里,与此同时,也有人,来到了这里……
“津海!”
津海比起往日,还要繁华一点,因为柳伐并不屠戮百姓,只是破城杀大夏军与大夏官员,此时此刻,两人两骑,在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津海城门上的两个大字,眼中不约而同的闪出几分喜悦来……
“元帅,有人求见!”
柳伐坐在堂中,正在端详着帝京周围的地图,眼中闪烁着玩味,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是谁?”
柳伐微微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随即不耐烦的问起。
“小的……小的不知,不过元帅大人,来人让我拿这个,让元帅一观!”
那仆人一看柳伐脸色不好,心里一突,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放在了柳伐的面前。
柳伐一看,愣住了,紧接着眉头松开了,他将那物件握在手心里,随即又站了起来,按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人在哪里?”
“在……府门……”
话音未落,柳伐已经冲出堂中,朝着大门的方向去了,此时此刻,那仆人还指着大门的方向,有些发愣,半晌,才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外……”
“你……来了!”
“嗯……我来了!”
柳伐站在门外,嘴唇不断的发抖着,因为激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门外的那人也是一笑,随即点了点头,一笑如同昙花,刹那芳华!
“凝儿!”
柳伐顾不得什么,一把将炎凝拥在怀中,如同拥住他一生的梦想,炎凝,也在被拥住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完整的感觉,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是完整的人生。
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时间也都停了下来,两个人宁静的心跳在彼此之间响起,直到……
“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声咳嗽的声音慢慢响起,这声音不大,却让柳伐和炎凝听得很是清楚,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他们还在外面。
“夫君,这是……”
叶若昕抱着柳睿,眼中有些好奇,看着柳伐,又看着炎凝,以及,炎凝身后的的画乔,眼中除了好奇,还有一些玩味……
“夫君?”
这个称呼让炎凝有些失神,她一把推开柳伐,双目直直的看着叶若昕,又看了看叶若昕怀里的柳睿,所有所思,而一旁的柳伐,不知不觉,额头已经起了汗珠……
四百一十七章 相见
惨叫声在耳边回响,可是云鼎山已经看不清楚了,他摇摇头,挣扎着,耳朵嗡嗡嗡的,只能看到无数的人在他的身旁倒下,就在他还在昏沉的时候,突然一声暴虐的喊叫从他的耳边响起,将他从昏沉中唤醒,他隐隐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什么,随即用手去挡……
“啊……”
云鼎山终于醒了过来,他惨叫一声,左手已经齐肩而断,他彻底清醒了过来,胳膊上的疼痛使得他一头大汗,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不是方才与他激战的邪云簟,又是谁?
“死来!”
邪云簟一刀斩断云鼎山的胳膊,但是他并不满足于此,他看的出来,云鼎山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定是大夏军中的一员战将,能杀一个,自然也是一件好事,他大吼着,再一次朝着云鼎山杀了过去。
云鼎山惨笑一声,眼看着邪云簟的弯刀将要砍到,他摇摇欲坠,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在下一个瞬间,他的人头,已经冲天而起!
“鼎山!”
岳虎不断的与犬戎蛮骑厮杀着,却没有红眼,他始终是保持着清醒,只是手中的刀,却始终没有停下杀伐,战阵虽然大,厮杀虽然激烈,可是他的耳朵还是很好使,他听到云鼎山的惨叫,马上脸色一变,驾着胯下战马就朝着云鼎山的方向奔来,结果人还没有到,云鼎山的人头已经飞起。
他怒喝一声,此时此刻,眼里布满血丝,眼看着邪云簟,随即疯狂的杀了过去,邪云簟一看岳虎,也是大喜,岳虎的样子,他还是记得清楚,所以他也摸着弯刀就朝着云鼎山砍了过去。
“叮……”
一声脆响,擦出了许多的火花,二人竟是平分秋色,岳虎怒不可遏,继续朝着邪云簟杀了过去……
“也是时候了吧?”
在远处的山坡上,犬戎右王多加勒扬了扬嘴角,他站在坡上已久,就是在等待着一个破敌的机会,现在看到大夏军已经彻底乱了阵脚,所以他也不犹豫,马上将麾下的将士全部派了出去,朝着大夏军的背后迂回过去,想要和左王形成合围之势,一举灭掉来犯的大夏军。
一声令下,山坡上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紧接着,前军万马,如同滔滔江水,急急的朝着大夏军杀了过来。
岳虎人在阵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既然敢亲自带领麾下将士杀到这里,自然也不会没有防备,就在右王大军朝着大夏军杀过去的时候,在右王军的左翼,突然也起了一阵狂风。
“慕容元朗在此,犬戎蛮贼,还不束手就擒?”
与此同时,右翼也是亮出一杆大旗,上面正书着一个夏字,正是前几日和犬戎蛮骑小战的夏名扬,他一言不发,脸色木然,身后的大军和慕容元朗的大军,已经将右王围了个结结实实。
“投降,或者死!”
夏名扬把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亮了出来,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五个字,随即就只是用手指轻轻点着他的兵刃。
多加勒一看夏名扬和慕容元朗,一下子变了脸色,他脸色铁青,只是暴怒的喊了一句:“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一声令下,无数犬戎蛮骑就朝着大夏军杀了过去,想要突围,夏名扬与慕容元朗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挥了挥手。
“咚咚咚……”
将军阵前,硕大的战鼓擂响,所有人的心脏随着鼓声的节奏,开始急促跳动起来。
“放箭!”
“放箭!”
“嗡——嗖……”
低沉的弦颤,漫天箭雨密密麻麻向冲锋的犬戎人射去。数万支利箭呈弧线仰射,仿佛遮住了天空的太阳,天色在一瞬间便得阴暗无光,犬戎阵型中无数人大声惨叫,相继中箭落下马来,完整的锥型阵列顿时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
“杀……出去,杀……出去!”
右王多加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咆哮着,嗓子都有些发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竟然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他们终究是杀不出去了,方才的一幕再一次上演,随着箭雨的稀疏下来,无数的犬戎蛮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一口气还不待缓过来,他们又面临另一场灭顶之灾!
“杀!”
大夏军中,两声不同的号令声响起,但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夏字旗号的大军和慕容旗号的大军动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天边夕阳,呈现出末日一般的血红,狼山下,不知道多了多少白骨,战争,永远都没有胜利,所谓胜利,不过是活着的人,吐出来的一口浊气。
残阳之下,血液聚成河流,落入谷底,所有的狼旗都栽落在血泊之中,漫山遍野,竖立起的,只有大夏龙旗。
“报……”
岳虎蹲在地上,眼睛里有些麻木,他的头盔歪歪斜斜,手中的长刀,也已经卷刃了,腰间还有一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显然也是受了伤。
他转过头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看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他军中的传令官。
“何事?”
“禀报元帅,犬戎王逃之夭夭,不知踪迹,犬戎王庭的王公贵族,皆在山巅!”
那传令官一脸喜色,把自己看到的,全部都报给了岳虎,犬戎王已经跑了,随着左右王的覆灭,犬戎已经是大势已去,再有多少营,也不过是浮云而已,现在他们的王都逃了,哪里还有斗志,柳涣和众将一鼓作气,现在已然在犬戎王庭了……
“哦!”
岳虎的脸色没有一点点的变化,他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眯上了眼睛,狼山的傍晚,真的好冷,好冷……
“班师回朝!”
收复狼山,不世之功,大败犬戎蛮骑,斩左右王,驱犬戎王,还有无数俘虏的犬戎王公贵族……
这些足以流传千古的功名,为万人所敬仰的光环,终于落在了岳虎、柳伐这些活着的人身上,至于战死的英魂,他们只是成了历史车轮下的尘土……
狼山之巅,在不知道失去多久之后,第一次插上了大夏龙旗,而浩浩荡荡的大夏军,也终于破冰而行,朝着帝京的方向,班师回朝!
有人欢喜有人忧,更多人却不知愁!
就在岳虎和柳涣喜悦的回京之时,他们还不知道,帝京,已经岌岌可危,不断前行的柳伐军,没有停在籍江,而是继续北上,已经到了津海,津海这个地方,柳涣不可谓不熟悉,而柳伐,却不知道,但是他来到了这里,与此同时,也有人,来到了这里……
“津海!”
津海比起往日,还要繁华一点,因为柳伐并不屠戮百姓,只是破城杀大夏军与大夏官员,此时此刻,两人两骑,在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津海城门上的两个大字,眼中不约而同的闪出几分喜悦来……
“元帅,有人求见!”
柳伐坐在堂中,正在端详着帝京周围的地图,眼中闪烁着玩味,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是谁?”
柳伐微微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随即不耐烦的问起。
“小的……小的不知,不过元帅大人,来人让我拿这个,让元帅一观!”
那仆人一看柳伐脸色不好,心里一突,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放在了柳伐的面前。
柳伐一看,愣住了,紧接着眉头松开了,他将那物件握在手心里,随即又站了起来,按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人在哪里?”
“在……府门……”
话音未落,柳伐已经冲出堂中,朝着大门的方向去了,此时此刻,那仆人还指着大门的方向,有些发愣,半晌,才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外……”
“你……来了!”
“嗯……我来了!”
柳伐站在门外,嘴唇不断的发抖着,因为激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门外的那人也是一笑,随即点了点头,一笑如同昙花,刹那芳华!
“凝儿!”
柳伐顾不得什么,一把将炎凝拥在怀中,如同拥住他一生的梦想,炎凝,也在被拥住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完整的感觉,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是完整的人生。
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时间也都停了下来,两个人宁静的心跳在彼此之间响起,直到……
“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声咳嗽的声音慢慢响起,这声音不大,却让柳伐和炎凝听得很是清楚,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他们还在外面。
“夫君,这是……”
叶若昕抱着柳睿,眼中有些好奇,看着柳伐,又看着炎凝,以及,炎凝身后的的画乔,眼中除了好奇,还有一些玩味……
“夫君?”
这个称呼让炎凝有些失神,她一把推开柳伐,双目直直的看着叶若昕,又看了看叶若昕怀里的柳睿,所有所思,而一旁的柳伐,不知不觉,额头已经起了汗珠……
四百一十五章 惊天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能解释的,而有些事情也是很难解释的,也解释不清楚,但是你如果不解释清楚,那么问题就会变得不清不楚……
柳伐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觉得略微有些牙疼,是的,的确是牙疼,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感觉,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早知道应该算一卦的……
“你是柳伐的如夫人吗?”
“正是,敢问姑娘是……”
“噢,我么……柳伐,没有跟你提起过吗?”
“唔……好像……真的……没有……提起过呢?”
“呵呵……”
豆大的汗珠从柳伐的额头落下,如同雨点一般,紧接着,在地上,又多了一个黑点。然后,柳睿哭了……
“下雨了,快……快……快……进去,若昕,快差下人收衣服,哎呦,好大的雨……好大!”
什么叫做及时雨,这就叫及时雨啊,眼看着气氛已经开始凝固,空气之中,隐隐有杀气传来,这开年的第一场春雨,顿时让柳伐觉得心旷神怡。
坐稳堂中,听着屋外的细雨,气氛,略微有些压抑。柳伐坐在椅子上,有些发愁,听着两个女人在堂中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静静的坐在那里,随时准备救火,只是,叶若昕和炎凝,始终面带微笑,说话,也给人一种如履春风般的享受……
度日如年,细数心跳,就是这种感觉了,好容易等到二人歇下来,柳伐马不停蹄的为二人各自斟上一杯茶水,他不敢给谁多,也不敢给谁少,眼皮却一直在跳,心里一直在骂自己,该死,统御万军的王霸之气呢,怎么现在干起下人干的活儿了呢,要是被外人看到……
“咳……”
想到这里,他突然轻轻的咳嗽一声,看了看堂中,只有他们三人,便是画乔,也被炎凝差出去了,二人都在不经意间表示着与柳伐之间的亲密关系,一个抱着孩子,一个……
好吧,终究是炎凝差了那么一筹,不过炎凝天生好强,这些日子更是忍受着心底的谴责,忍受着路途的艰辛,来到了柳伐面前,她心里有心酸,有喜悦,可是现在,她心里有的,只是倔强!
柳伐的一声咳嗽,以及他斟茶的动作,让两个暗战的女子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有些口渴,她们对视一眼,决定先停下来,喝一口茶,慢慢来,时间多的是,至于柳伐,现在属于打酱油的角色。
“昕儿,这是凝儿,你们两姐妹,也不要那么……那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柳伐侧对着叶若昕,指了指炎凝,慢慢开口了,有些话,最后还是要说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有些下场呢,也是迟早的事,比如现在在叶若昕注意不到的角度,柳伐的腰间,已经多了一块发青发紫的部位,柳伐抖了抖嘴皮子,脸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当然,炎凝也是,一直含笑着,优雅的对叶若昕示意。
叶若昕不傻,她也看出了柳伐的不自然,她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一把掐的,还是比较合她的心意的,在这一点上,她和炎凝头一次达成一致。
柳伐只能选择苦笑,这受的罪,他只能自己咽下去,话说,这一路北上,他还没有吃过什么亏,这下子也算是让他清醒一点了。
闲话总是越说越远,越扯越不着边际,所以柳伐决定闭嘴,但是这两女人却是一直喋喋不休,由一开始的唇枪舌战,说着说着,竟然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了。
既然以后大家要一起生活,那么,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吧,腐朽的齐人之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后院的火没有起来,前线却是硝烟滚滚,眼看着帝京就在前方,柳伐的大军也终于停了下来。
“驾……”
看着前方楼阁重重,这是他梦中的帝京,第三次了,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来,是踏向仕途;第二次,是为解惑;第三次,却是为了取一颗人头!
帝京的城墙,高深雄厚,护城河,也是有些波澜壮阔的味道,这帝京经历了八百载的风云涌动,却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一场战争,一场城不破,不休止的战争。
“攻!”
没有劝降,没有叫阵,不该有的废话,全部都舍弃了,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管是柳伐,还是少武恒勇,他们都没有退路。
柳伐的一声令下,南宫制怒的大戟已经指向了帝京城。
帝京外郭,城头上阴云密布,大夏军的士卒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城下的柳伐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等待着死亡的法旨。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响,每一下,似乎都要敲打在大夏军的心上,他们额头上的汗似乎都要凝固了,不敢落下来,因为,柳伐军的攻城器械,还没有推上来。
“咕噜咕噜……”
队列分开,投石机已经慢悠悠的被推了过来,数十架巨大的投石机在城头下,闪烁着寒光,紧接着,南宫制怒的令旗挥动了!
“嗖……”
“嗖……”
巨大的石块如同天灾一般,朝着帝京城头上砸过去,城头上的大夏军将领赶忙命令麾下将士躲在城墙的箭垛之中。
“轰!”
城墙在巨石的轰炸下不断的摇晃着,躲在箭垛之中的大夏将士一个个脸色惨白,有一种面临着末日般的绝望。
“啊!”
惨叫声中,有大夏军早已被飞来的巨石砸成肉酱,有的失去了下半身,有的直接是被削去了整个头颅,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射!”
投石机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换柳伐军的箭阵发力,无边的箭雨在城头上盘旋,惨叫声也比之前更大了,趁着大夏军还躲在箭垛之中的时候,青云飞和翁天虎麾下的将士,已经极速的朝着帝京城下推进。
不多时,青云飞的大军已经冲到了帝京城下,此时此刻,城头上的大夏军也反应了过来,领军大将只听到城下的异动,马上身子一寒,随即就命令麾下的将士阻挡城下的柳伐军。
只是有无边的箭雨作掩护,还不待大夏军士卒从箭垛之中站起来,就被射穿了脑袋,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大夏守军躲开无边的箭雨,砸下滚木和擂石,阻挡着柳伐军的攻城。
城上城下,一片混乱,不断有大夏军从城头上跌下来,也不断有柳伐军从云梯上跌下去,战况焦灼,这帝京城,还一时攻不下来……
毕竟是近千年的都城,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下的,毕竟,里面住的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攻城持续了一天一夜,眼看着要被破,最后还是被守住,青云飞和翁天虎也是受了点轻伤,攻城的柳伐军,同样是损失惨重,无奈之下,柳伐还是命令退兵,让弟兄们先缓一缓,再议破敌之计。
北伐大营,柳伐大帐!
自从来了炎凝,叶若昕也开始警惕起来,以往的时候她是不愿意随军行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她也带着柳睿,一起跟着柳伐,而炎凝,同样是寸步不离,来到了北伐大营……
都说红颜祸水,不管是不是红颜祸水,现在大营中的诸将,或多或少,都对柳伐,有些不满,以往柳伐治军极严,可是现在他自己带了家眷来到军中,这就让辛和与军中的其他人多少有些不舒坦了,可是柳伐却也没有办法,现在他要是不把妻儿带着身旁,说不得少武恒勇还会再派人前来刺杀的。
可是大营之中突然多出两个女人,那就又显得有些乱哄哄的,一方面来,柳伐无法专心的攻城,另一方面,这两个女人之间,还有些矛盾,虽然她们尽量不给柳伐添堵,可是当他们都离开津海的时候,柳伐就已经开始发堵了……
行军打仗的辛苦,很明显炎凝还不能接受,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接受,因为她要融入柳伐的生活,她必须就要这样做,和炎凝相比,叶若昕不是第一次跟随大军出征了,相对来说,还稍微好一点,不过现在多出一个柳睿,显然就又不一样了……
柳伐今日没有攻下帝京,虽然也是不着急,但是还是有些烦闷,虽然是佯攻,可是死的,却着实是他麾下的将士,这些将士,可都是实打实爹妈养的,也是他一路从西南带过来的,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有些事,需要看开,可是,柳伐要是真的能看开,他就不会挥师北伐了,刚刚回营,就看到了叶若昕和炎凝,他淡淡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疲惫,一头倒在了大帐之中。
“他累了……”
叶若昕和炎凝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随即转过头来,对视一眼,眼中都满是苦涩,炎凝和叶若昕,其实都不算是喜欢吃醋的女人,只是她们生活的环境,都使得他们格外的喜欢争强好胜,但是面对柳伐,她们又会收起心里巾帼的一部分,全部化为绕指柔。
“整天打打杀杀……”
炎凝坐在柳伐的身旁,看了看柳伐消瘦的面孔,紧皱的眉头,用青葱般的手指,微微刮了一下他的胡渣,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他不为当什么皇帝,只是为了我们……”
叶若昕抱着怀里的柳睿,轻轻拍着柳睿的背,刚刚哄柳睿睡下,这才坐在了一旁,又动了动嘴皮。
慢慢的,柳伐悠长的呼吸声响起来了,他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刚刚躺下,竟是睡得如此香甜。
炎凝和叶若昕沉默了,她们坐在一旁,只是听着柳伐悠长的呼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愿意打扰柳伐。
“小姐,夫人……”
此时此刻,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炎凝和叶若昕同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帐门,只见画乔在帐外探着身子。
“进来吧!”
叶若昕向画乔打了一个手势,随即示意画乔进来,画乔得到叶若昕的允许,看了一眼炎凝,只见炎凝也是点点头,这才走了进来。
“柳公子……”
画乔看了一眼柳伐,眼中有些玩味,随即看了看二人,没有说完话。
“嘘,让他休息一会儿!”
叶若昕一向不喜欢摆什么小姐的架子,对于画乔,也是没有当做下人看待,听到画乔问起,她连忙摇了摇头,随即示意画乔说话的声音不要太大。
画乔点点头,随即沉默了,坐在一旁,也只是陪坐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中,也有些复杂和犹豫。
“小姐……”
“唔,怎么了?”
炎凝看了一眼画乔,只见她低着头,说话都是稍微有些低沉,有些不同寻常,所以也是有些奇怪,一旁的叶若昕也是转过头来,有些好奇。
“如果,如果……我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小姐……会……原谅……我吗?”
画乔仍旧是低着头,说话已经是有些哽咽,炎凝愈发的奇怪了,她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问道:“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对不起……”
正当此时,惊变突生,还不待炎凝和叶若昕反应过来,画乔有如脱笼之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向了柳伐的胸膛。
“不……”
眼看着匕首就要插到柳伐的身上,炎凝惊呼一声,花容失色……
“当!”
出奇的是,那把匕首并没有穿透柳伐的胸膛,只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似乎碰到了钢铁之上,此时此刻,柳伐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柳伐不会问为什么,因为他不需要问,但凡要杀他的人,无非是一个结果,那就是死,问原因,都难逃一死。
“哼!”
他如闪电般出手,一拳打到了画乔的手腕上,那把匕首飞上天际,随即柳伐的另一只手已经捏在了画乔的咽喉之上,只要他动一动,画乔绝对会变成一具尸体。
“不要……”
扑通一声,炎凝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她眼眶里的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
柳伐沉默着,终究是没有捏碎画乔的咽喉,此时此刻,炎凝跪着朝着柳伐走了过来,使劲的摇了摇头,嘴里却还在重复着那两个字……
“唉!”
他终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去看炎凝,也不去看画乔,手,却在不经意间,松开了!
一旁的叶若昕痴呆的望着,一句话也说出去来,眼中奇怪无比,不知道是恐惧,担忧,还是复杂,总之非常的奇怪。
就在柳伐刚刚松开手的时候,变故,再一次发生!
画乔刚刚从柳伐的手中挣脱,马上有如疯子一般,只是却没有朝着柳伐跑去,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叶若昕!
只是一瞬的功夫,柳睿已经从叶若昕的怀里飞出,被画乔抓在手中,叶若昕怀中一空,马上清醒了过来,此时此刻,她是彻底的慌神了,而柳伐,这一刻,也终于变色,画乔杀他没那么简单,可是柳睿,却只是一个孩子!
他不再管炎凝,只是直直的看着画乔,眼中满是杀意,若是眼光能杀人,画乔此时此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放开睿儿,有什么事,冲我来!”
画乔抓着手中的柳睿,满是复杂,听到柳伐的话,眼中却又没有了之前的复杂,满满的,全是冷冽。
“柳公子,今日,你和你儿子,做一个选择吧!”
画乔看着柳伐,眼中平静的如同一汪湖水,如同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画乔,你疯了吗?”
说别人疯了的人,自己估计先快要被逼疯了,炎凝咆哮着,看向画乔,随即张牙舞爪的朝着画乔扑了过来……
四百一十五章 惊天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能解释的,而有些事情也是很难解释的,也解释不清楚,但是你如果不解释清楚,那么问题就会变得不清不楚……
柳伐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觉得略微有些牙疼,是的,的确是牙疼,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感觉,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早知道应该算一卦的……
“你是柳伐的如夫人吗?”
“正是,敢问姑娘是……”
“噢,我么……柳伐,没有跟你提起过吗?”
“唔……好像……真的……没有……提起过呢?”
“呵呵……”
豆大的汗珠从柳伐的额头落下,如同雨点一般,紧接着,在地上,又多了一个黑点。然后,柳睿哭了……
“下雨了,快……快……快……进去,若昕,快差下人收衣服,哎呦,好大的雨……好大!”
什么叫做及时雨,这就叫及时雨啊,眼看着气氛已经开始凝固,空气之中,隐隐有杀气传来,这开年的第一场春雨,顿时让柳伐觉得心旷神怡。
坐稳堂中,听着屋外的细雨,气氛,略微有些压抑。柳伐坐在椅子上,有些发愁,听着两个女人在堂中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静静的坐在那里,随时准备救火,只是,叶若昕和炎凝,始终面带微笑,说话,也给人一种如履春风般的享受……
度日如年,细数心跳,就是这种感觉了,好容易等到二人歇下来,柳伐马不停蹄的为二人各自斟上一杯茶水,他不敢给谁多,也不敢给谁少,眼皮却一直在跳,心里一直在骂自己,该死,统御万军的王霸之气呢,怎么现在干起下人干的活儿了呢,要是被外人看到……
“咳……”
想到这里,他突然轻轻的咳嗽一声,看了看堂中,只有他们三人,便是画乔,也被炎凝差出去了,二人都在不经意间表示着与柳伐之间的亲密关系,一个抱着孩子,一个……
好吧,终究是炎凝差了那么一筹,不过炎凝天生好强,这些日子更是忍受着心底的谴责,忍受着路途的艰辛,来到了柳伐面前,她心里有心酸,有喜悦,可是现在,她心里有的,只是倔强!
柳伐的一声咳嗽,以及他斟茶的动作,让两个暗战的女子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有些口渴,她们对视一眼,决定先停下来,喝一口茶,慢慢来,时间多的是,至于柳伐,现在属于打酱油的角色。
“昕儿,这是凝儿,你们两姐妹,也不要那么……那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柳伐侧对着叶若昕,指了指炎凝,慢慢开口了,有些话,最后还是要说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有些下场呢,也是迟早的事,比如现在在叶若昕注意不到的角度,柳伐的腰间,已经多了一块发青发紫的部位,柳伐抖了抖嘴皮子,脸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当然,炎凝也是,一直含笑着,优雅的对叶若昕示意。
叶若昕不傻,她也看出了柳伐的不自然,她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一把掐的,还是比较合她的心意的,在这一点上,她和炎凝头一次达成一致。
柳伐只能选择苦笑,这受的罪,他只能自己咽下去,话说,这一路北上,他还没有吃过什么亏,这下子也算是让他清醒一点了。
闲话总是越说越远,越扯越不着边际,所以柳伐决定闭嘴,但是这两女人却是一直喋喋不休,由一开始的唇枪舌战,说着说着,竟然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了。
既然以后大家要一起生活,那么,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吧,腐朽的齐人之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后院的火没有起来,前线却是硝烟滚滚,眼看着帝京就在前方,柳伐的大军也终于停了下来。
“驾……”
看着前方楼阁重重,这是他梦中的帝京,第三次了,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来,是踏向仕途;第二次,是为解惑;第三次,却是为了取一颗人头!
帝京的城墙,高深雄厚,护城河,也是有些波澜壮阔的味道,这帝京经历了八百载的风云涌动,却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一场战争,一场城不破,不休止的战争。
“攻!”
没有劝降,没有叫阵,不该有的废话,全部都舍弃了,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管是柳伐,还是少武恒勇,他们都没有退路。
柳伐的一声令下,南宫制怒的大戟已经指向了帝京城。
帝京外郭,城头上阴云密布,大夏军的士卒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城下的柳伐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等待着死亡的法旨。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响,每一下,似乎都要敲打在大夏军的心上,他们额头上的汗似乎都要凝固了,不敢落下来,因为,柳伐军的攻城器械,还没有推上来。
“咕噜咕噜……”
队列分开,投石机已经慢悠悠的被推了过来,数十架巨大的投石机在城头下,闪烁着寒光,紧接着,南宫制怒的令旗挥动了!
“嗖……”
“嗖……”
巨大的石块如同天灾一般,朝着帝京城头上砸过去,城头上的大夏军将领赶忙命令麾下将士躲在城墙的箭垛之中。
“轰!”
城墙在巨石的轰炸下不断的摇晃着,躲在箭垛之中的大夏将士一个个脸色惨白,有一种面临着末日般的绝望。
“啊!”
惨叫声中,有大夏军早已被飞来的巨石砸成肉酱,有的失去了下半身,有的直接是被削去了整个头颅,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射!”
投石机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换柳伐军的箭阵发力,无边的箭雨在城头上盘旋,惨叫声也比之前更大了,趁着大夏军还躲在箭垛之中的时候,青云飞和翁天虎麾下的将士,已经极速的朝着帝京城下推进。
不多时,青云飞的大军已经冲到了帝京城下,此时此刻,城头上的大夏军也反应了过来,领军大将只听到城下的异动,马上身子一寒,随即就命令麾下的将士阻挡城下的柳伐军。
只是有无边的箭雨作掩护,还不待大夏军士卒从箭垛之中站起来,就被射穿了脑袋,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大夏守军躲开无边的箭雨,砸下滚木和擂石,阻挡着柳伐军的攻城。
城上城下,一片混乱,不断有大夏军从城头上跌下来,也不断有柳伐军从云梯上跌下去,战况焦灼,这帝京城,还一时攻不下来……
毕竟是近千年的都城,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下的,毕竟,里面住的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攻城持续了一天一夜,眼看着要被破,最后还是被守住,青云飞和翁天虎也是受了点轻伤,攻城的柳伐军,同样是损失惨重,无奈之下,柳伐还是命令退兵,让弟兄们先缓一缓,再议破敌之计。
北伐大营,柳伐大帐!
自从来了炎凝,叶若昕也开始警惕起来,以往的时候她是不愿意随军行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她也带着柳睿,一起跟着柳伐,而炎凝,同样是寸步不离,来到了北伐大营……
都说红颜祸水,不管是不是红颜祸水,现在大营中的诸将,或多或少,都对柳伐,有些不满,以往柳伐治军极严,可是现在他自己带了家眷来到军中,这就让辛和与军中的其他人多少有些不舒坦了,可是柳伐却也没有办法,现在他要是不把妻儿带着身旁,说不得少武恒勇还会再派人前来刺杀的。
可是大营之中突然多出两个女人,那就又显得有些乱哄哄的,一方面来,柳伐无法专心的攻城,另一方面,这两个女人之间,还有些矛盾,虽然她们尽量不给柳伐添堵,可是当他们都离开津海的时候,柳伐就已经开始发堵了……
行军打仗的辛苦,很明显炎凝还不能接受,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接受,因为她要融入柳伐的生活,她必须就要这样做,和炎凝相比,叶若昕不是第一次跟随大军出征了,相对来说,还稍微好一点,不过现在多出一个柳睿,显然就又不一样了……
柳伐今日没有攻下帝京,虽然也是不着急,但是还是有些烦闷,虽然是佯攻,可是死的,却着实是他麾下的将士,这些将士,可都是实打实爹妈养的,也是他一路从西南带过来的,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有些事,需要看开,可是,柳伐要是真的能看开,他就不会挥师北伐了,刚刚回营,就看到了叶若昕和炎凝,他淡淡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疲惫,一头倒在了大帐之中。
“他累了……”
叶若昕和炎凝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随即转过头来,对视一眼,眼中都满是苦涩,炎凝和叶若昕,其实都不算是喜欢吃醋的女人,只是她们生活的环境,都使得他们格外的喜欢争强好胜,但是面对柳伐,她们又会收起心里巾帼的一部分,全部化为绕指柔。
“整天打打杀杀……”
炎凝坐在柳伐的身旁,看了看柳伐消瘦的面孔,紧皱的眉头,用青葱般的手指,微微刮了一下他的胡渣,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他不为当什么皇帝,只是为了我们……”
叶若昕抱着怀里的柳睿,轻轻拍着柳睿的背,刚刚哄柳睿睡下,这才坐在了一旁,又动了动嘴皮。
慢慢的,柳伐悠长的呼吸声响起来了,他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刚刚躺下,竟是睡得如此香甜。
炎凝和叶若昕沉默了,她们坐在一旁,只是听着柳伐悠长的呼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愿意打扰柳伐。
“小姐,夫人……”
此时此刻,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炎凝和叶若昕同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帐门,只见画乔在帐外探着身子。
“进来吧!”
叶若昕向画乔打了一个手势,随即示意画乔进来,画乔得到叶若昕的允许,看了一眼炎凝,只见炎凝也是点点头,这才走了进来。
“柳公子……”
画乔看了一眼柳伐,眼中有些玩味,随即看了看二人,没有说完话。
“嘘,让他休息一会儿!”
叶若昕一向不喜欢摆什么小姐的架子,对于画乔,也是没有当做下人看待,听到画乔问起,她连忙摇了摇头,随即示意画乔说话的声音不要太大。
画乔点点头,随即沉默了,坐在一旁,也只是陪坐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中,也有些复杂和犹豫。
“小姐……”
“唔,怎么了?”
炎凝看了一眼画乔,只见她低着头,说话都是稍微有些低沉,有些不同寻常,所以也是有些奇怪,一旁的叶若昕也是转过头来,有些好奇。
“如果,如果……我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小姐……会……原谅……我吗?”
画乔仍旧是低着头,说话已经是有些哽咽,炎凝愈发的奇怪了,她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问道:“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对不起……”
正当此时,惊变突生,还不待炎凝和叶若昕反应过来,画乔有如脱笼之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向了柳伐的胸膛。
“不……”
眼看着匕首就要插到柳伐的身上,炎凝惊呼一声,花容失色……
“当!”
出奇的是,那把匕首并没有穿透柳伐的胸膛,只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似乎碰到了钢铁之上,此时此刻,柳伐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柳伐不会问为什么,因为他不需要问,但凡要杀他的人,无非是一个结果,那就是死,问原因,都难逃一死。
“哼!”
他如闪电般出手,一拳打到了画乔的手腕上,那把匕首飞上天际,随即柳伐的另一只手已经捏在了画乔的咽喉之上,只要他动一动,画乔绝对会变成一具尸体。
“不要……”
扑通一声,炎凝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她眼眶里的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
柳伐沉默着,终究是没有捏碎画乔的咽喉,此时此刻,炎凝跪着朝着柳伐走了过来,使劲的摇了摇头,嘴里却还在重复着那两个字……
“唉!”
他终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去看炎凝,也不去看画乔,手,却在不经意间,松开了!
一旁的叶若昕痴呆的望着,一句话也说出去来,眼中奇怪无比,不知道是恐惧,担忧,还是复杂,总之非常的奇怪。
就在柳伐刚刚松开手的时候,变故,再一次发生!
画乔刚刚从柳伐的手中挣脱,马上有如疯子一般,只是却没有朝着柳伐跑去,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叶若昕!
只是一瞬的功夫,柳睿已经从叶若昕的怀里飞出,被画乔抓在手中,叶若昕怀中一空,马上清醒了过来,此时此刻,她是彻底的慌神了,而柳伐,这一刻,也终于变色,画乔杀他没那么简单,可是柳睿,却只是一个孩子!
他不再管炎凝,只是直直的看着画乔,眼中满是杀意,若是眼光能杀人,画乔此时此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放开睿儿,有什么事,冲我来!”
画乔抓着手中的柳睿,满是复杂,听到柳伐的话,眼中却又没有了之前的复杂,满满的,全是冷冽。
“柳公子,今日,你和你儿子,做一个选择吧!”
画乔看着柳伐,眼中平静的如同一汪湖水,如同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画乔,你疯了吗?”
说别人疯了的人,自己估计先快要被逼疯了,炎凝咆哮着,看向画乔,随即张牙舞爪的朝着画乔扑了过来……
四百一十六章 变心
“不!”
就在炎凝朝着画乔扑过去的那个瞬间,画乔面色一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突然叶若昕也如同疯了的扑了过来。
眼看着叶若昕的手抓向自己,画乔来不及反应,随即就觉得身子一软,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
柳伐瞬间变了脸色,赶忙冲上前来,只是还未等到他跑过来,包着柳睿的襁褓,已经落在了地上,而柳伐清楚的记得,在那里,刚刚打落了一把匕首。
呼吸,叫喊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时间也似乎已经停滞了下来,柳伐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如遭雷击,远远的,他已经看到有血迹,从襁褓中流出……
“睿儿!”
叶若昕如同疯了一般,推开画乔,朝着柳睿飞奔了过去,眼中满是担忧,以及忐忑,刚刚抱住柳睿,她就感觉到了一些湿润,以及血腥……
“去死吧!”
柳伐呆呆的看着柳睿,听着叶若昕在那里不断的呼唤着柳睿,可是一点点的回应都没有,他由希望到失落,由失落到绝望,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脸色木然,看着画乔,突然一张脸狰狞的如同百年老树身上的皮一般!
“啊……”
画乔来不及反应,柳伐的渊刀已经出鞘,将画乔劈成两段,左右分开,只是一声惨叫,画乔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人生,就像是一个玩笑,有些有趣,却又不失恶意,有些无趣,却又有些希望。
帝京外的大营,沉默如同吃了败仗一般,柳伐的大帐,一整夜都没有点灯,众将围在帐外,一个个红着眼圈,不知道等了多久!
“今日,破……帝京,我要少武恒勇的人头!”
眼看着启明星升起,天色已经破晓,柳伐的大帐,突然被掀开,头发蓬松的柳伐,突然从里面钻了出来,眼睛中隐隐约约有些血丝,显然,他也是一夜未眠!
“是!”
众将大声答应,一个个斗志昂扬,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特别是青云飞,他拿柳睿于自己的亲子侄一般无二,可是此时此刻却惨叫毒手,这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就只会搞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正是让天下人耻笑,更让众将心寒,此时就是柳伐不做命令,他们也势必要破了这帝京,这样的君王,哪里有统御天下的资格。
“咚咚咚……”
鼓角呜咽,锣鼓喧天,厮杀在朝阳初升的那一刻开启,无数柳伐军朝着帝京城头奔去,这一次不再是佯攻,而是拼尽全力的强攻。
柳伐站在战车上,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只是看着城头上的大夏军,做着垂死挣扎,这一日,直打的是山河破碎,眼看着帝京城摇摇欲坠,可是到了夕阳西下,这帝京城还是没有攻破……
“废物,来人,给我杖责!”
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南宫制怒,柳伐冷笑一声,眼中充斥着杀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杀了南宫制怒,换别人攻打帝京。
南宫制怒跪倒在地,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心里,却有些发寒,一旁的众将默默的看着,却也不知道怎么去劝谏。
“砰!”
一棍子一棍子打在身上,南宫制怒连哼都不哼一声,要吐出的血,他也全部都咽在肚子里,始终是沉默着。
半晌,他终于是有些受不了了,眼前一黑,已然昏死了过去……
安东野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偷偷瞄了一眼柳伐,只见柳伐眼中的杀意还没有停下来,微微有些心寒,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仍旧是默不作声。
“咳,元帅,南宫将军……”
骆行天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他轻轻的咳嗽一声,随即站了出去,有些无奈的开口了,还未来得及说完,柳伐又挥了挥手,淡淡的道:“退下,不必多言!”
“是!”
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骆行天也退了回去,不再多言,眼中闪烁着和安东野同样的复杂,他们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柳伐变了……
是的,柳伐变了,在众将的眼中,柳伐已经很陌生,陌生的如同第一次看见,事实上,今天的柳伐,的确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柳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儒雅,只剩下一股阴狠,如同那少武恒勇一般。
“明日,继续!”
柳伐扔下一句话,随即先出了大帐,朝着自己居住的帐篷去了,众将看着奄奄一息的南宫制怒,连忙把他扶了起来,一起送到医官那里治伤,一个个的,心里万分复杂……
“咳……”
大帐之中,空空如也,只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起来但是让人觉得舒畅,只是却少了一些人情味。
柳伐呆呆的坐在大帐之中,自酌自饮,神情恍惚,炎凝走了,叶若昕也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梦吗,还是一个比梦还不真实的事实?
“咯噔……咯噔……”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北方的官道上,大夏龙旗舒展,大队兵马朝着帝京的方向奔驰而来,将士们士气高涨,个个挺直了胸膛,骄傲如同天上的红日。
柳涣与岳虎并肩而行,身后,是北伐的诸将,只是已经寥寥无几,昔日的云鼎山,夏名扬,死在了狼山,他们的骨灰,早已被封存起来……
过去的终将过去,人不能活在回忆里,还有更美好的未来,柳涣坐在马上,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想云妃了,一别已是小半年,他真是太想念了,他不知这么久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柳大人,那柳伐可真是……”
岳虎坐在马上,眼中有些复杂,看了一眼柳涣,动动嘴皮,终于把不想说也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他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却有些担忧,柳涣的处境。
当他们回到水天郡城的时候,第四批少武恒勇派来的传令官已经到了,岳虎和柳涣听到柳伐北上威逼帝京的时候,二人大惊,特别是柳涣,直接是懵住了,他没有想到,这几年没有见,他的兄长,竟然成了反贼,而且声势浩大,都要打到帝京了……
柳涣原本是心情不错,可是听到岳虎的话,马上皱起了眉头,又想起了这些让他无比心烦的事情,他为官不是一年半载,如今也算是身居高位了,说真的,他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也不想再过贫困潦倒的日子,倒不是他不能适应,而是不想让云妃受委屈。
可是现在柳伐造反,这件事就很棘手了,任何皇帝都不会容忍一个人,明目张胆的想夺下自己的江山,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那么柳涣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要么与柳伐对立,要么与少武恒勇对立……
岳虎看到柳涣眼中的惆怅和烦闷,沉默半晌,终于拍了拍柳涣的肩,压低了声音:“柳大人,此去帝京还有千里之遥,君若愿意,就此离去也便是了,这帝京的浑水,不趟……也罢,陛下是不会……唉……好自为之吧!”
话还没有说完,岳虎又是苦苦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将士,脸上多了几分迷茫,他不知道,这周围的人,都是什么人,他们之中,有没有少武恒勇的人。
“岳元帅,我相信……我哥是一时糊涂,我……会劝他的,不要和朝廷作对,尽早弃暗投明!”
柳涣看到岳虎欲言又止,终于也是叹了一口气,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割舍不下云妃,岳虎的心意他领了,可是他能逃,云妃怎么逃,她一介女子,能逃到哪里去,能从帝京逃出来吗?
“罢了,若真是走到那一步,我老岳,一定会像陛下求情的,你虽然是一介书生,可是却也是个汉子,你这样的人,死一个……少一个!”
岳虎看到柳涣如此坚决,终于也是笑了,他摇摇头,只是催马前行,眼中多了一丝爱护和坚毅。
帝京之中,少武恒勇的眉毛都快烧焦了,他急得都有些上火了,眼看着外郭摇摇欲坠,真要是打进来,实在是无法想象,他整日等待着西北的动静,终于是听到了西北的消息,不由大喜,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柳涣和岳虎还在千里之外,他要是守不住这几日,就算是岳虎大军来了,他早已被割掉了头颅,所以心里是万分焦急,甚至都想亲自出征,对抗柳伐了。
在帝京之中的兵马,其实也不算少,十万的兵马倒还是有的,可是柳伐这一路北上,又不知有多少人揭竿而起,跟着柳伐造反,这造反大军早已是突破了三十万之众,虽是有很大一部分是流民百姓,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训练,可是毕竟是人多势众,再加上有数十万的柳伐正规军,这十万的帝京守军,根本就不够柳伐看的……
翌日,帝京城下,又是乌云滚滚,数十万黑甲将士立在城下,数十万支箭矢已经瞄准了帝京城,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城头上的大夏将士们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心中的抵抗之意,却是越来越弱了……
四百一十六章 变心
“不!”
就在炎凝朝着画乔扑过去的那个瞬间,画乔面色一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突然叶若昕也如同疯了的扑了过来。
眼看着叶若昕的手抓向自己,画乔来不及反应,随即就觉得身子一软,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
柳伐瞬间变了脸色,赶忙冲上前来,只是还未等到他跑过来,包着柳睿的襁褓,已经落在了地上,而柳伐清楚的记得,在那里,刚刚打落了一把匕首。
呼吸,叫喊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时间也似乎已经停滞了下来,柳伐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如遭雷击,远远的,他已经看到有血迹,从襁褓中流出……
“睿儿!”
叶若昕如同疯了一般,推开画乔,朝着柳睿飞奔了过去,眼中满是担忧,以及忐忑,刚刚抱住柳睿,她就感觉到了一些湿润,以及血腥……
“去死吧!”
柳伐呆呆的看着柳睿,听着叶若昕在那里不断的呼唤着柳睿,可是一点点的回应都没有,他由希望到失落,由失落到绝望,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脸色木然,看着画乔,突然一张脸狰狞的如同百年老树身上的皮一般!
“啊……”
画乔来不及反应,柳伐的渊刀已经出鞘,将画乔劈成两段,左右分开,只是一声惨叫,画乔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人生,就像是一个玩笑,有些有趣,却又不失恶意,有些无趣,却又有些希望。
帝京外的大营,沉默如同吃了败仗一般,柳伐的大帐,一整夜都没有点灯,众将围在帐外,一个个红着眼圈,不知道等了多久!
“今日,破……帝京,我要少武恒勇的人头!”
眼看着启明星升起,天色已经破晓,柳伐的大帐,突然被掀开,头发蓬松的柳伐,突然从里面钻了出来,眼睛中隐隐约约有些血丝,显然,他也是一夜未眠!
“是!”
众将大声答应,一个个斗志昂扬,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特别是青云飞,他拿柳睿于自己的亲子侄一般无二,可是此时此刻却惨叫毒手,这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就只会搞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正是让天下人耻笑,更让众将心寒,此时就是柳伐不做命令,他们也势必要破了这帝京,这样的君王,哪里有统御天下的资格。
“咚咚咚……”
鼓角呜咽,锣鼓喧天,厮杀在朝阳初升的那一刻开启,无数柳伐军朝着帝京城头奔去,这一次不再是佯攻,而是拼尽全力的强攻。
柳伐站在战车上,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只是看着城头上的大夏军,做着垂死挣扎,这一日,直打的是山河破碎,眼看着帝京城摇摇欲坠,可是到了夕阳西下,这帝京城还是没有攻破……
“废物,来人,给我杖责!”
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南宫制怒,柳伐冷笑一声,眼中充斥着杀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杀了南宫制怒,换别人攻打帝京。
南宫制怒跪倒在地,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心里,却有些发寒,一旁的众将默默的看着,却也不知道怎么去劝谏。
“砰!”
一棍子一棍子打在身上,南宫制怒连哼都不哼一声,要吐出的血,他也全部都咽在肚子里,始终是沉默着。
半晌,他终于是有些受不了了,眼前一黑,已然昏死了过去……
安东野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偷偷瞄了一眼柳伐,只见柳伐眼中的杀意还没有停下来,微微有些心寒,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仍旧是默不作声。
“咳,元帅,南宫将军……”
骆行天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他轻轻的咳嗽一声,随即站了出去,有些无奈的开口了,还未来得及说完,柳伐又挥了挥手,淡淡的道:“退下,不必多言!”
“是!”
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骆行天也退了回去,不再多言,眼中闪烁着和安东野同样的复杂,他们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柳伐变了……
是的,柳伐变了,在众将的眼中,柳伐已经很陌生,陌生的如同第一次看见,事实上,今天的柳伐,的确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柳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儒雅,只剩下一股阴狠,如同那少武恒勇一般。
“明日,继续!”
柳伐扔下一句话,随即先出了大帐,朝着自己居住的帐篷去了,众将看着奄奄一息的南宫制怒,连忙把他扶了起来,一起送到医官那里治伤,一个个的,心里万分复杂……
“咳……”
大帐之中,空空如也,只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起来但是让人觉得舒畅,只是却少了一些人情味。
柳伐呆呆的坐在大帐之中,自酌自饮,神情恍惚,炎凝走了,叶若昕也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梦吗,还是一个比梦还不真实的事实?
“咯噔……咯噔……”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北方的官道上,大夏龙旗舒展,大队兵马朝着帝京的方向奔驰而来,将士们士气高涨,个个挺直了胸膛,骄傲如同天上的红日。
柳涣与岳虎并肩而行,身后,是北伐的诸将,只是已经寥寥无几,昔日的云鼎山,夏名扬,死在了狼山,他们的骨灰,早已被封存起来……
过去的终将过去,人不能活在回忆里,还有更美好的未来,柳涣坐在马上,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想云妃了,一别已是小半年,他真是太想念了,他不知这么久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柳大人,那柳伐可真是……”
岳虎坐在马上,眼中有些复杂,看了一眼柳涣,动动嘴皮,终于把不想说也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他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却有些担忧,柳涣的处境。
当他们回到水天郡城的时候,第四批少武恒勇派来的传令官已经到了,岳虎和柳涣听到柳伐北上威逼帝京的时候,二人大惊,特别是柳涣,直接是懵住了,他没有想到,这几年没有见,他的兄长,竟然成了反贼,而且声势浩大,都要打到帝京了……
柳涣原本是心情不错,可是听到岳虎的话,马上皱起了眉头,又想起了这些让他无比心烦的事情,他为官不是一年半载,如今也算是身居高位了,说真的,他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也不想再过贫困潦倒的日子,倒不是他不能适应,而是不想让云妃受委屈。
可是现在柳伐造反,这件事就很棘手了,任何皇帝都不会容忍一个人,明目张胆的想夺下自己的江山,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那么柳涣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要么与柳伐对立,要么与少武恒勇对立……
岳虎看到柳涣眼中的惆怅和烦闷,沉默半晌,终于拍了拍柳涣的肩,压低了声音:“柳大人,此去帝京还有千里之遥,君若愿意,就此离去也便是了,这帝京的浑水,不趟……也罢,陛下是不会……唉……好自为之吧!”
话还没有说完,岳虎又是苦苦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将士,脸上多了几分迷茫,他不知道,这周围的人,都是什么人,他们之中,有没有少武恒勇的人。
“岳元帅,我相信……我哥是一时糊涂,我……会劝他的,不要和朝廷作对,尽早弃暗投明!”
柳涣看到岳虎欲言又止,终于也是叹了一口气,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割舍不下云妃,岳虎的心意他领了,可是他能逃,云妃怎么逃,她一介女子,能逃到哪里去,能从帝京逃出来吗?
“罢了,若真是走到那一步,我老岳,一定会像陛下求情的,你虽然是一介书生,可是却也是个汉子,你这样的人,死一个……少一个!”
岳虎看到柳涣如此坚决,终于也是笑了,他摇摇头,只是催马前行,眼中多了一丝爱护和坚毅。
帝京之中,少武恒勇的眉毛都快烧焦了,他急得都有些上火了,眼看着外郭摇摇欲坠,真要是打进来,实在是无法想象,他整日等待着西北的动静,终于是听到了西北的消息,不由大喜,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柳涣和岳虎还在千里之外,他要是守不住这几日,就算是岳虎大军来了,他早已被割掉了头颅,所以心里是万分焦急,甚至都想亲自出征,对抗柳伐了。
在帝京之中的兵马,其实也不算少,十万的兵马倒还是有的,可是柳伐这一路北上,又不知有多少人揭竿而起,跟着柳伐造反,这造反大军早已是突破了三十万之众,虽是有很大一部分是流民百姓,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训练,可是毕竟是人多势众,再加上有数十万的柳伐正规军,这十万的帝京守军,根本就不够柳伐看的……
翌日,帝京城下,又是乌云滚滚,数十万黑甲将士立在城下,数十万支箭矢已经瞄准了帝京城,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城头上的大夏将士们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心中的抵抗之意,却是越来越弱了……
四百一十七章 手足
守着一座不知道能不能守住的城,不知道还要守多久,每一个大夏守军的心中都是十分疲惫,可是他们的主将,却一直还在坚持着,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攻!”
巨大的石块砸向天际,直冲城头,早已是摇摇欲坠的帝京城,现在又多了几道裂缝,大夏守军们一个个胆寒,心里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頂點小說,
“嗖……嗖……”
一轮接一轮的箭雨,不间断的朝着帝京射过去,惨叫声再一次在城头上响起,这一日的攻城,才刚刚开始!
“杀!”
柳伐的眼睛血红,所以的压抑在这一瞬间爆发,他颤抖着,手中的渊刀高举,麾下的将士听到他的声音,一个个的挺直了身子,大声咆哮着,朝着帝京飞扑过去,无数的攻城器械,都被推到帝京城下九尺以内,还有无数的土车在不断的运输着尘土,似是要填平帝京。
帝京城头,镇守大将林中颐脸色十分难看,他的身上也是多处负伤,也是跟柳伐军交战的结果,现在帝京城岌岌可危,他也没有什么退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这帝京城中,若是降了,少武恒勇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他也是拼了命的在守帝京!
“岳虎大军现在何处?”
帝京之中,隍城之侧,别是一番滋味,在一处茅屋内,少武恒安和炎少秉并肩而坐,一个个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特别是少武恒安,与从前相比,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的消息,这帝京……怕是……”
炎少秉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发冷的茶水,一饮而尽,眉头皱的很紧,很紧,这些日子,他深居简出,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帝宫,现在他是不敢有任何异动,毕竟少武恒勇还是一国之君,少武恒勇的可怕之处,炎少秉很明白,除非少武恒勇死了,否则,他不能为自己考虑什么……
“你务必要劝陛下,莫要弃了外郭,固守帝宫,一旦外郭破了,纵然是岳虎大军到了,也不见得能救帝京于水火!”
少武恒安点点头,看到炎少秉有些郁郁寡欢,也是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终于才开口了,他很了解这个兄长,现在帝京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说不得少武恒勇会放弃外郭的,一旦放弃了帝京城,那么再要固守帝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公子,没有人能劝得了陛下,你应该明白!”
炎少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中遥望北方,隐隐有些绝望的忧虑,他相信,自己是等不到柳涣回来了,炎家或许真的要走一条遭人嫌弃的路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他的妹妹,早已是杳无音信,离开了柳伐,再也不知去向……
“杀!”
帝京城下,血流成河,护城河已被填平,帝京城摇摇欲坠,眼看着大门都要塌陷了,柳伐的眼中闪烁着寒光,焦急的等待着,他的渊刀已经迫不及待了,等破了帝京,他一定要拿少武恒勇的人头,来祭奠他的儿子!
“咯噔……咯噔……”
就在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帝京城头的时候,突然,在北方卷起一堆烟尘,众人变色,纷纷看向了北方,只有柳伐无动于衷,一张嘴皮子不断的抽搐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哥……大哥……大……哥……”
在那烟尘之中,传出一阵马蹄声,以及一声呼喊,不过多时,百余骑兵冲了过来,青云飞握紧了巨大的狼牙铁棒,一脸狰狞,却没有做下令的动作,百人的队伍,在这数十万大军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那呼喊声越来越近,似乎不顾已经做好防御准备的柳伐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涣,十万火急之时,他选择了回来,他想让柳伐回头,不要再攻打帝京了,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他终于赶到了,不过,他也是疲惫之极!
“这是……”
柳伐不是聋子,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紧接着,他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不是他的弟弟柳涣,又是谁?
“小……小涣……”
“大哥……”
柳涣听到柳伐有些沙哑的声音,脸上也是浮出一些喜色出来,眼前的这人,是他的大哥,把他从死亡中救出来,让自己活着的人,这些过往的事,他无法忘记。
“这些年你一直在帝京吗,小涣,你还好吗?”
柳伐把手中的渊刀放下,又示意麾下众将不要轻举妄动,不要伤害柳涣,随即自己纵马走了过去,眼里,也是多了一些激动和开心。
“哥,哥……我……一直都在帝京……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柳涣看了一眼柳伐,只见柳伐头发都有些发枯,显然过的不是特别的好,眼里都是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若有若无的颓废。
“一言难尽,好了……小涣……此事咱们先不提,等我攻下帝京,再与你细细说来!”
听到柳涣问起,柳伐复杂的笑了笑,随即拍了拍柳涣的肩膀,复而转过头来,眼光又会聚在了帝京城上,什么都没有报仇重要,他要报仇,他要杀了少武恒勇!
“哥……”
柳涣把手放在了柳伐的肩膀上,轻声叫了一句,有些无奈,有些犹豫:“哥,收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莫要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停下来……好吗?”
感觉到柳涣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柳伐微微一愣,随即听到了柳涣的话,他慢慢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眼中充斥着冷漠:“你今日来,是为了劝我放弃么?”
“哥,莫要在执迷不悟……”
“住口!”
柳伐咆哮一声,已然打断了柳涣的话,他拔出手中的渊刀,眼中泛着血雾,他没有想到,柳涣竟然是为此而来,竟然是让自己放弃攻打帝京,他愤怒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他的弟弟,是他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弟弟,别人不理解,没想到,柳涣也不离开。
他出离的愤怒了,渊刀架在了柳涣的脖颈上,寒声道:“若是别人,此时已经是尸体,谁都能阻止我,可是,你不能,明白吗?”
柳伐没有用刀尖指向柳涣,只是用刀背砸了砸柳涣的肩膀,有些咆哮而疯狂的感觉。柳涣心中一冷,突然觉得有些陌生,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哥哥吗,还是那个睿智的哥哥吗,此时此刻,怎么看起来像一个疯子……
“哥……”
“别叫我哥,滚!”
柳伐越想越生气,听到阵前的厮杀声,脑子里如同多了一团浆糊,他咆哮着,一把把柳涣打翻在地,手中的渊刀不经意的擦过柳涣的胳膊,柳涣闷哼一声,胳膊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咳……”
柳涣吃了一口尘土,咳嗽一声,眼中有些复杂,他看着柳伐的眼睛,如同仇人一般,心寒若冰,最终,纵马离去……
众人为柳涣开出了一条道路,让柳涣从帝京中走了进去,柳伐无语,只是木然的看着帝京城,柳涣不停的看着柳伐,心寒,莫名的心痛。
“攻!”
一切再一次恢复正常,时间又开始移动,柳伐站在战车上,眼中莫名其妙的流出一行眼泪,随即又迅速的擦干了……
帝京!
柳涣的归来,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他带了仅仅有数百骑,仅仅靠这数百骑,是守不住帝京城的,而且方才令城头守将林中颐也是看到柳涣进去了柳伐中军,这使得林中颐颇为奇怪,只是他还是让柳涣进了城。
一入帝京,柳涣没有停下脚步,还来不及回家,马上就朝着帝宫赶去,他内心十分焦急,需要急叫少武恒勇,少武恒勇也是听到柳涣的消息,立刻命令帝宫守卫放行,柳涣来了,是不是说明岳虎就在附近,难道帝京的危难,马上就可以解了吗?
“柳爱卿,岳将军呢,北伐王师何在?”
少武恒勇很快就召见了柳涣,因为柳涣身上寄托着他最后的希望,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有些度日如年,整日醉生梦死,借酒消愁,可是酒醒之后,却是更多的愁绪,眼看着这个天下,都快不属于他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及时享乐呢?
“陛下,大军还在路上,不日将至,陛下不必担心……反贼……没那么容易破的了帝京城的,还有数十万的帝京百姓,陛下勿要弃了天下啊!”
柳涣看到少武恒勇有些憔悴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他跪倒在地,寒声进谏,可是少武恒勇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一句,北伐的大军还在路上……北伐的大军还在路上……
“如此,你小退下吧!”
没有勤王大军,柳涣的作用也是显而易见,少武恒勇有些黯然,他抬抬手,示意柳涣退下,随即自己又出了勤政殿。
柳涣没有任何办法,心里也是颇为不快,他不明白,为什么柳伐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且竟然让自己滚,也不明白,为什么少武恒勇的态度这么冷漠……
四百一十七章 手足
守着一座不知道能不能守住的城,不知道还要守多久,每一个大夏守军的心中都是十分疲惫,可是他们的主将,却一直还在坚持着,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攻!”
巨大的石块砸向天际,直冲城头,早已是摇摇欲坠的帝京城,现在又多了几道裂缝,大夏守军们一个个胆寒,心里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頂點小說,
“嗖……嗖……”
一轮接一轮的箭雨,不间断的朝着帝京射过去,惨叫声再一次在城头上响起,这一日的攻城,才刚刚开始!
“杀!”
柳伐的眼睛血红,所以的压抑在这一瞬间爆发,他颤抖着,手中的渊刀高举,麾下的将士听到他的声音,一个个的挺直了身子,大声咆哮着,朝着帝京飞扑过去,无数的攻城器械,都被推到帝京城下九尺以内,还有无数的土车在不断的运输着尘土,似是要填平帝京。
帝京城头,镇守大将林中颐脸色十分难看,他的身上也是多处负伤,也是跟柳伐军交战的结果,现在帝京城岌岌可危,他也没有什么退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这帝京城中,若是降了,少武恒勇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他也是拼了命的在守帝京!
“岳虎大军现在何处?”
帝京之中,隍城之侧,别是一番滋味,在一处茅屋内,少武恒安和炎少秉并肩而坐,一个个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特别是少武恒安,与从前相比,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的消息,这帝京……怕是……”
炎少秉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发冷的茶水,一饮而尽,眉头皱的很紧,很紧,这些日子,他深居简出,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帝宫,现在他是不敢有任何异动,毕竟少武恒勇还是一国之君,少武恒勇的可怕之处,炎少秉很明白,除非少武恒勇死了,否则,他不能为自己考虑什么……
“你务必要劝陛下,莫要弃了外郭,固守帝宫,一旦外郭破了,纵然是岳虎大军到了,也不见得能救帝京于水火!”
少武恒安点点头,看到炎少秉有些郁郁寡欢,也是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终于才开口了,他很了解这个兄长,现在帝京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说不得少武恒勇会放弃外郭的,一旦放弃了帝京城,那么再要固守帝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公子,没有人能劝得了陛下,你应该明白!”
炎少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中遥望北方,隐隐有些绝望的忧虑,他相信,自己是等不到柳涣回来了,炎家或许真的要走一条遭人嫌弃的路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他的妹妹,早已是杳无音信,离开了柳伐,再也不知去向……
“杀!”
帝京城下,血流成河,护城河已被填平,帝京城摇摇欲坠,眼看着大门都要塌陷了,柳伐的眼中闪烁着寒光,焦急的等待着,他的渊刀已经迫不及待了,等破了帝京,他一定要拿少武恒勇的人头,来祭奠他的儿子!
“咯噔……咯噔……”
就在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帝京城头的时候,突然,在北方卷起一堆烟尘,众人变色,纷纷看向了北方,只有柳伐无动于衷,一张嘴皮子不断的抽搐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哥……大哥……大……哥……”
在那烟尘之中,传出一阵马蹄声,以及一声呼喊,不过多时,百余骑兵冲了过来,青云飞握紧了巨大的狼牙铁棒,一脸狰狞,却没有做下令的动作,百人的队伍,在这数十万大军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那呼喊声越来越近,似乎不顾已经做好防御准备的柳伐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涣,十万火急之时,他选择了回来,他想让柳伐回头,不要再攻打帝京了,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他终于赶到了,不过,他也是疲惫之极!
“这是……”
柳伐不是聋子,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紧接着,他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不是他的弟弟柳涣,又是谁?
“小……小涣……”
“大哥……”
柳涣听到柳伐有些沙哑的声音,脸上也是浮出一些喜色出来,眼前的这人,是他的大哥,把他从死亡中救出来,让自己活着的人,这些过往的事,他无法忘记。
“这些年你一直在帝京吗,小涣,你还好吗?”
柳伐把手中的渊刀放下,又示意麾下众将不要轻举妄动,不要伤害柳涣,随即自己纵马走了过去,眼里,也是多了一些激动和开心。
“哥,哥……我……一直都在帝京……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柳涣看了一眼柳伐,只见柳伐头发都有些发枯,显然过的不是特别的好,眼里都是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若有若无的颓废。
“一言难尽,好了……小涣……此事咱们先不提,等我攻下帝京,再与你细细说来!”
听到柳涣问起,柳伐复杂的笑了笑,随即拍了拍柳涣的肩膀,复而转过头来,眼光又会聚在了帝京城上,什么都没有报仇重要,他要报仇,他要杀了少武恒勇!
“哥……”
柳涣把手放在了柳伐的肩膀上,轻声叫了一句,有些无奈,有些犹豫:“哥,收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莫要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停下来……好吗?”
感觉到柳涣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柳伐微微一愣,随即听到了柳涣的话,他慢慢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眼中充斥着冷漠:“你今日来,是为了劝我放弃么?”
“哥,莫要在执迷不悟……”
“住口!”
柳伐咆哮一声,已然打断了柳涣的话,他拔出手中的渊刀,眼中泛着血雾,他没有想到,柳涣竟然是为此而来,竟然是让自己放弃攻打帝京,他愤怒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他的弟弟,是他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弟弟,别人不理解,没想到,柳涣也不离开。
他出离的愤怒了,渊刀架在了柳涣的脖颈上,寒声道:“若是别人,此时已经是尸体,谁都能阻止我,可是,你不能,明白吗?”
柳伐没有用刀尖指向柳涣,只是用刀背砸了砸柳涣的肩膀,有些咆哮而疯狂的感觉。柳涣心中一冷,突然觉得有些陌生,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哥哥吗,还是那个睿智的哥哥吗,此时此刻,怎么看起来像一个疯子……
“哥……”
“别叫我哥,滚!”
柳伐越想越生气,听到阵前的厮杀声,脑子里如同多了一团浆糊,他咆哮着,一把把柳涣打翻在地,手中的渊刀不经意的擦过柳涣的胳膊,柳涣闷哼一声,胳膊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咳……”
柳涣吃了一口尘土,咳嗽一声,眼中有些复杂,他看着柳伐的眼睛,如同仇人一般,心寒若冰,最终,纵马离去……
众人为柳涣开出了一条道路,让柳涣从帝京中走了进去,柳伐无语,只是木然的看着帝京城,柳涣不停的看着柳伐,心寒,莫名的心痛。
“攻!”
一切再一次恢复正常,时间又开始移动,柳伐站在战车上,眼中莫名其妙的流出一行眼泪,随即又迅速的擦干了……
帝京!
柳涣的归来,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他带了仅仅有数百骑,仅仅靠这数百骑,是守不住帝京城的,而且方才令城头守将林中颐也是看到柳涣进去了柳伐中军,这使得林中颐颇为奇怪,只是他还是让柳涣进了城。
一入帝京,柳涣没有停下脚步,还来不及回家,马上就朝着帝宫赶去,他内心十分焦急,需要急叫少武恒勇,少武恒勇也是听到柳涣的消息,立刻命令帝宫守卫放行,柳涣来了,是不是说明岳虎就在附近,难道帝京的危难,马上就可以解了吗?
“柳爱卿,岳将军呢,北伐王师何在?”
少武恒勇很快就召见了柳涣,因为柳涣身上寄托着他最后的希望,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有些度日如年,整日醉生梦死,借酒消愁,可是酒醒之后,却是更多的愁绪,眼看着这个天下,都快不属于他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及时享乐呢?
“陛下,大军还在路上,不日将至,陛下不必担心……反贼……没那么容易破的了帝京城的,还有数十万的帝京百姓,陛下勿要弃了天下啊!”
柳涣看到少武恒勇有些憔悴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他跪倒在地,寒声进谏,可是少武恒勇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一句,北伐的大军还在路上……北伐的大军还在路上……
“如此,你小退下吧!”
没有勤王大军,柳涣的作用也是显而易见,少武恒勇有些黯然,他抬抬手,示意柳涣退下,随即自己又出了勤政殿。
柳涣没有任何办法,心里也是颇为不快,他不明白,为什么柳伐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且竟然让自己滚,也不明白,为什么少武恒勇的态度这么冷漠……
四百一十八章 末京
“有故事,怎么能少了酒和朋友?”
柳涣并没有回去,而是坐在了一间酒馆内,他心情很不好,所以不愿意让云妃看到他的恼火和烦闷,他不想把这种情绪,带回去,就在他烦闷的喝酒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来了!”
柳涣听到这个声音,头也没抬,只是点了点桌子,示意他坐下来,随即又喝起了闷酒,说话的这个人,他太熟了,没有什么讲究,也不需要什么繁琐的礼节。
“你倒是让我好找啊!”
炎少秉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没有问,也不想问,柳涣想说的,他愿意听,不愿意说的,他也不问,好久不见,若是说烦心的琐事,岂不是无趣之极。
“嗯!”
柳涣只是闷哼了一声,喝着酒,桌上的菜,却是动也不动,眼看着,饭菜就要凉下来了,可见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很久……
很多的事,闷在心里,是解决不了的,只是柳涣宁愿这么闷着,也不想说出来,今日在朝堂上,他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他感觉到了一种忌惮和杀意,而这份忌惮和杀意,是来自少武恒勇!
现在他的兄长和他决裂,他效忠的皇帝,也在怀疑自己,他征战狼山,获下不世功名,可是现在看来,他错了,岳虎说的是对的,少武恒勇,太多疑了……
“炎兄,来……”
举着酒盏,不知不觉,柳涣已经是昏了脑袋,他烦闷无比,一肚子的苦水,想说,却说不出口,只能咽在酒里。
炎少秉也不多问,只是陪着柳涣喝闷酒,眼看着柳涣已经有些醉了,炎少秉摇摇头,随即轻轻拍了拍柳涣的肩:“贤弟,天色已晚,走,我送你回去!”
“我……我……没醉,炎兄……来……接……接着喝!”
柳涣摆摆手,眼中已经在冒金星,可是嘴里还在嘟囔,他不想回去,只想把这烦闷,淹没在酒里面。
“贤弟,你醉了,走,我送你回家吧!”
炎少秉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眼看着柳涣已经是伶仃大醉,但是还不肯离去,他也是很无奈,只是天色的确是有些晚了……
柳涣没有再坚持,被炎少秉扶起来,随即跟着他一起出了酒馆,炎府的马车上,柳涣摇摇欲坠,拍着炎少秉的肩膀:“炎兄,你说,我值得吗,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我的兄长,多年不见,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竟然是拿刀对着我,拿刀……对着我,为什么……为什么?”
如同一个受伤的老虎,柳涣眼球里满是血丝,他压抑着,拳头打在马车上,虽然已经在流血,可是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炎少秉看着柳涣,摇了摇头,动了动嘴皮,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中却有些复杂,似乎与柳涣同样的压抑。
“为什么啊?”
柳涣抱了抱头,有些头疼,心里更加的痛苦了,就在此时,炎少秉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柳涣,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贤弟,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江山美人面前,人都是不理智的,你兄长他已经昏了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兄长了!”
“不……不是……不是这样……”
柳涣摇摇头,眼中却有些痛苦,这痛苦中,多了一些无奈,他不相信,不愿意相信,他不敢相信,可是他知道,炎少秉说的不是假话,炎少秉能想到的,他何尝会想不到,这便是他痛苦的原因了。
“贤弟啊,唉……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炎少秉看着柳涣痛苦的样子,有些犹豫,不忍心把炎凝的事说与柳涣听,可是现在不说,以后也总是要说的,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说吧,还有什么,是能说不说的……”
柳涣百无聊赖的笑笑,有些勉强,随即又看向了炎少秉,等待着炎少秉的下文。
“贤弟刚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家父已经在不久前驾鹤西去了……”
炎少秉看到柳涣的眼睛盯着自己,也是沉默半晌,终于慢吞吞的开口了,他说了一句,心里也开始不痛快起来,随即又停了下来。
听到炎少秉的话,柳涣也是一愣,他看到炎少秉眼中也有些痛苦,酒也醒了一点,他沉默着,拍了拍炎少秉的肩,过了半晌,才道:“逝者已矣,炎兄不必过于痛心,可惜我在外征战,唉,还不知道如此噩耗……”
“无妨,贤弟,家父仙逝之前,将妹妹托付给了我,希望我会给她寻一处好的人家,家父之前,对贤弟也是极为欣赏……”
炎少秉只是沉默了一晌,随即摇摇头,将心中的不快抛之脑后,随即就又笑了起来,看着柳涣,有些玩味。
“炎兄……此时……”
柳涣摆摆手,有些无奈,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不愿意考虑这些的,自己麻烦事够多了,而且家里也有云妃,他不想让云妃受委屈。
“你先听我说!”
炎少秉打断了柳涣的话,随即又开口了:“前些日子,凝儿那丫头,竟然逃出府,去寻……你兄长了!”
“呵呵……”
柳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心里只是有些不快,只是这不快,也是一闪而逝……
“唔,到青石坊了,贤弟,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家夫人都要担心了,哈哈!”
借着柳涣府邸的灯笼,炎少秉微微一笑,指了指柳涣的府邸,说着说着,也是到了青石坊,已经到了柳涣府门口。
“好,那我便回了!”
柳涣一笑,看了看熟悉的家门,随即大步走了下去,看着灯光闪烁,心中一暖,不知不觉,已经是许久没回家了。
炎少秉拱拱手,掀下帘子,随即就又朝着自己的的府宅去了,柳涣看了一眼这马车的背影,随即大步走了柳府。
“老爷回来了……”
一声声欢喜的呼喊传响,柳涣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心中一暖,已经看到了在前厅等候许久的云妃。
“我回来了!”
家是包容一切,是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待着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这里有人等着你,她在你的心里,是不可或缺的,有时候虽然不在身旁,可是有她的存在,你就觉得心里踏实,所以柳涣心里的不快没有了,所以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成为喜悦!
“嗯,回来就好!”
云妃擦干眼泪,看到柳涣黑了许多,也是瘦了许多,心里疼的直掉眼泪,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那个探花郎如同变了一个人,怎么能不让她心疼,可是千言万语,说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回来就好。
她没有太多的奢想,一切都不如有个平安,她知足了!
柳涣看到云妃也是比以前清减了不少,此时一哭,梨花带雨的感觉,更让他十分的愧疚,此时此刻,酒意全去,只剩下了羞愧,他应该早点回来的,不知道云妃在这里等了多久,盼望了多久……
“我……”
柳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中有些颓然,知夫莫若妻,云妃看到柳涣的样子,又闻到柳涣身上的酒味,心里已经多了几分了然,虽然她不知道柳涣为什么有些一筹莫展,有些情绪低落,可是她知道柳涣一定是不开心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多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仆人们下去,随即和柳涣一起进了后宅。
千言万语,道不尽人生的坎坷崎岖,不管是柳伐,还是柳涣,都如同是被上苍诅咒过的人,他们的人生,除了坎坷,几乎就没有什么平顺,所以他们都很知足,只是这知足,每一次都会被打破……
残阳如血,帝京城头上,仍旧立着一杆破碎的龙旗,城下,尸陈遍野,**和痛苦的挣扎声,始终没有断绝。
柳伐坐在战车上,眼睛里满是血丝,三天三夜,他没有合过眼,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睁开眼睛,耳边就是战鼓擂响,不知不觉,他又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
“义父,休息一会儿吧!”
就在柳伐望着帝京城怔怔出神的时候,在柳伐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柳伐下意识的低下头,却看到自己的义子柳傲,拿着一个水囊,双目炯炯有神,穿着一身亮白的盔甲,看起来格外的英武,只是一只袖管空空,显得略微有些不协调。
“你下去吧,我没事!”
柳伐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摆了摆手,虽然有些头晕目眩,可是仍旧坐在战车上,眼里,还有着不甘,以及燃烧的战火……
“是!”
柳傲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了动嘴皮,终究只是说了一声是,随即便退了下去。
“攻……”
城不破,柳伐便不罢休,夕阳西下,帝京城上下升起了袅袅炊烟,夜幕,降临了。
可是柳伐不想停下来,他命令麾下将士轮番上阵,疯狂的冲击着帝京城,是夜,帝京外郭坍塌,林中颐死,帝京城破!
四百一十八章 末京
“有故事,怎么能少了酒和朋友?”
柳涣并没有回去,而是坐在了一间酒馆内,他心情很不好,所以不愿意让云妃看到他的恼火和烦闷,他不想把这种情绪,带回去,就在他烦闷的喝酒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来了!”
柳涣听到这个声音,头也没抬,只是点了点桌子,示意他坐下来,随即又喝起了闷酒,说话的这个人,他太熟了,没有什么讲究,也不需要什么繁琐的礼节。
“你倒是让我好找啊!”
炎少秉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没有问,也不想问,柳涣想说的,他愿意听,不愿意说的,他也不问,好久不见,若是说烦心的琐事,岂不是无趣之极。
“嗯!”
柳涣只是闷哼了一声,喝着酒,桌上的菜,却是动也不动,眼看着,饭菜就要凉下来了,可见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很久……
很多的事,闷在心里,是解决不了的,只是柳涣宁愿这么闷着,也不想说出来,今日在朝堂上,他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他感觉到了一种忌惮和杀意,而这份忌惮和杀意,是来自少武恒勇!
现在他的兄长和他决裂,他效忠的皇帝,也在怀疑自己,他征战狼山,获下不世功名,可是现在看来,他错了,岳虎说的是对的,少武恒勇,太多疑了……
“炎兄,来……”
举着酒盏,不知不觉,柳涣已经是昏了脑袋,他烦闷无比,一肚子的苦水,想说,却说不出口,只能咽在酒里。
炎少秉也不多问,只是陪着柳涣喝闷酒,眼看着柳涣已经有些醉了,炎少秉摇摇头,随即轻轻拍了拍柳涣的肩:“贤弟,天色已晚,走,我送你回去!”
“我……我……没醉,炎兄……来……接……接着喝!”
柳涣摆摆手,眼中已经在冒金星,可是嘴里还在嘟囔,他不想回去,只想把这烦闷,淹没在酒里面。
“贤弟,你醉了,走,我送你回家吧!”
炎少秉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眼看着柳涣已经是伶仃大醉,但是还不肯离去,他也是很无奈,只是天色的确是有些晚了……
柳涣没有再坚持,被炎少秉扶起来,随即跟着他一起出了酒馆,炎府的马车上,柳涣摇摇欲坠,拍着炎少秉的肩膀:“炎兄,你说,我值得吗,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我的兄长,多年不见,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竟然是拿刀对着我,拿刀……对着我,为什么……为什么?”
如同一个受伤的老虎,柳涣眼球里满是血丝,他压抑着,拳头打在马车上,虽然已经在流血,可是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炎少秉看着柳涣,摇了摇头,动了动嘴皮,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中却有些复杂,似乎与柳涣同样的压抑。
“为什么啊?”
柳涣抱了抱头,有些头疼,心里更加的痛苦了,就在此时,炎少秉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柳涣,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贤弟,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江山美人面前,人都是不理智的,你兄长他已经昏了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兄长了!”
“不……不是……不是这样……”
柳涣摇摇头,眼中却有些痛苦,这痛苦中,多了一些无奈,他不相信,不愿意相信,他不敢相信,可是他知道,炎少秉说的不是假话,炎少秉能想到的,他何尝会想不到,这便是他痛苦的原因了。
“贤弟啊,唉……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炎少秉看着柳涣痛苦的样子,有些犹豫,不忍心把炎凝的事说与柳涣听,可是现在不说,以后也总是要说的,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说吧,还有什么,是能说不说的……”
柳涣百无聊赖的笑笑,有些勉强,随即又看向了炎少秉,等待着炎少秉的下文。
“贤弟刚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家父已经在不久前驾鹤西去了……”
炎少秉看到柳涣的眼睛盯着自己,也是沉默半晌,终于慢吞吞的开口了,他说了一句,心里也开始不痛快起来,随即又停了下来。
听到炎少秉的话,柳涣也是一愣,他看到炎少秉眼中也有些痛苦,酒也醒了一点,他沉默着,拍了拍炎少秉的肩,过了半晌,才道:“逝者已矣,炎兄不必过于痛心,可惜我在外征战,唉,还不知道如此噩耗……”
“无妨,贤弟,家父仙逝之前,将妹妹托付给了我,希望我会给她寻一处好的人家,家父之前,对贤弟也是极为欣赏……”
炎少秉只是沉默了一晌,随即摇摇头,将心中的不快抛之脑后,随即就又笑了起来,看着柳涣,有些玩味。
“炎兄……此时……”
柳涣摆摆手,有些无奈,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不愿意考虑这些的,自己麻烦事够多了,而且家里也有云妃,他不想让云妃受委屈。
“你先听我说!”
炎少秉打断了柳涣的话,随即又开口了:“前些日子,凝儿那丫头,竟然逃出府,去寻……你兄长了!”
“呵呵……”
柳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心里只是有些不快,只是这不快,也是一闪而逝……
“唔,到青石坊了,贤弟,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家夫人都要担心了,哈哈!”
借着柳涣府邸的灯笼,炎少秉微微一笑,指了指柳涣的府邸,说着说着,也是到了青石坊,已经到了柳涣府门口。
“好,那我便回了!”
柳涣一笑,看了看熟悉的家门,随即大步走了下去,看着灯光闪烁,心中一暖,不知不觉,已经是许久没回家了。
炎少秉拱拱手,掀下帘子,随即就又朝着自己的的府宅去了,柳涣看了一眼这马车的背影,随即大步走了柳府。
“老爷回来了……”
一声声欢喜的呼喊传响,柳涣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心中一暖,已经看到了在前厅等候许久的云妃。
“我回来了!”
家是包容一切,是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待着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这里有人等着你,她在你的心里,是不可或缺的,有时候虽然不在身旁,可是有她的存在,你就觉得心里踏实,所以柳涣心里的不快没有了,所以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成为喜悦!
“嗯,回来就好!”
云妃擦干眼泪,看到柳涣黑了许多,也是瘦了许多,心里疼的直掉眼泪,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那个探花郎如同变了一个人,怎么能不让她心疼,可是千言万语,说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回来就好。
她没有太多的奢想,一切都不如有个平安,她知足了!
柳涣看到云妃也是比以前清减了不少,此时一哭,梨花带雨的感觉,更让他十分的愧疚,此时此刻,酒意全去,只剩下了羞愧,他应该早点回来的,不知道云妃在这里等了多久,盼望了多久……
“我……”
柳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中有些颓然,知夫莫若妻,云妃看到柳涣的样子,又闻到柳涣身上的酒味,心里已经多了几分了然,虽然她不知道柳涣为什么有些一筹莫展,有些情绪低落,可是她知道柳涣一定是不开心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多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仆人们下去,随即和柳涣一起进了后宅。
千言万语,道不尽人生的坎坷崎岖,不管是柳伐,还是柳涣,都如同是被上苍诅咒过的人,他们的人生,除了坎坷,几乎就没有什么平顺,所以他们都很知足,只是这知足,每一次都会被打破……
残阳如血,帝京城头上,仍旧立着一杆破碎的龙旗,城下,尸陈遍野,**和痛苦的挣扎声,始终没有断绝。
柳伐坐在战车上,眼睛里满是血丝,三天三夜,他没有合过眼,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睁开眼睛,耳边就是战鼓擂响,不知不觉,他又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
“义父,休息一会儿吧!”
就在柳伐望着帝京城怔怔出神的时候,在柳伐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柳伐下意识的低下头,却看到自己的义子柳傲,拿着一个水囊,双目炯炯有神,穿着一身亮白的盔甲,看起来格外的英武,只是一只袖管空空,显得略微有些不协调。
“你下去吧,我没事!”
柳伐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摆了摆手,虽然有些头晕目眩,可是仍旧坐在战车上,眼里,还有着不甘,以及燃烧的战火……
“是!”
柳傲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了动嘴皮,终究只是说了一声是,随即便退了下去。
“攻……”
城不破,柳伐便不罢休,夕阳西下,帝京城上下升起了袅袅炊烟,夜幕,降临了。
可是柳伐不想停下来,他命令麾下将士轮番上阵,疯狂的冲击着帝京城,是夜,帝京外郭坍塌,林中颐死,帝京城破!
四百一十九章 启隍
帝京,破了!城头上的那杆龙旗,也终于没落,数十万的大夏军暴尸帝京城头,不计其数的柳伐军,也埋骨他乡,柳伐的目的,也快要达到了。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帝宫之中,少武恒勇孤独的坐在勤政殿内,殿下却是空空如也……“有本奏,无事退朝……”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大臣的山呼声,他坐在龙椅上,格外的冰冷,他突然想笑,似乎在二十多年前,也有这一幕发生,只是那一次在帝宫之外的是他的父亲,做在这个椅子上的人姓楚。帝宫外,人人自危,户门紧闭,如同拒绝末日的降临,柳涣府邸之中,夫妻二人坐在了前堂之中,柳涣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熟读诗书,三纲五常的伦理观早已映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而且他也深受两代皇帝的器重,所以他对少武父子,也是极为感激,可是,现在造反的人,却是他的兄长,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出来。“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就在柳涣发愣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柔荑握住了柳涣的手,柳涣一怔,突然转过头来,只见云妃静默的己,目光平静,却坚决沉着。柳涣笑了,他握紧云妃的手,心里早已有了选择……隍城山顶,仍旧是站着两个人,这二人下的烟尘,一言不发,一个背负山河,另一个一袭白衣,只是眉头都紧锁着,目光黯淡。“还有机会么?”那白衣男子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眼中有些绝望和落寞。“机会……总是有的,不过还要人去争取!”“你的意思是……开启……”那背负山河的人终于转过头来,嘴角略过一丝玩味:“开启‘图腾’吧!”这二人自然就是少武恒安和夏侯皓月了,与夏侯皓月不同,少武恒安毕竟是姓少武,在他的心里,这天下只要还姓少武,谁坐皇帝,都不重要,可是现在少武家的地位,眼保,他怎么能安心坐在帝京城内呢?夏侯皓月虽然神情怜悯,可是心里却是木然,平静无波,在他这天下,死了谁都不要紧,他在乎的只是“图腾”之中的东西,他越来越觉得,这“图腾”里的东西,与这天下,与他们星教,有莫大的关联……“开启图腾……”少武恒安咽了咽口水,心中一凛,“图腾”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传闻它可以逆天改命,破天下势,可是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敢保证,现在大夏已经走到了尽头,少武恒安也没有了别的选择,他能做的,就是勉强一试了。“我不相信病郎君没有办法拿回日月山河印,是不是?”夏侯皓月莫名其妙的眼少武恒安,嘴角一咧,随即大步朝着后山走去,少武恒安侯皓月的背影,眼中复杂万分,有杀意,有叹息……“日月山河印……”他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手指一动,掌间已经多了一方小印,不是那柳伐手中的日月山河印,又是什么东西……帝京城,青石坊中走出一驾马车,这辆马车急急的驶向了永通坊,不过多时,这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府门外,在那府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炎府!在这帝京之中,有名有姓的炎府,不出其二,只有炎少秉一家,柳涣从马车上下来,随即大步朝着炎府内堂走去。“你来的正好,走,与我一起入帝宫面圣!”炎少秉手持佩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件铠甲,闻起来还有些发霉的味道,院中,他的家奴们也一个个整装待发,面色肃然。“炎兄这是……”柳涣有些疑惑,少秉这样的打扮,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心中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了……“入宫勤王,与逆贼,决一死战,同去?”炎少秉涣,神色坚定而激昂,他涣,眼中有询问,有试探,还有一些玩味。“……同去!”沉默半晌,柳涣笑了。他终究是做出了决定,这个抉择虽然艰难,但是他还是决定这样去做,当他做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的兄长,彻底的站在了对立面上……“杀啊……”帝京城中的大夏军终究是不少,还是有一些人负隅顽抗,与柳伐军进行激烈的巷战,这一战,从黑夜打到黎明,柳伐军早已是疲惫不堪,可是破城之后,他们的斗志再一次昂扬起来,柳伐大悦,心中的愤懑烟消云散。他没有干预麾下的将士,让他们在帝京城中肆意妄为,麾下的将士压抑的久了,也同样需要发泄,柳伐,允许他们去发泄。喊杀声,惨叫声在帝京城响起,各处都是大火烧起,在大军面前,什么门户,都只是一种象征,完全没有意义,柳伐军的士兵冲到了帝京百姓的家中,肆意发泄着,如同疯了一般。“元帅,如此这般……”安东野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眼京城的百姓在柳伐军的将士下惨遭蹂躏,他心中颇为寒冷,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如此陌生,他还是当年的那个柳伐吗?“无妨,让弟兄们好好发泄,狂欢吧!”柳伐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安东野的话,随即又示意麾下的将士继续放肆,听到柳伐的声音,所有的柳伐军将士都开始欢呼起来。安东野无奈,终于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心,却如同绑了秤砣一般,死死的沉了下去,柳伐身后的大将中,叶家兄弟面无表情,骆行天和南宫制怒沉默不语……隍城山顶,后山!一块墓碑前,夏侯皓月站立良久,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才轻轻的把手指叩在了墓碑上。“震世图腾,天地之门,岁月更迭,轮回不息!”过了半晌,一个弓着身子的老人,从墓碑后的棺材里走了出来,他眯着眼睛,一身土味,那发霉的寿衣,格外的刺眼。“拿来!”他慢慢伸出三根指头,摇摇欲坠,话说的很慢,如同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人皇之玺!”夏侯皓月身后的少武恒安,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方印玺,九龙相扣,不是天子玺又是什么。少武恒安侯皓月表现出的诚意,微微一笑,他也没有计较这天子玺是哪里来的,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两个东西,左手抄着一个,右手抄着一个。“天地之印!”“图腾之石!”那行将就木的老人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安,微微一笑,露出发黄发黑的牙齿,随即拄着一根哭丧棒,一步步的朝着山阴的地方走去。“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时隔多年,它终于还是要打开了,嘿嘿嘿……你们来的也真是时候啊……”那老人独自笑着,走到了一处山崖前,随即坐了下来……“这……什么意思?”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安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在同一时间开口,望着这老人,眼中微微有些不悦。“等!”那老人冷笑一声,随即不再不言,闭上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帝宫,城门深深,宫门外是黑压压的柳伐,宫门内,却是林立的御林军和禁军,这是帝京城最后的力量,也是少武恒勇最后的凭借,等到这些人被柳伐打光,他这皇帝也就算是走到了尽头。宫墙之上,两个人并肩而立,柳涣和炎少秉下的柳伐军,面色木然。“咯噔……咯噔……”一片寂静之中,孤独的马蹄声响起,柳伐身穿一身血色的盔甲,一步步朝着宫门走来,夕阳西下,他的背影拉的格外的长,暮光之中,他如同不可侵犯的天神。“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小涣!”柳伐抬起头来,柳涣,有些落寞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让少武恒勇出来,他……难逃一死!”“哥……”柳涣走出来,面色复杂,有些愧疚,只是刚刚说了这一个哥字,随即就被柳伐打断了,柳伐冷漠的笑笑,用手压住了柳涣的话:“别叫我哥……柳……大人!”“攻!”闲言不叙,杀敌要紧,柳伐心冷如铁,手指一动,黑压压的柳伐军已经朝着宫墙冲了过去……夜,来临,血月横空!宫城外厮杀阵阵,尸横遍野,呻吟惨叫不绝,但是在隍城山,却又是另一幅光景,圆月之下,一个老叟坐在崖边上,不断的点头,如同睡着了一般,两个人站在后面,却是目光冷冽。“到时候了么?”夏侯皓月负手而立,微微有些不悦,而一旁的少武恒安则更是眯了眯眼睛,时不时的有杀意从里面冒出来,没有人比他更着急了。“哼,急什么,马上就好!”那老人冷哼一声,突然转过头来,眼二人,目光冷冽如电,二人更加不悦,可是却还是默默的等待着,一言不发。片刻,那老人举起了手中的哭丧棒,随即站了起来,又回过身来,朝着二人走去:“跟我来吧!”二人一愣,随即又跟上了老人的脚步,这不是在逗他们吗,少武恒安杀意凛然,却还是忍住了,只是手指都握的很紧。不多时,他们走到了一片岩壁前,月光洒下,发出银白色的光芒,老人走到这岩壁前,立住了脚,手指碰到这岩壁,突然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来,冷笑着道:“过一会儿,把我送回去!”本书来自 /book/html/30/30716/index.html
四百一十九章 启隍
帝京,破了!城头上的那杆龙旗,也终于没落,数十万的大夏军暴尸帝京城头,不计其数的柳伐军,也埋骨他乡,柳伐的目的,也快要达到了。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帝宫之中,少武恒勇孤独的坐在勤政殿内,殿下却是空空如也……“有本奏,无事退朝……”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大臣的山呼声,他坐在龙椅上,格外的冰冷,他突然想笑,似乎在二十多年前,也有这一幕发生,只是那一次在帝宫之外的是他的父亲,做在这个椅子上的人姓楚。帝宫外,人人自危,户门紧闭,如同拒绝末日的降临,柳涣府邸之中,夫妻二人坐在了前堂之中,柳涣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熟读诗书,三纲五常的伦理观早已映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而且他也深受两代皇帝的器重,所以他对少武父子,也是极为感激,可是,现在造反的人,却是他的兄长,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出来。“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就在柳涣发愣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柔荑握住了柳涣的手,柳涣一怔,突然转过头来,只见云妃静默的己,目光平静,却坚决沉着。柳涣笑了,他握紧云妃的手,心里早已有了选择……隍城山顶,仍旧是站着两个人,这二人下的烟尘,一言不发,一个背负山河,另一个一袭白衣,只是眉头都紧锁着,目光黯淡。“还有机会么?”那白衣男子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眼中有些绝望和落寞。“机会……总是有的,不过还要人去争取!”“你的意思是……开启……”那背负山河的人终于转过头来,嘴角略过一丝玩味:“开启‘图腾’吧!”这二人自然就是少武恒安和夏侯皓月了,与夏侯皓月不同,少武恒安毕竟是姓少武,在他的心里,这天下只要还姓少武,谁坐皇帝,都不重要,可是现在少武家的地位,眼保,他怎么能安心坐在帝京城内呢?夏侯皓月虽然神情怜悯,可是心里却是木然,平静无波,在他这天下,死了谁都不要紧,他在乎的只是“图腾”之中的东西,他越来越觉得,这“图腾”里的东西,与这天下,与他们星教,有莫大的关联……“开启图腾……”少武恒安咽了咽口水,心中一凛,“图腾”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传闻它可以逆天改命,破天下势,可是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敢保证,现在大夏已经走到了尽头,少武恒安也没有了别的选择,他能做的,就是勉强一试了。“我不相信病郎君没有办法拿回日月山河印,是不是?”夏侯皓月莫名其妙的眼少武恒安,嘴角一咧,随即大步朝着后山走去,少武恒安侯皓月的背影,眼中复杂万分,有杀意,有叹息……“日月山河印……”他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手指一动,掌间已经多了一方小印,不是那柳伐手中的日月山河印,又是什么东西……帝京城,青石坊中走出一驾马车,这辆马车急急的驶向了永通坊,不过多时,这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府门外,在那府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炎府!在这帝京之中,有名有姓的炎府,不出其二,只有炎少秉一家,柳涣从马车上下来,随即大步朝着炎府内堂走去。“你来的正好,走,与我一起入帝宫面圣!”炎少秉手持佩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件铠甲,闻起来还有些发霉的味道,院中,他的家奴们也一个个整装待发,面色肃然。“炎兄这是……”柳涣有些疑惑,少秉这样的打扮,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心中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了……“入宫勤王,与逆贼,决一死战,同去?”炎少秉涣,神色坚定而激昂,他涣,眼中有询问,有试探,还有一些玩味。“……同去!”沉默半晌,柳涣笑了。他终究是做出了决定,这个抉择虽然艰难,但是他还是决定这样去做,当他做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的兄长,彻底的站在了对立面上……“杀啊……”帝京城中的大夏军终究是不少,还是有一些人负隅顽抗,与柳伐军进行激烈的巷战,这一战,从黑夜打到黎明,柳伐军早已是疲惫不堪,可是破城之后,他们的斗志再一次昂扬起来,柳伐大悦,心中的愤懑烟消云散。他没有干预麾下的将士,让他们在帝京城中肆意妄为,麾下的将士压抑的久了,也同样需要发泄,柳伐,允许他们去发泄。喊杀声,惨叫声在帝京城响起,各处都是大火烧起,在大军面前,什么门户,都只是一种象征,完全没有意义,柳伐军的士兵冲到了帝京百姓的家中,肆意发泄着,如同疯了一般。“元帅,如此这般……”安东野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眼京城的百姓在柳伐军的将士下惨遭蹂躏,他心中颇为寒冷,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如此陌生,他还是当年的那个柳伐吗?“无妨,让弟兄们好好发泄,狂欢吧!”柳伐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安东野的话,随即又示意麾下的将士继续放肆,听到柳伐的声音,所有的柳伐军将士都开始欢呼起来。安东野无奈,终于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心,却如同绑了秤砣一般,死死的沉了下去,柳伐身后的大将中,叶家兄弟面无表情,骆行天和南宫制怒沉默不语……隍城山顶,后山!一块墓碑前,夏侯皓月站立良久,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才轻轻的把手指叩在了墓碑上。“震世图腾,天地之门,岁月更迭,轮回不息!”过了半晌,一个弓着身子的老人,从墓碑后的棺材里走了出来,他眯着眼睛,一身土味,那发霉的寿衣,格外的刺眼。“拿来!”他慢慢伸出三根指头,摇摇欲坠,话说的很慢,如同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人皇之玺!”夏侯皓月身后的少武恒安,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方印玺,九龙相扣,不是天子玺又是什么。少武恒安侯皓月表现出的诚意,微微一笑,他也没有计较这天子玺是哪里来的,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两个东西,左手抄着一个,右手抄着一个。“天地之印!”“图腾之石!”那行将就木的老人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安,微微一笑,露出发黄发黑的牙齿,随即拄着一根哭丧棒,一步步的朝着山阴的地方走去。“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时隔多年,它终于还是要打开了,嘿嘿嘿……你们来的也真是时候啊……”那老人独自笑着,走到了一处山崖前,随即坐了下来……“这……什么意思?”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安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在同一时间开口,望着这老人,眼中微微有些不悦。“等!”那老人冷笑一声,随即不再不言,闭上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帝宫,城门深深,宫门外是黑压压的柳伐,宫门内,却是林立的御林军和禁军,这是帝京城最后的力量,也是少武恒勇最后的凭借,等到这些人被柳伐打光,他这皇帝也就算是走到了尽头。宫墙之上,两个人并肩而立,柳涣和炎少秉下的柳伐军,面色木然。“咯噔……咯噔……”一片寂静之中,孤独的马蹄声响起,柳伐身穿一身血色的盔甲,一步步朝着宫门走来,夕阳西下,他的背影拉的格外的长,暮光之中,他如同不可侵犯的天神。“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小涣!”柳伐抬起头来,柳涣,有些落寞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让少武恒勇出来,他……难逃一死!”“哥……”柳涣走出来,面色复杂,有些愧疚,只是刚刚说了这一个哥字,随即就被柳伐打断了,柳伐冷漠的笑笑,用手压住了柳涣的话:“别叫我哥……柳……大人!”“攻!”闲言不叙,杀敌要紧,柳伐心冷如铁,手指一动,黑压压的柳伐军已经朝着宫墙冲了过去……夜,来临,血月横空!宫城外厮杀阵阵,尸横遍野,呻吟惨叫不绝,但是在隍城山,却又是另一幅光景,圆月之下,一个老叟坐在崖边上,不断的点头,如同睡着了一般,两个人站在后面,却是目光冷冽。“到时候了么?”夏侯皓月负手而立,微微有些不悦,而一旁的少武恒安则更是眯了眯眼睛,时不时的有杀意从里面冒出来,没有人比他更着急了。“哼,急什么,马上就好!”那老人冷哼一声,突然转过头来,眼二人,目光冷冽如电,二人更加不悦,可是却还是默默的等待着,一言不发。片刻,那老人举起了手中的哭丧棒,随即站了起来,又回过身来,朝着二人走去:“跟我来吧!”二人一愣,随即又跟上了老人的脚步,这不是在逗他们吗,少武恒安杀意凛然,却还是忍住了,只是手指都握的很紧。不多时,他们走到了一片岩壁前,月光洒下,发出银白色的光芒,老人走到这岩壁前,立住了脚,手指碰到这岩壁,突然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来,冷笑着道:“过一会儿,把我送回去!”本书来自 /book/html/30/30716/index.html
四百二十章 变势
少武恒安突然心中生出一分不详,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这老人丢下了手中的哭丧棒,疯狂的将头撞向了岩壁。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不只是少武恒安,就是夏侯皓月,也是惊呆了,就在他们吃惊的同时,在这岩壁上,突然又生出了新的变故,老人的血顺着这岩壁,一流下,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纹络,在这纹络中,老人的鲜血循环流动着。
“记得……把我埋……回去!”
老人奄奄一息,头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已经是到了弥留之际,他颤抖着,想要握紧手中的哭丧棒,可是眼前一黑,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血还在流,人却沉默,少武恒安和夏侯皓月有些复杂,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人不愿意那么快就打开,因为打开“图腾”,还需要他的生命献祭……
“走吧……”
二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况且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图腾”的面前,代价已经付出,没有必要追悔,他们沉默片刻,也不想浪费时间,终于又开始观察起这岩壁来。
岩壁上的纹络在月光下,慢慢清晰起来,形成一副似画非画,似字非字的图案,和那图腾石上的图案,竟是一丝不差。
纹络如同是活人的经脉,不断的跳动着,终于,在岩壁的四角,形成了四个块,第一个是一个方形的模样,不大不,刚刚可以放下那天子玺,第二处则是一处极不规整的凹陷处,也刚过可以容纳图腾石,第三个毫无疑问,便是放日月山河印的地方,只是第四个,却让二人皱起了眉头……
这第四处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手里只有三样东西,难道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吗?少武恒安看了一眼夏侯皓月,有些冷漠的道:“夏侯宗师,这……”
夏侯皓月深深的皱着眉头,没有多什么,眼看着少武恒安是越来越不满,他终于也开始心急起来,这血终究会凝固住,若要打不开,他们的一切努力,便都会白费了……
“先把这三样放……慢⊕∵⊕∵⊕∵⊕∵,m.★.c♀om着!”
夏侯皓月决定先赌一把,把这三样东西先放进去,可是他刚刚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在这岩壁上,又发生了惊人的一幕。
老人的血原本在岩壁上流淌,此时此刻,却又开始会聚,朝着那第四处回流,二人脸色一变,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看着血液将那第四处彻底笼罩了起来,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安也不再犹豫,将手中的三样东西,全部放在了岩壁之上……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起,夜风大作,尘土飞扬,月,突然被乌云笼罩,此时此刻,“图腾”之门,打开了……
“要下雨么,冲一冲这血腥,也好!”
帝宫外,柳伐突然闻到了一股尘土的味道,看了看天色,远天,突然有乌云飘来……
“呜呜呜……”
鼓角呜咽,战鼓如雷,大夜不歇!
厮杀仍旧在继续,柳涣的手指已经麻木,头发蓬松,连头盔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握着手中的剑,想出几句话,可是嗓子却哑的什么也不出来。
“我们完了!”
炎少秉穿着一身斜斜歪歪的盔甲,斜靠在柳涣身旁,掌心还有鲜血流下,他惨笑一声,看着宫门下的柳伐军,突然生出一分绝望,是的,绝望……
“我们……咳……还有机会!”
柳涣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喉咙,随即就拍了拍炎少秉的肩,再一次站了起来,眼中的战意,又更加的旺盛了。
“机会?”
炎少秉有些麻木的嘟囔着,心里却满是迷惘,机会在哪里,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们,一切都走到了尽头,没有用了。
“咯噔……咯噔……”
夜,不寂静,没有人安眠,他们被迫享受这帝京的狂欢,流着眼泪,着不情愿的话语,铁蹄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响起,帝京城中得以侥幸生存下来的百姓不由都是一抖身子,难道又是一队造反的大军吗,难道上天,真的要灭了帝京吗?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这铁骑走的很急,他们疯狂的朝着城中奔去,方向,毫无疑问,正是帝宫!
帝京城头,一个落寞的影子,如同瘫痪了一般,靠在城上,面色木然,眼看着城下不断冲进来的大军,脸色竟是变也不变。
他如同一个聋子一般,对耳边的声音,也是充耳不闻,不断有袍泽和弟兄倒在地上,可是他始终沉默着,颓废的如同一只快要饿死的土狗……
“嗖……嗖……”
就在柳伐攻打帝宫的时候,后军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他麾下将士的惨叫。
破风声在大夜中响起,无数只火箭如同亮万家灯火的烛台,扑向了柳伐军……
岳虎到了!
柳伐几乎是红了眼睛,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他们又是什么人,守城的南宫制怒呢,他死了吗?
宫墙之上,柳涣耳朵一亮,也是听到了宫墙下的混乱,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无数只火箭朝着柳伐军射了过去,他勉强一笑,瘫坐在地上,心中无限的痛快,想要些什么,却一句话也不出来,只是流淌着泪水,无比的畅快。
“弟兄们,援军来了,我们的北伐王师,他们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宫墙之上开始欢呼雀跃起来,无数人流下了泪水,炎少秉也是吃力的笑笑,抹着泪花,使劲咳嗽。
“王师,哼,都得死!”
听到宫墙上的声音,柳伐突然转过头来,睁大了血红的眼睛,暴怒咆哮着,手中的渊刀猛的挥动,不顾一切的朝着帝宫杀了过去。
叶值和叶洛二兄弟挡在后面,迎战这突如其来的骁武军,他们有些发懵,完全不明白这数十万大军是哪里来的,刚刚攻破帝京城之后,柳伐先是命令南宫制怒守住帝京城,随即才开始进攻帝宫的,可是现在这骁武军,来的太突然,他们甚至没有听到一的消息。
与柳伐一样,他们也是许久没有安眠了,此时脑子里也是如同多了一堆浆糊,不怎么清醒了,眼看着这杀来骁武军,虽是疑惑,可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冲了上去。
骁武军同样也是不示弱,他们与柳伐军不同,他们虽是长途跋涉,可是倒也不像柳伐军这般,几天几夜,一直鏖战帝京,所以很快加入战团,刚刚破了狼山的骁武军,同样是士气高涨,眼看着帝京被造反的柳伐军打的到处是残垣断壁,心中的战意与怒火也是不绝心中。
“杀!”
战旗挥舞,短兵相接,两支天下无双的军队,终于战在一起,柳伐握紧手中的鬼马狂刀,驾驭着胯下的战马,如同一个不败的天神,手起刀落之间,总有骁武军的惨叫声响起。
“贼子休得猖狂,梁师文在此!”
柳伐看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这员夏将,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人,倒是和那死去的梁启雄有些相像。
“梁启雄,你可认识?”
听到柳伐的话,梁师文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鬼马狂刀已然脱手而出,只是一招,来不及招架的梁师文已经跌落在战阵之中,销声匿迹。
柳伐的眼里满是落寞,突然,脸上微微有些冰冷,他摸了摸已经有些麻木的脸,看到有水雾落下,他茫然抬起头,下雨了?
“杀!”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一个骁武军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疯狂的刺向柳伐,柳伐没有搭理,只是下意识的挥动手中的鬼马狂刀,只是一瞬,那长矛,已经断在了柳伐的手中,而鬼马狂刀,也斩在了那骁武军士兵的脖颈上。
“扑通”一声,那骁武军士兵含恨而终,睁大了眼睛,满是不甘,此时柳伐也终于回过神来,望着越下越大的雨,他动了动干枯的嘴皮,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杀!”
听到柳伐的声音,北伐军的将士,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虽然他们的视线已经模糊,虽然他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但是他们的耳中,始终有不败的战歌响起……
男人流血不流泪,
钢筋铁骨不下跪。
抬头日月星辰崩,
脚踏九州山河碎。
男人流血不流泪,
刀山火海不后退。
美人帐中**会,
千杯烈酒不言醉……
像一场血与水的狂欢,刀与剑的相会,伴随惊天雷鸣和震地呼喊,无数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战!”
雨幕之中,大夏军的三名将领,挡在柳伐身前,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面色木然,如同三尊雕像,柳伐不动声色,只是让胯下的战马悠闲的行走着,他斜握着手中的鬼马狂刀,骨节在雨水的冲刷下有些发白,雨水顺着刀身落下,洗刷着刀上的冤魂。
柳伐只是简简单单了一个战字,随即便迎了上去,听到柳伐的这一声战字,三人如同活了一般,纷纷朝着柳伐杀过来,他们没有废话,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柳伐的要害,杀意毫不掩饰,他们的袍泽,不知道死了多少,仅仅是柳伐一人,屠戮的骁武军,便有数十人之众。
“呵……”
看到他们迎上前来,不知为何,柳伐突然想笑,他不是嘲讽这三个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想笑,可是笑归笑,柳伐刀如闪电,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向离他最近的那人。
“当!”
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音响起,柳伐的刀已经落在了正前方夏将的长枪上,那夏将红着眼睛,整个身子都是塌了半边,再看他胯下的战马,已经开始嘶鸣,站都站不稳了,那夏将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虎口早已崩裂,在雨水的冲刷下,还能感觉到有些疼痛。
“敢耳!”
柳伐眼看着这夏将已经被自己打的有些失神,随即又是玩味一笑,鬼马狂刀再一次动了,只是这一次还未出手,身旁的两个夏将已经同时出手,拦住了自己。
有些人,是可以无视的,比如他们,不管是无名之辈还是有名之徒,柳伐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挡在他前行路上的人,挡在他前行路上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将死之人!
“挡我者死!”
柳伐凌厉一击,躲开二人的兵刃,随即从马上立起,横刀朝着面前的三人杀来,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斩,并没有什么区别。
四百二十章 变势
少武恒安突然心中生出一分不详,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这老人丢下了手中的哭丧棒,疯狂的将头撞向了岩壁。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不只是少武恒安,就是夏侯皓月,也是惊呆了,就在他们吃惊的同时,在这岩壁上,突然又生出了新的变故,老人的血顺着这岩壁,一流下,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纹络,在这纹络中,老人的鲜血循环流动着。
“记得……把我埋……回去!”
老人奄奄一息,头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已经是到了弥留之际,他颤抖着,想要握紧手中的哭丧棒,可是眼前一黑,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血还在流,人却沉默,少武恒安和夏侯皓月有些复杂,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人不愿意那么快就打开,因为打开“图腾”,还需要他的生命献祭……
“走吧……”
二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况且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图腾”的面前,代价已经付出,没有必要追悔,他们沉默片刻,也不想浪费时间,终于又开始观察起这岩壁来。
岩壁上的纹络在月光下,慢慢清晰起来,形成一副似画非画,似字非字的图案,和那图腾石上的图案,竟是一丝不差。
纹络如同是活人的经脉,不断的跳动着,终于,在岩壁的四角,形成了四个块,第一个是一个方形的模样,不大不,刚刚可以放下那天子玺,第二处则是一处极不规整的凹陷处,也刚过可以容纳图腾石,第三个毫无疑问,便是放日月山河印的地方,只是第四个,却让二人皱起了眉头……
这第四处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手里只有三样东西,难道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吗?少武恒安看了一眼夏侯皓月,有些冷漠的道:“夏侯宗师,这……”
夏侯皓月深深的皱着眉头,没有多什么,眼看着少武恒安是越来越不满,他终于也开始心急起来,这血终究会凝固住,若要打不开,他们的一切努力,便都会白费了……
“先把这三样放……慢⊕∵⊕∵⊕∵⊕∵,m.★.c♀om着!”
夏侯皓月决定先赌一把,把这三样东西先放进去,可是他刚刚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在这岩壁上,又发生了惊人的一幕。
老人的血原本在岩壁上流淌,此时此刻,却又开始会聚,朝着那第四处回流,二人脸色一变,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看着血液将那第四处彻底笼罩了起来,夏侯皓月和少武恒安也不再犹豫,将手中的三样东西,全部放在了岩壁之上……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起,夜风大作,尘土飞扬,月,突然被乌云笼罩,此时此刻,“图腾”之门,打开了……
“要下雨么,冲一冲这血腥,也好!”
帝宫外,柳伐突然闻到了一股尘土的味道,看了看天色,远天,突然有乌云飘来……
“呜呜呜……”
鼓角呜咽,战鼓如雷,大夜不歇!
厮杀仍旧在继续,柳涣的手指已经麻木,头发蓬松,连头盔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握着手中的剑,想出几句话,可是嗓子却哑的什么也不出来。
“我们完了!”
炎少秉穿着一身斜斜歪歪的盔甲,斜靠在柳涣身旁,掌心还有鲜血流下,他惨笑一声,看着宫门下的柳伐军,突然生出一分绝望,是的,绝望……
“我们……咳……还有机会!”
柳涣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喉咙,随即就拍了拍炎少秉的肩,再一次站了起来,眼中的战意,又更加的旺盛了。
“机会?”
炎少秉有些麻木的嘟囔着,心里却满是迷惘,机会在哪里,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们,一切都走到了尽头,没有用了。
“咯噔……咯噔……”
夜,不寂静,没有人安眠,他们被迫享受这帝京的狂欢,流着眼泪,着不情愿的话语,铁蹄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响起,帝京城中得以侥幸生存下来的百姓不由都是一抖身子,难道又是一队造反的大军吗,难道上天,真的要灭了帝京吗?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这铁骑走的很急,他们疯狂的朝着城中奔去,方向,毫无疑问,正是帝宫!
帝京城头,一个落寞的影子,如同瘫痪了一般,靠在城上,面色木然,眼看着城下不断冲进来的大军,脸色竟是变也不变。
他如同一个聋子一般,对耳边的声音,也是充耳不闻,不断有袍泽和弟兄倒在地上,可是他始终沉默着,颓废的如同一只快要饿死的土狗……
“嗖……嗖……”
就在柳伐攻打帝宫的时候,后军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他麾下将士的惨叫。
破风声在大夜中响起,无数只火箭如同亮万家灯火的烛台,扑向了柳伐军……
岳虎到了!
柳伐几乎是红了眼睛,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他们又是什么人,守城的南宫制怒呢,他死了吗?
宫墙之上,柳涣耳朵一亮,也是听到了宫墙下的混乱,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无数只火箭朝着柳伐军射了过去,他勉强一笑,瘫坐在地上,心中无限的痛快,想要些什么,却一句话也不出来,只是流淌着泪水,无比的畅快。
“弟兄们,援军来了,我们的北伐王师,他们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宫墙之上开始欢呼雀跃起来,无数人流下了泪水,炎少秉也是吃力的笑笑,抹着泪花,使劲咳嗽。
“王师,哼,都得死!”
听到宫墙上的声音,柳伐突然转过头来,睁大了血红的眼睛,暴怒咆哮着,手中的渊刀猛的挥动,不顾一切的朝着帝宫杀了过去。
叶值和叶洛二兄弟挡在后面,迎战这突如其来的骁武军,他们有些发懵,完全不明白这数十万大军是哪里来的,刚刚攻破帝京城之后,柳伐先是命令南宫制怒守住帝京城,随即才开始进攻帝宫的,可是现在这骁武军,来的太突然,他们甚至没有听到一的消息。
与柳伐一样,他们也是许久没有安眠了,此时脑子里也是如同多了一堆浆糊,不怎么清醒了,眼看着这杀来骁武军,虽是疑惑,可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冲了上去。
骁武军同样也是不示弱,他们与柳伐军不同,他们虽是长途跋涉,可是倒也不像柳伐军这般,几天几夜,一直鏖战帝京,所以很快加入战团,刚刚破了狼山的骁武军,同样是士气高涨,眼看着帝京被造反的柳伐军打的到处是残垣断壁,心中的战意与怒火也是不绝心中。
“杀!”
战旗挥舞,短兵相接,两支天下无双的军队,终于战在一起,柳伐握紧手中的鬼马狂刀,驾驭着胯下的战马,如同一个不败的天神,手起刀落之间,总有骁武军的惨叫声响起。
“贼子休得猖狂,梁师文在此!”
柳伐看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这员夏将,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人,倒是和那死去的梁启雄有些相像。
“梁启雄,你可认识?”
听到柳伐的话,梁师文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鬼马狂刀已然脱手而出,只是一招,来不及招架的梁师文已经跌落在战阵之中,销声匿迹。
柳伐的眼里满是落寞,突然,脸上微微有些冰冷,他摸了摸已经有些麻木的脸,看到有水雾落下,他茫然抬起头,下雨了?
“杀!”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一个骁武军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疯狂的刺向柳伐,柳伐没有搭理,只是下意识的挥动手中的鬼马狂刀,只是一瞬,那长矛,已经断在了柳伐的手中,而鬼马狂刀,也斩在了那骁武军士兵的脖颈上。
“扑通”一声,那骁武军士兵含恨而终,睁大了眼睛,满是不甘,此时柳伐也终于回过神来,望着越下越大的雨,他动了动干枯的嘴皮,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杀!”
听到柳伐的声音,北伐军的将士,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虽然他们的视线已经模糊,虽然他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但是他们的耳中,始终有不败的战歌响起……
男人流血不流泪,
钢筋铁骨不下跪。
抬头日月星辰崩,
脚踏九州山河碎。
男人流血不流泪,
刀山火海不后退。
美人帐中**会,
千杯烈酒不言醉……
像一场血与水的狂欢,刀与剑的相会,伴随惊天雷鸣和震地呼喊,无数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战!”
雨幕之中,大夏军的三名将领,挡在柳伐身前,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面色木然,如同三尊雕像,柳伐不动声色,只是让胯下的战马悠闲的行走着,他斜握着手中的鬼马狂刀,骨节在雨水的冲刷下有些发白,雨水顺着刀身落下,洗刷着刀上的冤魂。
柳伐只是简简单单了一个战字,随即便迎了上去,听到柳伐的这一声战字,三人如同活了一般,纷纷朝着柳伐杀过来,他们没有废话,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柳伐的要害,杀意毫不掩饰,他们的袍泽,不知道死了多少,仅仅是柳伐一人,屠戮的骁武军,便有数十人之众。
“呵……”
看到他们迎上前来,不知为何,柳伐突然想笑,他不是嘲讽这三个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想笑,可是笑归笑,柳伐刀如闪电,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向离他最近的那人。
“当!”
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音响起,柳伐的刀已经落在了正前方夏将的长枪上,那夏将红着眼睛,整个身子都是塌了半边,再看他胯下的战马,已经开始嘶鸣,站都站不稳了,那夏将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虎口早已崩裂,在雨水的冲刷下,还能感觉到有些疼痛。
“敢耳!”
柳伐眼看着这夏将已经被自己打的有些失神,随即又是玩味一笑,鬼马狂刀再一次动了,只是这一次还未出手,身旁的两个夏将已经同时出手,拦住了自己。
有些人,是可以无视的,比如他们,不管是无名之辈还是有名之徒,柳伐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挡在他前行路上的人,挡在他前行路上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将死之人!
“挡我者死!”
柳伐凌厉一击,躲开二人的兵刃,随即从马上立起,横刀朝着面前的三人杀来,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斩,并没有什么区别。
四百二十一章 终章
三将大惊,随即迅速后撤,他们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只能后撤,为首的那夏将擦了擦嘴角的血水,指了指身后的骁武军,大声道:“弟兄们,我们人多,一起上,杀了他!”
话音刚落,骁武军的士兵们已经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拼命的朝着柳伐杀了过去,柳伐冷笑一声,催动胯下战马,随即再一次冲了上去,他不在乎,风雨无阻!
“啊!”
战马嘶鸣,或是踩着骁武军的身体,或是将他们撞飞,可是始终没有什么,可以让柳伐停下脚步,柳伐的长刀在手中挥舞着,耳边的惨叫声,跟着他挥舞长刀的节奏,听起来格外悦耳!
三将眼看着麾下的将士抵挡不住柳伐,咬咬牙,对视一眼,终于再一次冲了上去,雷云密布,闪电连连,风雨交加中,四匹战马在这里嘶鸣着。零点看书
刀光剑影间,三将已是招架不住,眼看着柳伐愈战愈勇,手中的到如同急舞的龙蛇,他们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胳膊,同样开始不听指挥……
“咔嚓……轰……”
一声惊雷炸响,为首的那夏将耳中一阵轰鸣,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他使劲摇摇头,耳朵终于听到声音了,可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又是什么呢?
“心!”
为首的夏将突然生出一阵寒意,猛地一抬头,只见柳伐的长刀已经无情的斩向自己,再要躲,哪里还来得及……
“不……”
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战马身上一轻,一具无头的尸体已经落在了地上,而那尸体的头部,早已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我杀了你!”
剩下的两员大将顿时红了眼睛,他们不顾一切的朝着柳伐杀来,柳伐脸色变也不变,只是反手将鬼马狂刀拿起,让刀上的血落在雨幕中,随即,再一次出手了……
“轰……咔……”
轰鸣声在天街响起,数十万人却在帝宫外杀的不亦乐乎,远处望去,除了满天的血水,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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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从清晨到傍晚,从雨天到天晴,帝宫外的喊杀声终于了很多,柳伐军的大旗早已找不到了,而骁武军的大旗,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宫墙之上,还有大夏的一杆龙旗在飘扬……
“投降吧!”
岳虎从泥泞中走出,一身血水,握剑的手都是有些颤抖,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无力。
柳伐头发湿漉漉的,头盔已不知道落在了何处,他靠在战马旁,握着手中的鬼马狂刀,看着面前的岳虎,再一次笑了,他不知道这是他今日第几次笑了,但是他都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他的身后,是残余不多的柳伐军,以及他麾下的几个将领,有青云飞,有蒋百宴,还有叶洛,翁天虎……
或许真的是要败了,或许已经败了,柳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城头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柳涣,又看了看青云飞,随即木然问道:“傲儿在哪里?”
“柳傲在南宫制怒那里吧,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嗯!”
柳伐淡淡的头,看着身后不足五千人的将士,又看了一眼面前还有数万的骁武军,他轻轻的咳嗽一声,突然大声道:“弟兄们,我们,降吗?”
这残余的众将士默然,没有回答柳伐的问题。直到,一个北伐军的将士拄着手中的大戈,勉强站了起来,张口唱起了一首歌:“男人流血不流泪,钢筋铁骨不下跪……”
这一句开头被唱响,马上又有柳伐军的将士站起来,跟着唱响,站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站不起来的,被搀起来,木然的望着面前沉默的大夏军,唱着他们的歌:“男人流血不流泪,钢筋铁骨不下跪,抬头日月星辰崩,脚踏九州山河碎……”
柳伐靠在马上,抚摸着陪伴自己许久的战马,也在一旁轻声哼唱着:“男人流血不流泪……”
不知不觉,他落下了一滴眼泪,随即又很快擦干,望着眼前的岳虎,眼中多了一分嘲讽……
“杀!”
如同是送葬的鼓角,在这瞬间响起,骁武军动了,望着宫墙下的柳伐军,心中虽满是敬重和佩服,可是敌人就是敌人,同情和怜悯可以有,掉两行眼泪也没有什么不行,但是他们知道,如果不杀这些柳伐军,那么死的便是他们。
铁甲在奔跑的过程中发出霍霍的声音,而北伐军相互搀扶着,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他们用身体铸成了一座血肉长城。
“攻!”
厮杀声在柳伐的耳边响起,他在大夏军的重重包围中,如同一叶轻舟,翻滚着,却始终不曾倒下。
“死吧!”
一个北伐军的将士被三个大夏士卒用刚矛刺穿,他手中的长戈,也割断了眼前士兵的脖子,而他的头歪歪扭扭,更是用牙齿咬向了一旁的另一个大夏军,可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只能瞪大眼睛,断了呼吸。
谁,才是乌合之众,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大夏军疑惑了,他们面对这群残兵,如同面对一群打不死的铁人一般,这让他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他们是谁,天之骄子,在狼山上打下不世功名,可是在这里,他们就如同狼山上的犬戎蛮骑,被一群残兵打的节节败退……
半个时辰过去了,宫墙下彻底寂静了下来,柳伐握着手中已经有些卷刃的鬼马狂刀,一旁的青云飞喘着粗气,而翁天虎抱着手中的铜柱,如同睡着了一般,骆行天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风轻云淡……
就剩下他们了,数十万北伐军,只剩下柳伐、青云飞、翁天虎、骆行天四人……
岳虎仍旧站在对面,默然无语,看着层层叠叠的尸体,心中万分复杂,他这样是对的吗,值得么?
青云飞将肩上的狼牙铁棒扔下来,看着柳伐,笑着开口了:“元帅……”
“元帅什么啊,就我们四个了,嘿!”
柳伐摇摇头,有些自嘲的打断了青云飞的话。
“还打么……”
青云飞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骁武军,又看了看宫墙,林立的大夏禁军,他嘴角一撇,微微有些玩味。
柳伐转过头来,看了看骆行天,又看了看翁天虎,只见他们都看着自己,眼睛里亮的如同星光。
“打!”
话音刚落,柳伐翻身上马,战马嘶鸣,扬起前蹄,哼哧一声,随即朝着骁武军杀了过去,青云飞淡然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狼牙铁棒,郑重的握在手中,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随即额头青筋暴起,也跟上了柳伐的脚步。
骆行天撇撇嘴,看了一眼翁天虎,挑挑眉毛:“走吧,老伙计,该上路了!”
翁天虎淡漠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染血的铜柱,随即站了起来……
“杀!”
“死吧!”
“杀啊!”
稀稀拉拉的喊杀声中,流露出几多苍凉和无奈,四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终于在骁武军的军阵中消失了……
染血的,不止是大地,还有天边的夕阳……
帝宫外,众人沉默的像回忆,雨过了,天晴了,一切,似乎停滞不前,就落幕在这个瞬间。
“吱呦……”
帝宫的门,映着最后一缕阳光,被打开了,一个黄门提着衣袂,眼皮却直跳,头都不敢抬起来,这浓烈的血腥,让他心底里感觉到一种冰冷。
“宣,西征大元帅岳虎,觐见!”
尖细的声音在帝宫外响起,岳虎如梦初醒,跳下马来,踏着一路血水,慢慢的跟着这黄门走进了宫门。
城头上,柳涣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帝宫的天,不是越来越热,而是愈发的冷冽,这帝京的风,也还是北风,这帝京的雨,也是寒雨。
帝京九里长亭外,炎少秉和少武恒安并肩而坐,他们的面前,放着三个杯子,但是只有两个是斟满了茶水。
“真的要走么?”
“呵呵,自然是了,少秉,珍重!”
少武恒安看着炎少秉有些不舍,笑了笑,又拍了拍炎少秉的肩,站了起来,转过头望着东方……
“你打算去哪里?”
“东渡仙岛,我打算寻求长生不老药了,哈哈……”
少武恒安转过头来,看了看炎少秉,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旁的幽儿静静的看着少武恒安,眼中满是温柔。
炎少秉深深的看着少武恒安,突然感觉到一种陌生,眼前的这人,真的是少武恒安吗,正想着,少武恒安的眼睛看向炎少秉,炎少秉一笑,心中如同放飞了一群大雁般的洒脱。
“柳涣……”
“那是他的选择,谁,也没有办法……我,走了,后会无期!”
望着空空的第三个茶盏,少武恒安的眼中微微有些黯然,他微微转过头,看了看眼前的帝京城,随即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帝宫外,又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只是这群人手里没有兵刃,身上没有盔甲,只是抱着胳膊,望着宫门外的广场。
广场上,一个人身穿囚衣,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不倒的丰碑,在他的面前,有那么一张桌案,在那桌案后面,有着一个年轻的面孔,那人,正是柳涣!
“时辰到!”
一个悠长的声音响起,坐在椅子上上的柳涣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看向了刑场,望了望那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他的兄长,柳伐!
“行刑吧……”
他颤抖着,将一枚火签丢在地上,刽子手闻言,马上握紧了手中的刀,就在此时,柳伐看了一眼柳涣,突然转过头来,大声道:“涣,你可记得,你还答应过一件事,莫忘了!”
柳涣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到咕咚一声,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头也不回的朝着帝宫之中走去。
帝宫外,仍旧是几天前的一副模样,众人沉默着,慢慢散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踉跄的声音响起,一个女子半跑半爬的走了过来,望着刑场上身首分离的柳伐,突然跪倒在地,仰天直哭,不断的捶胸顿首,如同疯了一般……
“叮铃铃……叮铃铃……”
道坊之中的鼓楼四角上,铃铛随风响起,一个男子坐在鼓楼上,听着风铃声,身上的道袍随风而逝,风中,那图案显现出来,赫然是一副天地山河之景。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笑着,从道坊上跳了下去……
生活,总是在睁眼之后继续,没有人能面对柴米油盐无动于衷,人,总是要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桃花匆匆,断魂酒,醉多路人!
上原,还是那个上原。柳涣再一次回到这里,望着被修缮一新的旧居,柳涣心里满是陌生,他站在门外,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推开了那扇门,走进了曾经那个生活多年的院子。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红红粉粉,香气迷人,柳涣心中有些黯然,似乎并没有看到这熟悉的风景,而是走到了另一扇门前。
他站在那里,犹豫着,挣扎着,手指,终于抚上了那扇门,“吱呦”一声,他终于走了进去……
这里是曾经的书房,可是因为许久没人打扫,书架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灰尘,他轻轻的咳嗽一声,闻到这里的味道,微微有些不舒服。
突然,他愣住了,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张桌子,在那桌子上,放着,半本书……
他愣在那里,腿,却不由自主的走近书桌,他吹了吹尘土,翻开了这本尘封已久的半本书:“稚趣轻言少年狂,贪得浮生嗜杜康……”
“这诗,少了两句,补上,哈哈!”
“好!”
柳涣看着这半本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半分喜意,只有无限的忧伤和痛苦。
“噗……咳……咳……”
他笑着,突然咳出一口鲜血,喷在了这桌案之上,落在了这书本上面,他惨然一笑,颤抖着用手在桌案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两行血字:“凤池游龙枕春秋,半生醉来半生茫!”
“噗……”
写完以后,他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过多时,终于有人发现了柳涣的不对劲,为什么在里面那么久都没有出来,进去一看,已经是昏死过去,随从们七手八脚的将柳涣抬到车上,随即赶忙请来医官,又急急的将柳涣送往帝京去了……
临水之畔,一个少年默默走过石桥,听着身旁的车马声,无动于衷,只是朝前行走着,没过多久,他走到了柳涣来过的地方,默默走进去,将地上的那半本书捡起,望着桌上的字迹,微微一愣,随即抄了下来,誊到了这半本书上。
“义父,我来看你了……”
那少年跪倒在一座无名的墓碑前,将一杯酒洒在坟前,又上香烛,烧着早已准备好的纸钱。
轻风拂过山岗,他右边的袖子随风而起,香灰弥漫,使得他鼻子有些发痒,他咳嗽一声,随即又用身子堵住了这香烛,沉默着,看着那无字的墓碑。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怀里摸出那半本书,随即扔在了火中,任它化为灰烬……
(全书完)
四百二十一章 终章
三将大惊,随即迅速后撤,他们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只能后撤,为首的那夏将擦了擦嘴角的血水,指了指身后的骁武军,大声道:“弟兄们,我们人多,一起上,杀了他!”
话音刚落,骁武军的士兵们已经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拼命的朝着柳伐杀了过去,柳伐冷笑一声,催动胯下战马,随即再一次冲了上去,他不在乎,风雨无阻!
“啊!”
战马嘶鸣,或是踩着骁武军的身体,或是将他们撞飞,可是始终没有什么,可以让柳伐停下脚步,柳伐的长刀在手中挥舞着,耳边的惨叫声,跟着他挥舞长刀的节奏,听起来格外悦耳!
三将眼看着麾下的将士抵挡不住柳伐,咬咬牙,对视一眼,终于再一次冲了上去,雷云密布,闪电连连,风雨交加中,四匹战马在这里嘶鸣着。零点看书
刀光剑影间,三将已是招架不住,眼看着柳伐愈战愈勇,手中的到如同急舞的龙蛇,他们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胳膊,同样开始不听指挥……
“咔嚓……轰……”
一声惊雷炸响,为首的那夏将耳中一阵轰鸣,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他使劲摇摇头,耳朵终于听到声音了,可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又是什么呢?
“心!”
为首的夏将突然生出一阵寒意,猛地一抬头,只见柳伐的长刀已经无情的斩向自己,再要躲,哪里还来得及……
“不……”
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战马身上一轻,一具无头的尸体已经落在了地上,而那尸体的头部,早已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我杀了你!”
剩下的两员大将顿时红了眼睛,他们不顾一切的朝着柳伐杀来,柳伐脸色变也不变,只是反手将鬼马狂刀拿起,让刀上的血落在雨幕中,随即,再一次出手了……
“轰……咔……”
轰鸣声在天街响起,数十万人却在帝宫外杀的不亦乐乎,远处望去,除了满天的血水,什么都没有。
≠≠≠≠,m.□.c◎om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从清晨到傍晚,从雨天到天晴,帝宫外的喊杀声终于了很多,柳伐军的大旗早已找不到了,而骁武军的大旗,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宫墙之上,还有大夏的一杆龙旗在飘扬……
“投降吧!”
岳虎从泥泞中走出,一身血水,握剑的手都是有些颤抖,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无力。
柳伐头发湿漉漉的,头盔已不知道落在了何处,他靠在战马旁,握着手中的鬼马狂刀,看着面前的岳虎,再一次笑了,他不知道这是他今日第几次笑了,但是他都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他的身后,是残余不多的柳伐军,以及他麾下的几个将领,有青云飞,有蒋百宴,还有叶洛,翁天虎……
或许真的是要败了,或许已经败了,柳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城头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柳涣,又看了看青云飞,随即木然问道:“傲儿在哪里?”
“柳傲在南宫制怒那里吧,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嗯!”
柳伐淡淡的头,看着身后不足五千人的将士,又看了一眼面前还有数万的骁武军,他轻轻的咳嗽一声,突然大声道:“弟兄们,我们,降吗?”
这残余的众将士默然,没有回答柳伐的问题。直到,一个北伐军的将士拄着手中的大戈,勉强站了起来,张口唱起了一首歌:“男人流血不流泪,钢筋铁骨不下跪……”
这一句开头被唱响,马上又有柳伐军的将士站起来,跟着唱响,站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站不起来的,被搀起来,木然的望着面前沉默的大夏军,唱着他们的歌:“男人流血不流泪,钢筋铁骨不下跪,抬头日月星辰崩,脚踏九州山河碎……”
柳伐靠在马上,抚摸着陪伴自己许久的战马,也在一旁轻声哼唱着:“男人流血不流泪……”
不知不觉,他落下了一滴眼泪,随即又很快擦干,望着眼前的岳虎,眼中多了一分嘲讽……
“杀!”
如同是送葬的鼓角,在这瞬间响起,骁武军动了,望着宫墙下的柳伐军,心中虽满是敬重和佩服,可是敌人就是敌人,同情和怜悯可以有,掉两行眼泪也没有什么不行,但是他们知道,如果不杀这些柳伐军,那么死的便是他们。
铁甲在奔跑的过程中发出霍霍的声音,而北伐军相互搀扶着,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他们用身体铸成了一座血肉长城。
“攻!”
厮杀声在柳伐的耳边响起,他在大夏军的重重包围中,如同一叶轻舟,翻滚着,却始终不曾倒下。
“死吧!”
一个北伐军的将士被三个大夏士卒用刚矛刺穿,他手中的长戈,也割断了眼前士兵的脖子,而他的头歪歪扭扭,更是用牙齿咬向了一旁的另一个大夏军,可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只能瞪大眼睛,断了呼吸。
谁,才是乌合之众,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大夏军疑惑了,他们面对这群残兵,如同面对一群打不死的铁人一般,这让他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他们是谁,天之骄子,在狼山上打下不世功名,可是在这里,他们就如同狼山上的犬戎蛮骑,被一群残兵打的节节败退……
半个时辰过去了,宫墙下彻底寂静了下来,柳伐握着手中已经有些卷刃的鬼马狂刀,一旁的青云飞喘着粗气,而翁天虎抱着手中的铜柱,如同睡着了一般,骆行天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风轻云淡……
就剩下他们了,数十万北伐军,只剩下柳伐、青云飞、翁天虎、骆行天四人……
岳虎仍旧站在对面,默然无语,看着层层叠叠的尸体,心中万分复杂,他这样是对的吗,值得么?
青云飞将肩上的狼牙铁棒扔下来,看着柳伐,笑着开口了:“元帅……”
“元帅什么啊,就我们四个了,嘿!”
柳伐摇摇头,有些自嘲的打断了青云飞的话。
“还打么……”
青云飞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骁武军,又看了看宫墙,林立的大夏禁军,他嘴角一撇,微微有些玩味。
柳伐转过头来,看了看骆行天,又看了看翁天虎,只见他们都看着自己,眼睛里亮的如同星光。
“打!”
话音刚落,柳伐翻身上马,战马嘶鸣,扬起前蹄,哼哧一声,随即朝着骁武军杀了过去,青云飞淡然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狼牙铁棒,郑重的握在手中,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随即额头青筋暴起,也跟上了柳伐的脚步。
骆行天撇撇嘴,看了一眼翁天虎,挑挑眉毛:“走吧,老伙计,该上路了!”
翁天虎淡漠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染血的铜柱,随即站了起来……
“杀!”
“死吧!”
“杀啊!”
稀稀拉拉的喊杀声中,流露出几多苍凉和无奈,四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终于在骁武军的军阵中消失了……
染血的,不止是大地,还有天边的夕阳……
帝宫外,众人沉默的像回忆,雨过了,天晴了,一切,似乎停滞不前,就落幕在这个瞬间。
“吱呦……”
帝宫的门,映着最后一缕阳光,被打开了,一个黄门提着衣袂,眼皮却直跳,头都不敢抬起来,这浓烈的血腥,让他心底里感觉到一种冰冷。
“宣,西征大元帅岳虎,觐见!”
尖细的声音在帝宫外响起,岳虎如梦初醒,跳下马来,踏着一路血水,慢慢的跟着这黄门走进了宫门。
城头上,柳涣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帝宫的天,不是越来越热,而是愈发的冷冽,这帝京的风,也还是北风,这帝京的雨,也是寒雨。
帝京九里长亭外,炎少秉和少武恒安并肩而坐,他们的面前,放着三个杯子,但是只有两个是斟满了茶水。
“真的要走么?”
“呵呵,自然是了,少秉,珍重!”
少武恒安看着炎少秉有些不舍,笑了笑,又拍了拍炎少秉的肩,站了起来,转过头望着东方……
“你打算去哪里?”
“东渡仙岛,我打算寻求长生不老药了,哈哈……”
少武恒安转过头来,看了看炎少秉,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旁的幽儿静静的看着少武恒安,眼中满是温柔。
炎少秉深深的看着少武恒安,突然感觉到一种陌生,眼前的这人,真的是少武恒安吗,正想着,少武恒安的眼睛看向炎少秉,炎少秉一笑,心中如同放飞了一群大雁般的洒脱。
“柳涣……”
“那是他的选择,谁,也没有办法……我,走了,后会无期!”
望着空空的第三个茶盏,少武恒安的眼中微微有些黯然,他微微转过头,看了看眼前的帝京城,随即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帝宫外,又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只是这群人手里没有兵刃,身上没有盔甲,只是抱着胳膊,望着宫门外的广场。
广场上,一个人身穿囚衣,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不倒的丰碑,在他的面前,有那么一张桌案,在那桌案后面,有着一个年轻的面孔,那人,正是柳涣!
“时辰到!”
一个悠长的声音响起,坐在椅子上上的柳涣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看向了刑场,望了望那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他的兄长,柳伐!
“行刑吧……”
他颤抖着,将一枚火签丢在地上,刽子手闻言,马上握紧了手中的刀,就在此时,柳伐看了一眼柳涣,突然转过头来,大声道:“涣,你可记得,你还答应过一件事,莫忘了!”
柳涣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到咕咚一声,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头也不回的朝着帝宫之中走去。
帝宫外,仍旧是几天前的一副模样,众人沉默着,慢慢散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踉跄的声音响起,一个女子半跑半爬的走了过来,望着刑场上身首分离的柳伐,突然跪倒在地,仰天直哭,不断的捶胸顿首,如同疯了一般……
“叮铃铃……叮铃铃……”
道坊之中的鼓楼四角上,铃铛随风响起,一个男子坐在鼓楼上,听着风铃声,身上的道袍随风而逝,风中,那图案显现出来,赫然是一副天地山河之景。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笑着,从道坊上跳了下去……
生活,总是在睁眼之后继续,没有人能面对柴米油盐无动于衷,人,总是要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桃花匆匆,断魂酒,醉多路人!
上原,还是那个上原。柳涣再一次回到这里,望着被修缮一新的旧居,柳涣心里满是陌生,他站在门外,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推开了那扇门,走进了曾经那个生活多年的院子。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红红粉粉,香气迷人,柳涣心中有些黯然,似乎并没有看到这熟悉的风景,而是走到了另一扇门前。
他站在那里,犹豫着,挣扎着,手指,终于抚上了那扇门,“吱呦”一声,他终于走了进去……
这里是曾经的书房,可是因为许久没人打扫,书架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灰尘,他轻轻的咳嗽一声,闻到这里的味道,微微有些不舒服。
突然,他愣住了,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张桌子,在那桌子上,放着,半本书……
他愣在那里,腿,却不由自主的走近书桌,他吹了吹尘土,翻开了这本尘封已久的半本书:“稚趣轻言少年狂,贪得浮生嗜杜康……”
“这诗,少了两句,补上,哈哈!”
“好!”
柳涣看着这半本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半分喜意,只有无限的忧伤和痛苦。
“噗……咳……咳……”
他笑着,突然咳出一口鲜血,喷在了这桌案之上,落在了这书本上面,他惨然一笑,颤抖着用手在桌案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两行血字:“凤池游龙枕春秋,半生醉来半生茫!”
“噗……”
写完以后,他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过多时,终于有人发现了柳涣的不对劲,为什么在里面那么久都没有出来,进去一看,已经是昏死过去,随从们七手八脚的将柳涣抬到车上,随即赶忙请来医官,又急急的将柳涣送往帝京去了……
临水之畔,一个少年默默走过石桥,听着身旁的车马声,无动于衷,只是朝前行走着,没过多久,他走到了柳涣来过的地方,默默走进去,将地上的那半本书捡起,望着桌上的字迹,微微一愣,随即抄了下来,誊到了这半本书上。
“义父,我来看你了……”
那少年跪倒在一座无名的墓碑前,将一杯酒洒在坟前,又上香烛,烧着早已准备好的纸钱。
轻风拂过山岗,他右边的袖子随风而起,香灰弥漫,使得他鼻子有些发痒,他咳嗽一声,随即又用身子堵住了这香烛,沉默着,看着那无字的墓碑。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怀里摸出那半本书,随即扔在了火中,任它化为灰烬……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