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财阀千金》 第1章 豪门盛宴 金壁辉煌的圆弧型大厅,璀璨华丽的水晶吊灯,精美绝伦的波斯手工地毯,娇艳怒放的火红玫瑰,空气里弥漫着香槟的味道,这就是唐氏国际旗下七星级酒店Ocean十五周年的庆典会场。 S市作为金融中心,从来不缺乏琳琅满目的豪门聚会,但今天不太一样,因为这是顶级财阀唐氏为Ocean倾力打造的一场盛宴,唐氏国际的总裁唐四海会携夫人和儿女一起出席,亲自与各界人士交流。 有别于一般豪门,真正能称得上是财阀世家的,国内一共只有六家,唐氏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唐四海出现的地方,聚集的政商名流自然格外地多,典礼还未开始时就已经座无虚席。 陆青青专注而期待地盯视着台上的司仪,等他将这篇致谢辞讲完,就是继父唐四海对自己的任命仪式,从今天起,她就要成为Ocean酒店史上最年轻的总经理了,这是她在Ocean酒店努力多年的犒赏,也代表继父和董事局对自己的认可。 还不只如此,继父答应自己,在宣布完任命之后,就会向各界公开让自己改为唐姓一事。 如果不是唐安琪的刻意阻挠,她又怎么会需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到这一步?如果没有唐安琪,这时候的她,早就已经跟着唐四海姓唐,成为名正言顺的唐氏千金,而不是不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为豪门继女。 卑微又尴尬的豪门继女。 陆青青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攥起,尖利的指尖深深顶着手心,直到精心制作的指甲折断了一只,这才将拳头松了下来。 好在,很快就要与这样的日子作诀别了,只要她冠上了唐姓,那些言语上客气但眼神却流露不屑的人,都将彻底对她俯首称臣。 “唐安琪,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她心内默念着,忍不住就朝唐安琪的位置看了过去。 唐安琪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礼服,素颜清淡,身上一个配饰也无,头发没有经过任何修饰随意地散落着,她举起红酒杯,旁若无人地大口饮尽,仿佛不是在出席一个意义重大的宴会,而是一次放诞肆意的聚餐。 凭心而论,唐安琪绝不是在场最美的女人,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眼睛不够妩媚,鼻子不够挺,五官平淡,身材娇小瘦弱,再加上她习惯素面朝天,这张脸也仅只能用清秀来形容。 与陆青青的模特身材明星脸相比,唐安琪就像个没长开的孩子。 但就是这样素净平淡得没有任何亮点的唐安琪,不管走到哪里,却都是人们视线的聚焦,镁光灯的宠儿,以及争相追捧的对象,哪怕她骄纵跋扈,绯闻满身,品行不端,酗酒闹事,声名狼藉。 只因为她姓唐,是唐四海唯一的女儿,大财阀唐氏的千金。 陆青青冷笑,这样的场面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吧?确定了在唐氏身份的自己,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材,不管是谈吐还是见识,都远胜过唐安琪,只要再动一些小心机,唐安琪在自己面前,将黯淡无光,仿若次品。 一个全身充满瑕疵的次品。 陆雪琴轻轻扯了扯女儿的手臂,“青青,在想什么呢?快要到你了。” 陆青青猛然从思绪中抽身回神,看到演出台上的司仪已经停止了大段的谢辞,正请出了宴会的主人唐四海。 唐四海长相温文敦雅,戴着金边眼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他清了清嗓音,笑着说道,“今天是Ocean十五周年的庆典,感谢各位朋友莅临,Ocean能够取得这样的业绩,离不开各位的支持。” 他笑着朝陆青青点了点头,“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我要宣布一项人事任命,鉴于陆青青小姐对Ocean酒店的努力工作与竭诚奉献,我代表唐氏国际董事会任命陆青青小姐为Ocean酒店的总经理一职。同时,我还有另外一件喜讯要宣布,大家都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但……” 陆青青得到唐四海的眼神示意,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立了起来,她终于就要等来那个消息了吗?她终于就要冠上唐姓了吗?她终于就要成为名正言顺唐四海认可的女儿了吗? 但她想象之中众人雀跃的掌声却并没有响起,因为唐四海的话只停顿在了此处,“我只有一个女儿,但……” 舞台的一角响起了梦幻般的旋律,时而舒缓,时而悠扬,时而湍急,像清澈的溪水洒落在唐四海的心弦上。 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唐四海的亡妻叶淑娴活着时最爱弹的曲子。 唐四海不由自主地顺着乐声望了过去,身着黑裙的少女坐在黑色的钢琴之前,露出白玉一般玲珑的颈脖,修长而柔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落,宛如一个精灵。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往日时光,那时叶淑娴还活着,唐安瑞也还没有丢。 叶淑娴不厌其烦地教导着唐安琪指法,一遍遍地教她弹奏,唐安瑞那时还小,只会绕着妈妈和姐姐玩皮球,而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翻着财经报纸,听着妻子和女儿指尖滑出的乐符,看着儿子不时摔倒又爬起的窘相,感到无比满足。 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一曲终了,唐四海到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地拐了个弯,“大家都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唐安琪,她不擅长读书,性子也不是顶好,哈,简直是劣迹斑斑。唯一的好处就是像她过世的母亲一样,长了一双好手,这双手,能够弹出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他望了一眼少女的脸庞,继续说着,“在场各位不如替我留意一下,可有匹配的年轻人,我唯一的条件是他要有担当,有足够宽大的胸襟能容忍担待我这一无是处的女儿。” 这番看似无奈的话,却包含着父亲对女儿浓浓的爱,坊间关于唐四海和唐安琪父女失和关系破裂的传闻,在唐四海的真情流露面前,不堪一击,立时粉碎。 会场上响起热烈而久长的掌声。 唐四海再转过头去的时候,钢琴座上空荡荡的,唐安琪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消失在了会场。 在这雷鸣般的掌声中,陆青青尴尬而失落地坐下,她虽然掩饰地很好,但只要离得稍微近一些,就能察觉到她的身躯因为愤怒而不断颤抖着。 唐安琪又一次地破坏了她的好事,这让陆青青忍无可忍。 陆雪琴心疼地将她搂过,嘴角浮现出的却是冷笑,“我早料到不会那么顺利的,你放心,她会为今天的破坏付出代价的。以后,唐安琪这个障碍,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宴会仍在进行,唐四海心中虽然觉得苦涩,但却早就已经习惯了唐安琪的不配合,这个女儿虽然叛逆不懂事,但却是亡妻与自己仅存的骨肉了,他珍惜她,因此对她更加严厉,但她似乎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苦心。 陆雪琴徐徐走到唐四海的跟前,眼中隐隐带着湿意,像是才哭过一般,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四海!” 唐四海有些愧疚地搂住了她,“对不起。” 继妻的温顺,继女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但每次与女儿的角力中,败下阵来的总是他,唐安琪总是有办法让他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一下子就溃散。 陆雪琴轻轻抓住唐四海的手,柔顺地像一头小绵羊,“不,早知道安琪是不会同意的,我不该还纵容着青青存着这不可能的妄想,倒害得你们父女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这都是我的错……” 会场上响起了绮丽的舞曲,陆雪琴拉着唐四海的手滑向了舞池,在缠绵悱恻的乐声中,她将整个身子埋在了唐四海的怀中,柔声说,“你给我和青青一个安身之地,让我们过上这样富贵的生活,已经是恩赐,以后不要再为了这件事为难了!” 唐四海果然被触动,“雪琴……你放心,青青自小就在我跟前长大,我一直都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绝不会亏待她的,我向你保证,将来她一定会顶着唐氏千金的名头出嫁。” 陆雪琴没有抬头,肩膀略抬动了几下,看起来好似在抽泣。 她与唐四海多年相处,刻意揣摩,对他了解很深,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能恰到好处地戳中唐四海的软肋,让他无形中被她牵着鼻子走而不自觉。 唐四海果然将她搂得更紧了。 陆雪琴埋在唐四海颈间的头悄悄昂起,她在看会场内的挂钟,离十点还差十五秒。 她的嘴角浮起诡异的微笑,她在倒计时。 10,9,8,7......唐安琪酷爱重型机车,因此拒绝了唐四海安排的豪车和司机,也幸好如此,让她的计划便利了不少,重型机车本来就危险系数高不是吗?更何况,唐安琪还喝了酒。这样的交通意外,并不让人惊讶,也很难找出任何疑点。 5,4,3,2......其实,就算有疑点又能如何?叶家早就没有人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替唐安琪出头?唐四海吗?他也是自身难保。 挂钟上的长针和短针完美地相遇,重合在一起,陆雪琴的表情因为兴奋而显得狰狞扭曲,唐安琪,永别了! 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你,唐四海! 第2章 重生 唐安琪睁开眼,看到四面都是白色的墙,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自己的左手还在吊着静脉输液,她偷偷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手脚俱全,除了头有些发胀,并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这是医院的单人病房没错。 她记得在Ocean十五周年的庆典上,她以一曲李斯特的爱之梦,再一次轻而易举地破坏了陆青青想要姓唐的美梦,当唐四海改口时,她看到陆雪琴和陆青青这对母女脸上的错愕和愤怒,觉得畅快极了。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这曲子,是母亲生前的最爱,她曾发过誓,绝不会再亲手弹奏给唐四海听,在母亲尸骨未寒时就让陆雪琴轻易爬上床后,这个男人就已经不配再听这曲爱之梦了。 因为这悔意,她迅速地逃离现场,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唐四海后来又说了什么,引起了那么热烈的掌声。 唐安琪不自觉撇了撇嘴,身为大财阀唐氏国际的掌权人,唐四海不论说什么,哪怕是指鹿为马,都会有人拍手称好的。 她有一辆重型机车铃木隼,那是关明宇打了好几场黑拳凑钱买的二手车,自然比不上号称意大利全手工打造带法拉利引擎的那些豪车金贵,速度也远没有道奇的战斧风驰电掣,但经过改造后,倒也不赖。 这车子是关明宇生前最心疼的宝贝,也是他留给唐安琪唯一的物件。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沿着S市新造的那条公路狂飙,那里一到晚上几乎就没什么车子,她可以酣畅淋漓地在速度与激情之间体验一把生死时速。 只有这时候,她才像是活着的。 可是那夜的新公路上,却突然出现了两辆集装箱卡车,她原本是可以躲避过去的,闹市区的马路上都能穿梭自如,何况整条新公路上,不过只是多了两辆集装箱卡车而已。 但是,她错了。 这不是普通的集装箱卡车,而是来要她命的黑白无常。 她还犹记得倒在血泊中的自己最后的视线,那个矮胖一脸阴戾的卡车司机对着电话点头哈腰地说,“唐夫人,交易完成。” 她冷笑,这世间还能有几个唐夫人?陆雪琴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要了自己命。 可是自己竟然没有死,连伤痕都没有一处…… 仿佛只是做了一场久长的梦。 但若是梦,怎会如此清晰,重型机车与大卡车相撞的瞬间,那种恐惧绝望和挣扎,那样深刻地印在唐安琪的脑中,有别于以往她做过的任何一个噩梦,真实到可怕。 病房的门开了,进来一个长相老成的护士,她看到唐安琪坐着发呆,表情有些惊讶,“呀,这么快就醒了?不过还是躺下来休息一会比较好。” 唐安琪顺着她躺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我是怎么了?” 护士皱着眉头望着她,语气却严厉了起来,“就算是和男朋友闹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该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你知道不知道,若是再晚一些送来你就死了?” 她看唐安琪依旧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只好叹了口气说,“是酒精中毒。你男朋友已经去交费了,你在这里好好躺一会,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男朋友……酒精中毒……”有什么东西在唐安琪的脑中一闪而过,她茫然地四下张望着,看到墙角挂着一个画框。 那画框并不大,画的内容是一片金色的沙滩,但若是仔细看,却会发现那大片大片的沙滩下,隐藏着一张女人的脸,那样突兀,又那样诡异,她的嘴角微翘,似嘲讽,又似冷笑。 唐安琪脸色发白,这幅画,曾经在她的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记忆中某些不愿意打开的伤口,像决堤了的水,一发不可收拾,她猛然想起,这幅画,这个房间,这种处境,她都曾经历过的。 难道…… 唐安琪急忙坐起,用力地抓住护士的手,“告诉我,这是哪个医院?今天是几号?我是不是从安东尼酒吧被送过来的?” “呀呀,你怎么了?你先放开我!”护士被抓得有些疼,她没想到唐安琪这样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孩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她本来是有些生气存了心不想说,但看到唐安琪急得都快哭了,终于还是心软了,“你先松开手,我再说。” 唐安琪依言松开,无处可放的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大腿,“我松开了,请告诉我,这里哪里?是不是仁心医院?我是不是在安东尼酒吧喝多了才被送过来的?今天……是几号?” 护士后退了两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这里是仁心医院,你呢也的确是在安东尼酒吧喝多了才被送来的。至于今天?” 她撩起袖管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你被送来的时候是四月五号的晚上十一点半,但现在可已经是四月六号的凌晨两点了。你男朋友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以后可不要喝那么多酒,伤身子。” 护士摇了摇头,将病房的门带上就走了。 唐安琪彻底地想了起来,十七岁那年翘掉一场重要的考试,赶回国参加母亲叶淑娴八周年祭奠,但那样重要的祭礼上,父亲唐四海竟然缺席了,缺席的理由是要去参加继妻陆雪琴弟弟陆东虎的再婚礼。 她出离愤怒,跑到陆东虎婚礼现场与唐四海大吵一架,将已经脆弱之极的父女关系,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撕裂,然后再没有修补的可能。 舅舅叶承浩前来劝解,反倒被她一阵呛声,她歇斯底里地指责舅舅在母亲死后,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从来都不曾真正地管过她,不知道她在唐家所受的委屈,更不知道她心里的孤单和害怕。 在舅舅的沉默无言里,唐安琪跑了出去,来到安东尼酒吧狂饮一夜。 那夜她遇到了一个前来搭讪的男人,名字长相她第二天醒来就忘记了,依稀记得那男人长了双宝石蓝色的眼睛,正是这抹忧郁的蓝让她愿意跟他走。 约莫本来会是有场一夜缠绵的,虽然她当时离十八岁还差四个月。但后来她酒精中毒昏倒在了安东尼酒吧的门口,这段旖旎艳事便就无疾而终。最后还是那个男人送她来的仁心医院。 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在枕边发现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三个字“慰安费”,里面装了五千块崭新的大钞。 安东尼酒吧只收现金,她为此还特意去ATM机上取了一万块的大钞,在酒吧里花掉了四千五百块,又收到了这五千块后,竟然比原来还多出来了五百。 这对唐安琪来说,是一个屈辱。 那么现在这境况,是之前做了一场格外真实的梦,还是……死后复生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唐安琪皱着眉头将输液针管拔掉,然后下了床,沙发上有她换下来的衣服和包,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去摸包,果然,包里的信封内,还剩下一沓钞票,不用数,她也知道是五十五张。 她咬了咬唇,抽出五张卷在口袋里,其余的仍旧剩在信封内,从包里找了支笔,在上面写着三个字“慰安费。” 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报这侮辱之仇了! “丁丁丁咚”是手机短信的声音。 她在包里仔细翻找,后来终于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贴满粉红色施华洛世奇水晶亮片的手机。 她心里一凛,颤颤巍巍地将手机打开,如果自己真的是死后复生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么这条短信就该是…… “安琪,我仔细想过了,你说得对,姐姐死后我对你关心太少,你变成这样我要负很大的责任,我会将法兰克福的生意结束,以后就可以多陪陪你。” 唐安琪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眼泪如同暴雨,延绵不止,“舅舅……” 四月六号,唐安琪怎么会忘记这一天? 叶承浩因为她的控诉与责怪,急于结束在法兰克福的那单生意,将飞机改签到了凌晨四点,在阿布扎比国际机场中转的时候,遭遇到了恐怖分子劫持,恐怖分子的目标是机上一位邻国的大亨。 国际警察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反恐部队很快赶到,最终制服了恐怖分子,但同坐头等舱的叶承浩却和另外一名本国男子一起受了无妄之灾。 叶承浩的死,是唐安琪心上无法磨灭的巨痛,她固执地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叶承浩,如果她没有对舅舅说那些埋怨的话,舅舅不会就不会急着改签,如果舅舅不改签坐那班飞机,那么舅舅就不会死。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丁丁丁咚。”还是叶承浩。 “安琪,我已经到机场了。知道你还在生气,不指望你回复。但是,要早点回家,不要对你爸爸大吵大嚷,其实他很爱你,不要让负气蒙住了你的双眼,清醒理智地去看待你和你爸爸之间的关系,好吗?啊,手机快要没电了,不说这个了。忽然好想去奥地利滑雪,正好你在放大假,等我处理完这单生意,一起吧?” 唐安琪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她猛然想起,自己还能接收到舅舅的短信,那就意味着舅舅还没有死! 她连忙按下叶承浩的手机号码,心中祈祷着电话能够接通。 “喂,是安琪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叶承浩温柔磁性的嗓音,但下一秒,却响起刺耳的“嘟”声,电话被无情切断。唐安琪再打过去,只听到满耳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叶承浩的手机,没电了。 唐安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两点刚过十分,离飞机离地还有一个小时五十分钟,这个城市的交通白天令人崩溃,但现在是凌晨,凌晨的高速公路几乎可以说是一路畅通的。仁心医院在市区,离郊区的机场虽然有些远,但只要不堵车,一个半小时一定能够赶到。 那么,她还来得及! 第3章 最后的任性 因为是凌晨,仁心医院急诊大楼的两部电梯只有一部是开放的,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电梯上的数字却一直停留在一层,迟迟不肯上来。 唐安琪不断按着下行键,但电梯仿佛是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毫无反应。她跺了跺脚,便照着逃生楼梯的指示牌小跑了过去,叶承浩的性命危在旦夕,她连一秒钟都浪费不起,没有电梯,那就用双腿吧! 楼梯间的门刚刚合上,电梯竟然开了,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时髦的金发少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厚重的信封抖了抖,又将新鲜的墨迹吹干,表情轻佻地推开病房门。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来暴怒的吼声,“死女人,我一定要逮到你!” 这巨喊惊动了楼层的护士和保安,但唐安琪却丝毫都没有听到,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从楼梯一直到大厅,从大厅一直到医院门口的马路,然后扬手招车,“师傅,麻烦您载我去国际机场,最快的路线最好走的路,越快越好,我付双倍车资!” 出租车疾驰而去,径直上了往机场方向的高速公路。 仪表盘上车速仪的箭头已经指向了110,唐安琪却还是觉得慢,她不断地按着手机的指示灯看时间,两点三十五分,离飞机起飞只有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了,机场很大,她必须要留出寻找的时间还有安检的时间。 这样一扣除,能用在路上的时间就不多了,她用希翼的口吻恳求,“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指了指前方的限速牌,“这条高速公路限速100,我看你有急事的样子已经开快了,如果再快就要吃罚单了。” 唐安琪眼睛微红,都快哭出来了,“师傅,我有关系性命的急事,求您往快了开,我把罚单的钱也预先给您,我必须要尽快赶到机场救人,求求您了!” 她的模样太过情急,让人看了生怜,司机心里一软,发动机的轰鸣声更加响烈了起来,车速仪上的指针飞快向右滑动,在一路狂飙后终于到达了国际机场,这时刚好是凌晨三点半。 唐安琪将钱包里仅剩的五百块都给了司机,含着泪说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候机厅跑去。 按照航空公司的规定,飞机起飞前半个小时停止售票安检,但唐安琪是持有黑金卡的银行vvip客户,根据机场和银行的协议,她能享受各种特权。所以阿提哈德航空公司的售票小姐还是很客气地给她出了票,“时间很紧张,唐小姐您要加快速度了!” 酒醉刚醒,其实唐安琪的身体很疲软,头痛欲裂,腿脚像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开一步都像是要用光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一旦她停下,她就再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她在地勤的帮助下快速通过了vvip通道进入了候机厅,找到了去法兰克福的登机口。 叶承浩不断翻动着手中的人物周刊,但他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昨日唐安琪的指责和控诉,依稀还在他耳边回响,他感到痛苦心疼和懊悔。 唐安琪说得没错,他将叶家的事业全部都搬到国外后,这些年来一直游走于世界各国,很少有和她团聚的时候,电话倒是常常通联,但电话中的三言两语,又怎么能抚慰唐安琪那颗敏感脆弱的心? 她说,她曾将他当作全部的依靠,想要跟着他一起生活,但他却只会将她推给那个她已经无法认同和接受的父亲。 叶承浩痛苦地扶了扶额头,不管唐安琪和唐四海之间是不是误会,他当初都不该简单粗暴地拒绝唐安琪的请求,而是该仔细听听她的心情。她是他在这世间唯一仅存的亲人了,而他并没有重视她。 “舅舅!”是唐安琪的声音,近在咫尺。 叶承浩惊诧地抬头,看到长发卷曲的少女苍白的脸,她的状态很差,嘴唇毫无血色,身子轻软,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正扶着机舱的内壁,眼神焦虑地望着头等舱内不断寻找。 他倏地立了起来,“安琪,你怎么来了?” 唐安琪的身子一震,徐徐向叶承浩的方向望去。 叶承浩只比她大一轮,今年不过二十九岁,身材高挺瘦削,长相英俊,嘴角永远都挂着一丝微笑,像一块经年的美玉,有着温润秀雅的气质。 八年了,这张只在梦中才能见到的脸,真切地在自己面前出现,唐安琪的眼角禁不住滚落大颗泪滴,“舅舅!” 但此刻她来不及诉说这五年来对叶承浩的思念和悔恨,因为她知道如果不阻止,她将继续思念痛悔终生。 唐安琪看了过去,叶承浩邻座的两个位置都还空着,但座椅上的公事包和杂志却意味着邻国的大亨和前世一同与叶承浩遭遇无妄之灾的男子,仍在这班飞机上相遇。她原本是想同时对他们发出提醒,但既然人不在,她也只能先将舅舅说服下飞机,其他的再作打算了。 她径直往前将叶承浩的手臂拉过,“舅舅,我不想要你坐这班飞机走,我不想要你走,跟我一起下去好不好?” 叶承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失笑地说,“你上来,就是要拉我下去的吗?说什么傻话呢,飞机再过两分钟就要起飞了,空乘马上就要关舱门,还怎么来得及下去?” 他想了想,自顾自地说道,“倒不如,你跟着舅舅一起去法兰克福。这样也好,你们父女都在气头上,你留下来也只是彼此说着伤人伤己的狠话。” 叶承浩的毫不在意让唐安琪急得直跳脚,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叶承浩说她前世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是假托梦言还是别的什么,叶承浩都不会当一回事。 她转头看到空乘面带微笑地走到舱门前,就知道再没有时间磨蹭了,她捂住胸口大声喊道,“救命!救命!我喘不过气来了,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快送我去医院。” 叶承浩紧张地抱住她,“安琪,你怎么了?空乘,快打急救电话,放我们下飞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头等舱一下子乱了起来,空乘对着手台讲了几句,收到指示后,便赶过来帮着叶承浩将唐安琪扶起,“先生,急救人员很快就到候机厅。幸亏廊桥还没有断,我帮着您将这位小姐送过去。但是塔台只给我们五分钟时间,如果您不能赶回来的话,就只能转搭下班飞机去法兰克福了!” 叶承浩将唐安琪拦腰抱起,一边快速离开,一边对空乘说,“谢谢贵机的帮助,我要守着她,不能赶回来搭乘航班。” 江飒打开洗手间的门出来,看到头等舱一片混乱,而混乱的源头则是他的邻座,听到空乘的议论才知道机上有个女孩突发急病昏倒了,需要立即下机接受急救。 急病……昏倒吗? 江飒的唇角不由溢出嘲讽,以他方才站立的角度,正好看到那女孩长长睫毛下面掩盖不住的得逞神色,绝不是错觉。但那种狡黠的眼神怎么可能发自一个急病昏倒的女孩? 他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他讨厌各种不守时,而这架飞机却要因为一个耍诈的鬼丫头而延迟五分钟,这令他有些不爽。他面无表情地弯腰坐下,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咯着难受,伸手一探,竟然从椅子上找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来。 这是一条样式古旧的银链,有葡萄牙金币大小的吊坠,是曾经风靡一时的款式,里面可以放入精巧的人像。吊坠的表面刻着并蒂双莲的图案,虽然是银制,但做工考究,并不是一般手工作坊粗制滥造的产品。 江飒眸色一深,面色微凛,他辨认出来这并蒂双莲是老式富绅叶家的徽号,虽然近些年来,叶家几乎将所有的产业都搬到了国外,但是在S市余威仍在,尤其故去的叶成怀叶公,还是他祖父江振威的挚交好友,他对这徽号很熟悉。 他轻轻将吊坠打开,里面是一对母女的小像,母亲温柔可亲,女儿明丽可爱,那对眸子黑亮狡黠,一如他方才看到的那个耍诈的女孩。 关于叶家的事迹,江飒从祖父口中听过无数次,因此他很快就猜出刚才那女孩的身份,唐安琪,唐氏国际总裁唐四海的长女,自幼丧母,幼弟走失,与父亲关系紧张,自十岁起就去美国寄宿制学校学习,很少回国,但每次回国都会闹出几件坊间笑谈,就是昨天还闹出了父女决裂的丑闻。 江飒的脸上闪过冷淡和不屑,他之所以要借着生意之名,连夜逃到法兰克福去,正是想要躲开母亲第n次给他安排的相亲,而对方正是与唐安琪同类的骄纵大小姐。 但面对这银链,他到底还是犯了难,叶公是祖父最好的朋友,唐安琪再倒他的胃口,却总是叶公的外孙女,而这照片中温柔的母亲,更是祖父时常挂在口上的淑娴阿姨。 想了想,他还是举了举手,对着空乘说道,“不好意思,我忽然有件急事,需要下机。” 唐安琪此时还并未发觉颈间最珍爱的链子不小心失落了,顺利将叶承浩从飞机上拉了下来后,悬在她心上的大石头落地,她全身疲乏瘫软,脑子里除了要紧紧抓住舅舅的手臂这个想法外,一片空白。 急救站虚惊一场,倒也没有过多责怪,医生给唐安琪输液过后对叶承浩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饮酒过度后又没有好好休息罢了。但她的心脏有力健康,哪里是有什么先天性心脏病?这情况可大可小,若是认真追究,妨碍航班正常飞行,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叶承浩连忙道歉,“太抱歉了,她还是个孩子,不懂得轻重,可能是觉得很不舒服,就随意挑严重的乱喊一通,还望您多替包涵!” 用黑金卡消费坐头等舱的旅客来头通常都不会小,医生见航班已经顺利起飞,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事去为难他们,又见叶承浩说话客气,态度真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等这瓶补液打完,就可以回家了,记得要好好休息,短期内不要喝酒。” 他交代完,就欠身离开了输液室。 唐安琪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叶承浩不解又有些不悦的脸。 “好了,我都看到你睁眼了。”叶承浩毫不客气地捏着她的鼻子,“说吧,这是为什么?” 唐安琪腾得坐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叶承浩的身体,过了好久才轻轻开口回答,“我做噩梦了,梦到你坐这班飞机……出了事,我好怕好怕,没有了舅舅,我该怎么办?” 她抬起头来,已经泪流满面,但是眼神却从未有过地坚毅,“就算真的只是个梦,我也不要舅舅坐这班飞机,我不能……也不愿意承担任何一分失去你的风险,所以,就让我最后任性这一次吧!” 第4章 我回来了 o(^_^)o新书要冲榜,急需推荐票,希望大家支持噢! —————————————————————————————— 凌晨五点的机场辅道车流并不多,空旷而寂静的机场大厅门前,此时正停着一辆TS打头车牌的黑色劳斯莱斯轿车,在它身后还跟着同色系的四辆奔驰E300,几个穿黑西装白衬衫保镖模样的年轻人正在车前张望着,看神色与表情,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唐安琪一眼就认出这是唐四海的座驾,表情一下子就有些纠结。她对唐四海的误解很深,但不管话说得再狠,他们之间血缘上的关联却是永远无法抹灭的。 唐四海也曾经是个称职的父亲,给予过唐安琪一个父亲能给女儿的所有,衣食无忧的生活,体贴细致的关怀,甚至骄傲和荣誉。后来因为陆雪琴的关系他们越走越远,关系也越来越僵,但唐安琪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给他留有隐秘的位置。 一直以来,她真正恨的不是他,而是他对陆雪琴的不设防,恨他相信陆雪琴比相信自己多。后来她以放任自己来折磨他,不过只是以绝望的方式试探他罢了。 前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甚至还为唐四海担忧过,陆雪琴是条伪装地太好的毒蛇,既然能买凶害死自己,就有可能随时会反咬唐四海一口。 不知道前世的唐四海……后来怎么样了…… 叶承浩并不知道唐安琪心中的百转千回,他以为她这样闷声不语是在抗议自己擅自给唐四海打了电话,不由急着解释,“是我打电话叫姐夫来的,你就这样跑了出去,姐夫很着急。安琪,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 唐安琪回过神来,朝着叶承浩微微一笑,“我晓得的。” 叶承浩的话没有说错,不管怎么说,唐四海都是她爸爸。她深刻地记得前世他们父女关系的彻底破裂,就是因为叶承浩的死,她既不肯原谅自己,但同时将更多的过错都推到了唐四海身上,后来才会放弃学业,离家出走,面对那些如今都不愿意再想起的事情。 既然现在叶承浩安然无恙,那么自己难道还要将前世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那条泥泞而黑暗的小路,除了关明宇外,没有一丝光亮,她轻轻摇了摇头,绝不会了。 唐四海透过摇下的车窗看到了唐安琪,叶承浩扶着她正慢慢从机场大厅走出来。叶承浩电话里说她在飞机上昏倒了,是在机场急救室里补完液才出来的,这样看来,她的脸色的确很差,脚步也有些不稳。 他忽然一阵钻心的疼。 他是国内最有钱势的男人之一,大财阀唐氏国际的家长,在全球拥有138个颇具规模的集团公司,其中包括281家顶级酒店,度假村,以及高尔夫球场,财力雄厚的私有银行和国内实力最强的地产集团,涉及的产业还包括传媒,石油,电子通讯以及稀有金属。 但这样不可计量的财富他都可以井井有条地管理,却唯独拿唐安琪这个女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初唐安琪执意要只身前往美国读书,从他内心而言是舍不得的,S市这个国际大都会就有国际知名的顶级学校,甚至很多国外名人都将子女送来读书,唐安琪根本没有必要非要去美国读什么寄宿制学校。 但因为她的坚持,他最终还是同意了,他想早些独立能让这个被宠坏了的女儿变得坚强,在国外独自打拼的不易,会让她更早懂事,将来要接手唐氏这盘大棋,温室里载育的花朵是绝对不成的。抱着这个想法,他亲自将她送到了美国。 没想到,她倒是以优异的成绩提前被美国顶级大学录取,但同时换来的,却是父女之间越行越远疏离冰冷的关系,陈年的误会像滚雪球一般,越积越深,越滚越大,直到……一件本来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就能令它一触即发。 唐四海对唐安琪在陆东虎婚礼上的无状,其实并没有坊间议论的那样在意。 陆东虎的婚期选得并不恰当,这是事实,但因为请柬早就已经发出去了,他也就没有同意陆雪琴更改婚期的建议,这是陆东虎的婚礼,他并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陆家姐弟是对孤儿,当初收留养大他们的甘家,也早就没人了,作为姐夫,唐四海出席他的婚礼理所当然。更何况,陆东虎还是唐氏国际的一名得力干将,这几年来,替唐氏国际的发展出了不少力。 因此,唐四海将亡妻叶淑娴的祭礼改在了上午,他亲自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点心,献上他亲手为她摘种的玫瑰,还将她墓前的杂草清理干净了再离开的,除了没有像以往一样在私家陵园的小别墅里住上一晚,该做的他都做了。 即使亡妻已经过世八年了,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却依旧很重,重到在婚礼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面对唐安琪毫不留情的指责,他的全部感受不是对这忤逆行为感到愤怒和揪心,而是羞愧和担心。 羞愧自己没能守在陵园,担心唐安琪又要遭受负面新闻。 唐安琪跑出去后,他发了疯一样去命人去寻找,可是S市那么大,在3000多万茫茫人海中去找一个人,哪怕动用警力,都像是大海捞沙,但他仍旧在书房里一夜未眠,静静等候着消息,他害怕气头上的唐安琪会横冲直撞出什么意外。 可真的看到唐安琪的一瞬间,唐四海却还是感到难过。 她终究还是受了伤。 唐四海推开车门下了车,徐徐上前将唐安琪扶住,尽管满是心疼,但因为他不太懂得表达感情,因此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些硬邦邦的,“跟我回家吧。” 唐安琪没有拒绝。 她轻轻点了点头,猫着身子进入了劳斯莱斯车,虽然她还不太习惯与唐四海像平常的父女那样交流说笑,但在再看到他的那刻,她忽然学会了平心静气的接受。 唐家的大宅位于市中心,那是一条种满了法国梧桐的马路,自S市成为初具规模的都会城市起,这里就是有名的富人区,林立着各种充满异国情调的花园洋房,住的不是累世的豪富,便是经年的大亨,在房价飙升的今日,唐家这座带着几百坪花园的三层洋房,价值惊人。 这座房子,有着唐安琪最美好的回忆,九岁之前这里是她的王国,秘密花园和避风港,但自从陆雪琴爬上唐四海的床成为这所房子的新任女主人后,这里又成为唐安琪最不想踏足的地域。 因此,她在门口踌躇不前,有些犹豫。 叶承浩适时地推了她一把,“先回房间好好睡一晚,其他的问题明天起来再想。” 他拉住她的手,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会留在这里几天,帮你一起将思路理清,如果你还坚持要跟着我,这回我不会再将你推开。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英国,我会替你申请最好的学校,以你在美国的成绩,这并不难。” 唐安琪仰起头,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她跟着叶承浩进了屋,心中却想,这一天一夜自己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就能回房睡觉?头一个饶不过自己的,就是姑姑唐七秀了。 果然,客厅里灯火通明,唐家自上到下所有人都到齐了,甚至连同父异母的弟弟唐安赐也没拉下。 唐七秀穿着真丝睡袍,眼睛微微有些浮肿,像是临时接到通知,刚从睡梦中被拉起来的一样,她向来有些起床气,又对唐安琪这个侄女很是不喜,所以见了唐安琪态度便有些狠厉,劈里啪啦一顿臭骂上来,“你这个死丫头是想要把唐家的脸都丢光吗?”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伸出唐安琪的脑门上不断地指指点点,“明天的报纸该要怎么写?唐氏家门不幸出逆女,财阀父女不和爆丑闻?你爸爸是国内举重若轻的人物,就因为你这个死丫头说不定唐氏的股价都要跌一跌!你竟然还敢回来?” 姑父周哲春出来和稀泥,他拉住唐七秀咄咄逼人的右手,劝解道,“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了,你还说这些干吗?好了好了,安琪看起来脸色不好,就让她快点上楼休息吧。” 唐七秀倔脾气上来,倒与周哲春缠上了,她气愤极了,“我是长辈,这死丫头做错了事,我连说都说不得了?难道她丢的不是唐家的脸?她丢唐家的脸就是丢我唐七秀的脸!” 这口口声声的死丫头让叶承浩感觉很不舒服,但他从小就认得唐七秀,知道她虽然是个豪富千金,但骨子里却是一副无赖泼妇的脾气,你越是阻止她,她越是要跟你纠缠不清,真要是惹急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她是能当场做出来的。 所以他并没有开口对唐七秀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担忧地望着唐安琪,唐安琪也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要是被唐七秀的话激怒,在这里就吵了起来,多半她会选择转身离开。 在他内心里,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将唐安琪带在身边,但却还是希望她和唐四海父女之间的心结和矛盾可以解开,他敬重唐四海,也心疼唐安琪,不希望他们之间带着永久的矛盾痛苦地生活。所以,他和安琪都要在唐宅住下来几天,这样才能有充分的时间开诚布公地将心里的话谈一谈。 唐安琪却似乎对唐七秀的责骂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穿过唐七秀,直直地盯在陆雪琴的身上,这个前世买凶害死自己的女人,此刻正小意温存地扶着唐四海,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表情柔顺而谦卑。 陆青青则站在她身后拉着唐安赐的手,不时转头瞥唐安琪一眼,她虽然竭力掩饰,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不善。 唐安琪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对这所大宅,又像是对所有人,笑着说了句,“我回来了!” 第5章 失而复得 法国餐厅的豪华大包厢里点着最浪漫迷人的香氛,华丽的水晶吊灯将餐桌上的澳洲和牛牛小排映射地更加诱人美味,这家餐厅的主厨手艺一流,这道主菜更是颇受推崇的经典,但这会江飒却吃得味同嚼蜡。 他没有去成法兰克福,自然就再没有理由拒绝母亲林茵芬安排的相亲,对面坐着的那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是本地某家豪门的千金,一如他对这些骄纵大小姐的私下设定,虚荣浮夸,庸俗无脑,乏味之极。 “听说江先生喜欢红酒,这是82年的拉菲,口感醇郁浓厚,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口味,江先生怎么不喝?”女人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葡萄酒,姿势优美雅致,正好能恰到好处地露出纤细的脖子和美丽的锁骨。 江飒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厌恶,他有些懒得应付这种无聊的对答,但想到临行前母亲的威胁,却还是举起了酒杯。 这时,墙上的电视忽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神情肃穆的女主播沉声播报,“由S市起飞今天凌晨四点往法兰克福的国际航班在阿布扎比国际机场中转的时候,突然遭到了恐怖分子袭击,恐怖分子的袭击目标是机上简装从行的邻国大亨,幸亏该航班因故延迟了5分钟,所以国际警察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反恐部队才能及时赶到,大亨并未受到致命伤害,而大亨邻座的两个座位都有严重的弹孔扫射痕迹,所幸这两个座位上的旅客在S市时都因故没能上机,所以该次恐怖袭击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被机枪扫射的座位特写,坐垫被损毁严重,座椅上的弹孔满目苍夷,看着有些令人发瘆。 江飒执着酒杯的手顿时停住,不知道为何他的脑中一遍又一遍闪过唐安琪狡黠得逞的眼神,他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按住胸口上衣口袋中的那串项链,心中不知道是该后怕还是该庆幸,如果不是拣到了它,那么这些遍布着这些可怖的弹孔的,该是自己的身体了吧? 他的眼神一深,放下手中的酒杯,“抱歉,忽然想起还有些急事必须得要走了,这餐点和红酒,还请慢慢享用,餐费记在我帐上。” 他一边说,一边扯下餐布,疾步向外走去,包厢的门被大力推开,又重重合上,门缝里不可置信的女人的脸渐渐消失不见。 唐家大宅里,叶承浩同样盯着这新闻五味陈杂,相比起江飒来,他心里的感受更加强烈一些,因为唐安琪曾经流着眼泪说过,噩梦中自己坐了那班飞机后出了事,这才不顾一切地跑来将自己带走。 机场急救室里唐安琪紧紧抱住他,语气坚定地望向他时,他的心从来都没有那样柔软过,尽管如此,他对唐安琪噩梦的内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语成谶,这班飞机真的出了事,如果他没有下机,那么怕是真的要命丧阿布扎比了。 叶承浩曾听一位笃信基督教的朋友说过,如果心里诚挚地爱着的那个人即将遇到危险,神会通过梦境提出警示。从前他是不信这些的,但唐安琪的梦却真真切切地将他从死亡线上救了下来。他自然不会想到唐安琪之所以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是因为她曾经深切地经历过一次,所以他便将这梦中警示归结为唐安琪对他的依赖和爱。 他心中掀起巨浪一般的感动,忍不住跑到唐安琪的房间对她说,“安琪,我想过了,唐家人口复杂,姐夫虽然爱你,但是毕竟已经再婚,而且还有了儿子,不如你还是跟我去英国。我无意于娶妻,将来你就是叶家的继承人,舅舅会让你过单纯快乐没有算计的日子。” 唐安琪好似没有听见这番话,带着哭腔地说,“舅舅,我的链子不见了,我都快把这里翻遍了,还是找不着。会不会是拉在了机场?” 她一觉睡了将近十个小时,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向贴身携带的项链不见了,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珍贵的宝物,她都快急哭了。 叶承浩知道这链子对于唐安琪的重要性,忙安慰她,“我这就给机场打电话,请他们看看有没有失落。” 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迟疑地说,“但如果是拉在了飞机上,那就有些难办了……那架飞机在阿布扎比中转的时候,出了事……电视里刚刚插播的新闻。” 唐安琪身子微震,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急忙抬头问道,“那么机上可有人员伤亡?” 唐安琪本来是想要给阿布扎比国际机场打匿名电话提醒他们注意恐怖分子的动向,但是后来被唐七秀和陆雪琴等人牵住了心神,竟然忘记了这茬,她清楚记得前世的时候邻国大亨以及叶承浩外,还有一名本国男子死亡。 她原本是可以顺手救下他们的。 叶承浩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飞机延迟了5分钟,所以警方来得及时,只有邻国大亨受了点伤,并没有其他的人员伤亡。啊,对了,隔壁座的那位年轻人,好像后来也并没有在座位上,因此躲过了一劫。” 唐安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便又是一脸苦意,“舅舅,吊坠里还有我和妈妈的合照,我一定要找回来才行!” 正在她考虑直接去机场找找看的时候,女佣吴婶敲开了门,恭恭敬敬地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木匣子,“小姐,刚才一位姓江的先生送过来的,说是要交给您的东西。” “姓江的先生?”唐安琪狐疑地打开盒子,失落的项链正静悄悄地躺在里面,她的表情立刻欢喜起来,“是项链!怎么会……” 坠子里的照片上,叶淑娴笑得温柔娴静,唐安琪轻轻抚摸着母亲的笑颜,又悲又喜,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到阳台上往外看去,门前并没有立着什么人,她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微蒙的夜色下,不远处一辆越野车正疾驰而去。 项链失而复得,唐安琪的心情很好,叶承浩趁机旧话重提,一边替她将链子系上,一边问,“舅舅方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唐安琪想了想,“如果能跟舅舅一起生活,当然是最好的,但......我想要一点时间考虑,等我想好了,再告诉舅舅,好不好?” 如果是前世,她自然不需要任何思考就会决定跟叶承浩离开,但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陆雪琴这个即将在五年后害死她的凶手过得那样舒心,得到唐四海完全的信任,拥有着唐太太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荣光,享受着华服美食珍宝翡翠一切奢侈的待遇。她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经营,但她的弟弟掌握了唐氏国际很多重要的项目,逐渐成为唐四海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她的女儿也很快就要将手伸入唐氏如今的主打品牌Ocean酒店。 她处心积虑地要让陆青青姓唐,想尽一切办法散布唐安琪的恶行破坏唐安琪的名誉,不顾一切地要除掉唐安琪这个障碍,所图的不就是唐氏国际这几百上千亿美金的庞大财富吗?她的野心太大,迫不及待地想要插手所有唐氏的事业,并且还不满足于将来会属于她的那部分。 唐安琪想,如果就这样跟着舅舅离开,岂不是等于将陆雪琴这些年汲汲营营所图谋的那些东西,完全地拱手相让吗?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就一定不是想要让害人者称心如意,所以她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像个认输了的懦弱者一样。 自从在医院惊觉回到了十七岁人生的拐点,她的心脏就一直处于紧张激烈的状态,她还没有时间好好去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样去走,是该现在就急于撕破陆雪琴伪装的面具,还是该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将陆雪琴身上所有的疑点都查清楚之后,再在关键时刻命中陆雪琴的死穴,一击即中! 第6章 我想遇见你 书房内,叶承浩将厚厚一叠报纸周刊递给了唐四海,“姐夫,这是怎么回事?安琪在陆东虎婚礼的照片怎么会外流到这些娱乐八卦报纸上的?” 唐四海并没有接,他站了起来,双手负背慢慢踱步到了窗前,望着外面马路上依稀的灯光长长地叹了口气,“多半是东虎的婚礼上混进来了小报记者,我已经安排人去查这组照片的来源了。” 他扭头问道,“安琪知道了吗?” 叶承浩摇了摇头,“安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可是姐夫,我在意!陆东虎的婚礼是在Ocean举办的,会场管理严格,没有请柬根本进不到内场去,就算是有人偷拍,照片也不该那样清晰。” 他指着多份报纸上相似的报导内容,脸上现出难得的厉色,“姐夫,是内鬼!你看这里提到了安瑞失踪的事,将责任都推到了安琪身上,有些细节知道的人不多,但这里却言之凿凿。这个提供照片和文字内容的人,不仅熟悉这些往事,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毁掉安琪的名声。” 唐四海急忙扯过报纸来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愤怒,他重重地扔下报纸,拿起电话拨通了助理高大同的手机,“大同,将东虎婚礼上的宴客名单给我调出来,一个个地查,到底是谁将那些照片外泄的。” 唐四海这一通电话,避重就轻地将矛头转移到了那些宾客身上,却只字不提这场婚礼的主家陆东虎,这让叶承浩感到失望和沮丧。 这事摆明了是冲着唐安琪来的,他不信唐四海看不清。 不过一夜的时间,除了主流媒体外所有的娱乐八卦杂志都齐齐将唐安琪的新闻放在了头版头条,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打点。而这样的处心积虑,既不能影响唐氏旗下的上市公司的股价,也无法撼动累世财阀的声望和影响力,唯一会因此受到伤害的只有唐安琪而已。 除了陆家姐弟,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撒下大笔资金,只为了跟跟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过不去。 更何况作为婚礼的主人,要得到这样高清晰度的照片并不难,作为当年唐安瑞失踪事件的知情者,能说出那年不为众人所知的细节也不奇怪。 叶承浩忽然有些明白了唐安琪当初的心情。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姐夫,我已经决定这次要带安琪一起回英国。自从安琪十岁去美国读书起,每年回来一次,每次只待很少几天的事件,但几乎每次回来都会有一些传闻出来。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么我想,一定是安琪的八字和S市不和。所以,为了她以后的前途,她会跟我回英国去生活。” 唐四海一怔,“安琪已经接到了好几个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如果她去英国,不是等于要放弃在美国的一切吗?” 叶承浩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顶尖的大学哪里都有,但安琪已经孤单得太久,在她出嫁之前,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独自生活。叶氏的财富足够她随心所欲地过完这辈子,所以安琪根本不需要成为什么女强人。” 他正视着唐四海,缓缓露出微笑,“我只要她过得快乐。” 唐四海身子一震,他眼睁睁地看着叶承浩欠身离开,将门合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承浩的话,句句都戳在了他的心上。 唐四海望着黑漆漆的门,忽然想到了那些他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亡妻叶淑娴在生下了唐安瑞之后,身体一直就很差,后来岳父去世,她悲痛过度下,身体就变得更差了。当时唐氏正在筹备一个重要的石油项目,如果成功,就能为唐氏创造可观的利益,因此他必须全身心投入工作,为了更好地照顾叶淑娴,他让唐七秀帮忙请一个可靠的私家看护。 唐七秀想到了前不久时偶遇到的中学同学陆雪琴。 陆雪琴当时的处境很不好,她和弟弟陆东虎从小父母双亡,是一门姓甘的远房亲戚收留了他们姐弟,后来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变故,那房亲戚一家相继离世,只留下远房表哥的幼女。 也是她心善,感念甘家对她姐弟的养育之恩,又怕那孩子将来的生活受苦,所以硬将这女婴认在了自己的名下,取名为陆青青,自己则成了到处受人指指点点的未婚妈妈。 陆雪琴当时是一家公立医院的护士,用这份微薄的工资养育陆青青,同时还要供陆东虎上大学,过得十分辛苦,当时二十九岁的她,也因为未婚先孕的名声,而乏人问津,找不到终身的依靠。 唐七秀听说了陆雪琴的困境,有心想要帮她一把,恰巧她又是个护士,所以就将她介绍给了叶淑娴。 叶淑娴向来心软,听说了陆雪琴的身世,又知道是唐七秀的同学,哪里还会有不满意?所以陆雪琴就带着陆青青住进了唐家。 尽管陆雪琴对叶淑娴照顾地无微不至,但两年后,叶淑娴还是没能逃开死神,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叶淑娴临死前,因为不放心一对儿女,又因为对陆雪琴长期以来的信任,所以恳求唐四海在她死后,娶陆雪琴为继妻。 唐四海为了让爱妻放心合眼勉强答应了,但其实他却并没有这个打算。 在叶淑娴七七落葬的那天,唐四海思念亡妻喝了许多酒,没想到一觉醒来后发现,竟然光着身子躺在了陆雪琴的床上。他酒后无状做出来的错事,原本是想要以大笔金钱来补偿她的,但陆雪琴却拒绝了这笔足够让她富足一辈子的巨款,坚持什么都不要地离开唐家。 这份骨气让唐四海受了感动,想到家里还有一对儿女要照顾,陆雪琴的温柔善良,刚好可以安慰孩子们失去母亲的心,所以他便将她留了下来。 在唐七秀的极力促成下,唐四海决定要给陆雪琴一个名分。虽然陆雪琴很有几分姿色,但当时唐四海的心里仍然只有叶淑娴一个人,他看中的是陆雪琴卑微的身世,以及她的温柔善良,只有这样的女人成为他的继妻,才会最大限度地保证唐安琪和唐安瑞的利益。 至少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原本与陆雪琴关系不错的唐安琪,在他宣布这个决定之后,却处处和陆雪琴针锋相对,小小年纪还学会了栽赃诬陷的把戏,这让他非常生气。 唐四海现在想来,和唐安琪之间的误解就是那时候埋下的。 他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面对女儿对继妻的指责时,他首先想到的是维护女儿。对陆雪琴不是没有怀疑过的,甚至当时他还真心期盼能找到女儿所说的那些证据,但是一次又一次地,他失望了。他没有找到陆雪琴不轨的证据,反倒发现了很多唐安琪的恶迹。 在一次和唐四海的激烈争吵过后,九岁的唐安琪带着七岁的唐安瑞离开了这个已经完全没有父爱了的家来到了机场,她想要去英国投奔舅舅叶承浩。 但她没想到航空公司不愿将机票卖给她,就在她据理力争的时候,一个错神,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唐安瑞却已经不见了。 尽管后来唐家动用了所能动用的所有关系,警方也十分重视,偏偏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怕有心人知道了唐安瑞的身份行绑架之实,反而给唐安瑞带来危险。但私底下紧锣密鼓地盘查和地毯式地搜寻,唐安瑞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音讯都不见。 这些年来,唐四海一天都没有放弃过对唐安瑞的寻找,但是时间越久,所怀抱的希望就越小,直到现在他已经不再存有希望了。 对于唐安瑞的失踪,唐四海没有怪责唐安琪,但是唐安琪却不肯原谅自己,几个月后,她就要求去美国读书,后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父女之间就变成这样的境况了。 “爸爸,你在吗?” 唐四海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敲门声,是唐安琪。 他迅速地整了整神色,“是安琪吗?进来。” 唐安琪推门进来,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悲情绪,“家里闷,我想要出去走走,可是罗叔不让我出门。” 罗叔是负责唐宅安全的守卫。 唐四海看了看墙面上的钟,正好显示在九点,他皱了皱眉,“那么晚了,明天再出去吧!如果觉得闷,就在花园里走走散散心?” 虽然是拒绝的话,但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唐安琪咬了咬唇,“我想要去碧波街走走,很想。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派人跟着我。” 碧波街离唐宅并不远,很具法式风情,街道两旁林立着许多带着浓厚艺术气息的店铺,是艺术家们最爱光临的街道,因此S市着力将它打造成了步行街。 唐四海想到叶承浩刚才说的那些话,心中忽然一软,不由就答应了她的请求,“那……我让阿罗亲自开车载你去,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早一点回来。” 阿罗驾着车徐徐驶出唐宅。 唐安琪对着车窗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在上面写了关明宇三个字,又小心地用手掌抹掉。 今天,还会遇见你吗? 无声,泪流满面,我想遇见你,但你最好......不要遇见我...... 第7章 看一眼他的脸 车子在与碧波街相交的巷口停下,罗叔熄了火,动作敏捷地下车给唐安琪开了车门,“市政府去年又对这里实施了大改造,跟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大小姐一定还没来过,就让老罗带着您兜一圈吧!” 唐安琪微微一笑,对于罗叔,她心底一直都是存着感激和愧疚的,前世她曾被困在失火的仓库,如果不是罗叔拼命将她救出,她连25岁都活不过。自从那次之后,他时常被陆雪琴刁难,最终还是被迫辞职回了老家。 因此,她并不想要为难罗叔,“我心情不太好,只是想要安静地走走,如果罗叔不放心,就跟着我好了,但是不要太近。” 罗叔的脸上现出讶然,他没有想到一向叛逆暴躁的唐安琪会这样配合。 他在唐家担任保全已经快要二十年,看着唐四海与叶淑娴结婚,看着唐安琪长大,在过去的几年里,每当看到唐安琪自暴自弃的样子,都会感到揪心,今日的唐安琪看起来却很不一样,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欣喜和期待。 夜晚的这个时刻,并没有很熙攘的人群,商铺都在做着收尾工作,准备着要打烊,但通明的灯火却依然璀璨,造型别致的LED路灯映衬得街道更加静谧迷人。 唐安琪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地迈开了步子,前面不远处高高耸立的钟楼,是她前世第一次遇见关明宇的地方。 前世在仁心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正被枕头边的那笔慰安费气得浑身发抖,又为了是否要立即坐飞机回美国还是回一次唐宅而犹豫。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电视遥控,看到了那个令她浑身颤抖的消息。 邻国的大亨在国际上颇有些知名度;叶承浩虽然低调,但S市的本地富绅圈却并没有忘记叶家曾经的威荣,更何况他还是唐四海的小舅子;便是另外一个无辜丧命的年轻男子,据说也是本地一家大财阀的继承人。 本地所有电视台全部插播了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并且循环播放着,这让唐安琪不得不相信,她心底最后的倚靠叶承浩已经不在人世了。 自责和痛苦之下,她漫无目的地跑出了仁心医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碧波街的这座钟楼下,也许是上天为了要惩罚她的任性,一直晴朗的天忽然下起了暴雨来。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又奔跑了那么久将所有的体力用光,还被瓢泼大雨倾淋,唐安琪昏倒在了钟楼广场的石椅上。 是关明宇救了她。 他是东吴大学的大四学生,父母双亡,经济窘困,为了顺利完成学业,晚上就去拳馆给本地拳手当陪练,有时候也会去地下赌场打黑拳赚取奖金。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暴雨,关明宇不会经过这里,也不会看到蜷缩在石椅上神智不清的唐安琪,更不会因为心底那一刹那间的疼痛而忍不住下车将她抱起送医,后来也不会就此被自暴自弃无家可归的唐安琪缠上并且心软地跟她生活在一起,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她而……死去…… 唐安琪感到脸上有些湿润,拿起右手轻轻摸了摸,是水。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密。她抬起头来,眼角滑落泪滴,这场雨果然还是准时如期地来了。 “大小姐,好像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罗叔赶了几步上前,脱下西服挡在了唐安琪的头上。 唐安琪摇了摇头,她还不能走。 因为她的重生,这世的很多事情已经慢慢改变,舅舅很安全地活了下来,自己也显然不会昏倒在暴雨中,那么关明宇和自己,必定也不会再有前世那样密切的交集。 这样也好,前世与自己走得亲近的朋友,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美国读书时最要好的闺蜜顾敏君,原本是个小富豪的女儿,陆雪琴将顾家的产业全部搞垮,威逼她调转过来对付自己,虽然自己因为这背叛而伤心难过,但失去了利用价值的顾敏君也没有保全她所想要保全的,反而被迫中止了美国的学业,也无法在本地立足,最后去了尼加拉瓜讨生活,听说她在那里过得并不好。 她的小学同学陈德福,是一个热爱网络安全的腼腆少年,遵纪守法,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怀疑关明宇的死与陆雪琴有关,所以拜托他写了个程序,能够让她读取陆雪琴的手机数据,让陆雪琴发现之后,陆雪琴买通了法官,以盗取商业机密的罪名将他扔进了牢里。她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将刑期服满。 唐安琪垂下长长的睫毛,她很清楚这些事都是陆雪琴的手笔,但因为拿不到确凿的证据,所以既无法去警局请求立案侦查,也没有人肯相信她。就连父亲也是如此,不仅喝斥了自己,从此以后反倒对陆雪琴更加地维护了。 她心里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为了避免前世的悲剧重演,在她还没有掌握陆雪琴的把柄之前,在没有彻底赢取父亲的信任之前,她不会与关明宇走得太近,甚至她都想过根本就不要与他相遇才好。 但这样的决绝,唐安琪做不到。 彼此相依为命地生活了三年,关明宇给她的不仅是一个避风港,一份亲情,有时候唐安琪甚至能从他身上找到九岁之前那个慈父的影子,他给了她缺失多年的父爱。 他去世后的五年,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做噩梦,梦中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让她心痛颤抖,醒来后的失落和痛苦更是一个巨大的折磨,天可怜见,让她重新回到了十七岁初识他的那一年,她又怎么舍得错过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至少,再让她看一眼他的脸。 唐安琪转过脸去,对着焦急的罗叔勉强扬起了一个笑脸,“还记得八岁那年天恒罗家的宴会上,我打碎了罗爷爷最心爱的古董花瓶吗?” 天恒集团罗家,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六家大财阀之一,董事长罗世谦出了名的爱好古董珍稀。当年唐安琪打碎的明永乐青花绶带葫芦扁瓶,价值千万也就罢了,贵在珍稀难得,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罗世谦自命胸襟宽阔,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肯在政商名流失了面子,所以拒绝了唐四海的赔付请求。虽然唐四海后来又送上了相等价值的其他古董,但却换不回来他的心头好,罗世谦心里的懊恼生气那是一定的。 这件事第二天就登上了本地所有的媒体报纸,罗叔哪里可能会忘记,他点了点头,“记得,回家后先生还狠狠地责罚了大小姐一顿。” 唐安琪的目光透过路灯下越来越绵密的雨阵迷蒙了起来,“是啊,我不肯跟罗爷爷认错道歉,这让爸爸很生气,就算是回家后他痛打了我一顿,我也没有道歉。那是因为,花瓶碎了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罗英睿在背后故意推了我一把,我怎么会碰到那花瓶?可是,父亲没有信我。” 她低声呢喃着,“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罗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担忧地望着唐安琪,他的西装外套已经不能挡住越来越大的雨势了。 唐安琪慢慢笑了起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罗叔,你还记得吗?我被爸爸打了一顿后跑了出去,刚好那时也像今天那样下了一场大雨,是你陪着我在雨中跑了好久呢。很奇怪呢,淋了雨身上湿哒哒地很难受,但沉闷的心情却忽然好了起来,后来也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而去跟罗爷爷道歉。” 她晶晶亮亮的眼扑闪扑闪地,“罗叔,再陪我淋一次雨吧?” 罗叔以为唐安琪还在为了叶淑娴的祭礼而难过,她期盼的小脸又的确很难让人拒绝,不由心里软了下来,“好。” 唐安琪推开罗叔的西装外套,笑着钟楼的方向奔跑过去,罗叔自然跟追不舍,雨势越来越大,但磅礴的雨中两个人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咚”钟楼的大摆开始了第一声响动,唐安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下来,她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心脏像是漏掉了一个节拍,不敢跳动,连呼吸都瞬间停止。 整个世界静默无声。 “轰轰”,一辆重型机车从远处飞速驶来,溅起了层层叠叠的水珠,然后又呼啸而过,快得像是幻觉。 唐安琪贪婪地望着机车远去的方向,倾盆的雨掩盖住了她无法停止的眼泪,过了许久,她才哽咽着说,“我们回去吧。” 第8章 牙痒痒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下得很大,雨滴密集像是在下沙子一般,发出很大的响动,唐四海皱着眉头坐在书桌前想事情,连没有关紧窗口而从外面漏进雨来,也并没有察觉。 叶承浩冤枉他了,作为财阀掌权人,唐四海的见识和眼界都绝非一般,唐安琪的新闻刚出来,他就已经想到了陆雪琴和陆东虎这对姐弟的嫌疑,唐氏这些年来在生意上无往不利,肯定妨碍了不少人的利益,但抹黑唐安琪,对唐氏的利益却没有一点影响。 唐安琪的任性跋扈虽然被无限放大,但不入流的娱乐杂志所造成的影响,不过就是人们一时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就会被下一个八卦所代替。 这件事所能造成的最大影响,无非就是与唐家比肩或者比唐家门第更高的那些国内外具有影响力的财阀世家,不会再将唐安琪纳入联姻的对象罢了。但他唐四海已经这样富有,他的女儿想要嫁人又有什么难的? 那么唯一的嫌疑,就是陆家姐弟了。 唐安琪破坏了陆东虎的婚礼,当着女方亲朋的面指责陆雪琴是个无耻的爬床之徒,又因为这些年来彼此之间的剑拔弩张,陆家姐弟怀着心中的怨气,做出这手笔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这个念头不过在唐四海的脑中停留了一秒,就马上消散无踪,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的。” 这些年来安琪那样诬蔑痛斥雪琴,但雪琴从来没有一次向自己说过安琪的坏话,反倒是处处维护,一点都不舍得让安琪受委屈。就算是昨天大庭广众之下丢脸,雪琴还是强作欢笑,不仅万分自责,还要反过来劝自己。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忍让,自己怎么能去怀疑她? 陆雪琴端着咖啡轻轻推门进来,她穿着真丝锻的睡袍,一头波浪大卷的长发不经意地披在脑后,红唇雪肤,看起来有着别样的风情,她见唐四海怔怔发愣,轻手轻脚地将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他面前,柔声唤着,“四海!” 这声音似嗔带娇,很是绵柔,让人听了骨头先酥软了三分,再加上蓝山咖啡所散发出来的浓香醇厚,唐四海忧愁的心不由自主地舒展了开来,他情不自禁地抓住陆雪琴软弱无骨的玉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陆雪琴灵巧地将手从他手中滑脱,然后走到窗前将窗合上,“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 她瞥见书桌上厚厚一叠报纸,便带着几分忧愁地说,“安琪上报纸的事,我听七秀说了。对不起,四海,这些照片是从东虎婚宴上流出来的,我和东虎都逃不脱责任,我已经让东虎去盘查那些摄影师了。只是,女方的宾客那里倒不太好说,毕竟弟妹刚嫁过来,我只能让东虎暗中去查。” 陆雪琴这样坦荡,让唐四海暗觉羞愧,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外面传来大门开启的响动和汽车的引擎声,他急忙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虞地朝客厅走去,“这么晚了,外面还下了那么大的雨,安琪不懂事,阿罗怎么也由着她。” 唐四海语气里毫不掩饰的着急和紧张,让陆雪琴轻咬着嘴唇,但随即,她的脸上漾起更加着急和紧张的神色来,她追随着唐四海迫切的脚步,口中担忧地念叨着,“这么大的雨,该不会淋到了吧?这可不成!吴婶,吴婶,快去大小姐的房间准备热水。” 唐安琪浑身都湿透了,但在暴雨中大哭了一场之后,五年来挥之不去的关明宇惨死的阴影,却忽然像雨过天晴驱散了阴霾一般,全部都退散开来。 关明宇还活着,他没有遇见自己,三年后他不会死。 前世她自暴自弃,恣意放纵,虽然对陆雪琴的步步谋算有些察觉,但完全没有阻止和反抗的能力。 她固执地放弃学业,对经营和管理一窍不通,就算关明宇死后,唐四海将她接回了唐家,并且有意让她进入公司磨练一番,但一无所长的她,根本就无法胜任这些工作,甚至还搞砸了好几个重要的项目。 虽然这其中自少不了陆雪琴的授意,少不了陆青青的使坏,但她本身能力的缺乏却还是主要的原因。唐四海顶不住董事局的压力,无奈之下,只好将她送回了家。 但陆家的人却截然相反。 不管唐安琪怎样反感陆东虎,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个经营的人才,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国内最好的经管学院毕业,进入唐氏以后隐瞒身份从底层做起,短短几年就靠自己的实力爬上了高位。后来更是以强势之姿获得了几个有巨大获利的项目,并以此将唐氏国际旗下数个产业的股价和资产翻了一番,这样的能力和才华,也难怪唐四海后来会那样信任他,后来甚至还将唐氏最赚钱的稀有金属矿业交给了他来打理。 就算是她一向都很不屑鄙夷的陆青青,也在Ocean酒店做得有声有色,不管在业内还是媒体上都颇受好评。才不过二十六岁,陆青青就经过董事局的一致认可,能够担当季度营收破30亿的七星酒店总经理。要知道,眼红这个位置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董事局中居有一席之地的人物,陆青青如果不是能力足够,以她唐四海继女的身份,还不足以让那些人退让。 正因为如此,唐四海才越来越依赖和信任陆雪琴,对她完全不设防备,而自己也才会一步步地被动退步,最终连自保都没有能力。 唐安琪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前世自己死后,父亲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笃信这是一场交通事故,笃信自己的死与陆雪琴没有半分干系。 这是自己的愚弱,也是陆雪琴的高明。 但这回却不再一样了,重新来过的她,懂得要积蓄实力。等到父亲信自己胜过陆雪琴,等到自己的能力足够强大,能够阻止和对抗陆家姐弟的阴谋与野心时,那些前世旧账的清算,她一笔都不想错过。 到那时,她要端着全世界最美丽的微笑,优雅地走到关明宇面前,对他说,“你好,我是唐安琪,很高兴认识你。” 唐四海准备了许多责备的话,但看到湿淋淋的唐安琪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忍不住就将那些话吞了下去,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吴婶给你放好了水,快去洗洗,早点睡。明天是周六,难得大家都在家,你姑姑喜欢睡懒觉,那咱们中午一块吃顿团圆饭。”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回转身指着同样淋得湿漉漉的罗叔说,“是我非要胡闹的,罗叔还陪我一块淋了雨,爸爸你可不许责怪他!” 她睁着一双格外晶亮的眼,眨巴眨巴地在等答案。 唐四海微微怔忪,自从叶淑娴死后,唐安琪十足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刺猬,对他不是剑拔弩张就是争锋相对,何曾有过这样小女儿撒娇的形状?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微颤着说,“好,我不责怪他。” 唐安琪冲罗叔吐了吐舌头,然后提着湿透了的裙摆一溜烟地上了楼。 唐四海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感觉里,浑然忘记了罗叔还立在玄关处躬身等着复命,他此时如坠云里雾里,竟自己一个人慢慢踱步回了书房。 罗叔有些茫然地望着唐四海的背影,他以为唐四海是必然要关心一下他们刚才出去究竟做了什么,他出发前唐四海就是这样吩咐的,要他时刻不离地紧跟着唐安琪,并且回来禀告她的行踪。 他摇了摇头,打算离开。 陆雪琴叫住了他,她语气轻柔,带着一丝笼络,“阿罗,刚才和大小姐去了哪里,淋了那么大的雨也没及时回家,大小姐是去见了什么人吗?” 罗叔恭声回答,“大小姐说心情不好,想去碧波街上走走散散心,老爷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派了我跟着。在碧波街上走了一会,忽然下起了雨来,当时离停车的地方有些远,就去找了个地方躲雨,等雨势略小一些了才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讷讷地补上一句,“到碧波街的时候,快到九点半了,街上很是冷清,后来下起了暴雨,就更是没几个人。大小姐她......没见到什么人。” 陆雪琴知道罗叔是个老实人,他不想说的话任她怎么套都撬不开口,但如果他开口了,那就必定是真话。 她挥了挥手示意罗叔离开,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就算八卦周刊上只字未提,竭力将矛头指向唐安琪的不孝违逆以及当年旧事,但那臭丫头昨天在东虎婚礼上当众说的那些让她下不来台的话,今天一定已经传遍了整个S市的上流社会。 她因为身世的关系,本来就在贵妇圈中有些尴尬,与唐家财富地位相等的财阀家族的夫人看不起她,那些小富豪的妻子对她也不过只是表面尊敬,被唐安琪这样一闹,可想而知,下次的豪门聚会上她要受到怎样的暗地奚落和嘲笑。 陆雪琴的拳头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唐安琪,这些八卦头条只不过是个开始,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第9章 愿赌服输 闹钟准时在六点半响起,唐安琪睁开眼,望着粉红色的纱帐顶端弯起一个笑脸,自从昨夜在雨中想清楚了未来要走的路,她就觉得像是丢开了生命中最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下床,洗漱,将长发扎起,换上运动服和跑步鞋,脚步轻快地蹦跳着下了楼。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吴婶听到动静探出脑袋,见是唐安琪,有些微的惊讶,随即又笑着说,“是大小姐啊,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我这就给您准备早餐。您是要喝点薏米粥呢还是三明治荷包蛋,您跟我说,我都给您做起来。” 吴婶原本是周哲春老家的邻居,丈夫死了,女儿远嫁日本,她一个人生活艰难,这才求了周哲春想让他给安排一个活计生存。 起初她只在Ocean酒店的厨房洗碗打杂,十多年前叶淑娴某次大病初愈没有胃口,却特别怀念小时候妈妈味道的手打鸡蛋面,唐四海为了让她高兴,自然尽量满足,兴致勃勃地让人做了送过来,但Ocean的特级厨师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这时候,吴婶自告奋勇地做了一碗手打鸡蛋面,这热腾腾的面条送到叶淑娴面前,她只尝了一口,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从此吴婶就留在了唐家。 即便陆雪琴后来想了多少办法想让吴婶离开,但却始终都没有如愿,除了顾忌吴婶和周哲春之间的关系,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唐四海。 每年叶淑娴的生辰和死忌,甚至连唐安琪和唐安瑞的生日,唐四海都习惯性地吃一碗吴婶亲手做的手打鸡蛋面,有一年陆雪琴为了讨好他顺便加上试探,亲自下厨做了鸡蛋面,本以为会像其他时候一样,得到他满意而爱怜的安慰,但没想到他却勃然大怒,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 从此以后,陆雪琴懂得,唐四海心中有她不能触及的地方,即使他这块百炼钢也慢慢溶化于她的绕指柔,但那个不能触及的地方,却是她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她很聪明,对唐四海本来就没有奢望更多,经过这事,反倒令她变得更体贴,更懂事,也更擅长揣摩他的心意了。 吴婶,自然也安然无恙地留到了现在。 唐安琪笑着问,“爸爸早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 她知道唐四海有早起锻炼的习惯,这个点刚好是他吃完早餐在花园里晨跑的时候。 吴婶指了指凉在料理台上的砂锅,“先生还是老样子,喜欢油条豆腐花就点稀粥。叶先生也起得早,这两天早上都是跟先生一块用的早餐。我煮得不多,没剩下多少了,不然大小姐再等一等?灶上还有一锅很快就能好了。” 唐安琪掀开锅盖,看到里面还剩下一些,便自己找了个碗,将里头所剩的薏米粥都挖了起来,“我吃这个就够了。” 吴婶望着唐安琪秀气的吃相,眼中闪动着泪光,“大小姐喝粥的样子,跟先前夫人一个样儿,看到您,我就想起了夫人来。” 她凑了近些,小声地说,“刚才先生和叶先生好像有些争执,他们没避开我,我都听见了。叶先生要让大小姐跟着他去英国,先生想要您留下来,两个人都是执拗的性子,谁都不让谁,这不先生一股牛脾气上来,非要拉着叶先生打网球比赛,说是谁赢了就听谁的。” 唐安琪停了勺子,抬起头来,“爸爸要和舅舅网球比赛?” 吴婶点了点头,“是啊,先生虽然每天锻炼,但叶先生到底年轻了十几岁呢。” 她的目光含着殷殷的希冀,“大小姐,这里是您的家,如果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您回到自己的家中,您老是漂泊在外面,这个家很快就要姓陆了。吴婶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要是您肯留下来,我一定每天都给您做好吃的。” 唐安琪心中一动,前世她被唐四海接回唐家的时候,吴婶已经不在了,她常年在外,对吴婶并没有特别的印象和好感,所以也没有特意去打听,只是依稀听人提起过一两句,吴婶似乎被她女儿接去了日本。 后来罗叔又被迫辞工之后,整个唐宅不知不觉就都落入了陆雪琴的手中。唐四海和周哲春是男人,都不肯管内宅的事,唐七秀又是个毛躁的性子,虽然跋扈骄横,但心眼却一个都没有,被陆雪琴哄得服服帖帖的,只要有人做饭打扫守卫,才不会去追究那些人听的是谁的命令。 吴婶见唐安琪沉默不语,不由有些着急,“大小姐,您听吴婶一句话吧,留下来才能守住属于您的那份,不然这唐家迟早都要让姓陆的给掏空。” 唐安琪将最后一口稀粥喝掉,放下碗站了起来,她扶住吴婶的肩膀笑着说,“就算是为了您做的这些好吃的,我也会慎重考虑这个建议的。我去找爸爸和舅舅,看看到底是谁赢了!” 她接过吴婶递过来的水,小跑着向外走去。 因为唐四海喜欢打网球,所以唐宅的花园里特意设了一个露天网球场,唐安琪赶到的时候,叶承浩正打出绝杀的一招,球势太猛,唐四海没有接住,身子随着手中的球拍一起飞出跌落。 叶承浩走到唐四海的身边,伸出了手,“姐夫。” 唐四海并不将手交给叶承浩,反倒气呼呼地赖在地上不起来,他用颈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重重地说,“我年纪比你大,体力没你好,你赢我胜之不武,这比赛也不算数。” 他转过头去,带着祈求说道,“我想了一夜,认同你的观点,顶尖的大学S市就有,安琪是唐氏的大小姐,将来是要入主唐氏的,不需要渡美国名校那层金。所以,安琪还是要留下来,就在本地上大学,这样不仅有利于她将来对唐氏的熟悉,对我们父女关系的修补也有好处。” 叶承浩靠着网缓缓坐了下来,“姐夫,我不是非要拆散你们父女,而是不想让安琪呆在这里再受委屈!那时你要娶陆雪琴,安琪闹得厉害,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答应她带她去英国?是因为你嘱托我,让我放手由你来处理这关系,可是你没有处理好,反而让这关系变得越来越糟糕。” 他转过头去,表情认真而坚定,“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带安琪走,以至于她这些年来过得那样不快乐!所以这次我很坚持,姐夫,安琪必须跟我走,至少我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唐四海吼了起来,“难道这里就是龙潭虎穴,安琪留下来就一定会受到委屈?我唐四海在你眼里就是那样没用的人,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叶承浩沉默了一会,“姐夫,您又娶了妻子,还生了儿子。安瑞丢了,能找回来的希望渺茫,不管在谁的眼中,唐安赐才是唐氏将来的主人。安琪留下来,您真的觉得她不会受任何一点委屈?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您真的能够相信她保护她?”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至少我知道,安琪上了八卦杂志头版的这件事,绝不会有什么结果,最了不起,也就推出一两个不小心掉了胶卷的摄影师。” 唐四海一窒,他已经相信了陆雪琴的清白,但却无法反驳叶承浩,这件事情牵涉到陆东虎新婚妻子的亲朋,确实很难展开调查,最终的结果正如叶承浩所说,多半也只是不了了之而已。 他忽然有些沮丧,但却仍旧嘴硬地坚持着,“这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承浩你知道吗?你姐姐过世这么多年了,但却时常出现在我梦里,每次她问我,安琪怎么不在,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回答,醒来的时候,我觉得愧疚和心疼。” 唐四海痛苦地捶着头,“那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多么美好,现在即便你姐姐没了,安瑞也丢了,但安琪和我还在啊!我时常问自己,为什么……是什么时候起,我和安琪之间,就成了这样呢!” 他重重扯住叶承浩的手臂,郑重地拜托,“承浩,给姐夫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求你让安琪留下来!” 唐安琪听到这里,再也无法继续听下去,她强忍住眼泪,勉强笑着走了进来,“听说你们在比赛?” 她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接着问道,“还听说你们的赌注是我,谁赢了我就跟着谁走,要么离开要么留下对吗?那么是谁赢了?” 叶承浩望了眼徐徐将头垂下的唐四海,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没想到你爸爸宝刀未老,竟然将我这个年轻小伙子给打败了呢!安琪,是你爸爸赢了。但舅舅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来,舅舅就是拼着跟你爸爸打一架,也要带你走。” 他直直地盯视着唐安琪,问道,“那么,你的意见呢?是要跟着我离开过清静日子,还是留下来面对可能会有的诸多麻烦?” 唐四海感激地看了一眼叶承浩,他没有想到叶承浩会临时改口,但随即却更加紧张地望向唐安琪,一直以来他都不肯勉强她,如果她坚持要走,他会放她走。 唐安琪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她的声音糯糯地,带着几分撒娇,“愿赌服输不是吗?既然爸爸赢了,那我就留下来好了!” 第10章 多多关照 唐四海的眼中闪动着烁烁光华,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心翼翼地又追问了一句,“安琪,爸爸没有听错你的意思吧?你是说,会留下来?” 他以为唐安琪多半会跟着叶承浩离开,就算是最终留了下来,也不会那样容易,他已经作好了苦口婆心劝服的准备。但她却笑意盈盈地答应了,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这让他心里感到忐忑,生怕只是心里太过迫切所造成的幻觉。 唐安琪的神色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恩,这里是我的家,我要留下来,爸爸难道不欢迎吗?” 终于确认无疑的唐四海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且越笑越大声。这么多年了,即便是事业上取得了再大的成功,也无法让他笑得这样畅快,他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下午我就打电话给东吴大学的孟校长,以你在美国那么出色的成绩,他一定会很乐意录取你的。” 座落在S市春申区的东吴大学是国内最顶级的综合性大学之一,就是在国际上也享有崇高声誉。每年高考,不知道有多少莘莘学子为了能考入东吴大学而挤破头,最终只有各省市最优秀的学子才能雀屏中选。 但如果唐安琪想要进这所高等学府,却只需要唐四海一个电话。唐家自从祖父辈起,就热心专注于扶持教育,在全国各个省市都有爱心教育基金,因为唐四海毕业于东吴大学的关系,这些年来对东吴大学的赞助尤其丰厚,不仅捐建了几座图书馆实验室,还为学习优异但家境贫困的学生设立了奖学金,并且长期为东吴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提供工作机会。 唐安琪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她却摇了摇头,“您知道的,美国的教育方式和国内完全不同,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如果我就这样空降进了东吴大学,恐怕媒体又要登对你我不利的消息了。” 她眯了眯眼,轻轻笑着说,“我想要凭自己的实力考进去。” 唐四海有些担忧,“就像你说的,国内的教育方式和美国完全不同,你从十岁起接触的都是美式教育,一时怎么适应国内残酷的高考制度?更何况,离高考不过只有三个月而已,时间上哪里来得及?还是听爸爸的吧!” 国内高等院校留有一部分机动名额,专门留给对学校有杰出贡献的企业家子女,以换取更多的经费支持,这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就算唐安琪以空降的名义进入东吴大学,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安琪依旧摇了摇头,“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爸爸,我想堂堂正正地靠自己的能力考进大学。以后,如果有同学在路上看到我们两个,我希望听到他们说,‘看,那是唐安琪和她的爸爸。’而不是,‘看,那是唐四海和他的女儿。’” 唐四海心中一动,但却仍然有些犹豫,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喜欢玩弄特权的人,他这样地坚持只不过是害怕唐安琪遇到挫折之后,会再次逃走。 叶承浩笑着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好志气!” 他转过头去,望着唐四海,意有所指,“姐夫,安琪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过分的保护反而是害了她,你我能做的就是相信她!我相信她,一直都相信。希望姐夫和我一样,能够相信安琪会做好。” 唐四海一愣,谁都无法否认他对女儿的爱,但似乎唯独缺少的就是那一份信任,他总是觉得她会闯祸,总是以为她会失败,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信任她。但承浩说得对,安琪已经长大了。也许......是时候该要改变自己的想法,对安琪多一些信任。 他脸上有些讪然,但却还是点了点头,“是,那就照安琪的意思这么办吧。” 陆雪琴站在二楼阳台上向网球场的方向眺望着,神色有些倦怠,但目光却闪闪烁烁的,似乎沉浸在什么遐思中。唐安琪回来的这两夜她的睡眠很浅,在唐四海起身下楼的时候其实她就醒了,她听到楼下有争执的声音,虽然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但想都不必想,那争执必然与唐安琪有关。 究竟是什么呢? 陆雪琴带着这疑问起了床,只披了一件开衫就跑到了阳台上,她看着唐四海和叶承浩一前一后地跑到了网球场,看着他们打起了激烈的对搏,看着他们坐下交谈,看着唐安琪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出于对敌人的敏感,她直觉唐安琪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若是以往,唐安琪是绝不会在与唐四海闹翻之后,还愿意回家来住的,就是勉强住了下来,也会和自己争吵不休,让原本坚固深硬的矛盾更加严重。唐安琪是个暴躁脾气,要挑起她的怒火再容易不过,甚至都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自己往她面前一站,就能轻易让她口不择言。 但这回,唐安琪却显得很不一样。她不仅搬回来住了,而且她回家的一天两夜里,她的表现与往常截然不同,就是昨夜在楼道口,自己故意搂住唐四海的胳膊,唐安琪的脸上竟然没有愤怒,没有鄙夷,更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唐安琪的身上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这改变让陆雪琴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手机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唐太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雪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随即却用笑意迅速掩盖,“敏君啊,我是想问问安琪在美国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电话那头顾敏君的声音有些不解和担忧,“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啊!安琪整天和我在一起,也没有交往男朋友,除了前几天想到要回国拜祭她妈妈情绪有些低落,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啊。唐太太,安琪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雪琴知道顾敏君没有胆量欺骗自己。 顾敏君的父亲顾平舟所经营的滨海船业前几年遇到债务危机,需要仰赖唐氏的注资才能生存,而负责这个项目考评的,正是陆东虎。滨海船业已经连续几年都处于亏本状态,要不是因为顾敏君是唐安琪在美国的闺蜜和室友,陆雪琴想要随时掌握唐安琪的一切动向,才不会继续让东虎将这个只会赔钱的项目进行下去。 这是一个交易,顾敏君替陆雪琴监视唐安琪,陆东虎替顾平舟竭力维持滨海船业这个烂摊子。 陆雪琴皱了皱眉,“你找时间打个电话给唐安琪,你们不是密友吗?应该多关心关心她在想什么,又有些什么打算,有什么消息及时给我电话。” 她并没有等到顾敏君回答就将电话掐断,然后小心地删除了通话记录,换了衣服,就往楼下走去。 满头大汗的唐四海正推门进屋,见了陆雪琴倒有些诧异,“还没到八点,你怎么起了?” 陆雪琴平日不去公司上班,煮饭有吴婶,打扫卫生也另外请了阿姨,所以起得一向很晚,像今天这样八点不到就下楼的事,很少发生,也难怪唐四海惊讶。 陆雪琴没有回答,拿起纸巾擦了擦唐四海的额头,柔声说,“怎么弄得浑身是汗?臭死了,快上楼去洗洗!” 唐四海有些闪躲,他轻轻推开了陆雪琴,自己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汗,一边说着,“好了,我这就去。” 他向叶承浩扬了扬手,然后边上楼边说,“承浩,你身上也都湿了,回房冲洗一下换个干净衣裳吧。” 叶承浩笑着应了,穿过陆雪琴向楼上走去。 饶是掩饰得再好,陆雪琴的脸色还是一下子就僵住了。唐安琪不喜欢看到她跟唐四海亲密,所以只要唐安琪在场,唐四海一向都比较注意,但像今天这样直接推开自己,却还是第一次。 唐安琪笑着上前几步,用唐四海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陆阿姨,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了。” 陆雪琴有些茫然,但仔细一想,却体会出这话里的深意来,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刚想说些什么,猛然看到灯火在楼梯上映出的阴影,急忙就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果然是个表情的高手,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脸上就一扫刚才的黑沉,反而笑得如沐春风,“安琪说的什么话,这是你的家,我是你的继母,关心照顾你是应该的。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都给你办到!” 唐安琪笑眯眯地点头,“嗯,那就拜托陆阿姨了。” 她话说完轻盈地绕过陆雪琴也跟着上楼去,并没有发现陆雪琴脸上僵持的笑容塌下时表情的狰狞,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唐安琪已经作好了准备,不管陆雪琴接下来会有什么花招,她都会一一击破。 第11章 各怀心思 唐四海提前一天就发了话,中午的家宴人来得很齐,就连陆东虎也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林希蓝早早地到了唐宅。 陆东虎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像阴柔,带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他被唐安琪搅乱了婚礼,在再婚妻子面前丢了脸面,本来多少应该对唐安琪带一些成见和怒气的,但唐四海拉着唐安琪过去道歉的时候,陆东虎却笑得没有一丝不快。 他摆了摆手,“姐夫不要为难安琪了,她还是小孩子,又的确是我日子选得不适宜,怪不得她。” 陆东虎的城府极深,轻易不会将喜怒显露于脸上,虽然笑容满面地说着大度的话,但私底下却不会真的没有怨言,这点唐四海不会不明白。 这也是他非要拉着唐安琪给陆东虎道歉的原因。 只要她肯松口,唐四海就能以年纪小不懂事的缘由将这事大而化之,小而化无,不管陆东虎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接受这句微不足道的“对不起”,以后如果再提起这茬或者对唐安琪显得不善的话,倒还显得他小肚鸡肠气量不大。 唐四海的护犊之心,唐安琪自然是明白的。不管她有着多么义愤填膺的充分理由,也不管后来的报料是不是陆东虎的报复,至少从明面上来看,她绝不占理。 她乖巧地顺着唐四海的话道了歉,还将特地准备好的珠宝礼盒以结婚礼物的名义送给了林希蓝,态度诚恳地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自进了唐宅后,表情就一直都有些委屈不悦的林希蓝,因为这诚意很快就软化了下来。 陆东虎笑得更加深了,“这孩子,还真是……我早说过没有怪她,希蓝向来贤惠,又收了这么贵重的结婚礼物,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她?” 一时间,唐宅的客厅里,一片宾主尽欢的欢笑声。 唐四海显得格外高兴,他招呼着大家坐了下来,又让吴婶从酒柜中取出一支干白葡萄酒,亲自打开,让吴婶给大家一一倒上,“今天高兴,大家先干一杯!” 唐七秀眼尖,一眼瞧出这酒的来历,不由咋呼着叫道,“1978年份蒙塔榭酒,哥,今天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喜事,让你将珍藏的酒都开了?” 唐四海瞥了她一眼,笑着说,“是有一件大喜事,安琪同意留在S市和我们一起生活,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美国独自生活,我虽然没有说,但心里一直都很心疼,现在她终于肯回家来,让我尽尽做父亲的责任,我很高兴。” 唐安琪垂了垂睫毛,心中暗想,这消息除了唐四海外,整个餐桌上,真正高兴的人怕没有几个。 果然,唐七秀第一个嚷嚷了起来,“安琪是自己非要去美国读书的,瞧你说得好像是被我们发配边疆似得那样可怜,再说,这些年来她在美国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花的咱们唐家的钱,哪里叫做没尽责任了。” 周哲春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夹了一筷子凉菜塞进了她的嘴中,一边陪着笑脸对唐安琪说道,“安琪要回来是件好事,S市的东吴大学,长青大学在国际上都有不错的声誉,好多国外名人都将孩子送过来留学呢!” 他想了想问道,“打算好了去哪家学校吗?东吴大学不错,孟校长和我们唐家关系很好,人也容易说话,你考了过去就跟青青和安平是校友了,三个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周安平是周哲春和唐七秀唯一的儿子,只比唐安琪小了两个月,长相原本是不错的,但鼻梁上架的那副厚厚的啤酒瓶眼镜却完全破坏了他的神采,他专心学习,成绩优异,是S市去年的高考理科状元。 听到父亲提起,周安平抬起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眸,嘴角却漾出几分玩味,他转头对着唐四海问,“舅舅还记得蒋元君吗?” 蒋元君是明泰集团蒋老爷子最疼爱的长孙。蒋老爷子能将明泰集团壮大扩展成国内六大财阀之一,是个既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物,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却是没有将自幼失去父母的蒋元君教育好,让他成了酗酒闹事风流好色的不良少年。 去年,蒋老爷子为了使蒋元君成才,动用了关系把他送进了东吴大学,与周安平成了同窗。 蒋元君是明泰集团将来的继承人,唐四海自然认得,他不由好奇地问道,“元君他又怎么了?” 周安平的表情很是轻蔑,“也没什么,反正明年他就不是我同学了。” 他转过头去,冲着唐安琪怪怪地笑了一笑,“安琪,说不定明年你要跟蒋元君成为同学了。” 唐七秀是个急性子,最听不得说话留一半的,她伸手捶了周安平一拳,“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似的说话老说一半,快告诉妈,蒋元君怎么不是你同学了?他难道留级了?” 周安平却只是一味怪笑着,再也不肯多说半句。 陆青青见唐七秀的目光望向了她,只好回答,“蒋元君很少到学校上课,考试不仅交白卷,还在卷子上把老师画成乌龟,因为学习太差,除了体育课外,门门都是零分。所以,孟校长贴了公示,让他留级。” 唐七秀听了得意起来,冲着唐安琪说道,“人家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矩,不是那个材料的话,就算是硬塞进去了,也会让人给打包退出来,那时候倒比不去还要丢人。安琪啊,你不如还是回美国,不是有好几所顶尖学校都抢着要你吗?不去多可惜。” 这对母子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唐安琪的不屑和鄙夷,这让唐四海很不舒服。 周哲春看了看唐四海的脸色,忙扯了扯唐七秀的袖子,“你胡说什么呢,安琪能得到那么多顶尖学校的青睐,难道还不能胜任东吴大学的课业吗?别多嘴了,吃你的吧!” 唐安琪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她将叶承浩喜欢吃的菜肴不断往他碗里夹,“吴婶的手艺是妈妈最夸赞的,舅舅明天就要去法兰克福,以后要再想吃到这么地道的家乡小菜,可得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来,多吃点。” 叶承浩暗暗感慨,安琪似乎真的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但这样的变化却是让他感到欣喜和安慰的,这餐桌上坐着的人,除了唐四海和自己外,恐怕没一个是能够真心对待她的,她必须成长,才能应付他们。 他笑着将碗里堆积得小山高的食物慢慢地吃掉,一边吃一边点头称赞,“恩,吴婶,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吴婶打心眼里高兴,她在料理台上手中忙碌着,笑着说,“叶先生喜欢吃我做的菜,以后常常过来看先生和大小姐,不就能吃到了吗?” 唐七秀见唐安琪根本就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有些生气地推了推面前的碗筷,站了起来,“不吃了,饱了。” 周哲春无奈地看着妻子赌气回了房,有些尴尬地赔着笑说,“安琪,你姑姑的脾气向来这样,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唐安琪点了点头,眼中怀着善意,前世她和父亲的关系冰冻,陆氏母子三人对自己虎视眈眈,唐七秀和周安平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时常帮着陆雪亲在言语上挤兑自己,唯独周哲春对自己是善意的,当时他也像今天这样不断说着安慰人的话做着和事佬,只不过他身份尴尬,有些人微言轻罢了。 唐四海冷哼了一声,然后宣布,“谁说安琪是要空降到东吴大学去了?我已经和枫林中学的钱校长联系好了,从下周一起,安琪会去枫林中学插班读书,等到七月,和全国所有的高考生一起参加考试。” 他向唐安琪投去慈爱的目光,“你也不许太累着,只剩下那么三个月了,今年不行,咱们明年再考,千万别把身体给搞垮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我晓得的。” 她回答得很淡然,完全没有理会周安平和陆青青脸上的不信和不屑。 唐安琪其实是有信心的,前世和关明宇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希望她能够在本地继续学业,所以总是抽空给她讲解,国内和美国的教学虽然截然不同,但她到底还是聪慧的,很多东西只要一点就能够相通。 关明宇劝她在本地参加高考,但她因为胸口憋着一口气,就是想要用自我放逐来折磨唐四海,所以一直都没有听从。直到关明宇离世,她进了唐氏受了打击万念俱灰,这时候再想要从头再来,却已经晚了。 这顿午宴在各怀心思中匆忙结束,并没有得到唐四海预期的欢欣鼓舞,这样的结果,让他的心里起了一丝警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安琪和家人之间的矛盾竟然也这样地深,唐四海开始认真思考叶承浩所提醒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唐安琪到机场送别了叶承浩,他向她许诺奥地利之行仍然在有效期,不管她有没有考上,这个假期他都会放下一切工作陪她环球旅行。 唐安琪奋力地向进了关的叶承浩挥手,直到他略显瘦削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安检台后,她的眼角忍不住滚落泪滴,她对着空气低声呢喃着,“舅舅,我一定会考上的。这一次,我的人生会由我自己来做主!” 第12章 金发少年 送别了叶承浩,唐安琪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让罗叔将车停到了明泰广场的门口,“我先去七楼的美发沙龙整理一下头发,然后再买几身合适的衣服,等我好了就给罗叔打电话,你再来这里接我,好吗?” 罗叔皱了皱眉,“明泰的地下停车库有直达电梯能上商场,我们车上有明泰vvip停车区的准入证,那座电梯比较清静没有人打扰,您知道的,明泰的人流量大,先生的指示又是贴身保护您。” 他见唐安琪撅起了嘴,忙补充了一句,“大小姐,不要为难罗叔。” 出门的时候唐四海千叮咛万嘱咐过,送完机就要他们立即回家的,罗叔磨不过唐安琪的坚持,只能载着她到明泰广场,但让她单独行动,却是绝对不能的。唐安琪的照片登上过各大娱乐八卦报纸的头版,难免会有人能将她认出,作为身家上千亿美金的财阀千金,如果有人起了歹心,后果将十分严重。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唐安琪自然不能再一意孤行,好在她不过是想去整理一下头发,顺便再买两件合适的衣服,罗叔跟着也并没有什么不方便,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车徐徐地驶入了明泰地下三层的vvip区域,等罗叔将车停好,唐安琪下了车,往四处张望了一番,不由发出惊叹的“噫”声,这个vvip停车区域的豪华出乎她的意料。 大理石效果的水泥停车场,墙壁上贴着华贵的壁纸,墙面上的画框中,特意摆放着名家手笔的书画,顶篷极有设计感的吊灯使用了防晕眩的效果,再加上宽敞的车位,随处可见的保安,以及车库里琳琅满目的豪车,让唐安琪有些瞠目,“蒋老爷子可真舍得下重本。” 罗叔撇了撇嘴,“能进入这个停车库的客人非富即贵,每年要在明泰百货消费五百万以上才有这个资格,为了留住这些金主,蒋老爷子不花重本可怎么行?” 唐安琪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一直都在国外很少回国,明泰也只来过一两次,前世跟着关明宇一起生活时,那些奢侈品就完全与她绝缘了,后来被唐四海接回家后,虽然住在豪华的大宅里,但却一直都秉持着简朴的生活方式,更是一次都没有踏足明泰百货这样的高档商场。 可是一年消费在百货公司消费五百万……她扭头看了一眼罗叔,“陆雪琴平常都来买些什么?” 罗叔撇了撇嘴,“也就是衣服鞋子什么的,自从太太与天恒罗太太交好后,常常来明泰购物,先生也是知道的。” 这位罗太太指的是天恒董事长罗世谦的继室小黄氏。罗世谦的发妻病逝后,为了照顾长子罗英杰的感受,娶了比他年轻十七岁的小姨子,这位小黄氏后来为他生了二儿子罗英晨和小儿子罗英睿。 唐安琪的目光微微闪动,她前世过于消沉,从来都没有注意到陆雪琴的消费能力这样强大,也不知道陆雪琴竟然还和罗太太有交往,她想了想又问道,“她除了爱来这里购物,平时还喜欢去哪里?” 罗叔似乎对她的追问有些不解,但却还是答道,“太太的兴趣爱好广泛,除了购物,还喜欢打打高尔夫,跳跳舞,不过她去得最多的地方就要数郁金香会所了,几乎每周都要去一两次。” 唐安琪一边向电梯的方向走着,一边却在暗暗沉思。 郁金香会所也是天恒集团罗家的产业,是本地最顶级的豪华会所,除了游泳健身餐饮美容等常规项目,还有值得称道的私人雪茄及葡萄酒银行安保级服务,甚至还有一个小型跑马场。但最令外界惊叹的却是郁金香会所所设的超高门槛和天价会费,这里不接受私人申请,只向符合条件的一百名豪富名绅发出邀请,而会费三年一缴,竟需要一百五十万之多。 罗太太……郁金香会所……这些前世忽略了的小细节,一旦串联起来,就形成了新的线索,唐安琪由此确定,陆雪琴和罗家的关系密切。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接近罗家,这时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身后的罗叔一个大力将她往前推了一把。她茫然地回头,只见罗叔一脸的后怕,“大小姐没事吧?” 唐安琪点了点头,转头过去,耀眼的车灯下,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急煞停住,车窗里钻出一张金发蓝眼的少年的脸,张开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喂,都听到我车子的引擎声了还在车道上慢吞吞地走?你是想找死吗?” 罗叔看那少年的架势,就知道非富即贵是他惹不起的,但刚才就算那少年刹车及时,如果不是他千钧一发将唐安琪推开,她难免也要受到伤害。想到这里,罗叔怒从中来,厉声喝斥着说,“车库本来就是要减速慢行,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转弯,你横冲直撞差点撞到我们家小姐,不下车道歉就算了,还要骂这些难听的话,到底有没有家教!” 金发少年嗤笑了一声,“你站在我们家的地盘上,责问我有没有家教?倒挺有几分胆色的。不错不错,我爷爷的办公室就在顶楼,前面那座电梯可以直达,你不妨直接去跟他告状,顺便问问他我们家的家教是什么。” 罗叔微微一愣,原来眼前这少年就是明泰的皇太孙蒋元君。 听到响动的保安们迅速赶来,他们被要求对vvip客户的资料烂熟于心,连带对这些客户的司机和可能会乘坐的车驾也一并了解,所以保安一眼认出与蒋元君对峙的是唐家的人。 保安队长小心翼翼地向罗叔道了歉,又小声在蒋元君耳边说,“小少爷,他们是唐氏国际的人,是我们明泰的vvip贵宾,您还是先消消气,跟他们好声好气地说两句话,免得闹大了到董事长耳朵里,对您不好,我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蒋元君冷笑着说,“p,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关我p事,这事又不是小爷不对,是他们碍着小爷的路了,就是闹到爷爷面前,爷爷又能拿我怎么样?你们别多管闲事,替我把道清开,我要出去了。” 法拉利的引擎又轰鸣了起来,蓄势待发,似乎马上就要离弦而出。 保安队长无可奈何,又不敢真的将事情闹大让老爷子知道,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求助一般地望着罗叔,“罗大哥,我们小少爷的脾气,你肯定也听说过的,求您行行好,不要跟他计较了!” 蒋元君声明在外,纨绔胡闹的名声比唐安琪还要响亮,罗叔怎么会没有听说过?他也是吃保全这碗饭的,知道事情如果闹大了,这几名保安说不定连饭碗都要保不住,不由就心软了下来。 他用打着商量的眼神望向唐安琪,一边又小声地问道,“大小姐,您看?” 唐安琪是知道蒋家情况的。 蒋家老爷子只有一个独子,当年娶了互相爱慕的法国贵族小姐,但在生下了混血的蒋元君后不久,这对夫妇就出了交通意外,双双亡故。自幼失去父母的蒋元君是蒋老爷子和蒋老太太一手养大的,隔代教养,难免有些宠溺,不知不觉中,蒋元君就成了本地最大的纨绔。 印象中,蒋老爷子后来得了阿尔茨海默病,蒋老太太也在不久后离世,蒋元君就顺理成章地入主了董事局,并且成为明泰新任的董事长。但蒋家的堂族却屡次以品行不端无法胜任的理由,想要将蒋元君拉下董事长宝座,并且踢出董事局,那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成了豪门争产的笑柄。 至于再后来蒋元君究竟有没有坐稳他的董座宝位,唐安琪就不清楚了,因为前世的她,不过只活到了二十五岁而已。 她忽然觉得蒋元君有些熟悉,这样的任性跋扈,有些像当初不懂事的自己,如果……如果他知道几年之后,疼爱他的祖父母,一个会老年痴呆连他都认不出来,另一个也要离开人世,不知道会不会有些改变? 唐安琪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徐徐往电梯处走去,同时幽幽地开口,“罗叔,我们得抓紧时间上去了,不然恐怕要错过午饭的时间。” 这便是不跟他们计较的意思,罗叔松了一口气,他冲着几个保安使了个眼色,赶紧追了上去,“我来替您按电梯。” 法拉利跑车的引擎忽然又熄灭了,蒋元君飞速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大声地朝唐安琪喊着,“喂喂喂,你给我停下!” 唐安琪和罗叔早就进了电梯,只看到挥舞着手臂的少年形状古怪,唐安琪噗嗤地笑了起来,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了关门键。 蒋元君气得脸色发青,他竭力奔跑了过去,但却眼睁睁地看着唐安琪笑得格外欢乐的脸在电梯门缝里合上,消失,不见。 他死命按着上行键,反光玻璃的电梯门映射出气急败坏的少年的脸,他忍不住狠狠地踢了一脚,“这回,绝不能让你再溜走了!” 第13章 错过 电梯里装了精绘了花朵的反光镜片,唐安琪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染了咖啡色的长卷发下露出素颜清淡的小脸,但身上的衣服却完全破坏了这份恬静与清纯,胸前印着各式骷髅的白色露肩长袖T恤,大面积破洞牛仔裤松松地耷拉在腰间,脚上套了一双根本没有鞋带的涂鸦帆布鞋。 这已经是她带回来的行李箱里,最低调的一身衣服了。这样的打扮在美国随处可见,S市作为国际大都市自然也不乏相类的时尚弄潮儿,但不管是在唐四海眼里,还是去枫林高中,这模样绝对算异类。 她想了想,又将五楼的键按亮了起来。 明泰的服务果然热情又周到,电梯门刚刚打开,笑脸温和的导购小姐已经等在那里了,“是唐小姐吗?五层是少女淑女服饰区,以风格不同划分为ABCD四个区域,不知道您今天想要尝试一下什么样的类型?” 唐安琪心里一动,“晴的风格我就很喜欢,但这是个新出来的品牌,不知道明泰有没有它的店?” 导购小姐笑得满面春花,忙指着左前方说,“真是太巧了,由大财阀夏氏的千金夏晴安小姐创立的晴品牌前天才入驻我们明泰,唐小姐真是好眼光,这个品牌最适合十七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女孩,很符合您的气质。来,我带您过去!” 导购小姐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有节奏的蹬蹬声,唐安琪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没错,她认得夏晴安。 夏晴安是唐安琪刚美国时最先认识的朋友,父亲是世界级的影帝,母亲则掌控着国际上实力最强的娱乐集团,虽然两人同属国内财富势力最强的六大财阀,但多才多艺又美貌惊人的夏安晴和大大咧咧打扮随意的唐安琪成为朋友,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后来夏晴安世界各地到处跑,行踪成谜,两个人没有再像最初时那样形影不离,甚至连电话和邮件都很少有,但夏安晴不管去到哪里,总会写一张明信片寄给唐安琪。 前世的唐安琪在叶承浩出事之后没有再回美国的住所,这些明信片就都由顾敏君交给了陆雪琴。夏家在国内的势力很大,甚至还与缅甸军政府和泰国王室有交情,陆雪琴为了怕唐安琪找夏晴安寻求帮助,怎么会让她看到最新的地址?那些明信片自然是马上就被销毁了的。 后来顾敏君在离开国内的前夜,将那些年对唐安琪的背叛和盘托出,并且告诉了她最后一次收到的明信片上夏晴安的住址,但等到唐安琪照着地址寄信过去,信件却被无情地退了回来。 查无此人。夏晴安早就已经离开了。 再后来,隐约听到坊间的传闻说夏晴安成了享誉全球的影后,更是身陷各种绯闻和离奇的经历中,难以抽身,自顾不暇,是她没有来找自己的一个原因,但恐怕两个人之间始终无法联系上更多的是因为陆雪琴的从中作梗吧? “这套粉色的洋装很适合唐小姐您的气质,不如换上试试看吧?” 导购小姐甜美的语音将唐安琪拉回了现实,她瞥了一眼粉色洋装摇了摇头,晴安的设计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但她不是真的十七岁,这样的甜美不适合她的心境。 她环视了这个布置得梦幻而美丽的店铺一遍,角落的玻璃橱柜里,鹅黄色带着白色娃娃领的绢纱上衣,外面搭着件亚麻绿的结子纱镂空针织外套,下面是干干净净的浅色牛仔裤,看上去既简练又气质,就连鞋子也是恰到好处的简洁。 唐安琪指了指,“我要试这套。” 店员的脸色有些为难,“唐小姐,真是抱歉,橱柜里的服饰,只是挂着让人欣赏的,而且也没有别的尺码,全世界只此一套。” 店长见导购小姐的脸色不悦,忙上前解释,“设计师夏小姐特意交代过,只有能出示她特制的vvip卡的贵宾,才有资格买走它,因为这是夏小姐特意为那位贵宾量身定做的。” 唐安琪的嘴角不由露出笑意,特制的vvip贵宾卡吗?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贴了钻的钱包,然后翻找出一张画了奇怪花纹的硬卡纸来,递给了店长,“是这张卡吗?” 店长小声地惊叫了一句,“呀,竟然真的有!” 她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唐安琪一眼,态度一下子更恭谨了起来,“唐小姐持有夏小姐特制的贵宾卡,不仅可以试穿这套衣服,还可以带走它。” 唐安琪从试衣间出来,看到的是店长欣喜感叹的眼光,就连向来都很古板严肃的罗叔,脸上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她望着镜中焕然一新的女孩有着片刻的发愣,“这套我就穿在身上了,再给我按照这样的风格随意搭配几套给我包好。” 店长恭敬地递过帐单,“一共是八万两千元。” 另外挑选的那几套衣服价格倒还公道,唯独唐安琪身上的这套价格不菲,唐安琪无奈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宰熟不宰生,夏晴安,你这是打定主意了要敲我的竹杠嘛!” 她在顾客满意调查薄上扯下一张纸来,刷刷写了自己的住址和手机号码,递给了店长,“新店刚开业,她一定会紧盯这边的营业情况,如果她联络你,告诉她我不住美国了,下次有明信片就往这个地址寄,最好呢能直接跟我电话联系。” 因为有个影帝父亲,既怕狗仔也怕疯狂粉丝,所以夏家的人都有行踪不定的能力,夏家在国内外的居所也迷雾重重,很难找到。所以唐安琪只能等夏晴安主动来联系自己。 唐安琪回过头去,“现在去七楼。” 她记得明泰百货的七楼有一个叫“艺”的美发沙龙,非要到这家来,倒不是说这里的手艺有多好,只是因为唐七秀常常提起,而她也只知道这一家。 “这么漂亮的长发要剪掉?”发型师的脸上满是惋惜。 唐安琪指了指美发杂志上的图片,“剪到这样就可以了。” 这头天生丽质的长发,自记事起就一直垂在唐安琪的脑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夸赞的对象,但顶着这样美好亮丽的发丝的唐安琪,前世却过得那样憋屈和浑噩。 既然人生能够推倒重来,那她就从头开始改变吧! 三千烦恼丝,在发型师的手里飞舞旋转飘落,唐安琪感到脑袋轻松了一些,心里也好像不再沉重了。 她对着镜子里齐肩短发的少女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手艺不错,你是几号?” 等到最后一步工序完成,唐安琪已经和进来的时候判若两人,她在宽敞的大厅里轻盈地转了个圈,“怎么样,罗叔,好看吗?” 罗叔是惊讶的,但随即却又憨憨地笑了起来,“好看……好看,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长短指针快要在十二点处重合,“虽然跟先生打过电话说会晚一些,不过以先生的脾气,肯定是要等大小姐一块吃午餐的。您若是没有什么要买的,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唐安琪点了点头,“恩,回去。” 她刚刚消失在了拐角处,蒋元君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美发沙龙,他四周望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唐安琪,脸色铁青,拿起手机就吼叫了起来,“监控室,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工作?让你们找唐家那丫头,一会跟我说在五楼,一会跟我说在七楼,到底是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惶恐的声音,“少爷,唐大小姐真的是在七楼,刚刚从艺美发沙龙出来,啊,她换了衣服剪了短发,所以刚才您与她错过了一回,少爷,唐大小姐现在就在离您不远的那部vvip电梯口,电梯还没上来,您赶紧过去还来得及截住她!” 蒋元君飞奔着跑了出去,一边扯着嗓子问道,“是右转再右转吧?喂喂,你们给我盯仔细了,要是这回再找不着人,你们就都等着给我收拾铺盖走人!” 他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飞奔到七楼的vvip电梯入口处,果然唐安琪和罗叔还在那里等电梯上来,他忙喊了起来,“喂,姓唐的臭丫头,给我站住!” 唐安琪皱着眉回了头,“罗叔,那个蒋元君是在叫我吗?” 罗叔对蒋元君的观感很不好,“这位少爷名声不太好,刚才在地下车库的样子您也看到了,管他是在叫谁,反正唐家和蒋家不怎么熟,咱们还是不要理会得好。” 唐安琪点了点头,正好电梯到了,她就跟着罗叔踏了进去,但这一回关门键虽然按了下去,但电梯的门却迟迟没有关上。 气喘吁吁的少年露出俊美无俦的脸,但恶狠狠的表情却与他的容貌很不相配,他咬牙切齿地说,“仁爱医院的那五千块,算是怎么回事?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五千块……”唐安琪有些错愕,少年那双蓝色的眼眸却忽然让她想起了久远之前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她伸出手指微掩了一下嘴唇,“啊,你是……” 蒋元君简直怒不可遏,她竟然忘记他了,在她对他做了那么恶劣的事情之后,将他彻彻底底地忘记了! 他正要踏进电梯好好跟她理论一番,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气势恢宏的怒吼,“蒋元君,你给我滚回来!” 是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蒋元君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他望了一眼唐安琪,又看了看蒋老爷子怒意十足的脸,终于还是松了手,任电梯门缓缓在他面前合上,任唐安琪的脸在他视线里消失。 他不甘地在心里默念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臭丫头,得罪了小爷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4章 要对我负责吗 清晨,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轿车徐徐停在了枫林高中的门口,车门打开,短发清丽的少女跳下了车,她从座椅上拉过书包,合上车门,转身向学校里面走去。 这时,车窗又忽然摇了下来,“安琪!” 唐安琪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弯下身子问道,“爸爸,还有什么事?” 唐四海拍了拍她的手臂,“徐校长已经在办公室了,虽然爸爸已经和他说好了插班学习的事,但徐校长是个严谨到有些固执的人,还没答应爸爸直接让你读高三参加七月的高考。所以等下你进了他办公室,记得要有礼貌,另外一定要好好表现!” 枫林高中是本市最具实力的私立高中之一,以百分百的名校录取率闻名全国。校长徐明智是尚文集团总裁徐明远的弟弟,秉承先父徐先达对教育事业的热衷和关切,徐校长致力于将枫林高中打造成享誉全球的名校,所以对生源的把关十分苛刻。 虽然收费高昂,但这并不影响家境贫寒的特优生报考这所高中的决心,因为徐校长会为成绩优异的贫困学生免去绝大部分学费,同时还会提供高额的奖学金。但如果并不能达到枫林高中的入学标准,那么哪怕是高官财阀的子女,也绝不可能踏入这所学校。 正因为这样的良性循环,所以枫林高中的办学质量越来越好,在学界的声誉也越来越高。 如果不是唐安琪在美国的成绩单实在太过优秀,唐四海又承诺加大对枫林高中的奖学金投入,徐校长恐怕是不肯轻易答应让唐安琪中途插班进入枫林高中学习的。 更何况,离高考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唐安琪没有考上名校,那么对于整个枫林高中来说,都将是一个污点。所以,办学作风严谨的徐校长,肯定会亲自检验一下唐安琪的真实水平,然后再衡量是该安排她今年参加高考还是直接索性直接从高二读起。 唐安琪笑着挥了挥手,“嗯,就冲着您这一路不停歇的唠叨,我要是再不好好表现,还真对不住您。好了,您去上班吧,我也要进去了,爸爸再见!” 她望着劳斯莱斯车飞驰远去消失在拐角处,将书包搭在右肩,转身要进去,却猛然撞到了一具身体,鼻腔泛起的酸味充斥着全部的感觉,唐安琪皱着眉头捏住鼻子,慢慢抬起头来,见到的是一张洒满阳光的脸。 长相清俊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语气里带着关切,“你没事吧?” 唐安琪有刹那的恍惚。 这少年个子很高,面容俊秀,有着挺直的鼻和薄翘的唇,看上去很是面生,但他却生了一双与记忆里唐安瑞一模一样的凤眼,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很相似。小时候唐安瑞调皮的时候将自己带倒后,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关切口吻,他扶着自己的手臂,紧张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唐安琪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她颤抖地问,“你是谁……” 少年微微愣住,却还是马上回答,“我叫江灿,是枫林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啊,因为上课时间快要到了,所以刚才跑得急,不小心撞到了你,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鼻梁,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又悄悄地将手收了回来,有些尴尬地说,“撞到鼻子是会很酸,好在没有出血,应该过一会就好了。” 鼻腔内的酸楚很快退散,但心里的酸楚却越来越浓,唐安琪苦笑了起来,唐安瑞丢的时候已经七岁,这是已经能记住事的年龄,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是他,那怎么会记错自己的名字?更何况,年龄也对不大上。 她松开鼻梁上的手,用手背抹干眼泪,抬起头勉强笑了一笑,“没事,已经不酸了。你是这里的学生,我正好有事要去校长办公室,不过我第一次来,不认得路,能不能请你带个路?” 她并不知道枫林高中的上课时间是什么时候,但才不过七点,放眼望去,这里的四周就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了,听说枫林高中占地辽阔,如果没有人带路,很显然她会有迷路的可能。 江灿点了点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着急地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跑快一点了,还有十分钟打铃,校长管理很严格,如果迟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来,我们跑起来吧!” 他没来得及等唐安琪点头,就不由分说拉起了她的手,跑进了学校,保安在后面大声喊着,“喂喂,同学,请出示学生证!” 江灿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他的右手也完全没有放开唐安琪的意思,只用左手在口袋里掏出了证件高高举起向保安晃了晃,然后大声说,“对不起,大叔,快要迟到了,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大树,绿地,红色砖瓦铺就的小道,青草的气息,风在耳边流动,唐安琪头一次觉得奔跑是如此轻松美好。 前世和关明宇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奔波逃跑的日子并没有少过,他身上肩负着与黑帮的仇杀,她又要躲避唐四海的秘密寻找,两个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很多个夜晚,她在睡梦中被关明宇拉起,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就跳窗狂奔,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确定没有人跟在身后。 一开始的时候,是觉得新奇刺激,后来将关明宇视若亲人,她爱极了这种彼此相依为命的感觉,就连这样狂奔逃跑的日子也一并珍惜了起来。但这样的日子充满危机和风险,偶尔也会受伤,所以她总是祈祷,希望尽快和他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必再有时不时需要跑路的沉重负担。 但这祈祷,最终仍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还未触及,已然梦碎。 江灿有些不同,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长了一双和唐安瑞一模一样的眼,这双眼让她觉得熟悉和安全,连带着与他手拉手在枫林高中校园里奔跑这件事,也一并温暖起来。 唐安琪心里想,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安瑞,那该有多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教学大楼,江灿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唐安琪的手,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情急,你不要介意。” 唐安琪是受美式教育长大的,自然不会介意,但看到江灿的表情那样认真,她心里忽然起了调皮的心思,于是昂起头来,笑得像一只狐狸,“如果我介意,难道你要对我负责吗?” 江灿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愣住,但随即却漾出比唐安琪更狡黠的笑容来,“能对这么漂亮的小姐负责,我当然求之不得。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来,撕下了一张纸,然后拿起笔写了一串数字,递了过去,又指了指唐安琪身后的方向说,“校长办公室就在三楼。” 唐安琪毫不客气地将纸片接过藏好,道了声谢谢,转身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然后退回原地,她拉起江灿校服上的铭牌看了一眼,笑着抬起头,“我叫唐安琪,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江灿望着唐安琪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个有趣的女孩身上,有不知不觉就能吸引住他的东西,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所以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好像很久之前就是这样做过的,但他很确定,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一次都没有。 “会经常见面吗?很……期待呢!”他看了一眼腕表,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校长办公室里,徐明智万分诧异地望着手上的试卷,这是为了正确衡量唐安琪的学科水平,而命各科老师花了一天时间制作的考题。不过一个小时而已,唐安琪就已经将考卷答完,她那笔硬挺大气的钢笔字非同凡响,与她清秀的外表以及坊间的传闻完全不符,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这些题,她竟然全部都答对了! 题目是各科老师昨夜才交上来的,今天早上助理当着他的面整理了出来交给了他,唐四海就算有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提前得知试卷的内容。 徐明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发问,“这些题,在美国也学过吗?”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您知道的,美国的教学和国内完全不同。” 她的眼眸微微垂落,但不过转瞬之间,她又展露出调皮的笑脸,“我想过要回国读书,所以提前有跟人学习过这些内容,而且,在美国的时候有做过智商测试,我有150呢!” 徐校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唐四海是枫林高中的大金主,如果唐安琪真的不符合入校标准,那么勉强收下她,对他这样一个万事力求尽善尽美的人而言,简直就是如鲠在喉一般难受;但要是坚持原则拒绝收她,那恐怕以后就会失去唐家的经济支持,对枫林高中也是个很大的损失。 他这样想着,对唐安琪不由越看越喜欢了起来,笑着问她,“三年级一共有四个班,三班的整体水平最好一些,一班的相对差些,你这样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三班的教学进度,我让助理马上带你过去?”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诚恳之极,“我毕竟还是第一次接触正规的国内教育,不如还是去一班学习比较好,校长,您说可以吗?” 徐校长想了想,叫过助理,“把她带到一班,交给闵老师,昨天电话中我给各班的班主任提起过,闵老师心里应该有准备的。” 三年一班的门缓缓地被推开,闵老师大力地拍了拍手掌,“同学们,欢迎我们的新同学唐安琪,从今天起,她就要和大家一起学习迎接高考。” 江灿猛得抬起头来,看到短发娇俏的少女笑意盈盈的脸,她说,“我叫唐安琪,很高兴认识大家!” 这声音清脆动人,与教学大楼门口的那句话很快重叠起来,“我叫唐安琪,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江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个“以后”,来得还真是快呢! 第15章 相见恨晚 唐安琪话音刚落,教室里便起了一阵哗然声。 这所学费高昂的学校里,虽然不乏家境贫苦的特优生,但大多数却还是家底丰厚的政商子女,总不乏有几个能认出她的身份来。再加上前几天八卦报纸上的醒目头条,一时间,底下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闵老师敲了敲讲台,示意安静,然后笑着对坐在第一排戴着厚重眼镜的女孩说,“安琪同学刚从美国回来,虽然通过了校长的考验,但对枫林的教学方法还是不太了解。李彤,你是班长,要帮助新同学尽快适应新环境。来,以后,安琪同学就跟你一块坐。” 李彤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坐在她身边的粱薇就不忿地喊了起来,“闵老师,她抢了我的位置,那我要坐哪里?” 闵老师指了指后排靠窗的座位,笑着说,“季心洁边上正好还空出了一个座位,为了照顾新同学,就只好麻烦粱薇同学你跟季心洁一起坐了哦。” 话刚说完,她忽然愣住,眉头飞快地皱了,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季心洁!” 松垮垮趴在桌上补眠的季心洁听到这厉喝条件反射地站立起来,“到!” 唐安琪心中一跳,不由抬眼望了过去,高挑秀丽的女孩有些睡眼惺忪,因为睡得太深,脸上还有书本的印痕,此刻她正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不知所措地望着讲台。 季-心-洁?这个名字好像曾经听过,只是不记得是谁提起过,又是在哪里听说的。 教室里忽然起了哄堂大笑的声音,唐安琪也不由笑了起来,季心洁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条黑色的墨痕,一定是手上沾染了墨迹却不自觉,然后不小心擦到了脸上吧? 季心洁对这窘境却浑然摸不着头脑,她茫然地四下环顾了一圈,心虚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闵老师是在叫我吗?” 闵老师叹了口气,季心洁是班里仅有靠着学校补助入学的学生,也是全班成绩最好的一个,但自从去年她父母在交通意外中双双逝世后,她为了生活不得不在晚上兼职打工,不仅成绩有所下滑,像这样在课堂上睡觉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但这孩子的经历太令人心疼,令闵老师不忍说得过重,只能轻轻地点拨了她一下,“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老师希望你能够专注于学习,这次高考对你来说至关重要,希望你以后不会因为这段时间的松懈而感到遗憾。” 季心洁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她却还是挤出一个坚强的笑脸来,“谢谢闵老师教诲。” 粱薇见闵老师并没有松口,沉着脸不情不愿地收拾起了课本,这时,却听到唐安琪轻声开口,“闵老师,不必那样麻烦的,我想和季同学一起坐。” 闵老师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这样也好,安琪,那你就坐过去吧。” 唐安琪拎着书包坐到了季心洁边上,笑着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你多多关照哦。” 季心洁有瞬间的错愕,但随即却握住了唐安琪的手,她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来,“彼此彼此!” 不管前世有没有和这个季心洁有过交集,唐安琪很确定,她喜欢这个叫季心洁的女孩,她的眼神很干净,有她久远未曾见到过的纯粹。 她很庆幸自己作了这个决定,在进枫林高中的第一天,就结识了两个一眼见到就能生出好感和亲近的人,也许……以后的这三个月,不会再像想象中那样孤单和寂寞了吧? 她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唐安琪很聪慧,又有过基础,所以第一天的学习并没有让她觉得沉重,在与季心洁和江灿的愉快相处中,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铃声一响,季心洁就动作迅速地整理起了书包,她有些抱歉地对唐安琪说,“你第一天上学,我本来该带你好好参观一下学校的,但我打工的地方今天有重要的事,我必须要赶过去帮忙,只能等明天了,明天我休班。” 她背起书包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唐安琪有些错愕地呢喃,“打工?” 江灿转过身来解释,“听说季同学的父母去年出了意外去世了,她家境本来就不太好,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可以依靠,所以白天上课,晚上都要去打工。” 他望着季心洁的背影叹了口气,“学校本来要给她特设一个贫困补助的,但她心气高傲,不愿意接受,就连闵老师的私下帮助她也拒绝了。” 唐安琪忽然想到了关明宇,也是父母双亡,家境贫苦,但却以很优异的成绩从普通高中考入了东吴大学,为了维持学业,一到了晚上就会去拳馆给拳手当陪练,用体力和受伤来换取生活下去的资本,而他同样高傲,从不肯接受自己一分钱的馈赠。 她的眼睛顿时有些湿润,但同时却更坚定了她想要和季心洁交往下去的决心。 江灿见唐安琪又在他面前陷入沉思,不由笑着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同学都走光了,你是想继续在这里发呆吗?” 唐安琪醒过神来,看了一眼空旷下来的教室,忙收拾起了课本,“当然不想,都五点钟了,我有些饿了呢。” 她微微转动着眼珠,笑着说道,“早上你说过要对我负责,不知道这话还算数吗?” 江灿眯起眼来,“当然算数。那么,你想要我怎样负责?” 他凑到唐安琪的眼前,挤眉弄眼地问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当我的女朋友?” 这句话很是唐突,但江灿说来却没有一丝轻佻,像是已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唐安琪笑着将他的脸推开,“免了,虽然很奇怪我怎么会天然对你有好感,但你对我来说却像个弟弟一样,完全不是我的菜。我只是需要你负责一下我的胃,因为真的有些饿了呢!” 早晨唐四海送她来学校的路上,曾经提起过今天在Ocean有一个重大的会议需要他出席,晚上他还要陪那群国外来的贵客一起饮宴。唐四海不在家,唐安琪不太愿意跟陆雪琴一起吃晚饭。 江灿并不因为她的直白感到懊恼,反倒笑得更浓了一些,“这样就好,恰巧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反而还觉得有些难办呢!” 他自然地接过唐安琪手中的背包,然后问道,“想吃什么?” 唐安琪想了想,“碧波街那里有很多餐馆,我们边走边看,哪家看起来不错就去吃哪家,你看怎么样?” 江灿摊了摊手,“我没有异议,其实我也刚回国不久,没在外头吃过几顿饭,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菜色更好吃一些。” 唐安琪忙好奇地问了起来,“啊,你以前在哪里读书?美国还是欧洲?” 江灿笑着说,“我从小就和父母在维也纳生活,去年爷爷身体不好,这才阖家一起搬回国内的,这里的生活和维也纳很不一样,幸亏我妈妈一直都有给我请家庭教师,才能跟得上这里的学习。听说你刚从美国回来,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两个人边说边走,越聊越发现彼此之间的投缘,不由有些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起来,都是刚从国外回来需要重新适应国内的生活学习,都喜欢音乐都会弹钢琴,都喜欢去世界各地旅行,都偏爱肉食,甚至连血型都是一样的。 枫林高中的门口,罗叔有些心焦地望着校门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学生,但唯独却不见唐安琪的身影,他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下她的号码。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是唐安琪的。 罗叔急忙迎了上去,“大小姐,怎么出来得那么晚?” 唐安琪笑着说,“和同学聊了会天,所以才晚了一会。” 她指了指身边的江灿,“罗叔,这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江灿,我已经和他约好晚上一块去碧波街吃饭,您载我们过去?” 罗叔打量了江灿一眼,见他气质清雅,笑容温和,穿衣打扮都很讲究,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唐安琪第一天上学就能结识到朋友,这令他有些欣慰,但同时却又有些为难,“先生吩咐的,让接了您就立刻回家,大小姐,您看?” 唐安琪并不说话,直接拨通了唐四海的电话,“爸爸,今天的晚饭我想和新认识的朋友一块吃,嗯,就在碧波街,嗯,会跟罗叔一起的。好,我把电话给罗叔,您亲自跟他说!” 她笑眯眯地将电话交给了罗叔,没过一会,罗叔合上了电话,作了个请的姿势,“两位请上车吧!” 江灿笑着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我先跟司机说一下,让他先回家。” 他的脚步刚迈开,黑色轿车的门被轻轻推开,下来的是一个高大俊挺的年轻男人,他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笔挺而合身的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他向江灿扬了扬手,“阿灿,怎么才……” 话音停顿下来,他看到了江灿身后的唐安琪,虽然她的打扮与那天的截然不同,但那张脸……自从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之后,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16章 惜字如金 江灿有些惊讶,“哥,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眼前这位堂哥性格内敛,专著于工作,是个十足的大忙人,这几天恰好有个正在进行的重要项目出现了棘手的难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堂哥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回家了。 江飒向前走了几步,冰冷淡漠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他拍了拍江灿的肩膀,“正好在附近开会,就打了个电话给阿显让他过来捎我一块回去。”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阿显说你一向都很守时,但今天晚了十二分钟。” 江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认识了新朋友,难得投机,就多聊了一会。哥,你让阿显送你回去吧,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晚饭要一块吃。” 他向唐安琪招了招手,“安琪!” 唐安琪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眸光里带着探究和思考,她心中一怔,总觉得这样的眼神是在哪里见过的一样,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罗叔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耳语说,“那位是江氏集团董事长江老爷子的长孙江飒,我陪先生参加活动的时候,见过他几次。” 他微微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江老爷子已经把江氏集团的大部分产业交给这位江先生打理,坊间都传言,江老爷子很可能会跳过儿子,直接将继承权交到长孙手中。” 唐安琪的眼神一亮,说起来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振威她小时候是见过的。 江氏是比唐氏更加资深的财阀,传到江振威这一代就已历经了三世,江老爷子的手中掌握了关系到社会民生的几大产业,与政界和军界都有深远的联系,是个抖一抖脚都能影响国家经济的大人物。当时江家还住在隔壁H市,外公叶成怀曾带着她去过几次江宅,这两位老爷子是莫逆之交,彼此惺惺相惜将对方引为此生唯一知己。 外公过世的时候,江老爷子还来过灵堂狠狠地哭过一场,被传为一时佳话。后来叶淑娴去世,唐安瑞丢了,唐安琪远去美国,两家这才渐渐地断了来往。 江振威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江伯伦娶的是博彩业大亨林老爷子的女儿,生下的便是眼前这个江飒了。 至于小儿子江仲伦,那就有意思多了。江振威一直有意要撮合他娶了叶淑娴,甚至都已经将这提案摆上了议程,但当时还在艺术学院主修油画的江仲伦早就有了情投意合的女孩。只是对方是出身福利院的孤儿,这样的感情在财阀世家里从来都不被祝福,所以浪漫主义者江仲伦不管不顾地带着心爱的女孩离家出走,私奔去了国外。 江老爷子震怒之下,登报宣布断绝和江仲伦的父子关系,并且一并切断了对他的经济支援。叶成怀不止一次地劝说过江振威,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可江老爷子因为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直都没有松口。 唐安琪望向江灿的目光一时便有些微妙,她不由地想,这也算是另一种缘分吧。如果当时江二叔真的和母亲结了婚,那么这个世界上哪里还会有江灿和自己? 江灿见唐安琪又在发愣,表情很有些无奈,他想了想,索性走过去直接将唐安琪拉了过来,“哥,这是我的朋友唐安琪,我等下坐他们的车回来,你不用担心。” 他转过头去,笑着问唐安琪,“你会送我回家的吧?” 唐安琪嘴角翘了起来,“嗯,当然。” 江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他们相握的手上,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忽然开口说,“二叔二婶去医院陪爷爷了。” 江灿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最近家里的气氛很差,大伯和大伯母之间更是已经到了剑拔弩张,只剩下撕破最后一张脸的地步了,有自己在,好歹他们会收敛一些,但如果是大哥自己回去,恐怕就要不得安宁了。 他探询地向唐安琪问道,“要是不介意的话,捎上我哥一起吧?”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凡事都很讲究,对美食尤其挑剔,跟着他不仅能吃到美味,还能省下不少零花钱。” 唐安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点了点头,“嗯,没问题。” 其实她只是不想回家面对陆雪琴,又觉得和江灿有说不完的话题,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吃饭,或者在哪里吃,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更何况,按照罗叔的说法,江飒很得江老爷子器重,与他结交并没有什么坏处。 车子缓缓驶入梦江边上的一座法式大型花园洋房,虽然天色还没有暗沉下来,但花园里的灯光已然打开,喷泉,雕塑,流水,伞蓬,玫瑰,在春末夏初的夜晚显得特别梦幻。 唐安琪抬了抬头,华丽精致的招牌上刻着醒目的“Sensation”,这家法国餐厅她听人提起过,似乎有些年头了,除了经典的发式风味令人称道,与之同样出名的是这里昂贵的人均消费。 她听到穿西装打领结的法国侍者热情地跟江飒打招呼,就知道他是这里的常客,果然,江灿悄声告诉她,江飒对这里的菜式情有独钟,注资成为了这家餐厅的股东之一,因此在这里有一个专属套房。 侍者带着他们几人进了三楼的豪华套房,因为罗叔和阿显坚持不肯与他们同桌,江飒就让侍者在外面的小厅里摆了套桌椅。 果然是能被挑剔的男人选上的餐厅,不管是蜗牛鹅肝还是牡蛎,都是极品美味,但此刻唐安琪的目光却盯着桌上的那瓶罗曼尼康帝不肯移动。 在她前世短暂而憋屈的人生里,骑着重型机车夜路狂飙能让她血液沸腾感觉自己还是活的,而酒精却是她暂时忘记痛苦抛却烦恼的良药,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她需要靠酒精才能安然入睡。新建公路上刻意被制造的交通事故仿佛还在眼前,但自己却毫无无损地回到了十七岁的这一年,唐安琪盯着最爱喝的葡萄酒,觉得恍若梦间。 江飒见少女表情纠结地盯着葡萄酒发呆,沉声发问,“想喝?” 这声音深沉富有磁性,一下子将唐安琪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有些错愕地望着江飒,“什么?” 江飒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举起手中的酒杯,“想喝吗?” 唐安琪飞快地摇了摇头,“谢谢,不喝,我还没满十八岁。” 江灿忙问道,“你是几月的生日?” “八月。” 江灿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看来你得收回教室里说的那句话了,你该叫我哥哥,因为我恰好比你大了两个月。” 唐安琪没有争辩,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替他重新将杯子里的橙汁倒满,“不是说饿了吗?快吃你的吧。” 她的语气里透出不自觉的亲昵,连动作都有不易察觉的温柔,这让江飒心里暗觉奇怪,他停住手中的动作,低声地问,“唐小姐和阿灿早就认识?” 江灿笑着回答,“哪里,我小时候在米兰生活过几年,九岁的时候搬去了维也纳,安琪自从十岁起就一直在美国生活,今天是我和安琪第一次见面,不过总觉得很亲切熟悉,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哥,这算不算是缘分?” 江飒举起了酒杯,“唐小姐的外祖父,是叶公吧?” 见唐安琪点头,他转头对着江灿说,“叶公和爷爷是一见如故成莫逆之交的。” 江老爷子时常念叨,他和叶公都是少年时就接手了家业,为了要服众,手段难免有些激烈,但被传闻所累,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都有了狠戾毒辣的名声,彼此之间从未相见,就有了成见,都以为对方是无所不用其极之人。直到某次商会上相见,第一眼就认定对方会成为毕生的挚友,后来两个人时常大叹流言误人,如果不是传言里的对方那样不堪,他们早就该会晤一面。 江灿没有想到他和唐安琪还有这样的渊源,不由好奇地问,“哦?我回来的时间不长,从来没有听爷爷提起过。哥,说来听听!” 江飒的回答有些令人失望,“问爷爷去。” 唐安琪抬起头来看了江飒一眼,眉头有些轻蹙,这个男人不仅严肃冷淡,似乎还有惜字如金的毛病,看他回答问题的简短程度,好像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不管是在美国还是这里,她所接触到的男孩大多都活泼跳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刻板的年轻人。 她垂下头,暗暗地想,前世自己今昔不知是何昔地过日子,并没有刻意留意其他的财阀世家后来的命运,因为唐七秀时常去明泰百货购物的关系,那时她时常在饭桌上提起蒋家争产的八卦,这才记下了蒋家的事。 但江氏……印象中江老爷子中风在床,他的某个孙子成了江氏的董事长,只是记不清到底是江飒还是江灿最后成了江氏的继承人,至于其他的事,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晚餐结束后,唐安琪在餐厅门口和江家两兄弟分了手。 罗叔发动了车子,一边笑着说,“原来大小姐新认得的朋友就是江老爷子的小孙子,江家二房的事您也是知道的。刚才听阿显说,原来去年江老爷子生了场大病,当时病况凶险,以为没几天活头了,所以特别想见见江二先生所生的一对儿女。” 他啧啧地叹了一声,“当初夫人在时就说过,父母哪里能拗得过儿女的,果然老爷子到最后还是得接受江二先生的选择。” 第17章 是我打的 唐安琪到家的时候,唐四海还没有回来。 陆雪琴靠在沙发上,神色温柔,她的目光盈盈地望向正在茶几上画画的唐安赐,时不时地开口指点一两句,与平素在唐四海面前的刻意温柔相比,这时候的陆雪琴无疑才是真实的。 可惜……唐四海从来没有发现过真情和假意的区别。 唐安琪的心忽然有些被刺痛,久远之前,这样的场景也曾出现在这间屋子里过的。小小的唐安瑞趴在茶几上用蜡笔认真地描绘着,自己则在旁边的那架钢琴上练习琴曲,叶淑娴温柔地问唐安瑞,“你画的是什么?” 唐安瑞昂着头,笑得灿烂极了,“家。我画的是家。看,爸爸,妈妈,姐姐和我,我们幸福快乐地永远在一起。” 但现在,房子仍旧是那座房子,住在里面的人却早就不同了,所谓物是人非,大概就是唐安琪现在的心情吧。她吸了吸鼻子,不再看客厅,径直往楼上走去。 “唐安琪,你这是什么规矩,不回家吃饭也不打个电话回来通知一下,连到家了也不打个招呼就上楼了?”唐七秀穿着华丽的金丝睡袍,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悄声上楼的唐安琪,气不打一处出来。 周哲春听到动静,忙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臂,“这大晚上的,你扯着嗓子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安赐还小,也不怕吓着孩子。” 唐七秀甩开周哲春,指着他鼻子大声骂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这臭丫头一回来,你就要跟我唱反调,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护着她,怎么不见你对安平这样护着让着的?哼,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叶淑娴临死前让你护着她女儿,你就将她的话当成圣旨,不管唐安琪做错了没有,只要我说她两句,你就得跳出来!” 她越说越气,伸出手不断地对周哲春推搡了起来,“我是她姑姑,她做错了事,怎么就说不得她了?大嫂怕她上课辛苦,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她倒好,一个电话也没打来,刚回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要上楼,这还是她有理了?我知道,叶淑娴是给你吃迷魂药了,不管她死了多少年,你心里一直都记着她!” 唐安琪上楼的脚步顿住,她转过头去,眼神冰冷地盯着唐七秀,“姑姑,你在说什么?” 唐七秀晚上喝了一点酒,周哲春对唐安琪的维护又恰巧刺到了她心里的痛处,这些年来埋着的不痛快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她冷笑着说,“我说你妈好本事,都死透那么多年了,还有法子让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周哲春见唐七秀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脸色涨得通红,他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臂,“在孩子面前,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给我进房去!” 唐七秀原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周哲春难得的强势并没有让她软化,反倒激起了她的愤怒,她不管不顾地说道,“你做得出来,还怕我说吗?这家里谁不知道你当年暗恋的是叶淑娴,却阴差阳错娶了我。周哲春,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年来,不是我养着你,就凭你这个被吊销了执照的庸医,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 推搡之中,周哲春渐渐无力还击,被唐七秀逼到了角落里,唐七秀又锤又打又哭又闹,陆雪琴和唐安赐许是看多了这样的场面,竟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着刚才的事。 唐安琪没有心情继续看这场闹剧,她可以对唐七秀数次三番的挑剔指责一笑而过,但绝不能容忍任何对母亲的不利谣传。 她静静地走到仍在厮打中的唐七秀身前,用力钳住唐七秀的手臂,声音冰冷之极,“我妈温柔贤惠,对父母孝敬顺从,对我爸忠诚体贴,对别人仁慈善良,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谁的事,尤其是对你。她包容你的任性,忍让你的跋扈,在叶氏对唐氏重新注资之后,仍然坚持不肯稀释你的股份,还尽力帮你嫁给了你喜欢的男人。” 唐安琪冷冷地问道,“但你对她回报了什么?是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你就鼓动她的丈夫另娶?是挑拨离间破坏她丈夫和女儿之间的关系?还是在她死后那么多年,侮辱她的名声,诬陷她的清白?姑姑,好本事的人是你,普通人做不出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事。” 唐七秀大怒,“帮我嫁给了我喜欢的男人?她帮我难道不是为了方便和他见面吗?连生病的时候,都要找时间说悄悄话,到底是我狼心狗肺还是谁不要脸面?” 她狠命地将手臂抽出,另外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朝唐安琪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 唐安琪有些错愕,这来势汹涌的一掌并没有打到她的脸,陆雪琴替她拦了下来。但不过转瞬之间,她就明白,陆雪琴不会无缘无故地挨了唐七秀这一巴掌,一定是唐四海回来了。 果然,唐安赐适时地哭了起来,陆雪琴捂着脸颊上的痛处忍着眼泪劝解着唐七秀,“七秀,安琪不懂事,你说她两句就是了,怎么能动手?” 唐四海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的景象,他沉着脸厉声斥喝,“怎么回事?” 陆雪琴侧着脸,勉强笑了一笑,“没事,安琪回家没打招呼,七秀说了她两句。没事的!” 她对唐七秀使了一个眼色,低着头将唐安赐拉过,“时候不早了,我送安赐上楼去休息。” 唐四海拉住了她,将她的下巴抬起,看见了已经红肿起来的右脸,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闷着声音问,“是谁打的?” 陆雪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哄着唐安赐上了楼。 唐四海看到周哲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靠在墙角,唐七秀手臂上则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只有唐安琪表情冷淡嘴角还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不由朝唐安琪问了过去,“安琪……是怎么回事?” 果然…… 唐安琪的嘴角弯得更大了一些。陆雪琴故意要挨上这巴掌,又什么都不解释就离开,恐怕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如果说破这事情的始末,她替自己挨了这巴掌,唐四海必然会被感动;如果自己不愿意解释,唐四海多半会以为是自己打了陆雪琴,那么不仅打击了自己,还能让唐七秀承了她的情。 按照她从前的性子,只要唐四海对她一有怀疑的迹象,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和唐四海吵起来,哪里还会去解释什么? 误会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积累,直到……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周哲春不忍地开口,“姐夫,不是安琪的错,是……” 唐安琪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爸爸,是我打的。” 唐七秀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她,周哲春就要将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以唐安琪刚才的态度,不是应该添油加醋才对吗?唐四海对叶淑娴十分爱重,如果知道了这些年来自己心里的怀疑和愤怒,恐怕不会轻易饶过自己,就是将她赶出唐宅也是可能的。 唐四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你打的?为什么?” 唐安琪笑了起来,“爸爸,你果然进步了很多。如果是从前,你只认定结果,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 她的脸沉了下来,重重地说,“陆雪琴说,我妈妈和姑父之间有苟且。您说,我该不该打她?” 客厅的其他三人全都震住,唐四海一时沉默,隔了很久,才沉声问,“第一天上课,一定累了,你上去休息吧。”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还有很多功课没做,那我就先上去了。” 她转过身去,冷冷地瞥了唐七秀一眼,“姑姑,您的脾气还真是该好好地改一改了。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了,就算现在她长眠地下不能跟您解释,但姑父的话您怎么也不信?听风就是雨的,轻易相信那些不该信的,反而不肯信任应该信任的。” 唐七秀错愕地望着她款款而去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向唐四海坦诚,只好拉着周哲春,尴尴尬尬地进了房间。 客厅里,唐四海想着唐安琪意有所指的话沉重地叹了口气。 唐安琪在撒谎,毫无疑问,但她相信这谎言并没有诬赖了陆雪琴。 唐七秀指责叶淑娴和周哲春有染,实在太过可笑。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这个宅子里住的还有负责做饭的厨娘,负责打扫的阿姨,负责带孩子的保姆,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倒是要怎样才能有染?更何况,当时周哲春还没出那次手术事故,仍旧在医院工作,平时很忙,每天回家都已经是深夜了。 后来家里请了陆雪琴来照顾叶淑娴,白天有那么多人看护着她,晚上如果唐四海不在,唐安琪就会和唐安瑞一起陪她睡,又哪里会有什么和周哲春说悄悄话的机会? 唐七秀这样信誓旦旦,无非就是听到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或者自以为找到了什么证据,而这个家里,能传出这样不堪的闲话的,又有机会制造一些所谓证据的,除了陆雪琴,再无他人。 唐安琪忽然有些感慨,也许上天将她送回到十七岁人生的转折点,不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救回舅舅,找到弟弟,改善与父亲的关系,也是想让她发现那些前世从不曾注意,也从来没有被告知过的事实吧? 陆雪琴,你到底……还做过些什么呢? C 第18章 打个赌 清晨的阳光均匀地洒落在阳台上,隔着薄透的轻纱窗帘漏进了房间,唐安琪赤着脚推开落地门,绿树林荫,安谧静好,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瞥见不远处正在晨跑的唐四海,他脚步沉缓,看起来有些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后悔昨晚对陆雪琴的反击。虽然她知道陆雪琴绝不清白,也笃定唐七秀不会多说些什么,但这对唐四海来说,无疑也是一种欺骗。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要以此来化解陆雪琴设下的局,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去提醒唐四海和唐七秀不要对这个女人那样轻信,她终究是撒了谎。 她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叮咚叮咚”笔记本电脑的电邮提醒声。唐安琪望着唐四海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是叶承浩。法兰克福的生意已经谈妥,接下来的两个月他会回英国将暑期的事务都抓紧处理,尽量会赶在她高考前赶回来为她打气。 唐安琪望着附件里的照片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摸摸了屏幕上那张含笑温润的脸,又毫不客气地刮了刮他的鼻子,“这么优质的男人,要不是亲舅舅,我早就下手了。啊,也不知道未来舅妈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有这样的福气俘获舅舅!” 叶承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但唐安琪是不信的,他虽然受的是新派教育,但深受旧式富绅家族的影响,骨子里内敛自持,对婚姻和爱情都有很高的追求,这些年来忙于事业,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是一个方面,没有遇到能令他心动的女人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唐安琪正打算关机下楼,忽然又跳出一封邮件,她轻轻点开,竟然是顾敏君的留言:“安琪,你的手机总是关机,icq和msn都离线状态,facebook上的留言也没有回,找不到你,我很着急,如果你看到这封email,记得一定要跟我联系。” 前世顾敏君那张痛哭流涕的脸,在唐安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她知道顾敏君的背叛是出于陆雪琴的威逼,也说过不会再恨她,但这个人以这样关切的姿态重新跳出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做到毫无芥蒂。 唐安琪轻声呢喃,“也许慢慢疏远不再亲密,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她毫不犹豫地合上了电脑。 劳斯莱斯车缓缓驶出唐家大宅,唐安琪将车窗摇下一些,笑着问唐四海,“以后爸爸会每天送我上学吗?” 唐四海点了点头,“唐氏国际最近有一个重要的海外拓展项目,邀请了很多国外的大集团大公司,为了方便议事,我将办公室临时设在了Ocean酒店,正好和你顺路。” 他摸了摸唐安琪的脑袋,眼神柔和了起来,“说起来,爸爸已经好多年没有送你上过学,这心里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安琪,你不怪爸爸吧?” 唐安琪将头靠在了唐四海的肩膀上,静默不语,过了很久才幽幽地说,“曾经怪过的,现在不了。” 她抬起头来望向唐四海,目光里带着愧疚,“爸爸,昨天的事其实……” 唐四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姑父昨天晚上找爸爸深谈了一回,他将事情的经过都解释清楚了,爸爸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放心,你妈妈是爸爸珍视的人,她的清誉我不准任何人随意损伤。” 他从来没有想到,唐七秀对叶淑娴会有那样大的敌意,更震撼于这敌意产生的原因,他觉得可笑,但同时却又咀嚼出了一点奇怪的味道,他自以为和睦相处的家人之间,竟然存在着这样的误解,而他却一无所知,这令他感到困扰。 但他犹豫了一下,仍旧还是说道,“但撒谎总是不对的,你就算不喜欢陆阿姨,也不该随意诬陷她。这样胡乱说话,那和你姑姑又有什么区别?” 唐安琪没有争辩,她点了点头,“爸爸,对不起,是我错了。” 唐四海有些诧异,但很快这种诧异就被欣慰所替代,他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慰极了,“你总算是长大了!” …… 唐安琪的身份很快就被说破,大财阀千金的身份令不少人生畏,但同时那些娱乐周刊上的八卦也迅速传播开,每到课间,总有其他班级的同学好奇地趴在高三(一)班的窗口张望,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任性忤逆的女孩。 梁薇冲着唐安琪狠狠地剐了一眼,重重地扔下了手中的课本站了起来,“真讨厌,天天这样要让人怎么学习!” 她见唐安琪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旧笑嘻嘻地和季心洁说着什么,心里一阵火气涌了上来,拿起钢笔就朝唐安琪扔了过去,“喂喂,离高考只剩下两个多月了,如果你不想好好学,就回家去当你的公主,为什么要来这里打扰我们?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拿出那么昂贵的学费来吗?” 季心洁有些生气,“外面那些人又不是安琪招惹来的,你凭什么对她大吼大叫扔东西?再说,现在本来就是课间休息的时间,你指望这点时间能看出个状元来吗?” 梁薇不屑地看了一眼季心洁,“知道她是唐氏国际的大小姐,就开始巴结上了吗?我跟你不一样,管她是皇后仙女,只要影响了我学习,就不行。” 她冷哼了一声,“唐安琪,赶紧把那些苍蝇弄走,不然的话,我会召集同学向徐校长投诉你,就算你再有钱,徐校长也不会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 唐安琪挑了挑眉,她自然也不喜欢被人当成猴子一样地观看,但那些隔壁班的同学还算自觉,并没有发出什么起哄的声音,大多只是趴在窗上偷偷指指点点,远没有到让人心烦意乱的地步,更不值得让梁薇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扔钢笔说狠话。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唐安琪的脑海中闪过。梁-薇?这个名字…… 她想了想,拿起梁薇扔过来的钢笔,径直走到她面前,“听说继心洁之后,你牢牢占据了这个班级的第一名?” 梁薇昂起了下巴,“季心洁之前只是侥幸。” 唐安琪的嘴唇弯了起来,她随意地将钢笔打开,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好好的钢笔被你扔坏了呢,不过不要紧,下周就是四月的月考,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赢了,那我就赔你一支万宝龙的限量钢笔。如果你输了,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敢不敢应这个赌约?” 万宝龙或者派克的钢笔虽然价格不便宜,但在这所学费高昂的学校里,几乎算是人手一支的标配,但万宝龙的限量钢笔,就不一样了,不仅价格昂贵,具有很高的收藏性和观赏性,也是身份的象征,梁薇立刻就心动了。 她嗤笑着问道,“是你想要跟我赌吗?赌什么?赌你能不能超过合格线?”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头,“赌你全班第一的位置,要让人了。” 梁薇暗暗地想,自从季心洁晚上出去打工之后,成绩一落千丈,她上个月的月考成绩持续下滑,已经跌出了班级前五,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她想了想说,“一支限量版的钢笔,对你这样的有钱人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你的赌约对我很不利,我的对手不是一个人,只要是别人考了第一,我就输了,这样的话,你的筹码不够。” 她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白纸来,“唰唰唰”写上了几个大字,“如果我仍旧考了全班第一,那不仅限量版的钢笔归我了,你还要举着这几个字在校园里走一圈。如果你同意这要求,那么我就跟你赌!” 白纸上,华丽丽地写着“我是老鼠屎”五个字。 唐安琪“噗嗤”一笑,“你还挺幽默,好吧,我跟你赌了。” 梁薇有些不敢置信,她皱了皱眉,“你只要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觉得这要求有些太简单了吗?你确定不再加点什么了?”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难道也要让你举个牌子吗?抱歉,我没有你那样的幽默感。一个问题,足够了。而且……也许这个问题也并不好回答呢!” 她将话说完,就不再理会梁薇的目光,徐徐走到教室门前的走道上,对着一个粗壮的女生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那女生慌忙地摇了摇头,然后夺荒而逃。 唐安琪又笑着对另外一个瘦高的男生问道,“那么你呢?是来找我的吗?” 那男生慌忙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唐安琪笑了起来,“你们呢?如果也不是来找我的,还请不要一到课间就趴在我们班的窗口,虽然你们不吵不闹的,但还是吓坏了我们同学呢!万一她这回月考没有考第一,恐怕她会怪在你们头上哦!” 那男生连忙招呼了其他的同伴作鸟兽散,“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江灿笑着望着徐徐回到座位上的唐安琪,“你有信心考第一?” 唐安琪摇了摇头,笑着指了指季心洁,“她有!” C 第19章 见一次打一次 季心洁连忙摆了摆手,“不要看我,我不行的。” 上次月考中,她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复习,成绩下滑严重,以二十几分的差距落后于梁薇,只考了全班第七,年级排名更是一落千丈,而梁薇的成绩却一直都很稳定。 唐安琪想了想,“闵老师说的话有道理,离高考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你打工那边能不能先停一停?我听说枫林这边对优秀毕业生会有些奖励,东吴,财大这些名校也对成绩优异的新生提供高额奖学金。不如你趁着这机会,将工作停了,专心复习?” 她说这番话,并不是完全为了这次打赌,确实是真心诚意地为季心洁着想,努力赚钱学费和生活费是一件值得肯定和敬佩的事,但在严峻的高考面前,却应该有所取舍。 季心洁点了点头,“我也打算要辞掉工作了,但最近还不行,我打工的那个地方最近有一个要紧的项目,需要人手,我抽不开身。”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边的领班很照顾我,要是我这个时候突然离职,她那边缺少人手,也会很为难的。” 唐安琪点了点头,她喜欢季心洁的坚强和骄傲,也喜欢她的善良和负责,因此并不想令她为难。 这时,江灿忽然开口说,“安琪是不能输的。一支限量版的钢笔是小事,但梁薇的居心不良,举着那样的牌子在校园里晃荡一圈,如果有人刻意使坏,将视频上传到网上,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网络的发达,令信息飞速流通,唐安琪的窘态如果被传开,毁掉的不仅是她个人的名声,对唐氏国际的声誉也会有所影响,而徐校长素来爱惜羽毛,恐怕不会同意让唐安琪继续留在枫林高中学习。 这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唐安琪拍了拍脑袋,“阿灿,会不会跟唐氏最近的那个重大项目有关?” 她提出那个赌约倒并不是纯粹的盲目自大,也并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季心洁身上。这几天她将历年来的高考试卷都翻过了好几遍,文科的内容根本不必担心,她向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容易就能记住这些要点难点,理科方面她在国外时就很擅长,只要理解了方法,就能游刃有余。 她知道梁薇有些不妥,但并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赌约还能牵连到商场上的战局,这么说来,梁薇的背后并不一定仅仅只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了。 江灿皱起了眉,“我听说英国的兰诺集团准备买下太平洋中心的一个岛屿,并打算和唐氏国际一起合作开发成旅游休闲的新地标。这几天兰诺集团的高层和其他几个有意于和唐氏争抢这一块肥肉的公司正在Ocean商谈竞标,国内来说,我们江氏和罗氏都准备分一杯羹。” 他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安琪,如果靠你自己,有几分把握能赢?” 唐安琪咬了咬嘴唇,“七分......吧。但……” 她并不是真的刚从美国回来,系统地对国内高中学习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颓废了那么久的她,没有完全的自信可以一举击败梁薇。 季心洁捏住了她的手,“安琪,如果是这样严重的大事,我会站在你这边帮你,今天晚上我就去跟领班辞职。” 她转过头去,“江灿,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加油,这样的话,胜算就能更大一些?” 唐安琪想了想,“我家里人多嘈杂,不太利于学习,不如这样,我去Ocean开一间套房,我和心洁两个一起住。正好如果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还可以随时请教心洁。” 江灿想到最近家里紧的气氛,不由举了举手,“也帮我开一间!” 季心洁忽然为难了起来,她支支吾吾地开口,“安琪,不能换一个地方吗?Ocean那里……我不太方便……” 唐安琪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啊,原来你之前是在Ocean打工,怎么不早说?” 负责国内Ocean事务的总经理高大同,是唐四海最看重信任的部下,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唐四海的私人助理,那时候经常出入唐宅,跟唐安琪姐弟的关系很好,后来也是在叶淑娴的建议下,唐四海才给了他独当一面的机会。 前世,高大同在一次重要的国际会议期间出了差错,又被人匿名举报贪腐,虽然为了考虑酒店的影响董事局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但他在没有任何查证的情况下,却被一脚踢出了Ocean的管理层。 这是件冤假疑案,唐四海不相信高大同会贪腐,吩咐了唐氏的法务部对这件事进行秘密调查,打算恢复高大同的清白和职位。但后来陆青青进入了Ocean的管理层后,法务部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高大同的事就被彻底耽搁了下来。 后来听说,高大同整日酗酒,老婆孩子也因此离开了他,一无所有的高大同,离开了这个曾经怀揣过梦想拼命地打拼过的城市,回到了农村老家,之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传出。 唐安琪绝不相信高大同真的贪墨了。 Ocean的总经理不仅拥有高薪,还能分配到股份,这么多年的经营,高大同的身家丰厚,完全不需要贪腐。而这件事情出现的时机又那样地巧合,在他出事后不久,陆青青就进了Ocean。 可她不禁痛恨自己,明明知道这事情充满了疑点,也有怀疑的对象,却没有促进法务部继续深入调查,如果她肯放下所谓的自尊,去求一求唐四海关注此事,那么也许后来的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了。 唐安琪暗暗地发誓,这一次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高大同是帮助唐四海一手将Ocean打造成闻名世界的七星级酒店的功臣,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和热爱这座酒店,不管是为了替自己击溃陆雪琴和陆青青这对母女,还是为了替唐氏守住Ocean的经营,她都要将高大同保住。 “安琪,安琪!”江灿拿手在唐安琪的眼前晃了晃,无奈地说道,“又开始发呆了……” 唐安琪忙道,“什么?” 季心洁笑着说,“阿灿说你时常发呆,果然是真的。在想什么呢?” 唐安琪弯起了嘴角,“还是去Ocean吧,我爸爸在Ocean的顶楼给我和弟弟保留了两个房间,那里很安静,你也不怕会撞见以前的同事,我爸爸看到我真的在认真学习,一定会很高兴的,最重要的,不需要另外花钱。” 她搂住季心洁的胳膊,撒起了娇来,“来嘛,来嘛!” 季心洁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放学铃声敲响,唐安琪拎起书包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给唐四海打了个电话,“爸,你还在Ocean吗?我等下过去找您有点事。嗯,好,待会见。” 她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心洁和我一块过去,你先去找领班辞职,我去我爸的办公室。至于阿灿,你要不要先回家跟你爸妈说一声?” 江灿笑着说,“我要先去医院看爷爷,然后陪他老人家吃个晚饭,你把楼层和房间号发简讯给我,等七点我再过来。” 唐安琪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该去看看江爷爷的。” 先不论江振威和叶成怀之间的感情,就冲着小时候江爷爷对她喜爱,她也该去医院看望一下这位老人。 江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爷爷还在加护病房,除了直系亲属不能进出,等他过阵子情况好一些了,我一定带你去看他。” 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人用力地打开,他蹙眉转过身去,看到金发蓝眼的男孩正怒容满面地瞪着他,“你是……?” 唐安琪很是惊诧,这个男孩分明是明泰集团的皇太孙蒋元君,那天在电梯门口的纠缠过后,听罗叔说,蒋老爷子将他禁了足,没想到才不过几天,他竟然找到了枫林高中的门口。 蒋元君并不理会江灿,反倒冲着唐安琪大吼大叫了起来,“喂喂,你就是这样不检点的吗?什么男人都能摸你的头?” 唐安琪无语极了,她抓过江灿的手臂,看到上面泛起了红印,不由皱起了眉头,柔声问,“疼吗?” 蒋元君见她神色温柔,像是能滴出水来,更加生气了,他一把扯过唐安琪的身体,打断了她和江灿之间的距离,他怒气冲冲地问,“这个小白脸是谁?” 语气里带着些微的酸意。 唐安琪挣脱了他的手,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他,“他是我的好朋友,不许你这样粗鲁地对待他。另外,蒋元君,我们两个好像并不很熟。” 她拉着季心洁的手向外出去,他们已经出了校门,只要过了这个斜坡,罗叔的车就停在那里。 蒋元君怎么肯让她轻易脱身,他扯住了唐安琪的左臂,“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有过肌肤相亲了,还不算很熟?你是我蒋元君的女人,我不准你有男性朋友!” 这话说得既霸道又没有道理,唐安琪不由有些发怒,她灵巧地从他的手中滑出,一个轻盈的转身,飞旋,出脚,运动鞋毫无意外地正中红心。 她跺了跺脚,拉着目瞪口呆的季心洁和江灿潇洒离去,“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到我们学校闹事,否则的话,见一次,打你一次。” 蒋元君捂着裤裆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敢置信地望着唐安琪远去的背影,“这女人……这女人……简直该死!” C 第20章 打脸 唐四海的临时办公室设置在Ocean酒店的顶楼,全玻璃的通透采光,近两百平米的超豪华办公室,拥有室内花园造景,梦幻的水晶吊灯,在名画和古董的装点下,显得精致又豪奢。 高大同神态恭谨地立在办公桌前,“董事长,下午兰诺集团的副董接见了奥德赛酒店的负责人,从两点到四点半,在vvip会议厅足足密谈了两个半小时。听负责维护vvip会议厅保全工作的同事说,奥德赛酒店的负责人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似乎……洽谈得很愉快。” 唐四海正在居高临下地望着窗外这个城市的日新月异的景象,他将座椅徐徐地转了过来,安慰地对高大同说,“不用太过担心,奥德罗虽然也是七星级超豪华酒店,更有上百年的历史和从业经验,但却没有Ocean这样得天独厚的强大支援,有整个唐氏国际的雄厚财力支持,Ocean才是兰诺集团的最佳选择。” 他想了想,“对兰诺集团那些人的服务照旧,不必特别优待,但也不能麻痹大意,尤其是对他们那位安德鲁少爷,要派最好的客房部员工小心应对。” 高大同谦恭地点了点头,“安德鲁少爷那边,是由客房部经理亲自上阵服务的,张姐在Ocean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应对方面完全没有问题,这个还请您放心。” 桌上的通话器忽然亮了起来,是秘书总长陶西雅成熟稳重的声音,“董事长,大小姐到了。” 唐四海一扫脸上的严肃,露出一张欢欣的脸来,他忙按下了通话按钮,声音带着急切和兴奋,“快让她进来。” 陶西雅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唐四海手下最得力的秘书总长,这次唐四海将临时办公室设在了Ocean顶楼,她也一并跟了过来,协助处理日常事务。作为唐四海的心腹,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清秀沉静的女孩对于唐四海有多么重要,所以她亲自替唐安琪推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神态里带了几分谦卑和恭敬,“大小姐,董事长在里面等着您。” 唐安琪冲她微微一笑,“谢谢!” 她徐徐地进了门,脚步轻缓。木架的秋千并未被拆去,壁纸是她喜欢的金色郁金香,窗台前面的紫燕风铃飘飘欲飞,她静静走到红木书架的边上,一眼就望见名画环绕下的唐安瑞充满童稚的画作,连书柜门上浅浅的印痕也依旧健在,唐安琪的嘴角不由漾起了微笑。 真好,八年了,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被保存得那样完好。 那时候Ocean初具规模,唐四海想要让它更进一步,成为唐氏国际的主打产业之一,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他将很多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了这里。喜欢缠着父亲的安琪和安瑞,一有空闲就跑到这里来,这个办公室里,到处都有年幼的姐弟留下的痕迹。也就是那时候,唐四海将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厅拆除,特地为这对姐弟改造成了专属套房。 唐四海见她盯着唐安瑞的画作不放,心里有些微的刺痛,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你大同叔将这里保存地很好,只有最稳重的资深员工才有资格打扫这间屋子。” 唐安琪眼神一黯,“爸爸……” 纵然从不提起,但唐安瑞是她心里一道永远无法迈过去的砍,她一刻都不曾忘记,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带着他去英国投奔舅舅,那么唐安瑞就不会失踪无影,连生死都不明。 唐四海搂住了唐安琪的肩膀,轻轻拍动了两下,将话题转开,“你说找爸爸有事,是什么事?” 唐安琪整了整神色,挤着眉头说,“我今天又一时冲动了。” 她并没有隐瞒和梁薇打赌的真相,却将举牌子游校园的事遮掩了过去,她撅起嘴来,“她有些欺人太甚,所以我就更想要赢,爸爸,我和两个朋友打算互相指导一起学习,不管再难,也要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好好努力一把,胜了那个梁薇。” 唐四海有些惊讶,但随即却笑了起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想要努力学习,爸爸自然是一万分支持的。那么,是想要爸爸做些什么?” 唐安琪搂住唐四海的胳膊,“家里的环境有些吵闹,我记得爸爸在这层给我留了房间,这周,我能不能和同学一起住这里,等到下周月考结束再回家?” 这声音里带着祈求,令唐四海不忍拒绝。他想到前几日家里发生的冲突,不由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大同叔就在这里,等下让他安排就是了。正好这几天,爸爸常常需要加班,你在Ocean住,我也能放心一些。” 他叫过高大同,“大同,安琪的事就交给你了。” 唐安琪转过身,笑嘻嘻地跑到高大同的面前,“大同叔,好久不见,你还认得我吗?” 高大同的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你还没懂事的时候就常常坐我肩膀上玩,后来大了就缠着我带你出去玩,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儿子还多,大小姐,你说,大同叔怎么会忘记你?” 自从七年前唐安琪去了美国,虽然每年也会回来几天,但高大同却再没有了机会看到她。这些年来,每每听说她和唐四海的关系紧张,几欲破裂,他的心里就觉得很难受,偏偏又没有什么机会和立场劝说她。此时看到她笑意盈盈,稚态可掬地立在面前,高大同既心酸又欣慰。 唐安琪笑着搂住了他,“我以后不走了,会时常来这里看你的,到时候大同叔可不要嫌我烦哦!” 高大同心情愉悦,“就怕你不来烦我。那两间房每天都有人打扫,直接就可以入住,我等下让客房部上来替大小姐准备地更舒适一些。” “董事长,您和大小姐先聊着,我下去将这些事情安排一下。”他转身向唐四海鞠了鞠躬,然后就悄声地退了下去。 唐四海从来都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有这样的一天,没有剑拔弩张,没有针锋相对,没有争闹吵嚷,就像是一对感情融洽的父女一样,轻松地相视,愉快地对答,他忽然想到要和她一起吃一顿饭,“楼下新开了一家泰国菜馆,味道还不错,想不想去试一试?”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季心洁,“你已经好了吗?嗯,我马上下去。” 她按下电话,睁着一双期盼的眼问道,“爸爸,我能带朋友一起过去吃饭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正好我能将她介绍给您认识。” 唐四海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和女儿独处,但她既然愿意将朋友介绍给他认识,是否代表着开始愿意将心扉对他敞开了呢?他不由笑着说,“当然,说起来爸爸真是失职,都不知道我们安琪有些什么样的朋友。” 他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快点下去接朋友吧,爸爸处理好了公务就下去,餐厅在十二楼,报你的名字,服务生就会带你进包厢。” 唐安琪“嗯”了一声,脚步轻盈地离去。 Ocean酒店的超豪华大堂一角,白色的圆形转角沙发上,坐着两个气质华贵的年轻男人。穿着随意的是个英俊迷人的外国男子,他有着深邃的眼鼻,棕黄色的卷发,此刻正指着不远处翘首以盼的高挑女孩,神色轻佻,“哇,早就听说S市出了名的美女多,飒,你看那边站着的那个女孩。啧啧,这身材,这脸蛋,能算得上是极品。” 江飒连头都没有抬,声音冷沉地说,“安德鲁,半年没见,你在女色上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听说你就要和希腊船王的小女儿订婚了,怎么,就不怕你那位以凶悍著称的未婚妻帕米斯赶到这里来追杀你?” 作为兰诺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兰诺家族早就安排好了安德鲁的婚事,深受船王宠爱的帕米斯出身高贵,拥有惊人的财富,是再好不过的联姻人选,但安德鲁对这桩婚事却深感不满,对帕米斯这个名字避之如蛇蝎。 此时江飒提到了他的痛脚,不由让他暴跳了起来,“飒!订婚是老头子的决定,我可从来都没有同意过,既然老头子这样喜欢帕米斯,就让他自己娶去好了,我不介意希腊船王的女儿当我的后妈。”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安德鲁站了起来,“我最近恰好喜欢上了东方女孩。” 江飒笑着摇了摇头,安德鲁是个安定不下来的花蝴蝶,这些年来让他得手的女孩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能让他驻足停留。但,他并不为那些女孩感到委屈,能够三言两语就能被安德鲁轻易哄上床的,自然早就有被甩掉的心理准备,更何况安德鲁的风度令他在每次分手前都会给对方留下丰厚的报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罢了。 他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安德鲁,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中的财经报纸。 “啪!”不远处传来清脆而清晰的诓掌声,随即就是安德鲁委屈的控诉,“我只是替她赶走虫子,你怎么能不问清楚就随意打我,打我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打脸!” 江飒皱着眉抬起头来,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小脸,竟然......是唐安琪! C 第21章 竟然是他 唐安琪狠狠地瞪了安德鲁一眼,转过身去将季心洁拉开了一些,“你怎么样?” 她刚从电梯下来,就看到这个高挑的外国男子朝季心洁走过去,原本以为不过只是普通的搭讪,西方人性格热情奔放,季心洁又长得出挑美丽,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这都是思空惯见的事情,并不值得惊讶。 直到那男人不规矩地将手探向季心洁的胸前,她才起了警觉,如果不是她反应敏捷,灵巧出击甩了那男人一巴掌,这会季心洁的一对小白兔恐怕已经遭到沦陷。 也许是这连串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季心洁有些茫然,她只记得眼前一脸委屈的外国男子用英文冲她说过些什么,但她因为想着别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一句都没听清。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安德鲁,这个男人气质优雅尊贵,一身名牌穿戴讲究,绝不是一般的客人,既然自己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那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更何况,暂时虽然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事情闹开了,对Ocean的声誉会有所影响。 她想了想,轻轻拉住唐安琪的胳膊,小声地说,“我没事。你跟你爸爸说好了吗?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上去把书包放了吧。” 这是息事宁人的意思。 唐安琪分得清轻重,冲季心洁点了点头,“嗯,我爸爸想要和我们两个吃晚饭,上楼放好东西就去餐厅。” 她拍了拍季心洁的手,又转身仰着头对安德鲁说,“这里是华夏礼仪之邦的文明城市,入住Ocean酒店的客人也都具有良好的修养和风度,希望您能够入乡随俗,至少在这里停留的这段时间,能够尽量克制一些,尤其是要懂得尊重女性。” 安德鲁望着翩然而去的两个身影愕然无语,他转过身去,看到江飒嘴角噙着的那抹微笑,不由有些颓丧,“飒,我的魅力面对东方女孩时,竟然完全不管用!” 江飒挑了挑眉,“你刚才也的确是太没品了一些。” 安德鲁忽然弯下腰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捡起了一团乳白色还在蠕动的东西,分明是只蚕宝宝。他神色委屈,“我只是看到一条虫子爬在那女孩的衣领上,叫了几遍她都没有听到,所以想好事做到底,替她拿下来罢了。谁料到会遇上那么野蛮的人,她竟然还打了我的脸!” 他将脸凑了过去,“帮我看看有没有留下红印?今天晚上罗英睿替我约了最近炙手可热的女星冷婧,听说这位冷美人高傲得很,我决定要好好征服她,一扫刚才的憋屈。” 江飒撕下了杂志的广告页,熟练地折了一个纸盒,将蚕宝宝放了进去,然后递给了安德鲁,“罗英睿也来找你了?” 安德鲁有些满不在乎,“罗英睿的个性有些令人讨厌,但不管怎样都是同学,他来这里找我,我也不好不见。飒,不如你也跟我一起去?” 他和江飒的友情结缘于伊顿公学,后来又一同考入剑桥大学商学院,虽然肤色不同文化不同,但两个人却跨越了各种障碍,成为最好的朋友,这份友情也一直延续到现在。罗英睿则有些不同,当时他也在剑桥读书,因为自小认识江飒的关系,所以常跑去商学院找江飒,顺便才和安德鲁结识。 江飒摇了摇头,“他找你一定是为了这次的岛屿开发案,如果我在场,会有些不方便。时间也不早了,你该上楼去为你的约会作些准备,我也该离开了。安德鲁,你在S市停留的这些天,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给我电话。” 和安德鲁拥抱道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江飒头一次起了调侃之心,他憋住笑意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和冷美人约会的时候,记得要尽量克制一些,学会尊重女性。” 安德鲁一脸沉思地望着江飒离开的背影,一向不苟言笑冷淡沉默的江飒竟然也有开玩笑的一天,这让他有些惊诧,是……刚才那个女孩的缘故吗?他想到那灵巧敏捷的一巴掌,不由撅着嘴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女孩还真是……有些辣呢! 不远处,助理道格斯跑了过来,“安德鲁少爷,罗英睿刚才来了电话,他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知道了。”安德鲁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将盛着蚕宝宝的纸盒交给了道格斯,然后快步进了电梯。 地下停车库里,江飒合上电话,将刚发动起来的车子重新熄了火,他徐徐下了车,脚步轻松地进了电梯,来到Ocean酒店大厅的服务总台,声音清越冷淡,“给我一间豪华套房。” …… 新开业的泰国菜馆充满异域风情,菜品味道都很不错,又因为唐四海的刻意迁就和迎合,唐安琪也不像从前那样叛逆,肯敞开心扉,像一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女那样跟父亲交谈,这顿晚餐的气氛融洽,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 用完了餐点,唐安琪就拉着季心洁回了套房,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七点还差两分钟,“阿灿应该马上就到了,我们先开始温习起来吧。” 季心洁刚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忽然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在书本上蠕动,她不由叫了起来,“哎呀,安琪,刚才那个人,我们似乎真的误会他了!” 她指了指课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领班太忙,我就帮她收拾了一套客房。那房间里住了一家三口,小孩子今年才五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纸盒子的蚕宝宝养着,也许是那孩子恶作剧,将这几个蚕宝宝偷偷放在了我身上。” 唐安琪轻轻皱了皱眉,随即又笑着安慰季心洁,“没关系的,如果再遇见那个人,我跟他道歉就是了,反正我的力气又不大,那一巴掌对皮粗肉糙的老外来说,大约也就是挠痒痒的力道。先不用管他,我们开始复习吧。” 她将书本翻到做了记号的那一页,认真地问道,“这题和这题,我虽然算对了答案,但是解法却和老师讲的有些不同,你帮我看一看?” 江灿来得有些晚,一进门就解释了起来,“我哥知道我要在这里住几天,也跟着过来开了个房间,刚才又拉着我过去问了爷爷的情况,所以迟到了。你们已经开始了吗?” 唐安琪脑海中闪过一张沉默冷淡的脸,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已经好到了这样的程度吗?就连你来这里住几天,你哥也要跟着?” 那天吃完法国大餐回家的路上,罗叔给她讲了不少有关江飒的传闻。据说这个像冰山一样的男人,才不过二十五岁,就已经赢得了江氏董事局的一致认可,他进入江氏国际的三年里,为江氏成功签下了好几笔价值百亿的大型项目,成为财阀三代中风头无二的最佼佼者。 唐安琪以为,这样冷沉的成功男人,是绝不会粘着他还在读高三的堂弟的。 江灿苦笑了一下,“我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关系,你恐怕也听说过一些,哥他……最近很为难,不想单独和他们相处,所以只要回家就非拖着我一起。”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 江伯伦在林芳茵怀怀孕的时候出轨,为这段本就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埋下了重重隐患,如果不是江振威的坚持,两个人早就一拍两散,尽管至今还维持着婚姻关系,但江伯伦和林芳茵之间,完全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尤其是最近,有八卦周刊爆出江伯伦婚外恋的丑闻,更是让这段摇摇欲坠的夫妻关系受到致命一击。据说,江伯伦一直都没有和那位梁姓秘书断绝来往,两个人甚至还拥有一个只比江飒小一岁的儿子,不过江振威一直都不肯承认江伯伦的私生子,拒绝接受那个孩子冠上江姓。但随着江振威身体的日益垮下,江伯伦渐渐不再有所顾忌,已经向林芳茵递出离婚协议书。 这已经是本地豪门圈内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江灿将课本从书包里拿了出来,将话题岔开,“你们看到哪里了?心洁,我有道题不会解,你重新演算一遍给我看看吧。” 季心洁看了看,认真地给他讲解了起来。 但唐安琪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垂挂着的项链。那天在机场大厅过安检的时候,这条项链还是在的,多半是在飞机上推推搡搡中才掉落,可是后来却又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吴婶说,是一位姓江的先生送过来的。 如果不是对小像上的人物熟悉,就算拣到了这条项链,也只会放回机场失物招领处,怎么可能一眼就知道这是她掉落的?而且还准确无误地交还到了唐家大宅。 难道是…… 唐安琪忽然开口发问,“阿灿,你哥他……平时开的是什么车?” 江灿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头没脑地问起这个问题,但他还是笑着回答,“是卡宴,保时捷的越野车,怎么忽然问这个?” 唐安琪的身子一震,难道……前世另外那个无辜枉死的人,竟然……就是江飒吗? C 第22章 好好活下去 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就是月考日。不管是唐安琪还是梁薇,都来得特别早,静谧的教室,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不仅两位主角严阵以待,就连看客都很激动,围观的人群甚至还偷偷设下了赌盘,但群众的信心似乎都向着梁薇一边倒。 梁薇神情倨傲,似乎抱有了必胜的决心,“如果现在认输,或许我可以考虑换个别的赌注,啊,举着牌子在校园里跑一圈实在太丢人了,在脸上画个乌龟怎么样?” 唐安琪的眼神一深,想到昨天高大同递给她的资料,不由轻轻挑了挑眉,语气平淡无波,“在考试前故意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可以理解成你现在很不自信吗?” 没错,她前几天央求人脉广阔的高大同替她查了梁薇的资料,结果很让她感到惊讶。梁薇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她一直跟着妈妈梁静月一起生活,前几年梁静月得了癌症过世后,她就寄居在姨妈梁静蓉家。而这个梁静蓉,恰好就是传闻中与江伯伦婚外恋并且生下一个儿子的那位女秘书。 江伯伦和自己无冤无仇,在这次的岛屿开发案中,江氏集团所求的也与唐氏没有任何冲突,梁薇对自己的挑衅和发难,不该是江伯伦指使的。 就在唐安琪倍觉困扰的时候,高大同提醒了她,梁静蓉的户籍上写着出生地南溪,恰好陆雪琴就是南溪人。再仔细深查下去,竟然发现梁静蓉和陆雪琴不仅在同一所小学念书,甚至还是同一个街区的邻居。 不仅如此,季心洁还证实,梁薇和陆青青都曾是枫林高中学生会的干部,两个人关系亲密,感情向来都很要好。 这样看来,梁薇的本意也许并没有与商场上的战争关联,只是想替陆青青狠狠地打一打唐安琪的脸面。 果然,梁薇嗤笑了起来,“既然是你执意要进行下去,那么等成绩公布之后,也一定要遵守诺言哦!另外,不是我小看你,就凭你,还没有到能够让我不自信的地步。等着瞧,唐安琪,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失败,什么叫屈辱,什么叫自卑。” 唐安琪并不回应,她挑了挑眉,这样毫无顾忌的嗤笑似乎在记忆中曾经经历过一次的。她终于想起,前世时永远跟在陆青青身后的那个女孩,略显圆润的脸,平凡无奇的五官,宴会上偶尔的几次相遇中,那个女孩也曾用这样毫无顾忌的口吻冷嘲热讽过她。 这样小丑一样的存在,唐安琪从来就不会放在心上,哪知道时光倒退八年,竟然提前遇上了她。 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被逐渐打开,她依稀记起前世死亡前不久,似乎听说陆青青准备要和江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相亲,按照当时陆雪琴言之凿凿的得意,再联想到陆雪琴和梁静蓉之间的关系……这么看来,前世江飒死后,江氏集团的产业怕是都进了江伯伦在外面那位私生子的手里了。 也许,这也是陆雪琴为什么要选择在Ocean二十五周年庆典之后对自己动手的原因之一了,陆青青想要和江氏集团董事长联姻,就必然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然很容易被江氏董事局诟病。如果自己死了,还有谁会阻止唐四海将陆青青纳入自己的名下,替她冠上唐姓,将来在遗嘱上占据一席之地? 唐安琪心里闪过一阵莫名烦躁的情绪,她猛烈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噩梦一样的往事。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对上的是江灿关切的眼眸,他柔声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唐安琪刚想要说些什么,监考老师抱着厚厚的卷子进了教室,考试预备铃也同时打响,她只好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也要加油!” …… 最后一门考完,季心洁捧着肚子靠在桌椅上不能动弹,她眉头紧皱,连声音都虚弱了起来,“安琪,对不起,考试时肚子很疼,我没法集中注意力在试卷上,这回恐怕……” 还有什么能比考试当天突然闹起了肚子更凄惨的事? 唐安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你现在肚子还不舒服吗?再忍一会,阿灿已经去请门卫通融让司机将车子开进来了。” 季心洁勉强抬起了头,“安琪,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我和你还有阿灿,我们三个人早餐和午餐吃的都是同样的菜色,如果食物不干净,没道理只有我会这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唐安琪的手紧了一些,“会不会是那杯橙汁!” 枫林高中食堂有自助果汁吧,原本季心洁是要自己拿杯子在饮料机上接来喝的,但吧台的阿姨却指着那杯橙子说,“刚才那位同学多打了一杯,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这位同学你就拿这杯吧。” 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却是唯一的疑点。 唐安琪咬了咬唇,橙汁已经喝完,杯子也早就回收消毒,就算吧台的阿姨指证那杯橙汁是梁薇留下的,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她动了手脚或者证实季心洁的腹痛与那杯橙汁有关。 她想了想,“不用想得太多,等阿灿来了,去医院看过再说。” 季心洁既不甘又懊恼,“可是,我们是不能输的!都怪我,为什么非要去喝那杯橙汁不可呢?” 唐安琪的眼眸流转着光亮,她笑着握紧了季心洁的手,“我们不会输。” 医院的诊断书很快就出来了,吃了生冷不洁食物所引起的急性肠炎。唐安琪私下又动用关系请化验室的医生给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证实了季心洁的排泄物中有大量泻药的成分。 果然是梁薇捣的鬼。 季心洁在急诊室里打完了点滴,坚持不肯再跟唐安琪回Ocean住,她笑着说,“终于可以回自己家住了,Ocean的高床暖枕虽然好,但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呀。那里……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房子,我怎么能长期住在外面不回去呢?” 唐安琪没有理由挽留,只能叮嘱她要记得吃药休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及时给自己打电话。 “明天见!”季心洁朝她挥了挥手,坐了江灿的车子慢慢消失在街口。 唐安琪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呢喃着,“真羡慕你,就算爸妈都不在了,可你还有他们留给你的家。” 而自己的家,又在哪里? 1808号房间的门口,唐安琪的手停在了门铃上许久,她咬了咬嘴唇,终于不再犹豫踌躇,果断地将门铃按了下去。 开门的是江飒。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香槟金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肩上,见到唐安琪,他有些惊讶,“唐小姐……是来找我的吗?” 他的个子实在很高,唐安琪只能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能不能让我进去?” 江飒深深望了她一眼,将门拉开得大一些,“当然。” 他将唐安琪请到了沙发上,“等我几分钟,我换一下衣服。” 唐安琪点了点头,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捧着水杯不由发起了呆来,热气在水杯的上空蜿蜒直上,又渐渐散退,就好像她曾遭遇过的人生,一开始是轰烈的热闹的,到最后渐渐平淡和无望。 “在想什么?”江飒再出现的时候,换上件浅粉红色的衬衣,领扣并未完全扣上,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小段的胸肌,看起来有别于他一向的严谨冷淡,倒有几分性感诱人。 唐安琪的心里划过异样的感觉,在知道江飒很可能就是前世坐在叶承浩旁边一同遇害的那个年轻男人后,她总是忍不住会想起他,想知道自己重生的那只蝴蝶,随意地扇了扇翅膀,阴差阳错地救下了这个男人,会在未来引起什么样的风暴? 在热茶水的烟雾缭绕中,她轻轻问道,“我的项链,是你送回来的吗?那班去法兰克福的飞机上,原本坐在我舅舅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你,对吗?” 江飒一震,眉头不由自主地紧了起来,“是。” 他望她的眼神不由更深邃了一些,如果不是这条项链,如果不是她的那场闹剧,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死去。 唐安琪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条项链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宝贝,谢谢你帮你找回来。” 她站了起来,“月考已经结束,阿灿从今天起就不住这里了。你……你一定有事要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江飒皱了皱眉,这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 唐安琪迅速地走到门口,正要伸手开门的时候,忽然却又有些犹豫,她想了想,重新退回到江飒的面前,小声地说,“要小心那个姓梁的女人……和她的儿子。” 如果前世梁静蓉的儿子能越过江仲伦和江灿,当上江氏集团的董事长,并且得到董事局的认可,那就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对母子蛰伏多年,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江氏集团这块超大的蛋糕,近在咫尺却无法染指。 陆雪琴能够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杀害自己,那么梁静蓉为何不能?她们的本性原本就是相通的。 就算不是为了江灿将来应得的那一份利益,唐安琪也觉得应该提醒江飒这句话,他既然因为自己活了下来,那就要好好活下去,活得好好的才对。 江飒望着走廊里匆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怎得,关门的一刹那,他的心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不解,是探究,是向往,抑或还有些别的什么。 C 第23章 从天而降 不管是忐忑还是淡定,星期五的成绩发布如期举行,闵老师满面笑容地抱着考卷进了教室,神情激动,“这次的月考大家进步很大,徐校长在早上的教务会议上特地表扬了我们班,你们很给我长脸,希望这样的劲头能继续保持下去!” 她环顾了一下班里的同学,笑着说,“尤其让我感到骄傲的是,年级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真的好惊喜呢!” 闵老师的话让底下的同学一下子都兴奋了起来,虽然没有特意分班,但自从进入这所高中起,三班一直都是年级里的佼佼者,长期霸占着年级前五名的位置,一次都不曾落空。但这回,如山不动的情势就被逆转了吗? 同学们都好奇地起哄起来,“是谁?是谁?” 闵老师故作神秘,“现在开始发考卷,王宴宴,这次成绩吊车尾,失误太多,以后做题要细心一些,你还是有潜质的,加油!” “李俱顺,比上次月考进步很大,多了五十分,希望继续保持这种进步的势头!” 随着闵老师手中的试卷越来越薄,不管是梁薇还是唐安琪,都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 闵老师看了眼手中的试卷,抬起头对着窗口处笑着说,“江灿,你是这回的第三,好可惜,就只差了两分,不然年级前三就都由我们班包了。” 季心洁既为江灿的进步高兴,又对自己的失误有些不甘,她皱着眉,满脸的后悔,“这回考试,好些题我们都复习到了,如果我不贪嘴多喝那杯果汁,也许真的能击败梁薇。” 唐安琪刚安慰了她两句,闵老师就点了季心洁的名,“心洁,恭喜你,这次考试你的状态终于扭转过来了,虽然不是第一,但年级第二名的成绩,已经是一个超越了,继续加油,老师看好你!” 季心洁却并没有因此高兴,这结果反倒令她更加纠结,她很清楚如果考试那天的状态正常,也许发挥地就能更好一些,因为腹痛难受,她当时甚至都没有办法检查错漏。 如果……但是没有如果。 她从闵老师手中接过试卷的时候几乎已经绝望,除了梁薇和唐安琪,其他的同学都已经领到了试卷,还没有公布的这个第一名是谁,似乎已经毫无悬念。 梁薇挑衅而得意地回望了唐安琪一眼,唯一可能会击败自己的对手季心洁已经落马,第二名……那又怎样?万宝龙的限量版钢笔自然要得到,唐安琪的名声也必须毁掉。 但她的得意维持不过五秒,因为闵老师已经公布最后的结果,“让我们为唐安琪同学鼓掌,她之前一直接受美式教育,转到枫林高中也才两个多礼拜,能在月考中一鸣惊人考到第一,还狠狠地挫了挫三班的锐气,真是非常不容易!” 闵老师转过脸,带着遗憾的口吻说,“梁薇,你要加油了哦!这次只得了第七,虽然考分还是很稳定,但别的同学都在发奋努力,你要有危机感哦!” 梁薇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这结果,就算唐安琪在美国的时候成绩出色,但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两周内就完全适应国内的教育,还擅长到能得第一的程度? 绝对不可能! 她站了起来,“闵老师,唐安琪不可能是第一,我要看看试卷的真实性!” 这是在明目张胆地质疑枫林高中教师的师德,怀疑各科的批卷老师会因为唐安琪的身份唐氏的财势而给她特权,这是对一向都谨慎管理的徐校长的极大侮辱。 闵老师很生气,她将两叠试卷分别夹在了黑板上,沉着声音说,“这次一共考了四门功课,我将你们每个人的四份考卷都装订在了一起,这份是考第一名的唐安琪的,这份是考第七名的梁薇的。每组的组长和各科课代表都可以轮流到讲台上来翻看,欢迎你们指出老师批改不合理之处。” 梁薇不甘心地第一个上了讲台,她仔细地翻查着唐安琪的考卷,急切地希望能从中找出点什么,但翻到越后面,却越让她心惊绝望,这成绩是真实的,唐安琪的考卷无可挑剔。 大约是李俱顺先开的头,“梁薇,别丢人现眼了,就算唐安琪没有考第一,排在你前面的还有五个人呢,当真以为第一名是你的囊中之物,除了你就不许别人得吗?” 然后就是一阵有节奏有规律的“梁薇,下台!梁薇,下台!” 既然是个赌约,在结果出来之后,就必然要履行约定。 下课的时候,梁薇心里尽管再不甘,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咬了咬牙,走到唐安琪的面前,“你想要问什么?” 唐安琪冷笑着摇了摇头,“原本是想问问看,指使你这样做的人是谁,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了。梁薇,你不过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虫,仰人鼻息生活的寄生草,不值得我把你放在眼里。” “但……”她轻轻将脸凑了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收餐台顶上那个摄像头,正好能够拍清楚吧台的情况,国药方的摄像头也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你去买泻药的时间。哈,对了,你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你姨妈的真实身份吧?” 梁薇的脸色一下子如死灰般难看,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 唐安琪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她冰冷地开口,“老老实实地过你的日子,不要企图动什么手脚去讨什么人的欢心。相信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知道,并且以十倍讨回。” 已经活过一世,重生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赚回来的。她汲汲营营是想要修补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不想让前世错失的亲情再次消逝;而她的沉默忍让,并不意味着懦弱和胆小,她只是在步步为营地积蓄能量,找到证据,等待时机;但对于梁薇这样虚荣势力又助纣为虐的小渣渣,她既不放在眼里,也不想手下留情。 第二天,梁薇没有上学。 第三天,梁静蓉打电话到学校替梁薇请假,说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得了急性胃肠炎,需要住院休养几天。 放学铃敲响,出校门的路上,季心洁偷偷地问唐安琪,“梁薇……是不是……你干的?” 唐安琪没有回答,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没想到我们三个包揽了前三名,可以想见,我们还是有潜力的,不过就是平时没有充分挖掘不够努力罢了。明天就是五一假期,为了庆祝这次的完胜,不如趁这机会痛快玩一场吧!” 季心洁摇了摇头,“你和阿灿去吧,我要窝在家里啃课本。既然Ocean的工都下决心辞掉了,如果不考个名堂出来,怎么对得起放弃的那份工资?” 唐安琪没有勉强,出去玩总是要花钱的,而季心洁却偏偏是个不肯占人便宜的性子。在Ocean一起住的那几天里,只除了和唐四海一起吃的那顿晚饭,季心洁都坚持要自己解决晚饭。于是,她和阿灿就跟着季心洁往来穿梭在夜市间,品尝了不少黑暗料理界的美食。 在那些老旧的巷子里穿梭,总让她想起和关明宇在一起的时光,那段记忆背负着沉重的外壳,但却总在寒冷的时候给她温暖。她跟着季心洁一遍一遍经过他踩过的道路,买他喜欢吃的咸肉菜饭,呼吸着他呼吸过的空气,就好像他就在身边,至少离得不远。 她喜欢那种感觉。 唐安琪收回神思,笑着挽住了季心洁的手臂,“大同叔说,你在Ocean虽然做的是兼职,但工作出色,深受好评,这个暑假如果你愿意,Ocean客房部将继续提供工作机会给你。所以,不必担心以后,好好把试考好。” 季心洁有些惊喜,“真的吗?我以为……暑假的时候还要重新去找工作,现在经济不景气,找工很难,像Ocean那样的报酬就更难了。” “安琪,谢谢你!”她的目光里带着诚挚的感谢。 唐安琪摇了摇头,“那是你过去的努力所应得的。正好,暑假的时候,我也想去Ocean打工,这样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她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唐安琪不由皱了眉,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是陆雪琴。 她的语气满是愧疚,“安琪,今天晚上六点半兰诺集团要在Ocean的八楼宴会厅举办一个舞会,邀请了本地的几大财阀并豪门参加,听说还请了不少记者。对不起,我原本该早一点通知你的,这样你才有时间准备,但安赐生病了,我忙着照顾他,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刚才你姑姑提醒,这才记了起来。” 唐安琪挑了挑眉,“知道了。”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五点已经过了十分,离六点半舞会开始只剩下一个小时二十分钟,Ocean酒店离枫林高中虽然不远,但今天是五一假期的前夕,这个点又恰好是上下班高峰。她不仅没有时间好好打扮,甚至连能不能赶得及开场,也是个问题。 在兰诺集团对Ocean的考察期间,作为唐四海的独女,唐安琪不修边幅地参加了由兰诺主办的盛大舞会,并且还姗姗来迟,观感不好那是肯定的,唐四海就算再疼爱女儿,斥责一顿却难免。 哈,陆雪琴的“记起”,这时间点……还真是妙呢! 唐安琪正苦笑着,耳边忽然响起蒋元君的声音,“喂,女人!” 她抬起头,金发蓝眼的少年抱着头盔,懒洋洋地靠在宝马重型机车上,正向她招手,脸上的表情既得意又骄傲,“我驾着五彩祥云从天而降,专门为了替你解忧而来,喂,有没有很感动?是不是想立刻嫁给我?” C 第24章 第一支舞 正值假期前夕,不管是出城还是入城的车辆都达到了顶峰,车与车之间以微小的距离蜗行,整个城市中心的交通几近瘫痪,枫林高中与Ocean酒店之间短短的七公里路程,如果排入这车辆的矩阵慢慢蠕动,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到达。 唐安琪有些心动,重型机车在保持速度的同时拥有灵巧的身姿,就算堵塞再厉害,都不会妨碍它在城市中穿梭自如,如果她接受蒋元君的帮助,那今晚兰诺集团的舞会势必是不会迟到的,不管陆雪琴打的是什么主意,都将会落空。 但同时她却又有些犹豫,她和蒋元君之间的缘分不过就是场未遂的一夜情,但这个男孩数次三番地出现,以纠结和暧昧的姿态。如果她不继续拒绝,也许身边从此就会多出一颗甩不脱的牛皮糖,前世偶然相遇,很快分离,最好今生也是如此。 蒋元君见唐安琪犹豫,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将后座下方的备用头盔取出,扔了过去,“那个叫阿罗的司机,不会来了。另外指派来接你的人,还堵在路上。如果不想错过舞会,就乖乖上车。” 唐安琪向外面张望了过去,果然罗叔的车并没有在,她抬起头来,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蒋元君跺了跺脚,表情有些气急败坏,“喂,我的脸上难道写着坏人不可信这几个字吗?要不是在明泰不小心听到了你继母和陆青青的谈话,你以为我会冒着被爷爷关禁闭的风险,偷跑出来救你吗?” 他越想越怒,索性不管不顾地将唐安琪扯上了机车,强行将她的手臂圈住自己的腰,“抱好了!” 唐安琪还未曾来得及说些什么,机车的引擎发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驶向前,她的身体由于惯性,一下子就整个贴在了蒋元君的身上,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抓紧了他的衣服。 建筑在倒退,树在倒退。 车流在倒退,风在倒退。 唐安琪的记忆,也倒退回流转的时光中。 这穿梭在风里的感觉太过熟悉,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关明宇在一起的时光。 关明宇酷爱重型机车,为了得到那辆二手的铃木隼,他甚至还偷偷去地下市场打了好几场黑拳。黑拳市场与地下博彩市场关系密切,一旦赢得比赛,报酬丰厚,但生死不论的比赛规则,却让拳手的风险增加到最大,关明宇能赢取那不菲的奖金,完全是以命相搏。 但唐安琪永远都不会忘记,关明宇第一次将铃木隼开回来时的表情,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得到了人生中最珍贵的宝物,他笑着将她拉上车,也像蒋元君刚才那样说,“抱紧我!” 她抱紧他,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经过富人区繁华璀璨的灯火,也经过旧式里弄寂静安谧的门廊,在凌晨一点的月色下,两个寂寞的灵魂相互取暖,她是他黯淡人生中唯一的色彩,他是她憋屈生命里唯一的亮光。 蒋元君骑着重型机车一路狂飙,很快就驶入了Ocean酒店的停车库,他将车停住,敏捷地翻身而下,看到了唐安琪眼角还未来得及擦净的泪滴。 “你在哭?”一度以为背后的湿度是因为汗水,没有想到却是因为眼泪,他有些不确定了起来,“我刚才抓疼你了?” 唐安琪摇了摇头,“不小心吹进了沙尘迷了眼,已经没事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五点半,“速度不错!” 蒋元君得意了起来,“那是,我可是天生的赛车手,具备稳准快的特质。要不是爷爷非要扼杀我的天赋,我这会说不定已经扬名世界了。” 唐安琪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蒋元君的任性跋扈她是见识过的,没想到竟然还那样自恋。她轻轻撇了撇嘴,动作娴熟地翻身下了车,望着身上学生气的打扮皱了皱眉,“早知道这样快,刚才应该先去一趟百货公司的。” 蒋元君双手叉着腰,从头到脚打量了唐安琪一番,最后摇了摇头,“头发乱七八糟,一张脸寡淡无味也就算了,连身材都像小学生一样平板,啧啧啧,要不是小爷有先见之明,提前请了本地最著名的造型师,你要怎么和陆青青比?” 他抓住了唐安琪的手,“电梯快要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电梯在二十五层停住,蒋元君一路拉着唐安琪跑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按下了门铃,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开了门,又冲房间里大声喊了起来,“艾米姐,雷蒙老师,快准备好,唐小姐到了!” 唐安琪被一群人簇拥进了房间,目瞪口呆地看着穿着诡异的男人拿着好几件礼物在她身上比来比去,又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叫艾米的女孩拉进了卧室,换上粉红色的短礼服,然后被推到了化状台前,在化妆师和发型师轮番折腾后,镜子里出现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来。 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光影中微微颤动,暖色调眼影调色过的眼睛变得深邃迷离,轻薄的底妆将柔嫩的皮肤衬托地更细致光滑,玫瑰色调的唇膏令双唇丰盈俏丽,这是一张不逊色于任何明星的脸。 唐安琪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轻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高明的化妆术能立刻将西施变成东施。” 她从前松散随意惯了,很少化妆,就是必须要盛装出席的场合,也是让顾敏君随便折腾两笔就算了,后来……后来她心灰意冷,行尸走肉地活着,对容貌就更不关心在意了。 造型师拿来珠宝盒,从里面取出精致美丽闪闪发光的项链,“唐小姐,我来给您戴上。” 唐安琪摇了摇头,轻轻抚住脖颈间的老式项链,笑着说,“不必了,我就戴这条。” 墙上的钟指向六点二十,她徐徐站了起来走到蒋元君的面前,“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一切。” 蒋元君双手抱着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想要怎样报答我?” 他弯下腰,将脸凑到唐安琪的耳边,几乎都要咬到她的耳朵,“以身相许怎么样?反正……我们两个都已经有过肌肤相亲了,要不是你那么没用突然晕倒,嘿嘿……” 唐安琪无奈地吐了一口气,早知道这家伙属于蹬鼻子上脸型,果然刚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起了染坊,她想了想,将手攀上了他的脖子,脸上漾出笑意来,“如果你想让我这样谢你,那就……” 精心装饰过的脸,一扫学生气的稚嫩,前所未有地妩媚,蒋元君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她的呼吸均匀地洒落在他的脖颈和下巴,令他心底生出蠢蠢欲动的情愫,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将嘴凑了下去。 突然,唐安琪用膝盖狠狠地顶住了男人最脆弱的部分,语气也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蒋元君,不要得寸进尺,我感谢你的帮助是一回事,我们两个的关系是另外一回事。再次郑重地警告你,我和你之间只是认识而已,没有什么肌肤相亲,也不可能会有以身相许!” 她轻轻地将膝盖又往上顶了一下,“如果你再话说八道,我还是那句话,见你一次打一次,不信,你就来试试看!” 蒋元君眼睁睁地看着唐安琪将他推倒在沙发上,轻盈地转身离去,重重的关门声将他唤醒,他气得哇哇大叫,“这死女人,怎么能这样对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Ocean八楼的宴会厅里,如同任何一场豪华舞会一般,满场的鲜花彩带,四周的长型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美味的食物,身着燕尾服的侍者托着盛满的香槟酒满场飞舞,衣着华丽的贵客不断地和认识的人寒暄打招呼。 陆雪琴满脸愧意地挽住唐四海的胳膊,“四海,对不起,我忙着照顾安赐,竟然忘记了提前让安琪准备。枫林高中五点放学,要是平时一个半小时还是赶得及的,但今天……我听说平安路那里出了一起五车相撞的事故,堵塞严重,恐怕安琪赶不上舞会了。” 唐四海眼中飞快地闪过不悦,但随即他又轻轻拍了拍陆雪琴的后背,语气柔缓地安慰着她,“安赐的病来得及,你也是着急,才忘记提醒安琪提前作好准备。” 他向高大同招了招手,皱着眉头问道,“阿罗的手伤着了?那后来是指派谁去接的大小姐?” 高大同忙答,“是小郑,他刚才打电话来说已经到了枫林高中的门口,但没有看到大小姐,她的手机也一直是在关机状态。” 他望了一眼兰诺集团的位置,安德鲁正在和盛装打扮的陆青青轻松欢快地聊着什么,他眼眸低垂,沉着声音问道,“董事长,怎么办?虽然这舞会是安德鲁少爷要求举办的,但我们Ocean始终都是主人,按照惯例,这第一支舞,安德鲁少爷会请大小姐来跳。大小姐多半是赶不上了,那么……” 唐四海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想了想说道,“安德鲁不是正在和青青说话吗?就让青青跳这第一支舞吧。雪琴,你说好吗?” 陆雪琴的眼神竟惊喜又有些顾虑,她迟疑地摇了摇头,“要不,还是我去吧。要是让青青跳第一支舞,安琪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到时候你们父女要是吵了起来,我心里也不好受。四海,还是我去吧。” 唐四海的目光越发深了起来,“还是让青青去吧,他们年轻人玩得来,你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他吩咐高大同,“跟青青小姐说,让她和安德鲁跳第一支舞。” 话音刚落,会场的时钟长短指针重合,六点半到了。 陆青青收到陆雪琴的眼神示意,正准备优雅地抬起手来,以最完美的身姿展现出她非凡的舞技。不错,今天的舞会现场聚集了大量的媒体记者,她能和安德鲁兰诺跳这万众瞩目的第一支舞,明天就一定能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只要她表现地足够好,不仅本地的财阀豪门都会记住她,唐四海也一定会觉得她足够堪当成为唐家的女儿吧? 这时,雕刻着花冠繁星的法式木门突然开了,穿着水晶鞋的公主徐徐而入,她的面容精致却不失俏皮,她的眼神妩媚却不失清丽,宛若一团粉红色的烟火,在惊叹不已的人群中绽放。 C 第25章 我载你 夜色刚刚降临,这座城市的霓虹就已经点亮,Ocean酒店座落于灯火璀璨的梦江边上,从八楼宴会厅的落地窗台往外望去,能看到气派非凡的豪华游轮在水中穿梭,吹皱这碧波的平静。 唐安琪的到来犹如夏日明媚午后的一道惊雷,令人猝不及防,却又无法忽视她的耀眼光亮,她的优雅和美貌谋杀了无数菲林,闪光灯连续不断地亮了起来。 但一走到唐四海的跟前,苦心维持的淑女风范一下子散退,她挽住唐四海的胳膊,露出小女儿的娇憨,“爸,您也不早说有这么重要的舞会,害我差点就来不了呢。” 陆雪琴正想解释些什么,“安琪,都是我的错……” 唐四海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若是以往,他绝不会对陆雪琴的“无心之失”放在心上,更何况她很快向自己坦诚了失误,并且还有着足够的理由,安赐的确得了急病,她忘记通知安琪情有可原。就是青青……她和安平同在东吴大学读书,七秀又向来喜欢她,是安平告知她今晚的舞会,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但阿罗的手莫名其妙地伤了…… 唐四海的眼中闪过微芒,一个巧合是巧合,很多个巧合相连也许就是刻意了。他的目光掠过陆雪琴无可挑剔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头一次有异样不舒服的感觉。但现在,此地,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轻轻捏了捏唐安琪的脸颊,笑着打断了陆雪琴的话,“这样打扮很好看。来,我带你去认识一下英国兰诺集团的继承人安德鲁,等会你要和他一起跳第一支舞。” 唐安琪望了过去,看到棕黄色卷发的外国男子正被好几个服饰鲜亮的女子簇拥,她的眉头一下子纠结了起来,安德鲁兰诺……竟然是他吗? 那天在Ocean大厅里将他误以为是登徒子,还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后来季心洁说是个误会,她也曾想过再次遇见的时候要向他道歉。但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再次遇见他,而且他还是能够决定Ocean能够参与兰诺集团太平洋岛屿开发案的重要角色。 唐安琪开始犹豫是该抱着侥幸心理假装不认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向他道歉。如果……如果他是个瑕疵必报的人,那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小声地和唐四海打着商量,“爸,我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然……这第一支舞就让陆青青跳吧?” “怎么会忽然不舒服?”唐四海语气关切,但却并没有同意唐安琪的请求,他认真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今天来了很多媒体的朋友,虽然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来见证稍后的岛屿开发案签约仪式,但爸爸心里也存了私心。” 他叹了口气,“上回你大闹婚礼的影响还在,我想趁着这次机会,让主流媒体拍到你最美的一面,这样的话,之前那些传闻的影响就会烟消云散了。安琪,如果能忍住的话,等跳完舞,爸爸再派人送你回去。” 这样的用心,唐安琪不能不被感动。 “嗯,我能够坚持。”她向安德鲁望了一眼,如果……如果他非要计较,最多让他打回去好了。 安德鲁注意到陆青青身体的僵硬,不由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唐安琪的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闪过惊艳,但很快就又被迷茫代替,他歪着头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飒,这个女孩……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飒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地“嗯”了一声,又继续低头看着手机。 这时,道格斯凑到安德鲁的耳边轻声说道,“安德鲁少爷,唐董事长身边的是他唯一的爱女唐安琪小姐,按照惯例,今天的第一支舞您要请唐小姐跟您一起跳。” 安德鲁的目光忽然间亮了起来,他推开环绕的女子,步履优雅地走到了唐安琪的面前,弯下了腰,“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唐小姐来跳这第一支舞?” 唐安琪接收到唐四海鼓励的眼神,乖乖地伸出了手去,“乐意之至。” 伴随着轻柔舒缓的舞曲,安德鲁动作优雅地扶住唐安琪的肩膀和腰,在圆弧形的舞池里翩翩起舞。 他笑着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唐安琪心里一紧,含糊其辞地回答,“我一直都在美国读书,最近才刚回国内。” 安德鲁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他搂得更紧了一些,他的手臂几乎整个地环住了唐安琪的腰,两个人以极其暧昧的姿态相对,“前些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长得似乎跟唐小姐很像,她没有你那样优雅,不,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那个女孩粗鲁极了,就像一只穷凶极恶的母老虎,明明我是好心,可她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我一巴掌,真是让人惊叹。” 唐安琪心下一愣,这调侃的语气……显然,安德鲁兰诺认出了她。她暗暗地叹了一声,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抱有侥幸心理。那就道歉吧!五年的时间洗礼,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骄纵的女孩了,既然他认出了她,而她也的确误会了他,那么道个歉又有什么关系? 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真诚的歉意,“对不起,那天是我误会你了。” 这样的坦然倒让安德鲁有几分吃惊,他心里暗暗赞叹这个女孩的特别,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深沉的表情,“你知道,那天被无辜扇了一巴掌后,我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呢。你的道歉我不能轻易接受,除非……你给我一些补偿。” 唐安琪皱了皱眉,“补偿?” 安德鲁眯了眯眼,“后天我就要回英国了,在走之前想要好好地逛逛这座城市,不知道唐小姐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导游?” 他将脸凑近她的耳边,“稍后的签约仪式随时都可以取消,唐小姐,你好好考虑。” 唐安琪瞪大了眼睛,“你……” 这是明摆着的威胁!但这个岛屿开发案关系到Ocean以后的发展,她偏偏又不能不答应,在安德鲁看似柔情蜜意实则充满了挑衅的目光里,她不得不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一曲终了,安德鲁笑着放开唐安琪,“明天早上八点,Ocean酒店大厅,如果你不出现,那么这条项链就归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安琪脖颈上的项链跑到了安德鲁的手中,他饶有兴致地将响亮缠绕在指尖,对着又惊又怒的唐安琪晃动着,然后收入了怀中,“明天见!” 唐安琪气呼呼地瞪着安德鲁的背影,拳打虚空。和这个男人相比,连蒋元君都变得可爱了起来,蒋元君虽然说话霸道,但为人却并不坏,在祖父母的溺爱下长大,他不过是还没有足够的锻炼和成长罢了。 但这个安德鲁却不一样,他的笑容里有着刀锋,他的每一句潜台词都是威胁,他就像是一条藏了剧毒的蛇,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得罪过他的猎物。 他很危险。 签约仪式很快进行,唐安琪看到了江飒。 她不由想起今天江灿的缺席,一整天了,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大哥!”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江飒的肩膀,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冷淡,眉间似乎藏着很多担忧,“阿灿今天没来上学,打他手机也总是不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飒刚要回答,忽然电话响了起来,他连忙按下接听键,“喂,阿灿,爷爷怎么样了?醒了吗?什么?常律师?修改遗嘱?好,我立刻赶过去!” 他转过身对着唐安琪说,“阿灿在医院陪爷爷,我现在也要立刻赶过去,麻烦你替我跟唐董事长说一声。”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匆忙地离开了会议厅。 唐安琪皱起了眉,原来是江振威出了事,加护病房屏蔽手机信号,怪不得阿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律师……遗嘱……难道江振威的病情已经…… 她想到来时平安路上的五车相撞事故,不由打开电话,拨通了蒋元君的号码,“你还在吗?” 江飒一边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一边沉声问阿显,“今天怎么会这么堵?” 阿显也很着急,“明天是五一假期,今天本来就特别拥堵,平安路和德民路又都出了相撞事故,所以车速挪动很慢。少爷,怎么办?去仁心医院这两条路是必经之路,这么过去的话,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江飒想了想,“最近的地铁有多远?” 江振威刚刚醒过来,情绪激动地打电话请了常律师来,要求重新修改遗嘱,而且希望江飒也在场,常律师的家恰好离仁心医院不远,走过去大概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与其这样堵在路上,还不如换种交通方式。” 阿显更加发愁了,“少爷,这一区的地铁最近也要三公里外了,是去机场方向的路线,不能直达仁心医院。” 这时,车窗被敲响。 江飒摇下车窗,看到重型机车上的少女摘下钢盔来,露出清秀美丽的脸庞,“前面已经堵死了,快下车,我载你去医院!” C 第26章 关明宇 唐安琪见江飒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里带着惊讶和探究,却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意思,不由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还不下车?要是你不着急去医院,那我走了哦!” 江飒推开车门,看见唐安琪一脚抵住了刹车,另一只脚勉力撑在地上。她换上了简单轻便的衣服和鞋子,肩上斜斜地搭着书包,但脸上的妆容却并未卸掉,看起来有些违和。 这样纤弱的女孩,这样霸道的重型机车,本该是格格不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幅画面却让江飒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他有些感动,甚至还有些心疼。 她一定是听到了那个电话吧? 唐安琪替江飒系好了头盔,又把书包扔了过去让他拿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如果害怕,就抱紧我!” “轰——”在引擎的轰鸣中,机车疾速往前方飞驰,在几乎停滞不前的车流中穿梭,经过电视塔,经过中心花园,经过紫丁香桥。 江飒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此刻的感受,这个女孩从在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上出现起,就时不时出现他脑中,就好像生了根着了魔,无法退散,不能驱除。 她的出现,是命运吧? 命运让他捡到她的项链,躲开恐怖分子的枪口;命运让他出现她的面前,相遇和重逢;命运让他得到她的提醒,接受她的帮助。也许……命运就像一根红线,在看不见的地方,在想不到的时间,将两个没有交集的人绑在一起。 在一百码的速度里穿行,周围的世界加倍嘈杂,风震地鼓膜有些生疼,但唐安琪却觉得畅快极了。她似乎感觉到了后座上那个一向沉默冷淡的男人有些不对劲,微微扭了扭头,大声地喊着,“如果害怕,就抱紧我!” 江飒没有回答,却伸出手去,轻轻地环住了她,并且越来越紧。 他不害怕,只是想抱紧她。 机车飞速地驶进仁心医院前的广场,唐安琪对身后的江灿说,“前面就是ICU大楼,我送你到门口。” 江灿刚想要道谢,忽然看到从前方花坛中窜出一个小男孩,他急忙喊道,“小心!前面有个孩子!” 唐安琪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这样的车速,这样的距离,就算即使刹车也不能保证不会伤到孩子,除非……她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车头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转开。 “跳下去!” 两个人动作一致地从机车上滚下,眼睁睁地看着重型机车撞上旁边的围墙,“嘭”地一声,在炙热的火花四射中,这辆宝马重型机车彻底报废,成了四分五裂的一堆废铁。 江飒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手背上有一点轻微的擦伤,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将唐安琪搀扶了起来,“你还好吗?” 唐安琪的小脸被地面刮开了几道小口子,左边小腿处也有好几处血迹斑斑,她看到年轻的妇人将惊恐哭叫的小男孩安然无恙地抱走,拍了拍胸口,“还好那个小弟弟没有事。” 她扶着江飒的臂膀站了起来,却一个踉跄又摔了下去,“我的左脚好像崴到了。” 江飒皱着眉按住她的脚踝扭了几下,“疼吗?” “疼!”唐安琪的脸纠结到了一起,“好疼!” 她抬头看了看,“急救人员过来了,你要是没摔到的话,还是先去江爷爷的病房。我怕等下警察也要过来问话,你不能耽误的急事,先不用管我。” 仁心医院内就设有警局的站点,虽然没有撞到人,但机车几乎完全损毁,而且在巨大冲力下,围墙也有些岌岌可危,这种情况下,警察必然会过来作询问笔录,如果江飒现在不赶过去,等下也许就没法脱身。 江飒没有说话,弯下腰捡起飞落出去的书包,然后将唐安琪打横抱起,径直就往急诊骨科走去,即便后来急救人员带着担架赶了上来,他也没有将她放下。 治疗室里,医生诊治过后说,“脚踝软组织有轻微扭伤,另外就是一些小擦伤,没什么大碍,涂涂药水注意休息就好了。交过费后把单子给护士小姐,她就给你上药。” 唐安琪忙抬起头对着江飒说,“你快点过去吧,别让江爷爷那边等得着急。现在外面的交通状况应该好一些了,我打电话让爸爸派人来这里接我就可以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晃了晃,却尴尬地发现手机不仅屏幕碎掉,连电池也有些松了,她苦着脸问道,“你有我爸爸的号码吗?” 江飒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在这里等我。” 像是怕唐安琪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Ocean的舞会现在还没有结束,既然你没事,就不要让你爸爸担心了。如果爷爷那边走不开,我就让阿灿送你回家。还有,警察来了的话,你把这张名片给他,就说我们明天自己过去笔录。” 这是认识江飒以来,他说过最长的句子,唐安琪暗暗地想,原来他并不是永远只会说“嗯”“好”“可以”。 她笑着冲他摆了摆手,“拜拜!” 护士小姐端着盛着各种药水的瓶子进了来,微笑着对唐安琪说,“您再等一等,我先给里面这位患者上药,他的伤口比较多,也深一些,我要尽快给他处理。” 唐安琪点了点头,靠窗口的治疗台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故,整个背上肩膀腰间都是瘀青和血迹,护士正小心翼翼地在替他上药。 她听到护士带着责怪的口吻说,“这个星期你已经来了三次,每次旧伤还没好就又添了新伤,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老是跟人打架可不好,你父母没意见吗?” 浑身是伤的男人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地回答,“我没有父母。” 这声音低沉忧郁,有一种天然的感伤,唐安琪的身子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再望过去的目光忽然变得炙烈起来。 那男人不再说话,等护士帮他将绷带缠好,轻轻说了声谢谢。 护士将废弃的绷带和酒精棉球放回盘子端了出去,经过唐安琪的时候抱歉地说,“再等一会会哦,药水和酒精棉球不够了,我重新去拿。” 浑身是伤的男人将格子衬衫穿上,默默下了治疗台,脚步沉缓地往门外走去。 唐安琪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长了一张俊朗的脸,有着深邃迷人的五官,忧郁而深沉的眼,硬挺的鼻梁和刚硬的下巴,即便此刻眼角有着瘀青和血痕,但这无妨于他的帅气,反而平添了几分男人味。 这是个极出色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恰好叫关明宇。 唐安琪猛然想起,这半年来,关明宇一直都为了那辆二手的重型机车在努力积蓄,最近临近暑假,又正是他出赛最频繁的时候。这个星期的第三次……那么他明天晚上还有一场黑拳赛要打! “不可以!” 唐安琪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即将到来的那场拳赛,关明宇对上的是以力量和狠辣著称的对手金刚。金刚的身手极好,又是专业拳手出身,据说还在美国打过联赛,关明宇根本就不是金刚的对手! 即便前世关明宇侥幸撑过了第三个回合,拿到了地下赌局的两万五千块奖金,但却难以逃脱金刚毒辣狠戾的拳击,比赛结束后,他大病了一场,这次重创令他错过了去雷神俱乐部试练的机会。 雷神俱乐部,是国内专门培养赛车选手的基地,每年他们会在S市举办新人招募,发掘有能力的新人,而一旦通过了他们的试练,加盟雷神俱乐部,那么在雷神的巨大财力支持下,成为驰名国际赛车手的机率就要高出数百倍。 那是关明宇短暂人生中最炙烈的梦想。 这声嘶力竭的“不可以”让关明宇的脚步停滞,他有些莫名地望了唐安琪一眼,确定并不认得这个女孩,他皱着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治疗室。 唐安琪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地掉落下来,她多想叫住那个离开的背影,告诉他一切。但……她不能。 人生的每一个分岔路上,每一个选择都通向完全不同的人生。每个完全不同的人生背后,则是因为这些选择而付出的代价。 她没有选择离家出走,就注定不能和关明宇再像前世那样相遇,不能成为互相取暖彼此安慰的唯一,就必然会错失掉这份超越爱情和亲情的感情。 这是她的选择。 这也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护士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治疗室,她端着托盘惊诧地问道,“呀,你怎么哭了?” 唐安琪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疼。” 护士小姐笑了起来,“真是个孩子呢。来,把受伤的那个脚伸出来,我替你上药,过会就不会疼了。” 她娴熟地动作了起来。 而唐安琪的思绪却完全飘了出去。明天……就是关明宇和金刚的比赛了,她必须要去阻止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会将关明宇的人生一并修补。 C 第27章 让渡书 ICU大楼顶层vvip病区的电梯指示灯亮了起来,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江灿看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急忙迎了上去,“哥,你终于到了。” 下一秒,他看到一向注重仪表的江飒满身污渍,手背上还有擦伤,又惊又忧地问,“哥,出了什么事?” 江飒简短地回答,“稍后再告诉你。” 他飞快地冲进消毒房,将手上的擦伤冲洗了一下,然后再换上了探视服,通过两道门才到了江振威的病房。 常律师已经到了,在江振威病房里静静等候着的,除了江伯伦,林芳茵,江仲伦和张君婉以及他们六岁的小女儿江好外,还有江振威的两名主治医生。 江飒径直走到江振威的病床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爷爷,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他从小就生活在父母不睦的环境中,江伯伦胡闹无能,林茵芬乖张跋扈,两个人执着于互相贬低踩踏,根本无暇顾及到还有一个共同的儿子。是爷爷承担起了教养他的责任,给他爱护和关怀,远胜过一般寻常的父亲。 对江飒来说,爷爷才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但此刻,这个花费了全部心血和精力在他身上的老人,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白色病床上,瘦弱干枯,仿佛随时都会远离尘世。 他钻心地疼。 江振威睁开禁闭的双眼,看到江飒,目光柔和了下来,他用力地捏了江飒的手,“兰诺集团岛屿开发案的合约签了没?” 江飒点了点头,“签了,比我们预期的价格还要高两个点。” 江氏集团是国内最大的金融业巨鳄,在全球拥有五百多间顶级投资公司以及保险公司,最近十年致力于能源和新科技的开发,网络了世界一流的科技人才,这次在兰挪的岛屿开发案中承接了太平洋海底光缆连接的项目以及未来岛上所有的电子科技工程。 这是个庞大的项目,将会为江氏带来上百亿的利润。 江振威无比欣慰地吐了口气,转头对着常律师笑着说,“看吧,我这个决定是不会有错的,只有这样,江氏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常律师附和地点了点头,从公事包中取出了一份文件,“这份是江振威先生两个星期前让我草拟的股份让渡书,本来是打算作为遗嘱保留的,但江振威先生委托我今天就将这份文书成立并且公开。” 他对着两位主治医生郑重地说道,“文教授和韩教授都是医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管是声望还是威德都令人尊敬,还请两位为江振威先生这份声明书作个见证。” 江振威环视了病房内的子孙,清了清嗓子,“我,江振威,此时神智清醒,保证以下声明是我的真实意愿。我决定要将江氏集团的85%股份中的七成,让渡给我的长孙江飒,并将在董事局的认可下,任命他为江氏集团新任主席。” 常律师将画面用摄像机录了下来,然后取出草拟好的文件,请江振威签了字,又请文教授和韩教授分别签下了担保书,这才将文件和DV带取出放回档案袋,“江老,这份文书从法律上来说,此时已经生效,剩下的手续我会马上准备好相关文件让江飒先生签字。” 他向江振威躬了一躬,然后带着文教授和韩教授离开了病房。 江振威表情郑重冷峻地说,“剩下的三成股份和我们江氏的不动产分割,我会让常律师另外拟订分配方案,放心,你们人人都有份得到。但江氏的经营权……老大,你以后就不必再动这个脑筋了。” 他手中七成的股份接近60%,让渡给了江飒之后,江飒就拥有了董事局中说一不二的话语权,江伯伦虽然空占着江氏集团总经理的身份,但集团任何大小决定,却都需要经过江飒的认可才能实施。 江伯伦惊跳起来,他冲到江振威的面前,气急败坏地嚷道,“爸爸,您怎么能这样?我是您的长子,是集团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自古以来,父传子,子传孙,这才符合伦常,您怎么能跳过我将经营权全都给江飒?这样要我以后在公司怎么做?向自己的儿子低头称呼他董事长?” “伦常?”江振威冷笑了起来,“你竟然也有脸跟我说这两个字。你难道不知道我早上是因为什么而发病的吗?二十五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执意要和那样的女人在一起,那么我就会剥夺你继承家业的权利。你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向江伯伦摆了摆手,“你有本事将野种改成江姓,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彼江非我江,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都绝不会承认他是我江振威的孙子,他也绝不会从我这里拿到江氏的一毛钱。所以,你死心吧!” 江伯伦不甘地抓住江振威的手臂,“爸,子桓身上也流着您的血脉,同样是孙子,您怎么能那样偏心?静蓉是出身不好,但她和我是真心相爱的,您都能原谅仲伦和弟妹,怎么就不能对我们网开一面?” 林芳茵冷笑了起来,“我们?说得还真顺口。不要信口开河了,仲伦和弟妹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你和梁静蓉算什么?她是个没名没份的情妇,没有廉耻的二奶。如果不是看在爸爸的份上,如果不是要维护江氏的名声,我早就一纸状书提告你们了,重婚罪和通奸罪,哪一条都足够你们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江振威瞥了一眼林芳茵,“好了,芳茵,老大这是铁了心一道路走到了头,我们既然拉不回他,那就随他去吧。” 他转头望向江仲伦一家四口,“仲伦,我将江氏的经营权直接交给了阿飒,你没有意见吧?” 江仲伦忙摇了摇头,“爸,您能够接受我和君婉,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您知道的,我喜爱艺术,对经营一窍不通,也没有什么兴趣,您要是交给了我,那才叫真正的头痛。” 他上前两步拍了拍江飒的肩膀,笑着说,“再说,那都是阿飒应得的!” 张君婉也笑着点头附和,“爸,我和仲伦的美术工作室已经成立,仲伦在美术上已经可以说是小有成就。我们两个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多陪陪您以弥补从前的不孝,然后就是将工作室办好。” 江振威叹了一口气,“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从前也算是我执拗了。仲伦,君婉,你们两个放心,阿飒是个好孩子,将来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至于阿灿和阿好,我这里自然也给他们留了一份。”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你们也都累了,回去休息吧。阿灿留下,爷爷想听你讲讲你们在米兰和维也纳的生活。” 病房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散了,江飒却不肯离开,“爷爷,我也留下陪你。” 江振威摸了摸他的脸,“爷爷直接将股份让渡给你,虽然是明确了你在江氏的地位,让董事局那些墙头草坚定一下决心,不被你爸爸蛊惑。但……同时却也将所有矛头都转向了你。” 他皱起了眉头,“今天上午那个姓梁的女人带着孩子来了,说了一些让人生气的话,差一点我就没命活着再睁开眼,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我怕她不会就这样轻易罢手。阿飒,要小心那对母子!” 江飒的眼神一深,他点了点头,“嗯。” 梁静蓉和江子桓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江氏集团的产业,但平民出身的梁静蓉根本就没有能力撼动百年积威的财阀。靠江伯伦?那是不可能的。江振威对大儿子的冥顽不灵失望万分,虽然给了他江氏集团总经理的职位,但却没有给任何实质性的权力。手中没有权势的江伯伦,无法给梁静蓉提供更多的帮助。 但这个女人既然能引起江振威的重视,显然并不简单。 他忽然想起唐安琪那天郑重的提醒,或许……他真的应该派人好好地去查一查这对母子,看看他们身后是否还有什么看不见的黑手在推波助澜。 从病房出来后,江飒径直去了骨科治疗室。 唐安琪靠在走廊的座椅上等了很久,不断地想着明天要用怎样的方式去截住关明宇不让他参赛,是直接了当地去他的住所砸晕他,还是买通地下黑拳市场的负责人拒绝他参赛,或者索性直接重金收买金刚,让他第一回合就败下。 但这样的方案却又一一被她否决。以关明宇的身手,绝不是她可以轻易撂倒的;地下黑拳收场的负责人或许容易买通,但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找到那个人;至于收买金刚,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金刚历年打拳早就累积下丰厚的身家,作为黑拳市场的招牌和重磅,他的存在是为了荣誉和价值,而非金钱。 她正在发愁,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深沉的嗓音,“你的项链怎么不见了?” 是江飒。 唐安琪一愣,她差点就忘记了明天还要陪安德鲁游城的事,不由苦着一张脸,“被安德鲁兰诺取走了,我无意中得罪了他,结果他现在来报复我了。如果明天八点我不准时出现在Ocean大厅,我的项链就是他的……可我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德鲁?”江飒眉头微皱,他想起了那天看到的一幕,不由摇了摇头,“他是有些孩子气。明天……八点吗?我试试让他把项链还给你。” 他的目光移到她包扎过的脚踝,“还疼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疼。” 江飒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阿显把车子开过来了,我背你去停车场。” 唐安琪犹豫了一下,还是搂住了他的肩膀,走廊的道路很长,此时又寂静无人,她觉得气氛有些暧昧尴尬,不由清了清嗓子,念叨了起来,“警察来过了,做了询问笔录就走了,明天你也不必再去警局。可是蒋元君要是知道我把他的机车撞坏了,以后就更有理由缠着我了。喂,我都是为了你,你要帮我把他摆平!” 江飒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却漾起了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怎么了,他只觉得心情安谧,时光静好,就连走廊上响起的回声也分外美好。 C 第28章 记着我的情 “叮叮咚”闹钟在早上七点准时响起。 唐安琪揉了揉眼睛,万分不情愿地坐了起来,假期的第一天,她原本期待可以睡个久违的懒觉,但这简单的小愿望却被安德鲁兰诺给破坏了。但她却拿那个威胁自己的人丝毫没有办法,岛屿开发案对唐氏很重要,那条项链对她又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昨夜扭伤的脚踝,发现肿块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虽然按下去的时候还有些疼,但只要不太用劲扯到,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门外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是吴婶的声音,“大小姐,起来了吗?” 唐安琪忙道,“进来吧,吴婶。” 吴婶的脸上带着笑意,手中还捧了个长方形的盒子,她笑着将装饰了花束的礼盒放到了梳妆台上,“这是刚才一位姓江的先生送过来的,他吩咐我务必要立刻交给您。” 见唐安琪睁大了眼睛,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她笑着补充,“那位江先生长得可真高,又帅气,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开着辆越野车,说是您的朋友。” 唐安琪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江飒送过来的,不由有些好奇,长方形的礼盒里,又并排摆放着两个小盒子。 她轻轻掀开第一个盒子,粉红色的包装纸内,是一台最新款的白色手机,款式不错,颜色也是她喜欢的,她从书包里掏出昨夜摔坏了的那个,把卡换上,刚开机就收到了江飒的简讯,“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安德鲁那边已经没事了。” 唐安琪有些不解,又打开第二个盒子,精致的木匣子中,她被安德鲁拿走的项链正静悄悄地躺在其中。 她眼睛一亮,惊喜地叫出声来,“我的项链,太好了!” 吴婶见唐安琪高兴,不由也笑了起来,“听说兰诺集团的那位少爷临时决定提前一天回英国,先生一大早就出门送机。他临走的时候吩咐我给您做了桂花酒酿圆子和水晶玫瑰膏,听说您前几天念叨吃这个呢!” 唐安琪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嗯,等我洗漱好了就立刻下来。” 昨天晚上江飒说会替她想办法拿回项链,她只当他是在安慰她。安德鲁兰诺是一个骄傲又危险的男人,又是江氏集团的甲方,她以为江飒根本就不会冒着得罪安德鲁的风险,去替她要回项链。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安德鲁临时决定提前一天回国,也是因为他吧? 这个江飒……还真是有趣呢! 唐安琪想到昨夜他专横而果断地将她打横抱起,又想到医院走廊里趴在他宽阔背上的那段异样漫长的路程,忽然很庆幸她救了他。 用过了早餐,唐安琪就准备出门,尽管脚踝处还有些不舒服,但今天却有两件必须要解决的事情去做。 第一件,就是蒋元君的宝马重型机车,即便江飒说过会全权处理和赔偿,但她却还是觉得应该亲自跟蒋元君道谢和道歉。不管怎么样,昨天如果不是蒋元君,她就会错过舞会,也就错失了唐四海为她精心准备的机会。 另外,她必须要阻止关明宇参加今天晚上这场拳赛。 前世和关明宇在一起生活的三年,让她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她知道他会在每次出赛之前去元宝弄的阿嫂面馆叫一碗炸酱面,然后再开着他那辆已经老旧的雅马哈重型机车去人流稀少的光星路蹓一圈,等到了时间再去龙明路的地下黑拳馆比赛。 她必须在他到黑拳馆之前将他拦下,不管用什么办法。 罗叔的手受了伤不能开车,小郑又载着唐四海去机场给安德鲁送行,又因为法定假期的关系,一时调不到别的司机,周哲春便主动请缨想送唐安琪出门,唐安琪笑着拒绝了。 她笑着谢过了周哲春,“在美国的时候,我都是坐公交地铁,都习惯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好久都没有出去逛逛,想到处看看而已,如果姑父不放心,我就打车过去好了。” 虽然周哲春对她很友善,但和蒋元君见面也好,阻止关明宇去打拳也好,这两件事情她一件都不方便让他知道。 周哲春见她坚持,又怕唐七秀起来知道了闹别扭,只好点头答应,“别忘记带上手机,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回来。” 明泰广场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点,唐安琪到达的时候才不过八点半。节假日的八点半,整个城市像座空城,宽阔的街道上很少有人经过走动,平时人流熙攘的明泰广场也是一样,空旷地好像往日的繁华都是一种错觉。 唐安琪微微有些发怔,然后抬起了头,找到了明泰中心大楼,径直走了过去。 明泰中心大楼是这一片的楼王,五十八层的层高令这片商业区的其他大楼望尘莫及,高高地矗立在明泰集团的各项产业包围中,有着俯瞰万物的气势。 一楼大厅的保卫处,唐安琪笑着向保安问道,“你好,我想找蒋元君,请问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 她知道自从上次蒋元君在明泰百货堵截一事后,蒋老爷子就把他关在明泰中心大楼的顶层闭门沉思,恰好他又被东吴大学的校长给勒令留级,所以这关禁闭的期限就越加越长,至少这个暑假蒋元君是没有机会再出门蹦达的了。 保安有些为难,“老爷子吩咐过,任何人来找少爷都一律不准放行。” 唐安琪想了想,“不见他也行。我昨天向蒋元君借了辆重型机车,不小心把车子弄坏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他,该怎么赔偿?是买一辆一模一样的还给他,还是将折合欠款打到他的卡里?” 被自己撞毁的那款宝马R1200顶配,差不多要三十万,对蒋元君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却够普通人家吃用两三年,这笔钱她是一定要赔偿的。 保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起来,“原来……您稍等,我立刻打电话替您问一下。” 刚挂下电话,保安的态度就恭敬了不少,“是唐小姐吧,少爷住在顶层D座,您乘最右边那部电梯可以直达上去。” 唐安琪有些不解,保安前后的态度和说辞不太一样,这令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你不是说老爷子不准任何人上去的吗?” 保安笑得很暧昧,“这个……老爷子的意思,我们怎么敢随意乱猜?” 电梯一路上行,五十八层的高度只需要两分钟就能到达,唐安琪出了电梯,看到的是与这座现代化的建筑完全不搭调的古风装璜。水墨山水的画卷,红木制的雕花屏风,梨花木太师椅,青花瓷大花瓶,以及各种年代古旧的扇面和脸谱,宛如走进了某个久远的年代。 她沿着走廊转了一圈,终于到了D座,按下了门铃。 过了许久,蒋元君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见到是唐安琪,他忙整了整蓬乱的头发,有些不愿意相信地问道,“怎么是你?” 但不过一瞬,他的脸上又露出欠扁的傲娇和自得,“哈,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还没到九点!” 唐安琪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老实地说道,“昨天,我撞车了……嗯,把你的车子撞散架了。我是来问你,收不收支票?” 蒋元君有些惊诧,“把机车撞散架,那该需要多大的冲力?你没有受伤吧?” 这样的关切令唐安琪有些感动,其实她不讨厌蒋元君,只是不喜欢他和她相处的方式。如果放在偶像剧里,蒋元君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男一号,他富有多金,长相俊美,又是身世高贵的混血儿,就算脾气有些霸道任性,但喜欢邪魅狂狷型男主的女孩子并不少。 只是,她并不是那些爱做梦和幻想的女孩子罢了。 纵然裹着这具十七岁的青春肉体,但唐安琪的内心和灵魂却是经历坎坷的二十五岁,她早就过了幻想强势霸道男主角的年龄,蒋元君对她来说,就像个不懂事的弟弟,这样而已。 不知道怎么地,看着蒋元君专注而多情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仁心医院里那笔该死的慰安费,嘴角不由翘了起来,“还是你喜欢现金?” 也许是她笑意的调侃太过明显,蒋元君一下子就怒了起来,他一把将唐安琪拉进了屋子,又以极其野蛮的方式将门“砰”地一声踢上,“我就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一大清早来找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赔钱?还现金?在你心里,我蒋元君就是那样小气的男人吗?” 他把她按在沙发上,紧紧箍住她肩膀,“一辆机车而已,毁了就毁了,如果你喜欢,地下车库里还有一辆最新款的道奇战斧,你大可随意拿去,用榔头砸坏也没有关系。我蒋元君,对自己的女人,一向都很舍得。所以……”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要你的钱,我要你记着我的情!” C 第29章 无可挽回 白色的转角沙发上,唐安琪被蒋元君以极其暧昧的方式钳制住,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他的身体几乎整个地贴近着她的,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和脖颈,这令她感到很不自在。 她尝试推开他,但眼前这具看似瘦削的身体却似乎蕴藏着惊人的能量,她甚至都不能撼动他分毫,几次之后,她便放弃了,“把我放开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蒋元君眼神灼灼地望着唐安琪,有着片刻的失神。绝色的女人不知见过凡几,但不知道为什么独独会对这张清秀的脸难以忘怀,就算在接到“慰安费”时气得跳脚,就算被踢中命根子时撂下狠话,就算舞会前她过河拆桥令他发怒,但只要一看到这张脸,对她所有的不满都会烟消云散。 他压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探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耳朵和鼻尖,嘴里发出困扰的呢喃,“怎么看都算不上是个美人,我的品位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唐安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喂!” 蒋元君回过神来,挤出一个自以为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笑容来,“在,你要和我谈什么?” “先放开我,这样被压着很不舒服。”唐安琪皱起了眉。 蒋元君摇了摇头,将脸凑到她的脸上,几乎就要双唇相贴,“可是我很喜欢呢!这个姿势很好,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其实我都能猜到你要说什么,趁着我心情还好,就给你一个说出来的机会,只此一次,概不再有,你好好珍惜。” 唐安琪知道他是铁了心,挣扎也没有什么用,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安东尼酒吧那天,我心情不好,也许后来你也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心情不好。那时候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买醉,想放纵,甚至想过就这样死了算了,愿意跟你走,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 就算已经隔了那么久,想到那时候的绝望无助,心里也还是会痛的。 她直直地对上他的眼,表情认真极了,“如果不是那天那笔慰安费,你根本就不会在意到我,那是我的错。你是高高在上的财阀公子,长到那么大的人生从来都没有受到过挫折,女人对你来说更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是我的那个恶作剧,让你觉得屈辱或者受到了挑衅,所以你才会抓住我不放。” 蒋元君捂住了唐安琪的嘴,“你是想说,我是因为不甘心才会纠缠你?” 他慢慢地松开对她的钳制,徐徐地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受伤,“我不会要你的钱,如果你觉得接受我的东西让你不好受了,那么就赔我一辆一模一样的,地址你知道,直接让4S店送过来就可以了。” 这样的语气和态度,都有些不像正常的蒋元君了,这让唐安琪的心里微微一突,她似乎真的伤害了他。但,他还太年轻,常常分辨不清因为不甘心而想要占有,和因为喜欢而想要在一起的区别,如果非要伤害他一次,才能让他懂得这区别,她也只能这样去做。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拍他的肩,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缩了回来,“元君,我们可以做朋友。” 蒋元君别过头去,“我的名声不好,比你的还要糟糕,但……这不意味着我就一定是个上不了床或者不想继续上床就能做朋友的花花公子。唐安琪,不做我的女人,你就只能是一个陌生人,或者……敌人!我累了,想要休息,不送了。” 他将手插进裤子口袋,寂寞地转身走到窗口,再不看她一眼。 唐安琪咬了咬唇,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轻轻地说了句,“那我走了。” 她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打开门,忽然又将门重重合上,门背后的画框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蒋元君和几个年轻男人的合影,而在他们身后,是醒目的闪电标志。 那是雷神俱乐部的徽标。 唐安琪像是看到了希望,快速跑到蒋元君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期待又紧张地问,“你……你是雷神俱乐部的人?” 蒋元君看了一眼她紧抓住自己的手,挑了挑眉,“是,怎么?你想加入?雷神俱乐部不收女人,除非……你成为雷神的老板娘。” 这话里的意思是……唐安琪的眼神一亮,“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如果蒋元君就是国内最强的雷神俱乐部的老板,那么就有办法将对关明宇的面试提前,关明宇的资料本来就存在雷神关注的新星档案里,只要蒋元君的一个电话,只要雷神让关明宇今天下午提前参加试练,那么和金刚的那场比赛就会自动作废。 她急忙将自己的请求说出,然后万分期待地望着蒋元君,“可以吗?” 蒋元君皱了皱眉,“那个关明宇,是谁?” 唐安琪忙回答,“一个朋友。能帮我这一次吗?求求你!” “你拒绝了我,又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求我?”蒋元君背过脸去,不再看她,“你走吧。” 唐安琪离开明泰中心大楼后,径直去了进口重型机车4S店,宝马R1200的顶配很少,这家4S店暂时缺货,因为急着想要还清蒋元君的这份人情,她同意了在4S店等待店员联络其他店铺,看看有没有可以调货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午两点的时候,终于调货成功,她匆忙地用黑金卡付了款,然后指定了送货地址后,就匆忙赶去了元宝弄,她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阿嫂面馆。 和金刚的比赛是在晚上六点开始的,再加上准备活动,关明宇至少要在五点前赶到,按照他从前的习惯,下午三点他一定会出现在这个面馆,叫一碗炸酱面。 唐安琪清楚地记得,关明宇指着炸酱面苦笑着说,“小时候爸爸常带我来这里吃炸酱面,他说这里的面条是他的幸运面,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只要能在这里尝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事情就会变得很容易解决。” 他撇了撇嘴,“其实我最讨厌面食,可是很奇怪,每次出赛前,只要在这里吃一碗炸酱面,就算面对再强大的对手,也一定会胜利。” 阿嫂面馆的炸酱面之于关明宇,是平安符,是幸运星。 三点还差五分钟,关明宇果然到了。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球鞋,头发是新剃的板寸,眼角已经消了肿,但嘴边的瘀青还在。他笑着跟老板打了招呼,找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一眼就看到了对面位置的唐安琪。 唐安琪假装并不认得他,冲着老板扬了扬手,“我要一碗炸酱面,不放葱花,谢谢。” 面条很快地端上了桌,她悄悄地将准备好的安眠药粉末埋入碗里,她已经跟在美国学医的朋友打听过了,这样的剂量对人体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能让他很快地感到困倦,然后睡一觉罢了。 唐安琪将自己面前的炸酱面端到关明宇的桌上,带着祈求问道,“能不能,跟我换一碗?我的好像比较多,吃不掉的话,浪费也不太好。” 关明宇一愣,这个女孩昨天晚上在骨科治疗室是见过的,但她看上去好像完全不认得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尽管他确定在昨晚以前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集。 在他发愣的时候,唐安琪已经毫不客气地将他的面条端走,然后用筷子卷起来吃了一口,她笑着说,“嗯,阿嫂面馆的炸酱面味道最好了,你也快吃吧!” 关明宇没有说话,挑起了面条正准备要吃。 这时门外经过了一个男人,向他招了招手,“明宇,有你的电话,他们好像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打到我们家去了,快来接一下。” 关明宇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对老板说,“帮我把面条留着,我等下再过来。” 但唐安琪等了好久好久,他都不曾出现,她心里紧张,立刻离开面馆,往关明宇的住所跑了过去。果然,破旧小巷子里,关明宇小屋的门前,空荡荡的,他的机车并没有在。 她猛力地敲门,“有人吗?你在不在?” 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透出一个熟悉的脑袋来,是刚才那个人。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呀?是找明宇的吗?” 唐安琪立刻上前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请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是去参加比赛了吗?” 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将手臂抽出,“是啊,刚接到的通知,好像是比赛时间提前了,匆匆忙忙地赶过去了呢。你要是找明宇,晚一点再过来吧。” 他将话说完,就“砰”地一声将门合上了。 唐安琪迈开双腿去向外面跑出去,这里是古旧的老城区,因为巷弄狭窄,很少有车子经过,她必须要去宽大的马路才能打到车。她不停地奔跑,疯狂地奔跑,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地奔跑,只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地赶到地下黑拳馆的门口。 出租车飞驰经过的路段,没有看到关明宇的身影。 地下黑拳馆的大门紧闭,上面的“本店暂停营业”标牌格外醒目,不论她怎样敲门都敲不开,但她贴近门板,却分明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呼声和叫嚣声。 分明……拳赛已经开始了…… 分明……什么都无可挽回了…… 唐安琪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无形中也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可是关明宇的人生,难道终究还是要重来一遍吗? C 第30章 未成年人 敲不动的门紧闭不开,里面传来的欢呼和唏嘘声却不断传出,甚至还能听到微弱的哀嚎,唐安琪的胸口犹如压着千斤巨石,被堵得喘不过气。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暗夜的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来,一滴两滴,落到她的头上身上和……心上。 前世的这一次拳赛,关明宇并没有事先告诉她。她只记得在老旧街巷简陋的出租屋门前,他笑意盈盈的回望,尽管身上的短袖T恤已经起了绒,牛仔裤也洗得发白,但关明宇笑起来的时候却能让星月都黯淡无光。 他说,“我出去一下,最晚九点就能回来。” 她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中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浑身是血的关明宇才被黑拳俱乐部的人送了回来。好在虽然是赌下性命的战局,但为了尽量避免出人命,黑拳比赛的主办方还是给他作好了充足的保护,头盔和护心盔甲让他避免了内脏的损伤,但那些大大小小的外伤和软组织挫伤却仍旧让他的身体虚弱了好几个月。 也正是因为这样,关明宇才没能参加雷神俱乐部的试练,错过了实现梦想的最好机会。 唐安琪无力地坐在了拳馆门口的台阶上,任由倾盆的大雨冲击着她的身体,以无比绝望的心情静静等待着,等待着两个小时之后,即将从里面出来的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这一次,她想要亲自接住他。 头顶上的天空忽然停止了下雨,路灯下,一把黑色大伞遮住了唐安琪的身影,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角仍带着泪滴,“你怎么来了?” 江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一晃,“给你买手机的时候,我也换了一个,店员帮我们调成了好友定位模式。我正好从这里经过,看到你在附近,所以……”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眉头轻轻地皱起,“你怎么在这里?” 这条街上酒吧林立,这条巷子又地处偏僻,尽管下着暴雨,仍然能时不时看到打扮夸张浑身酒气的人从这里经过,偶尔还会看到刺青打鼻环的年轻人躲在暗处醉生梦死。 唐安琪垂下了脑袋,“我在等一个人。” 江飒静静地望着她,沉默了许久,忽然弯了下腰紧紧挨着她坐下,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天青色的手帕,俯身过去将唐安琪脸上的水渍擦干,然后捏紧了手帕,再也不说一句话。 穿着精致西装的男人和一身学生打扮的女孩,并排坐在地下黑拳馆门口的台阶上,在磅礴的大雨中静默不语,眼神迷离地望着偶尔经过的打扮另类的年轻人,这幅画面诡异又乖张,到处都显示着格格不入。 就这样沉默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拳馆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嘈杂的吵闹声铺天盖地得传了出来,唐安琪立刻紧张地坐了起来,她推开大伞跑了过去,拼命拉住第一个从里面走出的人,急切地都快要再次哭出声来,“比赛怎么样?他被打伤了吗?” 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和金刚对战,简直是自不量力,不过那小伙子倒也还有几分耐力,好歹熬到了第三回合。不过,那又怎么样?只不过让他伤得更重罢了。我看他吐了那么多血,就算死不了,以后也废了。” 唐安琪的身子忍不住有些发抖,她像是着了魔一般想要挤进去看一看,但鱼贯而出的看客却将她硬生生地又挤了出来,如果不是江飒将她扶住,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 江飒的脸色更沉了,唐安琪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自信而狡黠的,但此刻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却他感到很不舒服,有一丝心疼,却更多胸闷,“你要等的人到底是谁?” 唐安琪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看到担架里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男人被抬出,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脸上身上都是层层的血渍。 她发了疯一般拼命向前挤到担架跟前,用颤抖的手将担架拦住,“关……关……”但手指尚未触及担架上血肉模糊的男人,她却又犹如触电了一般,硬生生将手抽了回来。 人群很快经过,再一次将瘦弱的唐安琪挤出推开,她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一步都无法迈开。 江飒怕拥挤的人流伤害到唐安琪,忙将她扯入自己的怀中,饶是他那样淡定冷漠的男人,此时都有些紧张担忧了起来,“你怎么了?” 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感慨议论着刚才的比赛,“想不到这小子能撑那么久,难道这是金刚要开始没落的前兆?啧啧啧,真是可惜,如果是闪电的话,这场比赛应该可看性更高吧?” 立刻就有人附和,“以闪电前几场比赛的状态来说,虽然挑战金刚仍然是冒险了一些,但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奇怪,他的买盘持续在增加,正是要奋力一搏的时候,他怎么会突然缺席了比赛?” 有人发出无限的感叹,“是啊,我还是专门来看闪电比赛的呢,真可惜,他没能来。” 唐安琪终于安下心来,她猛地抱住了江飒,将头整个埋在他的胸口,先是小声地啜泣,然后不可抑制地嚎啕大哭,“不是他!那个人不是他!” 这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庆幸,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江飒轻轻将她的小脸捧了起来,素颜清丽的脸上湿润一片,早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皱了皱眉,拉着唐安琪就往外走去,“跟我上车。” 黑色的大伞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远处马路上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唐安琪小心翼翼地望着专注开车的江飒,“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个为人严谨素来一丝不苟的男人,受她所累丢弃雨伞浑身湿漉,甚至还不计形象地跟她坐在人流复杂的拳馆门口,静静地陪了她两个多小时,又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充当了一回避风港和保护伞,这让她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江飒淡淡地回答,“我的公寓就在附近。” 唐安琪现在已经很了解他说话的风格了,他是觉得自己浑身湿透了回家会被责怪,所以想让她去他的公寓整理一下再走吧? 她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解地问,“你不是住家里吗?” 江飒并没有回答,他专注地开车,在几个拐弯之后,径直驶入一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库,然后熄火将钥匙拔出,“下来吧。” 电梯停在了18层,他不发一语地往前走,她只好静静地跟上他,看着他在A座门前的密码锁上输入一串数字,然后门“啪嗒”一声开了。 这是一套装潢简洁的一居室大屋,开放式的厨房与餐厅相连,宽大的客厅旁边被劈出一个办公区域,而两阶台阶之上则是同样开放式的黑白色大床。 江飒从衣柜里翻了半天,随意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递给了唐安琪,“我这里只有这些,你将就着换下来吧。” 唐安琪接过衣服,“谢谢。” 热水淋浴过后,她抱着湿漉的衣服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套了件宽大的白色衬衣,江飒将近187的身高,即便只是一件衬衣,也足够162娇小的唐安琪当裙子穿了。 江飒的声音更低沉了,他指了指阳台,“那边有烘干机。” 像是在遮掩或者逃避着什么,他拿着衣服匆忙进了浴室。 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和匆忙合上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唐安琪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低声地嘀咕着,“好像我要把你吃了一样。亏你在英国待了那么多年!” 她将湿衣服扔进了烘干机后,开始四下张望这座公寓,看这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程度,肯定是有人每天都过来打扫的。但她明明记得,前阵子因为江家的气氛不好,江灿被自己拉着去Ocean住以后,江飒也跟着入住了Ocean。 唐安琪心里微微一动,整个公寓黑白灰三色相间,冷静地让人觉得有些微凉,除了该有的家具,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墙上也是一色的白灰墙纸,没有照片,没有画框,甚至都没有壁灯。 她不由走到书桌那边,拿手轻触书架上的藏书,除了经济类的书籍就是计算机和电子工程类的,连文学小说的身影都没有看见一个。她不由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苦笑着呢喃,“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江飒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她不停捶头的样子,“不舒服吗?” 唐安琪的脸上露出可疑的红晕,她忙摇了摇头,“没有。” 江飒点了点头,打开冰箱问道,“喝什么?” 双开门的大冰箱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果汁饮料和啤酒,但唐安琪的目光却被酒柜里的罗曼尼康帝吸引,这是她前世最爱喝的红酒,即便重生之后不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因此自然而然地戒了酒瘾,但看到这个瓶子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她舔了舔嘴唇,试探地问道,“我能不能喝一杯这个?” 话音刚落,唐安琪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知不觉中,她紧紧挨着江飒立在酒柜前,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香味,她本来该躲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靠得更近了一些,“可以吗?” 这样殷切的目光,这样贴近的距离,这样诱惑的动作,江飒的心完全地乱了,他勉力维持住平静的表情,却不知道他的眼神越来越深,良久,他嗓音沙哑地回答,“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C 第31章 做我的女朋友 唐四海皱着眉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再过五分钟就是晚上十一点,唐安琪却仍旧没有回家,她从早上八点出门到现在,已经有十五个小时没有消息了,这么大的雨她能去哪里呢? 敲着桌子的节奏忽然重了起来,他沉声吩咐,“阿罗,再打一次电话试试看。” 罗叔满脸焦急地拨下唐安琪的手机号码,拿着电话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先生,打不通,关机了。” 靠在沙发上玩平板电脑的周安平忽然夸张地笑了起来,“哈,安琪什么时候跟蒋元君搅在一起了?财阀二代的秘恋:花心贵公子VS叛逆大小姐,哎,都上了视频搜索的第三位了,已经超过了250万人次的点击。舅舅,安琪还真是令人发愁呢!” 他将电脑屏幕对向唐四海,按下了全屏键,是一段蒋元君拉着唐安琪的手在酒店走廊上经过然后进房间的视频,虽然画面只有短短十几秒,但配上香艳的标题和暧昧的解说,就能引起无限的遐想。 唐七秀看完大声嚷了起来,“这安琪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昨天在媒体那里挽回了一点形象,今天立刻就闹出这样的事来。我说呢,怎么下午银行突然来通知一笔三十多万的附属卡消费,还指定收货地址是明泰中心大楼,原来安琪和那个蒋元君搅在了一起。” 她拍了拍桌子,义愤填膺地说,“我说,哥,你还是把安琪送回美国去吧,不要让她再留在这里给唐氏丢脸。” 唐四海冷冷地瞥了唐七秀一眼,“你每年光在明泰买衣服都要花费五百万,区区三十几万,安琪难道没有资格用吗?七秀,不要忘记,安琪是我的女儿,是这个家的主人,她比你更有资格留在这个家里。” 唐七秀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了起来,“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要赶我走吗?” 她见唐四海黑着脸不理她,用力地跺了跺脚,扯住周哲春狠狠地捶了下去,“我是造了什么孽嫁了你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住在娘家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不说,多说了几句就能让人横扫赶出家门。都怪你没有本事,我……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这句话,这十几年来唐七秀不知道提了有多少次,但每当周哲春真的狠下心来要拉她去民政局,她又千方百计找借口推诿,因此,唐家的人都知道唐七秀此时以离婚来要挟,只不过是想要遮掩下不台的窝囊。 但周哲春这次却真的动了气,他秉性温和并不意味着不在乎男人的尊严,当初同意在唐宅生活,是因为感激唐四海和叶淑娴的关心爱护,又体谅唐七秀这个娇贵大小姐的生活习惯。但几次三番地被妻子责骂无用窝囊没有出息,就是脾气再好的男人也无法忍受。 他甩开唐七秀的手,“这么多年,我这个没本事的男人让你受苦了,以后你就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 “大哥,对不起。”周哲春向唐四海一躬身,迅速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周安平瞥了一眼错愕震惊的唐七秀,凉凉地吐出一句,“不要以为老实人就好欺负,逼急了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妈,你活该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平板电脑回了自己的房间,脸上始终带着事不关己的嘲讽笑容。 唐七秀伏在陆雪琴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嫁的男人没用,生的儿子不亲,连亲哥哥也要赶我走,这样的日子还什么好过的,爸妈,七秀来陪你们了!” 这声泪俱下的模样看起来倒还有几分凄厉,唐四海看着心里烦躁,猛力拍了拍桌子,厉声喝止道,“雪琴,扶她进去,大晚上的吵吵嚷嚷像什么样!” 陆雪琴点了点头,将唐七秀扶了起来,柔声安慰着,“七秀,不要哭了,哲春他只是一时气头上才说的狠话,等下让你哥给他去个电话好好说说,他会回来的。至于你,安安心心地在家里住着,你姓唐,这是你家,谁也赶不走你。” 唐四海望着终于清静下来的客厅,扶着额头痛苦地叹了口气,“阿罗,替我联系警察厅的赖科长,让他帮忙定位一下大小姐的手机信号,记得这事要保密。” 他的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唐安琪的低唤,“爸!” 唐四海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回家,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一个也没有接,爸爸差点要联系警方了。” 这是亡妻留给他仅剩的血脉了,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自然格外珍惜和紧张。 唐安琪从包里拿出手机,“呀,怎么没电了?” 她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爸爸担心了。可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按了静音键,所以没有听到电话声音,以后不会了。” 唐四海见她扑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表情认真而恳切,不由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如果晚回来,记得要打电话告诉爸爸,S市虽然治安良好,但当爸爸的,女儿十几个小时没有消息,总是会担心的。” 他拍了拍沙发,示意唐安琪坐下,试探地问,“你认识明泰的蒋元君?” 唐安琪有些不解,“爸爸怎么突然提起他?” 她随即想到,今天在4S店刷了30几万,并且指定了送货到明泰中心大楼,银行有规定附属卡的大额消费都要发简讯或者电话通知主卡人,唐四海向来没空打理这些,那么一定是陆雪琴又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昨天晚上的舞会,是蒋元君骑着机车来学校载我的,也多亏了他,我才没能迟到。但我不小心将他的车子弄坏了,买一辆新的还给他,是因为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唐四海面露沉思,“那么说来,你们两个在Ocean酒店里被拍到,也是因为昨晚的舞会?” 在看到视频的第一眼,他就确定那个走廊属于Ocean,唐安琪就算真的和蒋元君有些什么,也绝不可能选择自家酒店,果然,流出这段视频的人居心叵测,目的依旧是想要摸黑唐安琪。 他轻轻拍了拍一脸茫然和惊诧的女儿,“网上已经有视频流出,还高居搜索榜的第三,你上楼后可以打开来看看,以那个拍摄的角度来看,应该是监控摄像的画面。看来,是内鬼做的,等下我就给大同打电话让他彻查。你也累了,上去休息吧!” 唐安琪点了点头,“好,爸爸也早点休息。” 一回房间,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看到了搜索点击直线上升的那个视频,唐四海说得没错,这几乎确定无疑就是内鬼做的。那天她和蒋元君是用vvip电梯直上到18层的,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见任何人,再加上拍摄角度,显然就是有人截取了走廊监控摄像的画面,故意散播到网上去的。 那么,是谁呢? 唐安琪知道,这个人既然敢明目张胆地从Ocean监控室里截取画面,那就说明他早就已经有了后招,能够让高大同找出来的,多半也是准备好的弃棋,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要想揪出这个人,只有靠去想别的法子。 她想起前世高大同的遭遇,不由暗暗起了警觉,能够介入重要国际会议和接触酒店经营账目的绝不会是普通人,而能够罔顾唐四海的意愿想要至高大同死地的,也绝不会是忠于唐氏集团的人。 会是……陆雪琴吗? 唐安琪换了块手机电池,在联系人里面翻找陈德福,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在高大同身上,那么就只能再次去拜托陈德福,他是少年成名的网络安全精英,如果并不是去查寻个人隐私,只是想办法获取这个视频的源,应该不会被随意栽赃上窥探商业机密的罪名吧? 她想了想,却还是将手机放了下来。前世因为她的一次请求,陈德福被冤入狱,直到她死去,他还没有刑满释放,他的人生因为自己从前途一片光明跌入无边地狱。这一次,她真心不敢再让他冒险。 这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唐安琪按下了接听键,“喂?” 开头便是一顿劈里啪啦的臭骂,“你是死人吗?从下午两点到现在,我一共拨打了87通电话,你凭什么一次也不接?” 是蒋元君。 唐安琪有些惊讶,她以为经过上午那番对谈,至少短期之内蒋元君是不会再来找她的,“电话按了静音,所以没有听到,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事?” 蒋元君“哼哼”了两声,这才切入正题,“你上过网了没有?我们两个貌似要红了,哦不,已经红了,搜索网站的排名已经到了第一,超过了当红明星的离婚事件还有几亿大制作电影的预告片。哈,这才多久,点击率已经超过300万了,啧啧!你看到了没有?” 这声音里丝毫不见焦急和忧虑,反倒有些沾沾自喜。 唐安琪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她就想到只要艾米和雷蒙可以出来证明,当天房间内并不只有她和蒋元君,那么这个视频所造成的影响自然就会烟消云散,她忙问道,“能不能给我艾米和雷蒙的联络方式?” 电话里,蒋元君嗤笑了起来,“傻了吧,让艾米和雷蒙出来作证,媒体会解读成自欺欺人,你以为网友会相信?只会让这件事情闹得更大而已。” 他顿了顿,“其实……要消除影响很简单啊,只要我们……” 唐安琪急忙问,“要怎么做?” 蒋元君得意地回答,“只要我们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两个是恋人的关系,哪家媒体还会那么无聊继续炒作这件事?财阀之间的联姻再寻常不过了,网友也只会羡慕地赞一句,哇,天作之合!” 他的声音忽然带了几分诱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看看做我的女朋友?” C 第32章 置之死地 唐安琪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在思索着另外一种可能,隔了许久,直到电话里传来蒋元君着急而不耐的追问时,她才迟疑地开口,“这段视频是Ocean的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有人刻意截取了这一部分传到网上,令它不正常地攀升到搜索排名的第一,你觉得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电话那头有着短暂的沉默,蒋元君清了清嗓子,“无非就是抹黑你,或者抹黑我。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唐安琪的目光微沉,如果她不是多了八年的记忆,也许真的就一门心思地认为,这整桩视频事件是为了抹黑自己的名声。但,她唐安琪就算绯闻缠身,就算一无是处,只要她仍旧是大财阀唐四海疼爱的女儿,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有唐氏庞大的财力做后盾,她所能遭受最严重的后果,也无非就是嫁不到真正门第森严的世家财阀罢了。 陆雪琴设法让她缺席舞会,可以理解为是为陆青青筹谋的良苦用心,但在惹了唐四海不快之后,继续做窃取视频上传到网上这样的事,就纯属作茧自缚了。 损人不利己,这不符合陆雪琴向来隐忍和绵里藏针的作风。 但如果这视频针对的对象是蒋元君,那就大不一样了。 唐安琪记得前世,蒋家老太爷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蒋老太太又因病去世,蒋元君虽然顺理成章地坐上了明泰董座的位置,但却一再受到蒋家堂族的挑衅。而其中,最为蒋家堂族和明泰董事局诟病的,则是蒋元君荒淫混乱的男女关系以及轻佻无赖的为人。 她想了想问道,“听说你爷爷的兄弟手中也持有一部分明泰的股份?” 有别于唐家和江家的累世传家,蒋家的崛起则是蒋老爷子一人之力所致。当初蒋家不过是本地普通的富豪,蒋老爷子的父亲死后将家产平分给了两个儿子,蒋老爷子就是以那一半家产起家,建立了宏伟壮观的明泰百货王国。而他的兄弟却将所有的家产败尽,差点沦为乞丐。蒋老爷子怜惜兄弟,爱护手足,于是白白送了明泰集团两成的干股给兄弟,被传为兄友弟恭的佳话。 但蒋元君后来的遭遇,却是对蒋老爷子这份兄弟情意实实在在的讽刺。 果然,蒋元君的声音有些疲惫,“这么说来,倒是我连累了你。” 他苦笑着说,“没错,下个月就是明泰集团董事局成员的换届选举,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决定提前让我入主董事局,叔公和堂叔他们……自然有些不赞同。但如果是他的话,我蒋元君花花公子的名声早就无人不知,又何必再来这么一手连累你?” 唐安琪笑了起来,“因为这回,你的绯闻对象是我。” 任何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跟蒋元君这样声名败坏的花花公子在一起,更何况还有牵手进入酒店房间的视频流出,被千百万人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指指点点,唐四海自然也不会例外。 蒋元君一旦惹了唐四海的不快,明泰董事局那帮墙头草还能有几个能坚定地站在蒋老爷子的身后拥护他的决定?与其推举一个乳臭未干又劣迹斑斑的不良少年,何不如支持年富力强又有执行能力的堂叔蒋文卿? 唐安琪想了想,“再等两天看看吧,如果事态愈演愈烈,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到时……我也不介意帮你一把,假装做你女朋友几天。” 身处在男女关系开放自由的环境,合则来不合则散是家常便饭,最多两个人大大方方地一起出现几次,过段时间因为性格不合再自然分手,如果这样能够替蒋元君解开眼下的危机,那她很乐意配合,就当是偿还之前欠下他的人情。 “假装?喂,我在你心中就真的那么差劲,连试一试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蒋元君气得跳脚。 唐安琪无声地摇了摇头,蒋元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许还不够了解,但他绝不会是媒体所刻画的那个人。 媒体容易被人操控,也经常以讹传讹,并不能以这些来推断一个人的品性。她自己就深受媒体传言所害,一直以来身上背负着骄纵跋扈,绯闻满身,品行不端,不孝忤逆等等数不清的恶名,但她唯独能够同意的,也不过就是纵饮过度这一条罢了。 至少,愿意亲自送素不相识的醉酒少女去医院的男孩,绝不会是冷血无情的坏人。 唐安琪轻轻地笑了起来,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你很好,但对我来说,你就像是个弟弟,你知道我有个弟弟吧?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但他应该有你这么高了,长得也许比你还帅气一些,但一定没有你调皮,脾气也要好很多。等我找到了他,我一定要加倍加倍地对他好,把全世界的美好都送给他。” 她微微一顿,“怎么样,在我还没有找到安瑞之前,要不要考虑看看做我的弟弟?” “弟弟?”蒋元君愣住,随即就是一阵狂风暴雨,“喂,唐安琪,我比你大,我比你大好不好?” 他还想继续咆哮,但电话却忽然被挂断,“嘟嘟嘟嘟——”的芒音像是一道符,穿透他的胸口,让他觉得堵得慌,来回地跳脚似乎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心中的憋闷,到底还是狠狠地将电话摔烂踩碎才甘心,“死女人,我要做你的男人!男人!” 唐安琪的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里,搜索视频事件并没有就此停歇,反而引起更加剧烈的反响。不仅蒋元君从前的各项绯闻劣迹层出不穷地诉诸纸媒和网络,就连唐安琪前一阵子大闹陆东虎婚礼事件也被老话重提。 与预期的一样,明泰的董事局成员开始了不平常的躁动,蒋叔公和蒋文卿对于蒋元君的挑衅和反对也几乎完全挑破,在媒体的轮番攻势下,蒋元君的处境十分被动。 其实,在那天和蒋元君通完电话之后,唐安琪就去了唐四海的书房,将自己的猜测和想法和盘托出,唐四海觉得有理,秘密请本地警察厅的网络监控局查了一下视频的来源,结果上传者的ip地址显示是国外,再利用反追踪技术深查下去,能查到最近这一系列的豪门绯闻都是出自同一台服务器下的ip,但……也仅止于此。 就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能肯定这次事件的目的是蒋元君无疑,但唐四海的神色却丝毫不见轻松,他沉声对着唐安琪说,“Ocean内部出了叛徒,这个被收买了的人如果不及时查出,以后就会成为Ocean酒店乃至整个唐氏国际的定时炸药。” 唐安琪点了点头,叛徒截取图片,虽然并不一定是刻意针对自己,而是为了帮助蒋文卿打击蒋元君,但无意中却将Ocean置于危险的境地。 一座标榜能让豪富住得满意如归的七星级酒店,却出现了摄像头监控画面泄露事件,这将会大大地影响到Ocean的声誉,也让住客有理由质疑酒店的安全性和私密性。这次公众将矛头和焦点指向了豪门绯闻,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这是侥幸,但如果不尽快平息这次事件的影响,迟早会有有心人指出这一点,并借此大作文章。 她想了想,俯身在唐四海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四海皱着眉摇了摇头,“说起来,这是蒋老爷子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蒋元君必须要经受的考验,我虽然不介意助他们一臂之力,但需要你这样做……爸爸不太愿意。” 唐安琪心中一暖,她笑着晃了晃唐四海的手臂,“不过是假装在交往而已,等这件事情平息了,就会分手的。现在的年轻人之间,分分合合的都是常事,有什么关系?再说,还有什么能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的事情吗?” 她眯了眯眼,“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这次不仅能解开蒋元君的危机,还能让他得到别的收获,这样的话,也算是我还了欠他的情分。另外,能和明泰交好,对于唐氏也不是坏事吧?” 唐四海望着一脸自信的唐安琪,有一瞬间的怔忪,这个女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忽然长大了,不再只是对他任性发脾气,而是懂得商量和交流,这让他不仅惊喜,也更多欣慰。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会和蒋老爷子打个招呼,然后再安排媒体。只是希望,不要太过影响你的学习,离高考可是只有一个月了。” 唐安琪笑着拍了拍胸脯,“放心吧,爸爸,你女儿我成竹在胸!” 尽管这几天狗仔跟拍严重,枫林高中的门口也一度受到扰乱,但不管是唐氏国际还是尚文集团,都有足够的能量对枫林高中进行安保,因此并没有影响到高考学生的学习。 只是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紧迫,唐安琪真心希望能够尽快平息掉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让她能够得到安静的环境最后努力一把。 她拨通了蒋元君的电话,“喂,你现在有时间吗?” C 第33章 擦身而过 明泰百货的中心广场,蒋元君不敢置信地望着唐安琪,“你说什么,让我把头发剪掉,剃成小平头?还要将发色染黑?喂,我们两个宣布恋情是要受万众瞩目的,你让我把头发搞成那个鬼样子,是诚心想要破坏我时尚贵公子的形象吗?”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阿兵哥的板寸形象,猛烈地摇头,“休想!绝不可能!” 唐安琪瞥了他一眼,“刚才是谁信誓旦旦地答应,会配合我每一个行动的?又是谁指天发誓要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真正的男朋友?” 她抬手弹了弹蒋元君的头发,挑了挑眉说,“我呢,是个很挑剔的人,绝不会对顶着一头黄毛的非主流少年另眼相看。好了,我先去七楼的美发沙龙,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过来。” 蒋元君望着唐安琪翩然离去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你个死女人!” 他捏紧的拳头终于还是无力地垂下,他快步地赶了上去,“喂,等等我!” 唐安琪听到背后追赶而来的脚步声,嘴角不由翘了起来,蒋元君就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纸老虎,吵闹地再厉害,如果强势一些或者索性不去理他,他很快就会委委屈屈地顺服,“还真是个孩子呢!” 艺美发沙龙的贵宾专用房间内,唐安琪不断翻看着美发杂志上的图片,“这个不错,这个也还行,你看看喜欢哪个?” 蒋元君的兴致缺缺,“你决定吧,我无所谓。” 唐安琪将杂志交给发型师,“就这个吧。” 图片上,棕黑发色的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媳妇站在华丽的殿堂内,短发精致干练,有一种阳刚的美。 发型师点了点头,“两位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作准备工作。” 唐安琪笑着向他摆了摆手,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时尚杂志,然后窝在沙发上翻阅了起来。 “答应暂时当我的女朋友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我转变形象?”蒋元君忽然发问,“是因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我打造成回头的浪子,扭转董事局元老对我的观念吗?” 他的声音不自觉低沉了起来,“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这样费心,我知道该怎么应付的。” 唐安琪心里一动,没错,她的确是这样的打算。既然蒋文卿想要利用她和唐氏国际来打压蒋元君,就应该有被回击的觉悟,她会和形象焕然一新的蒋元君高调恋爱,破除愈演愈烈的绯闻,并且从头开始打造他沉稳干练的新形象 ,反将蒋文卿一军。 明泰的董事局成员换选迫在眉睫,只要蒋元君的形象有所挽回,又得到了唐四海的关照,蒋文卿就算能量再大,也无力翻天。 这些原本可以脱口而出的话,不知道怎么得,面对蒋元君忽然低落的情绪时,有些令人无法开口,唐安琪沉默了片刻,然后漾起一个微笑,“我虽然长着萝莉的外表,却有一颗成熟的心,真的不喜欢打扮夸张的非主流。乖,等你弄好头发,我请你吃好料。” 蒋元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都说过了,不要装得好像比我大一样。” 随即又昂着头问道,“说吧,请我吃什么?” 在唐安琪翻完了第十三本杂志后,蒋元君的新造型出炉,她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错,气质完全逆转,这才像贵公子的模样。” 下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蒋元君忽然开口发问,“你上次说的那个关明宇,车开得不错。可是,他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唐安琪的脚步一顿,这话中的意思……她满是激动地问道,“那天,后来,你打电话给他了对不对?他被雷神俱乐部招纳了对不对?” 她早该想到的,一向守约的关明宇缺席了和金刚的对决,放弃了对他至关重要的大额奖金,唯一的理由只能是雷神俱乐部提前通知他前去试练,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蒋元君而已。 他果然是个面硬心软的人。 蒋元君挑了挑眉,“这么高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安琪笑了起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关系,他都不认识我呢。那天,就是我摔坏你车子的那天,正好和他在同一个治疗室处理伤口,听说他想要当赛车手,我觉得有梦想的年轻人很好,就想帮他一把。” 她上前搂住蒋元君的胳膊,“好啦,快点上车去餐厅,我都饿了。” 蒋元君对唐安琪的解释并不满意,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搂住自己,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绽放了起来,他动作帅气地打开法拉利的车门,绅士地替她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疾速驶出停车库,“你说的好料是在哪里?” 唐安琪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花园洋房和喷泉伞蓬,她心中微觉异样,但却还是轻轻吐出一串外文,“Sensation。” 梦江边上的法国餐厅Sensation,城中几乎无人不知,蒋元君自然也不例外,他笑着点了点头,“不错,那家的法式料理味道还算正宗,想不到你倒还是个吃货,回国也没多久,就发现了不错的餐厅。” 唐安琪没有回答,她将头靠在车窗上望着整个城市的夜景发起了呆,夜色已经浓了,街灯全部亮起,连着高楼大厦上的霓虹,将路面照映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这明亮一时晃了她的眼,令她感到有些恍惚,连带着心情也微妙了起来。 Sensation的生意果然很好,才不过七点,就已经座无虚席,法国料理讲究工序和火候,整个用餐时间不会太短,如果非要等位,一两个小时怕是要的。身着燕尾服的侍者满脸的抱歉,“真是不好意思,请两位留下电话,下次来Sensation用餐的话,一定给两位打折。” 蒋元君有些不耐,在明泰广场的所有餐厅,都有他的保留包厢,这样直接了当地被拒之门外,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如果不是唐安琪还在这里,以他向来的性格,也许会直接甩出一沓纸币,将这里包场,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保留包房?” 每个餐厅几乎都有保留的房间,以备紧要人物的忽然莅临,这是行业内人所尽知的秘密了,只是普通人并没有资格享用罢了。 侍者微笑着回答,“是,但今天有些不巧,我们老板恰好在这里用餐,客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其他法国餐馆。” 蒋元君嗤笑了一声,这借口还真是……他认识不少餐饮业的巨鳄,几乎没有一个会在用餐高峰期偏偏要挤去自己的餐厅用餐的,他脸上微微浮现出几分恼怒,用手轻轻戳了下心不在焉的唐安琪,“你要是真心想要吃这家,我就把它买下来。” 唐安琪无语失笑,“你真是……既然没位子,我们就换一家好了,也不是非吃不可的。” 她怕他大庭广众之下又意气用事,忙拽着他手臂往外拖,“啊,听说碧波街也有几家味道不错的法式料理,不如我们去那里吧?吃完了,顺便还能逛逛街散散步,怎么样?” 他们的身影还刚离开,侍者忽然又大声叫了起来,“两位留步!” 侍者小跑步上前来,笑着说,“保留包房现在空了下来,如果两位还想要用的话,请跟我来。” 蒋元君挑了挑眉,如果是他自己来的,在遭受到闭门羹的待遇之后,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家餐厅半步。但这里却是唐安琪想来的地方,他没有忘记自己正在竭力讨好她,想要弄假成真,成为她真正的男朋友,所以他转过头用眼神询问着她,“如何?”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 只是忽然想要尝一尝这里的味道,其他的,她并不介意。 楼梯的入口处,一道深沉的目光望向了这对双手相握的男女,江飒缓缓地走到唐安琪的面前, 然后擦身而过。 唐安琪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只看到一道寂寞的背影弯腰进了轿车,没过多久,车子便缓缓驶出了这座法式庄园。 “你怎么了?”蒋元君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们上去吧。”唐安琪任由蒋元君紧紧抓住她的手,沿着江飒刚才经过的楼梯徐徐地往上走去。 C 第34章 在东吴等你 蒋元君的新形象一经纸媒曝光,形势就引起了巨大的逆转。 这些天来,他牵着唐安琪以甜蜜情侣的身份出席了众多的慈善晚宴,这对出身高贵的金童玉女甚至抢过了当红明星的风头,占据了时尚杂志和娱乐杂志的头版 。 不只如此,他更是抛弃以往的桀骜孤高深入民间,去敬老院慰问孤寡老人,捐建了一座现代化的理疗保健室,更亲自替这些常年没有年轻后辈关爱的老人理发;还到儿童福利院送玩具衣服以及书籍给失去父母的孤儿,并且承诺捐助以后的营养午餐以及图书馆改造计划。 媒体甚至还拍到了唐四海轻拍蒋元君肩膀的瞬间,他的笑容带着欣慰和开怀,眼神中透出鼓励和期盼,这让原本受绯闻影响态度有所松动的明泰董事局成员,立刻坚定了决心,甚至还有元老当着记者的面表示了他对蒋元君的肯定和期待。 在唐安琪的配合下,蒋元君完成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反转,在恶劣的处境下一举洗白了多年积累的恶名,一度成为浪子回头的典范。这个资讯发达讲究时效性的年代,那些过往的情史视频和报道只不过是一夕之间就全部沉底,年轻的网民反而对他的发型服饰以及时尚理念更加感兴趣起来。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蒋元君的完胜告终。 但唐安琪却开始要面对新的难题和挑战,因为离六月七号的高考日,只剩下不过一周。 教室里,闵老师宣布,“我们的课程就到今天结束,从明天开始给大家放假,但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能够松懈学习哦,要记得你们身上承载的不仅是枫林中学的荣誉,还有你们自己的将来。如果有什么课业上的问题,欢迎给各科老师打电话。” 她看了看记事夹,抬起头笑着说,“高考的座位表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出来,大家记得接到简讯通知后,就到学校教务处取。考试那当的注意事项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必我再重复了吧?好,那闵老师就期待你们的好成绩,我们毕业舞会再见!” 闵老师离开之后,教室里一下子炸锅起来。 王宴宴显得最担心,“听说这次考试实行交叉制度,以前只是要抽选考场,但教室里坐的基本上都是原本学校的同学,但这回,听说是要将整个S市的高考名额打乱,然后随机分配考场。” 她有些夸张地哀嚎,“天哪,我最怕生人了,要是高考的时候四周坐的全是陌生人,我该紧张地连笔都拿不稳了!” 梁薇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就算坐在熟悉的教室里,你也不过就是吊车尾的水平。” 她将最后的课本塞进书包,故意绕路从季心洁和唐安琪的身边经过,等到转角处,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挑衅地说道,“这些日子到处秀恩爱很得意吧?希望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你也能笑得那样得意。但,要是你考试失利,啧啧,别忘了媒体一向是最会见风使舵的。” 自从上次月考事件后,梁薇因为肠胃不好休息了一周,回学校上课之后,她虽然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嚣张地挑衅,尽量避免和唐安琪三人接触,甚至对其他同学也很少开口说话,但她眼神中时常露出的恨意却让人无法忽视。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我插班进来的时间太短,最近又那么忙,如果没有考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又没有得过枫林高中最高等的奖学金,就算没有得到高考状元的头衔,也不怕媒体说我浪费了枫林的资源。” 她拉过季心洁的手臂,又向江灿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梁薇的脸色涨得通红,这个班级里只有她申请并且得到过枫林高中最高等的奖学金,这个高额的奖学金一向都只颁发给年级里最出色的几名学生,而在枫林高中的历史上,得到过这个荣誉的学生大多都成为当年各科的高考状元 。她本来是没有资格得到的,但因为陆青青的关系…… 她眼睁睁地望着唐安琪从她身边经过离开,却连一句反驳的话语都无法做到,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拿出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喂,青青!那个唐安琪简直太可恶了!我绝不能容忍她顺利地考上东吴大学,绝不能!青青,你要帮我!” 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季心洁的眉头也轻轻地皱着。 唐安琪扯了扯她的手臂,“喂,我们不管遇到什么都乐天的季小姐,怎么忽然愁眉苦脸的?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说来听听,我和阿灿可不是吃素的噢。” 季心洁叹了口气,“王宴宴担心的问题,其实我也很担心。我倒不是怕陌生人,只是害怕运气不好抽到很偏远的学校考试。你知道的,我住的那个地方离地铁比较远,公交车也不太经过,如果不幸抽到了传说中那个可怕的学校,到时候恐怕要花很多时间在路上,城内的交通状况你们都知道,如果堵车的话……” 她仰天低喃,“保佑我抽到附近的学校吧!” 江灿有些好奇,“S市虽然很大,但梦江对岸的新区和几个郊区,应该不会抽到那里的学校吧?那梦江这头,最远的学校到底能有多远?” 唐安琪也睁大了眼睛问,“所谓传说中可怕的学校,是指?” 季心洁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也对,你们两个都是新近才回国的,不知道也属正常。传说中那个可怕的学校,座落在紫昙区的尽头,叫金华中学,也是一座百年名校。” 她拍了拍脑袋继续说道,“紫昙区你们是都知道的,上次我带你们去吃的黑暗料理边上就是,但你们不知道紫昙区在地图上的分布,她的辖区是蚕宝宝形状的细长型,这头到那头,坐车的话要一个多小时呢!” 江灿温和地笑了起来,“一个多小时,如果早起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如果我们不在一个考场,我会请哥派一辆车子过来接送你。” S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房价贵得离谱,很多上班族的工作地点离住所都不近,大部分人上班路上花费的时间都要超过一个小时,这已经不是什么令人惊诧的问题了。 季心洁摇了摇头,“才不是早起晚起和专车接送的问题,听说那边都是重型工厂,路上很多集装箱卡车经过,道路因此很有些坑坑洼洼,我有晕车的毛病,短途还好,长途车又颠簸的话,不难受才怪。状态如果不好,考试很难正常发挥。” 她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听说去年就有一位倒霉的学姐不幸抽中了金华中学,赶去考场的路上又不巧遇到了集装箱卡车翻车的事故,就算后来有警察叔叔骑着摩托将她送到了考场,但因为迟到了十分钟,来不及将试卷答完。要不是这样,去年的文科第一怎么会轮到那个陆青青?” 唐安琪眉头一挑,“陆青青是去年枫林高中的文科高考状元?” 她只知道周安平学习很好,一直以来都被冠以神童的美称,但陆青青曾经是高考状元,她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季心洁有些惊讶,“啊,你不知道吗?不过,她虽然是去年枫林高中的文科第一,但在市里的排名却并不太前。都是她运气好吧,遇上了真正有实力的学姐最倒霉的时候。” 唐安琪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心洁,我忽然觉得,也许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回家查一查金华高中附近有没有像样的酒店。如果真的不幸被抽中这个学校,那么我们就提前去住酒店吧!” 她又问道,“高考准考证,最迟后天就能拿到吧?也就是说最迟后天我们就知道考场会在哪里?” 江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多虑了呢。我看新闻报道说,这次考场的分布是随机抽取的,一切都在考试院进行,就算是财阀政要,也没有这个能力控制结果,更何况,徐校长的办事风格最讲究公平和光明,应该没有人能够随意操控考场分布。” 他望了唐安琪一眼,“最后的一周冲刺时间,打算怎么过?其实,我倒是蛮期待再去Ocean的顶层套房蹭来住住的,住在一起,也方便我们互相指教嘛!” 唐安琪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身影从门外蹿出,“什么?住在一起?我不准!” 蒋元君的深情满是戒备,他将唐安琪拉到自己的身后,将她和江灿分开,然后郑重地对江灿宣告自己的领属,“安琪是我的女朋友。咳咳,至少在她还没有宣布我们分手之前,她还是我的女朋友,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江灿满脸黑线,他甚至都懒得跟蒋元君辩驳,直接跟唐安琪和季心洁摆了摆手,“我看到阿显的车了,晚上电话联系吧!” 季心洁也呈无视状,对唐安琪挥了挥手,“其实我也想说,我赞成阿灿的想法,月考冲刺那几天,觉得学习效率真高。不过,我还是等你电话吧!” 唐安琪无奈极了,蒋元君就是有能耐将好脾气的人都吓走,她仰起头,挑了挑眉,“如果我这次没有考好,等高考结果一出,就立刻宣布分手。所以,最后冲刺的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蒋元君望着转身离去上车的唐安琪,大声地喊道,“喂,一定要考好哦,我在东吴等你!” C 第35章 冷冻库 Ocean顶层的豪华套房内,季心洁正在和江灿探讨一道难题,她用彩色铅笔将题目的要点圈了出来,“这几个条件不会白给,你的解法却没有用到,这样解出来的答案和标准答案不同。我觉得,一定是还有别的解法,安琪,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唐安琪撑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摊开的练习册,看上去是在认真地思考,但眼神却透着迷茫挣扎和不解,显然是遇到了极其困扰她的事情,思绪沉浸其中不可解脱。 季心洁皱了皱眉,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安琪!安琪!” 唐安琪猛然回过神来,正对上季心洁和江灿担忧和不解的眼神,她的嘴角勉强露出微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看书太多了,老觉得有些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 她指了指门口,“我出去走走透透气,很快就回来,要是你们两个能在我回来前将这道旷世难题解出,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大餐。” 这分明是一个不让他们跟过去的借口……江灿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疑惑,转瞬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一惯的安静温和,他笑着摆了摆手,“为了大餐,我和心洁会努力的!” 房间的门“砰”地一声合上,季心洁却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阿灿,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不如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江灿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是唐家的地盘,安琪不会有事。我们两个还是解题吧,这样难度的题目虽然未必会出现在高考试卷上,但万一出题的人想要难一难考生,我们也总要知道应付的方法。” 他拿出试算纸,开始尝试新的解法。 酒店的走廊上,唐安琪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好友定位,代表江飒号码的小红点正不偏不倚地与代表自己的重叠,这就是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原因。 今天早上江灿满脸无奈地提起,江飒再一次跟着他一起入住Ocean酒店时,她心里不仅是惊诧的,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江飒他……分明是有自己的公寓的,就算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对争吵不休的父母,他也不必非要入住酒店,她所能想到他这样做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想见到自己。 她也想见他。 那天的罗曼尼康帝酒,终究是没有喝到,但江飒身上的香味却从此萦绕在唐安琪的心上挥散不去。在酒柜前彼此困惑的双眼,不忍移开的对视,他俯下身来只差一点就要与她双唇相碰。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他嘶哑着嗓音说该送你回家了,也许…… 很多事情就会完全不同。 但当时,不管是他还是她,分明都是情动了的。这就是为什么在Sensation遇见的时候,他选择冷酷离开的原因吧?她分明是对他有感觉的,但下一刻却铺天盖地地传出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感情,她甚至还和他手拉着手出现在他的餐厅。 他一定很生气,而她欠他一个解释。 二楼咖啡厅里,唐安琪为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她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江飒的号码,“我在二楼的咖啡厅,你能不能下来一趟?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电话那头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终于开口,“等我十五分钟。” 黑咖啡的香气里带着一丝苦涩,犹如唐安琪此刻的心情。 前世她声名狼藉,追求她的男人无一例外看中的都是她财阀千金的身份,期望娶了她能够带来泼天的财富,就算被逼无奈去相亲时她像个无神的木偶,她也能看清他们眼中赤裸裸的算计。 唐安琪不由苦笑了起来,在她短暂的二十五年生命里,得到过陈德福真挚的友情,得到过关明宇毫无保留的亲情,却唯独没有出现过……爱情。 她将不加糖的黑咖啡咽下,抬起头来望着窗外,一直被压抑的内心,忽然生出一点小小的希翼来。她一直都认为重生在十七岁人生的拐点,是老天对她的补偿,那么这一次,会不会连她从未经历过却一直都向往的那份简单纯粹的爱情,也一并都补偿给她? 穿着粉红色套裙的服务生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是唐安琪小姐吗?高总经理派人来找您,说是上次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唐安琪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五分钟之后江飒应该就能到了,但高大同请她过去一定是因为查到了视频事件的内鬼,她有很多想要厘清的问题,是不得不去的。 她想了想,“等会儿如果有一位江先生过来找我,请替我转告,请他稍微等一会,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服务生微笑着答应了,她指了指外面的紧急楼梯通道,“那位先生说请您去那边找他。” 唐安琪点了点头,匆忙地往外走去。 她刚推开紧急楼梯通道的门,忽然感到颈上一麻,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声音沙哑的男子压低声音问,“要拿她怎么办?” 清脆的女声回答,“丢到冷冻库去,一个小时以后再放她出来,你可不要忘记了。我不想冻死她,只是想让她好好病一场。” 穿着厨师服的男人将唐安琪扛到餐车上,用白色的餐布紧紧将她遮盖住,将口罩戴好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动作敏捷地闪出了紧急楼梯间,大摇大摆地进了员工电梯,直达一层中央大厨房,又把餐车整个推到了冰库,出来的时候拿铁栓将门拴住。 江飒沉着脸在咖啡厅内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唐安琪的身影,他转过身去向服务台问道,“有没有一位唐小姐来过?” 粉红色制服的服务生连忙赶过来笑着回答,“是江先生吗?唐小姐临时有事先出去一会,她请您先在那边十六号台坐一会,她很快就会回来。” 江飒点了点头,“给我一杯黑咖啡。” 他在窗口的座位坐下,看到桌上留下的半杯黑咖啡还有着温热的气息,眼神不由温柔了起来。 在网上看到唐安琪和蒋元君的视频时,其实江飒已经猜到了这不过只是一次阴谋,在仁心医院宝马重型机车撞毁的时候,她曾经提起过这辆车是蒋元君的,再联系到她前后穿着的变化,不难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她竟然高调地和蒋元君宣布恋爱,他们两个甜蜜相拥的照片登遍了所有的报纸和周刊,甚至还在明泰广场的巨型LED宣传屏上滚动播出,这让他心中犹如巨石压顶,闷得慌,也难受得慌。 他故意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想要得到一个解释,而她来了,这证明她也是在意他的。 江飒的眼神一深,只要能确认她的心意,他就不会再顾忌年龄的差距,彼此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以及蒋元君这样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夺取他的心,跟她在一起。 唐安琪的男人,只能是他! 十五分钟过去了,唐安琪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江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打开手机查看唐安琪的定位,惊诧地发现信号时好时弱,甚至一度完全找不到代表她的红点。他向刚才那位服务生招了招手,“请问,唐小姐有没有说是去哪里?” 服务生笑着回答,“是高总经理让人过来找她的,是在那边的楼梯间碰头。” 江飒点了点头,“记帐在1808号房间,替我保留座位。” 他疾步向楼梯间跑去,空荡荡的楼梯间内,根本就找不到唐安琪的身影,他拨下她的手机号码,手机里传来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信号覆盖区。” 连续拨打了几次之后,仍旧是这样的回答,江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忽然,他在门口的角落里看到一团闪着金光的物事,他走过去弯下腰捡了起来。 长长的链子之下,一个老式的坠子突然弹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小像,是温柔笑着的叶淑娴和狡黠可爱的唐安琪。 这是她从不离身的项链! 江飒深深呼了一口气,拨下了一通电话,“是我,帮我调ER358号卫星,我要查到绑定的那个手机具体的位置,立刻将数据发还到我手机上。立刻!” C 第36章 是演戏 Ocean酒店的结构图很快被传到手机上,若隐若现的红点在一层中央厨房区不停闪动,江飒不禁大惊失色,酒店的中央厨房并不在地下楼层,不存在信号不良的情况,但惟独有一个地方,却不一样,那就是大型冷冻库。 他不敢再耽搁时间,迈开双腿就往楼下跑去,在ER358号卫星的导航下,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中央厨房的食材存储区,正当他继续往前的时候,却被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闲杂人等不能进入存储区。” 江飒不经意间瞥见走廊顶部的监控摄像头被贴上了有色塑料纸,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劲,他转头看了一眼厨师服色的男人,虽然被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男人眼中的凶光却藏也藏不住。 他没有回答,出其不意地用手肘撞击那男人的颈脖,那男人反应也很迅速,立刻就纠缠了上来。 在拳腿的比拼中,江飒渐渐占了上风,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如果唐安琪真的如他所料被关在冷冻库里,那么零下15度的极冻很快就会将她冻跨,甚至极有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不能再继续这样缠斗下去,必须要想个办法结束这场战斗! 他眼神一深,按下蓝牙耳机的通话键,一边打斗一边吼道,“是保安科吗?唐大小姐被绑架,立刻组织安保火速赶到冷冻库救人,立刻!” Ocean酒店的保安遍布每个楼层,尤其以一楼大厅最多,保安科得到消息后赶到冷冻库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这个认知令身穿厨师服的男人不自觉地颤抖,他很清楚如果被保安科的人擒住他的下场是什么。 他勉强接了几招后,趁着江飒转身的空档,飞速地往外撒腿跑去。 江飒暗暗松了口气,推开冷藏区域的大门往冷冻库飞奔而去,寂静而寒冷的空间里,皮鞋在地板上发出“铛铛”的摩擦声,一如他心里的紧张和害怕,他默念着,“安琪,你绝不能有事,一定要坚持住!” 在看到门上的铁栓时,他出离愤怒,夺过铁栓狠狠地向旁边砸去,然后大步进到雾气腾腾的冷冻库中,不停地呼唤着唐安琪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回应,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忽然,江飒瞥见一辆可疑的餐车停在角落,他忙跑过去将餐布掀开,脸色苍白的唐安琪正蜷缩着躺在下层。他脸色巨变,立刻脱下身上的西装将她裹起,然后横腰抱住,疾步向外面跑去。 唐安琪在摇晃和颠簸中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一张令她心神不安的脸,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体,口中发出微弱的呢喃,“是你吗?” 江飒紧紧抱住她的手有着轻微的颤抖,一向平静如水的脸上也现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她还有意识,这证明她进入冷冻库的时间并不长,身体所受到的伤害也相对越小。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他将她抱得更紧了,“是我。我们去停车场,我送你去医院。” 唐安琪的神志在摇晃中恍惚,她的身体越来越疲倦,甚至都快要睁不开眼睛,唯一能做到的事就是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绝不放开,在陷入昏睡的最后几秒,她的嘴角溢出虚弱无力的话语,“我……和元君……是……演戏的……” 仁心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医生笑着对江飒说,“病人只是受了寒气,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等打完这瓶点滴,她醒过来,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将话说完,医生就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江飒坐在唐安琪的床头,神情温柔地看着唐安琪与自己紧紧相握的左手,她拉得那样紧,就算是在急诊室里也不曾放开过,想到她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他的嘴角难得地露出笑容。 “啧啧,我的大孙子,你这是在笑吗?”身后传来老年人中气十足的笑声。 江飒神情微僵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到穿着病号服的江振威负着手笑意盈盈地立在他身后,那眼神中的雀跃和调侃,让他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爷爷,您怎么……” 江振威笑了起来,“这几天身体好一些,就起来在医院里到处瞎逛,不然实在是太无聊了嘛。诶,正恰好被我看到了大孙子抱着个女孩子进了急诊室。” 他将脑袋伸长了一些,“这女娃长得有些眼熟,小模样挺讨人喜欢的,看你们两个这手指交缠的,莫非这就是我以后的孙媳妇?哎呀呀,她是因为什么昏倒的?莫非……莫非……” 江飒沉着脸打断了江振威的话,“爷爷……” 他转头望了眼脸色依旧发白的唐安琪,沉沉地说,“她是受了寒才昏倒的!” 江振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愉悦,江飒的性子恐怕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了,因为父母不睦的关系,江飒对和女人交往这件事向来就有些排斥,尽管林芳茵费尽心思给儿子安排了很多次相亲,但却没有一次能成。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有喝孙媳妇茶的机会了,但看江飒对这个女孩的紧张程度,也许……在他老死前能抱到重孙也不会仅只是个梦想了! 忽然,他瞥见女孩脖颈间的项链,不由惊讶地叫出声来,“这……她……是安琪那个小丫头?她回国了?” 江飒点了点头,“嗯。” 他瞥了一眼江振威,“她回国两个月了,没少上电视新闻,爷爷您病房里不是有电视机吗?我以为您知道呢!” 江振威干笑了几声,“那电视上次你爸来撒泼,电视被我扔坏了,一直也没让人去修。再说,我住加护病房就是为了养身体的,看电视做什么?公司的事有你我放心,忧国忧民的大事也轮不到我操心。” 他的脸色忽然又凝重了起来,“这么说来,阿灿提及过的安琪就是安琪丫头了,她不是和阿灿呆在Ocean酒店里为高考做准备吗?怎么会受寒昏倒?” 虽然是六月初,但夏日的炎热在S市早就初露端倪,这几天既没有气温骤降下雨,现在也不是天气略凉的深夜,唐安琪的“受寒”,很是可疑。 江飒沉声回答,“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将她关在了酒店中央厨房的冷冻库。” 江振威想了想,“这件事,你通知唐四海了吗?” 江飒摇了摇头,“我怕打草惊蛇。” 想要对唐安琪不利的人,很显然对酒店内部的监控摄像头分布了若指掌,就算是最后的逃跑,也是尽量躲避摄像头能够拍到的地方,这个人如果不是酒店的内部员工,就一定是有内鬼将摄像头分布详细地告诉过他。 联想到唐安琪和蒋元君的视频外泄事件,即便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但Ocean那边除了几个莫名其妙辞职的底层员工,却什么内幕都没有挖出来,只有两个原因可以解释这奇怪的现象。 要么就是作案人隐藏太深,手法太高明,高大同根本就没有找出这个人;要么就是唐四海和高大同已经知道了作案人的身份,但因为某些关系,不能将事实公诸于众。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证明Ocean的内部管理出了很大的问题,唐四海身边潜伏着内鬼,想要真正地替唐安琪找出那个想要害她的人,依靠唐四海,也许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如果唐四海不能保护她,那就让他江飒来做! 江振威似有所感地拍了拍江飒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 他忽然又“咦”了一声,“不过,前几天蒋家那个老不死来医院看我的时候,好像说起他孙子跟唐家的女娃在交往,那时我尽顾着跟他斗嘴,没有细想。这么说来……” 江飒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是演戏。” 他看到唐安琪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脸上忽然现出惊喜,随即却又故作深沉转过头去,“爷爷,时间不早了,您该回病房休息了。” 江振威将脸一沉,一顿劈里啪啦的骂声扑面而去,“你这个不孝孙子,赶爷爷走是怕打扰了你们两个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和叶老头的关系,他就这么一个外孙女,爷爷等她醒来关心一下她也不行吗?你就非……” 江飒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爷爷,您再不走,我就给刘护士打电话了。” 刘护士是负责江振威病房的护士长,体型硕大,力气颇巨,为人又刻板严厉,不达目的不罢休,是唯一能让江振威这老顽童脾气都吃瘪的人。如果他哪天忽然闹脾气不想吃药,只要刘护士上阵,是百试百灵的。 江振威气得不行,但又有些真害怕刘护士来将他押回病房,不由冷哼了一声,“你这么对我,我要改遗嘱让常律师把剩下的三成股份全部都给阿灿!” 他放下狠话,作出转身姿态,却立在原地,死活不迈开脚步。 江飒头疼地摸了摸脑袋,憋出一句,“我会带她来看您的。” 江振威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他一边大摇大摆地离开病房,一边向后挥手,“就冲你这句话,遗嘱暂时是不用改了!” C 第37章 我同意 病房的门被轻轻合上,江飒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唐安琪,她的脸色比之刚从冷冻库中抱出时不知道要好看了多少,但唇色却仍旧是苍白的,他有些心疼地伸出手去轻抚她微翘的唇,那柔软的触感令他的心猛得一颤。 平静的眼眸里忽然起了惊涛骇浪,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是我,想办法替我调出可能会拍到Ocean酒店后门处的交通摄像画面,找一找有没有穿厨师服的男人在刚才那个时间点出现。如果有,找出那个人。” 她这样美好,他绝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唐安琪睁开眼,正对上江飒深邃中闪着光华的眸子,他眼神里的柔软令她没来由地慌乱,但随即她又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蜷缩在他怀中的景象来,她猛地坐了起来,张望着四面白墙的病房问道,“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高大同有关于视频泄露的新消息要告诉她,于是她留下还未喝完的半杯黑咖啡,去约定见面的楼梯间碰头,然后……她伸手去摸还有些酸麻的脖颈,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我被算计了!” 身体的扯动连结着被紧握的手,唐安琪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才注意到直到此时还未分开相互交缠着的手指,她的脸色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想要将手从江飒的手掌中抽出。 江飒的眸中隐约带着笑意,他松开了手,表情自然地点了点头,“你被关在了冷冻库。”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怕是内鬼,所以没有通知别人。” 唐安琪的目光骤然黯淡了下来,嘴角溢出似有若无的苦笑,有计划地将她哄骗出去,敲昏她,然后再将她扔进冷冻库的那个人,除了姓陆的她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她早该想到的,前世陆雪琴能忍到她二十五岁再动手,那是因为她和唐四海之间糟糕透顶无法挽回的关系,她万般埋怨后离家出走,他苦心维系后失望重重。即便后来又生活在一起,除了屡次破坏陆青青想要姓唐的美梦外,她几乎就只是一尊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但这世不一样了。 唐安琪长而卷翘的睫毛低低地垂落着,眼中流露出轻蔑和鄙夷,她的留下让陆雪琴不安了吧?她和唐四海关系的融洽必然会让那些前世遭遇过的阴谋和诡计提前上演。是纵火还是绑架?是离间还是栽赃? 她忽然有些跃跃欲试得期待。 江飒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流转,沉沉地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唐安琪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如果要让我死,制造交通意外应该比较像话。在冷冻库里……那就是明摆着的谋杀,我爸爸他怎么会容许犯人逍遥法外,任何有嫌疑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不会那样愚蠢。” 她眯了眯眼,“是想让我大病一场吧?好错过六天后的高考。” 唐安琪说得轻描淡写,这令江飒的心有些被刺痛,他紧锁着眉头说,“你知道是谁!” 这一回,是肯定句。 唐安琪没有回答,她望着持续滴落的输液片刻出神,然后回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六点了……” 如果江飒没有通知别人自己遇害这件事,那么阿灿和心洁这会一定在找她了吧?她忙摸出裤子口袋中的手机,发现无法正常开机,只好抬起头轻轻地请求,“能不能替我拨一下阿灿的手机?说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饭的,很久没有出现,他们一定很着急。” 江飒掏出电话,却并不递过去,“晚上不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唐安琪有些讶异,“什么?” 江飒一字一句地回答,“你还有话没有对我说。” 这意思是……唐安琪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好。” 她拨通了江灿的手机,“是我,手机不小心进了水没有办法用了,对,在外面透气的时候正好碰见你哥。解出来了吗?好,晚上你带心洁去吃好料,记在我帐上。我可能会晚些回去,如果我爸爸或者别人问起,就说……就说我累了,先回房间睡了。拜。” 打完点滴,从仁心医院出来时,已经七点多了。坐上车,唐安琪按了按微瘪的小腹,“我饿了,去哪里吃饭?” 江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发动起车子,“公寓。” 唐安琪和蒋元君还是公众眼中的最佳情侣,这时候他如果和她在公共场合以这样暧昧的方式露面,对她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比起环境精致菜色讲究的餐厅,他更想得到一个完全没有人打扰的环境,只有他和她。 他想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尽管他并不擅长表达情感。 唐安琪一脸惊诧地望着厨房里穿着围裙认真煎牛排的男人,她没有办法将他和以冷面凌厉的姿态叱咤商场的那个男人划上等号。看着他动作娴熟地使用厨具,同时在几个锅内煎煮食物,她有些目瞪口呆,“你……你还会做菜?” 前世的她也曾尝试过煮饭做菜的。 关明宇从东吴大学毕业之后,在六大财阀之一的天恒集团总部找到了一份工作,不管是薪水还是福利都很不错,可惜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才去了不过两个月就被辞退了。之后的生活就开始变得艰难了起来,他四处求职却总是求而不得,还要应付时常莫名来挑衅的**混混,因为不堪其扰,从此关明宇就带着她开始过起了四处搬家的日子。 怀揣着高学历却处处面壁的关明宇,因为自己的骄傲和固执,因为想要靠自己的能力竭尽所能地照顾她,因为不想花她任何一分钱,因为不愿意让她因为刷黑金卡消费而暴露行踪,终于又开始生活在黑夜里。他不仅去地下拳馆打黑拳,还去最危险的弯道和别人赛车。 这样的时候,唐安琪就特别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让他进门的时候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也好。但她努力照着简易菜谱尝试了很多回,做出来的味道却总是差强人意,到最后,她也不过是勉强学会了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这两道菜而已。 关明宇是善良的,他总是能在她粗劣的手艺中找到优点,并且满脸笑容地咽下腹去。 而江飒…… 唐安琪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有些心虚,听说真正会吃的饕客都会自己煮食,而江飒显然证明了这一点。她不由想到自己持续努力了那么久,仍旧无法端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蛋,那样蹩脚的手艺……他那么挑剔,一定很不待见吧? 江飒把火关上,然后将料理台上已经摆放好的餐盘端上了桌,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汁,“一会还要开车送你回去,喝这个吧。” 他细心地替她切好牛排,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刀叉,认真地问道,“你说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 唐安琪抬起头,“我和元君……” 她没有忘记约江飒到咖啡厅,是想要遵从内心,对他解释她和蒋元君的现状,不管有没有这个必要,也不管是不是她自作多情。 但她同时也不曾忘掉现在的处境,陆雪琴和陆青青随时都会向自己伸出魔爪,而因为唐安赐的存在,她一时又无法撼动陆雪琴或者陆东虎在唐氏及唐四海心中的位置。陆雪琴擅长隐忍和掩饰,手中又挟有唐安赐这张王牌,哪怕证据确凿,唐四海也不可能对陆家的人完全地做到杀伐决断。安德鲁兰诺举办的舞会上,唐四海分明已经对陆雪琴起了疑心,但这事最终却仍旧是不了了之,这就是最好的明证。 唐安琪知道,除非她拿出陆雪琴意图谋杀她的证据,否则只要唐安赐这个纽带存在,陆雪琴就算被排除在遗产继承名额之外,也仍旧会过得逍遥法外。 她不怪唐四海,他是她的父亲,同时也是唐安赐的父亲,而唐安赐恰好正是唐氏重视的男孩,他有他的无奈。 但这也意味着,她必须要万般小心时刻提防着阴谋和算计,要费更多的精力和努力去将陆雪琴的面具撕下,同时……还要找出陆雪琴身后的幕后势力。 陆雪琴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女,在没有进入唐家之前,她不过是医院的护士,就算是凭借陆东虎的力量,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八年内,一面以无害温驯的财阀贵妇示人,暗里却将手伸入Ocean酒店的高层,伸入唐氏集团产业的方方面面。 她没有那个能量。 在这样腹背受敌,前途未明的情况下,唐安琪并不觉得这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时机。江飒虽然是个有能力的男人,但他们江家也有许多砍不尽斩不断的麻烦,至少梁静蓉和江子桓这对母子……她绝不信前世逍遥得意的他们会因为江振威提前将江氏的股份让渡给了江飒而罢手的。 她一边想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我和元君其实……” “是演戏。”江飒接下她的话,“你昏迷前已经说过,还有呢?” 唐安琪有些惊讶,但随即她又点了点头,“嗯,我和元君是在演戏,等到他的形象好转之后,我们会借着某个时机和平友好地分手。我想说的除了这个,还有……” 她正视着他,目光里带着无比的坚定和认真,“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我面对你的时候,常常产生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现在似乎也不是厘清楚的时候。所以,如果你也开始对我有这样的感觉,就请暂缓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出,唐安琪的心中松了口气,但同时江飒的目光太过灼人,令她有些心虚,她不由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没有,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你……你不要在意!” 她话音刚落,江飒便沉沉地接上话去,“我同意……你的建议。” C 第38章 以身相许 江飒的眼神里有着难得的温柔,看起来与他冷峻的脸庞有些不搭,他替唐安琪将易拉罐里的饮料都倒入杯中,“把这些吃完,我送你回酒店。” 面对她一脸的不解和惊诧,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听你的,暂时还像现在这样过吧。” 从最初的鄙夷不屑到好奇探究,从忍不住想要接近到产生莫名的情愫,从心疼和怜惜到确定自己的心意,短短两个月中,他尝遍了困惑苦涩嫉妒和烦恼,也经历了与她紧贴时的心跳加速和彼此相对时的安谧静好。 他是个理智严谨的男人,性格寡淡,对任何事物都习惯保持挑剔眼光和安全距离,女人更是他敬而远之的第一物种,但在面对的唐安琪的时候,他所有的坚持都尽数溃散。 唐安琪说得没错,江飒对她也有不曾经历过的感觉,并且远比她来得浓烈。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倩影,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行踪,关注她所有的动静,甚至赌气般在她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搬入Ocean酒店,想要她给一个解释。这解释也许会令他失望,也许根本就不会等到,但他仍旧想要试一试。 但现在,他没有失望。 唐安琪的顾虑反而令江飒冷静下来,她说得没错,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她是未成年少女,比她小了足有八岁,并且处境堪忧。而他也好不了多少,身体孱弱的祖父,一团糟糕的父母关系,以及蠢蠢欲动的梁静蓉母子。 他没有忘记安德鲁兰诺举办舞会的那天早上,梁静蓉和江子桓竟然可以穿过重重保安,轻易进入江振威的加护病房,这对母子在江振威面前声泪俱下的表演和控诉,差点让他失去最珍贵的亲人。这个梁静蓉,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就绝不简单。 连他自己都立于危墙之下,在没有捉住幕后黑手之前,又怎么能让唐安琪与他一起面对危机?在两个人身边都有不确定因素的这个当下,暂缓感情的进展,其实是最明智的办法。 江飒的眼中不由浮现出几分赞许和欣赏,他想了想,“那个人没有达成目的,他不会罢休,你要小心。” 他的眉心微锁,“这件事可以告诉你爸爸。”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想要害她的人是谁,那么让唐四海知道这件事,反倒成了首选的方法。即能对害人者有约束力,也能给唐四海提个醒,有人想要害他的女儿,并且已经付诸行动。 唐安琪轻轻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望着夜色霓虹,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这件事还是不要惊动我爸爸得好,但我会跟大同叔说的,在他辖下的Ocean酒店接二连三地出现不被他掌控的事情,这很危险。” 她咬了咬唇,神色凝重地说,“我听说下个月本市要举行一个国际会议,届时会有很多知名人物莅临,甚至还会有国外的财阀和政要,Ocean已经接到了不少紧要人物的订单。以现在这样的安全疏漏情况,如果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不仅兰诺集团的岛屿开发案计划直接泡汤,Ocean恐怕前途未卜。” 江飒的眼神骤然一深,唐安琪的信任让他感觉良好,但同时她的担忧却令他产生奇怪的直觉,仿佛她即将面对的是一张精心织就的密网,而Ocean只不过是其中微小的一个分支。 他皱了皱眉,想要理清楚心中凌乱不堪的思路,却猛然发现,这个想法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繁乱,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头绪。 江飒只好将这想法暂时放下,半晌之后,才声音沉闷地开口,“那个和我交过手的男人,我会负责抓到他。” 唐安琪转过身,脸上慢慢露出感激的笑容,她柔柔地说,“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江飒走近到她的身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只是牛仔裤和短袖T这样简单的装扮,在唐安琪的身上却能穿出高贵和清雅来,她秀丽的脸庞依旧未施粉黛,干净白皙地像光滑的玉,因为室内的温度,她的脸色和唇色都已经恢复了红润。 他的目光徐徐地投射到她的嘴角,那里有一滴残余的蘑菇酱汁,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口水,沙哑的问询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我救了你,你打算怎样报答?” 话刚出口,江飒的身子一僵,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轻佻的问话是从他口中而出。 气氛一时尴尬到极点。 但唐安琪却笑了起来,她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似乎是为了冲淡这尴尬的气氛,故意地调侃了起来,“你想要我怎样报答?以身相许嫁给你吗?好像还不行呢!国内的法律规定要满二十岁才能嫁人,在校期间虽然不禁止学生结婚,但总归影响不好,这么说来,就算想要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也起码要等四年。我怕你等不及,所以还是换个容易点的吧!” 她想了想,忙说道,“啊,听阿灿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影帝夏晋,一直想要得到他的签名,可是他行踪不定,现在又完全息影,几乎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想要签名真的很难呢。不过没关系,恰好他女儿夏晴安是我的好朋友,我会帮你达到这个愿望的!” 虽然夏晴安至今没有主动联络自己,但她相信只要店员将她的信息如实地转达,她很快就能再次收到夏晴安的明信片,只要能彼此联络上,夏晋的签名应该并不难办到。 江飒看着她献宝一般跃跃欲试的表情,嘴角有些抽搐,他沉声回答,“我已经长大了。” 他早就已经过了崇拜明星的年纪。 况且,夏晋的签名虽然难得,但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特别难办的事,他母亲林芳茵和夏晋是远房表兄妹,虽然表了好几层,但因为时常有来往,所以关系还算亲近。小时候外公林老爷子的寿宴上,他曾经见过影帝夏晋带着他的法国贵族妻子以及两个儿子出席。 唐安琪侧过脸去,抬起头仰视着他,“那你先想一个容易点的愿望,要我能做到才行,比如请你吃大餐,骑着机车带你去兜风,哪怕学小猫小狗叫都没问题。” 她承认她对江飒有好感,跟他在一起心情愉悦感觉很舒服,在处境安全的情况下,她真的很想和他好好交往看看。但未来的事会怎样,谁都不能保证,就好像她在激烈的车祸中垂死挣扎的时候,绝不会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回到了十七岁。 江飒定定地望着她,忽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趁她还处于震惊和诧异中时,他动作迅速地捧起她的脸,弯下他的颈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印在她的眉心。 他的嗓音又开始有些暗哑,撩拨着她胸中乱撞的小鹿,他说,“我能等,这个是定金。” 素来严肃冷沉的男人一旦开始说情话,会让女人更加不能自持,就好像一向冰冷淡漠的女人热情起来,更能让男人疯狂,这果然是句真理。 唐安琪的心被江飒这粗鲁又温柔的举动震颤了一下,随即涌过巨大的甜蜜,片刻错愕之后,她的脸上漾出笑容来,“如果是定金,似乎有些不够呢!” 她踮起脚来,搂住他的脖颈,轻轻跳了起来,在他的嘴唇上亲亲一啄,眼神狡黠地说道,“这样还差不多。” 气氛甜蜜浓烈,但江飒的手机却在此时大煞风景地响了起来,是江灿,“哥,安琪和你在一起吗?” 唐安琪接过电话,“阿灿,什么事?” 电话那头江灿的声音凝重,“准考证出来了,我和心洁都被抽到了临近的学校,但是你......你猜对了,是在紫昙区边缘上的金华中学!” C 第39章 我也爱你 江飒送唐安琪回酒店之后,她立刻就去找了高大同。 自从视频泄露案之后,高大同的神经就绷得很紧,他深深知道对于一个酒店来说,周全妥贴的服务是打动客人的第一要素,但安全周密的环境也绝不能有所缺失,而要满足这些客人所重视的需求,则需要酒店管理层和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以及团队合作。 但现在,Ocean酒店的管理层中出现了内鬼,这令他感到不安,下个月即将在本市召开的国际会议,与会政要和财阀的订单已经陆续下达,如果不能在这之前将内鬼揪出清除,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后果会十分严重。 正当高大同焦头烂额的时候,唐安琪被打昏拖进冷冻库的消息,又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他震惊在加强了安保力量之后,还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但更让他浑身冒冷汗的是,直到她亲口告诉他前,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他立刻命人去监控室取出了今天下午这个时间段内所有的监控录像,在仔细查看后发现,不仅唐安琪被敲昏的楼梯间内的摄像画面一片空白,厨房通道和冷冻库外也是如此,连大厅和后门处的摄像头都同时被删除。 唐安琪看完监控画面,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应该是用胶布将沿途的摄像头都贴住了,看我们刚才检查的数量,从二层楼梯间下往一层冷冻库,沿途应该会路过五个监控,对方穿着厨师服,不容易引人注目,完成这个动作应该也不难。” 她伸出手去指向电脑屏幕上的大厅,“打昏我的那个人是从后门逃走的,删除那里的监控录像可以理解,但大厅……我想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从大厅进入酒店的。那么……” 高大同的眼睛一亮,“大厅人来人往,又有安保人员时刻巡逻,不可能用同样的手法避免摄像头,既然这时间段内的监控画面被删除,很显然是被拍到了主谋的人。” 唐安琪想到下车时江飒说的话,他已经交待手下想办法获取当时酒店四周的交通摄像头画面,除非对方手眼通天能够直接将手伸入交通部门,不然的话,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顺滕摸瓜,不难确认行凶者和主使者的身份。 与之相比,现在更重要的却是找到隐藏着的内鬼,是谁把酒店特制的厨师服交给了行凶者,是谁将那些摄像头上的胶布揭去,又是谁把大厅和后门处的监控画面删除。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现的灵光,唐安琪笑着对高大同说,“大同叔,我有一个主意。” 她俯过身去,在高大同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这招无中生有引蛇出洞怎么样?” 高大同的目光中显出期待和兴奋来,他竖起大拇指,“高!” 隐瞒唐安琪被困冷冻库的消息,就当这件事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同时在无意中透露出大厅内的某一个监控摄像头可以直接连结高大同办公室的电脑,不必大范围地散播这消息,只要不小心提及一两次,有心人自然会收到这讯息。 然后,就是等待,等待着想要消灭证据的人上门。 顶层套房的客厅里,高考准考证静静地躺在桌上,有六道目光注视着黑色加深的金华中学四个字,季心洁最先开口,打破房间内的沉静,“安琪,为什么我有些不太相信这是个巧合?” 唐安琪眯了眯眼,“这本来就不是个巧合。” 如果不知道上一届学姐的悲惨往事,如果没有发生冷冻库事件,也许她还不会觉得被安排到金华中学这所百年名校高考,会有什么不一样,顶多也就是稍微偏远了一些罢了。 高考期间市政府给考生充分的权益,学校周边两公里范围不准施工不得鸣笛,甚至还叫停了所有的建筑工事。为了节省时间避免从市区赶去的公路上发生堵塞,不管是提早出发还是前夜直接住在金华中学附近的酒店,都是安全而明智的做法,距离上的偏远绝不会影响她的心情以及在临场发挥。 但现在的想法,却不一样了。 对方摆明了就是想要阻挠她顺利地参加高考,为此甚至不惜劳动Ocean的内线,做出要冷冻她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不管对方必须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唐安琪相信,对方绝不会就这样轻易罢手,考场抽取到金华中学,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等待着她的,也许将会是更严峻的考验。 江灿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但他们是怎样做到的?非要将你的考场调到金华中学,又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 唐安琪摊了摊手,“所谓随机抽选考场,虽然名单是机器自动录出,但程式却是人编写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去年那位学姐错失了第一,绝不会是运气不好的缘故。不管到底是谁做的,又是怎么做到的,我认定这件事都跟陆青青脱不了干系。” 她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时间充裕,倒是可以去找学姐问一下当时的情况,还能拜托警方找到当时集装箱卡车翻车事故的记录,司机的帐户里有没有不正常的金额往转,再想办法找到编写考场抽选程序的人,很多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但六月七号就要高考了,唐安琪不仅要在这仅剩的六天时间里将所有的要点难点再复习一遍,还要想办法应付可能会有的阻挠和麻烦。 季心洁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新转入枫林高中的,所以有些事情不太知道,徐校长的独子叫徐彦斐,是比我们高两届的学长,大家都传言他和陆青青是一对。我想,徐校长在教育界的地位那么高,他的儿子也一定认识很多教育界的人士,再加上他们徐家又是尚文集团的东主,会不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是不是我有些阴谋论了?” 唐安琪有些惊讶,“陆青青有男朋友?” 季心洁微微撇了撇嘴,“大家都是那样传的,他们两个人也不避讳别人,时常像对情侣一样同进同出。咦,你不知道吗?” 唐安琪苦笑了起来,“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 尚文集团徐家,她是知道的。这个百年来专注于文教业的发展的家族,在文教制造和出版印刷业内成绩显著,国内市场占有率达到七成以上,旗下甚至还开创了国内首个私人教育频道,在教育界影响深远。尚文集团总裁徐明远和夫人没有子女,弟弟徐明智的独子徐彦斐便成了徐氏的未来继承人。 但徐彦斐这个名字,却是生疏的,她很确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一次都没有听到陆青青或者陆雪琴提起过。 徐家虽然还不够资格称作财阀,但却也是国内财力雄厚的豪门了,陆青青既然有徐彦斐这样的男朋友,为什么前世还要想方设法地记入唐四海的名下,以图一个能够嫁给江子桓的身份?财阀江氏的名头虽然好听,但那时已经日落西山,再加上江家二房手中的权益,江子桓的身价,未必就能比得上拥有尚文全部资产的徐彦斐。 这令唐安琪很是不解。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想再多也没有用。心洁,快给我讲讲下午那道难题该怎么做?” 季心洁忙摊开习题册,拿出干净的试算纸,“原来是要先这样,再这样,然后……” 在紧张的复习冲刺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到了高考的前夕。 唐四海特地在中午结束工作,然后驱车到Ocean酒店去接唐安琪,看着打包收拾行李的女儿,他的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来,“听说金华中学地处偏僻,为了不耽误你考试,爸爸让人给你订了学校附近的酒店,虽然住宿的环境没有特别好,但能节省不少路程。吃过晚饭,就让阿罗送我们过去。” 唐安琪惊喜地问道,“罗叔回来了吗?” 上次罗叔的手受伤后,因为没有办法继续担任她的司机兼保镖,唐四海放了他大长假。借着这个机会,唐安琪偷偷拜托他借着回老家的名义,去了一趟陆雪琴的南溪老家,那些前世产生的疑惑,直到今生才有机会去翻查,她自然格外认真和积极。 唐四海笑着说,“前几天就回来了,怕打扰你复习,没敢告诉你。” 他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神情温柔之极,“怎么样,复习地还好吗?上次月考你得了第一,徐校长亲自给爸爸打了电话,感谢爸爸将这么好一个苗子送到了他的学校,还说你这样的姿态如果保持,这次高考很有可能会夺魁。” 他忽然笑了起来,“爸爸很期待送我女儿去东吴的时候,被你的同学说,哇,那位叔叔看起来又帅又有风度,不愧是唐安琪的爸爸。” 这语气中的欣慰和骄傲,让唐安琪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楚,这是前世的她从来都不曾体会到过的。她不由自主地上前搂住了唐四海的腰,将脑袋靠进了他怀中,“爸爸,我爱你。” 像是寂静的夜空中忽然绽放出绚丽的烟火,唐四海的眼神迸发出夺目的光华,他略有些颤抖地搂住了女儿,“我也爱你,安琪。” C 要上架了...... 家编通知明天上架,心情有些复杂。 玉堂结束后,本来想继续开古言的,连大纲都已经拟好,和家编交流之后,忽然觉得可以尝试换个分类换个题材,也换一换心情,于是在很多个晚上的思考之后,有了财阀千金这个故事的想法,为了避免重复从前的错误,第一次写了洋洋洒洒几万字的大纲和人设,希望能够完整而精彩地将安琪的故事写下来。 码字的时候常常在想,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对于安琪来说,重生给了她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以修补前世的遗憾,她救了舅舅,和父亲和好,拆穿继母的假面,找到弟弟,得到一份美好的爱情。一个微小的决定,也许会引导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安琪是小说的女主,在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人生后,她能够在每个抉择的岔点找到正确的方向,过不让自己后悔的人生。 真实的人生不是彩排,不可能推倒重来,未来会怎样,谁都不能提前预知,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努力生活,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认真地去走人生路上的每一步,将来老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后悔? 于是uu努力地码字,努力地想要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因为不想让自己再一次后悔。 虽然这是uu的第三本书,但却是第一次写现言,听前辈们说现言的读者没有古言多,uu真心忐忑了,因为上架后订阅的好坏,直接决定了这本书的前途,关乎到未来能不能得到好的推荐位。 希望看书的亲们,能够支持uu,支持财阀千金,支持正版订阅。高v订阅每1000字只要2分钱,以uu一个月更新10w字计算,一个月的订阅只需要花2块钱;初v订阅是每1000字3分钱,一个月花在财阀千金上只要3块钱。在物价飞涨的今天,2-3块钱大概只能买一支可爱多,冰激凌吃完就没了,但是正版订阅支持uu的财阀千金,却能给亲带来一个月的精神食粮,并且永远不会过期。 亲们的支持,是uu最大的动力! 最后,说一下更新。上架之后,日更是可以保证的,如果订阅很好,大家支持给力,我会努力双更的,当然三更爆发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周末的话,因为要带孩子,更新会稍微晚一些,通常也不会加更。o(^_^)o 总之,你们的订阅是我码字的动力源泉啊! 六一凌晨00:00vip通道开通,我会发文,我知道夜猫子很多的,期待来捧场哦! Ps,首订很重要,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亲们觉得财阀千金看不下去了,留个首订留个念想也能安慰一下啊!?(′▽`) 最后是感谢,排名不分先后:归晔大神,月芙妹纸,脸大,三娘,司芳,泠蛋,阅阅,小八,苏纾妹纸,苏玛丽,小玉,羊小懒,端木景晨,柳叶,断更的八锦妹纸,画媚儿,温柔美丽大方的初落夕,还有妍冰美人,林子,暗夜,安安,十八,孔词,虫子ago?,姜糖2012?学徒,wovsjh,不能不叫拟,枫月残熙,陌上纤晨,普洛迪亚,手真疼,萧晨88,zccharles,可可心*,独眼兔ou,出门基本靠走,家佳女,雾々朦胧?,箜白卷卷,好鬼型?,jaja1188,abbyzhang615,lanlandelan,amber17,以及等等我可能会有漏掉的朋友,有你们的支持,uu会更努力的! 最后的最后,求首订,求订阅,求包养! C 第40章 撕破脸(求首订!) 但唐安琪并没有打算要去住酒店,既然有人执意要阻挠她参加考试,那么不管住哪里都会出现问题,与其在偏远郊区的酒店孤立无援,倒不如静待原地,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更何况,听到罗叔回来的消息,她有些急于想要知道他在南溪的调查情况,和那些众所周知的消息相比又有什么不同。 当年准备要用陆雪琴做私家看非的时候,唐四海曾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世。十五岁父母双亡之后,陆雪琴带着比她小十岁的弟弟陆东虎,来到S市投奔远房亲戚甘老泉。后来甘家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一家三口先后病逝,甘家表哥还留下了一个襁褓中的女儿。 陆雪琴感念这些年来甘家对她们姐弟的照顾,所以将这个女婴取名为陆青青,视如己出,绝不对人提起她的身世。 当时,叶淑娴正是因为对陆雪琴凄苦身世的同情,又赞赏她的隐忍坚强和懂得感恩,这才轻易同意选她成为私家看护的。唐四海看上她的,不也正是这一点吗?她能对远房表哥的遗女视如己出,当然也会善待唐安琪和唐安瑞姐弟。 但唐安琪却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但甘老泉家的老宅那一片早就被拆迁,如今林立在那里的是成片的高楼大厦,再也看不到一丝老式里弄的影子,那些从前居住在那里的邻居,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就算有心要打听,也不知道从何入手。 所以,她磨着罗叔带着手伤去了一趟南溪。 唐安琪想了想,笑着扯了扯唐四海的手臂“爸,我今晚还是住在家里比较好。” 她的脸上现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您知道的,我对床垫和床褥要求比较高,要是不幸没有达到我的标准,恐怕我会一夜失眠,到时候在考场上睡着了,可就不太好了。” 真正的公主能感觉到几十层鹅绒被下面藏着的一颗豆子,唐安琪虽然没有那样夸张,但也不逞多让。她对华服美衣首饰珠宝半点兴趣也没有,惟独最讲究睡眠的品质,这倒是真的。 唐四海忍不住笑出声来“好,那就依你。明天第一门考试是在九点,咱们早一点出发,爸爸亲自送你过去。” 晚饭是回家吃的,吴婶特意做了一桌好菜,都是唐安琪爱吃的。 也许是因为要体谅高考生,唐七秀破天荒地没有在饭桌上冷嘲热讽,她的安静让这顿晚饭吃得格外顺畅。 晚饭过后,唐安琪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唐宅后面的一排小平房去找罗叔,那里是为在唐宅工作保安门房以及保姆们准备的宿舍。 她紧张而期待地问道“罗叔,南溪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罗叔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外,见四下没有人才压低声音了说“大小 姐,您也太心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您明天还要考试呢,等您考完,我再告诉您!“他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陆雪琴成为唐夫人已经八年,虽然吴婶和他心里仍旧向着叶淑娴和唐安琪,但其他的人却都是在陆雪琴的手底下被招聘来的。 唐安琪表情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我必须要知道。” 她简略地将和粱薇的打赌以及前些天被困冷冻库的事情说了一遍,脸色凝重地说“陆雪琴和粱静蓉都是南溪人,而且从前就住同一个街区,现在的关系也非常好,暗中一直都有联系。我想要多知道一些,这样才能想力法去应付。” 不管是粱薇还是陆青青,都有阻挠她顺利考入东吴大学的理由。 如果说粱薇纯粹是为了不甘将第一的位置拱手让给她这样一个素有恶名的插班生,那么陆青青的理由则更加简洁明了,只有唐安琪被压得死死的,她陆青青才会有出头的机会。 罗叔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他离开的日子里,竟然会有人对唐安琪做出这样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行径来,他忍不住将拳头攥起,重重地捶在墙上“幸好大小姐没有受伤,不然的话让先生知道了,真正是情何以堪!” 他从床铺的夹缝里抽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了唐安琪“陆雪琴小时候住的那个街区已经拆掉了,但那附近却有不少商铺的老板还记得她,这是我收集过来的旧新闻的剪报,您看一看吧。” 唐安琪打开信封,抽出几张老旧的剪报来,第一份报道的标题是“南溪市第一届中学生舞蹈比赛落幕,溪本中学女子团队赢得金奖”下面的配图上则是三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 她仔细辨认了之后,指着中间那个女孩问道“这个是陆雪琴?” 罗叔点了点头“左边那个就是粱静蓉,您一定想不到的是,最右边的这个女孩,她就是天恒集团大公子罗英杰已经去世的妻子沈玉湄,我还找到了溪本中学当年教过她们三个的退休去教师,据说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得好。” 他又摊开后面的那些剪报,沉声说“这些都是她们三个屡次在学校活动中得奖的照片和报道。” 唐安琪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么看来,陆雪琴当年也许是有意地接近我们家的。”沈玉湄身为天恒集团的长媳,要帮助一下陆雪琴这个当年好友,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就算沈玉湄不成,也还有粱静蓉在,何至于让陆雪琴拖着陆青青过得那样辛苦? 罗叔的表情忽然气愤了起来,他从剪报中抽出一张庆典上的老照片来“这是我无意中在当地的照相馆找到的,是十八年前南溪市的一次国庆活动上的纪念照。您看看能找到什么?” 他重委地在人群中一个笑颜竞开的女子身上点了点“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大小姐您看看是不是很眼熟?”唐安琪惊讶地叫出声来“啊,是陆雪琴!” 她皱了皱眉“我早就觉得陆雪琴对陆青青的关心,如果没有血缘关系,是很难做到的。 原来,她们果真是一对母女!” 罗叔叹了口气“我怕打草惊蛇,去打听的时候都是以粱静蓉同事的身份出面的,都要顺着对方的话才提及几句陆雪琴,他们都说自从二十几年前,她离开南溪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如果不是恰好找到了这张照片,陆雪琴的秘密也许就永远不会被揭破了!” 他沉沉地提出建议“大小姐,不如咱们把这些都交给先生,再告诉先生有人想要害您以先生的为人,绝不会置之不理,对她姑息的。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年的相处中,爸爸早就把陆青青当成陆雪琴的亲生女儿了,就算现在将这谎言戳破又有什么用?不管是为了唐家的名声还是安赐的将来爸爸都会原谅她的。” 这是陆雪琴的得意,也是唐安琪的悲哀。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辛苦你了,罗叔,这信封里的剪报和照片我带走了,其他的事,等我考完再做打算吧。”唐安琪将信封折好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里,然后循着huā园里的矮灯慢慢地往回走。证实了前世的怀疑她的心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反倒更沉重了起来,如果陆雪琴是刻意要接近唐家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路,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安琪,这么晚了是去后面找阿罗吗?”陆雪琴笑意盈盈地堵住唐安琪的去路。 唐安琪心里一惊,害怕自己的举动会令精明的陆雪琴起疑心从而对罗叔有什么不利,她竭力掩饰内心的不安,挤出一惯浅淡的笑容来“嗯,想看看他的手伤好了没有顺便请他明天送我去考场。”她望了望夜色,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陆阿姨怎么也还在外面晃悠?” 陆雪琴的脸上现出毛骨悚然的表情“你你叫我什么?”自从和唐四海有了关系之后,唐安琪就再也没有客气地叫过她一声陆阿姨,时隔八年,再次从唐安琪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陆雪琴却并不觉得欣喜,反而浑身都有些颤栗。 这绝不是唐安琪的作风! 眼前这个简单暴躁容易控制的女孩,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她无法掌控的改变,犀利的眼神,满不在乎的微笑,偶尔的咄咄逼人,这些不可能属于唐安琪的表情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 陆雪琴的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她压低声音警告着说“你爸爸不在这里,我也没有必要对你假笑着。我警告你,不要再耍什么诡计,和我陆雪琴斗心眼,你绝对会输得很惨。”唐安琪轻轻挑了挑眉,这不是陆雪琴第一次对她撕破脸,从小到大一向都是如此的,陆雪琴在所有人面前都爱演戏,惟独面对她的时候,却从不掩饰本性。 她不由嗤笑了起来“我说,老是装模作样的生活,是不是很累? 我看你笑得脸都僵掉了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打多了美容针,恢复不过来呢。” 阻断陆雪琴气急败坏的反驳,唐安琪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阴谋诡计什么的,你是它们的祖宗,我这个人喜欢爽快,才不屑玩这些。如果你看我不爽,欢迎直接挑战,不过…现在你还是悠着点,我爸爸正在前面看着呢!”她深深地盯视了陆雪琴一眼,前世自己是输给了这个恶毒女人,但前世的牌局已经推倒重来,这一次,她不相信自己还会输。她收回目光,笑着冲前方招了招手“爸爸!” 第41章 刚买下的(求粉红,求订阅!) 第二天的清晨下起了绵密的细雨,唐安琪的心情一如这傲沉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酝酿起一场狂风骤雨,她的眉间带着似有若无的忧虑,但嘴角却漾出明媚的笑意“没关系,爸爸,罗叔送我过去也是一样的。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很充足。” 唐四海抱了抱女儿,表情满是歉意“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施工项目临时出了点问题,爸爸必须要尽快赶过去。”这个集度假酒店,旅游景点以及高尔夫球场三位一体的项目原定于在九月份正式对外开幕营业,但在竣工收尾的阶段,却忽然出现了工人闹事罢工的现象。昨天负责人明明表示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但今天早上唐四海却接到了秘书总长陶西雅的电话,因为现场管理人员的不当施暴,罢工事件升级,工人情绪激动,有〖肢〗体斗殴发生,已经惊动了〖警〗察到场。 唐安琪望着匆忙坐车离开的唐四海,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拎起书包,向吴婶挥了挥手,就坐上了罗叔的车,门刚阖上,她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负责人,是陆东虎吗?” 罗叔不解地摇了摇头“酒店还未开幕,这个计划的临时负责人是OCEAN原来的副总经理吴海波,您忘记了?他跟陆东虎一向都不对付的。”吴海波的父亲曾是唐老爷子的得力干将,当初建立OCEAN时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后来唐四海为了感谢这帮元老对唐氏的付出,以认购的方式将OCEAN酒店两成股份低价售出,吴老因为对酒店的信心,购得最多,在他过世之后,吴海波就成了OCEAN董事局中的重要成员。 他和陆东虎之间的矛盾曾经一度是唐氏国际员工交口谈论的桃色新闻,据说他相恋六年的女友一夕之间被陆东虎撬走,几个月后就和陆东虎高调结婚,虽然这段婚姻为期短暂,只维持了不过一年,但这情伤对于向来有些自傲的吴海波而言,则是个不死不休的耻辱。 车子缓缓行进着,唐安琪的思绪也跟着飞速在动。前世她是离家三年又回家过了五年行尸走肉的日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更何况唐家作为国内顶尖的六大财阀之一,一举一动都受到万众瞩目,有些事她就是不想知道也有些难度。 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这场罢工,起因是一位工人从建筑工事上跌落不幸身亡,虽然后来证明这起事故与违规酗酒有关,唐氏也积极提出补偿和抚恤,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却越闹越大,最后演变成工人对赶工期延长工时的不满,要求三倍工资的补偿,最终成为了流血事件。 当时这条消息几乎完全占据了本地新闻台的篇幅,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滚动播放着的暴力冲突画面以及唐氏国际行政总监陆东虎安抚工人的景象。这件事最后在陆东虎绝佳的公关能力下得以圆满解决,媒体曾有过一阵对他铺天盖地的盛赞,这也是唐四海后来那样倚重他的一个原因。 但,不该是这个时候。 唐安琪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时,是在老巷子里关明宇简陋的小屋,古旧21寸电视机正在放着搞笑肥皂剧,突然电视画面就被罢工新闻切断,她当时还为此曾经幸灾乐祸过。她不会记错,那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八月中,滨海高尔夫度假酒店这个项目还因此延迟到了十月才开幕。 她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眸光扑闪,如果不是自己重生的翅膀波及到了这场罢工令它提早发生,那么幕后必然有什么人在操纵着它。 “罗叔,这个吴海波,是个什么样的人?”唐安琪轻轻开口问道“我是指,他是能够信任的人吗?”罗叔一时沉默,隔了良久才说“他是唐氏国际元老的独子,手里又捏着OCEAN的股份,个性有些高傲,我跟他不熟,他是不是值得信任,这不太好说。” 他语气微顿,又补充了一句“他跟陆东虎水火不容,但跟高大同也不太对付,可能……是不满自己没坐上OCEAN总经理的位置吧。” 唐安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罗叔,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在等红灯的时候,她俯身向前靠到罗叔的身侧“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引起这次的罢工?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寻常。”如果也是因为失足坠落事件,那么她就几乎可以肯定,罢工是一场幕后黑手推动起来的阴谋,而那个从建筑工事上坠落下来的工人则是被谋杀。 罗叔点了点头“等送您进了考场,我就先打电话给小郑,他现在是先生的司机,知道的远比一般人要多。”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忽然紧张了起来“大小姐,前面好像发生了车祸。”唐安琪往车前望去,车速果然一下子慢了很多,在滑行了几米之后,彻底就陷入了不动的僵局,等了许久,前面的车子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一分一厘都不曾挪动过。 她摇下车窗,听到隔壁车道的货车司机似乎刚从事故现场跑回来,他一边上了车,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娘“到金华镇就这么一条大道,今天高考前面又有好几个路段限行,本来就要比平常更拥堵一些的,这倒好,又出了车祸,看来这车货又要延时了。”唐安琪心里微微一动,不由开口问道“大叔,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货车司机俯下身来看了一眼唐安琪的打扮,有些了然地回答“小姑娘,你是今天的高考生吧?建议你们最好想办法绕过这段路,前面两辆卡车相撞,货物翻了一地,占据了三根车道,我们这两条恰好被堵得死死的,要别到最左侧还真不太可能。”他无奈地指着附近的小汽车“这个点本来还算畅通的,这下可好了。附近有很多大型工厂,再晚一些,上班高峰出现,这里就要堵成一条死巷了!” 罗叔听了这话一怔,语音里充满了担忧“大小姐,您昨晚说过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果然…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把车扔在这儿,我陪您下去走一段,绕过堵住的地方,再打车过去怎么样?”他随即又气愤地说道“要这事真的是陆雪琴做的,她还真是个无耻又狠毒的女人,为了给大小姐一个人填堵,得害了多少无辜上班的人,也许这被堵在路上的还有跟您一样的高考生呢!”四条车道只有最左侧是通的,第二道的车不断想要插过去,不一会儿,后面便积压了越来越多的汽车,恶性循环之下,还容易催生出追尾擦碰事件,这让素来以大车多拥堵多出名的紫吴路的交通彻底地陷入了瘫痪中。 唐安琪重重地拧了拧眉,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自己下去走到前面去,再打车去考场。” 好在这不是高架,目测事故地点距离这里应该不超过五百米,绕过去再找辆车应该不难,幸亏为了预防紧急情况,她特意在书包里放了不少现金,就算打不到出租车,找个私家车重金相酬,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罗叔有些不愿意“先生吩咐过,一定要护送您进考场的!”唐安琪背上书包推开门,一边回头笑着说“七百万的车,你还真舍得就这样扔在车阵里?好啦,我手机开着,有事及时联系就行,我走了哦!” 她小心地穿过车子的缝隙,跑到路涯上,冲着罗叔挥了挥手,然后便往前面走去。在经过出事车辆的时候,她还特意地停住脚步望了几眼,两辆中型卡车侧翻在马路上,货物堆地到处都是,其中一辆看起来像是家电卖场的送货车,翻落在地的还有一些大型的家电。 还好现场并没有血迹,路人的议论中也似乎并没有人员伤亡。 唐安琪的目光扫过这残乱的车祸现场,慢慢地投射到头上身上手上略有擦伤的司机身上,这两名司机似乎是在嫌紫吴路还不够乱一般,竟然就在车身前互相抱头厮打起来,口中还跑出一串串络绎不绝的脏话粗话。 忽然,在扭打的缝隙中,她瞥见了一张不能忘记的脸唐安琪的身子猛烈地一震,那个满头血污的司机,他矮胖的身躯,那张凶恶狠戾的脸,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前世她生命的终结者,高速公路上肆意杀人的凶手之一。 在她生命消逝前的最后几秒,就是这个人举起了手中的电话,以得意而讨好的声音说“唐夫人,交易完成!”正当她陷入巨大的震撼中不可自拔,一个深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跟我来,时间已经不多了。 唐安琪回过神,脸上现出惊诧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江飒动作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阿灿怕你有危险。”他略顿了一顿“我自己也想来。、, 这独特的江氏情话让唐安琪颤栗的心,稍稍有些抚平,她柔顺地靠在了他的胸膛,静默不语地任由着他牵引着她向前。 江飒搂住她在前面不远拐角处停下,打开一辆银色雪铁龙的车门“进去吧。” 他看见唐安琪迟疑的目光,语调平淡地开口“车堵在后面了,这是我刚买下的。” 第42章 快快长大 ’车子在街角徐徐停下,对面就是金华中学宽阔巍峨的技门。这所学校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这座城市中为数不多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名校,快要临近进场的时间,云集在校门口的家长们正隔着关闭着的铁门进行临考前最后的嘱咐和鼓励。 唐安琪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完全回转过来,她转过头去,冲着江飒轻轻一笑“我现在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公主呢!” 对上他平静中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神,她的笑容更加明媚了“每当公主陷入困境,总会有英勇的骑士赶到救她。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胸前那条项链,光是这对她而言珍贵无比的母亲遗物,他就替她找回了三次,更别提那夜雨中陪着她度过的半个夜晚,冷冻库中的即时相救以及现在他一定是她命中注定的救星。 江飒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他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这是阿灿让我交给你的。”唐安琪打开,万分惊讶地发列,信封里静悄悄地躺着一张写着她名字的准考证,她忙打开书包,从钱包里掏出早上出发前还检查过的那张,准考证还在。她仔仔细细地逐行对比着两张准考证上的信息,赫然发现考区号完全不同。 她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考区分别是在第二教室和第三十七教室,听起来就相隔很远,甚至连座位号都不一致。 江飒皱了皱眉“阿灿昨天回了一趟学校,无意中听到了一点零星的对话,有人想在你的准考证上动手脚。为了以防万一,他找了阅老师去考试院重新补办了这份准考证,是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 他注意到了考区号的不同,脸色更加凝重了“阿灿昨天没有给你打电话,是怕让你分心,也怕是虚惊一场,把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现在看来,他没有白小心。” 唐安琪冷冷地笑了起来“这样处心积虑地阻挠我参加考试,已经不是因为嫉妒和不甘而使出的小把戏了,究竟我考上东吴,会触犯到他们什么样的利益,才会不惜接二连三触犯法律来阻止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呢!” 不提冷冻库事件中的故意伤害,也不提在高考日上班高峰繁忙路段故意制造大型交通事故的危害公共安全扰乱社会治安,单单是人为操控高考考场以及伪造高考准考证,就足够让经手的人难逃刑罚,就连考试院和枫林高中的声誉都要因此大受打击。 高考是神圣而严肃的事,教育又关乎国家的未来,如果此事公开,造成的社会反响极大,群情愤慨的家长们甚至都能够将考试院的大门给砸掉。 唐安琪抿着嘴唇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认真地望着江飒“刚才那场翻车事故,是人为设计的,那个矮胖的司机是陆雪琴的人,我不想再被动地承受这些阴谋和伎俩,等高考一结束,我就要找机会反击。” 她的语气中带着恳求“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查清那个司机的老底,他的亲属关系,银行帐户,朋友圈子,以及去年此时同在吴紫路上发生的那起翻车事故的前后始末,好不好?” 江飒静静地望着她,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和怜惜,他终于点了点头“骑士总是在公主陷入困境的时候挺身而出。” 但随即他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定金。” 唐安琪望着浑身上下都写着尴尬两个字,却还在竭力将表情维持到平静的某人,有些无语失笑,明明是甜蜜暧昧的调情,但江某人总是能将这气氛搞得生硬古怪,好在他唇上的触感还不赖。 她解下安全带俯过身去,仰起头在他嘴上轻轻一啄“定金。”这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却让江飒的心搅动阵阵涟漪,那张万年不变淡定的脸终于有了改变,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好好考试”他望着唐安琪俏丽的身影穿过绿灯时的斑马线,通过金华中学门口的保安,然后消失在了铁门之后,他才对着空气低声呢喃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快点长大。 好好考试,快点长大。 电话声响起,江飒按下了蓝牙耳机的接听键“交通监控视频已经获取了?追踪到那个男人的身份了吗?好,我马上赶过来。” 他的眼眸一深,发动了车子引擎,在几个拐弯之后,很快就远去无踪。 铃声响起,第一天的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将摊在桌上的考卷收走离开教室,唐安琪不由自主地伸了伸懒腰,她整理好文具,从讲台上的储物柜中取出书包,然后打开了手机。 江灿第一时间来了电话,’,安琪,还顺利吗?” 唐安琪一边走出教室一边笑着回答“嗯,托你的福,一切都很顺利。”第一门考试是语文,今年的试题有些难度,因此时间上便有些紧张,幸亏江灿及时送来了正确的准考证,不然的话……真假两个考区相隔开三幢楼,再加上请老师查名额的时间,恐怕又要重蹈上一届学姐的覆辙。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昨天去枫林高中,究竟听到了什么?”江灿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有些东西拉在了阅老师的办公室里,她让我去拿以免之后忘记,顺便我也还有几道题想要请教一下她。恰好在学校那片林子旁边看到一只不常见的小鸟,我一时兴起,就往那边转了转,谁知道……”他微微顿了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困惑“是一对男女在争吵,我本来想走开的,却听到他们提起你的名字。那个男人想要罢手,说这是不对的,但那个女人情绪激烈地说,如果罢手,她就和他结束关系。后来声音小了,我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语,其中就有准考证,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就请阅老师帮了个忙。”一对男女……结束关系…… 唐安琪冷笑了起来“陆青青和徐彦斐,果然是他们。” 徐彦斐是徐校长的儿子,又曾经担任过枫林高中的学生会〖主〗席,不仅能毫无障碍地进入校长室,拿到资料室的钥匙,取得她的所有高考信息,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真正的准考证取出换入假的。 听说他是东吴大学计算机科学系的高材生,编写一个唐安琪和金华中学必然关联的程式应该不难,然后只要买通了考试院的一两个人,就能够操控考场分布的情况。随机抽取的考场分布而已,这事情再自然不过,没有人会去怀疑,也不会产生什么恶劣的后果。 但准考证的事,今天一定会被发觉,一旦唐安琪深究起来,就算没有证据指出是谁做的,但枫林高中却一定脱不开关系。累世的清名,百年的声誉,很可能一夕之间毁去,这才是徐彦斐退却的原因吧? 江灿的声音轻快了起来“总之,你没事就好。” 他忽然带了几分调侃“你不知道,我哥听到这事的时候,脸都黑了,立刻抢了阿显手中的准考证,然后就没了身影。安琪,你和我哥之间到底……” 事情的真相原来竟是这样的。 唐安琪忍不住笑出声来“等考完试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说吧,我要到校门口了,罗叔应该在等我,挂了哦!”穿过众多聚集在校门口翘首以盼的父母,她来到与罗叔约定好的地方,车来车往,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轿车,正当她皱着眉头东张西望的时候,停在旁边的英菲尼迪比v车门忽然开了。 一身休闲打扮,气质儒雅俊挺的男子冲着唐安琪露出微笑“安琪!”是叶承浩。 唐安琪转过身去,惊喜地叫道“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惊喜之后,却是一连串的抱怨“你不是跟着后勤队伍去南极给科考站的成员去送补给了吗?我有上网搜过资料,南极最近的风雪很大,贸然起飞很危险,要是出了什么事受了伤怎么办?” 高考前几天,叶承浩打电话给她说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国,精神上最大的依靠不在身边,这令被阴谋诡计缠身的唐安琪心里有些不安,但当时叶承浩被暴风雪困在南极,她除了乖巧地说没关系和鼓励安慰之外,并不能将这些日子所受到的遭遇讲给他听,这只会让他更加困扰。 口中不停在抱怨着,但唐安琪却还是忍不住扑进了舅舅的怀中。 叶承浩此刻的突然出现,对她而言,就像是在没有边际的大海中漂泊的小船,忽然找到了避风港,让她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底气和力量。 叶承浩神色温柔地抚摸着唐安琪的发丝,有些可惜地说道“呀,那头像洋娃娃一样卷卷的长发,还真的给你剪掉了。”女孩子大多都珍爱自己的长发,唐安琪也不例外,虽然她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又是爽利火爆的脾气,但为了打理那头长及腰间的卷发却没有少费心思。但这样珍视着的长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剪掉了,这需要下多大的决心? 他的心有些微微地疼,想了想,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来,上车吧,舅舅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第43章 又见夏晴安 叶承浩开着车缓缓地驶离人潮拥挤的金华中学,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又一条小路,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 他转头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满脸疑惑的唐安琪,嘴角弯起一个微笑“我已经跟你爸爸说好,这两天你就跟我住,他被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事缠住了,无暇抽身,这几天恐怕都不能回家。”唐安琪的眼中闪过光华,她虽然对这边不熟,但方向感还是很好的,一上高速公路就能立刻分辨出,这并不是回城的路,她抬头望见不远处路牌上清晰醒目的明泉两个字,不由惊喜地问道“我们是要去酒庄住吗?” 明泉区位于S市的远郊,三面环水,土地肥沃,以能产出国内最优质的葡萄闻名,叶公几十年前就在明泉建了一家私人酒庄,酿造品质最醇厚的葡萄酒自饮。八年前,叶承浩将叶氏绝大部分产业都变卖带出了国,所剩的除了叶家在老城区的宅子,就只有这一座酒庄了。 叶承浩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压抑“五岁之后,你就再没有去过,难为你还记得那里。”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又笑出声来“你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来酒庄,但每回带你来,你却总是不肯乖乖跟在大人后面,不是跑到葡萄园里玩就是去菜圃捉虫子。有一回,你忽然又不见了,我们翻遍了整个酒庄都不见你,姐姐都快要急哭了,后来终于在酒窖里找到了你。还记得吗这些吗,偷喝了几口葡萄酒就醉倒的小妞妞?” 唐安琪扭过头去,1小声地嘀咕着“当时还小嘛!” 五岁前的记忆渐渐模糊,但叶淑娴还在的时候却时常拿这件事来打趣她。她只记得,那一醉之后,她的心底好像被爬进了酒虫,闻到好闻的葡萄酒香气,总是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但自此之后,明泉酒庄那边叶淑娴就再也不肯让她去了。 后来……, 前世叶承浩出事之后,在他名下的产业包括这座酒庄都转到了唐安琪的名下,但最初三年她跟着关明宇不肯回家,回去之后又万念俱灰,对什么事情都不肯上心,只拜托叶家的老人帮她打理着这笔庞大的遗产,而明泉酒庄这里,她甚至一次都没有想到要来看看。 想着,她的神情低落下来,望着叶承浩微笑着的侧脸,一时有些怔忪,她忽然小声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最深切的恳求“舅鼻,你会好好活着,一直陪着我的,对吗?”叶承浩的笑意更加浓了,他抽出右手揉了揉唐安琪的头顶“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舅舅当然会好好活着,一直陪着你。 嗯,舅舅向你保证,不管我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不管当时的情况有多困难,只要我的宝贝外甥女一个号令,舅舅就会立刻赶到你身边。”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动方向盘沿着明泉出口驶出高速公路的主干道。 酒庄的大门是敝开着的,唐安琪眼尖地发现院子里除了一辆商务车,还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跑车,车牌号上的数字殆1看起来有些眼熟,她不由转过头去“还有别人在吗?”叶承浩神秘一笑“是给你的惊喜。下车吧!” 唐安琪下了车,忽然望见玛莎拉蒂跑车挡风玻璃上独特的装饰图,不由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对着屋内大吼了一声“夏晴安,你这个混蛋,给娄滚出来!” 3721是在美国时夏晴安住的公寓门牌号,挡风玻璃上的涂鸦带着明显的夏氏风格,尽管已经一别经年,但唐安琪却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人未至,声先行,高跟鞋与地板敲击出华丽动人的节奏,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从屋内传了出来“不亏是我的好姐妹,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是我。” 夏晴安的身影翩翩然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裹胸连衣裙,将她玲珑纤长的身形恰到好处地衬了出来,染成*啡色的长卷发随意地披落在肩上,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她的出现总是华丽而闪亮的,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唐安琪站在原地,任由夏晴安张开双臂将自己搂住,这个美绝人寰的女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有着前世八年未见的遗憾和不甘,这时候俏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明明是想笑的,但眼泪却忍不住滚落下来。 不知不觉联想到这八年中受到过的所有委屈,她的眼泪就如决堤了河流,一时无法止住。忍了那么多年的眼泪终于毫无顾忌地洒落下来,先还是小声地哭泣,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宣泄似的哭声,惊跑了蜻蜓,也盖过了蝉鸣。 一向大大咧咧的唐安琪痛哭流涕起来,倒让夏晴安有些手足无措。她探询地望了叶承浩一眼“这是怎么了?今天没考好吗?” 叶承浩摇了摇头,动作轻柔地将唐安琪扶了起来“是我的错呢,原以为晴安是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个惊吓。好啦,安琪,进屋去洗把脸,然后尝尝今晚的红酒料理。” 唐安琪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滴,她捶了捶夏晴安的胸口,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夏晴安你这个混蛋,我给明泰〖广〗场晴专柜的店长留了言,让你看到就立刻联系我的,一等两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满地嘟囔着“一套衣服收我六万块,结果连个人影都不见,还说什么是最好的朋友!” 夏晴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歉“要不是遇见你舅舅,我这会还被困在南极呢,看在我死里逃生没来得及知道你留言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唐安琪立时瞪大了双眼,忘记了怨言,满脸关切地问道”“死里逃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喂,你不会又去南极登山了吧?” 她一直都知道,夏晴安虽然长得明艳妩媚,是镁光灯下天生的宠儿,但她的骨子里却生就了爱冒险的基因,虽然才不过十八岁,但她的经历却丰富得惊人,从意大利黑手党手中毫发无伤地逃脱,捣碎意图绑架她威胁夏氏的金三角毒窟,不断地挑战和冒险,这就是夏晴安与众不同的人生。 与这些真正的生死搏斗相比,南极只是一场和大自然运气的角逐罢了。 夏晴安一把搂过唐安琪,将她往屋子里拖“本来想要征服南极冰峰,谁知道忽然起了暴风雪,一个不小心就跌入了冰窟。如果不是你舅舅的科李队正在附近建立基站,又恰好收到了我发出求救信号,恐怕这时候我已经是南极大冰箱里冻着的一个美女冰棍了。” 她把唐安琪推进餐厅里的椅子上坐好,然后对着厨房击了三次掌“那些扫兴的事就不必说了,来,坐下好好吃一顿,然后美美地睡一觉,明天还有考试呢。” 四个穿着燕尾服的外国男子端着餐盘从厨房鱼贯而出,动作优雅地将餐点分成三份送到了餐桌之上,然后又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看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这几个男人的身手绝非等闲。 唐安琪忍不住笑出声来“啧啧,夏晴安你这个混蛋,你果然把你妈咪派给你的保镖变成了厨子和侍者。 夏晴安摊了摊手“你知道的,我是被绑架体质,就算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妈咪也绝不肯让我单独行动,这四个都是精挑细选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这是妈咪的底线,我也不能太违拗她。但百万美金的高薪不能让他们白拿,所以… 我就得不时地找点事情给他们做。” 她忽然凑近了过去,小声地说“听说你最近麻烦不断,要不要送你两个?”唐安琪白了她一眼“我又不像你那么爱惹事” 但心里还是有些意动的,她虽然不需要保镖,但要慢慢将局面扭转,手下有经验有能力的人才却是必不可少的。百万美金的年薪吗? 她心里微微一动,但随即却又失望了起来,她可以huā百万美金买豪车买珠宝,但却不可能在陆雪琴的眼皮底下用来买雇佣兵。 叶淑娴过世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大量的房产田地和珠宝,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菲,但一旦在市场上出手,必然会引人注意,唐四海知道了,心里也会有想法。 唐安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考完试,一定要想个法子赚点钱,只有手中有自己的财力,才能够组建完全属于自己的人手,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处处被动。 用完了晚餐,夏晴安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要离开,她有些抱歉地搂住唐安琪“我临时有事,要立刻赶去泰国,真是扫兴,本来想要陪你几天的。不过,你快要放假了不是吗?到时候你可以来泰国找我!”她从皮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烫金的卡片“我怕人追踪,所以从来不用电话,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给她,她总有办法可以找到我。还有不要对那六万块钱念念不忘了,我已经交待了明泰专柜的店长,以后只要是你去晴专柜买衣服,都记入我的帐下,分文不收。这回满意了吧?” 唐安琪望着两辆飞速驶去的车子,低声呢喃“泰国吗?” 第44章 添堵(二更) 唐安琪放下手中的钢笔,她刚检查完最后一道题,这时,铃声响起,意味着高考终于彻底结束。监考老师收完考卷,对着教室里的考生祝福了一番,然后款款离去。考生们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开始跟教室里互不相识却共同度过了这难忘的三天的同学交谈起来。 坐在前排的女生长着一张圆润可爱的脸,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终于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唐安琪微微一笑,眼中带着难以忽视的从容“还不错,你呢?” 那些考题万变不离其宗,绝大部分都是曾经复习到过的题型,答起来自然都很有信心,少数几道有些难度的题目,也曾经和季心洁江灿他们一起接触过类似的,只要评判的标准不会过于刻意,东吴大学的校门已经毫无疑问地向她敞开。 胖乎乎的女生轻轻咧开嘴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还行。”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短信,笑着冲唐安琪摆了摆手“我得走了,我爸在门口似乎等得有些着急,啊,我叫初落夕,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 唐安琪的嘴角翘了起来“有缘再见!” 她拎起书包,跟着浩浩荡荡的人潮一起走出校门,看到叶承浩正靠在车上向着门口翘首以盼着,她抬起手来用力地挥动着“舅舅!” 叶承浩神色温柔地揉了揉唐安琪的头发“终于解脱了?”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嗯,解脱了。” 她揉了揉肚子,撒娇地圈住叶承浩的手臂。“金华中学的午餐味道不好,我都没有吃饱。舅舅,我们回酒庄弄红酒烧肉吃吧!为了庆祝高考结束,今天能不能让我喝一点酒?” 叶承浩摇了摇头“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罢工事件,你爸爸已经暂时压了下来,今天晚上他在明泰〖广〗场的聚雅轩订了一个包厢,庆祝他的宝贝女儿圆满结束高考,红酒烧肉就等改天吧。”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来。上车。” 聚雅轩的豪华大包厢里,唐七秀表情复杂地冲着周哲春撇了撇嘴“不是说好了要分居吗,这是我们唐家的家庭聚会。既然不稀罕做我们唐家的人。又为什么要来?” 自从那天夺门而去之后,周哲春在平常做义工的福利院旁边阻了个小屋子,下定了决心不再回唐宅。唐四海也去劝过了几回,但一向老实的人倔强起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周哲春放出话来,如果唐七秀肯跟他一起搬出唐宅,那他们夫妻的缘分就还未尽,不然的话。他等着分居两年之后的自动离婚。 唐七秀对周哲春无疑还是有感情的,但她向来霸道跋扈惯了。有时候就不太懂得怎样正确地表达情绪,见到两个月未见的丈夫,她明明是欢喜高兴的,但不知道怎么得,嘴上说出来的话就是那样伤人。 唐四海冲着她轻轻咳了几声“七秀,今天是安琪的好日子,你和哲春的事自己解决,不许在这里拿出来说。” 唐七秀习惯性地想要反驳,但周安平却打断了她的话“妈你就长点脑子吧,说这些难听的话逼走了爸,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这世界上除了我爸,还有哪个男人会瞎了眼能容忍你这么久?” 这毫不留情地奚落让周哲春脸色一沉“安平,怎么对你妈说话呢?” 他维护的态度让唐七秀生出一股淡淡的喜悦,竟然难得地安静了下来,而周安平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陆青青神色惶然地望着关闭着的门发呆,她没有想到唐安琪竟然那么好命,接二连三地躲过了她的设计。 原本以为在冷冻库里呆了一个小时之后,唐安琪必然会重病一场错过高考的,这计划天衣无缝,只要时间上拿捏地精准,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就算是当事人唐安琪,也根本不会发现自己曾在冷冻库中待过。 该抹去画面的摄像头都已经动过手脚,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唐四海所能知道的,不过就是唐安琪莫名其妙地病了一场,就算有什么怀疑,也绝对不会怀疑到她陆青青的头上去。 但,谁能料到会有人横空出现,破坏了她精心设计的局! 就连吴紫路上的车祸和准考证上的手脚,都没能阻挡唐安琪顺利参加高考的脚步,这真是……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简直都快要气炸了。 好在,这些事情她都做得很干净,不会给唐安琪留下任何把柄,就算伪造准考证被抓个正着,那也都是徐彦斐的错,跟她陆青青没有半分干系。 她深深吐了口气,微笑,再微笑,竭力在唐四海面前维持着最好的形象。 叶承浩推开门“姐夫,七秀姐,哲春哥,让你们久等了。” 唐四海笑着招呼他坐下,又把唐安琪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慈爱地问道“考得如何?” 唐安琪望着脸色写满疲惫的唐四海,忽然有些心疼,那些对其他同学有父母来接的羡慕嫉妒恨瞬间就烟消云散,她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 高考成绩会在月底之前揭晓,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则会更晚才会发出,她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报这几天之内数度遇害的仇。 这样想着,她不由便笑意盈盈地望向了有些紧张的陆青青“如果不是青青姐姐一个劲地给我添堵,可能会考得更好一些。” 这直截了当的话语让陆青青的身体猛得一震,她立时情绪激动地反驳起来“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叫一个劲地给你添堵?我哪里给你添堵了?你自己考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雪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绕过桌子下面重重地捏了捏陆青青的手心,脸上端出一脸失望的表情“青青,你做了什么吗?难道你没有听妈妈的话,又和安琪吵架了吗?” 她心里有些暗恨女儿的不镇定,被唐安琪一句轻巧的玩笑话,就浑身像炸开了毛一样,这样的反应,有些过激了,难免会引起唐四海的怀疑,逼得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先糊弄过去。 陆青青被手心的疼痛激醒,听到陆雪琴这样地发问,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楚楚可怜地望向了唐四海,哽咽着说道“叔叔,不知道安琪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这几天我都没有见过她。” 唐四海皱了皱眉,如果是从前遇到同样的事,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批评唐安琪一顿,她太爱对陆雪琴母女寻衅,而陆青青却又一向乖巧地很。 但现在……唐安琪不一样了,她绝不会无的放矢地乱说一通。添堵……这么说来,阿罗报告的堵车事件,也许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眼中含泪的陆青青,过了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声,对着陆青青安慰着说道“安琪只是随口一说,你是姐姐,就多担待一些,不要放在心上。好了,菜都上齐了,大家动筷子!” 唐安琪笑得更加明媚了“是,青青姐姐姐,我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意思的,你的反应不用那么过激。吃菜吃菜!” 她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一个试探,陆青青的反应足够证明她和那些事情脱不了关系,而陆雪琴……不管她是不是主谋,有没有参与,看她刚才表情的转变,可以肯定她至少是个知情者。 最令她欣慰的则是唐四海的表现,尽管她这突兀的一句话很有些没事找事的感觉,他却并没有像从前一样一味地选择相信陆雪琴母女。表面上,他是在安慰着陆青青,但其实……如果他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又怎么会不斥责自己半句? 洗手间里,陆雪琴狠狠地敲了敲陆青青的额头“你做事都这样顾头不顾尾吗?我说要替你做,你不肯,非要自己动手,结果呢?那丫头毫发无伤不说,你倒是被人一激就露出了话头,别以为今天这事算完了,唐四海没有像以前那样责骂唐安琪,这就说明他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女儿一眼“以后,你不许再私自行动,最近跟安琪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尤其要好。别忘了,你还打算进入Ocean做暑期实习,只有得到唐四海的信任和满意,你想要得到这座酒店的梦想才不会落空。” 陆青青忙不迭地点头“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话,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陆雪琴叹了一声,问道“尾巴都处理干净了吗?” 她看了一眼懵懂不解的女儿,不由又生气起来“算了,你也就是个有心没有胆的,那个卡车司机是信得过的,他也有把柄在我手上,不必怕他供出什么来,只要他一口咬住是场事故,没人能查得出什么来的。至于那个人……我会处理的。但徐彦斐那边,你要自己笼络住,只要他不肯把你往外推,再多的证据放在唐四海那都没有用。男人嘛,尤其是爱慕着你的男人,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什么都听你的了,这个不用我教吧?” 第45章 吻我 唐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远去,唐安琪却并没有跟着一起,因为从聚雅轩出来的时候,蒋元君已经等在了门口,染成棕黑色的短发精神利落,蓝色的眼眸带着神秘和魅惑,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中世纪王子,插着手倚靠在走廊上。 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我有话想对你说。” 梦江的边上没有夜色,因为霓虹和街灯将黑夜妆点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吹着徐徐的江风,蒋元君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在静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那个男人……是谁?” 唐安琪微微一愣“什么?” 蒋元君的脸上隐隐有着暴怒“那天吴紫路上的堵车,我还以为正好能给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谁知道……却让人捷足先登。更可恶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敢搂着你的肩,还搂得那样紧!” 他恨恨地敲击着梦江边上的防护栏“他该庆幸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否则……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唐安琪有些惊讶“吴紫路那天,你也在吗?” 蒋元君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要岔开话题。” 唐安琪望着眼神炙烈却不发一言的少年,忽然有些了然。蒋元君是个急性子,绝不可能真的沉得住气十天不见她,尤其是在高考的时候,一定时刻都关注着最新的动向,那天她和罗叔在那段路面拥堵了快要有半个小时,他一定是收到消息就立刻骑着机车赶过来的。 说不感动是假话,但除了感激和谢意她给不起更多,依稀记得前世的时候,蒋元君是有未婚妻的。虽然想不起来那个女孩到底是谁,但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缘分。而自己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他们本该是交叉的两条直线,短暂相遇,从此永别,就算相见也不相识。 也许……不该再这样让他错下去。 唐安琪低垂下眼眸徐徐抬起,嘴角翘出一弯笑意“听说你已经成功入主了董事局,恭喜你!” 她背过身去,望着摧残灯火下翻着五彩光芒的梦江水,语气中带着冷静与疏离。“你手上有明泰的股份,现在又得到了董事局的认可,在公众和媒体中的形象也大为改观,还很受年轻女孩子的欢迎。这对主营百货业务的明泰集团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至少五年内,你的地位很稳固。” 这平静到可怕的分析,让蒋元君的脸色骤然变化。他有很不好的预感,直觉地想要立刻逃开不必听到,但好胜和不甘却又令他坚持着想要〖答〗案“然后呢?” 唐安琪不敢回头直视他的双眼,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过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泰国。等我回来,就宣布分手吧。” 她想了想补充着说道。“如果媒体追问,就说是我的问题,我在泰国邂逅了一个男人,然后移情别恋。” 唐安琪自小受美式教育长大,媒体对她的恋爱问题向来比较宽松,但蒋元君却不一样,好不容易扭转的形象,一旦再次破坏,后果将是致命的。她承认移情别恋,蒋元君的受伤男人形象,反而会获取更多的同情和认同,只要他配合,分手只会带来更多正面的影响。 蒋元君只是冷冷地一笑,讥讽地问道“你给出的许诺一向都是不必遵守的吗?” 唐安琪愣住“什么?” 蒋元君弯下脖颈,用手将她的下巴托起“就算只是演戏,也要有职业〖道〗德。是你答应我的,会在恰当的时间再宣布分手。你觉得现在是恰当的时间吗?我们两个高调秀恩爱才不过一个月。这样闪电地在一起又分手,你以为董事局的人都是傻瓜吗?你以为蒋文卿就不会借此反击吗?” 他几乎是吼叫着将这些话讲完“你帮我解了围,然后又擅自抽身,将我留在更难堪的境地,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帮我!现在这样算什么?” 唐安琪勉力想要挣脱,但他抓得那样紧,她甚至都没有办法避开他的脸,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蒋文卿志在整个明泰,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他也不会放弃这个目标。董事局的人,看重的只是利益,只要唐氏表明立场继续和蒋氏合作,那些人不会轻易被鼓动的。” 蒋元君的手慢慢地松开,她都说得那样清楚明白了,他怎么会不懂得她的苦心,但那样的苦心,他却完全不能接受。明明说好了的,会给他一个机会,为什么……为什么要现在就反悔了呢?他不甘心!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理由,我要一个理由,要一个能够说服我放手的理由。” 唐安琪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我有了喜欢的男人,不想因为我们两个男女朋友的关系,让他感到困扰或者不舒服。” 她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他“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蒋元君静静地望着她,然后将手抄在口袋中慢慢走到法拉利跑车的面前“差点忘记了明天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开,我得赶回家做一点准备。心情不好,没有办法送你回家,那边很多空车在等,记得要找绿色或者黄色的搭。” 他转过头,深深地望了唐安琪一眼“你的〖答〗案没法让我满意,所以,如果要分手,你单方面宣布就好,我不会承认。你的男朋友可以不必是我,但我的女朋友一定只会是你。” 寂静的深夜,法拉利跑车的引擎轰鸣惊起看夜景的游客的关注,唐安琪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有着短暂的失神,她知道她也许伤到他了,但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他该有自己的人生,而她……也有她的。 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是江飒“你在哪里?能过来一趟吗?” 唐安琪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疲倦“正准备回家,今天有些累,有事明天再说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如果可以,还是过来一趟,我得到了一些资料,还找到了那天打昏你的男人。” 沉闷中的空气里忽然有了醒神的良药,唐安琪立刻打起精神“我马上就到。” 江飒的公寓里,书桌上摆放着一叠资料,他脸色深沉地指着电脑屏幕“这几段视频是你出事那天Ocean附近几个街区的交通监控画面,其中有几个正好对着Ocean酒店,现在都是高清摄像头,所以画面很清晰。” 第一个视频定格下来,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她穿着宽松的〖运〗动T恤,下身是水蓝色的紧身牛仔裤,戴了一副盖住半边脸蛋的黑色墨镜,并没有完全显示出长相,但不过是一眼,唐安琪就认出了她是谁“果然是陆青青。” 她低声叹了口气“走道里的视频都已经被抹去,仅凭这个恐怕不能证明什么。那个男人呢?也许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 江飒依旧是一脸的平静表情“那个男人是城西区有名的混混,小时候曾学过一些拳脚,所以身手不错,但他咬紧了什么都不说,银行帐户上的资金来往也很正常,所以……我把他放了。” 唐安琪想了想,咬了咬唇“放了……也好,对方知道我们找到了他,想必很快就会有所行动,Ocean那边的监控室也会因此不平静了吧?” 疲惫的脸上终于弯起了一个微笑“你又帮了我一次。” 江飒望着她略显疲惫的脸色,有些心疼,他站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递了过去“先休息一会,我再送你回家。” 这座公寓楼层很高,在阳台上能俯瞰这一区半边的夜景,唐安琪端着水杯,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一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后的男人在贴近,他的手臂将她娇小的身子环进胸口“在想什么?” 唐安琪放下水杯,轻巧地转身面对着他“我听说,注定相遇的人不会轻易错过,不管相隔再远,老天都会借着命运的手,将他们绑在一起。” 前世的江飒,还没有等得及与她相遇就惨遭不幸,她对这个男人几乎没有一点印象,就像两条平行线,连短暂交错的那一瞬间都不存在。但这个男人现在却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有着温热的体温,和绵长的呼吸和深情的眼眸,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用他宽厚的手臂圈住了她,紧紧的,安全的。 心湖的涟漪,再没有这一刻翻滚地汹涌。 她仰起头“我在想,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主动吻我?”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受得了心爱的女人所给的诱惑,江飒自然也不会例外,这诱人的邀请令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紧,他沙哑着嗓音问道“你确定?” 他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人,尽管一向洁身自好,对女人的兴致缺缺,甚至被游走huā丛的安德鲁戏谑地称为苦行僧。但唐安琪的出现,似乎完全改变了他对女人的观感,他喜欢跟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爱上将她拥抱入怀的感觉,他眷恋她蜻蜓点水一般的啄吻,甚至也开始因为她而产生某种……悸动…… 他有些害怕情到浓时无法控制住自己。 唐安琪微笑着迎上他的眼眸“ 我要你吻我!” 第46章 不在服务区(二更) 高考结束的第三天,季心洁就去了Ocean酒店客房部报道。 电话里,她万分抱歉地说,“对不起,安琪,虽然我也很想跟着你和阿灿一起去泰国毕业旅行,但我不能。这次考试感觉还不错,如果没有意外,东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必须现在开始就为自己赚取学费。”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但真的被拒绝,唐安琪还是有些失望,她不甘心地说,“我的黑金卡积分可以兑换机票,Ocean在泰国的酒店我可以免费入住,到时候你跟我用一个房间,不会花费很多的。” 她想了想,“至于学费,我知道唐氏国际有对资优生的特别补助,我可以帮你申请,条件也很简单,只要承诺将来毕业之后加入唐氏国际的大家庭就可以。唐氏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旗下的公司遍布各个行业,总有一款会适合你的。” 季心洁轻轻地笑,“安琪,谢谢你的好意,我也知道接受你和阿灿的帮助,我的生活会一下子很简单,但这样做我会于心不安。我和你们交往,不是因为你们的身份,你看我也从来不为和你们身份的不同而感到困扰。” 她语气微顿,“所以,为了这份纯粹的感情,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好啦,我要去忙了,你不是说过一阵子也会来Ocean打工吗,那时候我们就能每天都在一起了!” 唐安琪为季心洁的固执感到无奈,她拨通江灿的电话,“我没法说动心洁,毕业旅行恐怕要取消了。” 电话里,江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动听。“心洁就是这样的脾气,我看还是不要勉强她了。对了。你现在有空吗?听李彤说后天的毕业舞会主题是变装,我们要不要去动漫广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道具?” 他忽然笑了起来,“据说可以带男伴或者女伴,你要不要给我哥也选一套?” 唐安琪捂着脸抗议起来,“喂,不许再拿你哥来打趣我!” 结束考试的那个晚上她没有回家,搜肠刮肚找到的借口就是跟江灿他们一起出去K歌狂欢,为了避免穿帮,第二天早上江飒还郑重其事地跟江灿打了招呼。搞得江灿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其实……好吧,如果不是她因为疲倦和缺氧,在江飒攻城掠地一般的狂吻下睡了过去,也许还真的会发生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事情。但事实是没有。她空担了个虚名。白白地要承受被江灿打趣的痛苦,还不好意思有半点反驳。 江灿见好就收,“两点钟。动漫广场见,我先出发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时钟,“好。” 从衣柜里拿出夏晴安设计的最新款连衣裙套在身上,唐安琪照了照镜子,笑着嘟囔了句,“卖那么贵。果然还不赖。” 这时,电子邮件的提醒响了起来。她按下鼠标点开,又是顾敏君,“安琪,你所有用过的邮箱我都试过了,这两个月来一条回复都没有。我很担心,所以买了机票回国,我现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搭下一班飞机回S市,如果你能看到这封邮件,记得给我留联系方式。” 唐安琪望着邮箱里密密麻麻的顾敏君的名字,眉头微微有些发皱,前世顾敏君在离开的时候向她坦诚,陆雪琴为了买通她截获夏晴安的明信片而控制了她父亲的船厂,她以为人之将离,其言也善,很容易就相信了她。 但现在看来,顾敏君对她还是有所隐瞒的。也许,在更早的时候,顾敏君就已经是陆雪琴盯住她一举一动的眼睛了吧? 按下鼠标全部选中,然后delete一键清空,唐安琪重重合上电脑,不管顾敏君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这一次她都不想跟她牵扯太深。 动漫广场前的大厅里,江灿向唐安琪挥了挥手,双手作出小喇叭状,大声地喊道,“安琪,这里!” 他俊俏的外表本来就很醒目,这样一喊叫起来立刻就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目,唐安琪半遮着脸飞速地跑到江灿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向他胸口捶了一拳,“喂,不必这样惹人注目吧?” 江灿笑了起来,“刚才看到有人这样接头,觉得有趣,就想要试试看。好啦,想好要挑什么造型了吗?白雪公主还是睡美人?” 他指了指二楼,“我兜了一圈,觉得楼上的品质要好一些。” 唐安琪点了点头,“那就去楼上看看。” 这里果然是动漫天堂玩具王国,密密麻麻的店铺里,布满琳琅满目的动漫周边产品,哈利波特的斗篷,骑士的勋章,甚至奥特曼的全副武装,只要能够想得到的,这里全部都有。 但试来试去,唐安琪却唯独只对那套黑色的巫婆装情有独钟,她笑着对店员说,“替我包起来。” 江灿有些惊讶,“粉红色的公主装很适合你,那套白色的精灵服也不错,最不济还有小魔女的俏皮斗篷,但你为什么选了这套?” 他一边问着,一边将选中的海盗服也递了过去,“我要这个,一起结算。” 唐安琪耸了耸肩,“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江灿挑了挑眉,“这回答不错,我哥一定很喜欢。” 唐安琪叉着腰,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咬牙切齿地说道,“江灿,没想到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其实就是个大八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打趣我,你还敢!我警告你,再有一次的话,我就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她一把从柜台上抢过包装袋,昂着头恨恨地走了出去。 江灿的脚步微顿,他指了指陈列在柜台上的佐罗,笑着说,“麻烦这套也给我一起包一下。” 他快步赶到唐安琪的身边。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几天你老是提泰国。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唐安琪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但这理由我现在不能说,因为还不确定会不会白跑一趟。本来我可以缠着舅舅一起去,他还欠我一次环游世界的心愿,但他在南极的科考站最近遇到了点难题,那边催着他赶回去,昨天刚送走他。估计短期之内,他都没有时间陪我。” 江灿眼睛一亮,“你舅舅是干什么的?他在南极还有科考站?哇,好酷!” 他扯了扯唐安琪的背包。“下次如果他来。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我也好想去南极加入他。” 唐安琪微微发愣,“这……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舅舅究竟是干什么的……” 自从叶淑娴过世之后。叶承浩就将国内的产业变卖,然后独自一人去了英国生活,他一直都很忙,似乎有很多项生意缠身的样子,但是具体做什么,她却一时有些说不上来。记得前世律师递给她的继承书里。罗列了长长一大串的项目,可惜那时候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思。竟然一件都没有记住。 她抓了抓脑袋,“大概是做生意的闲暇无聊,所以投资了一个科考站吧,他又喜欢这项事业,所以还蛮常去南极那边呆着的。嗯,他下次如果再回国,我一定把你介绍给他,说起来,你们两个还性格脾气长相都很相似,舅舅一定会喜欢你的。” 叶承浩也有一对凤眼,和江灿一样。 江灿笑着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他见唐安琪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觉得我哥穿这套一定很帅气,所以就顺手买了。” 唐安琪瞪大了双眼,“喂!” 江灿把袋子塞到她手上,“我哥病了,好像还挺严重,我想你大概会想去看看,拿着这个的话,就没有那样尴尬,不是吗?” 有他这样尽职尽责的朋友和兄弟,他们两个应该感到很幸福才对。 唐安琪皱了皱眉,“他病了……怎么会?” 江灿挑了挑眉,却并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拉着她来到出租车扬招点,伸出手去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将唐安琪塞了进去,“师傅麻烦你,送她去满月路的茉莉小区。” 他替她关好车门,笑着挥了挥手,“不必担心,我会跟罗叔说你跟我在一起,让他先回去,晚上也不必来接,我会负责将你安全地送回家。” 出租车飞速地向前驶去,唐安琪嘀嘀咕咕地说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嘛!” 因为那夜吻得太过火,她在最炙烈的时刻忽然昏倒的表现,又实在太过差劲,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她简直无地自容,直想找个地洞将自己深埋在里面,江飒的尴尬也未必会比她少,所以这几天来,两个人都有些刻意地回避着彼此,不仅没有通电话,甚至连简讯都没有一通。 江灿是看不过去了吧? 唐安琪无奈地摇了摇头,江灿说江飒病了,似乎还病得挺严重的,虽然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她听起来却总有些不太令人相信,这大热天的,江飒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实在不像是能够生病的样子。 她轻轻地撇了撇嘴,恐怕多半是骗自己的吧! 这时,车载收音机忽然插播了一条新闻,“邻国的军火大亨李威廉先生今天中午十二时十八分,在开罗机场遭受到恐怖袭击,身中数弹,不幸当场身亡。这是恐怖份子继阿布扎比国际机场的恐怖袭击后,第三次发动针对李威廉先生的袭击,国际社会对此反响激烈,目前还没有任何组织声称对此次事件负责。” 唐安琪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滞,她颤抖地打开手机拨通叶承浩的电话,但传来的却是一成不变的“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未完待续) 第47章 死神来了 邻国大亨的死讯在唐安琪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再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让她感到迷茫无助和恐慌,不管是李威廉还是叶承浩或者江飒,都是前世死于同一场恐怖袭击的人。唐安琪的重生就像是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煽动了几下翅膀,令他们这一世幸免于难。 但现在,李威廉没有逃过他的命运,在另一个机场的恐怖袭击中以与前世同样的方式死去。 这是不是意味着,叶承浩和江飒,也许…… 唐安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电影里的情节,死神按步就班地工作,从不允许任何人打乱他的安排,这次的侥幸逃脱,是下一次死亡追捕的开始,刻在死亡名单上的名字无法轻易消除,因为它是相对的平衡的,这就是命运的规则。 不,不可以! 叶承浩的手机一直都无法打通,唐安琪的心越来越发沉,她猛然想起了据说还在重病中的江飒,如果……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可怕,那么江飒…… 她慌乱地敲打着隔开驾驶座的防护“师傅,麻烦开快一点,我有急事!” 以最快的速度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地奔跑,站在江飒公寓门口的唐安琪凌乱地按动门铃,用拳头不断地敲打着紧闭不开的大门,因为着急,连额头滚落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去,因为害怕,她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眼中的泪滴几欲夺眶而出,她一遍又一遍地喊叫“江飒,你在里面吗?江飒。开门!开门!” 过了酗酒,公寓的门终于轻轻地开启。露出江飒满身疲惫的身躯,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见到焦急紧张到有些狼狈的唐安琪,他微微一愣,随即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结结实实地圈住,唐安琪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用尽力气地抱住他。任由眼泪遏制不住地掉落,沾湿他单薄的T恤,融化在他的胸膛。 还好,至少他还在。 江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皱了皱眉。一手将她搂住,又用另外一只手将公寓的门轻轻合上,他慢慢将她泪眼婆娑的脸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脸上的表情温柔地能滴出水来“到底怎么了?” 泪眼迷离中,唐安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她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地回答“我在车上听到消息。李威廉,就是上次飞机上那个邻国的军火大亨。他死了!我打舅舅的电话总是不通,我以为……我以为……” 她抬起头,正对上江飒幽远深邃的眼眸,心里一颤“你没事就好。” 江飒的心里涌上一阵温存和感动,她的狼狈和眼泪,证明她是这样地在意她,他存在于她的心里,这认知让他如同灌了蜜汁一样地甜,脸上的神色如水般温柔,他柔声地问道“你害怕我也会死?” 还未来得及等到她回答,随即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怕,我没事,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江飒牵着唐安琪的手坐下,又去洗手间拧了块湿毛巾替她擦干眼泪,等到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这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担心?” 早在劫后余生的那天,他心里就一直存在这疑问,唐安琪在飞机上的出现绝不是个偶然,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一场变故,所以才会冒着被起诉的罪名而编织那场闹剧。而现在,与她完全无关的一位邻国大亨的死亡,竟然能令她的情绪那样绝望紧张,这让他心里的困惑更加深了。 唐安琪微微一愣,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停闪动,这个简单的问题却前所未有地难住了她,她不想骗他,但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却又是她无法做到的事。 沉默许久,她终于颤抖地开口“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舅舅乘坐的那班飞机会在阿布扎比国际机场中转的时候出事,我舅舅他被恐怖分子的子弹不幸波及,无辜殒命。有同样遭遇的人,除了那个邻国大亨,还有邻座的另外一个男人,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记忆中殷红的血还未完全干涸,切肤的悲痛不断地啃咬着她的心,那些自责心痛懊悔痛苦的日子,就算已经隔世都仍旧能够牵动她的神经扰乱她的情绪,因为,那些都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江飒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梦,她脸上的表情就不会那样悲拗真切,就好像梦境中的人生她曾〖真〗实经历过一般。但如果不是个梦,又会是什么?他相信大千世界中能发生奇迹,但能够预示未来的梦境…… 他沉声地开口“原来你是在感慨这个。” 唐安琪抬起头,不解地问道“什么?” 江飒的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注定相遇的人不会错过。”他深邃的眼眸中带着难以忽略的光华,如果她没有做那个梦,如果她没有出现在飞机上,如果他没有捡到她的项链,那么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相遇了。如果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位了要让他们相遇,那么是不是梦境,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安琪脸上一红,随即却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忽然变得惨白,她求助地望着江飒“我打不通舅舅的手机,他在环境恶劣的南极,本来就容易遇到危险,现在李威廉出事了,我怕他也……” 江飒无奈地笑了起来“傻瓜,南极没有手机信号……” 他打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是我,用卫星电话联系南极那边的科考站,我想要确认一位朋友的安全,他的名字叫……” 唐安琪连忙找了纸币,写下了叶承浩的名字,然后举了起来。 江飒点了点头,继续对电话里的人交待着“我想要确认一下叶承浩先生的安全,对,立刻。” 江氏集团这些年来致力于新科技的发展,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也保持着兴趣,出资赞助了好几个南极科学考察团体,设立在南极的基站常年都与江氏集团总部的卫星通讯科有联络,在近地要找到叶承浩并不是一件难事。 果然过不多久,电话就立刻响了起来,江飒的神情很快就松弛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好,替我留意这位叶承浩先生的安全,及时向我汇报情况。” 他轻轻搂住唐安琪的肩膀“今天南极那边天气不错,你舅舅正在为基站补充后勤补给,他很安全,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 确认了叶承浩平安无事,唐安琪提起来的心总算可以安然地放下,她忽然又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咬了咬唇说道“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听到李威廉的死讯,就把电影里说的故事当了真。也对,这世间如果真有公平审判的死神,为什么好人还会横死,坏人却逍遥自在?” 她越想越有道理,不由笑了起来“一定是这样的。” 江飒望着她,忽然开口“能量守恒。” 唐安琪惊讶地问道“什么?” 江飒打开手机搜索新闻,很快就跳出一个页面,他将屏幕放大后指着那几行字说“阿布扎比国际机场的恐怖袭击,没有伤到任何无辜的人,但恐怖分子中却有两人被警方当场击毙,如果你的梦中并不是如此,那么以后就不必再时刻忧心这个问题。” 唐安琪浑身一震,前世的那场袭击中恐怖分子被立时逮捕,并没有警方击毙的情况出现,仔细说起来,开罗机场的这一幕才更像是剧情重演,这样说来……能量已经守恒,宇宙的法则也得到了平衡。 她低声地呢喃着电影里的台词“生来源于死,死来源于生,果然是这样的。” 这是电影里连续出现两集的那个神秘验尸官挂在嘴边的话,死亡名单是相对且平衡的,有人侥幸逃脱,就必然会有人不幸补上,否则这场追逐的死亡游戏就永远没有终点。而现在,显然困扰着她的死结已经解开,不管是叶承浩还是江飒,都应该可以松一口气,安全〖自〗由地过以后的人生。 江飒难得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爱好科幻。” 唐安琪大窘,她一眼瞥见方才情绪低落时随意扔在门口的塑料袋子,急匆匆地跑过去拿了起来“这是给你的。” 毕业舞会的主题是变装,闵老师特地要求同学们都要带男伴或者女伴过去,听到这个通知时她第一秒就想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但让性格严谨为人一丝不苟又十分挑剔的江飒穿着动漫男主角的服饰在舞会上出现,未免与他的形象太过不搭,所以,这想法只不过坚持了几秒,她就很快放弃。 但,还是想试一试。 江飒从袋中取出佐罗的衣服,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震惊的表情“这是……给我的?” 他略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问道“要举办化妆舞会吗?” 唐安琪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十分的期待“学校的毕业舞会,你能来吗?”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佐罗有面具,没有人会认出你。” 江飒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来“有奖励吗?” 第48章 幸福的味道(二更) 唐安琪眯了眯眼,“奖励?” 她忽然想到了势在必行的泰国之行。 那天在明泉酒庄和夏晴安的对谈让她头一次认识到拥有自己能够掌控的金钱是何等重要,她想要暗中积蓄实力,就必须要付出相等的代价,而靠着黑金信用卡和零花钱生活的她,绝不可能有瞒着陆雪琴调动资金的机会。 赔偿一辆三十多万的重型机车给蒋元君,尚且会遭到责难,何况是花费百万美金雇用忠实可靠的保镖?将来招募有能力的精英人士,所要花费的必然更多,所以她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做一些投资,并且在未来几年内就得到高额的回报。 而恰好,前世的经验令她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唐安琪勾住江飒的脖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明天的毕业舞会之后,我想要去一趟泰国,如果你能抽得出时间的话……陪我毕业旅行,这算不算是一个奖励?” 虽然是记忆中印象深刻的事,但那样大的投资总是要去检验一下才能敲定买卖,如果江飒同意,她愿意与他分享这笔在未来价值不可估量的财富。 江飒扯了扯嘴角,“就我们两个?” 短发清纯的少女笑着点了点头,“就我们两个,不过阿灿照例还是要当一回挡箭牌,他那边你搞定,等到了泰国,可能还会有大惊喜。” 托了重生的福,令她掌握到了现时还没有人知道的消息,而她也笃定,这先人一步的认知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给她带来巨大的利益。只要她手中掌握着足够的实力,陆雪琴和陆青青那些雕虫小技算什么?就是心机深沉如陆东虎。也会一步步地被她逼出原形。前世从没有意识到过的幕后黑手,到时也会无处遁形吧? 但江飒显然是意会错了。他在片刻错愕之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暧昧期待,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吞了口水,连嗓音都变得更深沉了,“舞会,明天晚上几点?” 在浪漫风情的泰国,只有两个人的旅行,香氛烛火下的大惊喜,他有些不敢去想象那惊喜是什么。 江飒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夜的甜蜜与折磨。开始是完美的,唐安琪唇上的柔软令他陶醉,而她身上的温度和香气更令他心颤,但在撬开她半合的贝齿与香舌殊死纠缠时。她竟然毫无预兆地进入了睡眠…… 如果不是一遍又一遍地用凉水冲下身体中燃烧起来的**。他又怎么会在大夏天得了感冒? 唐安琪笑着将时间地点写到他书桌上的备忘录,还特地用签字笔画了个大大的圆圈,“明天晚上。七点,枫林高中门口见,我会扮成巫婆,你可不要认错人哦!” 她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呀,都四点了。我该回家了。” 江飒却忽然开口,“我生病了。” 唐安琪瞪大了双眼。“什么?” 她刚进门的时候,有那么一刹是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但后来看他分析事件有条有理,看起来精神不错,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于是才松了口气。 但现在他却又用这撒娇一样的口吻说,他病了。 江飒站了起来,拉住她的右手轻轻一扯,就将她整个地带入了怀中,连着他一起跌坐到沙发上,他抬起她柔软的小手往他额头上放,“不骗你,我真的在生病。” 手上滚烫的温度,让唐安琪立刻变了脸色,“这么高的体温,你怎么不早说?吃过退烧药了没?家里的药箱放在哪里?” 这一连串的问话字字句句都代表着紧张和关切,这让江飒有些暗爽,他指了指电视机柜下面的一个小抽屉,“家里好像没什么药。我没事,多喝点水就好了,不用吃药。我以为你知道的。” 前一句话是男人的硬撑,后一句却带着孩子般的委屈。 唐安琪找到了药箱,但里面除了几枚创可贴和一瓶酒精棉球外,竟然什么都没有,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将江飒扶到床上躺下,又在他额头上敷了一条湿毛巾,“既然生病,就好好躺着休息。” 她向他伸出手去,“给我钥匙。我去楼下买点常用药,顺便再带点吃的上来。” 江飒指了指书桌上的小匣子,“要快点回来。” 药店里,唐安琪拿了一些常用的药付了款,正准备推开玻璃门,却忽然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古思特,那是陆雪琴的专用座驾。 她心里不由一惊,不敢确定陆雪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但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陆雪琴是个小心谨慎的女人,就算是派人跟踪她,也绝对不会亲自出马。 唐安琪细细地望了眼对面那一大片装修豪华的门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门庭上的招牌,她不由回头向药师问道,“阿姨,请问对面是什么地方?” 那药师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见唐安琪问的是对面那个楼,便撇了撇嘴,“哦,那是个高档美容院,只提供给持会员卡上门的贵妇,大概是觉得没有必要向普通人宣传,所以连个招牌也没有,对面的服务员有时会上这里来买药,听她们说,进去做一次美容护理得几万块,普通人也没谁敢进去的。” 她指了指停在门口的一排豪华轿车,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兴叹声,“停在那里的车子据说没有低于一百万的,喏,那辆据说最贵,叫什么来斯劳斯还是劳斯莱斯,要五百来万呢,听说是大财阀家的太太,旁边那辆红色的车头上有个小豹子的,也要值不少钱,那两位太太每回都是一块来的。” 唐安琪的眼眸微微闪动,她附和着药师啧啧了两声,然后指了指劳防用品区的遮阳帽和遮阳伞,“傍晚的太阳怎么这么毒,阿姨,再给我这两个吧!” 她将遮阳帽戴上,又撑开遮阳伞,然后笑着推开玻璃门离开,在不确定车里有没有司机的情况下,她必须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行踪,绝不能让陆雪琴知道她和江飒的关系,也绝不能让梁静蓉发现江飒竟然住在对面的小区。 在经过那辆红色捷豹XK跑车时,唐安琪特意记下了车牌号码,JL13142,她的嘴角溢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车子的主人应该就是梁静蓉,她果真没有半分当二奶的觉悟,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上位,连在车牌上都不忘记向全世界宣告她的身份。 她其实很想知道陆雪琴和梁静蓉在这座神秘兮兮的美容院里做些什么,因为表面上,这对昔日好友南溪姐妹花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前世时,即便梁静蓉已经成功上位为江氏集团的皇太后,但陆雪琴却从来都没有公开她们这段关系。 但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 唐安琪想了想,便收回眼神不再望向对街,她又去超市买了点简单的食材,这才回了公寓。 给江飒喂过药,又将退热贴固定在他的前额,她起身拍了拍手,“鉴于我糟糕的厨艺和你在生病的事实,我决定晚饭就随便熬一点粥,事先声明,我的手艺很差而且绝没有发挥超常的可能,所以,要是你不想尝试的话,干脆我给你叫点外卖进来,凑合凑合吃一顿算了。” 她睁大了眼睛,以万分期待的表情问道,“你说好不好?” 江飒摇了摇头,“我是病人。” 这句话真好用,想到他还在发着高烧,而外面餐馆里的菜色里又不知道放了多少调味料,唐安琪立刻败下阵来,她苦着一张脸说,“那好吧,如果觉得难吃……到时候再说吧。” 她其实是煮过几次粥的,不管是品相或者味道,至少关明宇当时是称赞过的,但鉴于关明宇老好人一样的善良品质,以及他对味觉的一无挑剔,又加上江飒是那样挑剔的一个人,所以她有些羞于让自己微末的技艺见人。 但病人最大,她决定勉为其难。 因为是敞开式的套房,所以躺在床上的江飒能够看到整个屋子,他望着唐安琪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柔软之至,他不由抬起手摸了摸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发挥着效用的退热帖,以及床头柜上的药瓶水杯,心里有暖流涌过。 这种温暖,是他从不曾有过的。 他忽然有些憎恨自己还在生病,如果没有,他就能够轻轻走到她的身后,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或者手把手地教她煮食,还能更理直气壮地要求她亲他。但现在却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远远地望着她,甚至还要顾虑卫生和避免传染禁止和她有亲密接触。 一个多小时之后,唐安琪将煮好了的皮蛋瘦肉粥放进了盘子里,然后放到床头柜上,拿起大抱枕垫在他的身后,“我只会做这个了,如果不好吃,那就给你叫外卖。” 她端起碗碟,轻轻地用勺子将粥舀起,送入他口中,像一个尽职的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难吃吗?” 江飒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说实话,这是我喝过最勉强的粥。” 但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但却是我第一次从食物里尝到了幸福的味道。”(未完待续) 第49章 彻查 唐安琪回到家的时候,正碰上准备回学校的陆青青和周安平。尽管东吴大学离唐家大宅不过四十五分钟的距离,但他们两个却都选择了住校,周五晚上回家,周日傍晚再回学校。 周安平是为了节省时间,而陆青青却是为了避免尴尬。这个富丽堂皇的豪宅虽然好,但寄人篱下的感觉却并不怎么妙,因为这个宅子的主人是“叔叔”,而不是“爸爸”。 她的眼神里,带着深浓的幽怨。 唐安琪的目光掠过表情晦暗的陆青青,落到一边走路一边把玩着平板电脑的周安平身上,她抬了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要回学校了?” 周安平撇了撇嘴,语气里有着玩世不恭的戏谑,“又这么晚回家?也对,趁着分数没出来之前,是该好好地疯一疯,不然到时候考得不好,嘿嘿……” 在凉凉的笑声里,他推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即又摇下车窗,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说,万一你考上了东吴,就跟蒋元君那小子分手吧!你是我的表妹,跟他在一起,有些丢我的人。” 唐安琪微微笑了起来,“再见。” 她并不想跟他计较言语上的得失,只是摆了摆手,眼望着车子驶出大门。没错,周安平的性子凉薄,说话向来毫无顾忌,刻薄得令人发指,前世时,他也没少在她陷入困境时落井下石,但那是他的性格使然,终究……他没有出手害过她。 吴婶听到动静迎了出来,见四周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说,“今天下午。那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说是跟罗太太一起去做SPA。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自从唐安琪决定留在这里,吴婶就自动自觉地成了她在家里的眼睛和耳朵,对陆雪琴的动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罗太太吗?唐安琪眯了眯眼。 她傍晚的时候亲眼见到了梁静蓉的捷豹跑车,看来这位罗太太时常充当陆雪琴和梁静蓉见面时的借口,她想到已经去世的沈玉湄与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不由心中一动,她笑着问吴婶,“罗太太常打电话来吗?” 吴婶想了想,“也不算太频繁。一个月总有个三五次吧。” 唐安琪点了点头,“爸爸呢?” 吴婶指了指书房,“您下午刚出去,先生就回来了。一直待在书房里。连晚餐都是让我端进去的,好像又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大小姐。您进去看看吧。” 唐安琪走到书房前,轻轻敲了敲门,“爸爸,是我。” “进来。” 唐四海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拉过女儿的手,“听阿罗说。下午是在跟江家二房的那个孩子在一起?上回在Ocean远远地瞥见了一眼,模样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想了想,“不是考完试了吗?改天把你的好朋友都请到家里来玩,要是想在家里办个烧烤Party,就尽管交待吴婶去准备。还有你十八岁的生日舞会,我已经跟大同提过了,你要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就直接去找他。” 唐安琪望着书桌上的文件微微一窒,唐四海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还关心着她的朋友记挂着她的生日,这让她心中涌过感动和酸涩。 她走到他身后勾住他的脖颈,“爸,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事还没有解决吗?我看您的眉头皱得都解不开了,爸,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唐四海有些欣慰,这是唐安琪第一次主动关心他生意上的事,他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声,“这事还真有些棘手,很可能是背后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故意跟我们唐氏过不去,但一时之间,除了完全满足工人们的要求,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疲倦地摇了摇头,“我打算把这事交给陆东虎去解决,他不仅对经营有一套,也十分熟悉法律。” 唐安琪的眼睛一深,尽管这次罢工事件提前了两个月发生,但起因和经过都与前世完全一样,不必想,只要陆东虎开始插手此事,那么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所差别。 这本来就是一个做好了的局。 她想了想,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问道,“爸爸,听罗叔提起这件事的细节,我总觉得有几个地方说不通。度假酒店为了赶工期,所以延长了工时,令工人们感到疲乏困倦,但明明投资预算十分充足,完全有足够的资金再多请一些工人轮班。” 唐四海的脸色微沉,“这个问题等到事情结束,会让吴海波在董事会上进行解释的。” 他拍了拍唐安琪的手臂,眼中带了几分赞许,“安琪,你果然是长大了,学会了透过事件的现象去看清事件的本质。还有什么想法,也一起说来听听。” 唐安琪垂了垂眼眸,“听说司法鉴定那位工人的死因是酒后失足坠亡,属于意外事故。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爸爸有没有去查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喝的酒,在什么地方,跟谁一起喝的,工头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喝醉酒的人上工,进行的还是那样危险的工事?” 她轻轻说道,“另外,还有必要查一查死者和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人,他们的家庭情况和银行帐户,如果不是利益驱使,我不信工头会冒着得罪唐氏的风险,无视加薪的条件,坚持罢工。爸,这件事上疑点很多,我们不能被人玩弄于鼓掌,被牵着鼻子走。” 根据谁获益最大,谁就最有嫌疑的法则,陆东虎显然是最值得怀疑的人,前世经过这一事件之后,他不仅轻易斗败了宿敌吴海波,将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管理权拿到了手,更因此赢得了唐四海的信任和媒体的赞誉,可谓一举数得。 但这一次,却不会了。 唐四海的脸色凝重,他早就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有推手,但却没有想到连坠亡的事实都有疑点,他沉思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是有很多疑点,还需要彻查。” 他抬了抬金丝边的眼镜,“你觉得派谁去查比较合适?” 这语气里,有一些考校的意味在。 唐安琪的嘴角弯起,“听说原本就是吴叔叔在负责的,那就还让他查,出了这样的事情,吴叔叔现在的处境一定糟糕透了。就算唐氏给他的预算充足,而他却并没有合理地运用到工程上去,但只要爸爸肯给他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就还有可能翻身。” “所以……”她轻轻说道,“吴叔叔一定会十分卖力的。” 唐四海的脸上既惊又喜,“哈,这主意真不错,海波能力是有的,输在过分自负了,经过这次打击,能将他身上的锐气磨砺磨砺,也是件好事。” 他赞赏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安琪,这一次你让爸爸刮目相看了,要不是你年纪还小,爸爸真想立刻给你安排职位,让你再好好锻炼锻炼。” 唐安琪笑着接过话去,“爸,以前是我不懂事,但现在我却是真心求上进的。等我和同学毕业旅行回来之后,我想进Ocean打工,从基层开始慢慢熟悉起来,您说,好不好?” 如果说唐氏国际庞大的资产都是在累世积蓄的财富上增值,那么Ocean就是完全属于唐四海一手打造的王国,她不想再一次将这座拥有她和弟弟美好回忆的酒店拱手让人。 唐四海的眼中闪过晶莹的光华,他不住地点头,“好,当然好。” 能和女儿相处已经是幸福,她的聪明懂事孝顺则是奢侈的幸福,这只在梦中上演的事此刻真实地发生,这让他老怀甚慰感慨万千。 书房的灯依旧亮着,窗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唐安琪知道是陆雪琴回来了,她冲着唐四海甜甜一笑,“爸,我先上去休息了,您也别忙得太晚。” 唐四海神色温柔地摆了摆手,“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毕业舞会。” 唐安琪刚上楼,就听到陆雪琴叮叮咚咚地进了屋。 她关好房门,从包里掏出手机,在通联记录里寻找江飒的名字,她离开公寓之前,已经喂他吃过了药,量过体温烧也退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几乎就在她要按下去的同时,手机屏幕闪动了起来,是江飒。 这巧合让唐安琪心里满是甜意,她忙按了接听键,“没睡吗?” 电话里传来充满磁性的嗓音,“我在排行程表,想问问看,我该空出哪几天的行程,陪你去毕业旅行?” 唐安琪咬了咬手指,“我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吧。”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作为一个跺跺脚就能撼动国家经济的财阀管理者,江飒十足是个大忙人,尤其是在江振威身体不好入院休养的阶段,他对于整个江氏集团来说,更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但她却要求他一起毕业旅行…… 还是在梁静蓉蠢蠢欲动也许又在酝酿新阴谋的当下。 唐安琪猛然摇了摇头,不,不对,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只要安排地妥当,再大的集团也不会因为老板去休假了而瘫痪,她这样想着,不由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再忙的人也需要休假,休息够了才能更好地工作。”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笑声,“江氏集团会感谢你的,那就后天吧,我派人去订机票。”(未完待续) 第50章 不许打架 枫林高中的毕业舞会设在图书馆三楼的礼堂,圆弧形的台阶上摆满了鲜花和电子烛火,为了让舞会的气氛更加热烈,校方甚至还请来了专业的舞美设计师,按照徐校长的话来说,务必要让所有的枫林毕业生终生难忘。 微暮的夜色里,穿着黑色巫婆袍的唐安琪在学校门口四下张望着,不时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离七点还差十五分,但江飒却迟迟未到,手机也没法打通,她心里有些着急,既怕他忽然觉得心里别扭不肯来,又怕他身体还没有恢复起不来。 “安琪!”是季心洁。 唐安琪转过身去,看到灰姑娘打扮的季心洁和穿着一身海盗服的江灿一起下了车,她望了望他们身后,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不是说会带男伴吗?” 上午通电话的时候,季心洁神神秘秘地说会带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过来充当男伴,她很少提起这位哥哥,但看她的语气和神态就能猜到,他们之间并不是普通的关系。 季心洁耸了耸肩,脸上略有几分遗憾,“他临时有事不能来,正好阿灿没有舞伴,我们两个可怜人就互相慰籍吧。” 她抬了抬脑袋,“噫,阿灿说你有佐罗护驾,怎么也不在?” 话音刚落,一辆北极银保时捷911靠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浑身黑色戴着面具的男子,黑色的斗篷在风里掀起翩翩的波纹,胸前醒目的Z字宣告了他的身份,他净值走到唐安琪的面前,沙哑着嗓音说。“对不起,晚了一些。” 江灿并不说破佐罗的身份。但想到一向严谨淡然的哥哥也能为了喜欢的女孩穿上cosplay的道具服,脸上难免流露着古怪的笑意,他轻笑着拉住季心洁的手,“我们先进去吧。” 心里却在暗暗嗟叹,恋爱是一种魔力,能让人变得完全不同。 跟江飒相处得久了,唐安琪很了解他的性子,他谨慎守时,并不是个会随意迟到的人。她不由踮起脚尖,伸出手去往他额头上探,“烧退了吗?好像是退了……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飒的眼中涌过温柔,他抓住了她的手。“没有不舒服。感觉很不错。” 因为临近八点,原本在校园里闲逛着的学生都渐渐涌向图书馆,这对手牵着手的黑衣人也顺着人群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树上缠绕着的彩灯将校园映衬地无比瑰丽,高高的路灯下,两个纠缠着的影子越靠越紧。 徐校长照例主持了开场,在简短的发言后,他大声宣布,“舞会现在开始。同学们尽情地玩吧!” 音乐声响起,陆陆续续有人拉着舞伴跳入了舞池。在快节奏的舞曲中,和着曲调律动着。唐安琪看了眼有些拘谨的江飒,一时起了玩心,用力拉住他的手臂就往舞池里拖,“陪我跳舞!” 江飒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不忍扫她的兴。 音乐骤变,一下子从紧张激烈换成舒缓柔和,唐安琪攀上了江飒的肩膀,低声地埋怨了起来,“我听说男女之间高度相差22厘米,是完美的身高差,你似乎有些太高了。” 据她的目测,江飒至少应该有187公分,而她162厘米的身高就是在地属南方的S市女孩中,也属娇小。平时相处的时候倒还不觉得什么,就算亲吻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此刻勾住他跳舞,才第一次感觉他是那样地高大。 偏偏她又不爱穿高跟鞋。 江飒弯下身子,将她轻轻抱起,然后放在自己的脚背之上,“这样呢?” 灰色的运动鞋踩在黑色皮鞋之上,伴着柔缓的音乐,徐徐地摆动着,细嫩的双臂交缠在黑色披风盖住的脖颈,宽厚的手掌紧紧地箍住着纤弱的腰肢,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缠绵。 “够了!”低沉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唐安琪惊讶地转过身去,看到身旁白发长耳的精灵王子满面怒色地立在舞池中央,“元君,你怎么来了?” 蒋元君的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受伤,他粗暴地上前将相拥的两个人分开,挑衅地对着江飒说道,“顶楼天台,不见不散。” 他将话撂下,拉住唐安琪的手就往外拖,“我有话跟你说。” 光线明暗交错,音乐又忽然变成了劲爆的舞曲,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状况,整个礼堂的学生都戴着面具和伪装,偶而有被蒋元君横冲直撞碰到的人,也并没有将他们认出。 蒋元君不顾唐安琪的挣扎,一路将她往顶楼的天台上拖,赶走正在交颈相吻的情侣,他愤怒极了,似乎是要抒解这份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忿,他将天台上零落的几盆花束一一砸碎,“我们还没有宣布分手,你怎么能大庭广众和别的男人……那样亲密!” 她的毕业舞会,他并没有得到邀请,怀揣着心里隐隐的不安,他不请自来,在茫茫人海里辨别着她的身影,但终于找到她的狂喜却在看她和别的男人相拥这一刻,顷刻消逝,荡然无存。像在最high的时候当头被淋下了一盆冰水,浇灭他所有的热情,他愤怒,他不满,他失望,他嫉妒…… 是的,他嫉妒地都快要发狂。 唐安琪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他感觉好一些,良久,她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元君,说好了的,我和你只是演戏。” 包裹在这具青春**下的,是二十五岁遭遇过各种挫折伤害惨死在继母算计下的唐安琪,十九岁天真懵懂未经世事的蒋元君对她来说,十足还是个孩子。她愿意和他成为彼此相扶持的朋友,也下定决心会帮助他扫平前世的棘手麻烦,但惟独感情这桩事。是不能随意倾付的。 蒋元君用力甩开唐安琪的手,愤怒的眼中隐隐有着泪光。他自嘲地笑了起来,“是……是演戏,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想看看你喜欢的男人到底有哪里比得过我,否则,我不甘心!” 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手中握有数不尽的财富,又难得生了明星的脸庞和衣服架子一般的身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人称道的美男子,就算读书不好。声名狼藉,也照样受到追捧和簇拥,只要他喜欢,甚至连素有冰山美人之称的新晋影后冷婧。也愿意立刻投入他的怀抱。 但唐安琪。却让他处处受挫。 一身黑衣的佐罗出现在天台的门口,他的嗓音低沉,有着特别的磁性。“你回礼堂,让我跟他说。” 唐安琪有些犹豫,她迟疑地说,“不必,这是我和他的事,我自己可以好好解决。” 虽然心里很坦荡。也从不对蒋元君隐瞒她的想法,但他的情绪很不好。脸上愤怒和失落的表情,完全就像是一个将心爱的妻子捉奸在床的丈夫。她有些吃不准他究竟想要怎么样,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三楼的礼堂里还聚着三四百号人,一旦事情闹大,后果会很难控制。 江飒轻轻拍动她的肩膀,“这是两个喜欢你的男人之间的事。” 他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们的毕业旅行,明天上午就出发,我不想到时候,你还要为别的男人烦恼。” 在唐安琪摇摆不定的时候,江灿来了电话,“安琪,你看到心洁了没有?她刚才被王宴宴李俱顺他们灌了几杯酒,忽然不见了。你在哪?能去洗手间看看她在不在吗?” 她急忙点头,“嗯,我马上就去。” 在转身离开之前,她不放心地嘱咐着对峙中的两个男人,“不许打架!” 图书馆大楼每一层都有洗手间,唐安琪一边拨打着季心洁的号码,一路寻找着她的身影,手机是通的,但没有人接。 唐安琪从楼梯上下来,仔细地辨认着季心洁的手机铃声,终于在底层更衣室附近听到了熟悉的和弦,她正想开口叫季心洁的名字,却猛然听到一个粗鲁而得意的女声响起,“接呀,怎么不接?告诉你的好姐妹唐安琪,你被我们关在这里,让她来救你呀!” 她眉头一皱,脚步便轻了起来,蹑手蹑脚地靠在墙边上慢慢靠近更衣室的方向,在门缝中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季心洁的脸色潮红,头发也有些散乱,衣领上还有些微的污秽,看起来像是喝醉了酒,刚刚吐过一般,她被七八个高壮的女生围住,靠在更衣柜门上,手机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唐安琪仔细辨认着这些穿着各色卡通人物造型的女生,只能通过身材和声音认出其中一两个,是年级里跟梁薇走得比较近的。 她还来不及细想些别的,就瞥见这些女生开始上前抓揉季心洁的头发,你一拳我一脚地推搡殴打起来。季心洁初时还有些反抗,但对方人数众多,她实在无法应付过来,终于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唐安琪怒从中来,再也无法克制住情绪,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将没有准备的几个女生踹开,随手看到什么就抡起来往那些人身上砸去。 前世那三年,虽然过得并不好,但跟着关明宇,她却不仅学会了驾驭重型机车,还小小地练习了几招防身的功夫,在受过训练的唐安琪面前,那些空有高壮身材的女生一个个被撂倒,有几个慌忙爬起逃走,另外几个则躺在地上不断哀嚎。 唐安琪将季心洁扶起,对着那些横七倒八还未来得及逃开的女孩说,“滚回去告诉梁薇,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作废,她怎么样对我,我会以十倍相还。至于你们,也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未完待续) 第51章 决心 洗手间里,唐安琪用清水擦去季心洁被弄脏了的脸,又将她的长发解开,拿手去抓顺,“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心洁捧着发烫的脸颊,脸上的表情懊恼极了,“王宴宴拉着我喝了几杯,我以为没问题的,谁知道……” 她轻轻抚了抚刚才扭打中被扯破的嘴唇,皱着眉头说道,“为首的那个,听声音是隔壁班的苏纾,听说她对阿灿有好感,也许是对我有些误会吧。” 唐安琪眯了眯眼,这番针对季心洁的欺辱,也许夹杂了苏纾的个人恩怨,但从那些人滚出更衣室的反应,梁薇是绝对逃不脱干系的。 挑唆?她想到高考之前所遇到的种种困境,这其中虽然有陆青青的私心,但这些恶毒的诡计一旦得逞,梁薇却也是不折不扣的获利者,她不信这其中没有梁薇一份。 唐安琪眼眸中的锋芒一闪而过,她替季心洁将头发重新绑了起来,打趣地笑了起来,“亏你空长了那么高的个子,还是学过几年近身搏击的人,却在那么几个花架子手下吃了亏。” 季心洁的爸爸曾经是天恒集团手总部保卫科的护卫总长,特种兵出身的他身手高强,曾经为罗世谦挡去好几次危机,在他意外去世之前,一直都是罗世谦的贴身保镖。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季心洁小时候没少被逼着要继承他的衣钵。 整理干净的季心洁望着镜子里狼狈的模样,不由苦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就忘记了我是练过的?” 她用力暗了暗太阳穴,状似轻松地笑了起来。“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 唐安琪的心却沉了下来,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喝酒的问题。如果季心洁不是她的朋友,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就好像前世的陈德福和顾敏君,因为与她走得亲近,才会被陆雪琴盯上,利用或者陷害,目的不过只是为了让她痛苦。 这一次,也一样吗? 她闷闷地从洗脸台上跳下来,与季心洁一前一后地走出去,在宽阔而寂静的大厅里。她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幽幽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季心洁的脸上写满惊讶和不解,“怎么了?” 唐安琪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月考时被人下泻药。刚才又被缠打,心洁,这些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以后……也许还会有更严重的事发生。我早该想到的,却还是将你拉入了这个漩涡。” 她低垂着眼眸,声音冷清而孤寂,“我们吵一架吧!” 江灿是江氏的小孙子,陆雪琴也好梁静蓉也罢,都动不起他。但季心洁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却是连苏纾都能够随意欺负的。她可以想见。在把江飒收集到的资料打包递给唐四海后,季心洁的身边还要遭遇到多少困境和伤害。 唐安琪郑重地开口,“我们吵一架吧!” 季心洁的脸色从惊愕到了然,忽然绽放出明亮的笑容来,她撅了撅嘴,“喂,你觉得我像是怕事的人吗?父母都不在了,除了他们留下的一套老式公房,我的存折上只有一万三千块钱。孑然一身又没有牵挂的我,会因为害怕而离开我的朋友吗?”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安琪,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唐安琪心里涌过感动,低低地轻喃,“心洁……” 季心洁俏皮地眨了眨眼,“我都把存款的数额告诉你了,要是你还非要甩开我,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她上前一步搂住唐安琪的胳膊,“没有遇见你之前,因为我的家世和清贫,没少受他们奚落和欺负;就算跟你决裂之后,你以为那些人会放过我?不,也许还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与其这样,还不如慢慢地变强,我和你,一起变强!” 清脆的回声扩散在空旷的大厅里,也落到唐安琪的心上,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回答,“嗯,我们一起变强。” 声音很轻,誓言却很重,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然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了?”江灿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在礼堂门口看到几个女生狼狈地进去找梁薇,心里觉得不对劲,便顺着楼梯下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相拥而笑的场景,他不由弯起了嘴角,笑着问道,“看起来好像没吃什么亏,是梁薇又来找麻烦了吗?” 唐安琪刚要回答,却看到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来的蒋元君和江飒。 蒋元君的精灵王子造型已经七零八落,尖耳道具也不知道散落到了哪里,看起来古怪又狼狈,但他脸上的怒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去了一些,面对唐安琪的时候,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静静地立在她面前,深蓝色的眼眸里难掩失落,像是赌气又像是发誓,他沉沉地开口,“我不会输给他的。” 话刚说完,他就决绝地转身离去,背影苍凉而悲壮,像个虽败犹荣的勇士。 唐安琪张了张口,想说的话还未出口,却又都咽了回去,她知道此刻不管再说些什么,都是徒劳。他还年轻,等到他经历的事情再多一些,就会明白,被她拒绝不过是漫漫人生中再微小不过的一件事,等到他遇到真命天女,也许……他还会感激她的拒绝。 她转过身,看到江飒一丝不苟的装束和眼中温暖的笑意,不由皱了皱眉,“你打他了?说好了不准打人的!” 季心洁小声地嘀咕,“你刚才也打人了。” 唐安琪不满地嚷了起来,“喂!这能一样吗?我刚才是为了要救你!” 江飒并不回答,他转过头去向江灿问道,“舞会什么时候结束?现在可以走了吗?” 江灿看了看表,“舞会没有结束的时间,想走随时都可以。” 他看清季心洁嘴角的伤痕,眉心轻轻动了一下,“我送你回家。” 学校门口,唐安琪正要上车,江飒拉住了她的手臂,“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车子的后备箱中取出两个档案袋,递给了唐安琪,“这里是你想要的东西,文件和视频都有,如你所料,分毫不差,可以直接当作呈堂证供。但该怎么处置,交给警方还是私下解决,都由你决定。” 汽车在灯光璀璨的城市中穿梭,摩天大楼在高速下纷纷倒退,借着路灯的光亮,唐安琪打开档案袋,看到厚厚一沓文字资料以及几份光盘,这里面应该就是去年和今年徐彦斐买通考试院的人操纵考点分配的证据,当然也包括了两起车祸的资料和疑点。而另外一个资料袋里装的,却是Ocean酒店外面马路上交通监控摄像头上截取的画面,以及对行凶者亲属的银行帐户排查。 毫无疑问,这些资料和证据,能让徐彦斐和陆青青面临指控。 她将资料塞了回去,重新系好,“罗叔,你觉得陆青青是个怎么样的人?” 罗叔听她这莫名的一问,有些惊讶,想了想才回答,“聪明,有野心,但急进好妒。大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她?” 唐安琪轻轻叹了口气,“我手中有她对我不利的证据,如果直接交给警方,她会有很大的麻烦。但,让我私下解决当成没有发生过,我又无法做到。” 她俯身向前,低声问道,“我该怎么办呢,罗叔?交给爸爸处理,然后……息事宁人,下一次继续面对陆雪琴母女的阴谋和暗害吗?” 这是桩不折不扣的豪门丑闻,虽然唐安琪是以受害者的角色出现,但一旦陆青青被证实犯法定罪,对陆雪琴和唐安赐的名誉都有损伤,唐氏国际最近连生事端,董事局不会允许再有丑闻发生,唐四海为了大局,也只会将这事按下来。 这令她感到不甘。 罗叔的脸色微变,沉思了一会,这才回答,“先生是个明白人,他不会让您为了家族和集团白白作出牺牲,虽然陆青青不能受到法律制裁,但她完全失去了先生的心。安赐少爷现在还小,先生又正值壮年,先生的心向着谁,才是决定以后的关键。” 他略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您的资料和证据获取的手段如果不合法,这些都是不能当作呈堂证供的,陆雪琴绝不是傻子,律师也会抓住这点不放。如果不能一举击败对方,以后会后患无数,这场战斗拖得越久,对您就越不利。” 唐安琪的脸上闪过失望,她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她也有更深重的顾虑。 这件事还涉及到了徐彦斐,一旦罪名成立,枫林高中的百年声誉都会受到莫大影响,作为尚文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徐彦斐关系重大,她如果不管不顾地将这些递交上去,恐怕从此就要与徐家为敌。 更何况,如果徐彦斐死咬住陆青青不知情呢?那么事情,就完全脱离了控制。 不,不能这样,就算心里有再大的不甘,她也只能先放下。 罗叔从后视镜里往后望去,一身黑色巫婆装的少女脸上写满了疲惫,她的拳头紧紧攥住手中的档案袋不肯松开,似乎已经下定了最艰难的决心。(未完待续) 第52章 逗弄 曲S市古飞普吉岛的航班在五个小时后平稳降落在普吉岛国标机场,机长宣布飞机安全着陆,空乘将舱门打开,一身〖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的唐安琪偷偷地向坐在右边靠窗位置的男人打了个手势,然后先行下了机。 没错,那个同样以墨镜遮脸的男人就是江飒,之所以同坐一班飞机却装作不认识,完全是为了避免遭到不知情的偷拍和跟拍。 在行李托运处取过旅行箱,唐安琪打开手机拨通了唐四海的电话“爸,我已经到了普吉。对,我先过来,等阿灿和心洁忙完了自己的事,他们再赶过来跟我会合。没关系的啦,以前在美国,假期都是单独出行,我几乎一个人逛遍了欧洲呢!我知道,有事我会找艾瑞克斯叔叔的,您放心,拜!” 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她就把再个档案袋都交给了唐四海,用平淡的口吻将这两个月来所遭遇到的所有都尽数告知。她叙述得很平静, 还时不时用俏皮的语言来自嘲,但唐四海当时的表情却无比愤怒和震惊。 档案里的证据确凿,就算再如何推脱和辩解,都无法洗清陆青青的嫌疑,唐四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继女,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那样丧心病狂地对付他的女儿。 这让他感到痛苦,同时又有淳深地自责。 正如唐安琪预料的一样,在凝重地沉思之后,唐四海选择的是私下处理此事,但他的表现却比她料想的要好很多,他轻轻搂过她的肩膀,愧疚却又无比坚决地说“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的女儿,陆青青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同样的,顾及到尚文集团,我不会公开徐彦斐的事,但徐家私底下,却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有些事情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微妙的改变,正如唐四海的心,当唐安琪主动靠近,当误会慢慢消除,当在相处中发现对付的闪光从而更珍惜彼此,信任就慢慢降临,这一次,他毫无条件地相信了女儿的话,不带任何质疑。 唐安琪合上手机,脸上的笑容幸福而欢喜。 出了机场大厅,她拦住一辆红色出租车上了车“不好意思,我还有个同伴正要赶过来,能不能在前面拐角的地方停一下?” 江飒的身影很快就在后视 镜里出现,他动作迅速地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开门上车,墨镜之后,他的表情平淡安静,但眼中时而流转的光华却透露着他内心的喜悦“出发吧。” 唐安琪笑着对司机说道“皇家泰瑞斯,谢谢!” ocean在泰国一共有三座酒店,分别建在曼谷清迈和普吉。临行之前,唐四海坚持要让唐安琪入住自家的酒店,不仅是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安全。 在知道了冷冻库事件之后,唐四海一度想要她取消这次毕业旅行,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唐安琪,又怎么会答应? 因为江飒和即将要去做的那件大事,她甚至都不愿意入住ocean。S 市ocean酒店的总部已经有了内鬼,谁知道普吉岛这边有没有陆雪琴的内线? 在两个小时的软磨硬泡之后,唐四海不得不遂了她的意。这次旅行计划继续执行,并且不强求她非要入住自家酒店,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都要跟他通电话报平安。 唐安琪选择皇家泰瑞斯,不仅因为这座五星级酒店紧邻海滩,环境清幽静美,就在海港附近,更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皇家泰瑞斯,离普吉岛ocean酒店的距离并不远,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向总经理艾瑞克斯求助。 房间是一早江飒派亲信订下的,拥有两个豪华房间的泳池别墅,独立院落内自带超大泳池,推开后门就是一望无垠的白色沙滩和安色海域。 唐安琪选定了房间,将旅行箱往衣柜里一扔,然后就扑到柔软弹性的大床上打起滚来,她一边拍打着床垫,一边满意地点头“普吉岛这边酒店如云,皇家泰瑞斯能够声名鸠起,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这床就够合格。” 正在收拾着行李的江飒的手顿时一顿,他想到前天唐安琪口中所说的“惊喜”心中不由荡漾起来,他望向在大床上蹦达翻滚的少女,表情越发柔和,眼神中带着忐忑和期待。 洗去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倦和灰尘,唐安琪换上了清凉的裙装,两个多月前修剪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勉强能绑起一个马尾,她笑眯眯地望着镜子中青春可爱的自己,年轻真好! 她敲了敲江飒的房门“可以进来吗?”江飒将门打开“饿了吧?” 刚洗完澡的男人下身用浴巾包裹住,上身不着寸缕,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健美的手臂以及紧实瘦削的腰身,看不出来在平时一丝不芶的衬衫下。竟然还隐藏了这样一个好身材。 他的头发并没有来得及吹干,看上去湿漉漉的,偶尔有水滴从发烧滑过滚落到他的胸膛,他胸前的蓓蕾看上去像是道鲜嫩可口的甜点,像是写着“任君采撷,请君怜惜”这八个大字一般,诱人极了。 唐安琪舌头上的唾液不由急剧分泌,她忍不住吞咽下口水,又觉得有些丢人,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垂着头数着地板上的纹路,一边又结结巴巴地回答“饿……是饿了。” 她有些懊恼。 从十岁开始在美国读书,不要说只是赤着上半身,节日或者聚会中,常有人叭了的时候脱光裸,奔的男孩,其中甚至还有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当时她都能风清云淡地一笑视之,不觉得有半点不自在,但现在却…… 一定是回国太久思想变得保守了的缘故,她猛然点了点头,是,一定是这样没错! 江飒有些狐疑地瞥了唐安琪一眼“地板上有什么好看的吗?”他一边问,一边将腰间的浴巾解下。 唐安琪抬起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捂住眼惊声尖叫起来,她抗议着“喂喂喂,怎么能当着女士的面把浴巾解开?你这是流,氓行径啊。虽然我们两个现在挺亲密的,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定下来呢,你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 她口中唠唠叨叨的话还没有结束,江飒无奈地掰下她的双手”“你看看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耍流,氓。” 唐安琪往下一瞥,脸上立即飘起了两朵红云,她有些尴尬地撇过脸去,干笑着说了声“误会…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至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嘿嘿。”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遐想,她的确有些反应过激了,明明江飒下半身整整齐齐地穿着〖运〗动短裤,她却以为他是光着的。 江飒好笑地望着唐安琪,她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尴尬”这脸红的模样,局促的神情,与她平时坦然大方又偶尔狡黠多端的性子大不的同,令他忽然生出想要逗弄她的心思来。 他将她箍在怀中,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一啄“如果你有那样的意思,我也不介意跟你一起有那样那样的意思,正好,我也饿了。”这些话太过违和,与江飒格格不入,唐安琪听了不由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偷偷抬起头,望见他眼中的笑意,这才回转过来,原来他在戏弄她。 她不由拿手肘击了他一下,趁他吃痛,动作迅猛地跳出钳制,退到安全范围之后,才叉着腰颇有些颐指气使地说“给你五分钟收拾好自己,带我去吃晚餐。” 房门轻轻合上,门背后传来江飒低沉的嗓音“好。” 唐安琪猛地舒了口气,轻轻地捶了捶胸口,但那付几近完美的胸膛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忽然有些懊恼了起来,心里默默地想,刚才他赤,裸的身体搂过来的时候,明明也是心动了的。毫无疑问,她喜欢这个男人,既然他愿意送上门来,那么顺势吃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随即她又猛烈地摇起了头。 不,不行。虽然她并不保守,但心底总还有一些小小的坚持,她和江飒之间虽然举止亲密,不知道亲亲搂搂抱抱了多少回,但他们之间却还没有对这份感情下注解,是喜欢,是好感,还是爱?不必非要承诺,但明确地表明爱意却是她真心祈求的。 因为考虑到旅途的疲惫,江飒并没有安排晚上的节目,在酒店的西餐厅用过晚餐,两个人就手拉着手往回走。 在拐角的回廊,唐安琪瞥见一个小型的商店,她挣脱江飒的手,飞快地闪了进去“你等我一下。” 很快,她满脸笑意地举起手中的袋子“好东西,回房间去看。”江飒一脸无奈地望着客厅的茶几上一字排开的N张地图,唐安琪正不断在上面圈圈画画点点,他不由闷着声音问道“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就是看你折腾地图?” 看到她从商店里买了各种版本的泰国地图,已经令江飒感到惊讶与不解了,看着她以某种规律不断地在上面比划,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没有什么比她激动〖兴〗奋的预告更令他石化的了,她说“别打岔,我在试算,这可是我要给你的惊喜啊!”江飒苦笑着叹了口气“这惊喜还真令人期待呢”唐安琪飞舞的笔尖忽然顿住,她笑着抬起头来,眼中迸发出夺目的光华,如皎皎之月般华美,她笑着向江飒开口“我说,我们把这两个小岛买下吧!” 第53章 不要玩火 江飒一时有些错愕,“什么?” 唐安琪用钢笔指了指地图上画圈的地方,“这两座未被开发的小岛离普吉岛并不太远,目前尚在待售状态,只需要六千万美金就能获得这两座岛屿以及周边海滩的永久所有权。可惜,我手头没有活钱,又不想太引人注目变卖我妈妈留给我的遗产。所以……” 她的眼中闪烁着祈求和期盼,“所以,我们合作吧!你出钱,我出主意,一起将这两座小岛买下,以后的收入二八分账,当然我八你二,你觉得怎么样?” 在挂牌发售这些岛屿之前,泰国政府早就将岛上的利用价值研究得一清二楚,唐安琪所指的两座小岛虽然离普吉岛并不太远,但不大不小的尴尬面积既不能用来开发成旅游项目,也无法榨取其他的经济利益。 但唐安琪知道,在半年之后,这两座无人问津的小岛就会身价骤增。 因为科学家很快就会发现元素周期表上暂时还未被发现的第119号稀有金属uud,这种稀有难溶金属在未来不久之后将会被广泛运用于工业,制造业以及电子通讯业,并逐渐深入到能源领域,成为未来重要且不可或缺的稀有金属之一,而这两座小岛上,就存在着丰富的119号稀有金属矿产。 六千万美金对江飒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要以集团的名义买下这两座看上去毫无特色的小岛,势必要受到董事会的质疑。他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云,可唐安琪绝不是个心血来潮就信口开河的女孩,她既然这样说,就必然有她这样说的道理。 他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不通过集团。只是你我私下的合作,对吗?” 唐安琪瞥了他一眼,“如果要通过集团,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唐四海,但唐氏国际的能源产业如今把持在陆东虎手里,她不愿意将这块确信无疑的肥肉白白往对手的嘴里送。更何况,她需要自己的私产,需要可以不经过任何人同意就能调动的大笔资金,需要在对手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建立起自己的强劲后盾。 当然,她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和考量,毫无疑问,将来唐氏集团的绝大部分事业。都会交到唐安赐的手中。她对这个异母弟弟虽然还谈不上厌恶,但也谈不上喜欢,让她把未来获益巨甚的矿产白白送给唐安赐。她不甘心。 江飒的眼中闪过沉思,但随即他却立刻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爽快,倒让唐安琪有些诧异,“你不听听理由?其实,我本来是想向你借这笔钱的。用我妈妈留给我的地产作抵押,两年后如果我没有钱还你。那些地产就归你。” 叶淑娴留给她的庞大地产,包括在英国一栋有三百年历史的古堡,以及法国南部一处辽阔的葡萄酒庄,光这两样的价值就已经超过六千万美金,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令江飒吃亏。 她的嘴角轻轻翘起,“但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抛弃了这自私的想法,决意要跟你一起坐拥这笔财富。” 江飒挑了挑眉,她二八分账的算法倒的确很不自私。 他指了指被圈中的岛屿,语音深沉,“说说看,为什么?” 唐安琪俯过身去,在江飒耳边叽哩咕噜了一会,然后得意地抬起头,“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就算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总之这消息很确切,最多半年你就会庆幸这个英明的决定。” 江飒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震惊,由于江氏集团涉及到能源和电子通信产业,所以一直以来他对新能源的动向都特别关注,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消息。 但唐安琪现在告诉他,半年之后科学家会发现一种新的稀有金属,这种金属可以广泛应用于各种工业和制造,甚至无比精确地告诉他,决意购买的那两个小岛上充满了这种还未被人发掘的资源。 这种震惊,令他找不到语言来表达。 江飒满脸都写着困惑,但却依旧点了点头,低声说,“是,庆幸。” 庆幸之外,有着更多不解。 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确定小岛上存在她所说的稀有金属矿产?这些都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甚至都没有办法用常理来推测和解释。 但……江飒一向都是严谨有度的,对唐安琪又有着天然的信任,既然她不肯说,那他就不问。 看着他明明有万种疑问却一个字都没有问出,唐安琪的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也很想告诉他缘由,但这些憋在心里的话该怎样说出?告诉他,她已经失败地活过一世了吗?就算他肯信,她也不敢说出口。 她甩了甩头,强自按下这些情绪和想法,深深地呼了口气之后,她的脸上重新绽放出迷人的笑容来,“夜长梦多,不如我们明天就把事情办了,之后的几天也好尽兴地玩。” 她忽然得意起来,将手臂搁在江飒的肩膀,以暧昧的方式与他的身体紧密相连,眉飞色舞地问道,“怎么样,这惊喜有没有让你感到高兴?” 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了江飒的脸上,将他的心轻轻撩拨起来,脸与脸的紧紧相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空隙,在软语娇笑的魅惑中,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发生着悄然的转变。 他吞了口口水,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推掉五场重要的会议,拒绝了政府大佬的两个饭局,转眼间花掉六千万美金,得到这惊喜……似乎还有些不够。” 唐安琪撅起嘴抗议起来,“几十上百倍的利润都不够,那什么样的惊喜才能让你满……” 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江飒温热的吻堵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将她完全地拥入了怀中,他坐在地毯上,将她轻轻抱坐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拖住她的身体,用力撬开她微启的贝齿,灵巧的舌如同脱缰的野马长驱直入,与她纠缠了起来。 这绵长而热烈的一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感到怀中的女孩浑身都如无骨一般地软了下来,江飒才肯暂时停止这无休无止的缠斗,他的眼神深沉,里面写满了浓浓的情意,“江氏已经足够富有,我根本就不在乎会得到更多收益。我在乎的……一直都只有你……” 他深深呼了口气,然后将她放开,“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唐安琪微微一怔,坐在江飒身上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了他下半身所起的变化,她以为接下来就会翻云覆雨,正在犹豫是该顺从身体的召唤好好享受,还是该婉转地拒绝,没想到他竟有那样的自制力将自己推开。 明明是该松了一口气,但心底淡淡的失落感却怎么也无法掩盖,在这种复杂矛盾心理的刺激下,她一昏头竟然伸出手去,毫不顾忌地覆到他突起的下身,“这里……” 这巨大的冲击令江飒好不容易暂时压制下去的欲念重又冲破牢笼,并且来势越发汹涌,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强力将唐安琪的手掰开,声音嘶哑地警告着,“不要玩火。”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将她扑倒,如果不是顾及到她还未成年,他早就将她吃干抹净连渣渣都不剩下。在他强力克制的时候,她却偏偏要来招惹他,这挑逗是致命的,随时都能让他的忍耐全部崩溃。 唐安琪心中一动,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江飒眸色深沉的眼,她轻声发问,“不如现在就来厘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吧,我想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好感,喜欢还是……爱?在我们这样亲密相拥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是女朋友,情人,还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女孩?” 她顿了顿,“我要听真话。” 江飒望着面前竭力要保持平静微笑的女孩,她眼中的光芒证明她的紧张和关切,向来平淡安宁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沉沉地回答,“爱人,妻子。”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唐安琪的嘴角漾出微笑,江飒的答案有些不伦不类,既不够直接,妻子什么的,又似乎太过言之过早,但不管怎么样,这答案总算还令人满意。 在确定了他的心意之后,心情一下子犹如晴天般明媚起来,她轻轻跳了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在房门口,她停了下来,倚着房门笑着对江飒挥了挥手,“要早点休息哦。” 话音刚落,她“砰”地一声将房间的门合上,客厅里,只留下欲/火还未褪去的江飒一个人坐在华美的地毯上发呆。 深沉冷峻的表情说不出地古怪,在静默了几分钟之后,江飒无奈地站了起来,将摊在茶几上的泰国地图一张张地收好放起,然后拉上落地窗帘,将客厅的灯关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身体还未平静下来,脑中更是充满她的巧笑倩影,他轻轻捶了捶脑袋,苦笑着叹了声,“又要感冒了......”(未完待续) 第54章 反击 普吉岛附近的这两座看起来乏善可陈的小岛很快就被江飒买,岛屿买卖管理机构的官员自然不愿意错失这样一掷千金的大户,所以一应文件出得又快又全,三天之后,一沓证明所有权的文件就工工整整地出现在了江飒的面前。 看着文书上亲密地并排着的两个名字,他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叫什么?” 沉浸在激动和〖兴〗奋中的唐安琪微微有些愣住,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江飒的意思,这是想让她给岛屿取名,她瞥了他一眼,抱怨地说道“你说话也太简洁了,如果不是我足够聪明能够解读,谁能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还有这里………………”她仲出手去抓住他的脸颊,用力地往上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又可爱又迷人?以后,要多笑笑,记住没?” 江飒的嘴角微微扯动着,他沉沉地说“我一直在笑。” 冷漠冰冻的脸庞在遇到她之后疾速融化,这两个月来,他微笑的次数比之前人生里的总和还要多。 唐安琪轻轻叹了一声,这个男人的气场天生冰冷,至少现在的他比起两个月前已经要温和太多,她指着其中一座说“来岛,取财源滚滚来的意思,另外那座就交给你了。” 按照江飒的财力,六千万美金的私产轻松就能拿出,但要做得隐秘瞒过那些盯住他财产的人,尚需要huā费一些精力。她一向是个体贴的人,看在他那样尽心的份上,冠名权总该给他留一个。 江飒想了想“坚岛。” 唐安琪点头“坚固?没错,uwd以后被用作航空材料,原囡就在于它的稳定性。” 她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和你的务实相比…我取的简直太市侩了,来岛现在一定很伤心,被冠上了那么俗气的名字。” 宽大的手掌将她柔软的小手完全覆盖住,头顶上传来深沉的嗓音…“情比金坚的坚。” 这声音像是忽然具有了魔力,令唐安琪的心瞬间漏跳了好几拍,她仰着头,望见他墨亮深邃的眼中带着的那份坚定与爱意,这是在承诺吗?她一时心颤,幽幽地开口“其实你是万huā丛中飘过的情场高手吧?如果不是…为什么总是能那样轻易就让我感动?” 江飒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浅尝即止,立刻抽离“明天上午的飞机,现在你该进房整理行李,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他享受她唇上的柔软触感,喜欢撷取她舌尖上的香甜和芬芳,但那样亲密之后…他每次都需要用大量的冷水冲淋才能将身上的热度浇灭,连续四个晚上的折磨,令他有些疲倦…他不能再承受更多。 唐安琪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面对她的挑衅和逗弄,每回都能在关键时刻及时收手,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愿意再跟她更进一步,只因为她还未满十八岁。 一场两情相悦的甜美性/事,其实她并不排斥,反而心里还有着隐隐的期待,但既然他那样坚持…她也就将挑/逗他作为了一种兴趣爱好,显然她有着天生的恶趣味,每每听见隔壁房间冲淋的水声,都令她眉开眼笑。 电话响起,是江灿“安琪…你那边有网络吗?快上线。” 唐安琪困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灿轻声笑起“高考那天造成吴紫路堵塞的那个司机,被**以扰乱公共治安罪逮捕了,当天被堵在那条路上考生的家长都聚集到法院门口要求重判呢,本地论坛上的相关帖子已经有了几万条回复,现在很热闹呢。” 唐安琪微微拧了拧眉头“是自首吗?” 江灿惊讶地回答“是自首,你怎么知道?” 唐安琪冷哼了一声,如果是自首,那就说明陆雪琴已经知道了唐四海手中有那些确凿的证据,弃卒保车,给足够的筹码令那个司机背下所有的罪名,至少在明面上将陆青青彻底撇清。 她眯了眯眼“这几天还有什么别的不寻常的动静吗?” 江灿温和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到了反击的时刻吗?没错,徐校长的儿子,昨天向东吴大学提出退学申请,似乎是要转去国外的学校,东吴的∞s上这条消息也炸了锅。想来,未来这段时间,不管是枫林高中还是考试院,都会有一番人员的清洗。” 他顿了顿“是明天就回来了吧,要不要我去机场接机?” 唐安琪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罗叔会来接我。” 合下电话时候的心情,多少有些五味陈杂,照这样的动作来看,在她离开的那几天里,唐四海雷厉风行地开展了行动。 徐彦斐的离开必然是达成协议后的结果,尚文徐家欠 唐家一个人情,同时,陆青青也彻底地断了和徐彦斐的缘份家是必然不肯接受心肠这样歹毒的女孩子的,而徐彦斐,在一时糊涂差点对家族酿成大祸之后,恐怕对陆青青也会断了念想。 至于那个司机………………唐安琪永远不会忘记前世血肉模糊中看到的那张脸,但他的提前落网,却并不能让她彻底安心,她尚未反击之前陆雪琴都那样步步紧逼,一旦她开始摆出战斗的姿态,恐怕………………以后还有一场好大的硬仗要打。 她忽然觉得好累。 窗外的天空星光点点,但曾经相依相偎的两颗星如今却只剩下一颗,她靠在窗棱之上,低声地呢喃“安瑞,你在哪里?过得好吗?我……我好想你。” 从飞机上下来,罗叔早就等在了wp候客区,一看到唐安琪的身影,他就迎了上来“江家二少爷和小季都临时有事去不了普吉岛,大小姐一个人玩了那几天,一定很无趣吧?” 唐安琪的目光朝不远处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微微瞥过,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还好,反正离得近,觉得无趣就回来了。” 她打开车门,跳了上去,然后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罗叔自然明白唐安琪说的是哪件事,他笑着回答“您走后,先生就和尚文集团的徐总裁密谈了一回,当天晚上枫林高中的徐校长就带着少爷上了门,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不清楚,但他走后,陆雪琴就被先生叫进了书房。” 这是件难得解气的事,他不由说得眉飞色舞起来“那个司机被逮捕了,虽然是自首,但情节严重,恐怕不会轻判;徐家少爷今天的飞机去了英国,短时间内回不来,考试院那边昨天也有人事解聘消息出来,这次如果不是大小姐决意要放徐彦斐一马,这些人都要锒铛入狱。” 唐安琪点了点头“陆雪琴的反应呢?” 自此之后,陆青青不再得唐四海的欢心已成定局,但她只是个小虾米,只要陆雪琴不倒,她总是有翻身的机会。 罗叔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这个女人心真是狠,她在先生的书房跪了一夜,求先生不要将陆青青送进监狱。然后………………第二天,她就将陆青青的东西打了包,让人送去了她在东吴大学附近的公寓,说是让陆青青以后都不必再踏入唐宅的大门。” 他沉沉地摇了摇头“她对自己和女儿都能做到那样狠绝,对敌人恐怕……” 唐安琪的目光深了一深“她这哪是心狠,她这是高明。” 跪地一夜求唐四海息事宁人,这是表现她的爱女情深;将陆青青赶出唐家大宅,这是上演大义灭亲的戏码;让陆青青离开唐家,是避免她在家里受到委屈,静候这事情的影响过去。这林林总总,十足在唐四海的面前表现了她的坚强忍让和顾全大局。 这样的手段,才是陆雪琴啊!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罗叔,以后你也要小心才是。你是我妈妈在时的老人,又素来向着我,陆雪琴将你当作是我的心腹,她暂时不能奈何我,但对你绝对不会客气。” 罗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他忽然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吴婶。” 唐安琪困惑地问道“怎么了?” 唐四海离不开吴婶的手艺,这是陆雪琴费了多少功夫都不能做到的事,难道陆雪琴会转换方法对付起吴婶吗? 罗叔有些犹豫,他低声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您知道的,吴婶有个女儿远嫁〖日〗本,我猜想她们母女的关系一定不好,因为这十几年来,吴婶的女儿从来都没有跟她有过联系。但前几天,她们母女却忽然联系上了………………” 他顿了顿“我怀疑,这其中有陆雪琴动的手脚。” 唐安琪眉头微皱,以唐四海对吴婶的依赖和信任,陆雪琴自然是赶不走她的,但如果是吴婶主动要求离开,那就不一样了,吴婶年纪大了,想要跟出嫁的女儿一起生活,这样的理由连唐四海都不能拒绝。 她不由便有些了然,原来前世吴婶的离开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安琪想了想问道“罗叔,你和吴婶走得近,不妨打听一下她女儿的电话和地址。” 前世,她回到唐家的时候,吴婶已经离开,她也没有打听吴婶过得到底好不好,但这回………………这个十几年不曾与母亲联系,突然之间出现却要将母亲接去〖日〗本的女儿,她怎么想都觉得可疑,为了这个待她至真至诚的人能有个幸福安康的晚年,她有责任要将前因后果都彻查清楚。 第55章 交给我(二更) 从普吉岛回来的第二天,唐安琪决定去qcean上班,因为对女儿的歉疚和对未来的考量,唐四海很爽快答应,并且亲自将她送到了高大同手中。 高大同郑重其事,绞尽脑汁地思考该给唐安琪安排什么部门,前厅部抛头露面,客房部和餐饮部太累,康乐部和销售部虽然清闲,但却与唐四海要求的“得到锻炼”没有什么关系,思来想去,他终于决定要将她调进人力资源部。 但唐安琪却笑着拒绝了“我想去客房部,如果可以,大同叔帮我安排到心洁那组,我想跟她搭班。” 客房部的工作繁委辛苦,需要一丝不芶和谨守规则,说起来最简单,但要做到无可挑剔却并不容易,这里是个锻炼人的熔炉,她想要试试看。 高大同无法违逆这种坚持,只好点了点头“如果不适应,随时来找我换岗位。” 他说话的时候留有了余地,因为客房部是酒店最辛苦的部门之一,活重要求细致,有时还会受到客人的刁难,别说是唐安琪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就是普通的年轻女孩,也少有能够坚持下来的。 笑容在唐安琪的脸上轻轻绽放“嗯。”经历过前世那八年,她相信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却步的了。她想了想,又笑着说“知道我身份的人并不多,虽然不必刻意隐瞒,但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大家得好。大同叔,我想在客房部过得简单一些。” 高大同明白她的意思“您放心,等下我不亲自出面,就让客房部的孟经理把你带过去。” 孟经理四十出头,因为脸上一直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她笑着将一套崭新的制服递给了唐安琪“大小姐既然选择了来我们客房部实习,我一定会倾尽全力配合您。 正巧,和季心洁搭班的小卢怀孕了,我会给她安排轻松一些的岗位,心洁就空出来了,我会让她负责培训您,但在考核合格之前,暂时不会给您安排工作。” 她脸上仍旧带着盈盈的笑意,但语气却严厉了起来“您知道的,通常客房部的服务员上岗之前,都需要经过为期四个月的统一培训和考核,我们这里是七星级酒店,服务的品质是酒店的灵魂,不能出一点差错。” Ocean之所以受到众多追拔,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它的服务品质,内部的操作规范细化到毛巾和洗漱用具摆放的角度和相叠的方式,靠枕的蓬松度以及摆放位置,甚至连huā瓶里鲜huā的摆放和颜色都有着最严格苛刻的要求。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我会尽快上手,然后通过考核的。” 她对季心洁有信心,对自己也同样如此。 客房部的休息室里,孟经理将唐安琪介绍给大家“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安琪,以后大家都是同事,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她笑着对季心洁说“心洁,以后安琪就拜托给你了哦,务必要让她尽快适应。” 季心洁难掩脸上的〖兴〗奋,激动地点了点头“嗯。” 散会之后,她挽住唐安琪的手臂,故意撅着嘴说“昨天的电话里,怎么没有告诉我今天你会来?害我看到你穿着制服的样子,好大一阵惊讶。” 唐安琪搔首弄姿地摆了几个pose“怎么样,看起来很不一样吗?是不是很清纯很诱惑?” 没有告诉季心洁纯属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想要和她搭班却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嗯,她虽然住过众多五星级以上的酒店,对应该怎样做才能令客人满意有些自己的心得,但毕竟从来不曾真正实践过,而只有季心洁,才会没有一点情绪不厌其烦地帮助她。 季心洁瞥了她一眼“喂,这里到处都是探头,记得要注意影响。好了,跟我来吧!” 她拉着唐安琪的手往前拖,很快就来到了走廊深处的房间门口,她指着没有挂任何铭牌的房门说道“这里是练习房,是按照最高规格的套房设置的,从进门开始,都有一套完整严格的规范,我来做,你要仔细看好哦。” 唐安琪的表情认真起来,看着季心洁动作优雅地打开房门,进到房间内将杂乱不堪的房间,迅速地打扫干净恢复到最佳状态,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标准,一丝不芶的态度像是在面对着什么崇高而伟大的事业。 她不由有些动容“看你这样轻巧,但要一样一样学起来,应该不简单吧?” 季心洁笑着点头“其实也不难,除了认真之外就是要用心。 Ocean的每个房间不管有没有客人入住,都规定要每天清理除尘,所以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不然房间内的卫生状况不会太差,只要将每个角落都照顾到就OK了。,她推开洗手间的门,向里面指了指“对你来说,恐怕打扫洗手间最为难了吧?但没有办法,就算客人将里面弄得再糟糕,也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打扫干净,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唐安琪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能做到的,我也要做到。”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你说过的,我们两个要一起变强,到客房部实习,是我变强的第一步,不管遇到再大的艰难,我都会努力去实现,何况只是打扫洗手间这样的小事。心洁,开始吧!” 季心洁觉得鼻腔内微微一酸,眼睛便有些微红,她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将这里重新弄乱,然后你照着我刚才的样子做一遍,我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很快,唐安琪到Ocean酒店实习的第一天就在不断地破坏整理又破坏又整理中结束。 好容易下了班,满身疲倦的唐安琪推开罗叔的车门,却惊讶地看到笑容漫溢的唐四海正坐在车内,她张着一双明亮的大眼,有些撤娇地叫道”“爸,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唐四海笑着抚了抚女儿的头发“听大同说,你拒绝了他安排的人力资源部的职位,却选择了最苦最累要求最细致的客房部。孟经理也报告说,你第一天上班就很努力,和心洁那孩子关在练习房内一整天,下班的时候孟经理去检验,竟然大部分都合格了?” 他既欣慰又有些感到不可思议“安琪,你真让爸爸感到惊喜!”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我想从最基本的做起,不是胡乱说说的。 爸,我以前过得太浑噩,现在开始想要活得充实一些,客房部虽然辛苦,但却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如果我能坚持下来,并且获得大家的认可,那么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能够胜任。、, 她揉了揉右手臂“爸,给客房部的工作人员加薪吧,听说客房部的薪水要比别的部门低很多,我觉得这不应该,我刚工作了一天,就手臂酸地要抬不起来了,这工作很辛苦呢!” 唐四海哈哈笑了起来“这刚去第一天,心就向着客房部了?好,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大同叔作计划书。” 客房部工作人员的薪水比其他部门低,这几乎是整个行业的规则了,对于一个七星级国际酒店来说,每个岗位的薪资都是经过严格的评定和审核的。 唐安琪自然知道这一点,从前她也觉得体力劳动者所得的薪酬比脑力劳动者要低是理所当然,以Ocean酒店为例,每个部门都是有针对性地招收工作人员,唯独客房部,并没有年龄体态学历上的要求,只要吃苦耐劳,就都有资格应征,都有可能被录取。 但现在,她却有了新的看法“客房部的工作虽然大部分是体力劳动,但要能令客人感到满意考验的也是智慧。爸,如果我是客人,酒店的环境好不好,前台礼仪小姐的笑容甜美不甜美,虽然是衡量入住的首要条件,但我更在乎的却是房间的干净整洁以及每一个微小的细节,而那些必须通过客房部工作人员的手来传递。” 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客房部其实才是酒店的灵魂。 唐四海颇有些感慨地将女儿搂入怀中,大有老怀甚慰的感叹“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他忽然低低地叹了一声“安琪,你真的长大了。” 唐安琪笑着问道“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项目,怎么榉了?” 昨天回来之后就呼呼大睡了一场,根本就没来得及问清这件令她十分关注的事,后来上网去搜索,新闻和本地论坛都没有这件事的后续。 唐四海的眼神一深“这项工程的承包商紫莞建筑公司,被查出伪造资质,几个工头的银行卡上也有不明的大额资金流动,警方正在重新跟进坠亡工人的案子,恐怕……他的死并非偶然。” 他轻轻摇了摇头“虽然暂时没有更多的进展,但似乎这起事件跟一个叫安顺置业的公司有关,吴海波还在继续调查。” 唐安琪眯了眯眼“安顺置业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虽然是陌生人,但实际拥有安顺置业的却是顾敏君的堂伯父顾平山,当年顾敏君父亲顾平舟的滨海船业一夕溃亡,之后没多久安顺置业也宣告了破产,正因为顾家败落,顾敏君才会远赴尼加拉瓜讨生活。 她的脸上慢慢绽放出笑容来“爸,能不能将调查安顺置业的事,交给我?” 第56章 把手给我 唐四海却并没有答应,“一心不能两用,既然你选择了去客房部实习,那就一心一意地做到最好,下个月中旬有一个国际性的会议,到时候爸爸等着看你的表现。”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他更深层次的考虑却是为了女儿的安全,不管安顺置业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既然对方有胆量要跟唐氏国际这样的财团作对,想必不会无的放矢,吴海波虽然心高气傲了一些,但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手中所掌握的资源,去调查这件事,远远要比唐安琪合适。 唐安琪也不勉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孟经理说六天后正式对我进行考核,爸,要是我能够顺利地一次通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将普通人需要四个月才能完成的培训浓缩到一周间,却要通过与别人相等难度的考核,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之于一个娇生惯养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财阀千金,更是难上加难。 唐四海见她斗志昂扬,不免也受到感染,他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臂,“当然,只要你的要求不违反法理人情,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爸爸也能满足你。” 唐安琪眯了眯眼,抬起右手,“说话要算数哦!” 击掌之间,誓约盟定。 在几天的刻苦练习之后,终于迎来了检验成果的日子。Ocean酒店客房部对新晋员工的考核十分严苛,分为两个项目,基础项和临场项。 所谓基础项,就是这一周以来在练习房内所作的训练,每一个步骤和细节都是评判标准,只要一步出错。就满盘皆输,失去了继续下去的资格,因为七星级酒店比五星级酒店更尊贵的。就在乎于“从不出错”这四个字。 至于临场项,则是考验员工的应对能力,这是根据酒店内客人的临时需求决定。事先并不能预知需要面对什么样的客人,解决什么样的问题。因此难度系数较高。 但不管怎样,对于准备充分的唐安琪来说,基础项的考核轻松通过,她无可挑剔的表现令孟经理惊叹不已,就是那几个不清楚她真实身份的领班,也赞不绝口。 孟经理的微笑里少了几分职业化,多了几分真诚。她笑着对唐安琪说,“表现很好,如果接下来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明天你就能正式上工。” 这时,她的对讲机忽然发出声音,是前台服务部,“2716号房的客人昨夜醉酒,请求客房服务。” 孟经理按下通话键,“收到。” 她转头说道,“对内是一次考核。但对外却是我们最基本服务,希望你能够谨守Ocean酒店的服务原则,尽快尽善尽美地将工作做好。” 唐安琪推着服务车敲响2716号房间的门,里面传来慵懒的女声。“门没锁,进来!”她轻轻打开门,一阵冲天的酒气和混合着菜肴味道的酸腐气味冲鼻而来,令人忍不住有些作呕。 她抬眼望了过去,一个四十出头贵妇打扮的女人四脚朝天躺在两米大床上,看她意识还算清醒,但似乎全身已经瘫软到手脚都不能动弹,地毯上床上卫生间里到处都是呕吐物,甚至连身上的连衣裙也不能例外。 虽然空气里的气味很不好闻,但唐安琪却松了一口气,她跑到床前,轻轻地询问,“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倒一杯温开水给您?” 那位夫人竭力地撑起身子,倚在靠垫之上,露出雍容秀丽的一张脸,眼睛红缟,眼角还有着泪痕,眉间挂着藏也藏不住的伤痛和难过,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替我将浴室弄干净,我想去洗个澡。” 看她那模样,似乎是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身体还酥软着,但嗅觉却已经恢复,这满室的酒气酸腐和身上的臭味令她无法忍受。 唐安琪瞥见她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哀伤,心下微微一动,她最见不得这个年纪的女人落泪,她想了想,去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递了过去,“您先擦把脸,我马上打扫干净。” 被吐得一塌糊涂的洗手间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她撕了两张纸巾,塞住了鼻孔,然后就开始打扫起来,心里难免是觉得恶心的,但想到如果冲个热水澡能够将外间那个女人身上的悲痛洗去,手上的动作就快了一些。 热水已经放好,唐安琪将那女人扶进浴室,“我就在外面打扫,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女人的脸上露出虚弱的微笑来,“谢谢你。” 她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唐安琪正好将屋子打扫干净,地毯上的秽物清理整洁,床单和被褥枕头也焕然一新。 唐安琪将洗手间重新整理干净后,洗净双手从吧台倒递过一杯温开水,“这里加了点蜂蜜,蜂蜜解酒,客人,不管怎样还是喝一点,能让胃舒服一些。” 这次女客人没有拒绝,“我姓戎,你可以叫我戎夫人,今天麻烦你了。” 戎夫人…… 这姓氏并不常见,但似乎在记忆中某处曾经听到过,唐安琪微微一笑,“戎夫人,您换下的衣服需要我带去洗衣房干洗吗?” 戎夫人摇了摇头,“这套弄脏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穿,你替我扔掉吧。能麻烦你替我去百货公司米洛专柜选一套衣服过来吗?我穿4号。最好在一个小时内能替我送到。” 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卡,“购物卡的钱应该够了,如果不够,你就把这张会员卡交给店长让她给我记帐。” 虽然是温言温语地说着,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唐安琪想了想,笑着接过卡片,“那就请您休息一会,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2716号房门刚刚合上,季心洁就迎了上来,“怎样?客人还满意吗?孟经理他们正在休息厅里等你,因为是考核,所以稍候就会去征询客人的反馈。” 唐安琪却没有时间跟她细细解释,“我要出去一趟,时间很紧,有什么回来再说,哦,对了,客人精神不太好,如果要去征询反馈,最好再过一会。” 她跟季心洁挥了挥手,飞奔到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奔跑着打了一辆车,“明泰百货,要快,谢谢。” 米洛是意大利一线品牌,以精致的手工闻名,每一件高级成衣都价格昂贵,S市只有明泰百货才有它的专柜。 唐安琪靠在车窗上暗暗地想,这位戎夫人的脸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看着却很面熟,能住得起Ocean27层的豪华行政套房穿得起几万块一件的米洛成衣的女人,非富即贵,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她是哪家的。 她看了看手腕上分秒飞驰的手表,轻轻摇了摇头,“一个小时内做到往返和挑选衣服,这个任务还真是艰巨呢!” 好在这个时间交通顺畅,很快就到了明泰百货的楼下,她匆忙下了车,搭上了电梯,直接冲往九楼奢侈服装区。 米洛专柜装饰地豪华富贵,但空荡荡的店堂里除了两个服务员却一个客人也没有。 唐安琪进去的时候,服务员的脸上急忙堆起笑容,但等看清了她的打扮模样,态度却又冷淡了下来,“客人,米洛是专为三十五岁以上成功女性设计的奢华成衣品牌,您正值妙龄,应该去五楼淑女服装区选购服饰。” 这是不折不扣的驱赶,只不过言辞比较委婉罢了。 唐安琪并不恼怒,从口袋里掏出会员卡递了过去,“我是替这位夫人来选购服装的,请按照她平时的风格推荐几套,让我来选,谢谢。” 按照她的想法,米洛这个品牌全城只有一家,既然戎夫人是会员,想必该是这里的熟客,她不太熟悉戎夫人的品位爱好,但这些精明的店员应该懂。 果然,接到卡片的店员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恭恭敬敬地将唐安琪带到了内侧的房间内,“这里是vip区,都是只此一件的限量版服饰。” “只是……”她的语气里忽然充满了为难,“夫人从来都没有来过,我不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风格,也不知道她穿什么尺码。既然夫人是委托你来的,那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吧!” 唐安琪轻轻皱了皱眉,“嗯。” 心里是困惑的,看店员接到卡片时候的表情,显然戎夫人的来头很大,但分明认出了戎夫人的会员卡,却不知道她的尺寸喜好,还说……夫人从来么有来过…… 她一边想着,一边按照戎夫人的气质和长相比对着衣架上的衣服,终于选定了一套浅豆绿镶嵌银色黄色珠片的连衣裙,“这个,4号,用购物卡结算。” 拎着购物袋,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唐安琪一路小跑向电梯口飞奔过去,忽然一个身影结结实实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因为来不及收腿,她竟直直地撞到了人墙之上跌落在地。 蒋元君皱着眉头望着狼狈不堪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复杂变化,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把手给我!”(未完待续) 第57章 让我抱一会 唐安琪抬起头,看到英俊的少年俯下身来,伸出宽厚的手掌,他明明是笑着的,但眉间却隐隐藏着郁结,这样的忧郁令她心惊,因为这不是肆意张扬的蒋元君所该拥有的。 她不由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蒋元君脸色微沉,并不回答,伸出去的手猛力将她抓住提起,又将跌落一旁的购物袋拾起放进她手中“你一直都这样莽撞走路要看看好。” 一左一右地前行,他慢慢开口“有空吗?” 唐安琪瞥了眼手表,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有急事。” 她指了指手中的购物袋“客人等着要穿的,不能耽搁,要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蒋元君有些了然,他点了点头“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虽然在阜业舞会的不欢而散之后,他和唐安琪之间就再也没有相互联系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她就毫不关心,他知道她去普吉岛旅行,也知道她进了Ocean客房部实习。 唐安琪有些为难“晚上十点下班,但你不必来接我了,今天我没有时间。零点高考放榜,声讯电话开通考试成绩查询,我想第一时间知道考分。”她望着他忧郁的眼神,一时心软了下来,不由又试探地问道”“不如明天吧!明天我上晚班,晚上八点之前都有空。” 蒋元君轻轻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电梯终于在九层停下,唐安琪冲他摆了摆手“我走了哦!”合上的电梯门再次被打开,蒋元君闷声不响地进了来,面对她困惑好奇的目光,他将头撇过,望着不断跳动的液晶显示仪发着呆。 蒋元君这低落的模样令唐安琪感到有些难受,自从在安东尼酒吧第一次遇见他起,他一直都是任性的霸道的跋扈的。虽然有时也会觉得这样的臭脾气很令人讨厌,但她知道在他纨绔大少的表象下包裹了一颗敏感真诚的少男心,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的张扬代表着他的活力。 可现在…… 她关切又担忧地问“元君,你到底怎么了?” 蒋元君转过身来,一把将唐安琪拥入怀中,他紧紧地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安和躁动,他搂得更紧了“别动,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这猝不及防的拥抱令唐安琪有些不自在,但他声音里带着的隐约哭腔却让她安静了下来,她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却能够猜到一定有什么事在他身上发生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挣扎任由他这样抱着,久久地。 在电梯终于到达一层开门的那一刻,蒋元君松开了手,他勉强笑了一笑“你到了,我也要上去了,再见。”唐安琪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她刚走出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回过头去,蒋元君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滑落晶莹的泪滴滚落,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电梯的门却已经紧紧合上。 唐安琪的表现受到了戎夫人的赞赏,孟经理当即宣布她通过考核第二天起就能正式和季心洁搭班上工,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唐安琪本该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电梯门即将合上时蒋元君流泪的眼却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下班的时候,季心洁笑着问她“还有两个小时就能知道考分了,你紧不紧张?” 唐安琪摇了摇头“还好,考不上顶多明年再来,称呢?”其实从考得好不好约莫还是有感觉的,大部分的考题都有标准〖答〗案,考得好或者不好,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就都有了定论,除了语文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其它的学科她心底还是有底的。 季心洁揉了揉鼻子“我紧张。” 为了切断后路,高考志愿表上她只填了东吴一个,就算是信心满满的,但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万一”这个词语,她心里就有些忐忑。 她竭力挤出一个轻松一些的微笑“不过也没什么,不成功就成仁,像你说的,顶多明年再来。” 唐安琪轻轻捶了她一拳“好啦,时间不早了,回家路上要小 心。”季心洁用手轻轻拍了拍粉红色的小电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晴朗起来,为了出行更方便,也为了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唐安琪不厌其烦的接送,前几天她咬紧了牙从存折里取出了一千多块钱,买了这辆雅马哈电动车。 “等查到分数了,再电话联系!”她从后座下面取出安全头盔系好,向唐安琪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唐安琪回到家已经超过了十点半,唐四海还没有睡。 他脸上满是笑意,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刚和你大同叔通完电话,听说你今天顺利地通过了考核,孟经理和几个领班都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就连戎夫人也盛赞了你,女儿。不愧是我唐四海的女儿!…, 唐安琪惊讶地问道“爸,您认识戎夫人?” 唐四海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那位戎夫人英文名叫米洛,安琪,你小时候也见过她的,忘记了吗?” 米洛……明泰百货九层的米洛专柜…… 唐安琪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戎夫人就是意大利奢侈品教父格伦亚先生的那位华裔夫人。” 格伦亚集团是全球著名的奢侈品发源地,旗下拥有众多奢侈品牌,米洛成衣则是近十年来格伦亚致力打造的一线品牌,是以格伦亚先生的第二任妻子米洛的名字命名,在欧美颇具影响力,作为米洛成衣的首席设计师,戎夫人的照片经常在时尚杂志上出现。 唐四海的目光深了起来,他轻轻叹道“安琪,戎夫人就是你妈常挂在嘴边的屏姨,你刚出生的时候她还抱过你,后来她远嫁意大利,大家也都忙了,才不常来往的。”一旦打开huā匣追忆往事,他就难免沉浸在叶淑娴还未过世的时光中,戎屏还未去意大利前,时常到唐宅来玩,那时候他和叶淑娴新婚燕尔,正是你依我依的时候,还曾私底下埋怨过戎屏不识相,老来占用他忙里偷闲和爱妻独处的时间。 时光荏苒,一晃就过经年,叶淑娴逝世已经快要九年,戎屏离开S 市也快要十六年。 唐安琪惊讶地张开嘴“戎夫人就是屏姨?”唐四海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家里的旧相簿里有你妈和她的合照,你不是最喜欢看那些旧影了吗,怎么没认出来?” 唐安琪撅起嘴来,1小声地嘀咕“那她也没认出我来。” 唐四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戎夫人这次回来恐怕是要长住的,明天下午你跟着爸爸去打个招呼。格伦亚先生三个月前离世了,她刚跟格伦亚家族的其他人将财产上的事分割清楚,心情约莫不是太好。”他低声轻叹“她和你妈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大半个亲人了,以后有时间就多去陪陪她吧。”原来这就是戎夫人解酒浇愁的原因。 坊间传闻,格伦亚先生去世之后,他前妻所生的几个孩子把持了集团的运作,只将一早就在戎夫人名下的米洛成衣和欧洲几座小庄园给了她,还强迫她将名下的集团股份转让给他们。 大约是出于对格伦亚先生的爱,戎夫人并没有选择与他的子女对簿公堂,在进行了财产分割之后,她果断又潇洒地收拾好行囊,离开了意大利。 唐安琪点了点头“我会的。” 父女间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而愉快的对谈,不知不觉时间匆忙而过,一眨眼竟然就要到零点。 唐四海说“如果紧张,爸替你查。”唐安琪将准考证递了过去“你查。 明明很淡定的,但紧张的情绪似乎能传染,越是接近零点,她的心跳就越有力快速“爸,拨这个号码,后面根据语音提示操作就可以了。”在零点之后,唐四海拨通了查分电话,挂掉电话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沉默片刻后,他迟疑地问道“不如到时候爸爸跟东吴的校长打个电话,差几分也让咱进得了,何必再浪费一年时间复读?”对于这次考试,唐安琪暗自觉得还是有些把握的,但唐四海说得那样严重……………,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考了多少分?” 片刻的沉默之后,唐四海忽然大笑起来,他捧住女儿的肩膀摇来摇去“哈哈哈,考了五百七十分!”S市高考的总分六百三十,按照历年东吴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来说,只要考到五百十五分以上,东吴的大门就已经敝开,唐安琪一鸣惊人,五百七十分的高分很可能问鼎今年文科状元的宝座,他这个当爸爸的,又怎能不高兴? “爸!”唐安琪不依地唤了一声,忙又拨打了一遍声讯电话,等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答〗案之后,她才高兴地跳了起来“爸,我做到了!”才刚回房间,电话响了起来,是江飒“考分怎样?”唐安琪傻傻笑了起来“你猜!”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我看你房间灯都亮着,应该考得不错。” 唐安琪微微一怔,她是曾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在黑暗里默默疗伤。难道她急忙拉开落地玻璃门,赤着脚跑到阳台之上。 高高的围墙之外,灯火通明的马路之上,一个高大俊挺的男人正靠着SUV宽大的车身,望着她房间的方向。 她心中一时荡漾,话音柔软如酥“是,考得不错。” 江飒轻轻向她挥了挥手“明天晚上替你庆祝,晚安!” “晚安!” 第58章 强咬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细纱窗帘照射进卧室,唐安琪习惯性睁开眼,闹钟正指向八点,她一拍脑袋坐了起来,昨天精神太紧绷,在跟江飒道晚安之后,竟然直接入睡,都没有来得及跟季心洁和江灿通话。 她忙抓起手机,果然,一共有八通未接电话和五条简讯,她急急打开,看到内容之后,脸上露出欢快的笑意,“哈,早知道跟那两只家伙有缘分,以后又能天天在一起了!” 虽然难免被抱怨了一顿,但那两人却还是忍不住将考分报了上来,不管是江灿的文科五百三十还是季心洁的理科五百七十九,都是笃定能够进入东吴的分数,更巧合的是,他们三个人填写的志愿无一例外都是东吴经管系,这意味着两个月之后,这对枫林高中时候的铁三角又能一起上课一起玩耍。 唐安琪合上电话前,习惯性地打开未接电话栏,如她所料上面一排电话都是季心洁和江灿的,但她往下翻去,却猛然看见了蒋元君的名字。 凌晨零点十五分,那是刚与江飒通话结束的时间,她把手机扔到书桌上,就进了浴室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直接爬上床很快就入睡了。 难道蒋元君也为她守候了大半夜吗? 她急忙回拨过去,但耳边回响的却是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唐安琪眉头轻皱,脑海中闪过昨天电梯门将要合上时他眼角滑落的泪滴,不知怎得,这令她有些心慌。 她下楼的时候,唐四海正准备去公司,他笑着说。“起得这么早是要去机场送机吧?” 唐安琪一时错愕,“送机?送谁的机?” 唐四海的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咦。元君没告诉你吗?蒋老夫人旧疾犯了,医生说这边的气候不适合她调养,建议她以后就去美国生活。元君要跟着去照顾,顺便就转去美国的学校读书。听说是今天的飞机,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以为你知道。” 他轻轻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 唐安琪怔在原地,昨天的反常是因为要去美国了吗?可他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今天他就要走,就算时间再紧也不会拒绝跟他碰面,至少也不会错过他的电话。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没吵架,爸,你去上班吧,路上要小心,让小郑开车仔细点!” 唐四海的车刚一离开,她就飞奔一般地跑上楼,随意换了件衣服,拽过包包,一边拨下号码一边就往门外跑。“罗叔,快,我要用车!” 坐在飞驰的车上,唐安琪的心也像在飞驰。蒋元君的电话不通,明泰中信大楼的保全说老夫人和少爷早就出发,她轻咬着手指,暗自祈祷希望在他飞走之前,能够再见一面。 不管怎样,她的初衷绝不是要伤害这个看起来张牙舞爪,内里却敏感脆弱的男孩,就算她不能给他想要的爱情,但看到他带着伤感流泪离开,这让她于心不安。 国际机场飞往美国的航班在A座航站楼,送客区车子不能久留,罗叔摇下车窗,“大小姐,我去把车停到停车库,您手机开着,待会我来找你。” 唐安琪点了点头,便向里面飞奔而去。 机场很大,大得令人容易迷失方向,她不知道蒋元君坐的班机时间,更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外围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之后,她决定到候机等候区里面去找,于是当场买下了一张去LA的机票,通过安检之后立刻便进了vip候机厅。 蒋老夫人是因为身体不适要去美国休养,所以一定会到这里来走vip通道上机。 唐安琪跑到服务区,气喘吁吁地问道,“请问明泰集团的蒋老夫人有没有上机?” 地勤笑容温和,指了指旁边入口处,“您也是明泰集团的吗?那可要快一点了,蒋老夫人已经入关,这班去洛杉矶的航班再过十五分钟就要起飞了。” 唐安琪身子微微一震,她手中的机票不能让她通关上机,她勉强地冲地勤笑了一笑,“谢谢。”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如果这就是天意的话,那她也可以不必再有所遗憾了,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差,蒋元君还只是个孩子,在美国的花花世界里待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发现她唐安琪只是个浮云。 这样想着,方才还不安的心立刻便充满了阳光,她心情愉悦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喂,你今天几点下班?嗯,好,那我先去你公寓,拜!” 忽然,手臂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席卷,唐安琪一个走路不稳,便被带进了一个怀抱,手机也应声跌落。 她恼怒地抬起头来,“喂!” 蒋元君的脸上分明带着惊喜,“你是来找我的吗?” 唐安琪有些惊诧,“你不是已经上机了吗?” 蒋元君不依不饶,“你是来找我的吗?” 唐安琪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才又问道,“你昨天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要去美国生活了,以后不会常常回来。” 蒋元君的脸上露出酸涩的表情,“我以为就算告诉你这些,你也不过就是拍一拍我的肩膀,大声跟我说‘喂,小子,要努力呀’这样的话,那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说。” 他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神色里隐隐藏着安慰和得意,“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机场找我,安琪,其实你心里对我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对吗?” 这样的骄傲,这样的感觉良好,才像是蒋元君。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我说过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我的弟弟,就算不愿意,你也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她指了指液晶显示屏上的时间,“要关闸门了,你快进去吧,一路平安!” 蒋元君有些不舍地抬了抬手,拿出机票进了关。 但不过半秒之后,他竟又从关卡上跳跃出来,疾步跑到唐安琪的面前将她一把抱住,弯下腰在她唇上猛力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太过粗暴,没有半分技术性可言,纯粹就是野蛮原始的吸吮和啃咬。 足足一分钟之后,他终于才恋恋不舍地从她唇上移开,目光灼灼地宣告,“其实我是想说,我会成为你想要的那种男人,只是需要一点点的时间,等我!” 不待她回答,他就又匆忙地重新入了关,转瞬之后,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 唐安琪脸色发红,胸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她因为心底这份不安而赶来送机,他这样敢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强咬了她! 是的,这甚至都不算是吻,只能称为咬。 她受美式教育长大,亲吻脸颊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礼仪,如果蒋元君离别之前想要亲亲她的脸颊或者额头,她表示可以接受,但他竟然毫不客气地咬上了她的嘴唇,这令她出离愤怒。 如果不是怕被人认出,唐安琪甚至想破口大骂他一顿。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和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她捂住有些红肿发烫的嘴唇,在周围人群指指点点的目光中,捡起地上的手机,匆忙而狼狈地离开去。 罗叔找了过来,看到满脸怒色的唐安琪,惊讶问道,“您怎么了?找到蒋少爷了吗?” 唐安琪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我们走吧。还有,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从国际机场回城的路上,她不断拿起手机用照相功能查看自己的嘴唇,越看心情越愤怒,这蒋元君是属狗的吗?嘴角果然不出意外破了两处,下嘴唇也很明显要比上嘴唇高上一些,看上去别提有多奇怪了。 这让她怎么见人! 罗叔从后视镜里望了几眼后座上神色恼怒的唐安琪,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要直接回家吗?” 唐安琪摇了摇头,“去白果巷吧,然后你就直接回唐宅,不必来接我了,到晚上我会跟心洁直接去Ocean。” 白果巷那边是一片老式的公房,季心洁就住在那里的公寓。虽然地处市中心,但因为建造年份久远,所以巷道很窄,巷子里停的车子又多,稍大一些的车子根本就开不过去,所以只能停到外面宽阔一些的马路上。 唐安琪下了车,向罗叔挥了挥手,“今天我不用车了,罗叔就权当放了一天的假吧。” 罗叔笑了起来,“要用车给我电话,还有,要注意安全!” 从七拐八拐的弄堂里终于找到季心洁的家,楼梯口停着一辆铃木重型机车,看起来很是眼熟,唐安琪没有在意,她轻轻一笑,听季心洁说过住这个小区的大多都是退伍军人,就喜欢舞刀弄枪机车盔甲之类的活动。 她上了四楼,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季心洁出来开了门,她脸上写着惊喜,“安琪,你怎么来了,竟然还能被你找到,快进来!” 唐安琪得意地笑着,“每回填写档案都要写地址,我都看了你写了多少回了,怎么也不该忘记,虽然这里是有些难找,不过别忘了,我可是S市的土著,找到你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她换鞋子进屋,“咦,这里有双球鞋,心洁,你还有客人在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看到那片淡蓝色的身影时,不由窒在原地,“是你……” 他同时开口,“是你……”(未完待续) 第59章 曾经见过吗?(二更) 关明宇穿着浅蓝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洗得快要发白的牛仔裤,头发剃成了精神的板寸,小麦色的皮肤均匀光亮,有一种健康的美。他看到唐安琪进来,便从沙发上立了起来,惊讶地说,“是你……” 仁心医院骨科治疗室的初次相遇,阿嫂面馆里的奇怪重逢,那夜暴雨他在雷神俱乐部的试练结束后,赶去地下拳头馆结清之前的报酬,竟也意外地看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伤心欲绝地哭泣,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季心洁睁大了眼,“咦,你们两个认识吗?” 唐安琪转念过来,冲她轻轻一笑,“也不算认识,我摔车那回在医院的治疗室里,恰好碰见过一回。心洁,这位是……你还没介绍呢!” 在碧波街钟楼下她选择了不相遇,所以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了,他与她相对不相识,而她也只能选择装聋作哑。 关明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天在阿嫂面馆的时候,她的表现分明就像是根本不记得曾经在医院见过他的,可是现在……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季心洁亲密地拉过关明宇,“他叫关明宇,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好朋友,当年同是特种兵部队的战友,退役后又一起进了天恒集团保卫科工作,后来……后来我们两个都不幸成了孤儿,彼此就是对方仅剩的亲人了。” 她笑着转过脸,指着唐安琪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唐安琪,明宇哥,再过两个月,我们两个可都是你的学妹了噢!” 她刚介绍完。脸上却忽然变了神色,她略带责怪地说,“明宇哥。你不是说已经和雷神俱乐部签约了吗,为什么还要出去打黑拳?” 关明宇的嘴角挤出一个微笑,“是之前。后来再也没有了。” 唐安琪望着他们两个熟捻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她想了想,小心地试探,“啊,这位明宇哥就是毕业舞会上,你原本要带来的舞伴吗?” 她笑着打趣,“是……男朋友?” 季心洁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没。不是啦,说了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安琪你……不要胡说……” 她越说越小声起来。 唐安琪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胡说。” 她不经意地抬起头,却对上关明宇如同墨染的明眸,那眸光微微闪动,像是面能看透人心的明镜,令她不敢直视。她轻轻垂下头,心中却敞亮了起来。季心洁那娇羞的模样将对关明宇的感情不打自招,而他也没有否认。 她的心忽然有些痛恸,前世如果不是她任性地要跟着关明宇,也许他和季心洁会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像任何一对青梅竹马的伴侣,结婚,生子,携手老去…… 是她亲手拆散了他们,也是她亲手葬送了他的生命和季心洁的幸福。 记忆中某些微小的细节终于被拾起补上,像一块破碎的拼图,捡起零落的碎片将它们安放到原本的位置,就能展现图片的原貌。 她忽然想起前世也曾见过季心洁的,在关明宇的葬礼上。 那天是叶成怀的生日,叶淑娴和叶承浩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日子了,她带着亲手做的蛋糕悄悄地来到了叶家位于老城区的宅子,因为怕看门的老王头见着她向唐四海报告,所以她是偷偷地从儿时的秘密狗洞爬进去的。 历世三代的叶家老宅里,充满着唐安琪年幼时的回忆,那时叶承怀还没去世,母亲和舅舅也健在,唐安瑞虽然还小,但已经牙牙学语,她正贪恋地回忆着从前那些美好的日子,谁能料到,只有她一人的房子竟会突然起了火势,又怎么会想到有人会从外面将门窗都堵死? 后来她常常想,如果那天出门前她没有将叶宅的地址告诉关明宇,如果她不是情急地出门将手机忘在了家,关明宇就不会因为她死去,他会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有滋有味,精彩纷呈。 一百五十年历史的老宅化为灰烬,同时死去的还有唐安琪的心。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场不折不扣的谋杀,无缘无故冒出来的火势,从外被堵上的门窗,老王头的莫名消失,甚至巷子口阻碍了消防车顺利进入的那两辆违规停放的轿车,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但最后的结果……却以一场意外告终。 老王头的一支未曾熄灭的烟蒂引燃了这场大火,因为他年纪已大,反应迟钝,所以并没有及时发觉,等他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然不能控制,所以他拨打了火警电话之后,为了逃避责任,就畏罪潜逃。 这说法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漏洞百出,唐安琪怎会相信?但唐四海信了,警方信了,新闻媒体都信了…… 关明宇的葬礼办得简单极了,除了大学时候几个还算过得去的同学以及在老巷里住在隔壁的邻居外,并没有什么人出席。 唐四海为了表达他对关明宇救女之情的感激,亲自带着唐安琪到了礼堂,她当时哭得神智不清,眼中除了关明宇的棺木再看不见其他人,但她却清楚地记得那句,“滚出去!” 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的人就是季心洁,后来也是她将关明宇唯一的财产铃木隼送到唐家大宅的。 唐安琪终于明白,季心洁当时的痛苦和绝望,她也终于了解关明宇时常的欲言又止和说起季心洁时语气中的酸涩。 他说,“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跟你一样都是善良率性的女孩子,如果你们相见,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命运轮回,她和季心洁终于相见,如他所料,成为了真心以待的朋友,前世她阻挡了季心洁的幸福,今生她必倾力维护来偿还从前对她的伤害。 季心洁望着站在原地发呆的唐安琪有些担忧,虽然听江灿笑话过几回唐安琪的随时随地发呆,但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时,却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安琪,你怎么了?” 唐安琪猛得回过神,“什么?” 季心洁好笑又好气地说,“你刚才就这样站在这里一动都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把我吓了一大跳。” 但随即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关切地问道,“你这样子发作得频繁吗?要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忽然像刚才那样子,可真的很危险,何况我听阿灿说,你还喜欢骑重型机车。安琪,这种情况是不是需要去医院看看?” 唐安琪瞥了她一眼,抗议地嘀咕了起来,“喂,我只是忽然想到了点事,你还真以为我得了随时随地发呆症吗?” 她转过头去,看到关明宇好奇地望着她,不由略带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见笑了。” 关明宇墨黑晶亮的双眼闪了一闪,“没关系。” 他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在仁心医院骨科治疗室内,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表情,他只是从她身边经过,但她身上流露的哀伤和痛苦,却强烈到错身而过的他都能感觉得到,一如刚才…… 季心洁望了眼墙上的挂钟,“那你们在客厅坐一会,我去煮饭,家里没什么好菜,看在是我亲自下厨的份上,就凑合着吃些吧!” 唐安琪忙将她拉住,“我还有事,你跟明…..宇哥一起吃吧。” 她不想打扰他们。 季心洁觉得可惜,“你确定不留下尝尝你好朋友的厨艺?吃惯了鲍参翅肚,偶尔尝尝我做的清粥小菜,说不定你还会吃上瘾,以后求着我给你做呢。留下来嘛,就当是庆祝我们顺利考到高分啊!” 唐安琪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臂,“改天吧,等下我还要跟爸爸一起去见戎夫人。昨天那位戎夫人你还记得吗?原来她竟然是我妈的好朋友,听说我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呢!” 她冲季心洁摆了摆手,“你和明宇哥先庆祝吧,等下次找时间,我跟阿灿再到你家来,请你亲自给我们做能吃上瘾的清粥小菜。拜!” 季心洁笑着点了点头,“嗯,也对,不能拉下阿灿,那就等下一班休息。晚上见!” 关明宇忽然开口,“心洁,我也要走了,雷神俱乐部一点还有试练,我是新人,应该要更勤奋一些。” 季心洁并没有生气,也不觉得失望,反倒点了点头,“是,新人就该要表现好些,才不会被前辈看不起。啊,明宇哥,那你正好把心洁带到大马路上,她的车开不进这里,走出去的话,还蛮远的。” 她笑眯眯地冲两个人摆了摆手,“注意安全,拜!” 唐安琪看到楼梯口的铃木隼,忽然有想哭的冲动,她刚才就觉得眼熟,没有认出来是因为这辆机车还没有经过层层改装,并没有变成她最终拥有它时候的模样,看着这辆她曾经拥有过五年的车子,最后也是它陪着她一起粉身碎骨的,她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伤感。 好在,她已得到重生,它的命运也必将不同,犹如它的主人一样,她会竭尽全力,让他们拥有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崭新美好的人生。 也许是她望着铃木隼的眼神过于炙烈依恋,关明宇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之间……曾经见过吗?在仁心医院更久之前?”(未完待续) 第60章 好人做到底 唐安琪抬起头,微笑着回答…’,我十岁时去美国读书,两个月前才回国,仁心医院那晚之前,你应该没有见过我吧?” 瞥见关明宇眸中深浓的惑色,她笑得更灿烂了“这车不错,2421 秒提速,急速310.32公里,最高时速350公里,最高转速13000转,是目前允许上路的重型机车里性价比最高的一款,我很喜欢呢。”关明宇有些讶异“你也喜欢机车?”鲜少有女孩子喜欢重型机车,更别提唐安琪那娇小瘦弱的身躯,他都无法想象她驾取它的样子。 唐安琪卑他挑了挑眉,拍了拍后座“给我头盔,我载你出去。”六月末尾的中午,太阳火辣辣地晒在地面上,空气里都是沉重的热浪,关明宇的心被不知名的弦轻轻挑动,他坐在铃木隼的后座,外力作用之下不得不环住少女纤细的腰肢,这动作令他感到尴尬,同时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动。 唐安琪迎着风,大声地问道“你下午一点试练,现在还早,好人做到底,让我骑到Ocean酒店,好不好?” 她享受这驰骋在风中的〖自〗由,也享受这速度带来的快感。 关明宇本能地想拒绝,虽然她对这辆机车驾取的娴熟令他刮目相看,但总觉得她纤弱的身躯与这巨大的车身格格不入“到路口停一下,我送你去。”唐安琪正在兴头上,当然不会同意她穿过小巷和街区,绕过公园和林地,在繁华了百多年的市中心飞驰,一直到了Ocean酒店前面的那条马路才终于肯停下来。 她摘下头盔,轻轻地皱了皱眉“什么都好,就是头盔太大了,戴着有些不太舒服呶,还给你!” 关明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一直都是这样不听话的吗?”唐安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每天都要跑一圈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快要两个月没碰过机车了,突然有个机会能够过过瘾,这种感觉你能够理解吧?”她仰起头,睁着一双祈盼的大眼“看在我技术还不赖又是心洁最好朋友的份上,不要生气,好不好?”关明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头盔锁好,又重新将机车的引擎发动,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沉沉地回答“好。” 唐安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就算转世重来,他仍旧是那幅万年老好人的脾气,不管她说什么,都会回答说好。 趁着唐四海还没到的空档,唐安琪溜进了高大同的办公室。 高大同笑着冲她招了招手“今天不是晚班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他曾是唐四海的助理,唐安琪姐弟到Ocean来玩多是由他来照顾,那时候唐四海忙于事业叶淑娴又身体不好,抽不出身陪孩子们玩时,他便是不二的选择,因为这份特殊的经历,他将唐安琪视为子侄两个人之间关系亲昵。 唐安琪笑着回答“下午要和爸爸一起见一下戎夫人,左右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就先过来了。大同叔,我还没有吃午饭!”高大同将手中的文件放下脸上笑得愉悦“咱们家大小姐还饿着肚子大同叔少不得要出点血请一顿大餐了。” 他站了起来,轻搂住唐安琪的肩膀“来,去七楼的中餐馆,正好我也还没吃。” 工作日的中午,中餐馆客人并不多,高大同要了一个包厢,点了一桌特色菜,便让服务员将门带上,他替唐安琪碗中夹了一些菜肴,热情地介绍起来“这几样很受好评,来,尝尝。”唐安琪牛了几块“味道不错。” 她来找高大同,当然不只是为了要蹭一顿中饭,她压低声音问道“那事有进展了吗?” 高大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上周我办公室里倒是进来了几个不请自来的员工,但我私下安装的监控录像上却并没有发现他们翻查我的电脑和办公桌,奇怪的是,没过几天,这几个员工就以各种理由辞职回乡了。” 他的眉头微皱起来“虽然没有找到具体的线索,但我猜能有那样大能量的内鬼,左右躲不开Ocean董事会的那几个,最有可能的就是副总经理丁复,他自诩是Ocean的元老,资历比我深,却屈居于我之下,一直都对董事长有些埋怨。” 丁复吗? 唐安琪摇了摇头“丁复是酒店的老臣,虽然心气高傲一些,但却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对酒店也有很深的感情,泄露酒店监控视频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不会去做。” 她顿了顿“更何况,他是个恩想老派的人,对陆雪琴和陆青青的出身向来有些看不起,’又怎么会为了遮掩陆青青这个“拖油瓶,的罪行,而去删除视频?” 当年唐四海要娶陆雪琴,遭到了董事局很多人的私下反对,陆雪琴的平民出身自然是其中一条,但她和陆青青说不明道不清的母女关系也令人观感甚差,丁复在进入Ocean之前,就是唐氏国际的重臣,谈起陆青青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称呼她为“拖油瓶”。 前世陆青青从东吴毕业进入Ocean之后,迅速暴出高大同在国际性会议上的失格,从而揪出了他所谓贪墨的事实。在高大同被迫离开酒店之后,接替他职务的并不是众望所归的丁复,而是唐四海从新西兰Ocean酒店调回来的外籍总经理麦斯,直到五年之后陆青青才接替了这个职位。 但丁复后来的责向如何,唐安琪却并不记得,她只知道前世她临死前参加的那场Ocean二十五周年庆典上,这个人并没有出现。 按照陆雪琴一惯的传统,唐安琪知道,丁复的结局绝不会太好。 高矢同点了点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会是谁呢?” 唐安琪眯了眯眼“位高者虽然权重,但真正执行起命令来,却是中低层位置的人比较容易办到。大同叔,还是从那些底层员工身上查起,然后再顺滕摸瓜找到幕后的主使人吧。对了,删除视频必须要经过监控室,那里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吗?”她话音刚落,高大同忽然猛烈地拍了拍桌子,令得桌上的碗筷都乒铃乓银地响“还有一个人!”他转过脸去,表情凝重地说道“安琪,你不觉得有个我们绝不会想到的人,其实也很可疑吗?” 唐安琪一怔,的确,Ocean酒店觉得高大同碍眼的人,并不只有丁复,身为董事会最重要成员的吴海波虽然一直挂着执行董事的名头,但对酒店的管理却并没有实质性的权力,相比起丁复,恐怕吴海波要踢走高大同的决心更大一些。 酒店一旦起了危机,董事会就可以借机质疑高大同的能力,只要吴海波鼓动董事会改选,最后的人事决议连唐四海都没有办法反驳。 至于替陆青青删除视频,那倒未必是他和陆东虎和好的象征,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浊水搅得更混,可以想见,如果唐安琪出事,那么负责整个酒店运行的高大同将要背负多少责任。 最完美的一点是,因为和陆东虎的仇恨,任谁都不会将这怀疑引到吴海波的身上。 高大同越想越觉得真,他恨恨地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最近借口老家有事辞职的员工,虽然来自全国各地,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八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入职的,那时我还在董事长身边当助理,这里的总经理是吴海波的父亲!”唐安琪倒了一被冰饮递了过去“大同叔,消消火,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她轻轻笑了起来“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吴海波做的,那么他还真是个人才,做事滴水不漏,尾巴擦得很干净,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我猜就算现在派人去那些无端辞职的员工老家去,恐怕那些人也已经不知所踪。大同叔,没有证据,我们拿他没有办法。”其实,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将公司的监控录像外泄或者抹去公司的监控录像,最多也只能将他从董事会除名,但只要他没有犯刑事责任,他手中握有的Ocean股份却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他可以换别的方式继续干涉Ocean的事务。 高大同既无奈又不甘“我会找到他的马脚的。” 唐安琪微微一笑“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那边,还有得他好解释,不过关于那个安顺置业,我还真的想帮他一把。大同叔,能不能想办法帮我递个消息?” 她现在很确定安顺置业和陆东虎脱不了关系,真的深查下去,滨海船业和陆雪琴的牵扯也会一点点暴露,但这个求证的过程,如果让吴海波去做,似乎更有趣一些,到时候唐四海那边,也就不需要那样为难了。 高大同听完唐安琪的话,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随即他沉沉地点了点头“好。” 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唐四海爽朗的笑声传来“有好吃的,怎么能不叫上我?” 唐安琪忙站了起来“爸!” 唐四海的身后,穿着藕色连身裙的戎夫人正一脸笑意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惊喜“原来你就是安琪!” 第61章 我吃醋了 Ocean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戎屏一页一页地翻开唐四海珍藏着的旧相册,轻轻地抚摸着相片那个已经离去的人,语调里有着追忆和感激,“我嫁给格伦亚后,虽然表面风光,但日子却过得很累,大家族的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一点也不比国内的要好,后来我专心致力于米洛品牌的推广,忙得连和你妈妈叙旧的时间都没有……” 她愧疚地握住唐安琪的手,眼中蓄满了泪光,“你妈妈过世前曾经给我打过电话,想让我抽空回国一趟,她当时说得含糊,我并不知道她的状况已经那样糟糕了,所以并没有特别重视。恰巧那阵子米洛刚刚推出,连续跑了好几个时装周,我忙得焦头烂额,回国的事就一拖再拖……直到……” 唐四海低低地叹了口气,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淑娴知道你在格伦亚家过得艰难,从来都没有怪你没能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她很看重你这个最好的姐妹,闭上眼睛之前,还嘱托我不要让安琪和你断了来往,可惜安琪她……最近才回的国。” 戎屏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轻轻抚摸着唐安琪的头发,“我的事杂志周刊上都有写,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主动放弃了亡夫给我的权益,将格伦亚集团的股份低价卖给他的子女,只带走了属于我的米洛品牌,这次回来我就打算常住这里了。” 她的表情慈爱,又带了一些坚决,“安琪,我没有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好吗?” 戎屏这句话发自肺腑。因为真诚,所以眼中的期盼更加深浓。是的,她不能生育。这也是她主动放弃格伦亚奢侈王国巨大财富的原因。她本就是个孤儿,又没有继承人,孑然一身的她。就算耗时耗力地跟格伦亚的孩子打官司争遗产,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维系和格伦亚家族的良好关系,以后万一有什么为难的事,也能得到格伦亚家族的庇护。 唐安琪眼中有晶莹的泪滴滑落,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当然是愿意的,叶淑娴没过世的时候,常常提起这位戎姨。那些少女时期一起做过的事,曾经暗恋过什么人,感情好到什么地步,都是叶淑娴追忆又追忆的故事。 戎屏的眼中总算有了几分笑意,她抬起头对着唐四海说道,“姐夫,你是这里的地头蛇,方便的话,替我找个房子吧,离商业区近一些。但又不是那么吵闹的地方。” 唐四海笑着点了点头,“好,交给我吧,在找到房子之前。你就在Ocean安心地住下。阿屏,我下午还有个会,要赶回总部去了,改日等你有时间请你到家里去聚餐,哲春见到你也一定很高兴。” 周哲春,戎屏和叶淑娴是大学时期的同学,彼此的感情都不错。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唐七秀才有机会认识周哲春,并请求叶淑娴帮忙撮合。 戎屏的脸色却一下子有些勉强了起来,她努了努嘴,“姐夫,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跟安琪说说话挺好。” 等唐四海刚离开,她就皱着眉头问道,“唐七秀还是那幅鬼见愁的样子吗?” 唐安琪一时愣住,随即笑出声来,“鬼见愁”,这形容词倒是生动,她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姑夫上次和姑姑闹了不愉快,一个人搬出去住了,姑姑最近心情不太好,人也消沉了很多。” 自从那夜聚雅轩出席了庆祝唐安琪高考结束的家宴之后,周哲春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唐四海屡劝不果,也就由着他们夫妻两个折腾。 唐七秀舍不得丈夫,倒是去福利院那边看了几回,但那房子又小又偏,生活环境也不大好,她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站在那里都觉得憋屈,更何况是要到那里生活,所以坚决不肯跟着他一起搬出唐宅。 一个不愿走,一个不愿意留,这对明明互相之间还有感情的夫妻,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谁都不肯先让一步。但对于唐安琪来说,这种局面却没什么不好,至少唐七秀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帮着陆雪琴充当先锋军,来寻她的麻烦了。 戎屏撇了撇嘴,“不提她。安琪,跟我讲讲这些年来,你是怎样过的吧?” 在闲聊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就已经过了四点,戎屏看唐安琪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知道她可能有事,便笑着说,“安琪,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我以后都会在S市,我们见面的时间多的是,也不能一下子就讲完,总要留点下回聊天的谈资。” 她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唐安琪抱歉地点了点头,“应该多陪陪您的,只是跟人约好了的……” 戎屏笑着摆了摆手,“傻丫头,戎姨晚上约了人谈开分店的事,也该是时间下楼去准备了。等到周末,你要有空就陪我逛逛S市吧,那么多年没回来了,这里变化真大。” 她俯身靠近唐安琪的耳朵,悄声地说,“我才不想去你家呢,你姑姑本来就跟我不对付,这回她跟哲春闹别扭,本来就心情不好,要是再看到我,又该疑神疑鬼了。” 唐安琪失笑,“姑姑她不会又……” 戎屏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往事,改天有时间我可以跟你好好说说。” 她一边搂着唐安琪的肩膀,一边按下电梯,在二十七层停住的时候,她挥了挥手,“有空来找我,再见!” 唐安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几分依恋和怜惜,戎屏的事周刊肆意报道,就算那些并非完全的实情,但窥一斑得全豹,大体是怎么一回事总也有几分了解,她该是有多无奈才会放弃格伦亚集团这样庞大的财富,甘愿回国默默地做好自己的品牌?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遐想,电话里深沉的男音响起,是江飒,“你说会在家里等我的……” 唐安琪忙抱歉地回答,“我妈妈最好的朋友回国了,刚才和她见面,谈得投机,就聊过了时间,我现在已经出来了,不如你看会书,或者听听音乐,我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 江飒不置可否,过了一会才说道,“嗯,路上小心。” 等唐安琪到的时候,江飒已经将餐桌布置完全,精致的餐巾,火红的玫瑰,香槟和蜡烛,将这个一丝不苟的公寓变得温馨而动人。 她心情愉悦,便主动地扑进他怀中,“现在还不到,你翘班了?” 江飒挑了挑眉,“我是老板。” 唐安琪撇了撇嘴,伸出手去刮了刮他的鼻尖,“大言不惭,你爷爷才是江氏的老大。” 江飒没有回答,他拿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嘴唇,眉头微微地皱起,“这里怎么了?” 红肿虽然已经消退,但嘴角的破碎却仍旧留下了痕迹,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撕咬过的,他心里忽然七上八下,仿佛有千万种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让他不安了起来。 唐安琪微恼地擦了擦嘴,“被狗咬了。” 中午在Ocean酒店的洗手间,她不知道查看过多少回也清洗过多少回,仔细看当然瞒不过人,但好在已经不像早上那样明显了,没想还是一眼就被他发现。 她有些微恼地进了洗手间,又用清水大力地冲洗了几遍,等出来的时候捂住耳朵说,“不要问我怎么回事,我不想听。” 江飒的眼神一深,伸出手臂将她圈回怀中,用力掰下她的双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醋意,“不问,但我这里有些难受。” 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我这里有些难受,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它好过一些。” 唐安琪睁大了眼,“什么?” 话音刚落,江飒绵密的吻便落了下来,他温柔地撬开她的贝齿,小心翼翼地吮吸她的甜美和芬芳,这样温柔的悸动令唐安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她趁着他舌尖退出的空档,娇柔地抗议,“你好高,这样仰着头好累!” 江飒望着眼波媚人的女孩,心中一片荡漾,他将她横腰抱起,轻轻放到沙发上,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将她压住,“这样呢?” 唐安琪的眼神晶晶亮亮的,她勾住他的脖颈,忽然绽放出一个瑰丽的微笑,“你在吃醋?”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的表现似乎一下子冲散了她心中的不爽,在这之前,她一点都不想再提及蒋元君以及早上那个令她愤怒的强吻,但这会……她心中却忽然起了调笑的心思,“你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你猜对了,是,早上我去送机,被蒋元君那家伙啃了……” 江飒的唇立时覆盖下去,吞没了她还未说完的话,这一回跟方才完全不同,他的舌灵巧而霸道地探入了她的口腔,与她的舌尖抵死缠绵,起初她还尚能与他周旋,但他越来越勇猛,越来越火热,她无力招架,只能缴械投降,任他予取予夺。 过了良久,他终于舍得离开她的嘴唇,墨黑的眼深深地注视着她,“是,我吃醋了。”(未完待续) 第62章 小瞧了你 分数统计的工作很快完成,徐校长亲自给唐四海打电话告知,唐安琪的考分不仅轻松坐稳枫林高中的第一,甚至还可能问鼎s市文科状元的宝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激动,同时又带着深深的愧疚“唐董事长,幸亏安琪福大,否则不仅是枫林高中的损失,我徐明智也将一生愧疚。” 徐校长的正直和公正,都是唐四海赞赏和肯定的品格,那些事既然已经揭过,徐彦斐也受到了教训,他便不想再提“若不是徐校长领导有方,阅老师教得好,安琪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个多月里取得这样的成绩,是我唐某该感谢学校才是。”他笑着说“七号是安琪十八岁的生日,唐某在ocean酒店宴客厅备下了粗菜薄酒,请帖应该已经陆续发出,还望徐校长到时候能够大驾光临。” 十八岁意味着成年,徐校长当仁不让“一定一定。”唐回海笑容满面地挂下电话,又按下通话扭“西雅,请海波进来。 吴海波约莫三十四岁的年纪,长得并不高大,不过一米七二左右的身长,皮肤有些微黑,但五官却还端正,加上他打扮入时,全身名牌,看起来倒有几分潇洒风流的范。 他向唐四海行了礼,态度恭敬地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过去,语气里却不免带了几分得意“董事长,这是我最近查到的关于安顺置业的一些新情况,请您过目。” 唐四海略翻了几页,看到顾平山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精芒“你说安顺置业的幕后是顾平山?、,顾平山他是认得的,平昌区顾氏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在三四十年前,却是赫赫有名的显贵巨富。顾平山的祖父曾在政府担任要职,他父亲也因为这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一手开创了滨海船业和滨海化工,在当时也是独霸一方的人物。 但时运不济在近二十年的经济改革大浪潮中,顾家的这两门产业都分别遇到了来自新兴科技的冲击,逐渐萧条没落,滨海化工尚且还好,但滨海船业却已经是芶延残喘,只剩下一口气了。 但是被坊间认为唯一有可能扭转顾家颓势的顾平山,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接受任何一项顾家的产业,反而只身前去美国投身华尔街,并且一直都没有再回国。而资质相对较差的弟弟顾平舟却坚守着父辈的心血,后来甚至放弃了尚有盈利的滨海化工也要保全滨海船业。 这在国内豪富圈中,曾是一时让人嗟叹的话题。 吴海波面有得色“是的,董事长。安顺置业的幕后主人其实是顾平山,但有趣的还不只这一点,我顺藤摸瓜查了下去发现我们唐氏国际还是顾家滨海船业的最大投资人呢而且还为时不短,算起来已经陆续八年!”他脸上故意作出惊讶神色“董事长,滨海船业这样的烂摊子,是个无底洞,我们唐氏既然不打算收购它,何必又要浪费资源和资金去填这样一个大窟窿?” 唐四海皱了皱眉,唐氏国际有专业的投资团队每年不知道要投资多少有前途的中小企业,他倒还真不知道名单里还有滨海船业这一项。 但吴海波说得没有错,滨海船业这种没落私企根本无法与国企的船舶大厂抗衡,倒闭是迟早的事,就算整个收购进来,也是负累,这众所周知的道理唐氏专业的投资团队不会不明白这点,那么这其中就有猫腻了。 吴海波见唐四海沉默不语,有些沉不住气“董事长,有人以权谋私伤害唐氏的利益,您也不管吗?” 陆东虎作为唐四海最得力的助手不仅掌管着最赚钱的能源,唐氏国际投资公司的最终决断权也在他手上,滨海船业这样显而易见的亏损企业八年的连续注资,如果没有经过他的批准,不可能会得到通过。 这是个一个打击陆东虎的绝佳机会,吴海波当然不能错过。 唐四海笑得温和,他轻轻摇了摇头“海波,你僭越了!”吴海波的身子微微一震,急忙退后了几步,垂下脑袋惶恐地回答“对不起,董事长,我也是关心唐氏的发展,不想您被小人蒙蔽了双眼。”唐四海没有说话,他盯着吴海波好半晌,这才沉沉地说道“顾平山和唐氏无冤无仇,不会莫名其妙地找事,还闹上人命那样大。更何况,如你所说,唐氏是滨海船业这几年的主要投资人,一旦和唐氏闹僵,滨海船业也就直接玩完,我不信顾平山不懂这一点。”他摆了摆手“海波,你要弄清楚的是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事,下个星期的董事会上,你必须就此进行解释,如何为你自己澄清,这才是你最祈该做的事。好了,出去吧。” 吴海波无可奈何,只能鞠躬退出。 唐四海面沉如水,望着桌面上的资料沉思起来,久久之后,他方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还是小瞧了你啊!”江家大宅门口,唐安琪拉着季心洁的手下了车,她望着这座不比唐家大宅逊色的城中huā园古典建筑轻轻笑了起来“哈,江爷爷的品味跟我外公的还真像。” 江氏是在隔壁凵市娄家,搬入S市还不过十年,眼前这座大宅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该是后来慢慢塑造起来,所以完全代表了江振威的喜好和风格。 季心洁却有些忐忑“我不知道今天是阿灿生日,所以没有准备礼物,就这样空手进去,不太好吧?” 尽管江灿电话再三交待不必准备什么,但到江家这样的财阀之家做客,又恰好是江灿的生日,真的什么都没准备的她,内心倍感不安。 唐安琪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华丽的锦盒“我们两个合送一份礼物就行,至于你的,以后有机会你再补给阿灿吧。” 她轻轻捏了捏季心洁的脸颊“好了,自信一些!咱们只是受阿灿的邀请去他们家吃一顿饭,庆祝好朋友的生日而已,又不是有求于人家,礼物以后可以再补,但这顿饭却必须吃得理直气壮一些,来,进去吧!”季心洁的脸上恍然露出笑容“是,你说的没错,既然当了阿灿的朋友,就不能给他丢脸。” 江灿听到门铃,很快迎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她们两个说道“本来不想这样麻烦的,咱们三个人找个地方唱唱歌庆祝一下就行,但我爷爷知道了你们两个这次高考分别得了文理科的第一,就非嚷着要请你们到家里来做客。”他朝着唐安琪眨了眨眼“爷爷那样迫切,又大病初愈,家里没有人敢违逆他。” 唐安琪心里隐隐觉察到了点什么,但却并不以为意,不管老爷子心里存了什么样的想法,对于她来说,他是她外公最好的朋友,她一直想要见一见问个安的人。 她拉着季心洁的手跟着江灿穿堂入室,一直来到阳光huā房。 江振威正好整以暇地在摆弄着盆栽,听到身后的响动,他回过头来,一双饱经沧桑但精明干练的眼已经在唐安琪身上盯视了一圈“阿灿啊,是朋友到了吗?”江灿忙向他介绍“这是心洁,这是安琪。” 江振威笑着点了点头“好,都是好孩子,名字也好。” 他转向唐安琪“安琪,这名字看起来有些眼熟,长得也像是哪里见过的一般。莫非……你莫非是……”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江爷爷,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唐安琪。” 小时候圆滚滚的可爱婴孩已经长成为妙龄的少女,但她清秀的轮廓却依旧逃不出幼年时候的影子,那张清丽明亮的脸恰似叶淑娴年少的模样,江振威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颇有些感慨地拉住唐安琪的手“是安琪!当时你还是那么点高的小丫头,这会都已经这么大了,要是你外公能活到我这样的岁数,看到你这样亭亭玉立,鼻有多高兴!”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外公虽然过世了,但他一直活在我心里呢。”江振威朗声笑了起来“好!来,我们去客厅坐。” 他转过头去,对着江灿说道“你爸在画室,你妈妈到厨房帮忙,还有你大伯母和哥哥都在楼上,告诉他们客人都到了。” 客厅里,唐安琪拉着季心洁的手刚刚坐下,楼梯上便传来叮叮咚咚高跟鞋的声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穿着闪着亮片的丝绸连身裙缓缓从楼是下来“哟,原来是两个水嫩嫩的小女孩,我说二弟,阿灿虽然年纪小,但却颇有乃父的风范,要是我家阿飒有这样的本事,我就不愁将来喝不到媳妇茶了。” 这话里话外,都透着酸味。 跟着一起下来的江仲伦倒并不在意,笑着说“大嫂说笑了,阿灿还是个孩子呢。再说,像我也没什么不好。”他这么多年来,心里眼里都只有张君婉一个,确实算得上专情,这令早就失了丈夫心的林茵芳一时窒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走到江振威左手坐了下来“爸。”江飒姗姗来迟,看到唐安琪的那一刻有些微微的怔忪,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望向江振威的眼眸却犀利了许多“爷爷!” 第63章 旧相片(二更) 张君婉和江灿亲自将一道道小菜端上了桌,她笑着招呼唐安琪和季心洁,“煮了些本帮小菜,不知道符不符合你们两个的口味,来,喜欢吃什么就动手夹,千万不要拘束了。” 唐安琪和季心洁对视一眼,笑着点头,“谢谢阿姨。” 还好,这顿午饭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如坐针毡。江振威自然不必说,看他跟江飒表情上你来我往的对答,她约莫猜到老爷子恐怕已经知道了她跟江飒的关系,不过是找个借口想要见她一面,态度自然是热情又维护的。 江仲伦夫妇都是搞艺术的人,性格里的温柔感性处处挥洒在生活之中,也正因为这种不羁和随意,反而令她觉得没那么不自在;江灿唯一的小妹江好,今年不过六七岁的模样,长得粉嫩嫩地像个洋娃娃般可爱,难得的是一点都不娇气,很快就跟她和季心洁打成一片。 江飒自然是沉默着的,但他不时飘过来的眼神里,却有只有她才能读懂的温柔和深情。 就连时常会说些和气氛相违词句的林芳茵,在唐安琪看来,也要比口无遮掩的唐七秀可爱得多。听说林芳茵出自葡国的赌王世家,从小生活环境的不同,又经过这么二十几年的憋屈生活,这样的表现,其实已经很不容易。 在江伯伦没有出现之前,餐厅里的气氛称得上欢乐融洽,就连拘谨的季心洁也慢慢放开下来,能够和张君婉相谈几句。 但,江伯伦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身后还跟着跟梁静蓉所生的私生子江子桓,他似乎并没有料到家里还有外人在,干笑了起来,“哈,阿灿生日还请了客人吗?伸伦,你这不厚道…连客人都请了,怎么不通知我和子桓?” 江子桓只比江飒小了一岁,长相里带着几分阴柔,他笑着将礼盒放到餐桌旁边的茶几上…对着江振威鞠了一躬,“爷爷!” 江振威手中的筷子毫不留情地摔了过去,“老大,今天是阿灿的好日子,你这个当伯父的就非要来搅局吗?” 他顺了顺气,语气冰冷地摆了摆手,“带着你的儿子赶紧走…这里不是他能踏进来的地方,否则让保镖们来赶就不好看了。老大,好自为之,别逼着我登报脱离和你的父子关系!” 江伯伦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江子桓一把拦住,“爸,不要惹爷爷不高兴,我们走吧。” 他的脸上仍然端着笑容…恭恭敬敬地向江振威鞠躬,然后又笑着对江灿说,“祝你生日快乐。”不待回答…便拉着仍不肯罢休的江伯伦匆忙离开了屋子。 这样地懂事,倒让江振威一时有些不适应,他摆了摆手,对着唐安琪和季心洁不好意思地说道,“一点家事,让你们看笑话了,没事,来,继续吃!” 唐安琪望着江子桓离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她早就觉得江子桓并不是个省油的灯,果然……南溪一派莫非都有着演戏的天赋,陆雪琴也好,江子桓也罢,想来梁静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看着江振威沉下来的脸色,心中一动…笑着说道,“刚才那位是江伯父吧?我记得外公说过,他以前开玩笑给江伯父取了个外号,叫做‘大犟子,,为了这个,还惹江奶奶生了好久的气。” 大犟子,牛脾气,一意孤行惯了,谁的劝也不会听,跟自己的老子方还大吵大嚷,怎么会就那样顺绵地听年轻儿子的劝,迅速地撤离江家? 江振威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他笑着眯了眯眼,“你祖父就爱随意给人取外号,那脾气,有时真真让人觉得可恶又可气,但他这不在了,我却又老是想他得慌。” 他摇了摇头,“不提这个了,来,快吃,吃完让阿灿带你们参观一下他的房间,这孩子喜欢捣腾,屋子里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灿的房间一如他的名字,明亮又整洁干净,他指着一整面墙的玩偶笑着说,“我就只有这么一点小爱好,爷爷还总是打趣我。” 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记事起,每次经过玩偶店,总是忍不住进去挑几个合心意的回来,规规矩矩地摆在书架上,好像是经久以来的习惯。后来,随着零花钱的日见增多,他花在公仔玩偶上的钱也越来越多。 季心洁有些激动地捧着一个米奇玩偶问道,“啊,这是前年出的限量珍藏版米奇,我攒了好久零花钱,一大早就去明泰广场排队,但却没有排到的那一只!阿灿,你怎么弄到的?” 江灿笑着回答,“因为买得多,所以公仔店都有专门给我留,要是你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他转头向唐安琪问道,“安琪,你有什么喜欢的,也尽管拿,我其实只是喜欢买而已,对这些并不是十分痴迷。” 我其实只是喜欢买而已……这句话让唐安琪的身子微微震颤,她尤记得多年前不小心打碎了唐安瑞珍藏的泥塑时,他轻柔和缓的安慰,他也曾这样说过,“没关系的,姐姐,我其实只是喜欢买而已。” 她望着江灿那对曾在她心中掀起波浪的凤眼,不由自主地问道,“阿灿,你房间里怎么没有旧相片,好想……好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模样。” 因为紧张,也因为期待,连声音里也带着轻微的颤抖。 江灿并没有察觉,他笑着回答,“啊,那要让你失望了呢,因为爸妈都是画家的关系,我们家不太喜欢拍照,小时候的模样,都通过爸妈的手保存,那些旧画作应该都在我爸的仓库里吧!” 他笑得温和,“我爸倒是有计划要开个画展,如果你想看,到时候我会提议他放一幅全家福进去。” 唐安琪轻轻扯动嘴角,她点了点头,“好。” 江灿的身世确凿,又比唐安瑞要大上两岁,她心里明知道他不可能是唐安瑞的,但却总是不肯彻底死心,那对何其相似的凤眼,他身上温暖的气息,以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相同的细节,每每都令她困惑和迷惘。 手机简讯提醒的声音,她低下头,是江飒,“今天是爷爷自作主张,他越来越顽皮,你别介意。” 唐安琪低头回复,“不介意。一直想要拜访他老人家,今天也算是个机会。阿灿说晚饭会去个特别的餐厅吃,吃完再去钱柜唱歌,你会一起吗?” 江飒的简讯很快到了,“我不喜欢太吵。” 紧接着又马上再传过来一条,“我晚上过去公寓那边。” 唐安琪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惹来江灿的挤眉弄眼,她回瞪一眼,搂住季心洁的胳膊,提议道,“你的明宇哥晚上有空吗?阿灿反正没有叫其他人,人多热闹一点。” 江灿的脸上一脸兴味,“明宇哥……噢,就是那位!” 他怂恿着说道,“心洁,打电话给他,人多热闹嘛。” 季心洁微红着脸,过了半晌,才扭扭捏捏地点头,“他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但她仍旧打开手机,按下了关明宇的号码,“明宇哥,是我,心洁。阿灿今天过生日,想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唱歌,对,安琪也在。真的?那好,我把地址简讯传给你,拜!” 她傻呵呵地笑起,“明宇哥说会来,吃饭可能赶不及,但唱歌没有问题。” 唐安琪看到季心洁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其实爱惨了关明宇,好在前世的绊脚石今生已经不在,她一定会幸福的,他也一样。 她笑着拍了拍季心洁的肩膀,“好啦,别傻乐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下楼跟长辈道别吧!” 这行程约莫是之前就安排好了的,江振威听了一点也不惊讶,他笑着拉住唐安琪的手,语气中有些不舍,“你大概也知道,我常年住在仁心医院的疗养病房,这几天身体略好一些,又恰逢阿灿的生日,医生才敢开假条让我回家住两天。” 他忽然撒起娇来,“住医院很无聊的,孩子们又忙,我一个人既孤单又冷清。安琪,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常跟着我孙子一起来看看我好不好?当然要是你自己来,爷爷就更欢迎了!” 江飒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但江振威说得含糊,别人耳里听起来都以为这“孙子”指的是江灿,他只能无视江振威那挑衅的眼神,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只要江爷爷不嫌我烦,我会常常去叨扰您的!” 去江灿安排好的意大利菜馆吃过晚饭,三个人径直到了钱柜,唐安琪笑着对罗叔说,“罗叔,你先回去吧。今天阿灿生日,朋友们约了要玩得痛快,所以很可能会通宵,我已经跟爸爸报备过了,明天会直接送走了罗叔,江灿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不是通宵,所以……咳咳…………安琪你撒谎了!” 他轻轻咳了几声,脸上虽然笑得暧昧,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认真,“虽然我能确信我哥是个可靠的好男人,以他洁身自好的个性,如果喜欢,就会是一辈子的事情。但是安琪,你还年轻,做某些事情之前,咳咳,应该要考虑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这话说得真诚,唐安琪心底一暖,她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谢谢你,阿灿。不过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二十五年跌宕起伏的心,从来都没有这样确定过,她要的是什么。 第64章 登记结婚 关明宇姗姗来迟。 在东吴大学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他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雷神俱乐部的训练中,为九月初的一场比赛作准备。虽然进入雷神的时间很短,但他的实力出众,又有着非同一般的爆发力,教练很看好他,许诺如果能在九月的拉练赛中取得优异名次,会将他的名字加入明年三月的摩托GP赛的参赛名额中。 摩托GP赛,是二轮赛车界的1”这是他梦寐以求但求之不得的梦想,如今却变得唾手可及,因此他在俱乐部的赛道上挥洒着汗水,倾注了所有的精力。 接到季心洁电话的时候,关明宇本来是想拒绝的,最近的训练强度很大,训练结束之后几乎沾床就睡,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吃饭唱歌,但不知道为什么,唐安琪这个名字对他仿佛具有魔力,他竟然不由自主地说,“好。” 挂掉电话之后,他错愕了许久,不敢相信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女孩对他竟能产生那样大的影响力。他猛烈地摇头,竭力说服自己想要见她,是因为心底还深藏了疑问。 关明宇按照季心洁简讯上的地址找了过去,在钱柜的217号房门口停了下来,脚步一下子有些犹豫,接电话的时候正在俱乐部的修理房,引擎声和工具发出的响动充斥着整个耳朵,他依稀听见是为了某个朋友庆但他并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 门突然开了,露出季心洁精致美丽的脸,她展露笑颜,亲昵地搂住关明宇的胳膊,“明宇哥,你来了,快进来!正想出去看看你到了没。”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犹如亲兄妹一般要好,以往时这样亲密的动作并没有少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关明宇却忽然觉得别扭了起来,他假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不动声色地将季心洁缠上来的手臂甩脱…“刚训练完,有些热。” 季心洁一无所觉,笑着将放了冰块的绿茶递了过去,“今天气温有到37度,这么热还要训练是很辛苦,来,喝一杯冰水凉快一下。 正在和江灿对唱的唐安琪笑着招了招手…算是跟关明宇打过了招呼,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眼前的画面既温馨又美好,她不由笑得更甜了。 彼此认识之后,就是热烈的欢唱,那些耳熟能详的老歌瞬时将气氛点燃,不管是曾经活跃现在安静的唐安琪,还是向来淡定的江灿和季心洁…就连沉默寡言的关明宇也慢慢开始热络起来,217房间内热情迸发,几曲大合唱响彻屋顶…回荡在屋内久久不散。 时间很快到十点,唐安琪起身准备走人,“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们三个玩得愉快!” 望着她轻巧地转身离开,关明宇的眼神不自觉地深了起来,耳边响起季心洁好奇的疑问,“阿灿,安琪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最近的行踪有些奇怪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疑惑起来,“不过有些不对呀,蒋元君去美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最近也没看到安琪和什么男生走得特别近。啊,是毕业舞会那天的佐罗吗?开始后来……似乎也没再见过他。阿灿,那个佐罗是谁…你认得他吗?我一直想要问问看的,但是后来忙着忙着就忘记了!” 江灿耸了耸肩,“如果好奇,明天见到安琪直接问她吧!” 他相信,就算唐安琪和江飒的事有着众多不能见光的理由,但她绝对不是故意要隐瞒季心洁的。 季心洁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我和安琪整天都在一起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她笑着转头对关明宇问道,“明宇哥,还想唱什么,我来给你点。” 关明宇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六点还有一场训练,我该回俱乐部了。” 暑假伊始,为了方便集训,他一早便搬入了雷神俱乐部的宿舍中,宿舍有作息时间的规范,今天他特地请了假跟管理员打好了招呼会晚回,但作为一名新人,就算事先打了招呼,也不能真的回去太晚。 季心洁忙点了点头,“我送你出去吧!” 关明宇摇了摇头,“包厢的时间还没有到,你和阿灿再玩一会吧,我的车就在楼下,不必送了。” 他挥了挥手,就离开了房间。 季心洁忙追到门口,“路上小心!” 关明宇的脚步很快,因为他想要追上唐安琪。 那夜暴雨中她的泪如雨下,时时回荡在他心上,她扒开围观的人群挤进去看担架上受伤的那个人时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伤心欲绝,到惊诧莫名,然后又至狂喜。这系列的过程有些过于奇怪,总让他忍不住猜测原因。 怎么能不怀疑?一向在十月才开始甑选新人的雷神俱乐部,在五月之初,霓然就破格让他参加面试,因为这场从天而降的面试,他错过了和金刚那场必败的对决,听说………………那个替补他上场的新人差点就重伤不治,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却等同于废人了。 那本该是他的结局…… 原本只是庆幸,庆幸不公的老天总算睁开了眼,但直到上个月幕后老板出国,听到同事们的议论时关明宇才恍然发觉,也许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雷神俱乐部的幕后老板是蒋元君,那个她在报刊媒体上公开承认的男朋友! 仁心医院骨科治疗室里她声嘶力竭的那声“不要”,阿嫂面馆中吃了那碗面条昏睡过去的野狗,地下黑拳馆前她痛彻心扉的哭喊,凡此种种………… 他想要一个答案,必须要。 唐安琪的身影近在咫尺,但关明宇的脚步却顿住不前,他看到素颜清丽的女孩笑容满面地打开SUV高大的车门,跳上副驾驶座后俯身啄了一下驾驶座上英俊男人的脸,然后车子拐了个弯,缓缓地驶离,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忽然像是开了一道口子,有着隐隐的疼。是………………喜欢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起母亲临死前嘱咐他的话。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孩子没有资格拥有朋友,当然也没有资格谈喜欢,早就注定了的,他会孤独一生。 关明宇将头盔戴上,发动机车的引擎,如风一般离去。 这个城市的夜总是格外迷人,唐安琪的目光从窗外璀璨的夜灯下收回,望向江飒线条迷人的侧脸,“在门口等很久了?为什么不给我消息,我会提前出来。” 江飒沉沉地回答,“不想让你扫兴。” 唐安琪挑了挑眉,小声地嘀咕起来,“要真不想让我扫兴,就根本不要今天约见面嘛!” 江飒转头望了她一眼,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抗议,“最近很少见面。” 这倒是实话,自从唐安琪在O∞n的实习工作步入正轨,恰巧碰上国际性会议,她也就随之忙了起来,直到这几天,手头的工作才终于少了起来。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啊,原来是想我了。” 她促狭地提议,“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该做些什么好呢?打电动?玩叠叠乐?还是………………喂,有底线有下限的江同学,敢不敢和我玩牌赌输赢,输的那方任由赢家处置,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江飒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不知道我外公是葡国赌王吗?” 他无奈极了,她这是笃定他不会拿她怎样,所以不管输赢,她都会完胜,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她期盼的眼神,“好,那就试试看。” 回到公寓,江飒打开电视机柜的抽屉翻了一遍,“家里好像没有扑克,不过倒是有一付筛子。” 他将筛子平稳地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学着她的样子席地坐了下来。 唐安琪笑着摇手中的筛子,一边说着规则,“筛子也行,我们来玩比大小的游戏,数字小的要无条件服从对方的命令,比如倒杯水啊,捶个背啊…………” 她俯身过去,将鼻尖对上江飒的鼻尖,两唇离相碰只差毫厘,“亲个嘴啊……什么的。” 话音刚落,江飒已经侧头将她吻住,温柔地肆虐过一番后,“是这样吗?” 唐安琪狠狠捶了捶他的胸口,“喂,你这是偷袭,说好了要遵守规则,赢了才能亲!” 江飒笑意盈盈地指了指茶几,“你刚才摇出一个三一个五八点,我的是两个六十二点,我赢了呢!” 唐安琪不敢置信,“再来!” 但不管摇了多少回,他总是能轻松自在地摇出比她大的数字来,在被亲吻了无数次之后,她终于肯承认忽略了他赌王外孙的身份是她的巨大失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大抵就是指她这样子。 她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才不要一直这样输下去,最后一盘,玩完算数。” 江飒的眼神忽然炙烈了起来,“最后一盘吗?你真的什么都会答应?” 唐安琪眨了眨眼,挑衅地拉下一侧肩膀的袖子,露出ba的肩带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予取予求!” 毫无悬念地一对双六胜出,江飒的嘴角微微翘起,“等你生日过后请一周假吧!” 他轻轻抚摸着她袒露出来的肩膀,将温热的呼吸均匀洒落在她脸上,漆黑墨亮的眼眸深情地注视着她,“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 第65章 裸/睡 唐安琪一窒,惊愕地都快要跳将起来“你说什么?” 如果这算是求婚,那一定是世上最霸道乏味的一场。她虽然早就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对浪漫没有太高的要求,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江飒会以这样的方式求婚,他的眉眼之间带着期待,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 至少,也该有鲜huā美酒和誓言跪求。 江飒拿手捧住她的脸,这张脸原本只是清秀,但在灯光的映射下却发出动人心魄的光华,她睁大了眼,嘴唇微张,像是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这表情生动极了,让他忍不住抽出右手拿指腹轻揉她的脸颊。 他目光灼灼,语气却比刚才又柔和了几分“你满十八岁后,我们一起去趟拉斯维加斯,注册登记结婚。”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深深地望着江飒“我喜欢你,这是事实。初见你时心跳加速,知道了你是谁后总是忍不住担心你,和你亲密相处让我觉得好甜蜜,在一起后贪恋和你在一起时的美好,没有见面时会想念,甚至……如果不是你执意要谨守原则,我很不介意和你……” 她语气微顿“但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至少绝不是现在。我的处境,你是知道的,蒙你相助,救了我好多次,也令爸爸看清楚了陆青青的真面目,但陆雪琴的野心很大,她想要图谋的绝不是一点半点,而是整个唐氏江山。我可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财,但我要替安瑞守住这些!” 唐安琪低声叹息“所以,我不能嫁。至少现在不行。” 还有江飒不知道的事……她娇弱身躯里背负的,不仅是要替唐安瑞守住这些他应得的家产,还有切肤深仇。 江飒的心早被她温柔缠绵的表白填满。她对他的感情他能感受得到,但亲耳听到她娓娓说出,却还是震颤了他的心。再没有比这一刻更令他感觉欢欣鼓舞的了。他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不断亲吻着她的头顶。等过了许久,才忽然开口说道“只是登记注册,婚礼等以后再办。” 怀中的女孩身体微动,他轻轻抚住她的后背“我嫉妒蒋元君,他能够牵着你的手光明正大地对全世界宣告。你是他的女朋友,我也很想这样做,但……现在还不能。江子桓你见过了吧?” 这大约是江飒说过的最长的句子了,而且他吃味时候的表情特别可爱,唐安琪忍不住笑了起来,勾住他的脖颈“是,江子桓不简单。 但这个很不简单的江子桓,前世夺取了江氏集团的控制权之后,却忽然变得平庸起来。没过几年,就将江氏集团的老底败得差不多。 江飒拿下巴蹭了蹭唐安琪的额头“爷爷已经将手中的八成股份渡让给了我,但那对母子却并没有死心。如果我们公开高调,你就会变得很危险。” 他目光盈盈地望着她,语气里带着几丝祈求“怎么办?我想要将你绑在身边,把那些蒋元君李元君什么的,狠狠踢走。但,我又不想让你遇到危险!” 他不是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这种方式的江氏情话却令唐安琪分外受用,让她整颗心都要荡漾起来,差一点愿意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可到底还是有些不甘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彼此之间都了解都还未深透,哪,比如你的事,我其实一点都不知道,你都二十五岁了,从前有没有喜欢过的女孩子,初吻是什么时候,还是不是……处/男……你不觉得我们彼此了解得太少了点吗?” 她望着他眼眸中的笑意,不由昂起头加大了音量“重点是,我还年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遇见更好的男人,要是我后悔了怎么办?” 绵密的吻轻柔落下,喘息的空档他深情回答“我不会让你后悔。” 这句话若是别人口中说出,唐安琪定是不信的,但江飒是个怎样的人,她却再清楚不过,这短短七个字不仅是他的〖答〗案,也是他的誓言和决心。 也许是受他吻技挑动,也许是大脑一时缺氧,她晶莹的眼眸中浮现出迷离雾色,竟轻轻地回答“好。” 江飒的眼中满是笑意,他轻轻取下唐安琪颈间的项链揣入怀中“为了防止你逃跑,这个我先留着。” 唐安琪醒过神来,又羞又恼“安德鲁兰诺做过的小人行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招?不行,把项链还我,我保证不会逃跑。” 她正在抗议,江飒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茶几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海瑞温斯顿的盒子,打开是一对铂金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戒指,男款的简洁,女款的华美,在光线的映照下泛出美丽的光晕来。 他目光专注地取出套进唐安琪的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类皇冠的造型精致美丽,斜斜的一圈蓝色宝石打破铂金单调的颜色,看起来既高贵又清雅,唐安琪有些错愕地扶着无名指上贴合无缝的戒指,低低地呢喃“好漂亮……” 当然漂亮的,海瑞温斯顿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顶级珠宝制造商,她手上这枚蓝宝石戒指的价值恐怕不会低于百万,她忽然惊讶地抬起头“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寸?” 江飒脸色微红,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那天在医院的时候……” 急诊病房里,她仍在昏睡,但手却紧紧地抓住他的不肯松开,他不忍心惊动她,心底又实在享受这份被依赖的感觉,因此静静地坐在她床前。她的手纤小而柔嫩,手指细长,像玉笋一般惹人怜爱,当时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竟然拔了她一根头发绕成了戒指圈住她的无名指。 后来,这个发圈做的戒指一直都珍藏在他的钱包里,直到蒋元君走前那狗啃似的亲吻令他彻底乱了心神,所以才会趁着出差的空档亲自跑了一趟纽约海伦温斯顿的总部。特地定制了这对特别的蓝宝石铂金婚戒。 唐安琪心里满是甜蜜,她轻轻挑了挑眉“这戒指不错。我很喜欢,这求婚算是面请合格,不过……要是真的有以后的话。还是希望你能补一个盛大的婚礼给我。” 但下一秒,她却又开始对着戒指犯了难。“可是这么显眼的戒指,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江飒听了嘴唇微抿,又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同样包装的盒子“串在项链上当坠子,也很好看。” 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还准备了铂金项链。 唐安琪轻轻取下戒指,看到内圈细小的一路刻纹。“loveforever,angelsoul.”她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漾出幸福的神色,等江飒亲自将项链替她戴好,她忽然笑着说“哈,我忽然觉得嫁给你这个决定,应该没有错。” 严谨挑剔到一丝不苟的男人,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 她重重拍了拍江飒的肩膀“好。等过完我的十八岁生日宴,我们就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 江飒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很晚了。该送你回去了。”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冲他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我跟爸爸打过招呼了,今天晚上可能会玩通宵。再说,都这个点了,又说好了不回去,守门的伯伯肯定已经睡了,吵醒人家就不太好了。” 她自顾自地打量着他屋内的陈设,咬着唇问道“有没有T恤之类的借我穿一晚,嗯,该洗澡睡觉了!” 浴室的水声唏哩哗啦奏出音乐,每一个乐符都敲打在江飒的心上。他痛苦地扶着额头,这丫头明明叫天使,实则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她非要赖在这里,哪里会是因为怕吵醒守门人,分明是对他刚才完胜她的报复。 可以想见的是必会一夜无眠,那还是及早做准备吧,他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拨下助理的电话“汤尼,把我明天上午的会都改到下午,安排不过来的延到后天。我没事,就这样,拜。” 穿着宽大白衬衫的女孩,拖着半干不湿的头发出了浴室,有种出水芙蓉般的美,她故意解开衬衫前两个扣子,胸前白玉一般的风光一览无余,衣服的下摆正好遮住了圆翘的臀,露出修长而挺直的美腿,她娇柔地冲江飒微笑“你也去洗洗吧!” 穿了比没穿还更显得诱惑,她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何满柜的衣服中,她唯独选中了这件略带透明的白色衬衫? 江飒忍不住咽了。口水,抓起柜中浴袍慌忙冲进浴室。 好在出来的时候,唐安琪已经乖乖在床上睡着,看她紧闭的眼和眉间的疲惫,想来也是累了。他不由松了口气,庆幸她白天累到了,不然自己这呼之欲出的**,再经过她的刻意勾引,恐怕很难再平息下去,可她离成年还差四天,他要是不想晚节不保,就必须要克制忍耐。 心爱的女孩就躺在身边,需要怎样的顽强才能完全克制住自己?他江飒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是柳下惠! 但,当他掀开被窝躺下去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唐安琪怎么会是那样听话乖巧的女孩子?就算她酣然入梦,也绝对不会忘记折磨他。 是的,她裸/睡! 娇嫩芬芳的玉体/横陈在身侧,就连翻身都不敢有太大动作,就怕会不小心碰到她柔嫩的肌肤,从而点燃他炙热的欲/望,江飒只能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道“再过五天,你就知道不该这样挑衅我。” 睡梦香甜的少女浑然不觉,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弯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第66章 认错人了(二更) 八月七号很快到来,唐安琪刚下楼,看到唐四海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悠闲地坐在阳光房里喝咖啡,笑着跑了过去,“爸,今天怎么没上班?” 时钟刚敲过九点,若是以往,勤奋的唐四海此时应该在唐氏国际总部的办公室里,听着陶西雅向他汇报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行程。 唐四海心情愉悦,他假作不满唐安琪的问话,撇了撇嘴说道,“今天是我女儿的十八岁生日,难道我这当爸爸的就不能请一天假?我呀,打算要好好地陪我家公主一天。” 推迟一天的会议,并不会阻碍唐氏国际前进的脚步,但错过了唐安琪的成人礼,却不会再有同样的机会。这些年来,他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缺席太多,好不容易她肯给他一次重新当个好爸爸的机会,他绝不会再错失。 更何况,一个发展良好运作有序的企业,绝不会因为董事长没有坐镇指挥一天就出现问题,对于唐氏国际,唐四海有这样的信心。 唐安琪从唐四海身后勾住了他的脖子,脸上的表情莫名复杂,能和父亲这样亲密无间地相处,是前世绝无可能的事情,不是她不想,而是……很多事情在彼此不断的误会和伤害中已经走得太远,远到无可挽回。 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背离太远的人一直都是她而已。唐四海,这个身材高大胸怀宽阔的男人,她的父亲,一直都等在她一转身就能到大的地方,前世她选择一条道走到底,留给他孤独的背影也带给他无法磨灭的伤痛;而今生,她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只是轻轻回过头,就拥有了这份拳拳的父女亲情,也让自己得到了救赎。 唐安琪轻轻呢喃。“爸,你真好!” Ocean的豪华宴会厅里,现场已经布置完好。高大同亲自核对着宾客名单和坐席,并且检验安保团队。今夜来参加晚宴庆贺唐安琪十八岁生日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贵宾。不仅囊括了华夏六大财阀家族的代表,将要莅临的还有政界大佬和家眷,以及一些和唐氏产业相关的国外豪门。 作为今年本市最重量级别的豪门盛宴,这次的安保力度绝不亚于上个月刚刚结束的国际性会议。 休息室里,唐安琪望着镜中被打扮地焕然一新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笑着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艾米和雷蒙说,“你们两位果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这镜中的美人是谁,我都有些不敢认了呢!” 纯洁高雅的白色裹胸短礼服,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美丽的锁骨,蓝宝石戒指的吊坠以最完美的方式垂落在胸前,衬得她胸前的肌肤更加白嫩,未及肩膀的头发以巧妙的方法轻轻盘起,用镶嵌着蓝色宝石的头饰稳稳地固定,没有多余的耳饰,却令她花一般娇嫩的脸显出天生的富贵雍容。 雷蒙忙夸赞,“是唐小姐底子好。我和艾米不过是将您的优点呈现出来罢了。” 艾米笑着拿起手机,“来,唐小姐笑一个!” 季心洁也不甘落后,毫不客气地拿起手机“劈里啪啦”地拍了一顿。“安琪,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像一颗星星,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唐安琪笑着拉住她的手,“听说今天会有好些英俊潇洒的豪门公子到场,你非不肯去,多可惜!” 写请柬的时候,唐四海让她邀请要好的朋友出席,她想来想去,落到笔下的却只有季心洁和江灿。 她在美国生活的时候,狐朋狗友众多,但大多都是吃喝玩乐的那一票,除了顾敏君之外,她搜肠刮肚还真的想不到别人了,但顾敏君……偏偏又是那样的…… 至于陈德福,重生之后还没有遇到合适的方式相遇,当然不可能突兀地发去请柬;而夏晴安那家伙……唐安琪打电话给她的助理,对方告知说某个血液中充满了不安分因子的女人,此时正在南非丛林冒险! 江灿是不管怎样都会赴约的;但季心洁却坚决地拒绝了她的邀请。 她的理由很充分,出席那样的场合必要置办价格不菲的礼服,她的存折里所剩不多,大概拿出所有积蓄也不能买到一套像样的衣服,既然她本来就是Ocean的员工,又何必非要以客人的名义入场? 唐安琪有些心疼,但不管怎样,这是季心洁的决定。 季心洁吐了吐舌头,“傻瓜,我在宴会厅里可以随意走动,再小的帅哥也绝不会逃脱我的火眼金睛,你就安心地做你最完美的公主!” 她忽然认真了起来,上前轻轻搂住唐安琪,“安琪,生日快乐!” 唐安琪搂住她,“这样场面恢宏嘉宾尊贵的生日宴会,说实话,我还觉得有点不太适应。我知道,今天来的那些宾客里,大约只有寥寥几个是真心为我祝贺生日的,其他人前来,不过是看在唐氏国际的面子上,当作一场应酬,一场与政商名流沟通搭话的集会。”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多希望有一天,宴会上的宾客带着仰慕和祝福而来,只因为我是唐安琪,而不是唐四海的女儿这个身份。” 季心洁微笑起来,她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傻瓜,会有这样的一天,很快就会!说好了,我们要强大的,不是吗?”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季心洁,你也会有!” 戎屏敲响休息室的门,笑意盈盈地望着美丽的女孩,走得近了,便张开拥抱,“安琪,你今天真漂亮!” 与别的宾客不一样,作为叶淑娴最要好的闺蜜,她和唐四海一样将今天这个宴会看得很重,一大早就从附近唐四海负责给她找的新住所赶来,亲自指导服务生布置会场,因为她在国际秀场上的经验,今天的宴会厅看起来格外别致。 唐安琪笑着扑了过去,“屏姨,辛苦你了!” 戎屏笑着瞥了她一眼,“我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你的成人礼现场自然是要苛求尽善尽美,只要你今天过得高兴,我哪会觉得辛苦?” 这本来该是陆雪琴和唐七秀的工作,但陆雪琴为了避嫌不肯主动接手,唐七秀又心情不好没有兴致,反倒成全了没有孩子的戎屏。亲手为唐安琪布置会场,力求呈现一个完美的宴会,牵着唐安琪的手入场,也算是成全了她一直以来想要做母亲的梦想。 唐安琪的入场毫无疑问地获得了全场的瞩目,因为蒋元君的缺席,大家都直接将她当作无主的名花,不多久,她身边就聚集了一堆青年英俊的男人,其中就包括天恒集团的三少爷罗英睿。 罗英睿今年二十五岁,长得还算英俊,可惜身量略有不足,一米七刚过的样子,在在场的年轻人中实属最低,但他却是财阀罗世谦最疼爱的幼子,年纪轻轻便入主了天恒集团的董事局。 他眯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冲着唐安琪微笑,“有七八年没有见了,安琪,你变漂亮了!” 唐安琪皱了皱眉,她不喜欢罗英睿打量她的眼神,像是在评估她有多少价值,这种强烈的算计感觉令她浑身都不舒服,她假装不记得了,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你是?” 从人群的缝隙中,她忽然瞥见江飒和江灿兄弟的身影,她急忙伸出手臂挥了挥手,“阿灿,这里!” 江灿看她迫切的神色,立时便知道她想甩开周围那些男人,不由笑着上前拉住唐安琪的手,“安琪,我妈也来了,在那边,想要见你!” 这当然是借口。他温文尔雅地向周围的男士欠了欠身,理所当然地将她带出了包围。 唐安琪舒了一口气,又嫌恶地瞥了眼罗英睿的方向,“这人真讨厌!” 她对罗英睿是有心结的,这种厌恶来源于小时候他的数次捉弄和各种欺负。八岁那年罗家宴会遭遇到罗英睿的陷害将这种厌恶推到极致,她在巨大冲力下将罗世谦心爱的花瓶打破,从而加剧了她和唐四海之间的矛盾。 即便是过了那么久,唐安琪也无法对那张精明算计的脸产生任何好感。 江飒心满意足地注视着她脖子上的项链,他也有相称的一根挂在他的脖颈上,只不过藏在一丝不苟的衬衫之内,他沉沉地开口,“生日快乐!” 唐安琪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满脸惊诧的戎屏拉到一边。 她皱着眉指了指正在和林芳茵悄声说话的张君婉,“那位夫人很眼生,是哪位?” 唐安琪笑着回答,“屏姨说的是穿杏色礼物的那位吗?她是江氏集团江仲伦的妻子,也是我朋友阿灿的母亲。” 江仲伦的名字戎屏自然是知道的,当年如果不是江仲伦爱上了艺术系的女同学,坚决不肯同意家里安排的婚事,反倒带着心爱的女人私奔出国,那么今天也许就没有唐安琪了。 但她的脸色却越发奇怪起来,她压低声音问道,“阿灿?是刚才拉你手的男孩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脸上充满困惑,“屏姨,怎么了?” 戎屏的表情也同样困惑,她侧头想了想,“那位江二太太感觉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她要是我见过的那位的话……那个男孩就……” 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哪会有那样的事,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未完待续) 第67章 不要后悔 唐安琪心中一动,她想到江灿那双熟悉的凤眼,他无意中的乍表情以及相似的喜好,甚至连他身上温润的气质都与叶承浩很是接近。 她不由开口说道,“屏姨,也许您还真的曾见过江二太太呢,阿灿说过他们小时候一直住在米兰,直到他九岁那年才搬去了维也纳。” 戎屏的眉头轻轻皱起,脸上有着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大概是九年前,我出了场小车祸伤了腿骨在米兰国立医院住了两周,期间碰见过一位夫人,因为都是东方人,她长得很漂亮有气质,哭得还特别哀怨,所以就多看了几眼,直到现在印象还很深刻。” 在米兰居住的华人并不算多,像她当年所见那位夫人那样漂亮的女人更少,身为设计师,她对美好的事物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她不会记错。 但…··· 戎屏转过脸去若有所思地望向江灿,“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听值班护士说,那位女士的儿子得了一种罕见的急病,送医不久后就宣告死亡。那位江二太太长得真的很像我记忆中的那位女士,可她的儿子分明好端端地活着。”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应该是我记错了。” 她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啊,你爸爸在找你,快过去吧!” 唐安琪呆了一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好。” 迈开的每一个步子都写满沉重,望向江灿的眼眸也重新燃气怀疑,这个阳光俊挺的男孩她在初见时就有他是唐安瑞的感觉,戎屏的话不过是让她心中隐隐的期待又加深了一重。 可是······她没有证据,甚至连一点头绪也无,七岁失踪的唐安瑞不可能忘记了她忘记了家人,他的年龄又如何解释?难道要平白无故地跑去问张君婉,江灿是不是你们捡来的? 不,不能。 唐安琪忽然眼睛一亮·她想起唐安瑞的后背上长了一颗树形的胎记,也许······可以想办法看一看,这是她长久的心结,不解开总是不能她怀揣着心事·表情有些郁郁地走到唐四海面前,“爸!” 唐四海笑着搂住女儿的肩膀,指着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和他身边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介绍,“安琪,这位就是东吴大学的孟校长和孟夫人。” 又指着旁边几位笑意盈盈的老者说,“这是韩会长,董会长。” 唐安琪微笑着打招呼·“孟校长好,孟夫人好,韩会长好,董会长好。” 一波又一波的介绍寒暄之后,唐四海笑着将女儿拉到一旁,“安琪,不要嫌累,今天来的这些人中不乏商界政界的名人·多认识些人对你有好处。” 对唐四海来说,唐安赐这个仅剩的儿子自然重要,但他毕竟还小·将来有没有能力接下唐氏这盘大棋还是个未知数,从前唐安琪不肯和他好好敞开心扉,但现在境况已经完全不同,他不免就有别的打算。 更何况,陆东虎……他总是不太放心啊! O∞n酒店宴会厅内华服美酒觥筹交错,在不远处街口的一座酒吧包厢内,虽也是酒瓶交叠,但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陆音青倒空最后一瓶啤酒,正要举到口中一饮而尽,她身边的梁薇一把将杯子抢过·“别再喝了!” 天花板上的蓝白灯光不断交错,投射在房间内形成奇异的光影,陆青青将酒杯夺了过来,往口中送,“让我喝!” 她按下服务铃,“再给我来一扎啤酒·快!” 梁薇打断她的话,“啤酒不要,来一杯蜂蜜水让她解解酒!” 服务生带上门匆忙离去。 陆青青趴在梁薇身上恸哭起来,“她没回国之前,唐叔叔很喜欢我很疼爱我,常常夸奖我,甚至还有意思想要给我冠上唐姓,只要我成为唐四海的女儿,那些嘲笑我是拖油瓶的人,哪个还敢多嘴笑话我一句?” 她滚烫的泪水不断滑落,打湿了梁薇单薄的衣衫,“薇薇,你说我这些年来过得有多不容易?寄人篱下的生活,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甚至连高烧三十九度也不肯错过考试。我这样做是为什么?为什么?” 豪门继女的生活,虽然不愁华服美食,陆青青能够穿着唐安琪更豪奢的衣服,佩戴比唐安琪更昂贵的珠宝,但最难得到的,却是别人的真心和尊重,普通人嘲笑她获之不武,豪门贵族蔑视她出身卑微。 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梁薇的心底同样悲凉,陆青青如此,她难道又有什么区别?比之陆青青,她的身份更加难以启齿。她梁薇是什么?不过是大财阀江振威那不争气的大儿子江伯伦外室奶那寄人篱下的侄女! 她苦笑着轻抚陆青青的后背,“好了,青青,别哭。你聪明漂亮,是东吴赫赫有名的才女,就算现在暂时住在外面,只要你妈妈和弟弟在,你总有一天可以风风光光地回去。” 陆青青抽泣地更大声了,“那要等多久?唐四海才四十五岁,安赐也不过七岁,等到能风风光光接我回去的时候,我都多大了!不,我不甘心,我绝不肯甘心!” 包厢的门忽然开了,进来一个长相阴柔的年轻人,望着满屋横七竖八乱倒的酒瓶,他眉头紧紧皱起,“这是在做什么?” 梁薇一脸无奈地指着已经醉得差不多的陆青青,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表哥,青青她心里不痛快,过来喝几杯。你怎么来了?” 江子桓挑了挑眉,“正巧路过。” 这显然不是实话,但梁薇却不敢追问太多她勉强笑了笑,将刚才狠狠阄迨一阵此时却无声息的陆青青换个姿势放好。 江子桓深深望了眼脸蛋迷人身材姣好的陆青青,忽然问道,“我听妈说,今天是唐四海女儿唐安琪的成人礼,Oaan那边请了很多重量级的贵宾,青青是因为这个心里不痛快吗?” 梁薇点了点头,“因为上次的事,她等于是被唐家扫地出门了,心里有些不甘,所以喝多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去年陆青青十八周岁的生日,恰逢唐四海出国巡查,根本就没有什么成人礼,也没有那样宏大的场面,不过就是邀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到唐宅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江子桓嗤笑起来,“真是够出息的。” 他瞥了眼梁薇,语气忽然狠戾起来,“她醒了替我转告一声,觉得不甘就去争取,别人让她难受了,她就该让对方更难受作反击,这样折腾自己算是什么?唐安琪嘛……那天我去江家见着了那臭丫头,她似乎跟江家那去年才回国的小子很要好。啊,对,她身边还有一个丫头……” 梁薇点了点头,“是季心洁,我上回提起过的那个。” 她的眼中闪过不甘的神色,“这次高考,她盖过我考了理科的第不过一分之差,但待遇却是天壤之别。季心洁是枫林高中的第一,也是S市的理科状元,将被列入宣传栏内,供以后的学弟妹们景仰,也将获得枫林和东吴甚至还有政府给出的丰厚奖学金。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江子桓的眼中嘲讽之色更加浓烈,“江家的小子动不得,那姓季的小妞还不行吗?” 他冲着陆青青大声喝了几句,“喂,我说,要我帮你动手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在沙发上的陆青青已经挺直地坐起,她揉了揉通红的眼,倔强地摇了摇头,“不,我自己来!” 江子桓哈哈大笑起来,“搞不定的话,随时∞M我。” 他大声地甩门离去,但那张狂的笑声却似乎停留在了包厢内,久久不能散去,令梁薇有些心神不宁,她轻轻摇了摇头陆青青的手臂,“就算去找季心洁的麻烦,也碍不了唐安琪的前程,对你更是没有一点帮助。青青,不要听表哥的,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现在社会那样发达,到处都是摄像头监控,陆青青的手段又那样地肤浅,这样盲目报复,只会将她自己越陷越深。 但陆青青却好像铁了心,“不,如果不做点什么,我心里这股气难以平顺。” 她转过头来,眼泪又顷刻掉落,“徐彦斐那混蛋,手机号码换了,电邮不回,mn和qq全部都不在线,我……我找不到他!” 就算是利用了对方,到底也还是用过真情的,这样一句话都没有地离开,一下子断绝了所有的联系,好像从前那些甜言蜜语和誓言是从未发生过的梦境,这样的结果……她无法接受,而这,完全都因为是唐安琪的缘故! 徐彦斐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悦耳,令梁薇有着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她就醒过神来,嘴角翘出一完浅淡的微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以后不要后悔!” 陆青青的声音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加坚决,“只要能够让唐安琪心痛难过,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季心洁嘛…···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孤女,如果我连她都对付不了,以后又要怎样去对付唐安琪?” 漂亮的脸上闪过几分狰狞,将她的脸变得可怖起来,她阴森森地低语,“你怕事,可以不必参与,这样我会做得天衣无缝,谁都找不出把柄。” 第68章 初|夜入门指南 这场年度最豪奢的生日宴会结束之后,唐安琪的照片再次铺天盖地地登上了各类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的舆论出奇地一致,完全都是赞叹和溢美。 但唐安琪却并不是什么在意,在全城津津乐道昨夜的那场华光异彩的宴会时,她已经过仁川机场中转身在飞达拉斯维加斯的航班上,身边坐的是与别人换了座位的江飒。 江飒向空乘要了条毛毯披在唐安琪的身上,“还要十多个小时,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吧。” 唐安琪望了眼头等舱内躺得歪七扭八的乘客,见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便笑着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枕在他的膝盖上,“现在还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她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舅舅说不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我还失望了很久,哈,没想到他送给我的却是这样珍贵的礼物!” 当舞台上的投影仪忽然亮起,屏幕中跳出叶承浩在冰天雪地中包裹得紧紧的模样时,她一整晚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叶承浩笑意盈盈地说,“安琪,这里是南极最难征服的戴梦雪山峰顶,哈,为了要给我最疼爱的外甥女这个最难忘的礼物,我和我的团队准备了快要半年,老天保佑,最近天气情况很好,我们团队没有一丝伤亡就顺利登顶。” 他拿起身边早就准备好的旗子大力地挥动,“安琪,祝你生日快乐,舅舅永远爱你!” 旗子被牢牢稳稳地扌L在梅里雪山的峰顶,上面飘扬的是“唐安琪生日快乐”七个大字。 戴梦雪山是南极最神秘莫测的一座雪山,至今都没有被人类征服,而叶承浩却完成了这将被载入人类史册的壮举,并在戴梦雪山的峰顶录下了这段CR,通过卫星传输到Oaan的生日宴会现场。 这段插曲也是令报刊媒体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唐安琪想到昨夜宴会厅中众人惊诧到合不拢嘴的模样·以及回过神来后眼中的羡慕嫉妒恨,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她挑了挑眉,小率不甘寂寞地圈住了江飒的脖子·“相对比之下,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简直弱爆了!” 一个老式的手工八音盒,工艺自然是上乘,但看起来却毫无特色。 江飒轻轻地哼了一声,“我的礼物也很好。” 日内瓦最著名的钟表匠安端发福尔亲手制作的八音盒,距今超过两百年的古董·是当年安瑞对爱人的献礼,他好不容易才从索斯比拍卖行中以高价竞得,表现的是他对她最真挚的爱意,能经受过岁月长河的洗礼,永恒绵长。 他忽然有些讨厌差点在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上一起去见阎罗王的那个男人,明明只是舅舅而已,却要越俎代庖做这样令人赞叹感动的事,害他的辛苦努力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有征服最险峻南极雪山的前事作对比·他以后想要做些浪漫感人的事,难度就一下子骤升至最高,这还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唐安琪见他神色有些僵硬·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一些,“爸爸给了我十天的假期,撇去来回路上的准备和奔波,我们还剩下恰好一周,除了去登记结婚,剩下的时间要做些什么?” 话刚说完,她忽然捂住了嘴,“啊,不对,是我有七天的时间·你身为江氏集团实际上的掌舵人,集团才不会给你那么多假期。嗯,为了集团的利益,登记完,你就先回来,我正好回A拜访一下老友。” 江飒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过了许久,才忽然笑着说道,“阿灿很有管理公司的天赋。 是的,泰国之行时,他将公司的一部分事项交给江灿来管理,原本只是试探一下他的资质,看看将来可以往哪个方面培养,令他惊喜的是,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弟弟,却有着天生的商业智慧,不仅将他交待的事情顺利完成,而且完成地相当出色。 他本就无意于独霸江氏集团的经营,江仲伦醉心艺术,是不可能再接受集团的生意,但江灿将来却必须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所以,这次出行,他毫不客气地将手头能交待的工作都扔给了江灿。 这便意味着,江飒有整整七天的时间……好好享受他们的蜜月。 唐安琪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奔波了一天很是困倦,竟然沉沉地在他膝盖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傍晚接近五点,飞机终于降落在拉斯维加斯机场。 早就安排好的车子没有多作停留,立刻驶向拉斯维加斯婚姻登记处,替他们拉开车门的是江飒最信任的助理汤尼他穿着紧身燕尾服,恭敬地向江飒鞠了一躬,“已经让他们准备好房间,造型师和化妆师已经等候多时。” 唐安琪有些错愕地被汤尼身后两个年轻的外籍女子拉进了休息室,看着挂满琳琅满目婚纱礼服的移动衣架,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花55美金领个证而已,他说过的,以后会补办个她想要的豪奢婚礼。 美籍的造型师将玉瓷一般的中国娃娃打扮得完美无瑕,他无法按捺住赞赏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拥抱了唐安琪,“你是最美丽的新娘!” 江飒穿着华贵细腻的白色礼服,从造型师手中接过自己的新娘,他的眼神温柔,脸上的笑容也从未有过地灿烂,“轮到我们了。” 该准备的资料早就已经齐全,唐安琪虽然才满十八岁,但她是持有美国永久绿卡的美国居民,符合在拉斯维加斯的结婚条件。 在彼此说完“d,互相戴上婚戒,热烈的拥吻之后,江飒接过结婚证书,俯身在唐安琪的耳边说道,“抱歉,不能给你最美的婚礼,以后我会补偿。但……” 他深情地注视着她,“我爱你。” 这是交往以来江飒第一次露骨地直白,那样坚决和不容置疑,像是锋利的刃在心上刻出的誓言,早就已经穿透灵魂深处的每一个角落。 明丽的眸中终于泛起了雾气,唐安琪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我也是。” 在去用餐的路上,唐四海忽然来了电话,“安琪,已经到了吗?怎样,见到朋友了吧?” 唐安琪一时有些微窒,心底生出抱歉来,她也想和江飒结婚的心意仍旧坚决,但这场婚事连唐四海也瞒了过去,不仅不近情理,甚至有些太过分了。 她回答的语气中便多了几分小心和歉疚,“是,早就到了,想到了酒启再给您打电话的。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电话那头唐四海朗声地笑起,“傻丫头,和爸之间还要说对不起对得起的吗?对了,孟经理说你的身份已经在O∞n曝光,再在客房部那边工作,会给同事造成负担,等你回来之后,不如直接进管理层。 他的语气骄傲,又带着几分心疼,“爸也是这个意思。早上,东吴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是你的第一志愿经管系没错。所以,不必担心工作,这几天就痛痛快快地玩吧,假期想要再久一点也没有关系。那爸就不打扰你了,挂电话了哦!” “等等!”唐安琪连忙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 唐安琪试探地问道,“爸,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或者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做了很重要的决定,你会生气吗?” 电话那头传来幽长的叹息,过了许久,唐四海才回答,“安琪,人生中的决定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要是想跟爸商量爸会很高兴,如果你自己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爸会感到更加自豪。” 他忽然轻轻笑起来,“对爸来说,只要你平安健康快乐地活着,过得幸福,那么不管是什么,爸都会支持你。” 唐安琪的脸上无声泪流满面,她哽咽着点了点头,“爸,谢谢你。我会平安健康快乐地活着,我也会过得幸福,比所有人都要幸福。” 她挂上电话,脸上还带着泪滴,就像个孩子一般望向江飒,“你会让我幸福吗?” 江飒低头吻干她的眼泪,然后将她拥入怀中,“比所有人都幸福。” 他的承诺一向都言之有效,果然,这“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酒店房间的浴室内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唐安琪望着几近透明的玻璃镜片中隐隐约约显出的男人的身体,脸色变得微红,她不由自主地拉了拉浴袍,将腰间的带子系得更紧了一些。 即将到来的这场“暴风雨”,想必会十分刺激,她虽然并不排斥,甚至还有几分期待,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她忽然有些后悔从前仗着他的自制力和原则毫无节制地挑衅他。 唐安琪懊恼地捧住脑袋不停摇晃,忽然,被她巨大的动作幅度弄倒下的行李箱里,跌落出几张打印纸来。 她好奇地拿过,才不过瞥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初|夜入门指南…···处|男初夜入门技巧大放送……” 第69章 舒服吗? 经”,大体就是教科书一样的解释,一来并不新鲜,二来每对恋人之间的状况千差万别,这种流程化的示范根本就不管用,但她心底却仍旧有丝丝甜蜜淌过。 这个男人是不是处丨男,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在乎的是为人谨慎举止刻板的江飒会为了他们的第一次能舒服美好一些,去作出这样的努力。 浴室的门在她并未察觉的时候突然开了,上身赤丨裸,腰间裹着白色浴巾的男人沉沉地发问,“你在干嘛?” 唐安琪转过身去,露出花放千树般甜美的笑颜,她毫不在乎地举起手中的那沓打印纸,“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研究一下是不是可行。” 江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头发上的水珠尚未干透,偶尔有几滴滚落到他胸膛,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奇异的流光,他微垂着眼眸在沙发上坐下,“看标题有趣就打印下来了,还没来得及看。” 这话说得心虚,但唐安琪却并不打算拆穿他。 她着走到沙发前面,紧紧挨着他坐下,“有些无聊,不如我们聊聊天?” 江飒的身子有些紧绷,早就准备好要做的事,心里想了很久的事,真的要去做的时候,却开始紧张,是因为太珍视所以想要表现出色的关系吗?也许聊聊天,能够帮助情绪放松,这样也好。 他轻轻扯动嘴角,“想聊什么?”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天鹅湖》的芭蕾舞剧,在如泉水一般叮咚流淌的音乐中,唐安琪将脑袋枕在江飒的肩上,“九岁那年,妈妈过世了,我又有了后妈·可笑的是那个伪善的后妈还是妈妈亲自替我和安瑞选择的,妈妈不知道她以为能够担当照顾我和安瑞职责的那个女人,一直一来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看上去温婉可亲·实则却是蛇蝎恶妇。” 她双目间似沾染了雾气,如秋水盈盈,语调不知不觉低落了下来,“爸爸先开始是不肯的,但妈妈七七落葬那夜,那女人爬上了他的床。我看到了……看到了他们……” 雷雨夜的惊鸣,她睡不着·想要跑到爸爸的房间寻求安慰,但那女人捷足先登,她已经九岁,城市的女孩早熟,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必细懂,但却也能明白几分。 江飒感到肩上的少女身子正细密地发抖,不由心里一疼,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觉得难受,就哭出来。或者,不要再提那些疼痛的往事了。”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头·“我很难受,但不想哭,忽然想要告诉你那些往事,是因为······我们是夫妻了,那是我过去所受过的罪,也许现在和将来都不能立刻逃离那些往事,那是我的一切,我想要告诉你。” 记忆深深陷入往事,不可自拔,她幽幽地开口·“我知道爸爸当时喝多了,是那女人使的坏,我心里都明白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愿意听爸解释,更不愿意给他机会原谅他的错失。” 她忽然仰起头来,直直地盯视着江飒·“如果是你,喝得有点多,能不能分清扑上来的女人是谁,会不会任性地将错就错跟不爱的女人上床?” 江飒摇了摇头,没有一点迟疑,“不会。” 假若真的喝醉到神智不清,哪里还有力气和女人欢爱?神智既然还有几分清明,他江飒有绝对的自控能力完全杜绝被女人设计利用。他有洁癖,感情上和身体上,皆是如此,不爱的女人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何况是身体之间的亲密接触?绝不可能! 唐安琪苦笑了起来,“我当时还小,想得当然没有那么多,但爸之前就对那女人颇多怜惜和照顾,那件事之后又决定娶她为她正名。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财阀之家,要继娶一个身份卑微身世为人诟病的平民女子,要惹来多大的非议。” 她语气微顿,低低地说,“但爸还是那样做了,所以我知道……即便他不肯承认,但在他内心深处,对那个女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江飒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拥她更紧了一些,她说得悲伤,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像这样紧紧搂住她的身体,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心脏。 唐安琪抬手擦了擦眼泪,“后来的事,你都该知道了,我带着安瑞想要去英国投奔舅舅,但却在机场将安瑞丢了,之后······我和爸之间的关系几乎决裂,他很信任那个女人,却一点都不肯信我,我一怒之下,只身去了美国,那时,我才刚过十岁。” 她勉强笑了一笑,“在美国的时候,过得虽然辛苦,但总算不必面对那些糟心的事,可每年我妈的祭日回国时,却总是会遇到刁难和波折,我那时脾气不好,一点就着的性子,吃了不少亏。” 刚开始,唐四海还愿意听她说说原因,但一次又一次地互相伤害和不欢而散。后来······后来她不愿再说,他也有些心寒懒得再听,为了避免继续彼此伤害,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尽量减少,慢慢地就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江飒的眼神一深,“现在你和你爸之间,看起来关系不错。” 唐安琪微微一笑,“是,我做了那个梦,再醒过来之后,很多根深蒂固的想法忽然全部都改变。爸是爱我的,一直都爱,只是之前我一直都将他推开,误会在我们之间有机可乘,越种越深。” 她拿脸蹭了蹭江飒的胸口,“可只要我回头,踏出迈向他的第一步,愿意跟他将话说开,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那个梦…… 江飒的眼中写满了困惑之色,又是那个梦······ 唐安琪慢慢爬上他的身体,手臂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我和爸的关系改善,应该会让姓陆的那些人很不爽吧?所以才会有之前接二连三的诡计,而且······我相信还没有结束,一直到我完全将他们面具撕裂的那天,我身边都会有防不胜防的伤害。” 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抹了抹江飒的嘴唇·“这也是我同意和你秘密结婚的原因,我怕将你暴露在阳光之下,会令你受到意外的伤害。” 陆雪琴和梁静蓉的联手,会令他们两个腹背受敌·与其如此,还不如暗度陈仓,在不知不觉中击溃对手。 江飒弯下身吻了下去,“我能保护你。 唐安琪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 “但······”她的嘴角漾起明媚的微笑,脸庞上瞬间闪过的光华耀眼之极,“我想做站在你身边与你匹配的女人·而不是被你保护得很好的小白花,所以,我必须自己变强。” 她凑近他的耳朵,悄声却坚定地说道,“因为,我也想要保护你,在你背后没有屏障的时候,我做你的屏障。” 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上慢慢淌过·流入心扉,江飒的眼中满是深情,他轻轻覆住唐安琪的嘴唇·“好,你做我的屏障,但在你变强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做点什么?” 他将她打横抱起,平稳地放在了大床之上,毫不客气地压上她纤弱的身躯,“我会好好爱你,所以……放轻松,将自己交给我。” 这句话,分明是打印纸上的范句·唐安琪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撇了撇嘴,目光挑衅地说道,“我说,如果你不会的话,不如让我来。” 在他的错愕中·她灵巧地翻身将他覆在身下,跨坐在他紧致的腰间能感到他身体某个部位的紧绷,那处炙热的硬物已然翘起,紧贴着她结实圆滚的臀部,像是有呼吸和生命一般,在她身后磨蹭。 江飒的眼中有光芒闪过,他嗓音嘶哑地说道,“那我将自己交给你。” 唐安琪甩了甩头回忆着美国情丨色大片里的步骤,那时候被朋友拉着一起去看了几部火辣到令人害羞的电影,当时还颇有些战战兢兢,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新婚夜用上。 她依照着电影里的画面,轻捻江飒胸前的蓓丨蕾,另一只手不安分地从他的喉咙轻轻打着圈,一直滑到他小腹,又重新打着圈圈绕回他脖颈,“怎样?舒服吗?” 自然是舒服的,但同时却也难受的紧,身体的欲丨望犹如濒临爆发的火山,所有的能量都已经蓄势待发,只等时机成熟,便要进入湿润的甬道,恣意地驰骋。 江飒接连吞进了几口口水,嗓音已然有些嘶哑,“舒······舒服。” 这样来回几次之后,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吸吮住她的嘴唇,手臂以某种轻松的方式翻过,又重新回到他上她下的姿势,他吻得更深了。 厚实的大手轻轻解开她的睡袍,学着她刚才折磨他的方式,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打着圈,从她精致的锁骨一路滑到她平坦的小腹,然后又自下往上爱抚,终于覆住她胸前的玉藕,在手指轻弹过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一阵颤栗,口中不由自主地便发出浅唱低吟,声声入骨,娇媚如身体的情动诚实地反应着她的心意,江飒双眼中带着情丨欲,他轻轻离开她的唇,仲出右手慢慢地往她身下探去,茂密的丛林中,已然湿润一片,他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和满意,语气里不自觉便带了几分魅惑,“宝贝睁开眼,要开始了!” 第70章 第一次 天huā板四角的五色灯光昏暗且跳跃,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投射米大床之上,能看到少女玲珑有致的酮体和年轻男人强健有力的身躯,这令人看了血脉喷张的画面本该极尽悱恻抵死缠绵,但此刻却似乎有意外状况发生。 江飒第五次想要进入,但一柱擎天的炙热还刚探入幽径,身下的少女却已急急喊停“疼,好疼!” 唐安琪委屈极了,在风气开放的美国长大,身边的女性朋友毫不避忌谈论性丨事,脸上的表情总是暧昧和满足的,她曾好奇地追问初丨夜时的疼痛程度,得到的回答总是意味深长的两个字“还好。” 她当真信了,没想到真的兵临城下时,竟是那样地疼,她不由自主撅起嘴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不如………………先停一停吧?” 江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心爱的女人就在身下,正与他赤丨裸相对,皮肤与皮肤紧紧相贴,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气息和心跳,他的玉丨茎甚至已经进入了一小半,只需要再前进一点,再前进一点,就能够彻底进入她的身体,此刻忽然被喊停,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和煎熬。 但唐安琪眼角的泪光却似叩在他心上,令他一阵心疼,凭借着超脱凡人的毅力,他忍着炙热的欲丨望缓缓退出“好,先停一停。” 唐安琪目光歉疚地望着仓惶进入浴室的男人,听着水声“哗啦啦”地响起,心情有些复杂。他是爱她的,很爱,这世间能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抽身而出的男子,恐怕已经不多了,偶像剧也好,言情小说也罢,每每这样的情节时…多半都是男人温柔的哄骗“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但江飒没有,他是真的疼惜她…舍不得她受任何一点苦楚,就是必须要忍耐,也宁愿自己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撩动了她心中的弦,低垂的眼眸缓缓亮出眩目的光亮,唐安琪轻轻滑下床,光着脚丫推开浴室的门“我也想洗一洗…一起吧!” 轻轻打开按摩浴缸的放水开关,然后毫不客气地进入旁边的淋浴房,跟江飒挤在了一起,她仰起头望着浑身湿漉的男人,轻轻扬起一个微笑“帮我!” 白色的沐浴乳在江飒手中膨胀开来,成为丰富的泡沫,他小心翼翼地往她身上涂抹…眉间却像是打了结一般有些郁郁,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闷闷起来“你这样……我很难办…………” 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欲丨望…被她如此轻易就重又挑起,多想要恣意地在她身上骋驰,但不能,她太娇嫩,犹如含苞待放的huā骨朵,虽然初现曼妙-,但却还未到怒放的时候,贪图一时之快伤到了她,恐怕以后会让她生出抗拒。 唐安琪将水温略调高了一些,没有理会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反倒笑眯眯地用涂满了沐浴乳的双手抚摸他健硕的身躯,他的身材可真不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紧致的腰身,修长的腿…灵巧的小手一路轻抚过去,像是软弱无骨的羽毛将他的情欲再一次撩丨动起来。 这一次,她不再害怕,探出手去将他胯下雄起的玉丨茎轻轻握住,在泡沫的遮掩下不断轻揉捻动着这阳刚的炙烈,她侧抬起头,笑意盈盈地问道“这样舒服吗?” 江飒的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这柔软的触感令他几乎要发狂,他皱着眉头将她的手握住“安琪,你这是在玩火!停止,现在就停止,否则……我怕会弄痛你!” 这已经是他仅存的理智了,如果她再不听话,他怕他下一秒就会在这淋浴房内要了她。 唐安琪的眼神雾气一片,带着迷离和诱惑,她轻轻舔了舔嘴唇-“你不该叫我宝贝吗?” 他那样严谨刻板的男人说起情话来分外好听,她爱极了刚才他在她耳边“宝贝宝贝”的呢喃。 在他越来越炙烈的目光里,唐安琪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颈“抱我去旁边的浴缸,现在。” 不管怎样这都是她和他的新婚之夜,就算他们两个都是没有经验的雏,但这不是破坏浪漫的理由,不会……可以慢慢琢磨,疼………………可以忍一忍,按照以往朋友的表现来说,应该不会一直疼吧? 江飒沉沉地问道“要是再开始,我就不会再停,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唐安琪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味,她咬了咬唇不断地点头“听说在水里会没那么疼,我想试试。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中途喊停了!” 她打定主意就算仍旧很疼,也要坚决忍住。 江飒有些迟疑“如果在水里,就不方便用避丨孕丨套了。 虽然他很想要一个和唐安琪的孩子,但现在还不行,她还太小,恐怕不能承受孕产的痛苦,更何况,他们决定好了暂时不会公开这段关系榧,不容许这时候出现任何可能会伤害她的意外。 唐安琪眨了眨眼“好像是安全期。” 来拉斯维加斯之前,她就有了会和江飒颠鸾倒凤的觉悟,所以在网上算过安全期,她的大姨妈拜访得精准,这安全期应该也不会有错。 她坚决地点了点头“是安全期没错。 江飒的眼眸闪过流光,他不再迟疑,打横将唐安琪抱起,轻轻放进了宽大的按摩浴缸里,温暖的水温,浪漫舒缓的香氛,电视机里流淌出的悠扬乐声,以及灯光打在水波上激起的光纹,这一切美好极了,令他忍不住又深吻了下去。 感觉到身下的硬挺,他目光灼热地对着她说道“我要进去了,如果疼,喊出来让我知道,不要硬撑。” 唐安琪目光迷离,水中的huā蕊在他大掌的揉捻下,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和心脏…她舒服地几乎都要叫出声来,迷迷糊糊地点头“嗯,进来吧。” 江飒扶起身下的欲丨望…在影影绰绰的水纹里找到幽径的入口,用力向前一顶,等进入了一些便稍作停留,等她完全适应了甬道里的肿胀,再慢慢地往前推进一些,直到突破了最后一层屏障,完全〖自〗由地通行于这峡谷…才缓缓地抽丨动起来“宝贝,疼吗?” 唐安琪神色迷离,眼波中荡漾着春意,她软软地摇头“不……不疼……你继续……” 其实还是疼的,但江飒的曲意温柔循序渐进却将初次的疼痛降到了最低,一开始身体被异物填满只觉得难受…但渐渐习惯了之后,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正当她渴望得到更多时,他不负期望地冲破了她最后的屏障…刹那的疼痛令她差点要哭喊出来,但她强自忍住,过了一会在他有节奏的律动中,这种疼痛竟然慢慢消失变淡,剩下的便只有绵长的心颤和激荡人心的快感,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在这清婉悠扬又带着无尽魅惑的吟唱中,渐渐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江飒终于放下心来,一手撑住身体,另外一只手却并不忘记轻捻逗弄唐安琪胸前的huā蕾…每当他轻弹捻动,她的身体总会一阵颤动,望着她越发红润的小脸和极尽迷离的眼神,他心中既欢喜又甜蜜,便俯下身重又吻住她的小嘴,不停地吸吮着她的红唇纠缠着她的香舌。 在极致的欢愉中…他的欲望绷到火山之颠,他用带着深浓爱意的眼眸注视着唐安琪,嗓音因为压抑而嘶哑之极“宝贝,舒服吗?” 身下少女那低吟浅唱般的娇喘,那面色如桃huā般的绯红,那胸前挺立的红莓,无疑已经将〖答〗案告诉了他,但他却执意想要从她口中亲耳听到她的欢愉,他慢慢减慢了推进的节奏,甚至恶意地就停在幽径的入口“宝贝,舒服吗?” 唐安琪面色潮红,他动作的忽然停止令她浑身犹如蚂蚁啃咬一般地难受,她轻轻扭动着下身,嘟起嘴娇喘着回答“舒服………………但我想要更舒服……来嘛!” 在疼痛被快感取代之后,这种和心爱男人水乳丨交融的感觉简直棒透了,她并不是含蓄害羞的女人,乐于将身体的感触诚实地向爱人坦陈,所以………………她是真的舒服,很舒服,但同时想要更大的舒服。 她在幽径中的夹紧令江飒几乎都快要泄出,不管再怎样地老成严肃,这都是他第一次受到那样强烈的刺激,巨大的快感之下,身体的欲丨望好多次都要决堤奔流而出,幸亏了他坚强的毅力和忍耐力,才能坚持到现在。 他眼神一深,嘶哑着说道“好,更舒服………………” 一反之前的温柔渐进,江飒的动作忽然狂暴了起来,就像是一匹脱缰了的野马,剧烈地抽丨动着,不再规矩地遵循九浅一深的规则,每一次冲撞都直达huā心,一次比一次刚强勇猛,一次比一次有力缠绵。 唐安琪的身体犹如通了电,惊起阵阵颤栗,呼吸也变得绵重,轻喘的娇吟像是在唱着世间最美丽的乐曲,huā园的幽径不自觉地和着他的节奏不断收缩,竭尽所能地想要吸附在他的玉丨茎之上,跟随着他一起到达彼岸的极乐之颠。 终于,在无与伦比的欢愉中,他与她同时到达极致的快乐,江飒猛烈地一抽丨动,将身体里蕴藏了许久的所有欲丨望都尽数泄出,在高丨潮巅峰的那一刻,他嘶哑开口“我爱你。” 第71章 她出事了 极尽缠绵的七天很快过去,对唐安琪来说,这趟拉斯维加斯之行收获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爱她疼她的丈夫,在几次深谈和交心之后,江飒成为她最可靠安全的盟友和臂膀。 但返回S市的飞机才刚降落,一打开手机,她便收到江灿的简讯“到S市了吗?如果到了,来趟仁心医院吧,心洁出事了。” 唐安琪脸色一变,急忙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嘟嘟”了好久才接通“阿灿,心洁出什么事了?” 江灿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温和,这凝重的语调让人听了心里发沉, “被几个流氓袭击了,说是抢劫,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脸上身上都有伤,具体的还是等你到医院再说。” 也许是怕唐安琪胡思乱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她现在没事,除了腿骨在抵抗的时候摔了一跤有些骨折,就是些皮外擦伤,精神看上去也不错,刚才还和我有说有笑。” 唐安琪的心却并没有这安慰而好过半分,季心洁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她习惯替人着想,却不习惯麻烦别人,就算再疼再痛,在江灿面前,她也只会端着一张笑脸说“我没事,我很好。”她低垂着睫毛,思付片刻才拨通已经和她保持安全距离的江飒的电话“我不在的时候,心洁被袭击了,能不能帮我去警局查查事情的始末。”江飒没有一点迟疑“好。” 仁心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季心洁一脸微嗔地对着江灿说道“我都说了没事,你还非把安琪从机场就叫了来,也有点太小题大作了吧?” 转头面对唐安琪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听说赌城没有直飞S 市的航班,风尘仆仆了二十几个小时,连洗个热水澡的机会都没就来看我,安琪……我真的没事!、,唐安琪心疼地望着季心洁目光里已经有了湿意。 季心洁的额头上绑着一层曾白色的纱布,显然头上是受了伤的,即便流血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纱布上却仍旧能看到消毒药水的黄色渗出来的痕迹:洁白莹润的脸颊上有着好几处擦伤,看起来倒并不严重,但脸上的伤疤最难预料,谁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都是在显眼的地方,总是个难解的遗憾:更别提被病床吊钩高高挂起的绑着厚厚石膏的左腿如果这都“真的没事”那要怎样严委才叫有事? 唐安琪轻抚着季心洁的手,看到她手上轻微的刮痕再也无法克制不住掉下眼泪“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季心洁所受的伤害都是因为她,但她想要知道细节,这样才好从蛛丝马迹中查到敌手害人的证据。 这一次,不管是谁她绝不会再姑息! 季心洁笑得很轻松“三天前,上完夜班回家的路上,因为口渴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付钱的时候不小心把包碰落了,那天刚发的奖金掉落一地,可能被有心人看见了吧!” 她轻轻耸了耸肩膀“那天还真是倒霉,新买的电驴不给力离家还有一公里不到的时候忽然跑不动了,所以我只能用人力将电驴推回家,谁知道小区前面那条巷子的路灯坏了……” 唐安琪眼神中闪过犀利,这么多的巧合,她柔声地问“对方有几个人?” 季心洁并不像她看上去那样娇弱,如果真的只是便利店不小心钱财露白招惹来的混混,一个两个的就算摆平不了对方,但也绝计不会受这样严重的伤。 果然,季心洁咬了咬唇“刚开始只有两三个,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又窜出来四妾个……”她忽然委屈了起来“信封里是上个月表现优异高总经理特意奖励的购物卡和现金,加起来快有三千块呢!都被那些人抢走了。” 江灿在旁边听得心里发酸他轻声对着季心洁说道“会找回来的。”这时,护士推着车进了病房,笑着对季心洁说“该换药打针了哦?”她说完便将病床周围的幔帐围起。 江灿拉着唐安琪到了走廊,眉间的郁结并没有消散,反倒越来越紧“她没有说实话。” 唐安琪眼波微动“我知道。” 江灿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走廊的窗台外,是仁心医院的〖广〗场,他望着来往进出的人群沉沉地说“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是明宇哥给我打的电话。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恰巧刚被急救车送到。额头上都是血,手上腿上脸上到处都是擦伤,身上盖着明宇哥的T恤,推进去处理伤口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衣服破破烂烂,都没有几处是完整的阳光总是洒在脸上的江灿,第一次露出愤怒的神情,他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紧紧攥住“那群混蛋到底做了什么,我去问明宇哥,他却怎么都不肯说。 安琪,这件事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见财起义,而是经过周密计划的袭击,并且……是冲着你来的!” 豆粒一般大小的泪珠不断从唐安琪的眼角滚落,她轻轻拿手背想要拭干,却眼睛的酸涩却带来新一波的眼泪,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前世已经拿她身边的朋友轮番开习,原本以为今生会不一样的,没想到那些劫难都应在了季心洁身上,以她不曾料到的方式。她不敢想像在季心洁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也不敢再问了,但如果真的是最严重的那种,那么她该怎样面对这个她最珍视的朋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亏欠季心洁太多,多到这辈子都无法还清。 江灿轻轻地叹了一声,将泪流满面的唐安琪拥入怀中“这不是你的错,但你有责任要还心洁一个公道。、,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心洁没有亲戚,除了我们也没有别的好友,这几天都是我和明宇哥轮流照顾她,我妈偶尔也会过来送点汤水。安琪,你去雷神俱乐部找一趟明宇哥,让他今晚不要过来了,他最近训练吃紧,九月的排位赛就在眼前,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好,今晚我在这里守她。” 季心洁笑容的苍白令她心中忐忑不安,她必须要亲自守住季心洁,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江灿的语气忽然有些迟疑,但犹豫了半晌,却终究还是将话说出了。”“顺便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当时正好有事去找心洁,第一时间经过的现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心洁到底有没有” 最好,她是真的没事,而不是在强颜欢笑,心里却痛得血肉模糊。 雷神俱乐部位于S市的西区,从仁心医院过去大约要近四十分钟的车程,罗叔满脸关怕“那位季小姐出什么事了?”自从知道季心洁的父亲是季连生,罗叔就对这个善良温柔的女孩更有好感了。 S市保镖这个行业里,季连生是个神话一般的人物,特种兵出身,在国内最顶级的六大财阀之一天恒集团罗家工作,担任罗氏家主罗世谦的贴身保镖,负责整个天恒集团的安保工作,英武出色到连政坛领袖都想将他挖走。 罗叔当时既崇敬又惋惜地说“这样的人物,如果是在乱世,那肯定是将军元帅的等级,而现在这世道,却是信奉金钱至上,就算是季连生,也不得不要为了五斗米折腰,去给财阀当保镖。如果他像我一样跟对了人那自然是好的,可惜才不过四十几,就英年早逝。”这话中的意思很耐人寻味,但唐安琪当时因为想着别的心事,竟然没有追问下去。 她此时又听罗叔问起季心洁来,简单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变问道“罗叔,季爸爸的事您知道多少?天恒的罗世谦对他不好吗?” 罗叔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和季师傅不算熟,只碰见过几次,但他几次化解了天恒的安全危机,在同行里被奉为楷模,我们都很尊敬他。”他略停顿了一下“罗董事长对他好不好,这个我不好说,但季师傅死后,却在同行之间听说了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传闻,当时还挺震惊的。”唐安琪连忙问道“是什么?”罗叔想了想“从前罗董事长身边有一对能文能武的得力丰将,不仅功夫了得,对事务的处理也是一流,犹如左膀右臂一般,罗董事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他们。”说到那些往事,他既有些振奋又有些惋惜“其中之一就是季师傅,另一位则姓关,听说他们两个是同一个特种兵部队退伍下来的好友,啊,对,叫关大虎!” 关大虎……唐安琪心中微震,那是关明宇的父亲! 她想到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东吴大学计算机生命与科学系的关明宇,放弃了国外几个知名四T企业抛过来的橄榄枝,偏偏选择了在注重传统行业的天恒集团,原来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不,不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关明宇进入天恒没有多久便被辞退,从此之后纷扰追赶的生活,也都是从那时才开始的莫非唐安琪急切地问道“关大虎是被天恒集团害死的吗?” 第72章 等着瞧(二更) 罗叔的身子一震,正巧遇上一个红灯,他踩下刹车,往后座头望去,脸上的惊诧溢于言表,“大小姐……您…···您听说过这个传言?” 六年前,天恒罗世谦的长子罗英杰曾遭遇悍匪的绑架,对方要求的赎金足有两亿之多。对罗氏来说,在大公子的性命面前,两亿不过是牛毛,但对方要求现钞交付,并严厉警告不准报警,这便让取款变得有些难度。 在点数现金的同时,罗世谦让当时任安保副队长的关大虎想办法前去营救,这其中的众多曲折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但事件的结果却显而易见,关大虎的牺牲换来罗英杰的安全回家,爱夫心切的罗家大少奶奶沈玉湄,却在去迎接丈夫的时候不幸被绑匪杀死。 这本该是一个英雄的赞歌,关大虎的事迹足够令天恒集团感激涕零,从此周全地照顾他的遗孀和幼子,但后来却并非如此。 事后,警方在绑匪的手机里找到了和关大虎频繁的联络,绑匪也借机一口咬定关大虎才是主谋,警方以此怀疑关大虎跟绑架事件有关,虽然并没有更多确凿证据支持这个观点,但罗家像是深信不疑了一般,将关大虎的救命之恩抛诸脑后,连法定的工伤殉职赔偿都没有偿付。 关大虎的妻子钱月云常年卧病身体不好,还有个正在读高一的儿子,季连生看不大过,便向天恒法务部求偿,但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答案,“芸大虎和绑匪有关,看在他死了的份上,董事长没有提告,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还想要补偿?” 罗世谦并没有出来表态,罗英杰也避而不见,法务部的意见便代表着天恒的最后观点季连生便只能和平时要好的几个同事凑了几万块钱交给钱月云,谎称这是偿款。 但流言总是无处不在,钱月云很快便知道了天恒集团的说辞,又气又怒之下她的病情加重,没过多久就也撒手人寰,追随关大虎而去。 罗叔一边说着一边叹起气来,“罗家这样忘恩负义真是好没道理,关大虎要真和绑匪有关,他难道还会为了救罗英杰反被绑匪打死?” 他撇了撇嘴,“再说这样全城轰动的惊天大案,真要做了还能逃得出去,要那些钱来有什么用,还没轮到花,就被逮了。关大虎有老婆有孩子的,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的确,关大虎完全没有绑架罗英杰的动机。 唐安琪只觉得心中堵得慌,那些前世关明宇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就这样赤丨裸丨裸地被挑破在面前这让她触目心惊的同时,又泛起深深的怜惜。 任凭谁有着这样屈辱的往事,都不会有关明宇那样的隐忍和自强吧?像是她只不过是被陆雪琴的伪善激怒,就变得那样暴躁任性。而他却要强忍住父亲的冤死母亲的气亡,还那样努力地生活,即便那样辛苦,也读完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 罗叔从后视镜里看到唐安琪低头沉默,便摇了摇头说,“关大虎死后大概小半年,同行之间便有传言说,关大虎死得不明不白,报纸上说是和歹徒搏斗致死但见过他尸体的人却说,明明是从后背刺进去的刀伤。” 他轻轻地嗤笑起来,“还有那位大少奶奶,死得也很奇怪,听说是被勒死的,歹徒要么忙着打斗要么忙着逃跑哪里还有那个空闲去勒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但那些传言不尽不实,也未必都是真的,风传了几天,就再没有其他消息传出了。” 唐安琪轻轻皱起眉来,上次罗叔从南溪带回了那些照片之后,她有意无意地去调查过那位早逝的罗家大少奶奶。 原来沈玉湄的祖父曾经救过罗世谦的父亲,当时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罗世谦的父亲便给长孙罗英杰订下了沈玉湄这个妻子,到了她二十二岁时,依约将她娶进了门。但罗英杰却并不买帐,和沈玉湄的关系十分糟糕,在医生判定沈玉湄不能生育之后,他连番提出过离婚请求。 罗世谦最好面子,又看重别人的评价,虽然对长媳无法生育很是不满意,但为了怕被冠上无信无义的名声,坚持不肯同意。 在离婚案闹得最凶的时候,沈玉湄以这样的方式嘎然而逝,的确是为罗家省了不少麻烦。 这样的话······那些曾经风起一时的传言,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关明宇前世进入天恒集团,也许所为的便是要查清楚关大虎死因的真相。可惜……前世因为她······他壮志未酬便先身死,直到最后也没能令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 唐安琪忽然心如刀绞,她想了想,低声问道,“罗叔,如果想要重新调查那件事,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尽管现在她的处境也不算太好,但想要为关明宇做点什么蠲心却愈加强烈,前世欠了他的,今生就让她慢慢偿还吧! 罗叔一愣,急忙劝阻道,“天恒罗家的水可深着呢,大小姐,那些事与您无关,还是不要管了的好。” 唐安琪知道他的担心,便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轻轻弯起笑容,“吴婶女儿的事,问得怎么样了?” 吴婶倒是有主动对唐安琪提起过她女儿,眉眼间充满了对日本的向往和期待,但最近多事之秋,唐安琪的身上接连不断地发生事情,也许这便是吴婶不忍向她开口提出离开的缘由吧? 果然,罗叔说道,“吴婶的女儿那边我请Oaan日本酒店的朋友去暗访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我问过吴婶的意思了,她还是想要跟着女儿,但又不大放心你,想要等过一阵子再跟你提这事。” 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吴婶的女儿当初年纪轻轻地就通过中介自己嫁了个日本男人,年龄足比她大了有十七八岁,对方又是老式家庭,跟公婆叔婶一大家子住一起,男人又管得严厉,总怕她什么时候逃回国内来,吴婶又搬来了本市,要找便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才杳无音讯十几年的。” 唐安琪点了点头,十几年前相对穷苦一些的内地年轻女孩为了更好的生活,常有通过中介嫁给日本老男人的,对方怕新娘逃走,通常控制得比较严格,失联倒也算说得过去。 她问道,“那现在怎么又联系上了?” 罗叔回答,“吴婶那女婿过世了,她女儿得了一大笔钱便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找了个房子单过,听说孩子去国外留学了,她一个人孤单,便想将吴婶婶一起接过去两个人好有个伴。” 他微微一顿,“吴婶老家那边都知道她到唐家来做工的事,她女儿要是想打听并不难,这事应该没什么错的。” 这样说来,吴婶是迟早都要走的。 唐安琪轻轻叹了一声,“我会找时伺和她好好聊一聊的。” 只要吴婶还在,唐宅里便有叶淑娴的气息和痕迹,只要吴婶还在,唐宅里便永远还有一个对她关怀备至知寒知暖的贴心人。 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吴婶孤单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要迎来天伦之乐,她是该鼓励和支持的。 不管怎样,她希望她幸福。 雷神俱乐部很快到了,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车子进入,“特训期间,闲人免进。” 门卫的态度坚决,关明宇的手机又在关机中,唐安琪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翻找到手机通讯录里蒋元君的号码,“喂,是我,有事请你帮忙。”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惊喜,即便知道了她的来意也丝毫不减他语气中的兴奋,“我正数着你还要隔多久才会主动联络我,我还悲观地认为就这样等下去的话,一辈子的时间也许还不够。真好,我离开你才不过五十天,你就开始有非我不可的需要了,电话不要挂,很快!” 唐安琪心里有些五味陈杂,她其实很想告诉蒋元君,不要再傻傻得对自己抱有期待和希望了,但有些话需要当劾说清,电话中对他随意敷衍,她做不到。 很快,俱乐部训练场的大门徐徐开了,门卫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您请!” 电话里,蒋元君笑得开怀,“我已经打电话给教练长了,他应该正在出来迎接你的路上,你的车看到光头的大个子记得要停,他会带你去找关明宇。不过……” 他忽然又狐疑起来,“你不是说你和那个姓关的是偶然遇见的关系吗,怎么又特特地去找他?” 还是一样地爱拈酸吃醋·……唐安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最好的朋友季心洁,你知道吧?关明宇是她的男朋友。” 她的语气微微低落,“她受了伤,我来问问当时的情况。” 蒋元君大声嚷嚷起来,“那丫头受了伤?喂,那你呢?你有没有事?事先声明啊,要是你那个冷脸大叔不给力,都不能保护好你的话,我立刻从洛杉矶飞回来!” 唐安琪勉强笑笑,“谢谢你关心,我没事,她受伤的时候我在拉斯维加斯,不太清楚状况,所以才过来问问关明宇,好啦,我要进去了,下次再聊,拜!” “什么?来赌城你也不跟我联络?”话还未说完,电话却被无情断开,10460公里外的俊美少年气得咬牙切齿,“唐安琪,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等着瞧,以后我一定要……” 第73章 没有那回事 “明宇,这边!”教练长向刚将摩托车停住的男人招了招手,态度恭敬地对唐安琪说“唐小姐,那我就先去休息室了,有什么吩咐打个手势即可。 唐安琪微笑着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她向不远处的关明宇望了过去,三十六度的高温天,五圈跑下来早就汗流浃背,摘下头盔的他额头上不断淌下汗珠,滚落进脖颈然后消失不见,但他刚毅的眉眼间却并没有辛苦神色,反倒显得精神奕奕。 训练场边上的水池边,关明宇用冷水将脸上头上的汗渍冲去,用将已经湿透了的背心脱下拧了几把,随意地搭在小麦色强健有力的肩膀上。 他缓缓抬起头,想到仍旧躺在仁心医院病床上的季心洁,脸色有些微暗“见过心洁了?” 唐安琪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擦一擦吧。” 动作的自然和态度的亲昵,让关明宇有些微微怔忪,他迟疑了一下,接过纸巾将脸上残留的水滴擦净“心洁今天怎么样,感觉好一些了吧?” 身体的外伤过段日子就会好,但心里的伤却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愈合。 唐安琪一时沉默,眼中蓄起雾气“她看起来精神不错,但我总觉得有些……” 她转过头去,眼神坚毅地问道“明宇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源源本本!” 想要报仇的心,从来都没有这样迫切过。 关明宇定定地望着她,她眼睛里的水气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但却仍旧紧紧地咬着嘴唇的模样,令他心里一颤,他有些不忍拒绝。“阿灿多虑了,没有那回事。” 他轻轻补充“如果我再晚到一会。可能会……但万幸我到得及时,所以,没有那回事。” 唐安琪胸口压着的那块大石总算略搬开了一些。她太了解关明宇,他绝不会说谎话。但她却仍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关明宇点了点头,表情却并没有丝毫松懈“虽然这样,但心洁却也受了不小的委屈。” 俱乐部发了点冷饮券,诺大的S市,他没有亲人。只剩下季心洁这个妹子,便想要将那些券送过去。那天不是很热,训练地晚了一些,好在事先了解季心洁的下班时间,并不耽误她休息,所以他怀着还算愉快的心情出发。 经过那个昏暗的巷子时,他的车速并不算慢,如果不是巷子〖中〗央她莓红色的小包令他停了下来,也许……好在他停下了,当场截住了那些肮脏伸向季心洁的手。 在这区巡逻的〖警〗察终于赶到。但那群歹徒却闻风而逃,只抓到了一个反应比较慢的,看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应该是个不知内情的生手。 果然。警局很快证实,那人是附近工厂里的小工,相熟的老乡以要给朋友撑场子为由临时拉他去的现场,许诺事后会给高额的酬劳,后来见所谓的撑场子竟然是欺负一个年轻女孩,他便有些退却,但老乡一直将他扯住不让他逃开,直到〖警〗察来了才肯松手。 但警方顺着老乡这条线索查下去,却发现困难重重,那位工厂人事记录中早已经辞工的老乡,甚至连身份证明都是假的。 再接下来就是等待了,〖警〗察局虽然已经立了案,但什么时候侦查,什么时候破案,会投入多大的警力在这件案子上,却不再是他关明宇能够说了算的。 他唯一庆幸的是,那时季心洁已经昏迷,并不知道曾有过肮脏的手撕破她的衣衫,不然的话,心里总还是会有阴影的吧?不管再怎样故作坚强,也总是个内心脆弱的女孩子,她已经背负太多悲伤,如果可以,他绝不愿意让她更加难过。 所以,在季心洁被护士换上住院服的第一时间,他取走了她破碎的衣服,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在江灿追问的时候,他并没有如实回答。也许,这便是江灿将事情想严重了的原因吧! 关明宇苦笑了起来“替我跟阿灿说句抱歉,我没想到他会想那么多。”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 她忽然又问道“明宇哥,那你有没有记住那几个歹徒的脸?” 关明宇摇了摇头,当时路灯坏了,光线很暗,只看得出来大概身形高矮,长相还是有些牵强了“〖警〗察问询过被抓的那个人,只绘出了他口中老乡的相貌,因为他是到现场才见到其他人的,所以印象都不深,只能说出一点特征。” 唐安琪皱着的眉头轻轻打着难解的结,她想了想,便站了起来“今天晚上我会陪着心洁,你就不必过去了,好好休息,准备比赛吧,加油!” 她轻轻摆了摆手,便转身往大门处走去。 “唐小姐!”关明宇叫住了她。 唐安琪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悦“唐小姐这三个字,听着很别扭,叫我安琪吧。还有什么事,明宇哥?” 关明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心中藏着许久的疑惑问出了。“俱乐部提前特招我进来,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面试的那天,蒋元君亲自来了,骄傲耀眼的少年甩了甩金色的头发,像是从欧洲古堡的壁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美好,但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并不那么友好,他说“也不过如此嘛。” 关明宇一度以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你不够格,所以抱歉,此路不通”谁知道他刚走出雷神俱乐部的大门,就收到了被录取的电话通知。 后来……才有些隐约明白当初那句“不过如此”中的确切含义,是的,他想知道。 唐安琪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她微微一笑“你很有实力,将来一定会给雷神俱乐部带来很大的荣耀,蒋元君选择留下你,那是他的眼光。” 她摆了摆手“加油!” 回到车上,罗叔开口问道“大小姐,现在要去哪里?” 唐安琪想了想“去趟唐氏总部,我想和爸爸好好谈一谈。” 关明宇的话虽然说得含蓄,但大抵的意思她却没有领悟错分毫,季心洁虽然没有实质上得被侵犯,但那些歹徒却是存了这该死的心思的,如果不是关明宇赶到得及时,那么季心洁会怎样,她不敢去想象。 如果是因为钱财露白遭人跟踪,不会有那样数量的歹徒埋伏;求财的人也不会将装着钱的包视若无睹,在反抗这样剧烈的情况下,还非要去侵犯一个年轻女孩;电驴的没有电,街巷内路灯尽坏,林林总总,都证明了这起案件的不简单。 江灿说得没错,这是一起有谋划有准备针对她的袭击,季心洁受她连累,虽然没出不可挽回的事,但自己却有必须要给季心洁一个交代。 唐氏总部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唐四海的脸色凝重“安琪,你怀疑这件事是陆阿姨做的吗?” 唐安琪单刀直入,并没有表示任何一分退让的可能,上一次受伤的是自己,就算再不甘心,为了照顾到唐四海的面子和心情,为了唐氏集团的全局和利益,她能够选择将陆青青的罪行掩去。 但这次,绝不可以! 她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这样拙劣的手法,不会是她。爸,在找到足够证据之前,我不会跟您说,我怀疑谁谁谁,我来这里,是想要您做我坚强的后盾,给我一个保证。保证下一次,我将罪证交到您面前时,那些犯罪的人,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唐四海的身子一震,唐安琪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悲哀,该是有多无奈,她才会在最好朋友受到伤害后,先到这里来祈求自己的保证? 他轻轻抚摸女儿的发丝,目光温柔,神色却坚定了起来“经过上次,我算是明白了,姑息只能养奸,是得不到恶人的悔悟的。好,爸爸答应你,不管你查出是谁指使的,我都绝不会再干涉,该送监还是怎样,都由法庭裁定。” 但愿,不会是雪琴……不管怎样,她都是安赐的母亲…… 得到了唐四海的保证之后,唐安琪感慨万千地搂住父亲的手臂“爸!” 作为财阀掌门人,决定着全世界各地数十万员工的命运,唐四海所要顾虑的太多,这些她又怎会不知道?原本以为还会有一番波折的,她心里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没想到,他竟然那样爽快地答应了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唐四海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样卑鄙残忍地去对待一个女孩,是我绝不能容忍的手段,更何况……安琪,爸爸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的眼神深邃起来,身上散发着一家之主的气魄和势气“这次是对付心洁,如果不彻查到底,让犯下这些罪的人得到足够惩罚,是不是下一次就要以同样的手段来对待我的女儿?绝不能容忍!” 唐安琪眼中有晶晶亮亮的东西滑过,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靠在唐四海的手臂上,体会这得之不易的感觉。原来父爱,是这样的!被呵护,被尊重,被理解……前世的她,真的错失了太多。 她缓缓抬起头,心中早就有了计较,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出自陆青青的手笔,既然陆青青这样不甘寂寞,她会成全的,以她的方式! 第74章 把隔壁买下(二更) 季心洁出院的那天,八月沉闷的天忽然下起雨来,她抬头望天,右手撑住拐杖,伸出左手去想要接住雨滴,雨水顺着她掌心的纹路滚落在地,与泥土融为一体,她乐此不疲地玩着这游戏,心情看上去很好。 唐安琪轻抚季心洁脸上的疤痕,绝大多数已经褪去,只是额头那处伤到底还是太大了一些,到这时都还没有完全收拢住,她抱歉地说道,“这里很可能要留疤了。” 正是年轻爱美的时候,谁都不希望自己脸上留下难看的疤痕。 但季心洁却显得毫不在意,“用刘海遮住,只要看不出就行了。” 她微笑起来,像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一样清纯美丽,“安琪,不要老用这样歉疚的眼神看我,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受什么大伤,你这样,我反而会有负担。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唐安琪点了点头,“好,还像以前一样!” 一辆黑色SUV停在了路边,副驾驶座上的门被推开,江灿笑语温存,匆促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快上车,这雨越下越大了!” 绑着石膏的腿到底还是不太方便,唐安琪和江灿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季心洁搬上了车,她刚要爬上去,却被江灿轻轻拉住,“我坐这里,你坐前面去。” 她正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时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江飒弯起嘴唇,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给你送东西。” 车里流动的暧昧连后知后觉的季心洁也有发现,她轻轻张着小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他不是阿灿的哥哥吗?安琪。你……你们……在交往吗?” 唐安琪眨了眨眼,指着正在开车的男人介绍,“心洁。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记得要替我保守哦!他叫江飒,是阿灿的哥哥没错。也是我的……丈夫!”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不是想刻意隐瞒你的。之前你并没有问起,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对你说,所以就……” 这消息实在太过令人震惊,季心洁有些合不拢嘴,等过了好久之后,她才醒过神,但尤自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结婚了?真的吗?” 她猛然想到唐安琪的拉斯维加斯之行,总算明白过来,“啊,这么说来,你们还在新婚!安琪,说好了的,你结婚的时候会请我当伴娘,可是我都不知道……” 唐安琪笑着安慰她,“只是签了婚书,并没有举办仪式。等我们办酒的时候,你是绝对无二的伴娘,我们说好了的。” 她侧过脸去对着江飒问道,“你说要给我送东西。是什么?” 江飒沉沉地回答,“在你右手边的文件袋里,自己看。” 唐安琪疑惑地打开,看到了一沓关于季心洁案件的资料,包括被抓的男人以及他同乡的照片和身份信息,“警方那边只有这些资料了吗?” 江飒点了点头,“那个老乡是关键,必须要找到那个人才行,但他的身份证是假的,找起来有些困难,恰好最近本市又有几件大案子,警力不足,恐怕对心洁的案子会疏落下来。” 他想了想说道,“我认为,与其等警方出结果,还不如找私家侦探来得快一些。” 唐安琪深以为然,“我已经拜托也界内比较有名的一家去跟进了,你给我的这些资料,稍后我会转给他们。这是个到处都有摄像监控的世界,不管是转帐信息还是手机通联都会留下记录,只要真的是陆青青做的,就会找到她做过的痕迹。” 她转过头去对着季心洁说道,“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还你一个公道。” 季心洁柔顺地点了点头,“嗯。” 她无意中转头望向窗外,脸色忽然惊讶起来,“安琪,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江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拍了拍季心洁的脑袋,“傻瓜,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到现在才察觉出来?”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上车二十分钟,安琪,你赢了。” 唐安琪得意起来,“你还是高估了心洁。” 她笑着对季心洁说道,“你腿脚不方便,一个人住回家我有些不太放心。所以,这几天我让人将一处闲置的公寓收拾了出来,以后我们两个就一起住。” 季心洁大跌眼镜,“什么?一起住?” 唐安琪笑得满面春风,“再过些天就要去东吴报到了,我不想住校,每天来回跑也不是个事,正好想到在东吴附近有一座小公寓,步行上学最多十分钟的路程,很方便。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的私产,从前一直都空置着的,所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她的脸上忽然闪过狡黠的神情,“当然,要是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你。总之,先去看看再说吧!” 江飒的车子缓缓驶入东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的花园,这里的设计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风格,每一棵树木都特别高大宽阔,但和想象的不一样,这里的房子虽然也是老旧的式样,看起来却有一种超脱时代的宁静。 季心洁还没下车就喜欢上了这里,但等到车子在一座宅院的门口停下,她脸上的迟疑再没有比此刻更加严重,“这明明是双拼的别墅,怎么能糊弄人家是小公寓!” 电子锁应声而落,唐安琪扶着她进了小院,轻轻推开门,“待会你自己看好了,虽然是两层楼房,但楼下是客厅和厨房,只有楼上有两个房间,刚好只够两个人住,不算小公寓算什么?” 她回头瞥了眼江灿,“阿灿还想一起住起来呢,可惜没有多余的房间。” 宽大的客厅里,一色清凉的绿,从天花板到墙纸,深深浅浅的绿蔓爬遍整个屋子,迎合着门外淅沥的雨声,有一种特别的清新舒爽。屋子里都是些有年代的老家具,电器却似乎都是新配置的,窗明几净,地板上一尘不染,就连吊灯也擦得干净明亮。 唐安琪望着季心洁受了伤的左腿犯了难,“该怎么把你弄上二楼看看房间呢?” 季心洁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潇洒地扔掉了拐杖,“绑着石膏的是我的左腿!你忘了我原本也是武林一高手,江湖一女侠?不过是上个楼梯而已,来,看着。” 她果然身姿矫健状态轻松地跳上了楼,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她发出一阵激昂的惊呼,“哇,那么多!” 唐安琪得意地指着粉色房间内一整面墙的玩偶,“这些还有这些,都是阿灿友情提供的,那边的都是我买的,为了将你这房间布置得合你心意,我差点把那家玩偶店都买空。” 还不只这样,为了能让季心洁的少女心完全沉沦,她特意买下了hellokitty的粉色限量版大床,和一整套限量版的家具,完全梦幻,又并不显得幼稚,她不信季心洁会不心动。 果然,在看了房间之后,季心洁的决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她咬了咬嘴唇,“那我要付你房租的!” 骨气是她一直都坚持的信仰,不能因为这房间完全符合她心意,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住下来。 唐安琪摇了摇头,“我说过的,这房子本来就是空置的,你住进来正好给我作个伴。房租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如果你真的心疼我,不如主动承担起煮饭的大任!” 考上东吴的愿望,跟唐四海说了,是想大学搬出去住。考虑到就算不住外面,也是住校,唐安琪又答应每个周末都回家,唐四海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唯一担心的是她的饮食生活起居,甚至还曾提出过要从Ocean调几个人专门服侍她。 唐安琪当然立刻拒绝,她不是娇气到完全不懂生活的地步,除了煮饭的水平略差之外,打扫或者整理都难不倒她,正好她早就存有要和季心洁一起住的心思,就把季心洁推了出来,唐四海就再没有多余的话说。 季心洁想了想,终于肯点头,“嗯,以后做饭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是一回事,但朋友之间,如果凡事都必算计到金钱,也是很伤的,唐安琪已经说得那样明白,她又何必大煞风景?煮饭打扫这种事多做一些便也罢了。 季心洁住下来的事很快敲定,江灿却忽然哀叹连连起来,“集体生活虽然还挺令人向往的,但如果能让我选择,其实……还是想住这里啊!” 他目光盈盈地望了过来,“安琪,就不能你们两个挤一挤,让一个房间给我吗?或者,客厅那个书房区域,能不能添两扇门,给我隔一个房间出来?” 向来温文尔雅的江灿第一次死皮赖脸起来,唐安琪却心里微微一动,“你很喜欢这里吗?” 江灿点了点头,“这边绿化又好,环境又安静,进出的人也不多,尤其是这边的建筑风格,都是我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我以前来过这里的感觉,安琪,我是真的喜欢这里,所以……” 江飒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所以,可以把隔壁买下。”(未完待续) 第75章 不能坐牢 隔壁的半栋别墅属于一对在国外定居的老教授,一年前他们在本市最后一位亲友过世之后,就将这所房子挂牌发售,但这熙攘的都市中少有人能体会静谧的美好,便是有,也被高昂的价格喝退脚步。 江飒愿意接盘,老教授夫妇和中介公司都喜出望外,很快就办定了各项手续,装修的工程便紧接着开始进行,效率之高令人惊叹。 季心洁对关明宇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不无感叹地说道,“一千万的房子呢,就像买件西装买条领带一样,说买就买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有钱人的生活,真是……” 人生的际遇有时真是奇妙,她这个买一斤鸡毛菜还要和菜市场阿姨斤斤计较的女孩,竟然有幸能住上价值千万的房子,说没有心理压力那是骗人的。 好在,她是天生乐观的人,性格里似乎也并没有虚荣心攀比心这种东西,所以面对身边这群豪富的财阀子弟时候,心态还算坦然。 关明宇看着季心洁吐舌头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很想告诉她,那才是有钱人的生活,从江氏集团大少口袋中掏出一千万买个别墅,和从她钱包里拿出二十块买个精致的发夹,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是不一样的。 虽然活在同一片星空下,但这世界无形中被分成了许多阶层。有些人含着金钥匙出生,要什么有什么,不管做什么都那样简单轻易;有些人汲汲营营一生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有些人……比如他,连去想象平静普通生活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是他竭力控制脑海中那种念想的缘由。 幽静的古树花坛,虽然是炙夏,但傍晚的时候却仍有凉风徐徐。季心洁见槐树下的男子并不说话,眼神忽明忽暗,想是在沉思。不由问道,“还有几天就是比赛了吧?” 关明宇点了点头,“嗯。还有八天。” 不管是俱乐部还是他自己,都将这个比赛看得很重。如果他能顺利胜出取得优异名次,就意味着明年三月的顶级赛道上会出现他的身影,就算最终没有获得荣誉和名次,对他而言,也已经拥抱了梦想。 季心洁的笑容温和美好,眼中偶尔流转的爱慕藏也藏不住,“明宇哥。我对你有信心。你多训练,最近不用来看我。” 她用手敲了敲绑着石膏的左腿,俏皮地说,“伤的是左腿,所以生活没有不方便,反而……还令我有幸能住上这样好的地方。明宇哥,我过得很好,所以你不必挂念我,安心训练,等你比赛那天。我和安琪会去现场看你!” 关明宇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却又一闪而过的苦涩,“好。” 他看了看手表,“我该回去夜场训练了。” 法国梧桐的落叶缤纷。铺满静谧的林荫小道,高大健硕的古铜色男孩小心搀扶着伤了左腿的石膏女孩,男孩俊朗,女孩娇俏,这画面看起来美极了。 唐安琪从二楼的天台上远远望见,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她拿起书架上的相机对准按下快门,清脆的咔嚓声永远将这一刻的美好留了下来。 下楼给季心洁开门的时候,关明宇正要离开。 唐安琪笑容满面,语气里带着一丝调笑,“见到了想见的人,说完了想说的话,还要进来喝一杯水吗?” 关明宇的眼神微微一深,嘴角的笑容越见苦涩,“不用了,晚上还有训练。我得走了,唐……安琪,安琪。” 这两个字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但真的要说出口来,却像是绕口令一般,牙齿和嘴唇都磕绊了起来。 送走了关明宇后没多久,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的老王来了。 老王名叫王俊卿,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瘦小憨厚,在人群之中并不惹人注目,却长了一双洞察万事的眼。 他就是这次事务所派出负责季心洁案子的私家侦探,据说是警校毕业的,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并没有入行,但手上方方面面的人脉关系却并不少,因为这层关系,办起事来便利不少。 他脸色兴奋地递过一份厚厚的文件,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的人找到了潜逃在外的张建国,还基本摸清了他同伙的资料,现在就等您下命令,是要直接将他们扣了,还是将这些交给警方。” 张建国,就是案发现场没有逃掉那个工人阿贵的老乡,也是这件案件中的关键,据阿贵的口供说,张建国虽然并不一定是组织者,但他却和其他那些共犯彼此相熟。 只要抓到了他,就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撬开他的嘴,逮到其他人,深扒出背后主谋,只是早晚的事。 唐安琪飞速地翻阅了一遍文件,果然不出她所料,张建国和之前被控扰乱社会治安罪的集卡司机一样,祖籍是并州,而并州,则是陆雪琴母亲的老家。 嘴角的笑意带着嘲讽,但抬起头来时,她眼中已经清明一片,“谢谢你们,文件我留下了,还请继续帮我关注下去,那位陆小姐那边……记得要多派人手,尤其是最近这几天。” 老王是个通透的人,立刻明白了唐安琪的用意,忙点头说,“您放心,一定办妥。” 目送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唐安琪转过脸将季心洁的胳膊搂住,手指轻轻划过她伤痕仍在的额头,“心洁,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季心洁心里涌过一阵暖意,这二十天来,唐安琪的锲而不舍和执着坚定历历在目,而她知道为什么。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嗯。” 唐安琪的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来,“首先,咱们得先做点准备。” 老王送来的文件很快又被复印了两份,一份通过匿名快递的方式递到了警局,在确切的线报面前,警局的人很快出动,在并州隔壁的W市郊顺利抓捕了张建国。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唐安琪又派人送出了另外一份文件,这一回则是直接交到了陆青青手上。 陆青青打开文件之后,犹如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脸色一下子发白发青,她不顾散落一地的文件,手指颤抖地拨通了陆雪琴的电话,“妈,妈,救我!” 但即便神通广大如陆雪琴,在案情进展到这种地步的时候,根本无力再去改变什么,她恨铁不成钢地甩了一巴掌过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谁准你又擅自行动的?” 陆青青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我只是不想让她好过,妈,我做得很干净,没想到会被查出来的。妈,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会坐牢吗?” 雇人抢劫已经是重罪,唆使他人强丨奸妇女则要等同强丨奸罪论处,如果真的查到她身上,十年刑期恐怕逃不掉。 陆雪琴气得忍不住又给陆青青一巴掌,“知道要坐牢你还这样做?妈都说过了,不让你来做这些事,你非不听!非不听!这下出了事你倒来问我该怎么办?我倒要先问问你,我该怎么办?你弟弟该怎么办?” 如果陆青青坐牢,影响最大的还是她和唐安赐的名声,因为她卑微的身世,本就在财阀贵人圈里倍受冷落,如果再出一个犯罪了的女儿,那以后的日子…… 不,绝不能让陆青青坐牢,一天都不行! 陆雪琴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这些文件十有**是唐安琪那臭丫头寄过来的,目的是想逼你狗急跳墙,这便意味着……她手上的证据还不够,想要让你自投罗网。” 她眼中闪过亮色,“你确定那些抢劫犯没有一个人看到你的脸?他们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更没有任何指向你的证据?” 只要没有确凿证据,那么一切都还有救。 陆青青睁着泪眼婆娑的眼,努力地点了点头,“去见那个李阿大的时候,我换了装扮,还戴了假发和墨镜,他绝对没有看清楚我的脸,就连声音我也是故意捏着说的,我给他的是现金,都是旧钞,还拆掉了银行的印戳。” 她坚定地说,“妈,你信我,我这次很小心的!” 陆雪琴的眉头总算开了一些,“为了安全起见,你现在立刻收拾行李,马上去国际机场买去加拿大的航班,出去躲一躲。妈会拜托警局的朋友打听,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她想了想,“不,不必躲。唐安琪没有证据,正想要找你的弱点,躲了反倒显得你心虚。这几天,你就安生一点,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显得不安,也不要再和薇薇见面了。” 陆青青点了点头,“妈,可我还是害怕……” 她正在青春年少,一旦真的入狱,那这辈子就算是全毁了。 陆雪琴长长地叹了一声,“你这孩子……真是我的劫难啊!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会……” 她柔弱美丽的脸上忽然变得狰狞起来,揉着女儿肩膀的手也更用力,“你放心,他们找不到李阿大的。” 唐安琪太自以为是了,找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张建国又有什么用,只要李阿大不出现,她把当时在场的人一一找遍都没有用。(未完待续) 第76章 野心很大 若无其事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对于火候不够的陆青青来说,做起来却很难,尽管陆雪琴已经向她保证会替她解决这件事,但……她仍旧不能安心。 自从上次陆雪琴决绝地将她从唐家大宅赶出来后,她一向坚定的心开始有了动摇。是,不管是梁薇还是陆东虎都在对她解释着陆雪琴的良苦用心,这是以退为进的一招,明着向唐四海让步,实则是在保护她。可这何尝又不是陆雪琴撇清自己的一种方式? 断尾求生,陆雪琴将这招用得炉火纯青,谁知道这次会怎样?想到陆雪琴得知这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女儿即将坐牢受苦,而是她自己和唐安瑞的名誉时,陆青青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嘲讽的微笑。 打开手机的手,重又无力地垂落。不,不能找梁薇,也不能找陆东虎,更不能找江子桓,他们……都是一伙的,为了所图谋的巨大利益,谁还会在乎她陆青青的生死? 一颗地位尴尬的弃子,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香槟金色的百褶风琴连衣裙,白色的香奈儿腰带,celine的杏色高跟鞋,DG的宽边太阳眼镜,空气中香氛怡人,陆青青拿起手包“砰”一声将公寓的门合上。 不多久之后,地下停车库内缓缓驶出一辆红色的奥迪TT,很快消失在拐弯的街角,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两辆普通的轿车正一路尾随。 唐安琪望着老王最新递过来的资料笑得狡黠,“所以,这就是昨天她一路停留过的地方吗?天岳街海岸路交界处的ATM取款机,威北路的建筑工地,博明路的露天咖啡馆?然后还有闲情逸致和东吴大学的学长约会,甚至一夜未归?” 她挑了挑眉。“这些地方……该是跟她买凶有关,她昨天不过是想要更加谨慎地确认一下附近的摄像头。但……这位叫廉永生的学长……” 一定有什么陆青青非见他不可的理由。 老王连忙回答,“监控记录我已经拜托朋友调出来了。现在事务所的同事正在解读数据。但对方昨天的表现十分自信,应该行事前做过伪装,恐怕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警局那边,张建国一口咬定是他看到季小姐露白的钱财。才临时萌生了抢劫的意图,按照一般的执法程序,如果他坚持这样口供,其他涉案人员也没有改口的话,很快就会结案。” 涉案人员全部到案,对方供认不讳,除非证据确凿。否则到现在做了的那么多,都是白费。 但唐安琪却并不懊恼,她笑着说,“就算是做过伪装,也有查证的办法。确定了她是哪天取现改装的时间段,然后以此类推测算她离开公寓的时间,如果是在家里就完成伪装的,那么她所在小区的摄像头一定会拍到些画面。” 她语气微顿,“如果是在中途变装,那就更简单了。这几天就辛苦你了,务必要尽快将这些都查到。” 在到处都布满各种监控摄像头的城市中,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和哪些人通过话。在网站上搜索过什么,经过过哪里,做了些什么,只要查得足够仔细,什么都不能逃脱。 老王离开之后,唐安琪上网进入东吴大学的bbs,输入了廉永生这个名字,在跳出来的一大堆帖子里,她仔细地分析着有用的信息。 廉永生,东吴大学计算机生命与科学系,与远赴国外的徐彦斐是同班同学,但与之不同的是,廉永生的身上还罩着另外一层神秘的光环:他是去年网络安全权威刊物评选出的新秀人物。 唐安琪喃喃自语,“陆青青,你在廉永生的公寓呆了一整夜,是为了让他做什么呢?查看交通监控记录?删除银行取款信息?还是……” 她轻轻摇了摇头,廉永生是安全界的后起之秀,作为东吴大学重点培养的核心人物,他应该懂得爱惜羽毛,假若他真的帮助陆轻轻作这些事,不仅违背了安全精神,也触犯了法律,他不会拿前途去冒险。 除非……除非他爱陆青青,爱得要死。 唐安琪迅速地在搜索栏中输入了“廉永生,陆青青”,出乎意外,跳出的消息零散碎落,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她不肯死心,重新输入了“徐彦斐,陆青青”,却意外在这两个人参加的校内活动照片中,发现了廉永生的身影。 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光彩照人的徐彦斐和陆青青在舞台的正中央,而角落里却总有一双闪着光华的眼睛对准了台上的那对金童玉女,那眼睛属于廉永生。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原来……是暗恋啊!” “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冷沉的声音。 唐安琪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到熟悉的那张脸,有些嗔怪地说道,“怎么事先没给我打电话就来了?” 随即又困扰地问道,“心洁不是和阿灿去超市买锅碗瓢盆了吗,她不在家,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飒脸色微红,指了指阳台,“原来你的房间和我的房间共用了一堵墙……” 他当然没有破墙而入,但其实也差不多。唐安琪房间的阳台和他房间的阳台隔开太近,对他一米八七的身高来说,完全就是轻轻一跨的距离。 唐安琪好奇地跑出去比了比,这间隔对她来说实在危险,但于长了一双长腿的男人而言,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她先是有些微微恼怒,暗恨这栋房子的设计者竟然忽视了这样严重的安全隐患。 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却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买下隔壁,不全是为了阿灿吧?” 江飒十分坦诚,“是为我自己,阿灿……只是顺便而已。” 自从拉斯维加斯的疯狂一周后,他们之间就再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甚至连亲吻拥抱都很少,阿灿的心愿,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合情合理接近妻子的缘由。 他上前将笑语盈然的女孩拢在怀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期盼,在唐安琪的耳垂上撕舔,“我想你了。” 唐安琪笑着将江飒的脸推开,“这样好痒。” 江飒却靠得更近,双手不规矩地滑进她的上衣,手掌覆盖着她胸前的白兔,一边轻揉,一边撒娇,“我真的想你了……” 这样地贴近,彼此身体上的任何变化都无法逃脱对方的感觉,唐安琪的心不知不觉被他撩动,但……她顾虑重重,“现在是白天,阿灿他们随时都会回来,还有,隔壁还有工人在装修,你忍耐几天啦!” 她轻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或者晚上我去你公寓。” 江飒委屈地摇了摇头,“已经二十三天了,老婆,我忍得好辛苦。” 严肃的男人委屈起来,那模样更容易惹人怜惜,唐安琪的防线瞬间被击溃,她无奈极了,“门窗都要锁住……” 一场缠绵过后,江飒搂着颇显疲惫的唐安琪,柔声说道,“这几天很辛苦吧,心洁的事其实可以交给我做。” 他有足够的办法能令事情圆满地解决。 唐安琪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做。” 白玉一般的脸上绽放出如花笑颜,“很快就要落幕了呢,陆青青……将会遍尝她种下的苦果。” 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陆青青该明白这道理。 她忽然抬起头,关切地问道,“你那边呢,怎么样,最近江子桓和梁静蓉还有什么消息吗?” 江飒笑得清淡,“没有,我那边很好。”但眼神里一闪而逝的锋芒却意味着并非如此。 江氏集团在东南亚的业务忽然出了一些问题,上百亿的海底光缆工程,一旦停滞不前,将造成巨大的损失,好在集团的老臣亲自去了一趟,将事态控制下来。但董事局内部却因此开始有反对他的声音出现。 绝不会是巧合。 但令他困惑的是,这也绝不会是江伯伦或者梁氏母子能够达到的能量,除非他们身后还有一双有着巨大能力的手在推波助澜,否则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局面发生。 唐安琪并没有错过江飒眼中的锋芒,她皱了皱眉,“看来他们是开始动手了。” 前世的江氏集团,因为江飒的早陨,江子桓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经营权。 江二叔也就罢了,但江灿却并不是那样轻易就妥协的人,他聪明,天生就对生意敏感,也有足够的执行能力,又是江振威名正言顺获得法律承认的孙子,在这样的条件之下,为何会败得那样彻底,这是唐安琪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唯一确定的是,梁静蓉的背后有支持者,这也能解释为何江子桓掌权江氏集团没几年,原本实力雄厚的财阀巨企竟被这样迅速地掏空了内里。因为……幕后支持者是为了巨大的利益才肯扶持这对母子,这便是梁静蓉母子得到江氏集团所付出的代价。 可惜,她前世太不关心外面的世道,以至于一无所知。 但……有些想法在心中盘旋了许久,却一直都不知道该怎样去说出,也许只是她不切实际的联想,或者是她多疑,可总觉得有些事情就算是巧合也该有个限度,种种雷同......就一定是被精心设计过的。 唐安琪的眼睛闪着晶亮,她轻轻地开口问道,“有没有可能……你的敌人和我的敌人,原本就是同一个?那个人野心很大,既想要通过梁静蓉得到江家,又想要通过陆雪琴得到唐氏?”(未完待续) 第77章 防弹背心 唐安琪的假设很大胆,但她绝不是无的放矢,在罗叔的南馁之行后,她心中就隐隐有着这样的怀疑。 陆雪琴和梁静蓉都是南溪人,从小比邻而居,感情如胶似蜜,相比较之下,同为南溪三朵花的沈玉湄和她们虽然也是好友,但却并没有那样亲密无间。 据罗叔的调查资料显示,陆雪琴的父母生病相继去世后,她就带着弟弟陆东虎前去S市投奔远房亲戚甘家,没过两年,沈玉湄的祖父过世,未婚夫罗家为了表示绝不毁约的承诺,便将沈玉湄也接去了S市。 那年高考,尖子生梁静蓉放弃了国内好几所重点大学的名额,铁了心要考S市的大学,终与东吴以几分之差失之交臂,最后只进了一所普通高校。 好在她聪明有野心,又着实有几分姿色,刚进大一时就已经进入天恒集团实习,可惜………………心思没用对地方,大二时爬上了江伯伦的床,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就被他包养下来,还生下了私生子。 如果只是这些信息,还不足以令唐安琪疑心,但陆雪琴和梁静蓉的表现实在太过奇怪,就是沈玉湄也很不对劲。 如果是因为梁静蓉的二奶身份让人诟病和鄙弃,陆雪琴和沈玉湄自恃身份或者为避嫌疑,才不肯承认与她的童年朋友关系;那沈玉湄可是财阀大少奶奶,陆雪琴虽然开始艰难一些,可后来也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唐太太,可她们之间不仅没有公开关系,甚至连交集都没有一点。 唐安琪查过六年前的那些旧报纸,不管是唐氏还是罗家举办的豪门盛宴中,就算陆雪琴和沈玉湄同时出席,也绝没有一张合影。 这样显而易见的违和,难得竟也没有记者去深度挖掘一下内幕,倒真是罕见得很。 唐安琪轻轻咬了咬唇…眉间隐隐打着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不是为了掩藏什么,又何必表面装得从不认识,内底却偷偷往来彼此通气?”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几分肯定,“不管是陆雪琴还是梁静蓉,都是平民出身的女人,家中无权无势,父母亲友中都没有几个像样的人物,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能一步一步地将手伸入到唐家和江家这样累世财阀的事业中去。如果背后没有人…这怎可能做到?” 太过相近的背景,同一个地方的人,彼此暗中有所来往,这么多可疑的元素,唐安琪的推断并非完全无所依循。 江飒的眼神微深,“蝼蚁无法撼动大象,必定是有更凶猛的动物在旁辅助,才可能令小人有可趁之机。” 他眯了眯眼…“国内六大财阀之中,蒋家是不可能的,老爷子自身难保…明泰旗下的产业能否顺利交到蒋元君手中尚且未知,他没有闲暇去做这样的事,蒋文卿倒是有这个野心,但他目前连明泰的经营权都没有拿到,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江氏集团和唐氏国际的业务,即便送到明泰蒋家面前,也不是他们能够消化得掉的。 唐安琪点了点头,“夏家经营的是娱乐传媒事业,跟蒋家一样专断于一个行当…没有闲暇也没有必要去插手其他行业。” 夏晴安是她的好朋友,伯父夏晋和夏伯母都是见过的,夏家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天恒罗家和陇西欧阳氏了。 她想了想,有些烦乱地扶了扶额头,“欧阳家的情况和蒋家有些相似…欧阳泉中年丧子,只有欧阳听雪一个孙女,今年她才十三四岁吧?他们家虽然神秘,海内外的事业无数,有几项倒也和我们两家有交叉,可我觉得不会是他们。 精心策划十数年图谋得来的巨大产业,可家中却只有欧阳听雪一个年幼继承人,假若将来事情曝光,岂不是替她招惹祸事吗?欧阳泉精明一世,不会不知道这些关节。 江飒挑了挑眉,“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天恒罗家?” 唐安琪有些迟疑,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也许是国外的财阀也不一定。罗家…………我听爸说,天恒虽然仍在六大财阀的名单中,但近二十年来,罗家经营的那些传统项目盈利性都很差,如果不是政府方面支撑着几项重点工业工程,恐怕很难支撑下去。” 她目光中现出迷茫神色,“天恒罗家,只剩下一张流光溢彩的皮毛,内里早就空了,他们该没有那个实力。可是………………那又该是谁呢?” 如果不是因为罗家累世积蓄下的权威,论资产和财富,尚文徐家都要强过他们。 江飒轻轻拨开唐安琪皱着的眉头,“好了,现在不是该操心那些的时候,你专心去查心洁的案子,不管是罗家还是欧阳氏,我都会让留意他们的动向。”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穿上衣服,一边问道,“明天就是心洁男朋友的比赛,听说你和要和她一起去现场?” 唐安琪收拾好自己,才笑着回答,“是,明宇哥送了观赏券过来,是很不错的位置,阿灿也去,哈,我记得好像有四张票,你要不要一起?” 她目光中的期许让江飒的心有些许的颤动,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晚上的飞机,我要去趟马来。” 工程进度虽然已经重新铺开,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事故,却必须要开展调查,尤其是………………在听了唐安琪的分析之后,他心底忽然有了一些方向。 唐安琪心里明白,有些不舍地搂住他的脖子,“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因为是公事,江飒并非只身前去,她自然也就不方便去机场送机,心里的不舍越发深浓,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吻了上去,缠绵而深入,搅动灵魂深处,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开始了碎碎念,“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唐安琪抬起头,眨着一双晶亮的眼,“穿个防弹背心吧,我知道你有。虽然马来的天很热,但是……为了让我安心,就穿个防弹背心吧!” 她心里有隐隐的害怕,梁静蓉既然已经开始出手,就不会轻易地停,隐忍了二十四年后的爆发,一定是火山一样的灾难,她不放心。 江飒轻轻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弹了弹唐安琪的脑门,“电影看太多了?同我随行的有江氏的安保团队,我要去的又是江氏的工程,安琪,放心,不会有事的。” 现代社会财阀争产的手段虽然依旧凶残,但大抵不过是涂黑摸黑对方用以打击对手,终究还是有底线的,买凶杀人这种事,电影里层出不穷,但现实生活中却极难做到,买凶者如果不是绝对强权,那这就是个损人不利己的自杀行为。 唐安琪咬了咬嘴唇,态度很坚决,“不管怎样,安全起见,随身穿着防弹背心吧!我不要年纪轻轻就守寡,百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要!” 她不敢小看梁静蓉,更不敢小看她幕后的推手,因为前世,那个人果真做到了他的图谋,江家被梁静蓉母子掌控,唐家想必也逃不出陆雪琴的手心。如果不是她无法解释地重生回到十七岁,在冥冥之中改变了许多事,那么恐怕这世总也逃不过那个结局。 对手很强,隐在幕后,手中握有江氏集团六成股份的江飒则是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得不防。 江飒终究是缠不过她,“好,我穿,汤尼的电话你有,这次他跟我一起去,你可以随时电话向他证实。” 他轻轻吻上她的眼,“等事情一查清我就回来,乖乖等我。 江飒离开之后,戎屏来了电话,“安琪,你让我帮忙查的资料都有回音了,我现在在家,你要是有时间,现在就过来一趟,那些资料……很有趣呢。” 唐安琪挂断电话,有些微微发怔,戎屏虽然没有明着给出结果,但既然她说有趣,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怀疑了几个月的江灿的身世,应该会有结果了吧?如果他真的是安瑞该有多好?可如果他不是,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匆忙地拿起手包跑下楼去,一打开门,却与满载而归的江灿和季心洁撞到了一起,她轻抚着有些微酸的鼻梁,目光不自然地望了江灿一眼,有些尴尬,“啊,你们回来了!” 季心洁笑着举了举手中的购物袋,“挑了很多可爱的餐具,还选购了一些不错的食材,点菜吧,晚上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们做。” 邻家少女的温馨打扮,手提食材的贤惠形象,她现在是掌管着这座千万豪宅膳房的大厨,在吃食上,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 唐安琪见她得意的神色,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但却仍旧摇了摇头,“不了,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晚饭应该不回来吃了,你要是有雅兴,就多做点阿灿爱吃的。先养好他的胃,等过几天他搬到隔壁,求着咱要搭伙的时候,正好趁机敲诈他一大笔菜金。” 说刚说完,她抬手看了看时间,“不说了,我要走了,拜!” 江灿望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刚才虽然笑语盈然,可是眼神中分明写着“我有心事”四个大字,眸光掠过茂密的林荫,望着她逐渐消失在拐角,才将目光收回,他笑着跟上季心洁的脚步,“我想吃海南鸡饭!” 第78章 会是谁 马达声的轰鸣响彻全场,国际赛道的弯道正上演着速度与激情的对决,两轮摩托赛车界的超级盛典,亚洲区GP新秀选拔赛正在激烈进行中,代表雷神俱乐部出赛的关明宇一身红色的队服,如似火的骄阳,伏在通身雷神标志的重型机车上,用尽全力朝着梦想飞驰着。 看台上,季心洁紧张地注视着赛道上那个火红的身影,目光随之移动,在关明宇每一个战胜对手的瞬间,不管是弯道还是坡形,她都会站起来为他欢欣鼓舞。 但唐安琪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时不时地望着江灿笑容面目的侧脸发呆,一时欢喜,一时失落,一时又充满了期待。 从戎屏那里得来的消息再确切不过,米兰国立医院的计算机资料库里并没有记载着江灿这个名字的死亡信息,甚至连入院记录都没有一条。但格伦亚家族却硬是抽丝剥茧,得到了七年前的手写资料记录,没错,曾经有个叫江灿的少年得了急性败血症,在这所医院过世。 米黄色的档案袋里整整齐齐地放着江灿在米兰出生直到搬离的所有资料,清晰明了,一览无余。可学校活动册上江灿童年时期的照片,醒目地令人无法忽略,那笑容阳光的少年分明长了对溜圆水润的大眼…… 一个人的肥瘦胖矮或许会随着时光而改变,但眉眼轮廓却是出生时就注定好了的,所以,此江灿非彼江灿,江仲伦和张君婉这对夫妻,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瞒过了米兰警方和户籍管理中心,让一个陌生的少年以江灿的名义活了下去。 可江灿如果不是江灿,那该是谁?会是…···唐安瑞吗? 怀着这巨大的期许·唐安琪终于忍不住开口,“阿灿,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彼时车队刚经过这边的席次,震耳的发动机声音响彻云霄·关明宇又帅气而果断地超前了两个席次,观众席上欢呼震天。 江灿并没有听清唐安琪的问话,等这雷鸣般的掌声过去之后,才贴近过去问,“安琪,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唐安琪望见四下热烈而躁动的气氛,将刚问出口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她想了想,心里一动,脸上挤出几分期盼的微笑,“听说你游泳不错,什么时候有空,教我吧!” 她记得唐安瑞的后背有一颗黑痣,算是胎记,如果是游泳的话·就能看到江灿背后是否存在着一模一样的一颗。 江灿眉头一挑,有些不肯相信,“上次去普吉岛·你没下水吗?我记得你还吵嚷着让心洁陪你去买新泳衣。” 唐安琪尴尬地笑出声来,“就在沙滩上走了走,也算是下了水,至于泳衣,纯粹是装扮用的,阿灿,教我游泳好不好?” 好吧,虽然她的泳技并不算很高,但也不至于是一点不通水性的旱鸭子,想骗江灿去游泳·真实的目的是想要看他背后有没有胎记。 这般软语撒娇,江灿自认受不了,只好点了点头,“明天就要去东吴参加入学仪式,后天就开学,那要找什么时候去?” 唐安琪忙回答说·“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开始吧。Oean有wup游泳会所,等比赛结束,我们先把心洁送回去,然后再一起去Oaan怎样?” 她故作得意地挑了挑眉,“O∞n的wup入会门槛很高,一年在全球范围内的O∞n消费满百万以上的客户才有资格成为wup客户,游泳池的规格很高哦!” 江灿无奈极了,见唐安琪兴致盎然的样子又实在不忍拂她的意思,便笑着说道,“好,好,承蒙安琪你带我见识一下wup规格的游泳会所,是我的荣幸,等下我一定好好表现,竭尽所能把毕生所学的泳技教会给你。” 这俏皮话刚刚说完,便听到季心洁一把跳了起来狂呼,“七号,加油!七号,加油!明宇哥,加油!” 唐安琪忙往大屏幕看了过去,只见目前排序中,七号关明宇已经突破层层关卡窜升至第三的位置,而最后两圈的决胜圈中,只要他能保持这个排位,明年三月份的GP超级赛事中,将会留有他的名额。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站立起来,用力挥动着手中的小旗子,“七号,加油!明宇哥,加油!” 在最后一个弯道,关明宇竭尽全力以一招漂亮的飞移又超过了一位,进到第二,与处在第一位的十九号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游戏,但所剩下的赛程已经不多,最终亚洲知名的赛车俱乐部的十九号车手以微弱优势赢得了第一,关明宇屈居第二。 虽然有些可惜,但不管是对于雷神俱乐部还是关明宇个人而言,这次胜利都已经出乎意料。他不过是个只受了四个井正规训练的新人,却以非凡的掌控力和不可估量的爆发力赢过了众多准备充分的选手,假若开始起步时能够掌握要领,更出色一些,恐怕夺冠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关明宇人生中的第一座奖杯,唐安琪相信不会是最后一座,如果他能够不再报仇雪恨的世界里单打独斗,而是更好地去经营他的未来,那该多好? 这更坚定了唐安琪想要彻查天恒集团罗家的决心。 散场后的雷神俱乐部工作人员厅,唐安琪笑着对关明宇说,“祝贺你,明宇哥,这次比赛的表现真的很棒!” 她从包里掏出桃红色的笔记本和签字笔递了过去,“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得到明宇哥的第一个签名?” 关明宇的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他深深地望了唐安琪一眼,但不过转瞬,他又将这种汹涌的情绪掩埋在心中,语气略有些僵硬地回答,“我的签名,没什么用。” 季洁忙接上话去,“明宇哥,安琪想要,就给她签一个嘛,不要扫兴!” 这话中不经意透出的女主人范儿,让唐安琪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附和起来,口气里带着若隐若现的揶揄,“对嘛,心洁都这样说了,明宇哥就不要扫兴了。” 关明宇宙签完字后,就落荒而逃,“今天晚上俱乐部有庆祝活动,改天再和你们聚。” 季心洁望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有着短暂的失神,她睁着一双迷茫的眼小声地向唐安琪问道,“安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向明宇哥贴得越近,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在唐安琪的影响下,她开始学会释放自己的感情,对关明宇的一片深情,年幼时就种下的朦胧情愫,她再也没有像从前一样竭力掩盖,而是选择适时地流露出来。可关明宇虽然没有拒绝,但却也没有更一步的表示,这令她忐忑,一时吃不准关明宇的想法。 唐安琪想了想,“如果真的很确定你的感情,不如直截了当地去问他,这样猜来猜去徒增烦恼不说,还容易会错意。心洁,现在不是老旧妁时代,不流行你猜我猜,也不一定要男生主动,喜欢就去争取,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 她轻轻笑了起来,“如果是我,就找机会直接问他,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江灿一脸黑线,忍不住扶了扶额,“心洁,你不要听她的,如果你真的这样问,倒是让明宇哥怎样回答你好?感情的事,要慢慢来,哪能这样非黑即白一把敲定?” 他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不是说要去游泳?快跟我去停车场,我们先送心洁回家,顺便去拿泳衣。” O∞n酒店的wwp游泳会所,唐安琪换过泳装,在泳池边焦切等待着江灿,咬着手指的嘴唇和轻微抖动的小腿显露着她的不安,几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颗小小的胎记之上,若江灿的背后没有,她甚至都不敢想象。 江灿的身影终于出现,他披着雪白宽大的浴袍,笑脸如云雾清淡,“做过热身运动了吗?我记得美国的中学游泳课是必须要上的,我不信你一点基础知识都不懂。” 他轻轻将身上的浴袍脱下,平整地摆放在休息长椅上,开始做起热身运动,一边还招呼着唐安琪,“一起来!” 唐安琪忙趁机跑到他身后,一双关切的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身后,晃动中的身体时而前倾时而侧压,令她有些找不到方向,终于他停了下来。 她急忙在他背后记忆中的位置不断搜索,可入目所及却是一片光滑平整,不要说是胎记,就连一个褶皱都并不存在。 唐安琪的心一下子犹如跌进冰窖,如果没有胎记,那眼前这个男孩就算身份存疑,并非真正的江灿,也不会是她寻寻觅觅却求之不得的弟弟。 抬起的手毫无气力地垂落,她忽然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能量一般跌落进长椅,“我忽然……有些不舒服…¨.” 江灿轻轻皱起眉,关切地探过手去,伸手触碰唐安琪额头的温度,“怎么了?” 她刚才还是一副雀跃的模样,可不过转眼,就整个人蔫了下来,脸色灰败,眼神空洞颓然,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煎熬。 唐安琪想要轻松地摇摇头说,“我没事。” 可到底还是没能做到,她望着一脸关切的江灿眼中立时蓄满泪滴,这样相似的凤眼,这样类同的气质,连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都那样一致,如果他不是唐安瑞,也不是江灿,那……会是谁? 第79章 八卦天性 第二天清晨,季心洁撑着拐杖,一跳一跳地推开唐安琪的房门,“安琪,要起床了!” 唐安琪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目,扶着额头嘟囔了起来,“今天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让我再睡一会吧,大姨妈提前驾到,心洁,我肚子好疼。” 季心洁自制的芒果冰沙太好吃,她一时馋嘴就忘了忌口,于是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整夜,痛得死去活来,到凌晨累得眼皮打架,才勉强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还好,可一醒过来又痛到不行。 季心洁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谁让你不听劝的?好啦,我也很心疼你,但必须要起来了,今天是入学典礼,迟到的话又要招惹非议了。给你十分钟整理好自己,我下去给你煮姜丝红糖水。” 她在门口忽然停住,“啊,对了,门口停了一辆红色的跑车,来了约莫有半个小时了,隔壁还没有装修好,阿灿也没有住进来,应该是来找你的。” 唐安琪勉强地坐了起来套上衣服,脸上却写满了疑惑,“红色跑车?蒋元君倒是有一部,不过他人在美国,应该不会是他。” 她轻轻摇了摇头,走进洗手间一边洗漱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既然没有按门铃,那就不必管了,也许是找别家的。你先下去等我吧,我很快!” 吃早饭的时候,江灿来了电话,“你们出发了吗?我的车快要到你们小区了,要是没有,我让阿贵绕进来接你们吧,心洁行动不便,这样慢吞吞过去,恐怕要迟到。” 唐安琪当然乐意之至。“嗯,再好不过。” 她以离学校近和要**生活的原因拒绝了罗叔每日的接送,虽然是为了体贴罗叔。但也未尝没有要自己开车的意图。是,她在美国时已经拿到了驾照,早就得到了自己上路的资格。因为国内的法律规定年满十八周岁才能去考驾照。 国际驾照在S市并不需要重新学习,只需要通过交通法规测试就能够顺利换证。之前她有拜托罗叔去车管所打听过,当时就已经报名排期,前几天抽空去考交通法规,已经顺利通过,新驾照应该这几天就能下达。 她挂了电话,笑着对季心洁说,“你腿上的石膏还有半个月才能拆。每天这样麻烦阿灿也不是办法。我说,这几天要是有空,陪我去看车吧。” 季心洁经历过江飒随手一掷千万买下隔壁别墅的场面之后,对这种说买就要买的行为已经完全免疫,当即点了点头,“嗯,老是麻烦阿灿也不太好,自己有个车总要方便一些。”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汽车清脆的鸣笛,她笑着站起来望了眼窗外。“是阿灿来了。” 唐安琪抓起温热的姜丝红糖水,一口喝了下去,“出去吧。” 阿贵开着车徐徐地经过那辆红色的车子,向小区外面驶去。唐安琪忍不住回过头多望了一眼,那醒目的奔马标志和车牌号码总觉得有些熟悉。 东吴大学的校门尊严肃穆,种了两棵几百年的参天银杏,老旧的门楣,石头柱子的横梁,红色的漆木大门敞开,现出里面葱葱郁郁的林荫大道,这是一座通往神圣象牙塔的大门,跨过它,就能成为令人欣羡的东吴学子中的一员。 与周围拎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进入的学子不太一样,唐安琪他们轻装上阵,只不过背了个空瘪的书包,不用问就知道是本市的,但接引的学长还是热情地上前,“请问你们是什么系的,需要我们带路吗?” 东吴大学占地3476亩,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在市中心能够拥有这样广袤辽幅的独此一家,这也喻示着这所高校不同凡响的地位。 学校那么大,唐安琪他们又是第一次进来,如果靠自己找到所在的教室,简直是自讨苦吃,见学长愿意带路,便忙不迭地点头,“经管系,谢谢学长给我们指路。” 学长笑着点了点头,回过头去冲着身后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生叫道,“永生,你带学弟学妹们去商学院的礼堂,我记得商学院的入学仪式比较早,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那么得赶紧点了。” 官网上的招生记录早就已经出来,今年东吴一共从全国选拔出3100名优秀学子,再加上国外的交流生,新生人数恐怕要接近3500名,学校最大的礼堂却只有1500个席次,所以学校每年都是由各个学院自主进行入学仪式的。 看到那个瘦弱的男孩时,唐安琪的眉头微微一皱,在听到他名字那刻起,她就彻底确认了眼前这个男生的身份。他是廉永生,陆青青曾经夜会的那个男子,被国际权威的安全周刊认可的网络安全界新星,计算机生命与科学系的骄子。 廉永生看起来不高,只比穿着平底鞋的季心洁高出一个头顶,一张瘦削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丝宅男独有的迷茫,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跟着我吧,商学院有些远,大概要走十几分钟路程。学校很大,建议大家买个自行车,不管是吃饭还是上课都会方便一些。” 他轻轻补充一句,“不过,你们以后上课,倒是可以走北门,北门离商学院比较近,大概五分钟的路程。” 唐安琪微挑了挑眉毛,还好,虽然羞涩,这个廉永生却还算健谈,不知道能不能从他身上知道那天陆青青去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心里这样盘算着,口中却笑着说,“谢谢学长,还不知道学长您是什么系的呢?我们三个初来乍到,受到学长的热情迎接,有您带路,我们三个就安心了,所以,您的名字也一定要告诉我们。” 廉永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回答了,“我是计算机学院的廉永生。比你们高一届。其实,参加引领学弟妹的工作,也不是什么很高尚的行为啦。因为可以在活动手册中加分,所以才来了。” 唐安琪目光里流转出惊讶神色,东吴的活动手册制度她是听说过的。为了鼓励学生多投入社会活动和公益活动,学生可以凭借参加的活动证明去辅导员那里请求记录在活动手册上。到学期结束时,每个系分数最高的前三名,都会获得不同程度的奖金。 廉永生的这句话,至少透露出两个讯息。一,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连活动手册这种事都在学弟学妹面前第一时间公开,并没有藏着掖着取得他们的感激;二。他在乎那些奖金。 这两点相辅相成,可以互推。因为廉永生是个掌握着网络安全技术的精英,如果他不够老实,可以利用他的技术赚钱的方法也有不少,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正因为他没有通过不正当手段通过自己的技术获取利益,才反过来证明了他的老实本分。 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的人将那些视频上关于陆青青的信息全部都已经截取出来,ATM机器上的取款信息和图像也确认一致,这一切都说明廉永生并没有为陆青青的非法行为做什么篡改。 但这却更让唐安琪对陆青青那夜的行为感到好奇。 在商学院礼堂的门口,唐安琪向廉永生要了电话号码,“学长是前辈。比我们这些菜鸟懂得多,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留个电话号码,以后万一有什么不懂的。我们也可以给您打电话请教。” 季心洁笑着点头附和,江灿的目光却若有所思。 好在廉永生还算爽快,只不过迟疑了一会就报出了手机号码,“没关系,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给我电话。” 挥别廉永生之后,江灿才将心中疑惑问出,“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陆青青曾在他家一夜未归过,本来以为他和心洁那个案子有关,但现在又忽然觉得是我多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对这个人有些好奇,嗯,对陆青青和他的关系有些好奇。” 她微微一笑,“就当是我的八卦天性吧。” 江灿不置可否,季心洁也只当没有听见,三个人随着人群进了礼堂,开始了第一天的大学生活。 中午的时候,高大同忽然来了电话,“安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海波在今天早上的总部董事局大会上,发表了引咎辞职的声明,他愿意承担在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项目上的失查责任,并自愿辞去在度假酒店和Ocean职务。” 他笑得既畅快又爽朗,“董事局都炸锅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晚上还有新生舞会,下午我来Ocean一趟,我们当面说。大同叔,拜!” 合上电话的她,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好过很多,吴海波毫无疑问在滨江度假酒店项目上犯了不作为的过错,但恐怕他的辞职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绯闻事件和冷冻库事件上为了打击对手而不择手段的行为被发现,抵不住唐四海的压力,只能被迫离开唐氏国际吧。 这样的话,最开心的人,应该是陆东虎了。少了吴海波这个既有底气又有能力的竞争对手,滨江度假酒店的管理权,又该如同前世一般,落入他手中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哪怕是扶持不择手段的吴海波,她也绝对不愿意看到唐氏的产业一项项地被陆东虎攥在手掌心,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吴海波打消这个决定。 ********** 因为前面一章写得有点“离谱”(主要还是作者脑残,真的没想到验dna这个),所以在看到那么多吐槽之后,在刚才将前面第78章会是谁作了比较大幅度的修改,看到这章的同学,还烦请回看一下,thx,以后要是文中出现什么**ug,也希望大家留言提醒,谢谢!)(未完待续) 第80章 玻璃药瓶 办公室里,高大同摇了摇头,眉间的不赞同再醒目不过,吴海波明知道冷冻库事件威胁到您的生命安全,却为了一己之私而选择推波助澜,这样的人品,把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交到他手上,和让陆东虎管理,又有什么分别?” 他沉沉地补充,“再说董事长也未必会把度假酒店交给陆东虎,他没有酒店管理的经验,就是丁复也比他适合。” 但丁复却没有吴海波的能力和实力。O∞n的重要董事地位,父亲是唐氏国际老臣,总部董事局中的元老大多都将他看作子侄,如果没有这些得天独厚的资本,就算坐上了度假酒店总经理的位置,也不会安稳长久。 唐安琪想了想,轻轻劝道,“大同叔,我并不需要吴海波对我效忠,我只是要利用他来牵制陆东虎。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那样更好,将棋盘摆在明面,筹码各自亮出,哪怕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会尽力而为。” 说穿了,各取所需。吴海波究竟如何,等陆东虎倒台,还有的是时间检验。 高大同神情无奈,这些年来吴海波明里暗里没少给他寻衅下绊子,他顾忌对方身份,不敢有所回击,本以为这股冤枉气终于有疏解的一天,没想到······ 但唐安琪的顾虑却也不无道理,丁复的酒店业经验虽然丰富,但性格刻板固执,处事也不够圆滑,当个副总经理还算合适,却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在这点上,比吴海波要差远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大小姐要是下定了决心,不妨试试看能不能说服董事长,听说是他对吴海波施压令他主动辞职的。” 唐安琪微微一笑,“爸爸那边交给我大同叔,吴海波那边,我想请你去谈。” 她目光微转,“你不妨把度假酒店罢工事件的幕后主谋其实是陆东虎这件事想办法知会他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前段时间故意透露给他安顺置业的幕后消息,他一定顺滕摸瓜找到不少讯息,对陆东虎的怀疑已经很重了,在这时候给他来个确凿无疑,他一定会竭力争取任何一个和陆东虎对抗的机会。 高大同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 离开Oen酒店之后,唐安琪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离晚上的舞会还早,就仲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一趟唐宅。 陆雪琴不在,唐七秀也不在。 吴婶惊喜地抓住唐安琪的手,“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来,我好给你买点爱吃的小菜。”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晚上学校有新生舞会,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看还有些时间,就回来看看过几天你就要去日本了,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想想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买我替你买了送回来?” 在东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达之后,吴婶找唐安琪谈了一次,大体的意思还是想要去日本和女儿一起生活,但又有些顾虑犹豫,生怕她离开之后唐四海生活上不适应,也生怕唐安琪在这个家里没有了耳朵和眼睛受到排挤。 唐安琪却宽慰了她,每个人都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吴婶逐渐老去,想要和女儿共度天伦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理由能够勉强她留下。 后来恰逢季心洁受伤唐安琪便提前让人将花园弄的那套房子收拾了出来,搬出去住也是为了要让吴婶安心地离开。 吴婶忙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里却有着感伤,“先生也是这样,派人去百货公司有的没的乱买了一气带给我,这不我还发愁这么多东西该怎么带去日本呢!” 她的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一颗清泪,似乎是有所察觉,她忙抹干了笑道,“不过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比我回趟老家还快,虽然是出国,但也不算是远门,以后大小姐要是有空,可要记得来看我。”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肯定会经常叨扰,只要你不嫌我烦。” 吴婶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向唐安琪招了招手,“大小姐,到我房间来一下,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到了一点东西,您过来看一下。” 她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有些蹊跷,恐怕跟那女人有关。” 吴婶的房间在储物间的后面,不大,但她一个人住倒也还宽敞,房间里收拾地一尘不染,照片画像都已经一一收了,窗前的桌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个行李箱,看起来整装待发的样子。 她从床头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用过的玻璃药剂瓶,瓶身上的标签已经被撕去一半,剩下的一半也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模糊不清。 唐安琪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吴婶的目光里同样写满了困惑,“太太过世的第二天,我收拾家里的垃圾拿去外头扔,不小心绊了一跤,垃圾袋散开,我重新装起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那个袋子里,还有那女人坏了的发夹,所以我敢肯定,这也是那女人扔掉的东西。” 她的眉头微微打皱,似乎是在尽力地回想,“太太平常用的药里,我记得没有这种见瓶子的,当时可能是心里觉得奇怪,所以就把这瓶子收了起来。本来打算去问问哲春,他是医生,肯定能看得明白,可那时你和先生吵得厉害····…时间久了,竟就搁置一边,忘了这茬。” 要不是因为这次的离开,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也许这辈子都记不起来还曾经有过这回事了。 唐安琪的目光一深,“你是说,这瓶子不是我妈那时常用的药?可是却在她过世的第二天出现在要扔的垃圾袋里?” 吴婶想了想点头说,“是,太太的用药点滴都是那女人负责的,并不归我管,但我常常给太太收拾东西,陪她说话,她用的是什么药我还是知道的,没有这种尖瓶子的药。” 唐安琪仔细分辨着瓶身上本来就印有的蓝色字迹,由于时间侵蚀,大部分字体都已经无处可辨,里面的液体也早就已经风干,不知道现代科技能不能检验出这瓶液体原来是什么药物。 但她还是勉强一笑,宽慰地搂住满脸歉疚的吴婶,“当年这种玻璃小瓶很普遍,说不定医生临时加开了几支,没事的,我送去药物检验所让他们查一查就是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心里的怀疑却像是蔓草一样生了根发了芽,不断疯长,记忆中叶淑娴的最后时光在脑海中交错,她身体一直都不好,外公去世的时候受了重大打击甚至差点就没缓过来,但后来精心照料下却已经有所好转,直到…… 直到她过世前一年,身体忽然每况愈下,心疾不时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连医生都说她熬不过那个秋天,可陆雪琴的贴身照顾下,她硬是撑过了冬天,这也是唐四海当时那样信任她的原因之一。但那具油尽灯枯的身体,终于还是在四月春暖时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现在想来,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连最难熬的冬天都熬过了,天气渐暖,万物复苏,本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叶淑娴却忽然说倒就倒下了,那样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却又无从挽回。 唐安琪只记得,她和安瑞被罗叔匆忙从学校接回家时,他们温柔美丽的妈妈已经安详地去了天国,除了陆雪琴,只有唐七秀见到了叶淑娴的最后一面,叶淑娴要求唐四海续娶陆雪琴的遗言,也是唐七秀口中第一个说出的。 仔细地回想,还是有些令人生疑的地方。比如,叶淑娴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遗言,唐七秀有没有撒谎。 唐安琪的目光百转千回,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玻璃瓶子,跟吴婶道了别“我先走了,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尽量多来看望你的。还有·……” 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吴婶送唐安琪离开,正碰上唐安赐的保姆匆忙从小门出去,吴婶的表情颇有几分嘲讽,“最近那女人成天不着家,不是和罗太太一起去逛百货商场,就是去那什么郁金香会所参加沙龙,还偏偏每回都能比先生早赶回家。” 她嘴角微微扯动,“要是今天再这样,我可得找个机会好好刺她几句,免得先生还以为她天天在家里贤良淑德。” 罗太太……郁金香会所吗? 唐安琪眼眸微垂,眸光流转,陆雪琴最近每天都不着家,是因为陆青青的案子越来越棘手,在找人出谋划策吧?或者就是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每回都比唐四海先赶回家……那定是在他身边埋下了棋子,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 她微微一笑,扶住吴婶的手臂,“你都快要离开了,何必再找气受?不管怎样,她都是唐太太。” 吴婶却昂了昂头,“我都快要走了,还怕她个啥?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了,一定得找个机会跟先生好好唠叨唠叨,不吐不快。” 她笑着挥了挥手,“阿罗最近都跟着先生,家里没司机,只好委屈您坐计程车了,到学校了务必要给吴婶回个电话,我好放心。” 她望着绿色出租车缓缓而去,一直追到大门口站立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子的影子,这才叹了口气,慢慢转身。 第81章 只是看看你 从药物检验研究所出来,唐安琪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医师的话“这玻璃瓶内风干的液体,是氯化钾注射液,这种注射液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低钾血症,如进食不足、呕吐、严重腹泻等,算是常用药。但如果一次注射过量,也可能会引起心脏麻痹等症状,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紧攥着的手指深深刺入掌心,脸上的神色复杂已极,她掏出手机拨通季心洁的电话,“心洁,是我,晚上的舞会,我有重要的事不能去了,如果点名到我,替我请个假吧。” 电话那头季心洁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嗯。”唐安琪轻轻回答,“电话里不方便说,总之,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合上电话的手还有些发颤,对她来说,此刻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查清叶淑娴的死因更加重要的事了。 她必须要在不惊动陆雪琴的情况下,调出叶淑娴的病例,查清当年医生开出的处方里有没有这一剂氯化钾注射液。如果有,那也有必要再丢向唐七秀求证一下当年叶淑娴闭眼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那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仁心医院的wp加护病房里,江振威满面笑容地向唐安琪招了招手,“来,快坐下。阿飒这小子不在,你能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大惊喜。快坐下!” 他见她脸色有些不对,神情不由凝重起来,“安琪丫头,出什么事了,告诉爷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和我家那冰块一样的大孙子吵架了?” 唐安琪一路克制的眼泪再也无法忍住,不断滴落到脸上,她泪眼迷蒙地啜泣着,“江爷爷我是来求您帮忙的,这件事情想来想去,只有您能够帮到我了!” 随着科技的进步,医疗系统也与时俱进实行了电子医疗档案,每个在仁心医院诊疗过的病人,都被记录在册,项目详尽,不仅有各项检验报告,还包括主诉症状和医生处方。 但这些却都是近六年来的事,她不知道仁心医院有没有将再之前那些病人的病案也一并录入也并不知道档案室里会否保存住八年前的就诊记录,如果没有,应该去哪里去寻找那些陈年的旧档案。 当年叶淑娴手持的那份病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替她主治的那两个医生,她用手机网页搜索过都已经不在仁心医院就职了,一个退休回了洛北老家,一个去了国外任职,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两位需要动用不少力量。 而这,正是唐安琪缺少的。 她不能向唐四海求助,事关人命不管她对陆雪琴的怀疑是否成真,对唐四海来说无疑都是打击。 如果不是,唐四海为难,继妻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恶劣到这种地步,是他最大的悲哀,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个唐安赐,姐弟不合,是唐氏发展中最大的隐患。 如果是,唐四海将无地自容,与杀死爱妻的凶手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还因为这个女人对亲生女儿颇多误解,甚至父女被迫分离将近八年,当年的信任和维护,一旦被撕裂,这景象该何等壮烈和惊心动魄,又该令唐四海情何以堪? 江振威听完唐安琪的简诉后脸都青了双拳的青筋暴起,用力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淑娴丫头的过世……有蹊跷?” 他犀利的眼神更加深了,“氯化钾?你放心,我是仁心医院的股东,在这所医院里有信得过的人脉,就算当年的手写档案都已经被销毁,我也会想办法找出你要的事实来。” 江振威没有女儿,一直当叶淑娴当成亲女疼爱,甚至决意要令她成为儿媳,虽然最终这个愿望因为江仲伦的逃婚而落空,但这些年来每当回想起和叶公的往事时,总是会感叹叶淑娴的早逝。 可这会却被告知,也许叶淑娴的死另有它因,他怎么能不愤怒,又怎么能不关注? 唐安琪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谢谢爷爷,我不想打草惊蛇,又暂时不能惊动爸爸,阿飒也不在……所能想得到能够帮到我的,就只有您了,所以才来麻烦您。” 江振威是可信任的人,当年叶淑娴活着的时候时常念叨起他,他又是江飒的爷爷,从法律关系上来说,她和他其实已经算是一家人了,这是她敢向他求助的原因。 她越想越伤心,“要不是吴婶要走翻到了这个瓶子,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去怀疑妈的死因。我真是个不孝女,当时只顾着和那个女人斗气,竟然忽略了那么多重要的细节,如果我再细心一些,妈也许就不会那么早就走了……” 江振威深深地叹了口气,轻拍着唐安琪的后背安慰,“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你还小,你妈身体又一直不好,谁又能料到这其中还别有隐情?安琪丫头,听爷爷的话,擦干眼沮等着结果出来,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利用一切手段让女人丨应有的制裁。” 他什么风浪都曾经历过,自然知道一个风干了的玻璃药瓶根本就不能证明什么。 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只要害了人,就会留下痕迹。就算那女人手脚干净,什么证据都不曾拉下,也没有关系,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能让她的弟弟爬到这样的高度,总会留下这样那样的把柄,只要认真仔细去查,报仇的方法有千万种。 唐安琪明白这个道理,晶亮的泪花还挂在眼帘,但眸中却闪现坚毅的光华,“是,我不哭。” 懊悔和自责已然无用,不管陆雪琴当初有没有暗害过叶淑娴,都是前世买凶害死自己的人,这份仇恨戴天,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回到花园小区门口的时候,九月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唐安琪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还没有过八点。东吴的迎新舞会刚开始了半个小时,离结束还要很久如果她这时候赶去,还并不算太迟,否则以她唐氏国际千金的身份缺席新生舞会,恐怕又要成为一时话题。 但她心里有事整颗心都像被巨石压住一般喘不过气,对“玻璃药瓶”以外的事毫无兴致,因此停留了两秒钟之后,就迈开步子往里面走。至于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夜晚的风渐渐不再闷热,带着几丝凉意梧桐叶铺满整个林荫小道,两旁的矮灯发出眩目的蓝光或者绿光,映衬着这园中的夜景更美丽,也更忧伤。 唐安琪目光迷离地沿着青砖铺就的小道走,动作机械缓慢,像一个扯线木偶,在自家门前的院墙前看到那辆红色的跑车仍旧停着时,才有些轻微的触动。 她轻轻皱了皱眉比照着路灯和跑车的间距,确信这辆车从早上开始就没有挪动过。 车门轻轻地开了,下来一个褐发美颜的少年那对蓝色的眼眸在灯光的照映下发出幽深的兄,像血统高贵纯净的波斯猫,似乎一眼就能震慑人的心魂。 蒋元君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大骂,“喂,你这个死女人,是不是把我的手机号码屏蔽了?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愣是一个都没接,这是蔑视我的意思吗?” 但下一秒,他却上前紧紧抱住有些愣住的唐安琪,将脸深埋在她的颈部“我等了你一天,连口水都没有喝过,生怕离开一会就会错过你,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唐安琪回过神,用力将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少年掰开,“你怎么回来了?” 这语气中大有不欢迎的意味蒋元君气得直直冷笑,“我怎么回来了?打飞的回来的,还能是游回来的吗?” 他指了指有些咕咕作响的肚皮,又指了指廊下深锁着的大门,“我又渴又饿,先开门让我进去填填肚子!” 这是正当合理的要求,就算关系普通也该做到,更何况是蒋元君这个帮助良多的益友,唐安琪自然不能拒绝,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让他进去,又简单地热了几片面包,倒了两杯饮料,“家里没什么现成的,懒得自己做,凑合着吃吧。” 她先自取了一片面包啃了起来,“你早上就到了?” 蒋元君皱着眉头啃了两口,便不再吃,倒是把饮料一饮而尽喝光,“是,早上五点到的S市,回去取了车就直接开过来了,听说今天是入学典礼,知道你们会早起,所以还想着能给一个大惊喜。谁知道·……” 他含含糊糊地说,“谁知道时差没倒过来,竟然窝在车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快天黑了。原来蜷缩着睡觉这样难受,浑身都酸痛死了,做了好一会热身运动才好过一些。” 唐安琪挑了挑眉,“原来你在车里睡了一天。” 蒋元君被她说破,明明有些羞恼,但是却还要强撑着说,“一天没吃没喝总是事实吧?再说,如果不是你不接我电话,我至于会睡在车中吗?” 唐安琪拿出手机,点开之前没有在意的几个未接电话,果然其中就有蒋元君的名字,她将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我没有屏蔽你,只是今天有点事,没注意到你的电话。” 她望向他,脸上现出疲惫神色,“吃完了吗?吃完了你就回家,我今天真的很累,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蒋元君摇了摇头,目光里透露着坚决,“我飞了一万多公里回来,不是为了让你赶我走的。安琪,我很想你,想要静静地看着你,再让我呆一会不行吗?我保证,我就坐在这里,不出声,不乱动,就只是看看你。” 第82章 即将审判 这样的恳求实在很难让人拒绝,已经被那瓶风干了的氯化钾注射液抽去所有力气的唐安琪无力再多说些什么,她一脸疲倦地点了点头,“那你自便。 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以婴儿的方式呼吸,试图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调查的结果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打倒陆雪琴也并不是一蹉而就的事情,重生那刻起就定下的目标,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过。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少年低声的呢喃,唐安琪的眼皮微微一动,寂静夜里安静的空气令她的听觉越见敏感起来。 她听到蒋元君在她耳边细密的低语,“你在赌城呆了一周,却没有来找我,我很难过。但更难过的是,我知道你是和谁一起去的,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住在哪家酒店……虽然他很细心安排做得隐秘,但没有瞒过我。” 清朗的声音越发低沉绵缓,像老式的钢琴,竭力想要弹奏个欢快的曲子,却总掩盖不住低沉哀伤的气息,“唐安琪,你真的很出息,也真的很绝情,在我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成长,从一个被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的男孩彻底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可他还刚怀揣着未来的美梦时,唐安琪却无情地将他待翱翔的翅膀剪断了,残忍得像个魔鬼,让他满身血泪。 唐安琪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割开了一个口子,有些隐隐作痛,在蒋元君埋头啃着无味的面包片时,她好几次想要开口说。“我已经结婚了,纠缠我完全没有意义,所以你该离开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不敢睁开眼。怕一睁眼就看到那对忧伤的蓝眸,纵使自己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承诺,也从来没有故意敷衍令他误解。但那些辩解的话却显得那样无力,在他诚挚深浓的感情面前。她很难不被动容,很难不觉得愧疚,很难再说狠话。 蒋元君深深地望了连睡梦中都眉头打结的女孩,有一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抚平眉间的郁结,但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她额头的瞬间,去如同触电了一般顿住,伸出去的手终于还是缓缓地缩了回来。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惆怅回荡在宽阔的客厅,久久不能散去,“刚刚知道那消息时的心情,像是快要死了,我的所有斗志想要好好努力的心,一下子被狂风骤雨浇灭。你知道吗?我那时恨你,恨之入骨。” 所以一有假期,就直奔机场买了最近班次的机票飞回,刚回家和蒋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出来。怒气冲冲地想要问个究竟。 但在车里腰酸背痛地睡了一整天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所有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如同从前的每一次,前一秒还满腔恨意。对她咬牙切齿,发誓要她好看,可她真的在眼前出现时,恨意自动罢工,恼怒推倒重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爱一个人,能令人变得卑微和渺小,蒋元君现在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你们没有公开婚讯前,我还有机会吧?就这样放弃……我很不甘呢……唐安琪,我真后悔那天在安东尼酒吧门口没有独自离去,或者把你送到医院付清医药费后就马上离开,那样的话,我的心是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 没有人回答。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但这样的芬芳在蒋元君闻起来却也是苦涩的,他深深呼了口气,站起身来,“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会想我吗?” 他忽然自嘲起来,“哈,我竟然问这个傻问题……”少年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房门,引擎声响起,车子渐渐远去。 唐安琪没有睁开眼,但眼角却滑落晶莹的泪滴。 对不起…… 前世的两条交叉直线,在某一点偶然相遇,很快分离,终于越行越远,成为完全陌路的两个人,不管好或者坏,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而今生,命运被改写,但有着好几个相同坐标的抛物线之间,也不过是短暂的重合,她有她的人生,他也有他的。 与高三的紧张激烈相比,大学生活简直就是天堂,经管系的第一学期排课很少,唯一有难度的是几门全英文教材的理论课,但对在美国长大的唐安琪来说,读懂这些教材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但唐安琪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起来,因为拜托江振威寻找的八年前叶淑娴的病案已经递交到她手上,江振威甚至还想办法找到了那两位主治医生,他们证实了当时的处方中绝没有开具出氯化钾注射液的事实。 那位姓钟的医生言之凿凿,“你母亲的病情到了后期,除了心脏衰竭之外,还出现了肾衰竭的情况,而氯化钾注射液是绝对不能用语肾疾病患者身上的。” 这便意味着,吴婶无意中在垃圾袋中找到的那个小玻璃瓶中装的氯化钾注射液,对叶淑娴而言,却是能令她瞬间毙命的元凶。 这是一场谋杀! 但令唐安琪悲哀和痛苦的是,她无法拿出证据证明这一点。时隔八年,仅凭着吴婶的证词,不能认定这个小玻璃瓶属于陆雪琴,也不能认定陆雪琴曾给叶淑娴注射过这种针剂,更不能认定叶淑娴死于这种氯化钾注射液。 这便意味着,她不能以法律手段令陆雪琴为母亲的死负责。 好在,老王的到来缓解了唐安琪胸中这股难以发泄的郁结。 老王将手中的资料恭敬地递了过去,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我的同事花了一周的时间把所有的摄像头画面剪辑出来,排查到了这位神秘男子到过的所有地点,终于锁定了这家毛记茶庄。” 他用手指圈住照片,“这里的伙计证实了,和陆青青见面的那名神秘男子叫作李阿大,那段时间经常在那一带晃悠,最近却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 在张建国改口指认李阿大之后,老王就已经想尽办法查过,虽然不能确认李阿大的真实身份,他又比狐狸还要狡猾,但李阿大这个名号却是声名在外的,在警方的资料里,这个人和多起绑架勒索抢劫案有关,甚至还列入了毒品买卖嫌疑人的黑名单。 唐安琪皱了皱眉,“像李阿大这样的人,用的是假证件,又绝不在同一个地方久住,就算找到了他之前的居所,也很难确定他的行踪。” 行不法之事来赚取金钱的人,谨慎得可怕,因为一旦失误,那些赚取的金钱就成了一堆废纸,贩毒又是要杀头的罪,李阿大这个名号响亮,但真人怎样,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忽然好奇起来,不知道陆青青是怎样联络到这样的人,又许了多少好处才令他接下这单生意。 老王却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人就算再谨慎,也不可能完全脱离社会。他总有家人,总有亲朋,最不济也总有个把女人,不然像李阿大这样舔着刀口过日子的人,要那么多钱图什么?”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同事在李阿大原来住过的地方守了一天一夜,终于守到了他的女人,跟踪着这条线索一路南下,估摸着李阿大现在F省,他应该是想要跑路。” 唐安琪的眼睛一亮,“通知警方了吗?” 老王笑着点了点头,“F省警方应该已经出动,这个点可能已经把人逮到了。我有个同生共死过的哥们恰巧在F省厅任职,他答应我逮到了人,会来个电话的。不过李阿大在F省也有案底,要移交到本地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撇了撇嘴,“这样也好,也免得有些人想动歪脑筋把人给弄没了。” 他不信陆雪琴的手能够伸得那么长。 话音刚落,老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合上之后,他的笑意更深,“李阿大已经到案,本地警方也派出干警前去F省,一旦他指认陆青青买凶行恶,就能依法逮捕陆青青,教唆抢劫和教唆强奸都是重罪,她逃不脱法律制裁。只是……” 他有些为难起来,“这件事闹大了定然要上媒体,季小姐的名声恐怕会……虽然那伙人没有得逞,但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觑……” 唐安琪眉头轻皱,这也是她放在心上的问题。据关明宇说,季心洁当时昏倒过去,并不知道那些脏手曾碰触过她身体,但她看季心洁面对这件案子的反应,却并非如此。 季心洁有些太过冷静,也太过冷淡了一些。 她想了想问道,“单是教唆抢劫的罪名,会判几年?” 老王忙回答,“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视情节轻重而定。” 他转念一想,有些明白唐安琪的心意,“您是想只提告抢劫这一项?” 唐安琪轻轻点了点头,“正如你所说,媒体一定会大肆介入,那些人为了搏版面搏卖座和收视率,恐怕会将当时情景过分渲染,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对心洁就是二次伤害。我情愿放过陆青青几年,也不愿意让心洁受一点委屈。” 那些指指点点的杀伤力,能够完全破坏掉现在安宁美好的正常生活,她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仇自然要报,但生活却还要继续,并且要过得美好。至于陆青青,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她即将面临的审判,会给她毕生难忘的教训。 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就这样去办吧,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未完待续) 第83章 舆论之战 陆雪琴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为时已晚,她在本地警局虽然有人,但那人的手却伸不进F省厅去,她恨得几乎要咬碎金牙,却又想不到半分主意,只能向陆东虎求助。 陆东虎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脸上平静如水,眼神里看不见一丝波澜,“姐,事已至此,看来也无法挽回什么,青青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是该好好收敛收敛了,这回得了教训,以后就不会再那样鲁莽。” 这话中的意思,竟是要放弃陆青青。 陆雪琴的怒火腾得升起,“东虎,做人不能忘本,当年若不是甘家收留,你我这会还不知道在哪里,是死是活。青青虽然跟着我姓陆,但却是甘表哥唯一的骨血,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去坐牢。” 她对着陆东虎的手臂一阵推搡,“坐牢你懂吗?我问过律师,唆使罪等同共犯,两罪并罚,最低也要五年刑期,如果再把之前的事情扯出来,青青这辈子就要毁了啊!她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忍心?” 正是十九岁的如花年纪,坐牢便等同于灭顶之灾,一个有案底的女子,即便将来获得再多权势,又怎能抵消得了舆论的指责外界的异样眼光带来的伤害? 陆雪琴的头摇得坚决,“绝对不行!” 陆东虎叹了口气,将身子有些发颤的姐姐扶到沙发上坐下,“是唐安琪那丫头幕后搞的鬼,听说出动了不少力量,这事姐夫也是知道的。我不是不心疼青青,但事有轻重缓急,为了大局,也只能委屈青青了。” 他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姐姐,不然你是要我做什么?买凶将李阿大杀死?还是串通警察将口供改掉?没用的,别说做不到。就算真的能做到,也已经太晚了。” 陆雪琴不肯相信,“青青说她做了伪装。李阿大并不知道她是谁,或许还有可能……” 陆东虎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不要自欺欺人了,现在和八年前不一样了。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监控摄像头,伪装再好又能怎么样?交通管理署的人已经证实,至少有两批人马前去copy了那几天的录像带。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吃素的吗?” 一旦李阿大的口供下来,陆青青被起诉的命运无法改变,与其这时候还在想些不切实际的补救措施。不如去找个资深律师,作减轻刑罚的有罪辩护,争取轻判,到时候再想办法疏通关系,保外就医。 他望着陆雪琴忽闪忽闪的眼神,表情深凝,“别指望那位会出面帮青青,计划外的事他绝不会插手;也别想着让青青出国避祸,除非她一辈子不要回国,一辈子都想躲躲藏藏生活。否则,倒不如去自首,还能减轻刑罚。” 陆雪琴被弟弟说破心事,脸上的表情懊恼极了。在细细地想清楚其中关节之后,她终于肯沉沉点头,“我会劝青青自首,希望……这孩子不会因此误解我更深。” 她的眼神忽然狠戾起来,“但唐安琪,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厚厚玻璃眼镜片下,陆东虎的眼中闪过锋芒,“唐安琪,我们时候又打算要放过了?”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静静望着百叶窗外半朦半胧的景色,“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事,黄掉了,我辛苦布的局,竟然便宜了吴海波那个混蛋。姐,这是不是意味着,姐夫对我已经起疑心了呢?” 陆雪琴摇了摇头,“他虽然对唐安琪越来越好,但安赐却还是他手掌心上的宝贝儿子,对我也没有什么变化。你做事向来谨慎小心,度假酒店并没有按照料想的那样交给你接管,这应该只是不凑巧。” 她拿纸巾擦干眼角的眼泪,很快又恢复了优雅温和的唐太太,“太平洋岛屿开发案已经在建,那块才是真正的肥肉。东虎,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迟早有一天,唐家的那些产业都会改姓陆。” 陆东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眼中的贪婪**却根本无法掩饰,“是,姐夫对我起了疑心没有,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氏国际最赚钱的几项生意还握在我手上,他……离不开我。” 他退到办公桌上,从抽屉里取出秘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让顾平山将安顺置业的股份迅速脱手,要一点痕迹都不留,他出身华尔街,自然懂得该怎么做。” 陆雪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亲自押送陆青青投案自首的消息很快在媒体曝光,母亲痛彻心扉的泪眼和女儿追悔莫及的表情恰到好处地呈现在观众面前,竟博取了不少观众的同情,甚至有一些中年妈妈念彼及此,竟然打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旗号,恳求法官从轻量刑。 老王指着电视台的民意调查表,脸上带着忧虑,“因为要保护季小姐,所以起诉书上并没有提及唆使强奸的罪名,许多民众不清楚底细,以为只是女孩子间因为妒嫉才闹出的小把戏,觉得既然对方肯认错自首,就该从轻判决,甚至还有人提出可以赔偿和解。” 他深深叹了口气,“鉴于陆青青是自首,又煽动媒体和舆论造势,恐怕最终量刑会更轻。” 唐安琪眼中寒芒闪过,想了想又冷笑起来,“我果然没有看低了陆雪琴,竟然想到了以退为进这一招,只是她这出戏未免演得太过粗糙了。” 她深深地望了老王一眼,“我知道你其实是江飒的人,所以我能够信任你,对吗?” 老王的身子微微一震,但很快却又大方地承认了下来,“是,江先生其实是我们事务所的幕后老板,我一直都是替他工作,您大可将您的想法告诉我,我会竭尽所能地完成,并且绝对保密。” “只是……”他脸上有些疑惑,“但您是从哪里看出来这点的?” 唐安琪轻轻一笑,“贵事务所大名鼎鼎,是业内的翘楚,但我匿名第一次和你们接洽,负责我这件小事务的就是你这样级别的人物,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你办事效率极高,按照这速度,说明协同此案的同事很多,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样的礼遇还是有些太大了。” 她挑了挑眉,指了指桌上资料的页眉和页角,“其实最重要的证据,还是这些资料。我曾拜托江飒替我查过一些事情,他给我的资料上页眉页角的风格相似,整理图文的习惯相同,说明这出自同一个人或者同一团队的手笔。” 江飒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将这些私事交给不可信的外人去探查。以他喜欢“Sensation”就将它注资买下的性格,收购这个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唐安琪的嘴角微微扯动,但这样也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老王去做,她就能更加放心了,她轻轻招了招手,在老王耳边说道,“她动用媒体,我们可以利用网络。” 百密一疏,陆雪琴在表演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摆拍的痕迹有多严重,她请来协同的表演的中年妈妈里,有不少是身穿名牌手提名包的贵妇,这便是这场摆拍里最大的失败。 受害人是贫穷的孤儿,害人者是豪门继女,那些出身优渥的贵妇人支持陆青青不过是有钱人之间的相互维护,希望将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子女身上时,也能够得到这样的宽容对待。 但这个世界上,有钱人总是少数。更多家境普通甚至贫寒的母亲会担心此案例一开,有钱人的特权便多开一项,将来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受到别人欺负,只要对方有权势,便能够以旧例获得轻判。这样的不公,谁都不愿意接受。 唐安琪将想法轻轻道出,“陆雪琴想要利用舆论,我便让她彻底载在舆论之上。” 社会分配的不公,贫富差距的加剧,令两个阶层之间的鸿沟更深。陆青青豪门继女的身份本来就惹人注目,有人羡慕但更多的人却是鄙夷和轻视,比起同情有钱人,普通阶层的母亲会更怜惜季心洁。这些事实一旦公开,陆雪琴制作的这辑新闻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老王沉沉点头,“可这样的话,还是可能将季小姐带入风口浪尖。” 这就违背了不起诉陆青青唆使强奸的初衷。 唐安琪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将矛头引到我身上来。十岁被逼离开父亲,远赴美国独自生活;每次回国都能遇到刁难和责骂,搜集那些新闻,可以做成专辑;把冷冻库事件以第三者立场爆料出来,如果对方收敛乖乖伏法那便罢了,如果不是,那就爆料证据。” 冷冻库的买凶事件和高考算计事件**分开,可惜当时唐四海为了给陆青青一个机会选择了一刀切的方式,这令唐安琪引以为遗憾。但这回不一样了,她的报复得到了唐四海的允许,如果陆雪琴还要继续做困兽之斗,她不介意让事件更加火热一些。 而季心洁,在这些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之下,没有人会追着她不放,就是有人注意到,她也仍旧只是一个无辜受连累的可怜女孩。 唐安琪微微笑起,“先是网络,再是纸媒,最后传统媒体跟进,我不介意自己的照片再次登上头版头条。”(未完待续) 第84章 仇人相见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博弈最终以唐安琪的完胜告终,在铺天盖地要求依法严惩的诉求中,法官于法理人情之间小心斟酌,最终判处了陆青青三年零六个月的刑期。 这结果比起已有的旧例来说并不算重,却也算不得轻判。 季心洁听到这结果时,眼神有些黯然“安琪,我知道不该同情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一个青春正好的十九岁少女,在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读书,美貌不凡,又是豪门继女,将来一定会有锦绣的前途。可现在,牢狱生活将完全撕裂这一切,名誉,前程,美好的未来,都在逐渐远离她。 这果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吗? 唐安琪一时沉默,隔了一会才伸手轻捏季心洁的脸颊“你这样善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如果不是关明宇及时赶到,季心洁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被彻底毁掉了?一个生活艰难的孤女,要立足于社会本来就要比常人更辛苦几分,要是真的遇到了那样可怕的事,该要怎样活下去? 以陆青青那样歹毒的心思,以她出手就是致人于死地的行径,三年零六个月的刑期,唐安琪还嫌太轻了。 她认真地望向季心洁,一字一句地说道“心洁,我要你明白这一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相信我,这件事还没有结束,那些要对付我的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而在我身边的你,也许还会再次受到波及。” 善良的美好品质,在阴谋算计面前,会是负累。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前来相救。也不可能每次都只受些皮外伤,这次是唆使抢劫和强奸,下一回也许就是要人命。 季心洁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唐安琪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说。“这是场事关几百亿美金利益的战争,不死不休。很抱歉将你卷了进来。而且恐怕现在再让你抽身也已经晚了,既然这样,不如你就跟着我好好搏一搏,等将来有实力了……” 她慢慢抬起头,直视着季心洁的眼“天恒集团,罗家。明宇哥的父亲,你爸爸妈妈的意外,我知道你心里有怀疑,那些谜底,我们一起去解开吧!” 季心洁的身子猛地一震“你……你都知道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我在查陆雪琴的时候,关联的资料里有罗家的一些资料,明宇哥父亲的死因太过离奇,你爸妈的那起车祸也有疑点。 她想到季心洁家中摆放的日历上始终都停留在两年前的那个日子。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吧? 季心洁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伏在唐安琪的肩膀上抽泣起来,等到哭够了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一边用纸巾擦干眼角残留的泪痕。一边说道“是,我怀疑,很怀疑。我爸他虽然喜欢喝酒,但却谨守着开车不喝酒的原则,不管多谗,他都会克制住,更何况那天车上还有我妈在,可出事之后,〖警〗察却在他的血液中检测到了大量酒精成分。” 她睁着眼泪,转脸过去,对着唐安琪说道“可那是不可能的!我爸的工作可能会遇到危险,我妈因此变得小心谨慎,她不可能知道我爸喝酒还同意他开车,绝对不可能!” 当时警方的检测报告充分证明了季连生酒后驾车的事实,在事故过后的车子里,也的确能很轻易就闻到酒气,因为监控录像并没有令人生疑的地方,最后警方很快就以酒后驾车交通意外结案。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季心洁就算心里怀疑,也无从下手推翻。 但天恒集团却成了她心底最大的噩梦。 在季连生过世之后,天恒集团的法务部再一次耍赖,并没有依照合约上给付保全组高额的身故赔偿金额。事故发生时并非上班工时内自然是借口之一,但更令人无法接受的理由是,季连生公车私用,造成公司财产的极大损毁,两相抵消,赔偿金一分未给。 季连生夫妇的存款不多,因此季心洁为了以后的生活,不得不分心学业,出外打零工以供养自己的生活所需。但比关明宇要幸运的是,季连生总算给她留下了一套市中心的房产,令她不至于流落街头,无处可依。 在遇到唐安琪之前,季心洁就算想要彻查清楚当年父母死因的真相,也有心无力,已经结案的事故,表面上没有一点漏洞,凭借她小小的力量,该如何翻案?但遇到唐安琪之后,在毕业舞会礼堂大厅里发誓和唐安琪一起变强之后,她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是的,她要变强,等到她足够强大时,那些从前遥不可及的真相,该是能够有能力有办法企及的吧? 失去亲人的痛苦,唐安琪感同身受,知道亲人也许是为人所害的感觉,她也曾经亲历。这个世上,此刻,再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季心洁的心。 想要变强,想要揭开真相,想要……报仇! 按照和唐四海的约定,每个周末唐安琪都会回唐宅过。 唐安琪一踏入客厅,便有靠垫劈头盖脸地向她扔来,唐安赐一脸暴戾,扔完了靠垫之后便抓起茶几上的杯盏,所有能扔的东西一古脑儿都向她扔去,口中还念念不休着“坏蛋,你滚!害人精,你滚!” 玄关处瞬间一片狼藉,但因为唐四海还没有回来,所以陆雪琴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劝阻。吴婶已经离开,新来的厨娘是她亲自找来的人,她再没有必要做戏。 唐七秀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这是怎么了?” 跟在她身后的周安平嘴角泛着嘲讽的冷笑“还用问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呗。” 唐七秀听了这话狠狠地使了个眼色“你就别唯恐天下不乱了,看你舅舅回来怎么收拾你。” 周安平撇了撇嘴不再说话,陆雪琴却趁机掩面“嘤嘤”地哭泣起来,那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唐安赐到底还小,看到母亲哭了,便再顾不得要和唐安琪做对,伏在陆雪琴膝盖上跟着她嚎哭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哭声震天。 唐安琪知道,那是因为唐四海到了。 果然,身后传来唐四海威严冷厉的喝声“唐安赐,你是死了亲爹还是死了亲妈,非要嚎得在马路上就能被听见吗?” 这话说得严厉,唬得唐安赐立时便停住了嘴,他小肥脸上满是泪痕,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控诉地指着在玄关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唐安琪“爸,我要赶走这个坏蛋,她害我姐姐,我要赶走她!” 陆雪琴闻言也止住了哭声,立刻上前一步捂住了唐安赐的嘴,一边小声地警告“别胡说。” 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唐四海“是我没管教好孩子,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所以……四海,孩子还小,不要责罚他!” 这梨huā带雨的恳求,若是在从前,自然能够惹得唐四海怜爱,但这会他听了却更见心烦。 唐四海一把将唐安赐拉到跟前,指着唐安琪说道“站在你眼前的这个,才是你的姐姐,你虽然还小,但今年也上了小学,这点是非该能认清楚的。现在,叫姐姐!” 这大约是唐安赐自从出生起,唐四海第一次对他那样严厉,他小小肥肥的身子一时有些发愣,但随即却猛烈地摇了摇头“不,她不是我的姐姐!这几天上学,同学们都笑我呢,还有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特地到教室门口对着我指指点点,爸,不赶走她,我就不上学!” 为了表示坚决,他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动弹,大有唐安琪不走,他就决不起来的意思。 唐四海怒气上冲,扬起的手就要落下,却被唐安琪轻轻拦了下来“爸,安赐还是个小孩子,我不会和他计较,倒是你这样打了他,以后他该更讨厌我了。” 他微微一愣,听得有理,便将手轻轻垂下,但语气却丝毫没有缓和“今天不叫姐姐,就不许你吃晚饭。”他将话说完便自顾自地进了书房,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对陆雪琴细语安慰一番。 唐安琪挑了挑眉,俯下身子悄声在唐安赐的耳边说道“你起来吧,我不需要你叫我姐姐。” 就算唐安赐的血脉里留着唐四海的血,那又怎样?他是陆血琴生的孩子,只要这是个事实,她对他就永远不可能以平常心对待,他不愿意叫她姐姐正符合她心意,因为她也从不曾将他当作弟弟。 她只有唐安瑞一个弟弟! 书房里传来唐四海沉沉的嗓音“安琪,你进来一下。” 唐安琪笑着回答“马上。” 她嘲讽地瞥了眼似乎沉浸在震惊之中的陆雪琴,扭过头去走近唐七秀的身侧“昨天我陪着屏姨去了一趟望海儿童福利院,见到了姑夫,他看起来精神不错,脸上也比从前长肉了呢!” 唐七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说什么?” 尖利语气中的酸意再明显不过“戎屏这个贱人,我和哲春还没离婚呢,她这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唐安琪的嘴角微微翘起“怎么办,爸爸现在找我有事呢!姑姑,只好等我什么时候空下来了,咱们两个再另约时间吧,其实,我正好也有事情想要请教你呢!” 第85章 重灾区 宽阔的书房里,亮着橘红色的落地台灯,阴影打在唐四海的脸上,将他眉眼之间的疲倦神色放大了许多倍。 唐安琪心里隐隐有些发酸,因为要成全她的快意恩仇,他一定承受了很多压力,董事局和股东的压力,媒体舆论的压力,陆雪琴和唐安瑞的压力。 她轻轻走到唐四海的面前“爸,听罗叔说今天又有董事局的临时会议,他们……为难您了吗?” 唐四海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傻孩子,董事局的人以利益为先,唐氏国际的股价平稳,因为太平洋岛屿开发案的奠基开工而稳中有升,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我?” 他笑着指着书桌前面的桌椅“坐下来吧。” 若是换了以往,财阀家族爆出彼此倾轧的丑闻,事情又严重到需要走司法程序的,多少都会对股价有所影响,但幸运的是,唐安琪反击的那一天,正好是兰诺集团太平洋岛屿开发案的奠基仪式。 这个将会带来丰厚利润的项目,为唐氏国际事业上的转型带来了新的机遇,一连几天股价全线飘红,涨势可观,董事局和股东大会在这样的利好面前自动忽略了唐家内部的暗斗,甚至连提都没有人提及一句。 唐四海颇有些感慨“安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毕竟才不过七岁,有些事还不懂。至于你陆阿姨……她一时钻了牛角尖,还没转过弯来,她以后会想明白的。” 他轻轻一叹“你已经对青青手下留情,否则,两罪并罚。判个七八年也不为过。” 唐安琪眼神微黯,唐安赐还小,方才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有人教引他这样说出的。可唐四海却一点也不愿意往内里深究,话里话外对陆雪琴还诸多维护,可见他对陆雪琴母子的关切和在意。 也对。不管最初时是怎样的感情,这个女人和唐四海同床共枕了八年多。还生育了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在他心里一定占有重要的地位,就算他心里有怀疑有猜忌,也不会轻易相信,甚至都不敢去证实。 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爸不怪罪我就好……” 唐四海点了点头。“下午临时加开的董事局会议,是在商处吴海波的人事任命,大同找他深谈了一次,他便向我提出申请重新掌管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经营,我同意了,董事局的元老们也全票通过。 他脸色微凝地望向唐安琪“我本意是要调丁复过去,但你和大同都坚持还要用吴海波,是,你们的理由很充分。董事局也的确很满意这个结果。安琪,爸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唐安琪眼眸中闪烁着光亮,她抬起头,语气清浅但却掷地有声地说道。“爸,坚持要用吴海波,不仅是因为他有足够能力担当度假酒店总经理的职务,还因为他的管理经验和在董事局元老中的影响力和地位。当然,您猜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她浅浅笑了起来,眼神里有斩钉截铁和不容置疑“我不希望度假酒店最后落到陆东虎的手里,他……靠不住。” 这样直白地表示对陆东虎的恶感,这行为有些无礼,但唐四海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没有半句斥责,他犀利的眼神忽明忽暗地投射在唐安琪的脸上,过了许久,才沉声说道“以后有什么想说的,就这样直接告诉爸,这样我才能知道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宽大的白色信封“这个拿去。” 信封里,装的是一张瑞士银行一千万美金的现金支票和一张华夏银行的黑金信用卡,唐安琪有些惊讶地问道“爸,这是……” 唐四海的目光深沉,话音里带着几分感叹“一点零huā钱,早就想给你了,前段时间事情多一直都没来得及抽时间去办。以后,你的支出直接从我的帐上走,你陆阿姨……管不着。” 陆青青被绳之以法,这昭示着唐安琪和陆雪琴关系的彻底破裂,就连表面上的和平友好都无法做到,随之而来的,必然会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而经济,则首当其冲。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唐安琪连三十万都不能〖自〗由支配的情况,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多考虑一些。 唐安琪动容地唤了一声“爸!” 那些未解的谜题需要动用不少人力物力,想要深挖罗家的内幕所要huā费的财力也甚是巨大,但来岛和坚岛所能够得到的收益至少还要半年才会显现出来,等到真的稀有金属矿产被开发出来到真正实现利润,恐怕至少需要两年。 叶淑娴留给她的地产和首饰古董不方便出售,她也舍不得卖出;用陆雪琴掌控的黑金卡消费太不安全,很轻易就能被对方查到所有的老底;至于江飒那边……在没有公开婚姻关系之前,她不愿意huā他的钱。 因此,唐四海口中轻描淡写的“零huā钱”对唐安琪来说,是雪中送炭的良药,是查明真相的基础,是图谋以后的根本。 回到房间之后,唐安琪拨通江飒的电话“马来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 他一去快要两个月,白天被学业和事务充斥无暇顾及,但一到寂静的夜里,思念就开始疯长,每天晚上半个小时的电波情话不过是饮鸩止渴,合上电话之后,他的脸就像在脑海中生了根,怎样也无法驱散离。 三个字可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想他。 电话那头似乎有不少的杂音,江飒的声音时高时低,又断断续续,只能依稀辨别出几句“我在工程现场,临时出了点问题,是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唐安琪瞥了眼闹钟,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那么晚了,江飒还在工程现场……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急忙叮嘱道“多带些人手跟着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飒声音暗哑地回答“我答应过你会安全回家……对了,安琪……啪嗒……” 电话毫无预警地挂断了…… 唐安琪急忙再重拨过去,却一直处于无法拨通的状态。 她急忙打开笔记本,搜索马来最近几天的新闻,一条台风预警消息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百年来最大台风恩雅正面来袭,菲国将成重灾区,或对马来局部的确造成重大影响。” 台风恩雅…… 唐安琪心头狂震,她记得那场台风! 百年来威力最强的台风恩雅,从菲国正面登陆,对马来和印尼造成巨大影响,就连国内沿海地区也受到波及。 当时她和关明宇住在老式街区的出租屋,塑钢板的顶棚也在巨大的风力中被掀得变形,好在S市到底离台风正中远了,影响并不太大,但风雨中被倒灌进狭小屋子中的水却还是费了她和关明宇老大的劲才排干。 唐安琪竭力克制颤抖着的双手,点开气象局的网页,关注着台风恩雅的形成,一边拨通江灿的电话“阿灿,你在huā园弄吗?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你哥哥身边的人?菲国这次台风将会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马来也会受到影响,你哥他现在正在海底光缆的施工现场,那里危险,让他赶快撤离!” 江灿的声音略显焦急“我也收到消息了,哥的电话好像没有电了,汤尼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我试试看联络江氏集团的施工办公室,你不要着急,哥一定会没事的!” 电话迅速被挂断,但唐安琪的心却始终不能放下来,坐在这里静静等待时,时间像是活了,一分一秒都在说话,令她坐立不安像是在上酷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江灿的电话终于来了“安琪,那边的工作站无法联系上,按照卫星显示,恩雅台风已经登陆菲国,海底光缆工程正在海边,恐怕也遭受到了影响,我现在立刻出发去机场飞马来,但五个小时的路程,我恐怕其中变数太多。” 他焦急开口“如果工作站出事,恐怕董事局会有变数,爷爷命令我爸妈守住江氏集团,但没人陪他,我怕他……安琪,拜托你,现在去一趟仁心医院,拜托你!” 数百亿美金的海底光缆工程,一旦出事,损失惨重,江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安危更是牵动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件,得到消息的元老此刻应该已经赶往江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厅,江灿此时要冒着危险前去马来,是不是意味着……江飒的处境十分不妙,或者已经……. 唐安琪猛烈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江飒是个重信守诺的人,他答应过会安全返回,绝对不会失约。 她咬了咬唇“你留在仁心医院陪爷爷,我去马来!” 江灿不肯同意“那里危险,而且会令你们的关系曝光,绝对不行!” 唐安琪的声音冷冽而坚决“必须我去。工作室和你哥不会不知道恩雅台风的厉害,他电话给我说临时出了点事故,在台风还未正面抵达的时候,整个工作站都失联,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这是个阴谋,那么你去马来,就等于养入虎口,所以……” 她不容置疑地说道“你留守江氏,小心你大伯父和梁静蓉母子,我去马来。我是江飒的妻子,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必须亲自找到他!” 第86章 下落不明 在通往国际机场的高速公路上,罗叔神情紧张,已经接近十一点钟,唐安琪就这样匆忙地从家里跑出来,说是来了美国同学急着要去接机,但他是不信的,与她相处久了,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安琪从后视镜里瞥见罗叔犹疑的视线,但此刻她却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去解释什么,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夏晴安助理的电话,可对方的电话却一直都处于通话之中。 在夏晴安令人啧啧称奇的经历中,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虽然最终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双方还是分了手,但彼此却成了互相了解相惜的朋友,恰好唐安琪知道,那个男人是马来拿督的公子。 人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救命稻草都会用力抓紧,因为这代表着一份希望。而此刻,夏晴安助理的电话就担当着这样的作用,打通,也许就会有转机。 这是唐安琪最后的希望。 终于,电话通了,是个声音低沉的男声“是唐小姐?” 唐安琪差点要哭出声来,她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低低地回答“是。我现在有性命攸关的急事,请问你有办法能够和晴安联系上吗?要立刻。” 罗叔把住方向盘的手有着瞬间的僵硬,他惊呼“小姐……”助理先生有些为难“恐怕不行,夏小姐现在正在缅甸军区做客,那里您该知道的我也只能等夏小姐主动跟我联络。”他似乎听出唐安琪语气中的焦躁和急切,微微顿了下,又问道“不知道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是否我能够帮得上忙?夏小姐曾交待过的,您是她最好的朋友,您的事就是她的事。” 唐安琪咬了咬唇“我先生被困在马来的凵港恩雅台风来席,他和他整个工事团队杳无音讯,用尽任何办法都联络不上,我现在正在赶往国际机场的途中,最快也要五个小时才能到达。所以” 她沉沉问道“我知道晴安认识拿督的公子,所以想要请求她和拿督公子联络,能不能帮我尽快确定我先生的下落,真的很着急。”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过后“黎瑞斯。”“啊?” “我叫黎瑞斯很高兴能为您服务,我会联络上拿督公子,请他帮忙查询,请问您先生的名字和最后下落地点是?”唐安琪瞥了眼后视镜里神情关切的罗叔,终于还是说出了。“江氏集团江飒。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应该是海底光缆工程的现场当时他正和我通话中,还没有说完,电话忽然就断开了,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她态度诚挚,语气中带着期盼和恳求“黎瑞斯先生,麻烦你了!”电话刚才挂断,罗叔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您刚才在说什么江氏集团江先生是您的先生?”唐安琪见瞒不过去,便只好点了点头“是,我和江飒两个月前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登记结婚,之所以没有告诉别人我有我的考量。 罗叔,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勉强一笑“江飒可能遇到了危险,我现在必须要赶去马来, 这件事暂时不能对外公开连我爸爸也不能告诉。所以,罗叔请你帮娄瞒过去!”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唐四海起疑,她连行李都没有带一件,就这样拿着个手包就出了门,如果能够瞒过这回,她和江飒的这段关系便不会曝光,否则…… 粱静蓉必定会和陆雪琴联手对付他们两个。 罗叔的为难显而易见,他不赞同地说道“小姐,您连结婚都不告知先生,这实在是哪个做父亲的能接受这一点?既然事情已经这样,还不如向先生坦白,先生在马来有生意有朋友,找起人来也方便许多。您哪!” 他眉头轻皱,似乎下定了决心“再过十分钟就要到机场了,我要给先生打电话。恩雅直面菲国,马来必受重创,您这时候只身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罗叔不放心。就算要去,也得跟着您一块去!”唐安琪摇了摇头,语气焦虑起来“罗叔,别!求你!我知道私自结婚是我不对,但我不告诉爸爸不告诉大家有我的理由,以后我会找机会请求爸爸原谅,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 嘴唇上的牙印带着轻微的血丝,能尝到腥苦的味道,一如她现在的心情,痛而涩,她急切地恳求着“马来的这件事,江飒的没有消息,不是巧合!有人应该是粱静蓉母子没错,他们想要江飒的命!罗叔,粱静蓉和陆雪琴是一伙的,江飒出了事,下一个就是我!”黎瑞斯的电话响起“马来官方已经收到江氏集团总部的求助了,据H港港务的反馈,江氏集团承接的海底光缆工程在傍晚的时候发生了事故,江飒先生和工作室的技术骨干在工事现场解决的时候,遇到了恩雅的袭击,目前工事损毁严重,江先生下落不明。” 他语气微顿“马来官方和拿督府都已经派了大批人马前去搜救,请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江飒先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另外,您在KLIA机场降落出关之后,拿督公子会亲自前来接机。”下落不明吗? 唐安琪想起挂断电话之前,他平淡却坚定的那句“我答应过你会安全回家”即便眼角的泪滴无法抑制地掉落,她也不能丧失怀有希望的心,江飒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答应过她会回家,就绝对不会食言。 她径咬住轻颤的嘴唇,竭力挤出一个笑容“是,他一定会平安无事。谢谢你,黎先生。” 国际机场很快就到了,罗叔终于松口“我必须要跟您一块去马来,这是我替您保守秘密的条件。大小姐,安瑞少爷现在还没有下落,您可是夫人留下来仅存的血脉了,我阿罗当年受过夫人的大恩,就算是为了夫人也要保护在您身边。”他的态度坚决,丝毫不肯让步“再说,我跟着您,也好让先生放心,否则,您不见了,我自个回去,会惹人疑心的。” 唐安琪无法,只得点了点头“好。”来之前已经给航空公司打了预定电话,再过半个小时起飞的那个航班并没有满员,鼻以她临时给罗叔也加了座位,迅速地安检入关之后,很快就上了飞机。 唐安琪擦干眼角最后一点泪痕,心底暗暗发誓,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哭,不管遭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再哭,哪怕,也不能流一滴眼泪。五个小时后飞机到站,会有艰苦卓绝考验各种忍耐力和毅力的等待,所以…现在必须要休息,因为唐安琪,你不能倒下! 在不断的自我催眠中,她靠在头等舱的绵软椅背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飞机降落后的唐安琪,脸上已经再也看不见半分软弱流泪的痕迹,她表情平静,只能从眼神里看见她的担忧和哀伤,这等处变不惊的气度和临危不乱的风度,令让来接机的拿督公子沈阅感到讶异和赞叹。 但想到这个女孩是夏晴安最好的朋友,他便有些释然,按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自然法则,夏晴安那样特立独行的物种能够交好的朋友,必然也有些过人之处,比如他自己。 在赶往凵港的车上,沈阅拿着平板电脑,脸上若有所思“你刚才说,和江先生最后通话时间是九点三十五分,也正是就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江先生的电话忽然断开,对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是。”沈阅的眉头轻皱“这就不对了,这些卫星云图上显示,恩雅台风是九点四十二分才开始波及马来,就算凵港临海,受影响大一些,但也不可能在九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就……” 前去凵港搜救的队伍反馈回来的消息,江氏集团工作站之所以无法联络上,是因为部分员工接到撤离命令,离开工作站去安全的地点避风,现在风势小了一些,又接到了江飒失踪的消息,所以便有几名领头长官前来工作站驻守。 据他们透露,因为恩雅台风预警,所以工程现场的施工人员和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已经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但因为海底光缆工事临时出现了问题,如果不得到解决会在台风登陆时造成难以估量损失,所以江飒和几名技术人员一起下到工事现场去做补救工作。 直至此时,在海底光缆工事现场的人员,连江飒和汤尼在内一共五位,目前仍然处于失踪状态。 沈阅脸色一变“除非,江先生在九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 唐安琪摇了摇头,江飒的一丝不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的手机电池永远满格,即使在外面耽搁太久,他口袋里也常年带着备用电池。 如果恩雅台风是九点四十二分才开始登陆马来,那么即便是因为手机没电才断开的电话,江飒也完全还有时间换电池继续通话。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沈阅说道“电话意外断开后,江飒的弟弟曾给他的助理汤尼打过电话,当时语音提示是对方正在通话中,所以,如果能够查到汤尼的最后通话记录,是不是就能知道在他们失踪前的动向?” 沈阅眼神一亮,对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保镖说道“查一下汤尼的通话记录!” 第87章 不松开你的手 越靠近H港,恩雅台风所带来的影响力就越大,从离港口千公里开始,就陆续能看到被掀飞的屋顶,断裂的砖块,压倒的树干以及锅碗飘盆之类已经碎裂或者变形了的日常用品,好在政府及时派出人手清理,否则连车子都无法正常通行。 受到波及的马来尚且是这样的惨象,正面迎击恩雅台风的菲国,恐怕哀鸿遍野了吧? 唐安琪的记忆中,这场百年来最强劲的台风灾难,席卷肆虐了大半个菲国,造成了两千多人死亡,一千多人失踪的重大伤亡,财产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其次是印尼,伤亡和失踪的人数也接近百人,马来在菲国和印尼的保护下算是躲过一劫,但沿海居民的房屋却也有大幅度的损毁,伤亡人数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 更何况,在她蝴蝶翅膀的煽动下,前世的重大事件虽然仍在发生,可事件的细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 至少江氏集团的海底光缆工程绝没有在恩雅台风中遭受这样严重的损失,如果有,那么必然会登上国内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唐安琪就算对这些再漠不关心,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这正反证了江飒的失踪,并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在蓄意加害。 沈阅的家族和皇室交好,在马来影响力深远,他父亲受封拿督,是当地德高望重的财阙,叔叔在马来政府担任高位,因此他能比获取比普通更多的资源,得到更多第一手的咨讯。 汤尼的最后通话记录很快通过卫星发送到了平板电脑上,他翻阅之后,不由发出惊呼“这个汤尼在失踪前一共打了八通报警电鼻,另外两通则是拨到江氏集团的工作站的,不过都没有接通,最后一通电话……………,这个号码应该是你们S市的吧?”唐安琪接过,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这个区号是S市的本地手机号码。通话时间是2分17秒?我立刻给阿灿打电话确认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是谁。” 报警定是因为遇到了危险,而这危险绝不可能是因为还未袭来的台风,一定是有什么意外在台风来袭之前就已经发生。 江灿很快回复,汤尼最后拨打的电话号码属于江氏集团卫星监控室主任杨平,一个小时前他得知江飒和汤尼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回了江氏集团总部,声称他接到汤尼的电话,让他帮忙留意恩雅台风的走势,海底光缆工程遭人恶意破坏,如果不在台风来临之前抢修完毕,会遭受难以估量的损失。 杨平说“当时现场有很大杂音,还听到了打斗声,没过一会电话就断开了,再回拨过去就怎么也无法打通。从汤尼的手机卫星定位上来看,他当时正在海底光缆工程现场没错。”沈阅那边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太多,马来警方的确接到了汤尼号码拨出的八次报警电话,但因为背景声音太杂,双方交流所用的都不是母语,所以接线警官根本就不清楚对方报警的原因,但却交叉定位到了当时汤尼的所在地点。 他沉沉说道“是在海上,那底下就是海底光缆工程,那个位置虽然离岸不远,但当时天气情况恶劣,如果捣乱的人正在现场,那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海底光缆的修复工程,需要潜水作业,就算江飒不必亲自下水,但在台风天的海上,如果工事船上还有前来捣乱的敌人,万一在打斗中落水,或者船体倾耩,那后果…… 唐安琪的嘴唇不自觉有些颤抖,但她竭力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是,现在不能哭,绝对不能,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们现在离海底光缆工事的现场,汤尼最后所在的位置,还要多久?” 恩雅台风已经从马来离开,虽然还有一些余风未停,但剩下的那点风力不会再造成太大影响,马路上的人开始逐渐多了起来,警车呼啸而过,救护车的身影一路之上也已经看到了几处,马来政府大约已经开始组织人力清理被台风肆虐过后的现场了。 海岸边上虽然仍处于高危期,但想要寻找江飒的心却再也无法等待更长的时间。 车子不期然地停了下来,沈阅指了指前方已经拉起警戒线处说“再往前就是高危地带,已经禁止通行,从那里穿过去两百米左右就是江氏集团的工作站,工作站就设在海边,当时打斗的现场离海岸不远,但必须要有船只才能过去。”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据江氏集团工作站的人汇报,他们清点了岸边的工事船舶,事发时开去维修海底光缆的那艘确实并不在。卫星监控雷达失效,海面上目力所及并没有看到有这艘船的踪影。 不如………还是在这里观望一下,不要前去了吧?”船舶很可能已经翻了,目前的天气情况还很恶劣,不适合出动直升飞机巡视,海面汹涌不平静,当局也不会允许再次驾船出海,就算冲破了警戒线,也不过就是望着一望无垠的海域担忧伤感罢了。 这个道理唐安琪懂,可她无法做到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等待,更何况,如果江飒真的受了伤,时间对他来说就无比珍贵,能尽早展开救援,江飒以及其他失踪的人员就多一分希望。 她轻轻摇了摇头“沈公子,我必须要进到现场看看情况,请您帮我联络两辆救护车,以备不时之需。” 罗叔立时喝止“大小姐,您说什么?那里太危险了,搜救的工作既然已经展开,江先生的下落很快就会明了,您又何苦您若是不听我的劝,执意要犯险,我就立刻给先生打电话了!” 唐安琪轻轻露出笑容,语气坚决无比“罗叔,不管你打不打电话给爸,我都要去一趟,我做不到在这里白白等待。如果如果万一我出了事,你要答应我去找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的老王,我让他查的事情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也许会给爸一个惊喜。”她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动作优雅如百合风中摇曳“而且,我在美国的时候考到了潜水执照,工作站那里应该有潜水服吧?不下去看一看,我真的不会甘心。” 沈阅心中的某根弦忽然跳动起来,他微微有些失神地呢喃“如果是我陷入危机,不知道晴安那个坏丫头会不会也像唐安琪一样,不顾性命危险,也要找到我……”片刻之后,他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他跳下车子对唐安琪叫喊道“这里海域凶险,单枪匹马地下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到时候你家江飒好端端地救出来了,你倒是撤手西归,哇,是想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码吗?” 唐安琪微微一愣“那该怎么办?” 沈阅笑了起来“娄帮你!” “我看看,前面正好够宽当停机坪。”他对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保镖说道“让迈克把我的白鹤从库里开到这里来,来的时候记得带上陈列室里的那两身潜水服,对,就是我和夏小姐曾经有过的那两件。 他双手比了比唐安琪的身材“和夏晴安相比,你真的太过娇小,不过我再没有更小号的潜水服了,你就凑合着用吧!”唐安琪有些明白这些话的含义,既惊喜又迟疑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那边危险,怎么还……” 在地平线上很难目测江飒的船舶到底被风浪打翻了没有,因为也许他们在台风来袭之前就已经开到外围的避风港,但如果能够出动直升飞机这海域上空搜寻,那么整片海域一望无际尽收眼底,就能准确地判断那艘船到底有没有沉下去。 就算船真的沉下去了,有飞机上的雷达显示,再配合卫星搜索,也能判定大致的落水范围,再下水潜入搜救也就相对没有那样困难了。 但正如沈阅刚才所说,现在出动直升飞机,有些太危险了一个不慎,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上去。 沈阅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没有点胆气的男人,连给夏晴安提鞋都不配,就算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但我总算也曾经是她的男朋友。 所以,热爱冒险,不怕冒险,迎战冒险,是必须具备的品质。”他走到唐安琪的面前,表情忽然认真起来“刚才之前,我只是将你当作夏晴安的朋友来接待,对我而言,你是个需要帮助的普通客人。 但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他咧开嘴笑得灿烂,将手伸出“你好,美女,我叫沈阅,想跟你做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唐安琪怔忪片刻,随即展露笑颜,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我叫唐安琪,很荣幸能够和沈公子成为朋友。”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一架闪着白色光亮的直升飞机缓缓地降落在附近不远处的空地上,在恩雅的余风下,直升机有着微微的倾斜,螺旋桨造成的巨风扬起巨大的尘烟。 沈阅笑着拉过唐安琪的胳膊向那边跑去“如果你害怕,就闭上眼睛,在找到你丈夫之前,我发誓绝不会松开你的手。” 第88章 定位芯片 虽然是上午,但因为受到台风影响,海上的天气阴沉, 能见度并不高。 唐安琪面色苍白,难掩心中的紧张和忧虑,利用红外线望远镜不断地在海面上进行搜索,但她失望了,波涛不断翻涌的海上,不要说是船舶,连飞鸟都看不见一只。 沈阅的声音深沉“虽然是浅海,但这会风大,你和迈克在这里呆着替我指路,我一个人下去。 离可能出事的时间已经过了接近十二个小时,如果江飒有能力自救,运气又足够好的话,游回岸边也并非不可能,但他没有,这说明当时的状况糟糕,如果船沉了下去,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可想而见,在海水的下面会是什么。 这结果对于唐安琪来说太过残忍,他不忍看到她昏厥在水中的情形。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头“我拿到了Amn比d的牌了,这里浅海,我应该没问题。沈阅,我想跟你一起下去。”她说得坚持,眼神任性,仿佛在说,就算你不带我下去,我也会自己下去。 沈阅没了辙,只好对迈克说“金属探测仪刚才有微弱反应,沉船应该就在附近,你再调整一下坐标,到了确切的地点放我们下去。”探测仪发出的“嘀嗒”声终于大了起来,他眉间微凝,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等下如果发现了你要答应我不能激动,也不能非要将拉上来。海面汹涌,我们不宜在水下呆久我的人已经在岸上准备好汽艇,他们收到命令会第一时间赶来捞的。” 唐安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发过誓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事情没有了结之前,绝对不会流一滴眼泪。”如果江飒终究逃不过前世的命,那便意味着她重生一世也还会死在二十五岁那一年。这认知虽然残酷了一点能瞬间将她对未来生活的希冀全部浇灭,但却还不至于令她瘫软。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最差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这样,少了对未来的憧憬,也许她还能更杀伐决断一些,把那些顾忌都统统抛开,什么面子,什么名誉,什么前途,什么未来只要能将敌人打倒惩罚推至万劫不复,那这重活的一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至少,她得到了久违的父爱,得到子真挚的友情,还遇见了爱情。 能这样死去,也是好的。 沈阅见她表情冷静了下来心下稍安递过各种装备,替她将面罩固定好“拉住我的手。”精细钢绳牢牢勾住他背上的接口,将两个黑色的影子飞速地放到海平面上,他取下钩子,对着无线电接收器说“迈克,绳子不要收每一分钟提示一下时间。”潜到二三十米深处,并不像外面那样波涛汹涌,靠着最新的设备和仪器,沈阅很快就有所发现。 船果然是沉了,十米长的工程作业船似乎遭受过巨风肆虐,破损严重,船身处甚至还有断裂。 唐安琪的心一紧不顾一切游进了船〖体〗内部,碎落一地的物品早就分不清是被风雨所击碎还是在这之前就有过袭击,但从船〖体〗内散落的棍棒武器来看,这里曾的确发生过恶斗。 忽然,她在角落里看到了一部屏幕跌碎的手机那颜色和款式再熟悉不过,和她留在直升飞机上的那部是情侣款那是江飒在确认关系之后定制的手机。 果然,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挂断电话。 唐安琪笨拙地向前把手机放到口袋里锁好。 这时,船舱入口出,沈阅向她招手示意,水下不能说话,他们之间只能以手势来交流。 唐安琪顺着沈阅的方向游了过去,只见离船体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他们身上穿着江氏集团统一的海底光缆维修人员工作服,脸上打斗留下的伤痕。 她连忙以手势问道“还有其他人吗?”沈阅摇了摇头“没有。” 他指了指手腕的方向,示意不该在这里停留太久。 但唐安琪怎肯死心?江氏集团出动了三个维修人员,加上汤尼和江飒一共是五个人,但却只找到了两具尸体,那么其他的人呢?极有可能被浪潮卷到了附近。 她没有听从沈阅的指示跟他上浮,反倒向着前方的珊瑚丛游了过去,果然,在这里又发现了两具尸体,依旧穿着江氏集团的工作服,脸上的伤痕也很清晰明显。 唐安琪的心越发沉了,她是见过汤尼的,珊瑚丛中的尸体虽然脸蛋huā了她戴着护目镜又看不太清楚,但其中一具的身形却和汤尼有几分相似。 面罩下方,嘴唇都有些巅抖,已经四个了,那么江飒呢他在哪里? 沉*见她还要往前游……心下有些隐约怒气,这种台风天下,专业的潜水〖运〗动员尚且还要避忌一番,她不过考出了aduanced,又没有什么经验,再往前就是死路一条。 他到底力气大一些,不由分说便将她用力扯回海平面,摘下面罩的第一句话便是劈头大骂“你是不要命了吗?越是往前海域越深,说不定还有暗漩,就算江飒真的死在了前头,你就能这样不顾一切丧失理智了吗?”这个“死”字重重地击打在唐安琪的心上,她咬了咬唇“你的朋友道义到这里已经足够,下面是我自己的事,不必你操心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江飒的尸体,必须。” 沈阅无力地叹了。毛“你这种为了爱人不惜赴死的决心,很好,要是你真的执意要这样,我也绝对不会干涉。但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江飒没死,你却栽在了这里……”他沉着的脸上忽然起了笑意“你知道男人嘛,能怀念一个女人多久?就算他心里始终都有你,也不妨碍他娶妻生子过好日子。到时候,你岂不是白白牺牲,却便宜了别的女人?” 唐安琪的眼睛倏得一亮“你是说……”她紧紧抓住沈阅的手臂“你发列,了什么吗?快告诉我!”沈阅点了点头“那艘工程船上,应该配备了救生皮划艇,我在船体附近找了一大圈都没有发现。另外,我们最先发现的两具尸体,身上穿的虽然是江氏集团的衣服,但鞋子却不是。” 水雾中,他眼波流转,笑得笃定“那些人并不全是江氏的员工,恐怕还有敌人在内。我看了下,按照船体的损毁程度,以及当时的风力,我们所能查视的范围内如果再没有发现尸体,那么其他人,就已经乘坐皮划艇逃走了。” 沈阅摆了摆手“如果你不信,可以再下去看。”唐安琪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血色,她摇了摇头“我信你。但他们并没有逃回岸上,恐怕是漂到更远的地方去了,越往外越危险,你说的,所以我们得赶紧找到他。” 她想到来时反复翻阅过的地图“这附近的岛屿很多,如果他们真的逃了出来,很可能到了岛上避风。” 沈阅轻轻笑了起来“哈,你倒是想得开,我还以为你执意要下去再看一遍呢。” 他抬头望了眼空中不断盘旋着的白鹤,带着唐安琪游向钩绳垂落的地方,抓住扣牢,然后打开通话器“迈克,拉我们上去!” 天总算晃开来了一些,风势也小了很多。 直升飞机上,沈阅用无线电通知了在海岸上等候在岸上的搜救人员“迈克发给你们的坐标位置海面下方,发现了四具尸体,现在风浪小了一些,想办法捞上来,并请江氏集团的人指认一下,我怀疑其中有破坏海底光缆工程的罪犯,通知警方,不要让人破坏尸体。”他转身对着唐安琪说道“不瞒你说,前面海域的浮岛多如牛毛,不可能每个都下去探查,天色虽然比刚才亮了,但能见度还是不高,只靠眼睛搜索恐怕很难,我只能尽量让迈克巡视一遍。最好,还是想想有没有办法能够确认他们的方位。 唐安琪脸色忽然有些波动,她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江飒的手机,翻到背面仔细检查,随即嘴角露出惊喜的笑意,她举起手机,转过头去“电鼻卡不在!” 这晶晶亮亮的眼神带着夺目的光华,令沈阅眼前一亮,他笑着问道“电话卡不在,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唐安琪〖兴〗奋地回答“他明明是和我通话的时候突然断开的,舱〖体〗内部又有打斗的痕迹,我猜他当时应该遭受了别人偷袭,电话跌落导致的通话断开。那么,谁会去拔手机里的电话卡?”她眼中重又充满了希望“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去顾得上一个已经摔坏的手机,除了江飒!”这对情侣手机的电话卡是定制的,因为唐安琪的处境不妙,为了保护她,在危急的状况下能够第一时间找到她,所以江飒请科研人员在里面加入了特别的定位芯片。为了保护隐私,只有江氏集团的私人卫星才能启动追踪,汤尼最后的联系人杨平则正是着手设置这个程序的人。 而密码,只有江飒和唐安琪两个人知道。 也正因为如此,江飒才会在那样紧要的关头拔出电话卡吧! 唐安琪斩钉截铁地说“替我拨通江灿的电话,我们很快就能确定江飒的确切位置。” 第89章 将计就计 距离马来并不算太遥远的无名小岛上,江飒眉头紧皱地望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汤尼“李工,他的烧退下来一些了吗?” 修复海底隧道问题工程中仅剩的工程师李开满脸愁色“烫得炙手。他腰上的刀伤倒是止住了血,可那伤口看起来有些化脓发炎,要是再不及时救治,恐怕……” 他向四周望去,海面波浪还未曾平静,这座礁石岛上又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眼底的绝望和不甘显露无遗“那些人………………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混进工程船,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杀招,为什么!” 江飒轻轻拍了拍李开的肩膀,虽然同样忧虑发愁,但面上却平静如水,并没有一丝波澜“台风的余威也差不多该散去,搜救队应该很快就要来了,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江氏集团在马来有多项投资建设,知道他在这里马来政府必定不敢掉以轻心,获救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他心里的焦虑却一点都没有减轻,因为汤尼恐怕等不了多久了。 俊挺的眉紧紧纠结,那混入了工程维修船的两个人,必定是冲着他来的没错,虽然最后众人合力将他们制服,可终究还是损失了两名工作出色的工程师,汤尼的生命此刻也正命悬一线,这无妄之灾,皆是由他带来,心里的难过非同一般。 这道理李开懂,自救生皮划艇上逃出,又被风浪冲到这座无人小岛,还幸运地躲过了杀意肆虐的恩雅台风,他就明白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但一起同甘共苦的同事却…… 他一边用沾湿的衣角掖着汤尼的额头,一边悲凄地说道“郑工的父亲上月得了癌症,他母亲和妻子都没有工作还有个十岁的孩子,家里急着用钱,我们主动凑了一点钱让他先寄回去应应急,他没要说等工程结束就能拿奖金了,家里的情况暂时还挺得过去………………” “初工的女儿两个月前考上了东吴大学,但他因为要坚守在海底光缆工程现场,整个高考过程中都没有回国去,昨天我还听他说下个月工程结束正好能赶上她女儿的十八岁生日………………” “汤尼这小子整天嘻嘻哈哈哈没个正形,但却偏能和我们这帮枯燥乏味的老家伙玩到一处,今天……啊现在已经算是昨天了………………昨天出工前他闷闷不乐的,我和季工追问了好久,才知道是和女朋友吵了架。跟女朋友吵架有什么打紧?多哄哄就好了,可惜当时要上工,他说等回去了再说。要是………………那女孩子该多后悔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吵架……” 李开转过头来时,已经满目泪水,四十出头的钢铁硬汉,在和歹徒搏斗时不怕流血可想到伤亡的同事时,却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痛苦难迂,他的语气忽然激烈起来目光中有着难以忽略的恨意“总经理,那些人是冲着您来的吧?” 江飒点了点头“是我连累了你们,你放心,郑工和季工的家人我会竭尽所能地安抚照顾,他们的仇我也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俯下身子,用手量了下汤尼的体温,脸上愁色更显。海水不能直接饮用,已经过去快要十四个小时他和李开受伤不重尚能坚持,可汤尼却支撑不了多久了,没有水,救援迟迟未到,伤口感染随时都能要了汤尼的命。 要了汤尼的命,就等于断了他的左膀右臂那种焦虑和紧张,难过和不甘,又偏偏无能为力的感觉煎熬着江飒的心。 正在这时,李开忽然惊喜地指着天空“总经理,您看那是不是直升机?” 江飒抬头,心头便是一松“嗯,李工,我们想个办法让直升机看清我们。” 但这礁石岛屿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李开灵机一动,把经风雨摧残爆裂开来的皮划艇拖了过来,取了撕裂开来的一块皮,又将刚才替汤尼掖住伤口染满殷红鲜血的背心牢牢扎在上面,高高地举着“喂,我们在这里!” 这是能保住汤尼性命的希望。 飞机上,迈克按照卫星发过来的坐标径直开去,在靠近无名岛屿的时候,他惊喜说道“少爷,他们在那里!” 唐安琪忙举起望远镜,看到了跳起挥舞的人影,她〖兴〗奋期待,转脸对着沈阅说道“等会我要下去。” 沈阅瞥了她一眼“我能不让你下去吗?” 这个女孩和夏晴安一样有主意,认定了的事一定要做到,她的勇气和坚强都值得赞赏,可却又并不像夏晴安那样死拗固执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有时候能生生将人气死。 还挺可爱的………………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沈阅的脸上闪过郁闷神色,他忽然无厘头地哀嚎起来“为什么好女孩不是有男朋友了就是看不上我!为什么!为什么!” 唐安琪瞥了他一眼,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是好女孩啊。”飞机离得越发近了,但那个岛上显然并没有地方可以充作停机坪,沈阅捏着望远镜的手有些紧,他看到了躺着的男人和迎风飘扬的背心上的血,看程度伤势不轻。 他声音一下子就沉了,打开无线电接收器,通知还等在岸边的人“已经找到江氏集团失踪人员,马上准备急救室,有人受伤,很严重。” 唐安琪焦急说道“是汤尼。” 沈阅将铁钩扣在她腰间的安全腰带上,又扣上自己的“迈克,不要收绳,等我接到了人,听我指挥。” 江飒看清楚从直升机钢丝绳上吊下来的女孩时,心里猛烈一跳,看着她哭着扑进自己怀中,看着她在他脸上身上不断检查有没有受伤,恍若梦中。 但醒悟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并非缠绵情话,而是生气地斥责“这里危险,你怎么会来?我答应过你会平安回去,你是以为我做不到要食言吗?” 唐安琪的眼角还带着泪滴,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因这斥责而垮了下来,她随意地用手背抹干眼泪“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汤尼的伤势看起来不轻,快想办法把他弄上直升机,机上有药箱先给他物理降温要紧。” 她指挥着李工和沈阅将汤尼用绳子困定好,先让沈阅和李工上飞机,然后再将铁钩扣在汤尼腰上,看着迈克缓慢小心地将人带到了飞机上。 绳子再次垂落“你先。” 不由分手便将江飒搭好,向上面做了个ok的手势,在江飒上升的时候她忽然大声说道“我说过要做能和你比肩的女人,在你迷路的时候第一个找到你,在你面对敌人的时候替你遮挡后背,喂,我做到了!” 再没有什么情话能比这宣言更加动人,把江飒拉上飞机的沈阅嫉妒地哇哇直叫。 他和夏晴安之间的情况刚好是相反的,她常迷路她常遇见危险,他也想要第一个找到她,他也想要替她遮风挡雨为她断清后路可问题是……人家夏晴安不稀罕他! 唐安琪上飞机之后,试了试汤尼的体温,皱着眉头问道“他腰间的伤好严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这样下去不行,下飞机后最好能直接进急救手术室。 沈阅笑着回答“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我们的飞机可以停到医院天台,那里足够大可以充当停机坪。” 唐安琪却有些犹豫起来“可是这样会不会令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在没有向民航局报备的情况下,私自出动私人直升机已经是违法行为,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人,周围也并没有多少人看到,马来政府也许可以不去追究。 如果现在再大动干戈地将飞机停到医院天台,势必会对医院和病人造成一定影响如果有人非要计较,恐怕会借此为难沈阅。 沈阅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白鹤会停在办公楼,对住院病人和医院设备没有丝毫影响,急救直升机也曾这样做过,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 他瞅了眼情况越见糟糕的汤尼“救人要紧。” 江飒忽然开口“沈公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阅笑着点头“当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了,能帮得上的忙难道还会推托?台风天潜水三十米,啧啧,还飞了那么大一圈呢!” 他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再说,我是安琪的朋友,她对你那样着紧,恐怕也由不得我不答应。” 江飒心中一动,原来她还潜到水下去了………… 他沉沉地道了声谢,然后面色凝重地说“既然你到过水下,想必猜到了这次事故的原因不是偶然和意外。是,有人想要借机害我,我没有死,但却枉送了两个优秀工程师的性命。两条人命,都是江氏的栋梁之材,我绝不愿意就这样算了。” 沈阅挑了挑眉“所以?” 江飒眼眸微垂,身上的冷意令人发颤“既然他们想要我出事,我就出事给他们看,将计就计。” 他这次的平安无事侥幸逃生,恐怕会引来下一次的生死较量,如果单单只针对他一个人还好说,可世上的事哪会那样简单,势必是要将无辜的人卷入风波。 他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受他牵累而失去生命,哪怕受伤也不行。在他出事之后,那些害人的凶手恐怕会立时站出来争抢利益,那不正是他们的目的吗?他倒要看看,他如果出了事,他们能做出什么!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ancw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停电4个小时,背着本本跑去家附近24小时营业的上岛,结果整条街都在停电,苦逼的我,在满身大汗中无奈奔赴锦江之星时,终于盼望到了国家电力,终于等来了光明了! 第90章 要问我什么 江氏集团继承人江飒在恩雅台风中受到重创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传出,全球媒体竞相报导。 但由于急救过后江氏集团就派出了专机前来马来将他接回S市,所以一应与江飒有关的报导全部出自马来星光传媒,该家传媒是沈拿督家名下的产业,因此该说的过分渲染,不该提的一字不漏,沈阅将这分寸拿捏得很是到位。 专机上,江振威脸色铁沉,额头上的青筋不断跳突,在听到江飒出事的消息时,他便隐约认定此事与姓梁的那对母子脱不了关系,但虎毒不食子,想必江伯伦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 可当他派人把江伯伦叫到医院加护病房询问时,却还是无比痛心地发现,他错了。江伯伦的闪烁眼神和含糊其辞,表明了他至少是知情者,就算他不完全清楚梁氏母子的计划,可这计划若是得逞对江飒会有什么伤害,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 哀莫大于心死。 从前他还尚且顾念着父子血缘,顾念着当年爱妻临终前对他的嘱托,不肯将江伯伦彻底从江氏除名,就算他平庸无能毫无建树也执意要在江氏集团给他留下一席之地。 但如今………………他只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江飒望着年迈苍老的祖父挺直的脊背有着微微的颤抖,知道他心里不好过,便将手臂轻轻拢在祖父的肩膀上“爷爷,我没事。 汤尼的伤势经过处理已经稳定下来,身上的烧也褪得差不多,医生说没有伤及内脏,这是惨淡伤亡中的一线曙光。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专机的尾舱,那里听着两具棺木,是这次事件中为他枉死的人。昨天之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但五个小时之后江氏集团的私家停机坪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面对家人。 江振威拍了拍江飒的手转过脸去望着一脸疲惫的唐安琪,语气中的感激难以言表“好孩子,沈拿督家的公子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我这次若不是你,恐怕……”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脸上的表情却由刚才的哀痛愤怒转为欣慰满意“阿飒这孩子胡闹了,你们两个的婚事不该这样草率,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就亲自去向你爸爸提亲先订婚,等你到了年龄再补办一场婚礼。爷爷,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江唐两大财阀的联姻,商界奇才和名门贵女的结合,金童玉女的天作之合,唐四海也该乐见其成。 唐安琪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她小声地说“爷爷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江飒的处境不好,腹背受敌而我,也没有比他好多少,现在并不是宣告关系的时候。” 她轻轻咬了咬牙“请您帮我们保密。” 这小儿女的情态,江振威仿佛看到了叶淑娴年少时候的模样,那是他曾经当作女儿一般看待的人啊!他想到前些日子查到的那些事实,心底的愤怒又重新被勾起“你妈妈的仇,爷爷和你一起报。” 他转脸对江飒问道“仁心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汤尼过去就直接入重症加护病房。这会你受重伤昏迷意识不清的消息应该已经满世界飞传,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媒体把重伤的汤尼当作是江飒,等飞机落地之后,必然会有媒体的围追堵截,持续报道这件事故,那便意味着江飒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再不能以本尊出现在人前,甚至连出行都要尽量避免。 江飒沉沉点头“我已经有了想法。” 在获救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一直这般凝重,他向来谨慎小心,这次却没有及时发现工程船上混进了歹徒,他自恃是有能力的强者,能够保护好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但这次却害得手下出色的工程师两死一伤。 他瞥见唐安琪眼中的担忧,那眼神里还有刻意的讨好和撒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生起气来,他气她不顾性命跑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更气自己令她担忧涉险。 唐安琪见他撇过脸去,轻轻地皱了皱眉,想要发问或者开解,但这间休息室里却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只好郁闷地撅起嘴来。 这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董事长,总经理,我是李开。” 作为江氏集团海底光缆工程方面的高级工程师,江振威见过李开几次,对他印象极好,知道这次死里逃生对他触动颇大,便凝了神色,沉声让他进来。 “董事长!”李开的眼眶微红,表情含悲带凄“郑工和初工死得冤!” 他们虽然是研究光缆技术的工程师,但遇到问题时却也必须亲赴海底,这职业虽不算高危,但风险却也是有的,只不过如何能够想到,令他们葬送性命的不是为事业献身,却是小人偷袭? 死里逃生虽是幸,但眼见共同工作了二十余年的同事好友在他身边死去,他不甘。 李开语气凝重“我思来想去,工作站的安保严密,能够取得工作服顺利混入工程船的可能性甚小,除非有内奸。” 这问题江飒早就想到,因此才在直升机下地的第一刻便让沈阅将他受伤昏迷的消息传出,但此刻再多言语安慰也给不了眼前悲伤的中年男人更多慰籍,他只能点头“我的打算你也知道,愿意加入我,共同为枉死的人报仇吗?” 不管李开愿意或者不愿意,实际上他已经卷入这场风波,对方知道他还活着,恐怕还会采取行动,邀请他入局,不仅是要为死去的人报仇,更为了活着的人讨个公道。 李开坚定点头“等和家人见了面,我就立刻飞回马来。” 工程的损坏严重,总部调任过来的工程师,总不及他的经验,下个月就该竣工的工程啊,他想完成好友的心愿,下个月拿到奖金给郑工的父亲看病,替初工的女儿买十八岁生日的蛋糕。 况且…他在工作站驻守着,也能引出那些想杀人灭口的人吧? 望着李开萧瑟却坚毅的背影,江振威短暂沉默,随即却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原本的听之任之,不过是心里还存了一丝念想,还保留了一份善意,但既然他们执意如此,他就再也不必客气了。 经年商场上的残酷历练,经营就是看不见刀枪棍棒的战场,累积世代的财阀之名…他们当真以为只是挂着好看的吗? 他瞥向脸上擦伤犹在的孙子,又望了眼容色疲惫的唐安琪,心内暗暗地叹了口气,就算是为了他们,也不得不要硬着心肠做下去啊! 下了飞机,汤尼径直被送去了仁心医院,这是江振威的地盘,这回又早做了天罗地网的布置…因此他不许江飒再插手这边的事;而两位工程师的遗体,则被安置在礼堂,以不畏台风肆虐…誓死捍卫公司财产的英雄的名义进行追悼会。 在这当下,也只能以这理由去安抚情绪激动的家属了。 唐安琪离开的一天两夜,在罗叔的掩护下倒也并没有引起唐四海的怀疑,她装得若无其事,还和家人共用了一顿晚餐后,便收拾好了书包,打算回到huā园弄的房子。 唐七秀难得地进了她房间,想要知道周哲春的近况,但却又有些开不了。,便态度尴尬顾左右而言他…一时唠唠叨叨个没停,完全不像是她一贯的模样。 自从周哲春愤怒离家,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他当真做到了没有大事绝不出现,家里的人轮番上阵劝说,却始终都无法让他改变主意。 这令唐七秀身上的跋扈任性…像是遇到了超级强烈的化学反应,一下子就都颓散,她虽然仍旧满身是刺,说话也不大好听,但整个性子却温和下来。 唐安琪心里有些暗叹,这个姑母是个暴烈脾气的直性子,其实倒与前世的自己有几分相像,这才那般容易便被陆雪琴牵着鼻子走吧?叶淑娴的被害,唐七秀应该是不知情的,倘若知情或者参与,那她便不该是现在这个态度。 不过是陆雪琴一颗好用的冲锋棋子,还是被人利用了尚且不知道的驽钝货,这样的唐七秀,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恨不起来。 唐秀终于开口“安琪,你姑父和戎屏到底说了什么?”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姑姑,你心里那样爱着姑父,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姿态顺着他一回?你也清楚的,他迁就了你十九年,但为什么你就不能迁就他这一回?” 再温顺的男人,都是有脾气的,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开始爆发,如果不及时灭火,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戎屏和周哲春只是当年好友,彼此之间并没有男女情意,自然是不会发生什么。可若是冷战得再久一些,连周哲春对唐七秀最后的感情都磨灭,再出现一个能够理解他安慰他照顾他的李屏张屏,那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唐七秀一时语窒,吞吞吐吐地说“那边的屋子太小,连个衣橱都放不下,不过呆了几个小时,蚊虫就全往我身上咬,那样的艰苦条件,我怎么……怎么住得惯?”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安琪一时失笑“姑姑您有钱,如果住不惯,可以换个好一些的房子,姑父要是执意住那的话,您就在那买块地皮自己盖个别墅都行。这有那样为难吗?” 周哲春哪里是真的想让唐七秀住得那样艰苦,他所求的不过是她一个态度,可笑这样简单的道理,唐七秀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这醍醐灌顶,令唐七秀茅塞顿开,她神色有些跃跃欲试,正要下楼,却又转身问道“你前天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 第91章 抱着你睡 唐安琪心中一动,神色柔软低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老是梦到我妈,便想到那时我妈闭眼的时候,我和安瑞都不在她身边,连她最后的叮咛都不曾听见,遗憾得紧。” 她抬头望向唐七秀,一双眼眸雾气可见“姑姑,您当时就在我妈身边,她有没有说会在天上保估我和安瑞?”唐七秀在陆雪琴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若是问得直接,恐怕会惹起怀疑,打草惊蛇。 这几个月来,因为周哲春的出走,唐七秀的性子多少有些转变,冷静下来去想周哲春之前所说所做,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旁边还有多少帮佣看着,周哲春和叶淑娴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私情,倒是自己冤枉诬赖了他。 一旦解开了这心结,再回头去看从前往事,又想起了叶淑娴的好来。 当年父母早逝,唐氏这样大一摊生意全压在唐四海身上,他年纪轻性子冲又经验不足,难免手段强硬,做下几桩错误决议,城西的那个开发案中因为用人失当,造成了强拆,还曾闹出过人命官司,一时在董事局中地位失衡,险些被夺了权。 若不是叶家还肯在那紧要的关头将女儿嫁过来,靠着百年叶族在本地的声威和名誉挽救了唐四海的地位,此时的唐氏也许再不姓唐。 从前唐七秀对叶淑娴满腹牢骚,自然觉得叶家肯雪中送炭嫁女儿过来,是因为和江家联姻失败,除了唐四海,当时本地的大家富绅间再无年貌相当的子弟。 可冷静下来一想,凭借着叶家的权势,叶淑娴的容貌品性,哪里是非要嫁给唐四海不可的? 便是周哲春,若是没有叶淑娴积极地周旋牵红线,当时东吴大学医学院中风头最劲的才子,被仁德医院院长看中的未来佳婿,又怎会与她这个靠走后门才能勉强上了普通大学的富家女在一起? 二十年前的华夏,并不是有钱就能得到一切,注重风骨的医学界牛子,与庸碌富家女的结合,曾受过多少同行的暗地嘲讽。 那些旧事在唐七秀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脸上便不由自主起了尴尬的神色,她有些惭愧地说道“其实,娄也没有见着你妈最后一面……………”她语气微顿,脸上的愧疚神色越发浓烈“其实那天早上我刚和你姑父吵了一架,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一直关在房里,直到雪琴慌慌张张哭叫起来,我才赶到楼上,可当时,你妈已经……” 果然是这样! 唐安琪眯了眯眼,反倒安慰起唐七秀来“我也只是问问,姑姑不必放在心上。倒是我矫情了,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儿女好,若是我和安瑞当时和我妈见最后一面,她也一定是叮咛我们懂事,盼望我们长好。”她将书包背了起来,笑着挥了挥手“明天早上还有课,我得走了,姑姑再见。” 唐七秀望着唐安琪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她轻轻坐在床沿,一抬起头便能看到床头柜上叶淑娴和一对儿女的陈年照片,她不由将照片拿起放在手中,细细地凝望起来。 上了白漆描了金线的相框还是那年她陪着叶淑娴一块买的,被玻璃封存得良好的照片除了颜色不够鲜亮外光洁如新,看得出来受过精心的保养,照片里的叶淑娴白裙飘扬,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满脸幸福,笑容里有着安静温柔,一如当初长嫂如母得操持着家中的事务,关怀着她的学业生活。 在没有对叶淑娴和周哲春的关系起疑心前,她们的关系还是融洽的,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对叶淑娴吹胡子瞪眼睛,各种挑剔,各种不满了呢? 唐七秀的眼神轻轻往走廊尽头那个紧闭的房门望了过去,神色间慢慢浮上一层疑惑和猜疑。 唐安琪刚回到huā园弄不久,季心洁也来了,后面跟着关明宇。 季心洁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脸色凝重而担忧地跑到唐安琪身边“我看了电视,说江大哥受了重伤,现在……还好吧?” 唐安琪抬起头望了眼关明宇,看到他眼中也写着忧虑,便勉强笑了一笑“他会没事的。” 关明宇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心疼,比在KTV门口看到唐安琪俯身过去亲吻那个男人的瞬间,还要疼。电视里铺天盖地的这新闻,他不过无意中瞥见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叫江飒的男人是谁。 她一定很难过。 这是当时他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所以他才会鬼使神差地跑到huā园弄小区的门口,没指望能够见到她,但想着能离得近一些也好。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迎面而来的季心洁时没有躲开任由她拉着他走到屋子里。 季心洁的惊喜全部都写在脸上,感情明了地让人不敢直视,关明宇本该和她说清楚的,他们是同甘共苦过的兄妹,是彼此扶持着的亲人,他会一辈子对她好,但却无关爱情。 可他却卑鄙地选择了沉默,令她的误解越来越深。他一面痛恨自己,由愧疚折磨着他的良心,但脚步却像是着了魔,不受控制地跟着她进了屋,只因为远远望见客厅的灯亮了起来,令他心跳加快的剪影安静而悲伤地伫立在那,令他发狂。 他想要看一眼她,这念头如此强烈。 季心洁指了指墙对面“阿灿给我电话了,说这几天都要在医院照顾江大哥,已经跟学校请了假。装修工程早就已经结束了,我让他安心,每天的通风工作我来做,他竟不肯……” 但随耳她已经给江灿找好了理由“我想,他是要每天过来把江大哥的情况告诉你听吧,毕竟你们现在的关系……” 她瞥了眼关明宇,并没有将话说下去。 唐安琪轻轻摇头“明宇哥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转过脸去对着关明宇认真地说道“我和江灿的哥哥是爱人的关系,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对外公布,明宇哥,记得替我保密。” 季心洁脸上现出惊喜,她笑着向唐安琪保证“明宇哥嘴巴最紧了,你放心。” 她心中欢喜,以为唐安琪是因为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关明宇也爱屋及乌,不然的话,这隐秘是绝不可能令不信任的人知晓。 关明宇沉沉点头“嗯。”心里无边的痛却瞬时清醒了过来,他悄角漾出无边苦笑,关明宇,你到底在肖想些什么!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明天上午没课,要回俱乐部训练,我该走了。” 自从蒙蒋元君青眼,提前将关明宇招入雷神俱乐部后,他的人生似乎得到了完全的逆转。 两个月前的那场比赛中得到了第二名的成绩后,俱乐部已经开始为了明年三月的GP大赛准备,替他量身定做了一系列的训练,好在他现在大四了,学业的压力并没有那样繁重,比别的同学还少了几分就业压力,他能够全身心投入训练。 送走了关明宇,接受了季心洁好半天的安慰之后,唐安琪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浴室里的水早就已经放好,泡泡浴能令人放松精神,她紧张的情绪需要得到疏解,才能清醒冷静地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想到在马来时曾接到老王打来的电话,DA亲子鉴定报告书已经出来,结果他并没有擅自打开,就等着她什么时候有空就将〖答〗案交过来,她本想下了飞机立刻就知道的,但后来却还是没有,只吩咐他保管好报告书等她有空了再说。 其实她是害怕,害怕面对那结果。 如果江灿不是唐安瑞,那她该从哪里再得到寻找弟弟的希望:如果江灿是唐安瑞,以江氏目前的境况而言,无疑并不适合公开这消息,江飒昏迷不醒生死未明,江灿并非江氏骨肉,那么情势必将对江子桓有利。 唐安琪第一次感到那样无力。 紧闭的双眼忽然被湿润柔滑的东西弄得有些酥麻,接着是敏感的耳垂和锁骨,像是有一条游走的蛇俯在身上,这感觉令她颤栗,唐安琪猛得睁开眼,看到一张沉静的脸。 江飒轻轻皱了皱眉,不发一言将她从浴缸里捞起,任由她身上的水和泡沫沾湿他的衣服,随手卷了一条宽大的浴巾扔在床上,然后小心地替她擦拭“在浴缸里睡太久,会感冒。” 他脸色仍旧有些低沉,脸上的擦伤痕迹仍在,但神情却已经比回来时要好上许多,连声音的语调都没那么冷淡吓人。 唐安琪轻轻弯起嘴角“你不生我的气了?” 江飒沉静如水,并不说话,将她身下的浴巾抽出,然后替她盖好被子,自顾自地进了浴室冲淋,十分钟后只围着一条浴巾盖住下半身便就出来,不声不响地掀开令一边的被子钻进了被窝。 表现地这样奇怪,倒令唐安琪有些心惊,她用手臂撑起身子爬到他身边,满面疑虑地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飒依旧不说话,只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双手覆住她胸前的柔软,将脸深埋在她的脖颈,两具光裸的身体紧贴,脑海中却没有一丝邪念,他终于开口“好累,让我这样抱着你睡。 ” 第92章 她是我的 闹钟在七点准时响起,唐安琪悄悄把江飒的手臂从她身上挪开,披上浴巾用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看着洗衣蒌中江飒昨夜换下的脏衣服,她忽然有些犯了难,跑到床边轻轻地将他摇醒“你的衣服,在隔壁吗?” 江飒睁开惺忪的眼,指了指衣柜“隔壁的味道还没散去,在戏没演完之前,我就住这里了。” 唐安琪为难起来“我还没告诉心洁你的事,你住这里的话,会吓着她的。再说,你的衣服也最好不要放我衣柜,有时候她会进来替我收拾没洗的衣……”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但令人惊讶的是,里面整整齐齐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挂满了江飒的衣物。 窗帘还未拉起,房门是紧锁著的,所以江飒毫无顾忌地光着身子起来,连个浴巾都不曾裹住,他将衣柜里唐安琪的衣服往旁边一推,竟然显出一个小门,不知道按了什么小机关“啪嗒一声”他轻轻一推,那门竟就开了。 他拉责唐安琪的手,猫着身子跨了过去,是隔壁新装修好的房间,屋子里还有淡淡的油漆味道不曾散去,但家具电器一应却已安装完毕。 唐安琪目瞪口呆“你… 你这是什么时候做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江飒表情沉静,只是眼底的那抹得意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他沉沉地笑着说“从阳台跨过去有风险,万一被人看到了总不太好。”所以他便下了决心槽这堵墙敲掉,还自己熬了两夜将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好,这个通道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人知晓,目的嘛他买下这幢价值千万的房子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和她私下相处。 他轻轻挑了挑眉“心洁不会发现的。” 唐安琪无奈地看着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服笃悠悠地换好,又把经日未曾刮过的胡须理出一个形状,戴上黑色框架的平光眼镜和帽子,着装风格改变之后,与从前的形象截然不同,不是相熟的人,还真有些难以辨认。 她忙问道“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江飒眯了眯眼“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对方撞上门吧?” 他沉沉开口“我要出去办点事。,… 医院的局已经布好,对方自投罗网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毕竟江飒哪怕只有一口气地活着,和彻底地死去,所造成的结果完全不同,对方既然已经开始下手,就不会轻易地收住,不亲眼看到他咽气,是不会罢手的。 但,他不想再等了,必须要做点什么,让对方着急,早一点行动起来。 唐安琪心念一转,便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她轻轻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她想了想,又低声说道“我八点有课,上完之后,会打电话给阿灿让他接我一起去参加两位工程师的葬仪,你不方便出席,我总该代替你送他们一程。” 江飒眉间闪过痛苦神色,语气里却有些迟疑“敌人为了探虚实,想必不会错过他们的葬仪,论立场,你只是阿灿的好友,并不适宜出席这场合。”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唐安琪轻轻拉住他的手“初工的女儿名叫初落夕,是我们商学院的同学,虽然她在会计系,但我们两个却有些交情,说来真巧,当初高考的时候,她就坐在娄的前座。”她抬起头“所以,我是以初落夕同学的名义前去,不会惹人怀疑。”世界上的事总是那样巧合,商学院的开学典礼她错过了,但第一次上经济学大课时,却给了她惊喜。坐在隔壁的女孩笑着向她打招呼“真巧,是你!”唐安琪记得高考结束那天那个向她表达善意的女孩,当时挥手道别时,她还说过“有缘再见”这样的话,想不到一语成谶,原来她们真的有缘,她们也真的再见了。 江灿打电话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在海底珊瑚礁附近看到那两具尸体中,比较年长的那一个初工,竟然就是初落夕的父亲,她猛然想起高考结束那天满面笑容欢快地奔向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她的父亲时,初落夕会否想到那天竟是永别?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吧,觉得天塌了,觉得全世界都欠她,觉得再也没有明天了。 一如当初叶淑娴去世时的自己。 唐安琪目光坚定“我去。” 为了集团的财产牺牲了生命,江氏集团将这葬仪摆出最高的规格,在园区的大礼堂里,两具水晶棺木并排摆在布满黄白菊huā的中心,四周的huā篮huā圈横幅飘扬,为了这仪式,集团特地开出了半天假期,几乎大半的员工都到场为两位英雄献huā鞠躬。 唐安琪一身黑色连衣裙,挽着江灿的年臂讲入礼堂,恭敬地在灵前三鞠躬后,将手中的大捧菊huā献了上去。 她转过头,望见四个月前还胖乎乎的那张小脸,如今已迅速地清瘦了下去,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狠狠哭过了好几场,那眼中的颓然与绝望令人心疼,而初落夕的母亲,则已经有些眼神涣散,若不是身后有亲戚将她扶着,恐怕随时都会倒下去。 江灿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腰,示意她该向家属行礼“待会劝一劝落夕吧,她这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进入东吴大学之后,初落夕算是鼻学院唯一能和铁人三角组合玩得来的同学了,她性格开朗,有些大大咧咧,直率地可爱,又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或者故作清高,不愿意与财阀二世来往,或者像哈巴狗一样,殷勤地纠缠。因此,季心洁和江灿也很快对她有了好感。 唐安琪轻轻走到初落夕的面前,柔声对她说道“落夕,节哀。”初鼻夕像是个被抽去了神顽的扯线木偶,毫无生气地点了点头“嗯。” 抬起头来看见是唐安琪,眼泪却如珠串一般滚滚而落,她无力的身体像是找到了依靠,趴在唐安琪的肩膀上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安琪,我爸爸……我再也没有爸爸了……”下个月就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可是与她约定好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爸爸是家中的顶粱柱,是她和妈妈的依靠,他的倒下意味着这个家即将跨下,意味着她和妈妈将再无依靠。 她被保护得太好,一下子不知所措。 唐安琪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能低声对她说道“落夕,你妈妈看起来精神很差,不要只顾着悲伤,过去扶着你妈妈,叔叔不在了,以后你就是你妈妈的依靠,你就是她的支柱,不管怎样,你都要坚强。”她的语气越发温柔“从现在起,你必须要挺直腰杆,擦干眼泪,代替你爸爸照顾你妈妈。好吗?” 初落夕望了瘫软的母亲,猛得醒过神来,她用手背擦拭眼角,带着浓厚的鼻音点头“是。” 流着泪的笑容最令人心疼,但唐安琪的话却让她完全地清醒了过来,是,她的世界里失去了擎天柱,但妈妈的世界里却失去了永远的伴侣,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坚强,那妈妈该怎么办? 唐安琪望着挺直脊背保持着坚强姿态的初落夕,心中闪过心疼,她轻轻对江灿问道“他们以后的生活,江氏集团应该会妥善安置吧?” 两个都是家中的顶粱柱,都是最大的经济来源,尤其是郑工家里还有得了绝症的父亲和没有工作能力的母亲妻子,孩子也还幼小,便是先前积攒下来一些资产,但坐吃山空,未来还长着,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江灿点了点头“集团会按照因公殉职发付抚恤金,金额可观,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都由集团负责,如果他们愿意,也会尽量安排工作职位。另外,哥哥那边也准备了补偿金。”他有些同情地望了初落夕一眼“将来落夕只要愿意,江氏的大门永远为她敝开。” 唐安琪却轻轻说道“落夕,她是我的。” 这个还有些婴儿肥的开朗女孩,是个头脑超好又有着过目不忘本事的天才少女,将来必会成为最出色的会计师。将来要从陆家姐弟手中将唐氏完全地赢回来,唐安琪身边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们来了。”江灿忽然开口,语气里有着罕见的嫌恶。 唐安琪转过头去,循着他目光的视线,看到了一脸感容的江伯伦和江子桓,心里的警钟顿时鸣响“他们来做什么?” 江灿冷冷哼了一声“爷爷待会有事情要宣布。” 礼堂的正门打开,在保镖和护士的簇拥下,江振威亲临现场,他一眼便看到了江灿和唐安琪,轻轻领首示意,又招了招手令江灿过去。 会场的中心,上千名员工的见证下,江振威被江灿搀扶着从轮椅中起身,亲自给逝世的两名工程师献huā并向家属行礼。 然后又缓缓地走到〖主〗席台上,拿起话筒“在这次马来海底光缆事故中,两位工程师为了替集团减少更大损失,坚守在现场,最后不幸牺牲,令我们扼腕。请大家起立为他们默哀三分钟。” 肃静无声的三分钟之后,他又重新拿起话筒,掷地有声地说道“经过董事局的一致同意,在我的长孙江飒生病期间,由我的次孙江灿代替江飒执行江氏集团总经理的职责。,… 第93章 郁金香俱乐部 江振威虽然身子不太康健,但数十年积威仍在,令他口中说堋的每一句话都格外掷地有声气势如虹,他既称江灿为次孙,则是彻底在几千名员工面前将江子桓这个私生子撇清,这言辞之间已经不再是警告意味,而是种宣言。 这话中的含义再浅显不过,如果江飒出了什么事,江氏集团的继承人便是江灿,只要他江振威还在一天,这事实永远无可改变。 江伯伦气得脸色发白,差一点就要冲上台去质问,他是长子,正值盛年,继承权的隔代交替已经令他颜面大失,如今竟是连二房这去年才认祖归宗的毛头小子也要爬到他头上了吗? 梁静蓉的计划虽然并未透露给他知晓,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他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开始的时候,心里也曾犹豫忐忑,但想到江飒从未将他当成父亲,在集团权利上不仅对他一路追杀,甚至还亲自将他赶出了董事局,这份犹豫便彻底消失,忐忑也无影无踪。 你无孝子之情,我便无慈父之义。江伯伦时常在心里用这句话来自欺欺人。 被权势和财富蒙住眼的庸碌男子面前,再没有伦常公理,他像是名昏君,为了得到万里江山百姓认同,做着自以为正确实则可笑可悲的蠢事,便是沦为别人手中的傀儡也不自知。 江子桓劝阻了他,他面容冷静,这等紧要时刻嘴角的笑意却还不曾拉下“爸,不要冲动。” 背后有着支撑,便不容易倒下,哪怕已经被逼至悬崖,孰胜孰负,也未必可知。 江伯伦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看到最疼爱的儿子镇定自若毫不畏惧,虽然不明所以…但心里却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你和你妈还有后招?” 江子桓轻轻扯动嘴角“呵,爸就等着坐上江氏集团董事长的宝座吧…其他的,都不必想。” 他阴戾的双眼瞥向〖主〗席台上搀扶着江振威的少年,目光中闪过玩味和狠绝,江灿?不管是谁,只要挡住了我的荣华富贵道,就都该死。 唐安琪陪着江灿送江振威回仁心医院。 加护病房里,江灿眉间隐隐有着疑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爷爷已经将大部分股份都过户给了哥,剩下的那些也在遗嘱中有了决断,梁静蓉和江子桓再折腾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他语气微顿,眼中忧虑不解更甚“就算哥有事,江氏还有我爸,我和阿好。难道他们要将我们一个个都除掉吗?那不仅费时费力…几乎也不可能办到。” 假设对方背后有强劲的援助,可江氏难道就是吃素的吗? 这也正是唐安琪困惑的地方,前世的江氏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江子桓的手…江伸伦和江灿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算江飒当时没了,江振威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二房的利益,将全部财富倾尽交给江子桓。 这不符合常理。 江振威沉沉叹了口气“明天我会登报脱离和江伯伦的父子关系,如果这样,他们仍继续有所动作,那就说明其中定然还有我们忽略的某处关节。” 脱离父子关系…… 唐安琪和江灿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崇尚多子多福的华夏,江伯伦又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长子…江振威该有多么不容易才能下定这个决心…… 江振威不待发问,乏力地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十一月的风徐徐拂过唐安琪的脸,既不滚烫也不冰冷,是适宜的凉…她转过身去望着一脸沉思的江灿,试探地开口“你觉得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的?” 她曾想过的,会不会是梁静蓉知晓了江灿的身世,所以才那般笃定地绕过了他。九年前的事江仲伦虽然做得隐秘,但格伦亚家族可以查到的事情,梁静蓉身后的势力也未必不能。一旦江灿并非江氏血脉的事情曝光,的确,与江子桓相比便就立刻丧失了继承的资格。 血脉,在华夏,仍旧是道不可逾越的墙。 江灿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身侧“如果哥没有立过遗嘱,那么按照法律,他那部分股份会让大伯和大伯母继承,这样大伯至少便有了江氏集团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股权。” 如果大伯母再出了什么事…… 唐安琪轻轻搂住他的手臂“不要想这样多,S市治安良好,公共场所监控摄像齐全,杀人…………并不是那样容易的事,况且还是接二连三地杀人。就算梁静蓉身后的人再厉害,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她微叹“现在可不是乱世。 江灿哧哧笑了起来“是我多虑了。” 他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常律师这时候来,是找爷爷的吗?” 常律师?唐安琪转过脸去,看到刘护士正引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上了wp电梯,她好奇问道“常律师是谁?” 江灿若有所思“常律师是江氏集团的首席律师,爷爷的遗嘱和江氏集团的一些重要法务问题都由他来执行。怕是爷爷真的要和大伯父断绝父子关系,令他来处理法律上的问题。” 他的语调难免有些低落“大伯父他……真是太过了………………” 唐安琪心里却倏得一突,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阿灿,我们再回去看看爷爷吧!” 她还未待他回答,便先行上了电梯,江灿无奈,也只能跟着她一起“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上去的时候,刘护士正从加护病房出来,她笑着问道“听老爷子说,两位刚离开没多久,怎么又上来了?” 唐安琪笑眯眯地回答“我的发夹不见了,上来看看是不是拉在爷爷屋子里。刘护士,爷爷休息了吗?如果休息了,我就不进去了,等会你要是有空帮我找一找,找到了替我留着就行。” 江灿适时地补充“给我也行。” 刘护士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子请常律师来商议什么重大的事情,这会儿,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好。唐小姐的发夹我会留意的。” 她指了指手中的〖药〗品物件“我要去一趟护士休息室,你们两个随意。” 江灿望着刘护士远去的背影,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唐安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的想法有些………………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想到了,就该好好查一查才对。阿灿,我们先找地方躲一躲。” 所谓灵机一动,或者女人的直觉,大抵便是如此,她刚才遥遥见到常律师的第一眼,忽然有种感觉,若是负责江氏所有重大事务的律师出了问题,那么那些令人困扰的事情便就能解释得通了吧? 如果江振威的遗嘱里除了给二房留下一些不动产外,并没有股权的交付,那么就能解释为何前世江子桓能那样轻易掌控了江氏集团的全局。江仲伦没有野心,沉醉于艺术,又自觉对江氏有愧,江灿也是恬淡沉静的人,争权夺利这种事,若非必要,他恐怕也是做不来的。 这也能解释江灿的疑惑。 表面上江子桓根本就无利可图,只是在做垂死挣扎,可若是常律师早被他们收买,那么遗嘱便能被轻易伪造篡改,江振威手中的三成股权和江飒死后江伯伦能得到的加在一块便已经过半,掌控了江氏集团之后,林芳茵手中那些股份被全盘吸收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唐安琪简明扼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然后皱着眉头望着禁闭的门“阿灿,再没有别的理由能够这样完美地解释一切。但我不会做这毫无根据的臆想,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得紧跟着常律师,如果他果真有问题,那么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跟江伯伦那边联系上。” 登报脱离父子关系不是小事,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江振威那边三成股权的归属,如果常律师真的有问题,那么今夜医院这边就会有所动静。 半个刁、时候之后,常律师神情自若地从加护病房出来,唐安琪冲江灿点了点头“跟上他。” 江家的车子太过显眼,因此江灿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紧紧跟在了常律师的老式林肯轿车之后,跟踪的路线曲折繁复,常律师先是回了一趟家,换了身衣服,然后又接着开车径直往城西而去。 江灿神情紧张“他的事务所在城东,从爷爷那出来后,他应该直接回事务所的!” 唐安琪轻轻点头“所以他有可疑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师傅好奇地发问“你们两位莫不成是便衣〖警〗察,前面那辆车上坐的是犯罪嫌疑人?” 唐安琪眉头微皱,从包里取出一份证件迅速在司机面前晃过“我们在执行公务,麻烦师傅替我们紧跟上前面那辆车子,事关重大,拜托了。” S市的出租车司机大多都是有血性讲义气的汉子,听了这话连神情都更肃穆,司机师傅忙加快了油门“放心,绝对不会跟丢。” 兜兜转转之后,老式林肯轿车忽然在一处森林茂密处拐了个弯,便驶入了一处看起来幽深安静的园林。出租车司机倏得停了下来,为难地说道“跟不进去了,里面是本城最负盛名的高档俱乐部,叫什么郁金香俱乐部的,不让一般的车辆进入。” 第94章 引蛇出洞(二更) 唐安琪瞥了眼森严保安监控下的豪华大门,看到上面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紫檀花园”,想了想还是拉着江灿下了车,车资没有要司机找零,相当于付了双倍,“师傅,我们是秘密行动,希望你替我们保守秘密。” 出租车司机挺有正义感,拍了拍胸脯说,“为本市的治安出力,人人有责。” 江灿望着绿色的车子呼啸而过,挑了挑眉,“刚才拿来忽悠人的证件是什么?” 唐安琪轻轻一笑,“图书馆借书证而已啦。” 她指了指紫檀花园,“郁金香会所就在里面,我们怎么办,是要混进去深入地查,还是打道回府想别的办法?” 不管怎样,郁金香会所这样的地方绝不是常律师这样等级的人可以轻易进入的,但是看门口保安痛快地替他的车子放行的模样,不难猜测他是这里的常客。 在标榜尊贵的超级富豪俱乐部,只将会员卡发给国内富豪排行榜上前一百名的郁金香会所,能令常律师得到这样待遇只有一种情形,那就是天恒集团罗家的特许进入。 如果没有彼此之间的利益往来,罗家特许常律师进入做什么? 江灿眉头轻皱,“听说这里保安严密,围墙上到处都装有监控摄像头,恐怕不是我们想要蒙混过关就能闯入的地方。安琪,不如我们先回去。” 他的目光里闪过凝重神色,“常律师是江氏的首席律师,却和天恒罗家过从甚密,就算他没有和梁静蓉母子搅合在一起,也已经失职。我现在立刻赶去医院,和爷爷商量这件事,遗嘱必须要重新再立,医院的布置也要马上加强。” 唐安琪想了想,“也好你回医院,我去找你哥。” 送了江灿上了出租车,她自己也伸手拦了一辆,拨通老王的电话“我现在想要那份资料,你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去取。” 梦江边上一座老式住宅里,老王满脸惊讶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江先生和我在一起?” 唐安琪望了眼沙发上面色沉静的江飒,笑得狡黠,“他现在不方便出现在公众场合但是却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事情,不来找你找谁?” 但随即,她却收敛神色,沉声将自己所猜所想所看到的一切道出,“阿灿已经回医院去作准备,今天晚上梁静蓉必会有所行动,但我想,那些肮脏伎俩她该是如同马来时那样派杀手来做我们得想个法子令她暴露。” 江飒眉间纠结,“只要在医院逮住了人,总能撬开他们的口。梁静蓉习惯了躲在背后郁金香会所又是我们的手无法伸及的地方·所以……令她暴露这想法,有些难。 他面容冷峻地望了老王一眼,“沈公子发过来的照片,有没有能令你想到些什么?” 唐安琪惊诧问道,“马来那边对两个杀手的身份作出推断了?沈阅发消息过来了?” 临走前她拜托过沈阅,马来警方一有消息就要立刻知会她的,没想到江飒这边比她更早得到消息。 江飒沉沉摇头,“只是初步推断那两个人是职业杀手,其他的信息还没有出来我拜托沈公子将那两个杀手的体征相貌以及身上的显著特点制成图片发了过来,老王见多识广,在这行日子久远,或许能认出点什么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图片有些恶心你还是别看了。” 唐安琪柔顺地点了点头,“嗯。” 老王仔细地低头翻着笔记本上的所有照片,想了许多,有些犹疑不定地说道,“根据您的描述,这两个人是职业杀手没错,但他们用刀却不用枪,这点令人生疑。” 唐安琪轻轻问道,“是不是对方想要做成是意外的样子,所以放弃了杀伤力强大的枪支,而使用刀刃?” 江飒摇了摇头,“初工和#阝工死于致命刀伤,只要风平浪静后将尸体打捞出来,便就立刻能够判定是谋杀。所以,他们不用枪支的初衷,确实惹人怀疑。” 职业杀手不懂用枪是绝无可能的事情,除非他们是想掩饰些什老王忽然轻咦一声,指着笔记本对江飒说道,“这两张还原过后的脸,总觉得不是汉族人,看起来倒像是云南或者再过去一些的缅甸人种。江先生,您与他们正面相对过,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江飒有些微沉默,“他们之间的对谈,确实有些缅甸话的意味,可惜我听不懂。” 唐安琪心中一动,“缅甸吗?” 如果梁静蓉能够指使得动缅甸杀手,那就说明幕后那人的棋盘下得极大,这背后的弯弯道道也许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她轻轻说道,“把那两个杀手的照片给我。” 见江飒疑惑,她解释道,“夏晴安最近正在缅甸做客我想办法请黎瑞斯帮忙联系上她,也许……会有些线索。 无数个紧紧相扣的环,解开一个便紧接着牵扯出其他的,想要得到所有的答案,必须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将环扣拉开,那两名缅甸杀手,也许将会带出更多谜团,但只要掌握了那些秘密,牵动着华夏两大财阀盛衰的幕后推手的真面目,想必也不难揭开了。 江飒低声对着老王吩咐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他转头对着唐安琪说道,“我先离开,车牌尾数737的黑色帕萨特,在隔壁的元宝弄停着等你。” 唐安琪目送他离开,这才向老王问道,“我要的检测结果,在哪里?” 老王从保险柜里取出黄色档案袋,“基因检测研究所的研究员是我的朋友,这结果不会有错,但他说其中一份样品上的毛囊消失,似乎不能检测,所以只有一分对比结果。” 唐安琪点了点头,叶淑娴过世太久,原本拿她的头发就不抱有什么希望,这结果倒也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她将档案袋打开,抽出文件,末页处的鉴定结果栏清晰可见的印着一行小字,两例样品经鉴定基因排序相似度高,为同一父系或者同一母系亲属。 并不是电视连续剧中9999%这样的相似率,但这结果已经足够令人兴奋,江灿已经就是唐安瑞无疑,但现有的技术中姐弟之间的DNA检测只能通过基因排序来鉴别,如果基因排序相似度高,那么出自同一父系或者同一母系的可能性就高,这种对比检验远不及唐四海和江灿的头发对比来得简单直白。 但不管怎样,唐安琪的心中总算有了个底,江灿就是她日思夜想寻找了那么多年的亲弟弟。 她狸忍住就要夺眶的眼泪,勉强笑着对老王说,“你做得很好,谢谢。” 黑色轿车缓缓在马路上飞驰,唐安琪不断地望着江飒如鬼斧神工一般雕刻完美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心中的秘密告诉他。 江飒有所察觉,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终于还是忍住吞下,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管怎样,还是先将眼前的危机度过,将梁静蓉可能会派到医院的杀手捉住才是。至于其他的…… 江灿的真正身世关系到的实在太多,八年前他在机场丢失,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令他在唐安琪没有察觉的时候离开,又是怎样剿的米兰,怎样遇见刚刚痛失爱子的江仲伦夫妇,怎样从此就以江灿的名义活了下去。 当年七岁的男孩,聪明懂事,又到底是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才会对过往从前一概忘记,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起。 这些关系重大,值得推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不管怎样,等拿着唐四海的头发和江灿再做一次DNA亲子鉴定后,得到确切详实无庸置疑的报告之后,再带着那些疑问去拜访一次江仲伦和张君婉,到时,真相便能大白。 江飒闷闷地问道,“到底是在想什么?” 唐安琪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这不是回家的路,也不是去仁心医院的方向。 江飒沉沉点头,“去常律师的家,等他。” 唐安琪微愣,随即醒悟过来,“啊,原来你早就怀疑他了!那么……那么爷爷一定是故意找他去医院的!” 登报宣布脱离父子关系,自然牵扯到了众多法律问题,但原不必非要事先与律师商量的,江振威直接召开记者发布会将声明宣布,然后再组织法务部和常律师将法律上牵涉的问题一一切割,也并不算太晚。 她略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便证明方才自己与江灿是白担心了一场,江振威和江飒早就有心理准备,那么医院就已经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恢恢巨网,只要梁静蓉或者她身后的人上当,那么就绝对是有来无回。 江飒的眸中流转着光华,“只有这样才能引蛇出洞,不是吗?” 他低低开口,“那天你说的话,我和爷爷仔细地分析过了,天恒罗家确实有很大的嫌疑,但光是靠罗家一人之力,恐怕也没有能力把江唐两家全部吞下,所以,梁静蓉也好,陆雪琴也好,她们的身后有罗家的推手,但罗家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唐安琪眼神一深,“是啊,我也该和爸爸好好谈一谈了。” 第95章 呈堂证供 这座城市中心的独栋别墅,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也没有huā朗庭院,但在地价比黄金还贵的S市恐怕要值好几千万。 常律师虽是江氏集团的首席律师,名下还有一间实力不菲的律师事务所,可还不足以令他轻松地住上这样的豪宅,更何况,据说他的夫人子女都在国外,留学旅居的费用不菲,这样看来,常律师身上的水还很深。 车子停在附近的小巷,江飒熄了火,却并不让唐安琪下来“你在车里等,要是看到常律师的车子经过,就给我电话。” 唐安琪摇了摇头“下午和阿灿跟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所房子正门上的探头,是加国著名的保安公司wan的东西,想必这里一定布置了精密的保全系统,你现在不适宜出现在公众面前,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哪里,惊动了小区保安和〖警〗察,不太好。” 她露出浅浅笑意“不如我去。” 江飒脸色微沉“不要胡闹。 唐安琪眯眼微笑“没有胡闹。Oean酒店的保全系统使用的正是wn公司的产品,我对他们的设计很熟悉,而且………………巧合的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和wn的小公子有些交情……” 她眸光微动“那家伙不请自来非要替我住的地方装上全套的wn监控系统,啊,t3219,常律师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恰好也是这种型号呢。” 记忆中太久远的事了,若不是今天看到那个wn的标识,唐安琪差点就要将这段往事彻底忘记。贾斯丁威肯的热烈追求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爱慕,如果不是因为四月的那次回国,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她耐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也会同意和他试着交往看看。 前世,顾敏君离开之前曾对她说,贾斯丁威肯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在她跟着关明宇四处漂泊的那几年,他曾到S市来找过她几次,在陆雪琴的从中作梗下,自然是无功而返到后来威肯家族为他订下婚事后,这份爱慕和追求才淡了下来。 江飒有些狐疑“交情?”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淡惆怅,不由便有些许酸意上扬“你说得对,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似乎还不够深入,等这件事结束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地谈谈心。” 谈谈心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唐安琪轻笑着捶他的肩膀“你的人应该差不多都就位了吧?那就好,你在车里等,我把手机通话键开着,你用蓝牙耳机收听我在里面的动向,如果我有危险,你再找人进来救我。” 她表情轻松神情间颇有些跃跃欲试“除了绊住他,还要做什么?” 江飒目光一深“总要从他口中撬出点什么来才好。既然你坚持,那我便带你进去,不过,你这身衣服………………” 因为是从丧仪上出来,全身黑色的连衣裙,脚上还踩着同色高跟鞋,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看起来也太惹人注目了一些。 唐安琪却笑着说道“这身衣服很好。嗯,我不翻墙我走正门。”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咬“你最好也不要翻墙,wn系统在围墙部分特别加固,万一触动机关通起电来,啧啧……等下他的车子经过,我按门铃进入等门开的时候我想办法令它不能合上,但你进来的时候速度要快。进去以后,尽量猫低身子,这个型号的监控摄像头特点是地上一米范围是安全距离。” 江飒的脸上闪过兴味的神色“我还是小瞧你了,看起来你懂得真不少,机车,潜水,门锁,还有什么?” 唐安琪微有些自得地昂起头“我是野孩子嘛,什么刺激就玩什么,在美国的时候课业又不重。” 没有爹娘管教的孩子,有着大把金钱,又正是叛逆的时候,在美国的那几年,她过得便是那样充斥着刺激玩乐的生活,去海域潜水,跟着玩伴翻过学校的高压围墙,穿着成年人的服装去酒吧胡天海地,精神最苍白痛苦的时候,还曾抽烟酗酒与学校的太妹打架。 总之一句话,做最危险刺激的事,过着最了无生趣的生活。 她将目光投射到前方拐弯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快趴下,好像是常律师的车。” 江飒轻轻旋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声音低沉冷峻“目标出现,行动开始,注意听我的命令。” 唐安琪与他相视一笑,推门下车,以优雅步态走到门前按下门铃“是常律师家吗?我是唐安琪,你一定听说过我,我有些法律上的事务想要请教您。” 大门立时敞开,她捏住手中的发夹轻卡住锁位,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江飒顺利进入了这所宅子。 常律师神情很是意外“唐小姐怎么会找到敝处?” 唐安琪微笑起来“听说常律师是本市最好的财产继承律师,我是想来咨询您一些继承权方面的事宜。” 她睁着一双大眼,看起来虚心又真诚,但实际却是在仔细观察常律师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错过。是,如果常律师和梁静蓉有关,那么也许他和陆雪琴的关系也并不浅。 常律师眉心微跳,但神色依旧镇定“唐小姐请说,常某必尽力答复。” 唐安琪认真极了“我们家的情况常律师定是知道的,像我家安瑞这般失踪多年,将来若是我爸爸分家,不知道能不能有所得?” 常律师嘴角露出尴尬笑意“令弟失踪了八年,按照我国法律,已经可以宣告死亡,所以……” 他脸上容色悲凄,但眼中却隐隐藏着笑意。 唐安琪眸光犀利,心中已经大致知晓这位常律师恐怕也曾给陆雪琴出谋划策过。她眉头一挑,话锋便已转开“那譬如江氏集团妁总经理江飒,假若他一直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那他手中的江氏股权又该当如何?” 这话问得蹊跷,常律师不免心生警钟,他警惕问道“唐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唐安琪浅笑盈盈“只是好奇,常律师,能不能解我疑惑?” 常律师心中一突,只觉得眼前笑意如春的少女来者不善,但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右手轻按到wan的报警器上,可该不该按下去,却又令他为难。 想了半晌,只好回答“这需要视情况而定。如果江先生只是暂时昏迷不醒,财产处置自不必进行,假若他经过权威医院有影响力的医生坚定成了植物人,那么他手中的股权自当由监护人来进行财产管理唐安琪了然地点了点头“噢,那就是说,江伯伦作为父亲暴作这财产监管人的可能性很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很快便就暗了下来。 唐安琪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咨询着各式各样的法律问题,几乎快要把继承权法中所有的问题都问了个遍。 常律师心下不安,神色忽然一变“唐小姐到我这里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唐安琪笑着说“是有法律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常律师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常律师猛然想起唐安琪和江灿的关系,一下子便紧张起来。是江家那个小子对自己起了疑心吗?不,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如果成功,那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就不必再担忧了,但若是失败……………… 他眉间闪过狠戾神色,这小丫头来意不明,但绝不会简单,如果此时按下报警器,闹到〖警〗察面前对他没有好处,还不如………………正好可以送个顺水人情给唐太太。 这样想着,常律师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作势要去倒水,却在装*啡的柜子里,找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托盘之下,脸上重新堆出笑意“要把继承权法讲透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唐小姐,喝杯*啡,我慢慢给您解释。”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却状似不经意地按住了茶几旁边的凸起按钮,满脸天真地问道“常律师这里装饰得华丽富贵,但这茶几却没选好,侧面微凸,竟是个次品呢!” 常律师手中的盘子一时没有端稳,*啡都泼了出来,他假作镇定地笑了笑“实不相瞒,那里是一处机关,唐小姐可不要乱碰,否则锁在了这里,可就……” 他将*啡放到茶几之上,却并不将托盘移开。 唐安琪嘴角微抿,不经意间便将杯盏摔开,唏哩哗啦碎落,哐当一声手中匕首也掉落下来“啊,这是!” 语气惊恐,表情骇人“你要杀我!” 常律师见意图被唐安琪看破,便上前一把掐住她脖颈,另一手用刀将抵住她动脉,他到底是个力气大的男人,很快便将唐安琪制住“说,是谁派你来的,江灿那小子吗?他都发现了什么?” 手臂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他只觉得浑身一麻,钳制住唐安琪的手不由自主松开,他慌乱转过身去,看到了一身〖运〗动服的男人,却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你……你……” 屋子里不知道何时涌进十来个穿着制服的男子,动作迅猛得将常律师的双手捆住,其中一个举起手中证件“〖警〗察,你意图谋杀,人证物证俱在。现在正式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江飒身上散发着凛冽的冷意“常律师,好久不见。” 第96章 伏法(二更) 夜幕降临,仁心医院的加护病房楼洗脱白日的喧嚣,渐渐静了下来,一行五六个身着白大褂和护工服色的医护人员从大门入口处进入,护理推车上的病人正在打着点滴。 戴着口罩的医生对着护士台说道,“57号病房整理出来了吗?这位病人从急诊室转过来的,刚才应该呼叫过了。” 护士查了查电脑里的记录,笑着点头,“是,已经整理出来了。” 她望着进入电梯那行人的背影,对隔壁正在接电话的同事说道,“现在急诊室的办事效率真扁,让整理57号病房的电话才打来没多久呢。” 同事眯了眯眼,“是啊,最近急诊室的病人听说好像不多。” 她说完便又悄悄地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说道,“他们上去了。” 电梯在五楼停住,那群人的脚步却并未向57病房而去,楼梯间内,训练有素的护工无声射出泡泡胶,将摄像头包裹住,护理推车上的病号一把掀开被单跳下车来,依旧是护工服饰,但脸型轮廓却和其他几个人不太一样,应是东南亚那边的人无疑。 他咬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目标在七楼最右的ww加护病房,药箱的针管里是氰化钾毒液,只要想办法打进目标的注射液中就立刻撤退。现在,按计划行动!” 按照线报,七楼江飒病房外就是护士站,自从他入住病房后,就有至少两名以上的警卫看守,想办法进入加护病房,并不简单。 但令人错愕的是等到他们上了七楼时,正巧小护士端着针筒进了隔壁的加护病房,而守在门口的警卫则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护士台旁边的薄型电视机。 今夜,刚好有一场万众瞩目的球赛。 为首的东南亚人嘴角露出冰冷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正投入看球的两名警卫劈晕,然后令人进入执行任性,自己则和几名队友在门口站岗望风。 如果顺利的话,一分钟就能搞定的事但军表上秒钟走得飞快,已经过了两分钟不止,东南亚人久历沙场,见本该警卫森严的七楼防卫溃散,心中早有了不妙-的警觉,但这任务重要,上峰交代不容有失,所以他便只能戳了戳同伴挑眉示意他进入催促。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便悄然退至了安全通道,只留着一条缝观察,果然,同伴进入良久,却似石沉大海一个个地有去无回。 他迅速地脱去身上的护工服色,里面赫然是仁心医院的病号服,在安全通道上走至二楼,便又去坐电梯,施施然从电梯处出来。 但他今晚的幸运仅止于此,因为病房大楼的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锁上,从安全出口处涌入许多特警,似乎早已经等候多时,正向他逼近在他掏出武器的那一刻便有人当机立断将他手中的枪械击落。 清亮的铁铐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Vp加护病房里,六名意图歹毒的男子全部已经被特警制服,病床上包扎得层层叠叠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因为他手背上的点滴并未打入静脉而只是个空架子。 隔壁的排门忽得被拉开,江振威指了指隐藏在墙角的多角度高清摄像头,对着一名身着督察服色的中年人说道,“证据确凿,这几个人意图谋杀的罪名,该是无疑了吧?还请汪督务必要撬开他们的嘴,找出想要谋害我孙儿的那个幕后真凶。” 这件事做得漂亮,想必明日定会成本城新闻的头条,对于汪警督来说,这是件好事,既能弘扬S市特警部队的风格,在市民面前赢得喝彩崇拜,又能令江氏集团承他一个情。 他在本城多年,对这些名门财阀家族中的弯弯道道清楚得很,心中既然有了怀疑人选,那要查起案子来则自然轻便,他笑着说道,“您老放心。” 江振威望着特警部队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示意刘护士将他的轮椅推至病床前,“汤尼,你有没有被伤到?” 打斗的现场很快便就清理干净,一丝一毫都看不出躺在这里的这个男人差一点就要经历死亡,此时他睁开眼,拆开包扎得严密的头部,露出苍白的脸来,“董事长,我没事。” 汤尼的伤在腰部,在精心处理过后,其实已经好了七成,这一回为了监控摄像画面中的逼真自然,他主动要求扮演江飒这个角色,不仅是为了要报自己的仇,也想为死难的两名工程师出一份力。 他撑住身体坐了起来,“不知道汪督察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嘴……” 江振威眼中闪过凌厉神色,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安慰着汤尼,“你身上还有伤,好好歇着。” 江飒和唐安琪到医院时,警车已经离开。 江振威沉声问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江飒面有难色,眉头有些微皱,“恐怕还需要更多证据。” 常律师做事干净,书房里一点可疑文件都找不到,今夜是唐安琪以身犯险,又被巡警逮了个正着,才能以企图杀人的罪名将他逮捕,作为业界赫赫有名的大律师,他绝不是浪得虚名的,诡辩替骣己逃脱这惩罚,也并非不可能。 除非,得到他伪造遗嘱等的确切罪证。 江振威若有所思,半晌后才说道,“如果他们志在阿飒手中的股权份额,想必这造假的遗嘱也会同步,想办法找一找吧,常律师那里肯定会有备份。” 他捏住轮椅的手有着些微的颤抖,语气中却是那样坚决,“这次,再不能优柔寡断了,明天日落之前,一切都会解决的。” 这话像是说给江飒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唐安琪心中一动,江振威还是决定要和江伯伦脱离父子关系吧?这样的方式虽然残酷但总也好过不断有阴谋算计层出不穷,对江飒也好,对江氏集团也好,未必不是件好事。 只是,终究是父子,血脉中的关联是无法被抹杀的,江振威也好,江飒也罢终究心里还是难过的吧? 她不由轻轻捏住了江飒的手,竭力想让她的温度传递到他的掌心。 江振威雷厉风行,记者发布会在第二天上午就举行,为了顾及江飒的面子,他并没有细说江伯伦参与毒杀亲子的恶劣行径,只是以孝道忤逆这两处为由,宣布与江伯伦断绝父子关系,并且逐出江氏集团继承人的行列。 这消息太过令人震惊不仅国内媒体被震动,连国外的权威媒体都纷纷派人前来S市,意图挖掘到更深层次的内幕。也正因为如此,常律师的被捕和仁心医院遇袭事件便被掩盖了过去,除了一些对反常事件嗅觉敏感的精英人士,在普罗大众间并没有引起很大议论。 汪督察急于表现办事效率出奇高涨,虽然并没有撬开那些杀手的嘴巴,但却很快找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银行帐户里的往来明细清晰地显示出一个女性美容会所,很容易就能查到那会所的股东中,有梁静蓉的名字。 十天之后,梁静蓉便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请至了警察局。 只是可惜的是,被抓住的那个东南亚人在看守所内竟然咬破了藏在牙齿下的毒物,自尽了难以确认他的身份又无法撬开他的嘴得到相关联的事情,这便成了谜团。 对于梁静蓉这样迅速就被捉住了把柄,唐安琪表示有些不解,在她心里认定梁静蓉和陆雪琴是等级相类的敌手,但这较量不过还刚开始,梁静蓉便面临锒铛入狱的境地,这令人费解。 江飒却嘲讽说道,“因为有不想令人深究的事,所以对方必须要将此事尽快了结。 梁静蓉,不过是利益权衡之后的弃子。” 他不相信这些事情跟江子桓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查出来的结果却都指向,也仅仅指向梁静蓉一个人,这便是幕后的利益集团商议的结果,梁静蓉选择了保全江子桓。 唐安琪却又想到了那个咬毒自尽的东南亚人,她低声轻喃,“那个人,真的是缅甸人吗?天恒罗家还和缅甸方面有关系?” 这些疑惑还未解开,梁静蓉便已经承认罪状,她要强了一辈子,后半生却注定要在铁窗之内度过,这算不算是对她争权夺利的野心的最深嘲讽? 江伯伦在丧失继承权之后,蹦不止,梁静蓉伏法之后,他深觉回归家族才是王道,便每日都要到仁心医院来报道,但江振威早就已经发过话,一次都不曾让他入内。 他便又去求林芳茵原谅,但孤傲如林芳茵又怎肯再给他机会,一纸离婚诉状递上了法院,只等待最后将他们婚姻关系消除的裁决。 倒是江子桓的深沉冷静,令人感到讶异和警觉,他彻底从平时活跃的社交场所消失,像是为了下一幕的阴谋而作出的短暂沉寂。 但不管怎样,江氏集团算是消除了眼前的危机,半个月后,江飒恢复神智醒来出院的消息再次席卷了全城媒体。 夜上初华,灯影璀璨。 “在家里吃一顿就好,花这些钱做什么?”唐四海笑着望向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语气中虽有些嗔怪,但嘴角的喜色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Senatwn这座气氛恬静宜人的法式餐厅,今夜被唐安琪包下,为了提前庆贺唐四海四十五岁的生日。 唐安琪眼眸中流转着忐忑,却又有一些不易察觉的不安,她轻声说道,“爸,其实,我是有话要对您说。” 第97章 橘黄色水晶灯映射下,唐安琪的脸上闪过奇异红晕,她咬咬唇,目光坚定起来“爸,之前我去赌城给您打过电话,您还记得吧?其实那时我是……” 到底还是开不出这个口,她眉头轻皱“还是先介绍个人给您,等他来了再说。” 唐四海满脸困惑,嘴上却停不住打趣笑意“是做了什么坏事?没关系,有爸在。” 他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敲响,英俊挺拔的男人款款而入,微微鞠躬,然后优雅落座“爸。” 唐安琪脸色绯红“爸,他是江飒,你见过的,你还夸过他沉稳干练,敏锐犀利,是商战上不得多得的将才。他………………他现在是你的女婿啦这介绍来得突兀,令唐四海不由脸色一变,手指微颤,酒红色液体飘离器皿,洒在餐布上几滴,他震惊问道“你说什么?” 唐安琪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积极认错的孩子,小声地说“其实那次去赌城,我是跟他注册结婚,很抱歉隐瞒了您,但当时情况有些复杂,我们两个都正腹背受敌,就想着等事情明朗一些再跟您说。” 她抬起头,睁着盈盈美目,小心翼翼地问道“爸,您能原谅我?” 江飒轻轻握住唐安琪的手,大胆直视着唐四海“爸,是我提议秘密结婚的,也是我带她去的拉斯维加斯,鉴于当时境况,我们两个都没有通知家人,所以,这些都是我的错。现在我们两个,一起请求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原谅和允许。” 唐四海心内一时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飒的优秀出色自然不必说,便是连他也深深赞许过的,不管是家世才华能力哪怕外貌…眼前这对小儿女都堪称绝配,若是正常的程序下,在他许可下按部就班地在一起,能得到这样的女婿…他恐怕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但这样的状况下,如此突然地告诉他秘密注册结婚这个事实,他有些无法接受。 唐四海的目光中非常失落,就算以为彼此之间的状况已经大有改善,但在女儿心中想要对他毫无保留,仍旧是需要顾虑的吧?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 他凝眉举起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这刚才还甘醇的滋味入喉便变得无比苦涩。 唐安琪偷偷瞥视父亲的神色…见他眼神深沉,表情晦暗不明,知道该是伤了他的心,心底涌起一阵愧疚,低声解释道“爸,我知道这事是我做得不对,要打要骂都任由您。” 江飒的手抓得更紧了…“请您谅解我们。” 唐四海望着这对莹莹相照的璧人,心底的震惊失落还未尽数散去,却又生出几分欣慰感慨来…他两个眉目间流转的深情,双手交缠的爱意,面对问题和责难时的一心,在这十二月的天悄无声息地滋润了他的心田。 纵然有些不符合程序,但这终究还是一件好事。 只是……………… 他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安琪刚满十八岁………………” 江飒沉沉接上话去“若是您愿意,我和安琪先订婚,等过几年再举办婚礼。 请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她的。” 气氛总算有所纾缓…唐四海轻抿一口红酒,对着江飒问道“那么之前传闻你昏迷不醒,其实是个局了?” 闹得那样轰轰烈烈的消息,他一直都在持续关注着,江氏集团如果囡此动摇根本…市场的稳定格局便容易被破坏,不仅底层数以万计的员工以及产业链上的供应商都会遭到损失,严重的话,是能够动摇国家经济命脉的大事。 幸好,只是个局。 江飒简要地将事件叙述了一遍“如您所见,一切都过去了。只是……” 他抬起头,认真开口“江氏的危机告一段落,唐氏的危机恐怕还刚刚开始,爷爷让我转告您,希望您最近能够注意到集团内部的动向,小心有变。” 唐安琪接上话来,脸色凝重“爸,这正是我今天想要对您说的第二件事。”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黄色档案袋递了过去“这些资料我整理了很久,几次想要亲手交给您,但总是……不敢。怕您看了心里难过,怕您不相信我,怕我们好不容易改善的关系再次降落冰点。但现在,却是不得不交给您的时候了,如果您再继续被蒙蔽,恐怕唐氏集团的危机远要比江氏的来得大。” 这是仔细思忖过很多个夜晚才下的决定,对唐安琪来说,算是一次赌博,如果唐四海并不能够完全信任她,那她将输得一败涂地。 江飒识趣地找借口欠身离开,接下来的内容涉及到唐氏机密,他并不适合继续在这里听着。 唐四海皱着眉将粗略翻过的文件重重放下“你想提醒我小心堤防陆东虎?” 唐安琪点头“陆东虎这几年直在利用空壳公司走帐,一步一步地把唐氏国际的资产变成他自己的。安顺置业,滨海船业,不过是其中一二,这些查得出来的,也只是皮毛而已。” 她语气微顿“爸,陆东虎是个经营的天才,这样的人用得好会是最好的助手,单看唐氏国际这些年的业绩就看出,没错,他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物。但倚仗这样的人,却最危险,一旦对方成为敌人,那将会是最可怕的对手。” 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风波,便是陆东虎一手导演的剧码,为了得到更多利益,他不惜制造命案,其手段的狠绝毒辣,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唐四海的脸上露出疲惫神色,他轻轻捏了捏鼻梁,声音一下子低落起来“是,我过分倚仗东虎,如今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为了不让唐氏国际出大乱子,我只能………只能继续倚重他。” 这些年来,陆东虎手中逐渐掌握和把持的产业越来越多,和供应商之间的关系都是他一手维护,如果一下子就将他手中的权利抽走,就等同于将运转不停的唐氏大机器上的零部件拿开,轻则引起企业内部错乱,重则伤及根本。 在明白这一点后,唐四海已经作出应对,尝试慢慢地削弱陆东虎的实力,不动声色地将那些产业重新夺回。 唐安琪轻轻仲过手去,语气略带惊讶“爸,原来你并不是毫无察觉的!” 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得到斥责,也不是更激烈的反应,这只说赐唐四海早就已经对陆东虎起了疑心。 果然,唐四还轻叹一声“还记得陆东虎婚礼上,有人将你的照片散布出去吗?你舅舅骂得好,说那么简单的事情我这号称是老谋深算的财阀竟然看不透。所以,我派人去查了,深入地查,想不到还真的查出了不少东西。” 人在信任的时候,往往选择对周围不和谐的事物自动过滤,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的,但因着多年的那份信任,心底又总想着为大局着想,因此才会有意无意地放过那么多的疏漏。 可一旦信任产生缺口,那些从前疏忽了的小细节便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令他坐卧不安。 他是累积世代的财阀家主,只有不想查,没有查不到的事。 唐安琪低声试探“那……陆雪琴的事,您也去查了吗?” 唐四海有些微微一愣“你陆阿姨从不插手生意,她没有帮着陆东虎掏空唐氏国际的必要。” 言语之中,依旧是回护的。 唐安琪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也对,对于唐四海来说,陆雪琴不仅是他曾有过好感的女人,跟他做了九年夫妻,两个人还共同拥有一个八岁的儿子,这样深刻的纠缠,总是要比对别人更多些宽容的。 但该说破的事,就算现在不说,迟早有一天也是要让他明白的,他直到现在还在竭力维护的那个女人,是蛇蝎一般的存在,她害死了他的妻子,也将害死他的女儿。 唐安琪咬了咬牙“爸似乎对那个女人很不了解呢,我这里有一些资料,爸若是有空,还请看一看吧。” 她眼神微转,语气中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事情过去虽然太久,但如果真的有心,有些事还是不难查到的。爸,这是当年替我妈治疗的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您要是愿意,可以打过去问问看,我妈的死因,没那么简单呢!” 餐桌上的移动硬盘不停地打转,唐四海眼神一深,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伸出手去将之握住,语音里带着颤抖“我会看的。 像是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场面。 送走了唐四海,唐安琪的心情糟糕透了。 江飒搂着她轻声安慰“你爸爸已经有所堤防,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乖,不会有事的。” 唐安琪趴在他肩头,眼睛里已经蓄满泪珠“我是在替我妈妈难过一个唐安赐,对于唐四海来说,就真的那样重要吗?因为他,就要一次又一次地对陆雪琴所犯下的过错视若不见,因为他,连为叶淑娴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她不甘。 那些陈年的旧事,长辈间的感情,江飒并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他只是不断地抚摸着唐安琪的背,柔声说“我看得出来,你爸爸是真心爱你的,这眼神不会假,比如我爸,就从来没有这样望着我过。安琪,给他一些时间吧,有些事有些决断,并不是那样容易就能作出的。” 他低声微叹“不管结果怎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算你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也会支持到底,所以,擦干眼泪,笑一个吧。” 第98章 等她开口 在Sensation吃饭时拿到的唐四海头发样本,跟江灿的榉本 经过比对,结果出炉,99.99%x这个神奇的数字终于在报告书上出现,江灿已经确认就是唐安瑞无疑。 东吴大学的林荫小道上,唐安琪抱着课本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时不时地抬起头凝望江灿一眼,这举止的古怪令向来有些骜钝的季心洁都有所察觉,她睁大眼睛迷茫地问道“安琪,阿灿脸上是长了huā吗?” 江灿似乎并未察觉到唐安琪的异样,他盈盈轻笑,眼神温暖,在这冬季犹如一道暖阳“圣诞节快到了,大概是想猜到我给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啊,放心,人人有份,保证喜欢。” 作为朋友,他无可挑剔,如果是恋人,也必然是满分。 唐安琪心里不知道怎得生出几分酸涩,曾设想过无数次的,找到唐安瑞时会是怎样的情景,他过得好不好,生活快乐吗,但想象里的基调总是灰色的,想到他可能会落魄贫穷,甚至病痛残疾,她的心就会痛得不得了。 直到他现在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长成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她不安的心才不再痛。 无论如同,该感谢江仲伦和张君婉夫妇,不管他们收养唐安瑞的初衷是什么,至少这些年来,他们让他享受了父母之爱家庭之乐。虽然不想承认,但起来,唐安瑞过得要比原本好。 这栏想着,她便暂时按捺住躁动的心,将这个激奋人心的消息掩住,打算抽空找江二夫妇深谈一次之后,再决定是否公开这个事实。 季心洁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她惊讶地说道“对面那个女孩是在向我们招手吗?我没见过她,阿灿,是找你的吗?” 江灿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唐安琪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是顾敏君。 也许是本能的反应,想要彻底与前世的悲惨境遇决裂,重生之后的她,有些抗拒和前世纠缠较深的那几个人重新联系上,陈德福也好,顾敏君也罢,甚至连关明宇,她都只想远远地守护着就好。 她脚步微微一窒,想了想便转过身,笑着说“大概是认错人了,不用管,我们走吧。我的新车停在后门,昨天才提出来的,阿灿,你还没坐过吧,来,带你们两个去兜风。“话音刚落,对面的女孩便已经开口“安琪,安琪!” 竭力跑过来的瞬间,高跟鞋蹙入下水道的阴井盖,啪嗒一声,顾敏君应声而落,手机飞出老远,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季心洁犹疑问道“她好像在叫安琪的名字……” 江灿也凝起眉头,望向唐安琪“她是……” 本来想假装不认得的,上辈子狠狠伤过自己的人,这辈子只想互不来往地安静生活,没想到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开。 唐安琪沉沉叹了口气“她叫顾敏君,我以前在美国时和她同住一栋房子。我避开和她见面的原因是……,………” 目光中流露出沉痛,嘴角的苦涩令人心疼“她曾做过背叛我的事,如果相见,以后也许还会继续背叛我。” 站在顾敏君的角度,也许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她有什么错,不过只是向陆雪琴报告一下行踪,私藏几张明信片,没有伤害唐安琪毫毛,却令濒临倒闭的滨海船业能够重新获得喜存的机会。 可在唐安琪眼里,背叛了就是背叛,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信奉这样的格言。 季心洁有些心疼地扶住唐安琪的肩膀“如果不想见,那就不用理她了,我们走,坐新车去兜风。” 唐安琪却笑着摇了摇头,她将车钥匙递给了江灿“既然人都找过来了,避开不见,倒显得我太没有风度。阿灿,你先开车带心洁去兜几圈,她实在太懒,催她去学车好久了,竟然连驾校的报名都还没有做,不如趁时间还早,你带她去报名?” 最近的驾校火热起来,培训费节节攀升,五千多块的数字对财阀二世来说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对全部身家只有两三万块的季心洁,却是笔很大数目,她不是不想去,而是舍不得去。 江灿明白这一点,笑意盈然地点了点头“好。报完名再去卖场采购食材,晚上我们围炉吧!” 唐安琪笑着说好,目送他们离开后,便眉头轻皱地将滚落到她脚边的化妆盒捡起,走到顾敏君的面前递了过去“好久不见。 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只有一丝淡淡的倦怠和应付。 顾敏君有些失望,不过八个月未见,眼前的唐安琪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到了嘴边的那些埋怨调笑,她一时竟不敢再轻易说出,只好勉强撇了撇嘴, “好久不见,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学校附近的*啡厅里,侍者将餐点上齐,顾敏君见唐安琪一直沉默不语,气氛尴尬,便小心翼翼地寻找话题“我回国之前见了贾斯汀,他很想你。只不过是回来祭拜伯母,却忽然传出退学的消息,手机也不通“ facebook也不上,电邮也没有回,他急坏了。” 她抬起头,表情真挚“他对你一片真心,有时间的话,飞一次美国,再和他见一次面吧。” 唐安琪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微微出神,过了良久才转过脸来对着顾敏君微笑“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敏君,这道理你该懂。” 她从没有怀疑过贾斯汀威肯的真心,前世知道他飞到S市找过自己几次后,心里还曾难过了一场,那时常想如果当初选择回美国疗伤,而不是自暴自弃,也许真的会跟贾斯汀在一起的,那么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至少关明宇不必死,她的生活也不必那样沉重。 但现在,她不需要如果。当初回美国的话又会怎样,这种问题她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 因为,她已经有江飒。 顾敏君一窒,唐安琪的冷淡令她忐忑,但同时又有些愤怒“安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其实我也不必来找你的对吗?” 她激动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站起来,在一米七的高挑身形下,颇具威势“因为你突然消失不见,你知道我huā了多少力气去找你,打了多少通电话,发了多少邮件,甚至还曾回国了一次,可是你呢,电话不回,娜件不回,明明上过icp也装死不回复,你这样还算是好朋友吗?好朋友是你这样子当的吗?” 唐安琪仰着头望着对方,这口口声声的指责当真理直气壮地紧,可她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如果是从前,她可能会觉得飞行数万公里来看望自己是种善意和关怀,可她知道顾敏君曾做过什么,现在想做什么,将会做什么。前世顾敏君亲口承认过的,在她刚回过没几天,陆雪琴和她之间就已经互通过有无。 眼前这看起来情真意切的斥责,就算仍旧藏了几分真心,也一定少得可怜,这样做作,为的是什么,唐安琪心里很清楚。是,唐氏国际的资金已经抽离滨海船业,安顺置业的股东易人,顾敏君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聊天叙旧?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从前在美国的时候,你对我很照顾,谢谢你。但我对你也并不是一无用处的,我没有收过你一分钱房租,出去吃喝玩乐全部都是我埋单,因为我的关系你还能结识贾斯汀这种等级的财阙公子,我不觉得我欠你什么,所以,要么安静地坐下我们继续谈,要么,我走。” 从前满腔热血看不清的事,现在却格外清晰,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利用,什么是真心,唐安琪比任何时候都要了解。 比如季心洁,生活地那样艰难,但在房租之外却不肯接受唐安琪别的好意,在huā园弄住了四个多月了,她总是早早起来打理家务,负责家里的伙食开销,这不是矫情,而是一个人的骨气和坚持。 尽管唐安琪宁愿她不要这份骨气,不要这种坚持,过得能稍微轻松一些。 与季心洁相比,顾敏君果真是朵又大又白的浮云。 顾敏君的激愤似乎被一盆冰凉的冷水浇醒,她有些拉不下面子,但想到家族景况,却还是咬了咬牙坐了下来,轻抿了两口*啡之后,她的脸色也逐渐平静下来“安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勉强挤出笑容“从前的事,我不再提了。我这次来找称,上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这次回来我也不再去美国了,我……我们家出了点事,我不能再去美国读书了。” 话刚说完,盈盈的目光便如同秋水一般望向唐安琪。 如果是从前,以她的急切性子,肯定是迫不及待地去追问顾敏君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说不定还会作出其他的保证,但现在…… 唐安琪浅浅点头“嗯,我听说了。其实,国内挺好的,S市的生活条件比纽约还好呢。以你在美国的学业水平,东吴可能有点呛,但转校到明大景大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她抬起手中的*啡,在等,她在等顾敏君开口,不是一定不可以帮顾敏君的,但必须帮得有价值。 第99章 亲生弟弟 这答案与料想中相隔太远,顾敏君一时错愕,“安琪,你” 在唐氏国际从滨海船业抽回资金后,这曾经在船舶业的龙头老大,便如一台勉强运行着的百年机器,一旦失去最后一滴润滑油,便就彻底瘫痪。 技术落后的老牌船厂的倒闭,在当前的经济状况下,算是大势所趋,但对顾平舟来说,这令他沦为败家丧业的不孝子孙,这还不算最差倾尽顾家所有勉力维持的滨海船业,一旦宣布破产,银行会立即冻结家族资产,收回他们所住的房子,到时候流离失所并不算可怕,该怎样活下去才是问题。 顾敏君不想过贫困潦倒的生活,唐安琪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可这原本应该笃定的事,在她和唐安琪相对而视的那一刻开始,就变得那样艰难。 她有些惊惶失措。 唐安琪的手机唱起欢快的和弦,是季心洁,“晚上围炉,先问你想要什么锅底,大骨头汤底还是海鲜汤底?” 这时候打电话来,大有替她解围的意思。 唐安琪轻轻一笑,“大骨头汤底吧,多买点骨头,好久没有啃了。什么时候能回去?” 她抬头飞快地瞥视了对面焦躁不安的女孩一眼,“我尽快吧。” 合上电话之后,她微挑了挑眉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该回家了。” 顾敏君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们家的船厂出了点资金上的问题,安琪,我想求你帮忙说服你爸爸,不要将资金从滨海船业抽走,那样大一摊厂子,几千号员工,求你救救他们吧!” 她咬了咬唇,目光里的期盼越加浓烈了·“安琪,帮帮我!” 唐安琪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脸色平静地不见一丝波澜,她点开手机网页上的一则消息·轻轻笑着说,“滨海船业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你多虑啦。财经新闻上说,南方船业已经开始跟滨海船业接洽沟通,想要收购滨海船业,评论员说·这事可行性很高,那些工人不会失业的,你就放心吧。” 南方船业资金雄厚,技术纯熟,背后又有着政府的扶持,一旦收购滨海船业成功,对工人来说算是件好事。 损失惨烈的,唯有顾家而已。 顾敏君的脸色青红交替·一时不敢直视唐安琪的目光,来之前所设想过的无数场景中,这是最失控的一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唐安琪竟然还看财经新闻,竟然还关心经济形势。 她忽然想到了陆青青身陷囹圄的消息,猛然觉察到,八个月过去了,眼前这个她完全掌握的女孩也许早就变了,看唐安琪对自己如此冷淡的态度,也许······也许那些事已经被知晓。一定是的,这才是唐安琪这八个月来对她态度完全转变的症结! 心底的不安在弥散,但想要存活下去的念头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必须要想个办法打破这冷淡,令唐安琪同意拉扯顾家一把才行! 该怎样才能做到? 顾敏君垂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安琪,对不起,之前陆雪琴拿滨海船业来威胁我,让我将你的行踪随时报告给她·我见对你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又顾及家人,所以不得不从了她······” 她抬起头来时,目光里已经充满了泪珠,“我知道我背叛了你,但我心里也不好过,每次向陆雪琴报告的时候,也都是挑一些无关紧要的来说。即便这样,背叛了还是背叛,你如果怨我,那也是应该的。” 唐安琪没有一丝惊讶,能屈能伸,这才是顾敏君。 她微微撇了撇嘴,“知道我怨你,你还来见我做什么?唐氏国际又不是慈善堂,滨海船业这种完全没有利益的亏本买卖,以你我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值得我向爸爸开口呢。” 顾敏君目光有些微微闪烁,“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脸面让你帮我,但我们可以合作。滨海船业的气数已尽,这点大家都很清楚,我也并不想为难唐氏,继续在这只不能生蛋的母鸡身上有来无回的投资。” 说到这里时,她脸上难免现出悲凉神色,“其实,你说得没错,南方船业的代表已经开始和滨海船业接洽,我们虽然技术落后,最近两年几乎没什么大的订单,但这块招牌却曾享誉过全球,也算是百年名号,我们顾家不能完全地失去它。” 唐安琪眉头微皱,对于这些传承了百年的名门来说,字号的珍贵难以言喻,顾家不甘心从滨海船业完全地退出,这是常理。 她微微笑着问道,“那你想要怎样?” 顾敏君想了想,“我希望唐氏国际能够参与对滨海船业的收购,只有这样,唐氏完全有能力这样做。” 南方船业代表的嘴脸太过令人厌恶,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就要把顾家百年来几代人的心血合盘并吞,这令顾平舟受到剧烈的打击,一下子就病倒卧床不起。 现在唯有令唐氏国际也参与收购事项,才能令南方船业重新考量收购条款,顾家也才能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利益。 唐安琪有些意外地望了顾敏君一眼,前世的顾敏君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这该死的滨海船业,但她的所作所为却仅仅只局限于充当陆雪琴的打手,期待着陆雪琴的大发慈悲。 但这回,却有些不一样了呢。 她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是呢,因为自己的重生,完全打乱了陆东虎的计划,安顺置业的提前曝光,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罢工事件收尾,都和陆东虎预计中的完全不同,所以才会有滨海船业的提前灭亡,顾敏君得不到陆雪琴的回应,便只能依靠自己,策略自然也有所不同。 唐安琪的语气依旧平淡,“我帮了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顾敏君略显单薄的嘴唇轻抿,“我知道你和那群姓陆的不和,我这里或许有能令你扳倒他们的证据。是,我有唐氏国际最近五年在滨海船业的投资账目,如果你帮我,我就把那些证据都交给你。” 她犹豫说道,“你应该知道,持续注资给一家将死的公司令它苟延残喘,绝不会只是利用我来控制你的行踪那样简单,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利益吸引,谁都不会这样去做。所以,那些帐册里,会有你要的证据。” 贪腐。中饱私囊。洗钱。任何一项罪名都能够让陆东虎扫地出门。 唐安琪却摇了摇头,“你手中的帐册,唐氏国际的投资公司也有,那些不会有我要的证据,什么都不会有。所以,你这条件不够吸引我。” 陆东虎为人谨慎做事细致,就算明明白白知道他通过滨海船业走帐,也不会将证据白白留在帐册上,按照唐安琪对他的了解,他会将尾巴擦得足够干净,绝不会留下任何一处疑点。 顾敏君连忙说道,“我手中的帐册,自然不会是唐氏国际投资公司里面的帐册。虽然自从唐氏注资以来,财务部就不再由我们的人做主,但我爸那样爱惜滨海船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滨海船业的实际业务情况。 他那里,有亲笔写下的实际发生额,只要你拿去一比对就知道了。” 似乎是害怕再次得到唐安琪的拒绝,她急忙又接口说道,“我知道没有别的证据辅助,仅仅是我爸的手书作为呈堂证供还有些困难,可是只要比对出了不一致的地方,就是突破口,拿那些去查,那些用来洗钱的空壳公司一个也逃不掉。” 唐安琪静静地望着顾敏君,过了半晌才迟迟开口,“成交。” 只是加入竞争令南方船业对滨海船业放宽条件罢了,对唐氏国际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这样的顺水人情,如果能够换来陆东虎洗钱过帐的突破口,也是值得的。 况且,不管前世顾敏君曾怎样伤害过她,这世如果能止于此,那也是好的。 晚上回到花园弄时,季心洁已经将餐桌填满,大骨汤的香味老远就飘散开来,江飒和江灿这对兄弟正围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江灿就是唐安瑞的关系,唐安琪怎么看江灿就觉得怎么顺眼,她乐此不疲地给江他烫菜倒饮料,甚至还细心地给他剥开虾子的壳。 目光里的温柔令季心洁犹疑,令江灿诧异,令江飒浑身上下的醋坛子都打翻。 入夜后的一阵狂风骤雨之后,江飒仍不肯从唐安琪身体里抽离,他压在她身上,用危险的口吻警告着,“阿灿,是你的小叔子。” 也仅只是小叔子。 唐安琪失笑,“你一晚上都板着个脸,原来是为了这个?” 江飒闷声说道,“给阿灿烫菜也就算了,你还给他剥虾子···…唐安琪,你还没给你男人剥过虾子呢!” 他压得更狠了一些,“以后不许你再这样!” 唐安琪心中一动,轻轻抚开江飒的眉头,“有件事一直想要等确认了再告诉你的,早上终于拿到了最终结果。飒,阿灿他······原本不是阿灿,而是唐安瑞,是我失散了八年的亲生弟弟呢!” 第100章 不速之客 江飒十分惊诧,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你说阿灿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安瑞?这……这不可能!” 唐安琪目光流转,心中微微有些讶异,江飒的语气并不像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她对上他的眼柔声问道“或许,你知道现在的阿灿并不是真正的阿灿这件事?” 江飒从她身上翻了下去,用手臂勾住她的脖颈,表情凝重,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良久才低声说道“二叔和二婶私奔去了意大利,爷爷虽然震怒,冻结了二叔名下的所有财产,但到底还是不忍心,所以一直都有派人暗中关心着二叔的情况。” 他将唐安琪搂得更紧了一些“八年前,阿灿得了急病过世,这件事爷爷是知情的。” 原来江振威什么都知道…… 唐安琪轻声问道“除了爷爷和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江飒缓缓摇头“二叔和二婶刚回国,就向爷爷坦白了这件事,因为知道我爸妈都有些不太靠谱,所以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阿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阿好还小,就更不清楚了。” 当时江伸伦夫妇向江振威坦白时,他也在场。大抵的意思是,江仲伦如今在美术界有一定的地位,靠自己的能力可以给两个孩子足够的生活保障,所以二房放弃将来对江氏集团股权的争夺,所以不必担心非江氏血脉的江灿会分薄江飒的利益。 江仲伦夫妇唯一的请求,便是希望江振威替他们隐瞒这件事,因为不希望江灿觉察出他在这个家里是不同的。这么多年的相处,江灿带给他们的慰籍,早就已经令这对夫妇将他当成真正的儿子。 江振威答应了。 血脉虽然重要,但是这些年来的感情却能胜过一切,江仲伦夫妇能够放弃江氏那样大的利益,去维护这份亲情,令他感慨万千。江灿聪明懂事对于生意有着天然的敏锐,这点令人欣喜,所以在修改遗嘱的那一天,他剩下的三成股权里也给江灿留下了一席之地。 唐安琪忽然就有些了然为何前世的江仲伦和江灿没有作任何斗争,就让江子桓轻易将江氏集团掌控,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飒继续说道“阿灿过世那天,二婶伤心过度,有些神智不清,二叔心里担忧开车的时候便走了神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男孩。二婶便将对阿灿的所有哀思都寄托在了这男孩的身上,守在医院里不眠不休地照顾他。” 他低声微叹“这孩子伤得不重,很快就清醒过来,但却失去了记忆,既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父母在何处。 二叔请米兰警局查访了许久,最后推测这孩子是被人遗弃的又见二婶真的将这孩子当作了阿灿,心里便想着这也是个机缘,所以就……” 真正的江灿以彼得江的碑名葬在了米兰郊外的一处公墓而这个失去记忆的男孩从此以江灿的名义生活下去。 唐安琪心里有着撕裂般的疼痛,疑问同时便像潮水般涌来“安瑞他明明是在机场和我失散,怎么会又出现在米兰街头?” 他当时已经七岁,聪明懂事,如果不是事出有因,绝不可能会悄然离开自己,如果不是有人引领,机场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孩子自己乘上飞往米兰的航班。 唐安瑞的失踪,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 江飒皱起了眉头“你确定阿灿便是安瑞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第一次拿了我和阿灿的头发去做了DNA比对,我们出自同一父系或者同一母系,为了得到确切的报告,我们见爸爸的那天我又偷拿了他的头发,跟阿灿的再次做了比对。没错阿灿是我的安瑞没有错。” 从戎屏那边拿到的消息来看,时间上也正好对得起来,真正的江灿过世的时间是八年前,而那天恰巧是唐安瑞失踪的日子,如今又有了江飒的证言,她能够毫无疑问地确定这事实。 她轻轻抬起头“我想和江二叔江二婶谈一次。” 是谁将唐安瑞带到了米兰,是谁将他遗弃在米兰街头,当年的米兰警方那里多少还会有些〖答〗案吧?还有S市机场,只要对上了当年江仲伦撞伤唐安瑞的时间点,排查出那天飞往米兰的航班,那么就能知道都有哪些可疑的人。 就算已经时隔八年,但只要费心去调查,没有什么是不能查出来江飒沉沉点头“好,我去安排。” 圣诞夜的前夕,huā园弄来了不速之客。 沈阅悠然自在地坐在沙发上,嘴角含笑得望着瞪大了眼睛的唐安琪“我们不是朋友吗,还帮了你那么大的忙,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唐安琪撇了撇嘴“所谓朋友,走的该是正门,翻墙进入的,通常我们称之为盗贼。我知道沈公子是看不上我这哩的东西,但最好给我个理由。” 是的,当她和季心洁开门进屋的时候都吓坏了,桌上食物的残羹摆得到处都是,沙发上的零食袋也开了好几包,落地阳台的门开着,冬日的寒风倒灌进屋,透着无限冷意,她以为失盗进了贼。 但卫生间的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神态从容的翩翩佳公子来,更可恨的是,那人竟还不紧不慢地说“你家冰箱里就不能多储存些食物吗?” 沈阅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但随即却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我饿了一天,肚子很饿,等你不来,就只好翻墙进来了。” 对于喜欢冒险有着超凡身手的沈公子来说,破解这所别墅围墙上装设的警报系统简直是小事一桩,他很轻易地就翻过了围墙,客厅的落地排门并没有落锁,他轻轻一推就进了屋子,基本上没有受到任何阻唐安琪挑了挑眉“我记得我和江飒都留过手机号码给你,再说,你堂堂沈公子能找到我的住所…自然也不会找不到我的电话号码。” 她下午并没有课,和季心洁一起带着初落夕逛了街。 初落夕的母亲被她外婆接回了老家,有娘家人的照顾和开解,对她的身体应该有些好处…所以初落便成了孤家寡人,唐安琪如果有空,便会和季心洁一起陪着她。 沈阅张着一对无辜受伤的眼“我没有带手机,身上也没有钱包,坐地铁的硬币还是好心人的施舍。” 唐安琪立刻便意识到,这个善良正义又有侠肝义胆的男人身上也许发生了什么…而最有可能令他如此狼狈的,再没有其他人了,她迟疑地试探“是晴安又对你做了什么?” 目光里顿时黯澹下来,沈阅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要是对我做些什么,那倒还好了。安琪,不要问了…我暂时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想请你收留我一段日子,可以吗?” 他摊手,一副我赖上你的模样…“我身无分文,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文件,也没有带手机,你要是不收留,我大概要去街上流浪了。以我这样的姿色,被富婆撞见包养的机率应该不低吧?” 唐安琪噗嗤一笑“楼上倒是还有一间空房,但我和心洁都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住这里多有不便,我去Oaan帮你开个房…你在这里的零huā钱我也都包了如何?” 沈阅的人品怎样她大概是能信得过的,但若是真的将他留宿在这里,恐怕江飒会发飙。住隔壁江灿那倒是可行,但他身无分文证照全无地出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住在Oean至少安保方面可以保障。 对于这安排,沈阅有些犹豫…他欲言又止地说道“我没有证件……” 唐安琪笑着回答“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就行。O∞n的顶楼有我爸爸给我的保留房间,只要我跟大同叔说一下就行,没有人会来查你的身份证,也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 沈阅这才放了心,咧开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收留我的。” 安排好了沈阅的住所,唐安琪到底还是不放心,打开电脑去搜索马来最近的新闻,赫然发现一条消息“沈拿督公子拒婚马来公主,国王震怒”。 她无语极了“哈,这小子原来是逃婚来的!” 沈阅的逃婚,无非是为了夏晴安,但飘忽不定的夏晴安却不是他能够攥在手心的人,心志坚定的夏晴安,不会爱上优雅翩翩的忠犬贵公子,她需要更强的男人。 这场恋情从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只有痴情的男人才会执着地飞蛾扑火。 巧合地,晚上的时候,唐安琪接到了黎瑞斯的电话。 黎瑞斯的声音依旧平淡冰冷“唐小姐,您传过来的那些照片,夏小姐已经请缅甸当局确认过了,经过还原对比,并不在对方的数据库中。但根据马来警方的调查,显示恩雅台风事件中的那两个人,持的的确是缅甸口音。夏小姐已经要求对方继续调查,请您继续等待。” 单凭几幅变了形的照片比对,确实有些令人为难。 唐安琪轻声说“谢谢。” 黎瑞斯语气微顿,却接着说道“但在S市咬毒自杀的那个人,却有人指认他的长相与缅甸叛军阿堤罗手下的小头目有几分相似,这件事还在确认中。” 唐安琪眼神一深,缅甸叛军阿堤罗?传说他与恐怖分子黑魔组织有极深的牵扯,而几个月前的邻国军火大亨遭遇的恐怖袭击事件,最后是黑魔组织宣称负责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脸色大变,四月份飞往法兰克福航班上的那场恐怖袭击,也许就不那么单纯了! 第101章 空口白舌 O∞n酒店的圣诞晚会照例邀请了各界名流,唐安琪自然丕能$推托也要出席,照例是剪裁简单的短礼服裙,蓝宝石戒指依旧当作坠子挂在胸前,已经长至肩膀的头发微卷,自然地垂落在脑后。 酒店大堂内,她和季心洁分手,“八点半一过我就找机会和阿灿溜出来,北梦江酒店的小宴会厅,已经派人布置好了,你去领班那里请了假就直接带落夕过去吧!” 今天恰好是初落夕的十八周岁生日,这该是喜气欢庆的好日子,但初工程师的意外身故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初妈妈受了巨大打击,精神抑郁,身体也不太好,在娘家兄弟的陪同下回了老家,已经无力再为女儿举办宴会。 这责任便落在了唐安琪身上。 初落夕是她的朋友,初工程师的死亡虽非江飒的本意,但总是受他牵累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她都觉得有必要替初落夕举办个小型的生日宴会。 季心洁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宇哥也说要来,应该很快就到了,等下我请了假跟他一块过去。” 自从腿上的石膏拆除后,她便恢复了在Oaan酒店客房部的工作,上了大学后时间相对充分自由,功课也还算简单容易,所以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并不是负担。 虽然高考理科状元的名头令东吴对季心洁减免了部分学费,而枫林高中也为她提供了足额的奖学金,她几乎不必要替上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操心,但这不足以打消她继续打工的心思。 一来,她热爱这份工作;二来,这份薪水很可观。 季心洁的背影刚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江灿便携着江仲伦张君婉夫妇的手出现在宴会大厅之前,他笑容灿烂,步履优雅和浑身上下充满了艺术气质的江伸伦夫妇看起来像是一幅色彩协调的油画。 宛若天生,浑然一体。 唐安琪的眼神中不由有了几分黯淡,他是那样快乐,幸福洋溢在嘴角举手投足间都写满了满足,可她很快就要打破他的安宁和美好了。 江灿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算计和尔虞我诈,江仲伦和张君婉都是纯粹的艺术家,有着艺术家的执着和高傲,对金钱并不十分在意,所以江仲伦才能那样坦然地退出江氏集团未来的股权争夺战,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江灿一辈子都是江灿那他未来的人生或许不会像江飒那样辉煌出众被万人铭记,可必然是坦途一片,平静且惬意的。 但若是做回唐安瑞的话,他的处境将会完全不同。 在男嗣依旧重要的华夏名门,为了保证唐安赐的绝对利益,唐安琪这个女孩尚且会受到陆家姐弟的暗害追杀,如果唐安瑞重返唐氏,又将会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陆雪琴会发了疯一般地将所有手段都使出来为了江子桓这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梁静蓉都有勇气与别人联合谋算,做出买凶杀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而唐安赐却是这七年来唐氏国际元老会都承认的未来继承人。江灿重新回到唐安瑞的身份的话一场腥风血雨,怕是无法避免的。 江飒那样死里逃生的好运气,不是每次都有。 唐安琪的心里忽然有些犹豫起来。 “安琪!”张君婉笑语盈盈地挥手。 唐安琪掩住心内的千头万绪,笑着上前,“江二叔,江二婶,你们来了。” 她转头望向他们身后,语气中略带几分诧异,“江伯母怎么没来?” 林芳茵虽然脾气有些古怪高傲,但对这些豪门宴会却是来者不拒的二房回国之后,她和张君婉这对家世出身性格气质完全迥异的妯娌倒出奇地没闹出一点不合,凡邀请了江家的宴席,必然成双成对地出现张君婉面上有些无奈,见四下无人,悄声地回答“大嫂回了葡国。” 离婚判决书还未下达,江伯伦近来纠缠得紧,林芳茵不堪其扰,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回了娘家。 如今葡国林家是由她的亲大哥当家,知道这些年来妹子处境不好,也不知道挑了多少次话头要让她离婚,但她偏不听,这回好不容易递交了离婚申请,又是为了避开江伯伦而来,他自然将妹子保护得周严。 江伯伦去了两回都碰了壁,但碍于林家在葡国的权势滔天,终究是无可奈何。 江灿笑着让父母先行,自己却拉住了唐安琪。 他略有些忐忑地问道,“安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唐安琪一窒,随即展颜欢笑,“是,还当真有很多。不过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得快点进去,随意应酬一番,然后到时间点就从后门溜。 你看如何?” 她这话说得半真不假,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真的有事,一时倒令江灿有些吃不透,但他向来是个宽和的性子,并不十分较真,所以便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唐安琪和江灿进宴会厅的时候唐四海正在对高大同低声吩咐着什么,见了那抹娇小俏丽的影,忙举了举手,“安琪,爸在这里。 打扮简洁容颜清丽的少女便一脸欢喜地朝他那里跑了过去,温文尔雅的少年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参与宴会的名流贵妇都长着七窍玲珑心,见这父慈女孝的情景不由都在暗自里揣测着,今天这么重要的宴会,唐太太作为女主人没有出席,这个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唐安琪笑着扑进唐四海的怀抱,“爸!” 自从上次在Smatwn给他提前庆生后,她心里总有些害怕和父亲的关系从此会变得尴尬,但之后每周末的见面却证明了她的担心总是多余。唐四海虽然没有再提及那些事,但不管是从高大同还是从罗叔那里得来的消息却是,陆东虎手中的权势在被慢慢收回,而陆雪琴最近也颇受冷待。 一次晚饭后的庭院散步,唐四海颇有些惆怅伤感地说,“安琪,你妈妈的事我已经细细地思量过了虽然你陆…···雪琴确实有可疑,但到底没有确切的证据,时隔那许久,恐怕再不能以法律公正论断。” 明月光下他的眼中晶莹,语气中的自责和无奈太过明显,令唐安琪有些不知所措,他说,“没有真凭实据,安赐又还小,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拿她是好。只能……这样了……” 唐四海口中的“只能这样”便是像今日这般,不令陆雪琴出席任何宴席,不让她以唐太太的身份在外露面,他调开了她素来常用的司机,虽然并没有限制她的行程,但却变相得有监视的意味。 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诉诸于法律,唐安赐还小需要母亲陪伴再加上唐氏国际的形象和舆论监督,他总不能无缘无故没有说法地就和陆雪琴离婚。 所以,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对于这结果唐安琪已经满意。 叶淑娴的死因虽然成谜,但到底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真相如何只能靠推断,但推断却是不能成禺证据的。她本也就没有打算要以这个原因将陆雪琴逐出唐家。 她所期望看到的,是唐四海的态度,而现在唐四海给了她态度,令她可以安心地筹谋,以地毯式的搜捕方式,一步一步地将陆雪琴的阴谋击碎,将陆东海绳之以法。 唐四海笑着问江灿“你哥没来?” 从前因为唐安琪的关系,江灿就时常在Oaan出没,唐四海欣赏他温润的品性,向来待他如同自家子侄,远比别人要更温和,现下唐安琪和江家又有了那层关系所以他对江灿的态度也就更加亲切随和。 江灿嘴角轻翘,脸上的表情如同冬日暖阳,“嗯,今夜是江氏集团内部的圣诞晚宴,哥要去那边鼓舞士气。” 唐安琪双眼迷离地望着这对互相不知情的父子亲切对答,完全没有一丝违和。 她暗暗地想,若是唐四海知道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就是他找了八年想了八年念了八年也记挂了八年的儿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安琪,你今天真美!”这语气明明是赞美,但听起来总觉得令人感到不适。 唐安琪转过头去,看到罗英睿笑眯眯地望着她,“上次我们还打过招呼的,怎么,你忘记我了吗?我是罗英睿,你小时候还说过长大以后要嫁给我的呢,都忘记了吗?” 他刻意将语调提高,令在场的不少人都为之侧目,现场起了小声的议论,“唐小姐和蒋家的太子爷不是一对吗,怎么,难道唐董事长打算将她嫁入天恒罗家?” 有人连忙附和,“和蒋太子好像分手了呢,我听我家女儿说,似乎就是因为分了手,蒋太子才去美国疗伤的。” 罗英睿似乎很满意他刚才那句话所造成的影响,笑着又向唐安琪逼近了几步,“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全场最美丽的小姐共舞一曲唐安琪嗤嗤笑了起来,“罗三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哪,那时候是我不懂事,被你拒绝了当时好伤心,你还说你宁肯喜欢那个男明星也不会喜欢我的。” 她的话说得含蓄,又并不直白,但有心人却一下子就听出来她口中那位男明星是曾红极一时的同性恋男星朴杰。 朴杰私生活比较靡烂,和好几位豪门贵公子都有过纠缠,还曾开记者发布会宣告他和一位豪门少爷的恋情,当时八卦周刊都纷纷猜测他的恋人到底是谁,少年时的罗英睿因为曾被拍到和朴杰出没在同一个高档会所,而榜上有名。 罗英睿脸色发青,唐安琪却心情大好,空口白舌谁不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说要嫁给他那样的人,既然他可以肆意捏造,她又为何不能非真非假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呢?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102章 胖子的尊严 因为讨厌被罗英睿红头苍蝇一般的目光紧盯,八点刚敲过十分,唐安琪就向江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唐四海事先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行程,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安排罗叔一路跟着。 唐安琪没有拒绝,因为她也有话要问罗叔。 VUIP电梯刚要合上,忽然又被打开,身材高挑长相帅气的沈阅硬是将电梯门撑开挤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幽怨至极“安琪,你这是要去哪里?就不能带上我吗?” 这神态表情处处都是极熟捻的模样,又见他并不顾及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却只一味地欺身上前,江灿便下意识地将唐安琪挡在身后,一边狐疑地问道“这位是?” 这副防狼防虎的表情令唐安琪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心下却是甜蜜的,她笑着将江灿推开一些,指着沈阅介绍着“他是我朋友,你就叫他沈大哥好了。” 她凑近他耳边悄声说道“就是那位沈公子,上回在马来你哥他们多亏了他的帮助,也算是大半个救命恩人。不过,他逃婚来投奔咱们,不便让太多人知道身份,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 江灿笑得温和,伸出手去“我是江灿。” 沈阅见他和唐安琪表现亲昵,又是姓江的,大抵便猜到了江灿的身份,笑着握了手算是认得了,他倚在电梯的门壁上表情渴求“刚才我在大厅听到你和那个高个子女孩商量什么宴会?我也要去!” 他习惯了高调豪奢的生活,爱好各种宴会PARTY,喜欢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气场,一个安静冷清的圣诞夜是他绝对尧法容忍的。 幸好,在百无聊赖想要出去找节目的时候,在酒店大厅听到了唐安琪和季心洁的对答,虽然语音含糊不清,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但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宴会”两个字,他知道八点半之后一定会有好玩的游戏在等着他。原本是打算追着唐安琪进入宴会厅的,可想到自己现在还不是见得了光的身份,他便犹豫起来。 高大同知道他是贵客,其实也送了邀请函给他,但他沈家在马来颇有些权势,他又喜欢出风头上电视,保不准参加宴会的人里有人能认出他来,所以思虑再三只好作罢,折返回了二楼*啡再打算等到唐安琪和季心洁约好的时间再来围追堵截。 唐安琪苦笑着回答“你都已经跟到这里了,还能将你半途扔下不成?是我一个朋友的十八岁生日宴,不过她最近心情有些低沉,你见了她说话不要油腔滑调的就成。” 她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她父亲是江氏集团的高级工程师,上次恩雅台风时遇难了,就是我们潜到海底时,躺在珊瑚礁那看上去比较年长的那位。” 沈阅微愣,随即露出一口大白牙微笑着说“你放心,我着调的时候还是很着调的。” 北梦江酒店依着梦江而建,一到了夜晚就成了霓虹的海洋,罗叔开着车缓缓地驶入了停车库“大小姐,我是在这等您还是?” 唐安琪没有回答,却对着江灿说道“阿灿,你先带沈大哥上去,我跟罗叔说会话,很快就过来。” 江灿笑着说好,拉着沈阅很快便消失在电梯里。 唐安琪低声问道“爸最近和陆雪琴之间闹得很接吗?” 罗叔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不上来。要说先生和陆雪琴闹僵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两个人连句嘴都没拌,先生每日下班也都按时回家,从没有在外头留宿过一夜,看起来还像原先那样厚待陆雪琴的。” 他眉头微微皱起“可若要说什么都没变化,却也不对。先生那样好脾气的人,给陆雪琴开车的小张不过是一次停车没停好,压着了草坪,就被先生给开除了,现在新换上的那个司机老柳是唐氏国际原来的老司机了。 唐安琪领首,原来的小张是陆雪琴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是她的忠犬和心腹,可如今换上了的老柳,则是深受唐四海信任的人。有老柳看着,就好像是给陆雪琴装上了人形监视器,陆雪琴只要出门,不管是要做什么说什么,哪怕只是在车上接一个电话,也都有所钳制。 她心中颇有几分畅快意味,笑着又问道“爸给她换了司机,她就没有不高兴吗?”罗叔撇了撇嘴“倒没有怎么闹腾,您也知道的,陆雪琴这个人向来都不把喜怒挂在脸上,城府可深着呢。不过,意见总还是有的, 自从换了老柳,她出门也不像从前那样勤快了,这可不是无声的抗议吗?”他忽得又面有凝色,低声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对姓陆的姐弟,可都不是简单角色呢。先生最近不似从前那样看重陆东虎,将他手上负责的几个案子都想法子挪到了别人手里,也不见他生气,还整日乐呵呵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可连我阿罗都知道,这样的人才可怕啊!” 这隐忍的功夫,并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陆雪琴和陆东虎果真都是不可小觑的人。 唐安琪眼眸微垂“没事,忍耐的功夫再好,只要戳对了点,总会找到他们的破绽。”沉得住气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到达他们的底线,或者手中还握有什么王牌,但只要唐四海继续加紧对放出权利的回收,一旦陆东虎手上能够倚仗的东西不多,他总会跳将起来的,没有人能忍受到手的权势重新飞走,尤其是对素有野心的人而言。 她笑着打开车门,对着罗叔扬了扬手“朋友过生日,可能会玩得很晚,罗叔,你回酒店去接我爸,我这边等下有车可以回去。”唐安琪沿着服务员的指示在狭长的走廊里寻找预定好的小宴会厅,却不期然与一个年轻男子狭路相逢差点撞到了一起。 “真抱歉,没撞痛你吧?”男子长相儒雅,气质温润,抢先开口道歉,并让出身子让唐安琪先过。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男子见果真无事,这才微微点了点义,向着电梯口走了过去。 但唐安琪的目光却一直都没有收回,这个背影十分陌生,但刚才那张含笑的脸却是她记忆中印象深刻的某位。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隔壁的包厢门开了,关明宇在门口顿住,望着默默立着沉思的少女一时有些怔忪,但随即他又清醒过来,挤出几丝笑意走向唐安琪“大家都在等你,怎么不进去?” 唐安琪回过神,见是化,脸上的笑容便真怕起来“就来。”推开门的那一刻,宴会厅里的气氛却似乎有些奇怪,初落夕的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眼中却还带着雾气,沈阅则尴尬地站立一旁,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而季心洁和江灿则是远远地靠在沙发上,似乎是不想参与战局,又多少有些看热闹的情绪在。 她诧异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沈阅像是看到了救星,忙跳到唐安琪的身后,指着初落夕的鼻子小声地说“你说要照顾她的心情,我已经很克制了,不过是说了几个胖子的笑话罢了,就值得她又哭又笑的吓人。 安琪,你们这儿的女孩子都这般娇气的吗?” 初落夕气极,从沙发上随手抡起一个靠垫就扔了过去,准头还不错,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沈阅的脑门之上,她气鼓鼓地反驳“胖子怎么了,我们胖子也是有尊严的,我们心宽善良,是最值得交往的朋友,不许你再说胖子的坏话。长得胖又不是什么错,你该尊重别人的长相而不是肆意取笑!” 她从小就是一个巨型胖妞,高三学业繁忙,竟然开始慢慢瘦了下来,高考结束那天唐安琪第一次见她时,她虽然比从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但仍有些微胖,直至初工程师过世之后,她才一下子消瘦得厉害,现在看起来虽然是身材合纤的女孩,但她从来都以胖子自居,对胖子这两个字十分敏感。 沈阅不知道初落夕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个胖女孩,便自以为是地说起了胖人的笑话,难怪初落夕会发飙起来。 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 唐安琪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强忍住笑意,握住初落夕的手拜托“落夕,他是我的朋友,从外国来的,不太懂礼仪,要是言语上冒犯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一回吧。”又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沈阅一眼,大有你不道歉就不再管你死活的威胁意味在里头“沈大哥,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沈阅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初小姐,是我狭隘了,以后再也不说这些以貌取人的笑话了,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一回吧!”他虽是豪富公子,但好在性格还不算太差,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再加上这回开的玩笑确实有些不太厚道,因此这道歉倒也爽快,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意思在。 初落夕见话已经说到这里,再不依不挠倒显得她没有气量,便甩了甩头“你是安琪的朋友,我不和你计较。” 季心洁见他们两个终于不再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松了口气,转头对着唐安琪说道“安琪,我刚才在隔壁包厢看到了粱薇,他好像跟廉永生在一起呢!” 第103章 门当户对 唐安琪眸光微动,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刚才在走廊里碰见的那个男子,是徐彦斐没错,当时调查高考考场分布时曾从资料里见过他的照片,眼神带几分忧郁,和大多数书卷世家出身的男子一样,有着儒雅温和的气质。 那是个为了爱情甘愿被利用的男孩,但做错事带来的恶果又在每一个夜深人静处啃噬着他的良心,令他矛盾又痛苦。 他是回国来看望陆青青的吗? 季心洁看她神色不明,有些担忧,“听说自从梁静蓉进了监狱,梁薇就一直请着病假没来上学,可刚才我分明看到她笑得高兴,一点都不像是个失意的人………………安琪,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有些瑕疵必报。” 在枫林高中那三年,她没少吃梁薇的亏。 唐安琪捏住她的手,“没事的,只要我们谨慎小心一些,任她要做什么都不会于我们有碍。” 这时,小宴会厅的灯忽然熄灭,房开启,在微暗跳跃的烛光中,服务生躬身将装了蛋糕的餐车推了进来,生日祝福歌声响起,一秒不差地,窗外的梦江边就燃起绚烂的烟花,给夜幕染上动人的光芒,美好地令人窒息。 初落夕经历丧父之痛后,本就比从前多愁善感了一些,见到这阵仗不由感动而泣,她扑到唐安琪怀中,“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们能和我一起度过已经是幸福,那样大的惊喜就是幸福中的幸福,安琪,我真的好开心,开心得都想要哭了呢!” 她伏在唐安琪肩上…竟真的小声抽泣起来。 唐安琪有些尴尬,她抽出纸巾替初落夕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落夕,说真的,那个……不是我的手笔。” 她的目光扫过江灿和季心洁,个个都是懵懂莫名的表情,她只好无奈地说…“那烟花,大概只是个巧合吧。不过没关系,不管是不是巧合,总也让你高兴了一回。来,咱们就干一杯,敬这美丽的巧合沈阅小声地嘀咕起来,“什么巧合,那是我花光了你给的零花钱让酒店的服务生做的…十八岁的成人礼一生能有几次,没有烟花庆祝怎么行?” 这话说得小声,咬字又有些含糊,但偏偏初落夕就在他身侧听得一清二楚,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方才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地挑剔着,转瞬之间便就换了神色…“谢谢你,沈大哥!” 她转过头对着屋内众人笑着说道,“也谢谢大家。” 这小插曲之后,初落夕对沈阅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明显亲昵了不少,沈阅秉持绅士风范,对方又是清纯可人的少女,自然便使尽了浑身解数曲意迎奉,两个人虽是初见…看起来却熟捻得好似陈年老友。 这令唐安琪有些不安。 她轻声在季心洁耳边说了几句…季心洁便站了起来,拉住初落夕的手,“我想去一次洗手间,落夕你陪我吧。” 初落夕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沈阅说道,“沈大哥,刚才那谜语的谜底一定不能偷偷告诉阿灿他们,等我回来再一起猜。” 唐安琪望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个背影,这才挑眉望着沈阅,“你是偶然在这里歇脚的人,大家当朋友一起玩很好,但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比如刚才那风头,就不该是你出的。” 她微微一顿,语气中颇见警告意味,“落夕心性单纯,年龄也小,从来没有面对美男的经验,你又一再地表现自己的身段,恐怕她抵挡不住你花花大少的魅力,所以,不要再随便对她放电,不准让她对你动心,你知道她吃受不起的。” 沈阅举手投降,“我只是觉得她身世可怜,想让她高兴一下,我保证没有动别的心思,既然你觉得这样不好,那我全改了还不成吗?” 唐安琪这才满意,“你父亲一定很期待接到我的电话,不过看在你曾经鼎力帮助过我的份上,我会保护你到底。”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她眼波中流转着的狡黠,分明是在警告,如果他行事不符合她心意,她会立马将电话拨到马来举报他。 关明宇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个的对答,有些不解,便转头以探询的目光望向江灿。 江灿淡淡一笑,“这位沈大哥来头很大,要是落夕不小心喜欢上他,结果会很悲剧。” 他的目光忽然有些落寞,嘴角的笑意也冷却下来,“身为名门财阀家的孩子,看起来虽然风光,含着金钥匙出生,不需要为生存打拼,挥金如土,要什么有什么亻旦却必须要付出相对普的代价,那就是…………婚姻。 家世平凡的少和财阀公子的结合,只存在于美梦,就算是灰姑娘,也必须要有贵族身份和神仙教母的帮助才能成就和王子的佳话,更何况是普通人? 门当户对,是豪门大族联姻的不二选择,华夏数千年的历史洗涤之后,仍旧没有改变这规则,自然有它存在的理由。要撑起家族的庞大财富,需要强有力的背景支撑,需要复杂庞大的人脉关系,需要绝对的名誉和地位,这不是个人的坚强就能够做到的事。 纵观整个华夏名门,除了江仲伦再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不顾门第,一味追寻自己的真爱,当然,江仲伦也为此花费了十九年的时间才重新得以回归家门。 江灿无奈地对着关明宇说道,“如果因为会错意而令落夕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对她来说是一种悲剧,对沈大哥也是一种困扰。安琪是为了大家都好,才会对沈大哥那样严厉。” 他轻轻拍了拍关明宇的肩膀,嘴角露出笑意,“所以,明宇哥,你要好好珍惜心洁,你们那样登对,也不必考虑这些那些,真好,我一直都很羡慕呢!” 话音刚落,初落夕挽着季心洁的手臂进了来,宴会厅里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但关明宇的心却整个地沉了下来,江灿的话句句戳中了他的心窝,令他一阵阵地发疼,原来喜欢她,会给她带来困扰吗?一直想要停下来的,可这份来得莫名其妙-却格外深刻震颤的感情早已经入了骨,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无法停止,也……舍不得停止。 那天之后,关明宇借口比赛将近没有应季心洁的邀请参加新年舞会,除了偶尔会与季心洁通电话,好像是刻意地躲着一样,再没有出现在唐安琪的面前。 唐安琪并没有特别留意到这些,因为唐氏国际参与收购滨海船业的项目正在进行,如顾敏君所料,南方船业因为有了实力强大的竞争对手而不得不再三放宽收购条件,使得顾家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最终的谈判结束后,顾家总算没有颜面全部扫地,居住的房子不必令银行收回,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地从滨海船业退出,百分之五的股权虽然微少,但顾敏君却不必再为了讨生活而远赴偏远小国。 顾平舟的手写帐册很快就送到了唐安琪手里,她复制了一份之后将原件亲手交到了唐四海手中,“爸,这是滨海船业的顾敏君交给我的,这五年来唐氏国际注资滨海船业后的实际费用都在上面,按照这个一项一项清查,就能找到那些替陆东虎洗钱走帐的空壳公司,如果顺滕摸瓜的话……” 陆东虎那样沉得住气,在唐四海慢慢抽回他手中权利时还能如此淡然,可见他手中还握有底牌,而他的底牌是什么,必须要在他翻牌前知道。 顺滕摸瓜下去,就能找到他在唐氏国际其他产业中的贪腐情况,那些资金都是从哪里来,通过什么渠道走,最终又流向哪里,用来做了什么,都是有必要深究和值得一查到底的事情。 唐四海轻轻颔首,目光复杂,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报告书已经呈了上来,那失足坠亡的工人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谋杀,仍旧以意外最后论断,但安顺置业在罢工风潮中的推波助澜却是造成大事件的始作俑者,以此推测那名工人的死亡便绝非偶然。 就算没有证据,但他唐四海并不是傻瓜,从这前缘后果便能大致推演出事情发展的走向。 是他的纵容养大了陆东虎的胃口,是他的放手令陆东虎慢慢地抓紧了那些权利,是他的信任令陆东虎在唐氏国际为所欲为。更可恨的是,他如今骑虎难下,竟然还不能无缘无故地就撤了陆东虎的职,囡为这会令唐氏国际人心惶惶士气不安。 现在,他太需要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理由,而唐安琪给他的,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唐四海的目光中闪过微芒,在唐安琪的背影消失的那刻,他喃喃自语,“安琪,为何你不是个男孩……或者,我又为何要再生安赐这个儿子?” 索性像欧阳家那样只有欧阳听雪一个女继承人,事情倒也没有那样复杂了。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唐四海的脸上显出痛苦神色。 过了许久,他的表情砷终于缓了过来,整了整面色,轻按掌中电话,“大卫,我是四海,我遇到了难题,需要麻烦你飞一趟S市了,是,是帐册的问题,事关重大,我只信你,好,等你。” 第104章 坦白 轻柔和缓的古典音乐如同天籁倾洒在这宁谧的美术展馆,唐安琪并没有研修过油画艺术,但却能从墙壁上的挂着的画作上感受到江仲伦想要表达的情绪,或高昂或低落,但更多的却是富有想象力的天马行空,那是人最内心对未知世界的想象和探索。 她笑着对特意抽空陪伴一旁的张君婉说,“江二叔的画风别致,独具一格,令人看了耳目一新,很难忘怀呢。” 提起挚爱的丈夫,张君婉的神色温柔,目光里带着自然流露的崇拜和自豪,“是啊,他想象丰富,又充满童心,刚开始以这样浓烈的色彩表达这样离奇的想法,在行业内还颇受嘲讽,但是金子总会发光,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 这是一个全身心爱着丈夫的女人,能够与江仲伦的事业和生活完美相契,是他独一无二的灵魂伴侣。 唐安琪心下微动,想到了江灿过生日那天在他房间里的对话,她抬头问道,“听阿灿说,比起用相机留下美好的影像,江二叔更喜欢亲手绘制全家福,不知道这次展出中有没有?很想看呢!” 张君婉嘴角的笑意仍在,但眼中却又一闪而过的哀伤,她很快将这情绪掩饰,笑着说,“这次展出的画作中没有私人的肖像,都在楼上的仓库中放着,安琪你要是想看,就跟我来,正好你江二叔也在上面的工作室。 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唐安琪从后面的铁制楼梯上了二楼。 江仲伦听说了唐安琪的率意,忙命人将仓库里储藏着的那几幅全家福并江灿小时候的画像搬到了工作室,防尘的画布一一解开,那些栩栩如生的油画记录着江灿的童年。 唐安琪的眼瞬时湿了那张脸是她的安瑞没错,他从机场走失时的模样即便过了那么久还清晰地如同昨天,这是他在舞台上拉奏提琴,这是他在草地上奔跑,这是他在海滩乘风破浪,这是………………他人生中点点滴滴的成长轨迹。 不管是笑容还是投入,每一幅油画上江灿的表情里都写着幸福。 张君婉见唐安琪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一时有些着慌忙上前将她扶到沙发上,语气关切地问道,“安琪,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拿过纸巾递了过去,脸上现出狐疑神色,“或者………………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搞艺术的人总是特别敏感,张君婉在唐安琪进这座美术馆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 唐安琪忽然有些犹豫,她是该让江灿继续生活在这幸福快乐的美梦里,还是打碎这些平静和美好,令他回到他原本该在的位置,和她一起并肩战斗,为母亲报仇守住唐家百年来积攒的那份庞大家业。 更何况,对眼前这对善良的夫妇而言,江灿或许也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他曾一度是江二婶重新拥有生活下去勇气的源泉,他令针对夫妇更加团结恩爱,他早就这对夫妇心中感情至深的儿子,一旦将这事实挑破,对他们势必也是一种伤害。 她有些不忍。 可一想到叶淑娴不明不白的死因,叶承浩前世那场透着疑团的恐怖袭击想到叶家祖宅那场漫天的大火和关明宇青春生命的消亡唐安琪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狠下心肠。 复仇的路还很漫长,唐氏国际的明天又充满了不确定性,靠着她孤军奋战实在太过辛苦,她渴望得到唐安瑞坚强的臂膀依靠。 再且只要唐安瑞还活着,又以这样优秀的姿态出现,那么前进的路无疑会比现在平坦许多,至少董事局那帮看重子嗣的长老的立场都或多或少会有所改变,当唐安赐不再是一张必胜的王牌,陆雪琴所能倚仗的,也就只有背后的那点力量了,她不信陆家姐弟还能那样淡定。 唐安琪轻轻地叹了一声,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 她重重咬了咬唇,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了过去,“这些油画里的那个男孩,是我失踪了八年的弟弟唐安瑞。” 江仲伦手中的画笔瞬间掉落在地,张君婉的脸色顿时一白,她双手微颤地从信封中将照片取出,一张张地翻看着,脸色越来越灰白,“这……这不是真的……” 但这确实是真的。 唐安琪抽出其中一张相片,“这是我和安瑞走失的那天,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他的腰下有一颗红痣。” 她见张君婉夫妇的脸色不好,心中不忍,垂着头凄婉回忆着那天的事,“那时我妈妈过世才不过几个月,那女人已堂而皇之地搬进了我爸的卧室,我当时年纪小,不知道隐忍,因为心里怀着的那口怨气,所以总是在看到她得意时忍不住爆发,和爸的关系………糟透了。” 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痛,但现在她很诚意地想要让江仲伦夫妇知晓。 唐安琪接着说道,“那天,我看到那女人在呕吐,姑姑喜笑颜开还对她说恭喜,原本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可到了晚饭的时候,爸竟然开口问我和安瑞,他要和她结婚好不好?” 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多可笑,即便我说了多少次不好,不也照样仍然要结吗,既然这样,又为什么非要问我的意见。我心情不好,决定离开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去英国找舅舅,安瑞当然是要跟着我的。” 张君婉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目光中却不再是震惊害怕,而是带着心疼和怜惜,这个女孩看起来那样美好,但却曾经历过那样痛苦的童年。 唐安琪的语气越见悲怆,“第二天我和安瑞装着去上学,但在校门口却想办法逃离开保镖和学校老师,除了妈留下来的纪念品和一些钱,我们什么都没带,就这样去了机场。可因为是小孩,他们连机票都不打算卖给我们,我一时气愤和工作人员争辩了几句,再回头的时候安瑞已经不见了。” 她的眼泪克制不住地流淌下来,“我好害怕,找了机场警察,还给唯一能够信任的姑夫打了电话,可怎么都找不到安瑞,爸终于知道了,展开了全程搜捕,可结果同样杳无音讯。” 唐四海倒是没有打她,但眉间的责怪却是无法掩饰的,从此家里的气氛便像是炼狱,每一秒都让她深受煎熬。几个月后,她终于提出要只身离开家,去美国读书,想要逃离这令她痛苦纠缠着她每一个噩梦的人间地狱。 唐安琪终于抬起头,低低地说,“八年了,在枫林高中门口第一次看到阿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安瑞,可江灿有名有姓有来头,年龄也对不上,我就算心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怀疑,也只能埋在心里。” 她指着墙边那些油画,半哭半笑着说,“可那是安瑞没错,对不对?” 那双魂牵梦绕的凤眼,曾多少次出现在她梦里,无法挥散,“现在我已经确认阿灿就是安瑞,但我还没想好该怎样告诉他,至少在告诉他之前,必须要先跟你们说这件事,这样我才能安心。” 江仲伦沉沉叹了口气,“我们夫妇也曾尽心花费过时间去调查这孩子的身世,但一直都没有结果,没想到造化弄人,这世间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没错,阿灿不是真正的阿灿,但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原来竟是淑娴的孩子。” 他忽然皱起眉头,“照这样说起来,原本该在S市的这孩子,怎么又会与我在米兰街头相撞,这倒是个问题。莫非………………” 张君婉接上话头,表情凝重,“当时他已经七岁,又一直是个懂事的品性,不该会乱跑,莫非是有人将他骗至飞机上一路到的米兰,又把他遗弃在了街头?” 她似乎已经忘记眼前这女孩可能会将她养了八年的儿子夺走,只一心沉浸在对这蹊跷往事的沉思中,“米兰警局当时有做过调查,在仲伦撞倒这孩子之前,有人最后目击到他是和一个四十出头的东方男人在一起的。” 可惜年代久远,当时街头监控摄像头还没有那样普遍,无法从高科技手段获取那时的信息。 唐安琪很是感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婶婶,你不怪我?” 张君婉叹了一声,“傻孩子,怪你做什么,这些年来我们因为阿灿得到了那么多快乐和满足,而你却受了那么多的煎熬和痛苦,说起来,是我们愧对了你。 话虽然这样说,但心底到底还是不舍的。 她不是那样伟大的人,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和私心。 是,只要唐安琪将那些照片放到江灿的面前,他的身世就会立即揭开,高科技的年代,DNA能证明一切,与其到时候被迫放手而落埋怨,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荡一些,成全这对可怜的姐弟。阿灿是个懂事又有良心的孩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么多年的和谐相处,他早就是这个家不可分离的一份子了。 越坦荡,越成全,他才不会越疏远。 江仲伦想了想沉沉说道,“阿灿是偷的弟弟唐安瑞,但同时也是我的儿子,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那些事,我绝不能束手不管,安琪,米兰警局的劳伦斯警官和我关系很好,当年阿灿的案子经过他的手,我会想办法找到那时的卷宗,一定要抓住那个将阿灿遗弃在米兰街头,害他差点失去生命那个人!” 第105章 好消息 从美术馆出来,江飒已经等了许久,等唐安琪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他便缓缓将车子驶出这片地区。 “二叔二婶怎么说?”他的语气里颇见关切。 自从知道江灿是唐安瑞这个事实后,江飒的心情一直都处于复杂状态。既为唐安琪找到亲生弟弟而感到高兴,同时又为江氏集团的未来少了一个坚强有力的臂膀而感到不舍。 江灿在经营上的天赋,原本是他偶尔打算偷懒时的绝佳后盾。 唐安琪的嘴角露出苦涩笑意,“他们真的很善良………………” 她转过头去,“事已至此,阿灿知道这消息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但该怎样对他说,才是最容易令他接受的方式?” 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认知,忽然被全部颠覆,就是最温和的男人也会暴走吧?就算勉强端起笑意,但那笑容也必然是苦涩的困惑的迷茫的,而这,却是唐安琪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江飒微有些沉默,“你把阿灿想得太脆弱了,他不是那样娇气的孩子,与其这样花心思想该怎么说,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将事实摆在他面前。” 他语气一顿,“他能接受的。” 唐安琪一愣,随即轻轻笑起,“是我太不安了。” 她该相信江灿才是。 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街道并不熟悉,汽车前往的放心绝不是回花园弄的路,不由问道,“现在是要去哪?” 江飒有些惊讶,“爸没有给你电话吗?晚上六点帝豪花园16号别墅,爸说要介绍个重要的人给我们认识。” 唐安琪知道他指的是唐四海。 在唐四海承认了江飒的身份之后…这对翁婿的私下往来日益增多,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江飒都是直接称呼唐四海为“爸”的,这分亲昵,江伯伦从未享有过。 她脸上闪过几分狐疑,“爸没有给我电话。 重要人士……会是谁?” 帝豪花园与紫檀花园一样,是城中最神秘高贵的两大花园之一,但却还是有所不同的。紫檀花园是天恒罗家的产业…大名鼎鼎的郁金香会所便隐在其中,整个花园皆是为了郁金香会所服务;但帝豪花园则是以独栋别墅的形式存在,一共只有二十幢顶级度假别墅,以独特的设计分布,保证了互不干扰的情况,向来被顶级豪富当作私家别宫。 而十六号别墅,则属于唐四海的私产,那里保全严密…从打扫卫生的阿姨到防范安全的警卫,皆是唐四海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因此这里也是商讨重要事项的地方。 唐四海亲自开的门,脸上的笑容轻快,与前些天时的沉重截然不同,他笑着将唐安琪和江飒拉进了屋…“安琪,看看谁来了?” 楼梯上响起皮鞋咚咚的声音,人未至,声先行,一个醇厚的男中音语气颇见急切,“大哥,是安琪到了吗?” 这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长得很是斯文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西装革履…有着宽口的额头和俊挺的眉。 是唐大卫。 唐安琪鼻头一酸,整个人便扑进了他怀中,“大卫叔,是你!” 她在美国时候的保护神…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个电话就会立刻赶到的超人,前世她回国之后的第三年死于心脏病发,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今,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那样熟悉的眉眼,那样宽厚的笑容,她的心中充满了惊喜,但心底那关于前世的遗憾却也实实在在的涌上心头,令她酸涩不已。 唐大卫捧着她充满泪痕的小脸,笑得合不拢嘴,“哟,竟然还真哭了?我说丫头,不过十来个月未见,至于哭成这样吗?” 他转过头去,很是得意地对唐四海说,“哥,早知道安琪那样想我,我就该早点飞回来。不如,索性这回我就不出去了,呆在S市陪着我家安琪,也免得她一阵子没见我,就掉金豆子。” 唐安琪抹了抹眼泪,带着期盼的眼神地说,“不然真的别回去了!” 她没有办法确定唐大卫是否真的死于心脏病发,但假设是的话,也一定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如果他能够留在本城,她会说服他关爱身体,慢慢地引导他治疗心疾,以期可以躲避过二年后的那场厄运。 唐大卫笑了起来,“我倒是想,得问问你爸的意思,看他到底肯不肯让我这把漂在海外的老骨头叶落归根。” 年纪越来越大,便越来越想念家乡,虽然娶了名美国妻子,他夫妻两个没有孩子,妻子的娘家人也几乎都没了,因此每刍他思念故土时,妻子也曾表示过如果回国,她愿意追随。 他有这个意愿的,如今就只等着唐四海发话。 唐安琪见江飒立在一旁,眼中带着疑惑,便将他拉到身前,指着唐大卫说,“飒,这是大卫叔,他打理着唐氏国际在美国的产业,这几年我在美国,都是他照料我的。” 在缺乏父爱的日子里,唐大卫对于她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种弥补。 江飒的脸上露出肃然的敬意,“大卫叔好,我是江飒。” 唐大卫这个名字,他自然是听说过的,眼前这个儒雅的男人,以其非凡的社交能力和敏锐的商业触觉在国内外都颇负盛名。 唐大卫家原本是唐家累积数代的家仆出身,到了唐大卫父亲这一代华夏开始奉行民主和平等,废除了奴仆卖身契约,原本的家仆不舍得离开主家,便以工人和帮佣的形式继续留了下来。 唐大卫出生在唐家大宅后面的宿舍楼里,长在唐家花园的草坪花丛间,与唐四海是一出襁褓就在一起的交情。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一个是世仆帮佣家的小子,这不对等的关系却并没有扼杀这段真挚的友情,唐大卫是唐四海最真心的朋友,也是最信任的帮手。 二十年前,唐氏国际抢占美国市场,唐大卫便漂洋过海去了美国打理生意,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以他卓越的经商才能和社交才华打通了美国的各处关节,令唐氏国际的生意逐渐在美国生根发芽遍地开花。 六大财阀家族中,惟独唐氏国际在美国的影响力最大,这结果,全都要归功于唐大卫。 晚宴是地道的本地菜,唐大卫坐镇美国,事务缠身,回S市的机会也不过最多一年两次,因此格外珍惜餐桌上的家乡美味,毫不顾及温文的形象,大开杀戒,大快朵颐。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唐四海才对唐安琪说,“这回我请你大卫叔叔回来,主要还是因为滨海船业的帐册问题,我怕身边有陆东虎的爪牙,所以这件事打算让你大卫叔来办。” 其中也不乏有让唐大卫回国的打算。 美国的事业版图早就已经成熟,唐大卫这些年来也培养了不少忠心又有本事的部下,那边的事总算还扔得开,正好回来将陆东虎手头上的事接过去,如果是唐大卫,那么之前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就一个都不会存在。 唐大卫是会计师出身,又独当一面久了,对帐册上的敏感度要远远高于普通人,他又秘密带回了一支优质的团队,因此在听唐四海说完前因后果之后,显得十分自信。 他终于停下手中的筷子,脸色微凝,“我早几年时就提醒过大哥,不要对陆东虎过于信任,这人什么都不显山露水,心思深得可怕,恐怕是个另有想法的。果然………………不过现在还不算太晚,放心吧,我会把他的老底都掀出来的。 江飒见他们开始讨论唐氏国际内部的事宜,便有心想要借口回避一下,但唐四海却将他唤住,“阿飒,你留下。我不是老式的人,没有老式的想法,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这些安琪需要面对的问题,你是唐家的女婿,也应该要了解。” 唐安琪轻轻将他拉下,“听爸的。” 等谈完事情,已经差不多有十点半,唐四海笑着对江飒说,“安琪明天还有课,你先送她回去吧,我和大卫好久未见,还有好多话没说完,今夜我就陪他一块住在这里了。” 江飒点了点头,“好。” 唐安琪笑着和唐大卫道别,脚步迈出玄关的时候忽然又有些犹豫,她抬头望了眼江飒,小声地问道,“我要不要先跟爸说一声,给他提个醒?” 既然江灿就是唐安瑞的事已经确认无疑,江仲伦和张君婉又开明大方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理由再瞒着唐四海不让他知道这件事。 况且,只有唐四海知道唐安瑞已经找到,他的决心才会下得更大一些吧?当唐安赐不再是唐氏国际唯一且理想的继承人时,陆雪琴手中最大的王牌,便就已经毁了。 江飒微微颔首,“这是好消息。” 既然是好消息,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唐安琪的脚步便顿住,她回过头去,对着唐四海坚定说道,“爸,其实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第106章 计划开始 已经经午夜时分,但唐家大它里的灯火依旧通明,陆雪琴穿着厚厚的夹绒睡袍,不断在房间里踱步,虽然这些天唐四海对她颇见冷淡,还变相派人监视她限制了她的出行,但这却是唐四海第一次没有打任何招呼就夜不归宿。 唐安赐早就睡下了,唐七秀上月也跟着周哲春搬了出去,因此这诺大的别墅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这严冬的凉风从未曾关得严实的窗户缝隙中吹了进来,有些透心地凉。 陆雪琴望着梳妆台上她和唐四海的合照,眉心打结,自从唐安琪留在S市后,向来有条不紊进行着的计划一再受创,陆青青被逼入狱着实打破了她心中的底线,若不是那人安抚她稍安勿躁,许诺将来定会原本带利还给她,此刻她定已早就出招。 可唐四海连日来的突然冷待,却让她开始有些坐立难安。每夜同床异梦,连身体的碰触都鲜少再有,她倒是想要曲意承欢,他却总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将她拒之门外,再加上陆东虎那边传来的消息,唐四海见缝插针,开始利用任何机会回收权利,这显然是已经不再信任他们姐弟的姿态。 莫非…… 陆雪琴身子微颤,想了想,索性将落地窗拉开半扇门,任由刺骨的寒风倒灌进屋子来,她没有窝进温暖的被窝,反倒在窗口的贵妃椅上和衣躺下,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唐安赐上学前吵着见妈妈,帮佣这才发现她浑身滚烫,烧得满脸通红,测了体温足有三十九度。 帮佣打电话给唐四海报告这事,唐四海的语气淡淡的“我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回去了,你去问太太,如果愿意就坐车去仁心医院让大夫瞧一瞧,若懒得跑这一趟,就让周大夫来家里一趟。” 陆雪琴得知这反应,心里便是一颤。唐四海是个知冷知热的,若是以往,莫说是发烧三十九度这样严重,就是稍许有些感冒咳嗽,他也必尽力设法抽身回来看她,就算实在被要紧的事务绊住了,电话也必是要打几个的。 她暗自生疑,立刻拨了陆东虎的电话。 陆东虎来得很快,见陆雪琴累真浑身发烫病恹恹地躺着,他脸色一沉“做计么作贱自己的身体?” 陆雪琴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他派了个老东西跟着,我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又急着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不病一场,你怎么有借口来这里?装病这一招,只有对方怜惜心疼的时候才管用,最近他对我态度冷淡,我只能真病。” 既是个借口,又是种试探。 唐四海没有回来,也没有亲自给她电话问候,那便证明她的某些猜想是对的,这令她心上的弦全部紧绷,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她勉强撑起身子“东虎,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最近他虽然就睡在我旁边,但都是背对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是不是要提前……” 陆东虎目光略有些阴沉“顾平舟那老东西竟然还给我留了一手,听说他女儿就是以他手书的滨海船业的〖真〗实帐册来和唐安琪交易,我说呢,唐氏既然已经退出滨海船业,怎么会突然又插一脚想要收购它?”如果不是他认识南方船业负责谈判的主管,又恰巧在一个商务会餐上偶遇,只怕这事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但即便如此,他名下的多家空壳公司都通过滨海船业走过帐,现在再一家家处理帐目,还是有些难度。 再加上海外那些私恨…… 陆东虎抬起了头“姐,你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那人华边,我去谈。现在这情况紧急,不是该犹豫不决的时候,趁还有些先机,先发制人,才是上策。否则……”唐氏国际少了他,不过一时不上手,但他失去了唐氏国际的那些事务,却等同于失去了全部。他牢牢抓在手上的事业,说到底还是姓唐,只要唐四海下定决心要拿回,怎么可能无功而返,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但筹谋了那么多年,当初那单纯的目的早就已经掺杂了太多私心,他既想要不背负当年的理想,也绝对不肯轻易放开手中的那些利益,那是他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 陆雪琴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我就立刻开始。” 她望着陆东虎离开的背影,她低声轻喃“青青,过不多久,你就不必再受那些罪了!”从女子监狱寄出来的陆青青的信被压在抽屉的底端,看着女儿如诉如泣的一字一句,她心中说不出地疼。那时就算再艰难的日子,她也从来都不舍得令陆青青多受一点苦,可牢狱生活是怎样的,就算她没有进去过,也总是从别人口中略有耳闻。 装着胸怀大义灭亲,装着对挂念的女儿视若无睹,为了顾及唐四海的想法而绝口不提女儿的名字,也绝不敢提出要想办法替女儿减刑或者保外就医。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不能再忍受! 而这对姐弟的筹谋,唐四海却一无所知。 自从昨夜唐安琪告并他唐安瑞还活着这消息到现在,他一直都处于激动〖兴〗奋和安慰中,恨不得当时就立刻冲去huā园弄的房子,直接与江灿父子相认。 唐安琪阻止了他“爸,安瑞现在还不知道,您直接这样过去,会吓坏他的。这件事……还是让我慢慢想办法令他知晓吧。” 唐安瑞现在是江灿,虽然江仲伦无意于江氏集团的财产,但对于外界来说,江灿始终都是江振威看重的孙子,在江飒“昏迷不醒”的日子里,他甚至还出任了代总经理一职,并且做得很出色。 他的身份涉及到两大财阀家旌,因此在没有两家人坐下来商量好解决方案之前,并不适宜大刺刺地父子相认,至少不能公诸于众。 失而复得的心情,唐四海此时才终于明白是一种怎样的幸福,他认真思考之后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确定,安瑞也跑不了,你说得不错,从长计议吧。” 唐安瑞和唐安赐,虽然都是儿子,但对唐四海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意义重大的长子,出自他至今都难以忘怀的亡妻叶淑娴的肚皮,是满载着他的父爱和关注,在期盼中呱呱鼻地的孩子,自小聪明懂事善解人意,承载着未来唐氏版图的希望,是个再理想不过的继承人。 而唐安赐,却是个意外。 在叶淑娴出七七的那天,他因为醉酒而和陆雪琴一夜荒唐,事后虽然悔恨交加,但两个月后却又跌倒在同一个地方,在他和叶淑娴的结婚纪念日那夜,因为借酒消愁,他终于还是再一次地屈服在了陆雪琴的温柔陷阱之中。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陆雪琴向他承诺不要名分,仍然按照原来的方式生活,为了两个孩子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顾,唐四海终于还是在唐七秀的刻意怂恿下,默认了陆雪琴的存在。好吧,他承认所谓的怂恿不过是个借口,他想要有个人能够陪他一起驱散这寂冷黑夜的寒凉才是真正的原因。 没过多久,陆雪琴怀孕了。 以唐氏国际的财力,假若唐四海再婚,董事局和元老会必将会建议和豪富名门的联姻,可如果他继娶背景强大的妻子,将来难免会遭遇豪门争产的戏码。为了保障唐安琪和唐安瑞将来的绝对利益,他决定顺水推舟,娶了陆雪琴。 就算陆雪琴替他生了儿子,但她不过只是一个没有背景家世凄苦贫寒的弱女子,所剩下唯一的亲人就是当时还在念书的陆东虎,而唐安瑞的身后却是老牌世家叶家,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他的地位。 可谁能料到,唐安瑞竟会失踪,他翻遍了整个S市,将华夏几乎都搜了个遍,却都没有任何消息,希望越来越小,渐渐地,他不再抱有期待。他又怎能料到,唐安琪对他的不谅解,两个人之间的误会重重,终于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这不可调和的矛盾直到最后她拖着两个行李lì离开才作了终结。 唐安赐,便是在这情况下,成为唐四海最后的希望,也成为唐氏国际元老认可的未来继承人。这也是唐四海允许陆东虎参与唐氏国际的理由,唐安赐毕竟年纪太小,他没有实力强大的母家支持,将来会在董事局吃亏,如果陆东虎能够独当一面,那就能好上许多。 原本还是犹豫的。 就算陆雪琴真的在叶淑娴的死亡中担任了角色,陆东虎也确确实实在贪墨唐氏国际的财富以中饱私囊,但唐安赐却是无辜的,如果他的两大翅膀全部被折断,那么将来该怎样继承这庞大的唐氏王国? 唐四海还害怕唐安赐和唐安琪姐弟反目。 但唐安瑞还活着的消息,却如同一颗定心丸,让他的心情重新回到了八年之前,这令他从未有过地坚定了起来。 陆东虎必须要拔除,否则就是他亲手为唐安瑞种下的强敌,会给将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陆雪琴……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如果她真的做过,那么就该要承受那结果。 第107章 跟踪袭击 年关将至,江飒和唐安琪在仁心医院的wp加护病房安排了江振威与唐四海的秘密会晤,到场的还有江仲伦夫妇老爷子得知江灿竟然是唐家失踪的那孩子后,颇为震惊,连声感慨,“万般皆是命,老二,你现在信了吧!当年你自以为潇洒远走他国,却令淑娴遭受莫名揣测,是你负了她负了你叶伯父,但你又收留了她的孩子,给他安稳生活,总算也能抵消这份亏欠了。” 这番话唐四海听着有些不是滋味,但却是实情。若不是江仲伦在和叶淑娴的订婚前夜带着心爱女友私奔,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当时,他是万没有机会迎娶到叶淑娴的。 他目光微动,望着江伸伦的眼神便带着几分莫名的感激,“仲伦,我对你的感谢无以言表,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来,我唐某人一定替你办到。” 江仲伦与妻子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我和贱内视这孩子为己出,将来还望唐兄能准允我们两家继续来往。” 以唐四海这等迫切的程度,想来唐安瑞的回归是迟早的事,他们夫妇早就不奢望能够维持原貌地生活,唐安瑞也的确到唐氏那样巨硕的棋盘中才能更好地大展宏图,但,偶尔逢年过节一家团聚的时候,却总是不能忽略掉这个孩子。 唐四海郑重地点头,“你们养育了安瑞那么久,就算他不再姓江,也仍旧是你们的孩子,等他认祖归宗,我定操办酒水,令他认你们做干爹干妈。” 唐家欠了江家这份情,又是这样的儿女亲家,早就已经无法分割开来了,与其如此…还不如顺水推舟,唐安瑞也会满意这决定吧? 江振威沉沉开口,“认祖归宗的事,我知道你急…但最好再等一等吧,按照伸伦的说法,他是在那年的十二月在米兰街头撞到了安瑞,可那孩子丢失的时候,我若没记错的话,是十月吧?” 唐安琪点头,“是十月五号。” 她派人搜集过八年前十月五号那天飞往米兰的所有航班信息…尽可能地找到了旅客名单,还找到了那天飞过米兰的空乘,但却没有找到一点可疑的信息,那些卷宗上的记载中,甚至都没有任何小孩子登机过的痕迹。 也是,如果唐安瑞被陌生人带着上了飞机,找不到她的话,应该是哭阄不休的…所以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江仲伦所指出的世间,恰巧证明了这个问题。这里面有两个月的时间差,唐安瑞被谁带走…去了哪里,又是怎样到的米兰,是必须要搞清楚的事。 老爷子的想法便是这样,若连这些都不明不白,将来开记者招待会时,恐怕三言两语就要遭到媒体记者的质疑,到时候为外人所利用,难免会有不好听的话传出。做事信奉雷厉风行狠准快,绝不拖泥带水,也绝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唐四海失而复得佳儿…已经感激涕零,这点上自然尊重江家的意思,忙点头说道,“您考虑的是,就按照您的意思办。” 这时,唐安琪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打开屏幕见是沈阅,便轻轻叹了口气,略无奈地问道,“沈大哥,又出什么事了?” 沈阅逃婚投奔她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为了要隐藏行踪不曝光于众,他多窝在O∞n顶楼的房间,但热血惯了的性子,又怎能真的安静下来?因此便时不时地溜出去给唐安琪找点小麻烦,这惹事体质与夏晴安当真是有得一拼。 电话里,沈阅的声音有些焦急,“安琪,我被人跟踪了,刚才还交过手,不知道是我爸的人还是谁,这里的地形我不太熟,你来掩护我!” 唐安琪皱了皱眉头,“你在哪里?” 沈阅顿了顿回答,“明泰百货,我现正躲在二楼C的洗手间,至少有六个人跟着我,看长相不是马来过来的。” 他从门缝里望了过去,有一个满脸凶横的男人正靠在洗手间门口抽着烟,透过洗手台的镜子,能看到外面来来去去晃动的人影,来者不善,“安琪,那些人看起来有点蹊跷,你得快点来救我!” 唐安琪凝眉想了想,“我先给明泰百货打电话,请他派几个水电工或者清扫人员过去,到时候你记得换下衣服再混出来,然后直接去十楼的wnp休息厅等我,我立刻到。” 她对着屋内众人告辞,“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继续聊。” 唐四海忙问道,“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吗?需要爸跟你一块去吗?” 他匆忙站起,脚步却忽然踉跄了一下,一头又栽倒在沙发之上,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唐安琪急坏了,“爸,你怎么了?” 唐四海稳住了呼吸,勉强一笑,“老了,血压也高,心脏也有些小问题,医生说这是中老年常见的毛病,不碍壅,休息一会就好了,你既然有事,就快点去吧,不必替爸担心。” 他转头对着江飒说道,“阿飒,你陪她一起,我看她那着急的模样,似乎还不是小事。” 唐安琪见他喝了口水,脸色和缓了下来,便拎了包在江飒的陪同下匆忙离开了加护病房。 江飒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是沈阅出事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说是有人跟踪他,而且不是马来的人。” 她打开手机拨通了明泰百货∞p服务秘书处的电话,“你好,我是wup号9的唐小姐。我有个朋友在明泰二楼C的男洗手间里出了点事,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明泰十楼的wwp休息厅,只开放给年消费满五百万的超级买家,唐安琪和江飒进去的时候,沈阅正皱着眉望着窗外。 唐安琪坐到他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阅撸开袖管,露出青红交加的勒痕,“从O∞n就开始跟着了,人多的地方就离得远些,人少的地方就贴上来,好在明泰处处都是摄像头,这几天又近年关客流较多,洗手间那边人多,他们不敢乱来。” 他苦笑起来,“看这里,在明泰后面那条小道上,略交了下手,对方下得都是杀招,多狠的手段。看起来,不是马来的人,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惹上了这样的仇家。” 如果是来追捕他回马来,绝不可能对他下这样的重手。 唐安琪看着他手腕上的瘀青,有些发怵,“是今天开始才被盯上的吗?还是前些天就有所感觉?” O∞n酒店中知道沈阅身份的,除了高大同再没有别人,但高大同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况且,沈阅认为跟踪他弄伤他的人,并非是马来追捕他回国完婚的人手,那便令人有些不解了。 沈阅摇了摇头,“也许早就被盯上了也说不定,但却只有今天被我发现了。” 如果他不是曾经跟着夏晴安也算是冒过几次险,身手和反应都还算敏捷,这会也许已经在那群人手里了。但正因为如此,却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的手段狠决,看起来像是要置他于死地,但他除了这回的逃婚,真心在外也没有结下什么仇怨,尤其是这样深的仇怨,绝对没有。 到底,会是谁? 江飒沉沉开口,“Oaa昱不得了,我会给你派出江氏集团的保安团队,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跟着你,直到查清楚袭击你的人是谁。” 他目光微转,“或者,向你父亲投降,乖乖回到马来去。” 沈阅咳咳两声,立刻作出选择,“不回马来!” 开玩笑,目前还没有取消婚约的消息传出来,他若是乖乖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就算择偶必须要从门当户对的女人中找,但总要在名门淑媛中尽量找到各方面都符合自己品味的女人当妻子吧?财阀千金中,可也是有夏晴安和唐安琪这样有趣的女孩的。 这点仅剩的权利,他一定会誓死捍卫! Vwp休息厅的门忽然开了,进来的是个脸熟的侍者,他将手上的盒子轻轻放到桌上,“这位先生的衣服弄脏了,这是明泰特地给您选的新衣,还请您换上。” 他转过身,对着唐安琪说道,“对了,这是上两个小时的监控录像,我替您调出来了,免得您下回有需要再跑一趟。” 沈阅望着侍者离开的背影,有些赞叹,“这样体贴的服务,要是我也甘愿在这里一年花上五百万。”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整套的英伦学生范常服,与沈阅来时的着装风格截然不同,还细心地放了一副黑色无框眼镜,似乎完全料到了他需要变装离开的情形。 打扮一新的沈阅刻意地将额发拉至一边,镜中出现的这个大男孩活像是从校园中走出来的小清新,再也看不见半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花花公子形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完美!” 等到这三个人在wup通道匆忙离去,宽大廊柱的背后忽然闪出一个英俊的少年,他眼神幽深,脸色微凝,痴痴地望着那个每夜入梦的身影,直到电梯的门合上为止。 “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追上去?”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是个粉装玉琢的小女孩,白皙透明的皮肤,深邃迷人的蓝色眼眸,金黄色的长发柔软地披在肩膀上。 少年弯下腰,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颊,“你不懂,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108章 断尾蝎子 沈阅暂时被安置在江飒之前住过的茉lì小区,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出动了江氏集团保卫科的十数名身手不错的保全轮班看护,阵仗很大。 在看过了明泰百货中的监控录像之后,江飒面上露出沉思神色,过了良久,才沉沉对着沈阅说道“看来这回,你可能是受我们连累,才被这伙人盯上的。这几天就劳烦你在这里住几天,有事或者需要什么,吩咐他们去做就成,最好不要出门。” 他轻轻拍了拍沈阅肩膀“给我一点时间,会给你一个交待。” 沈阅面上有些不解“那些人不是冲着我来的?” 江飒点了点头,他快退鼠标然后定格,指着电脑上的画面说道“他手里拿的应该是你的照片,在整个过程中,至少出现了三次拿照片确认的动作,可见他之前并没有见过你,也肯定没有经过系统的准备,这至少说明,阻截你的任务是临时添加的。” 如果是马来那边要将沈阅找回,那就绝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他又快进了几格,继续说道“看他手的动作,还有腰间的亮点,他们身上都带了武器,还有你手腕上的伤,对付用力狠猛,可见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沈阅的拿督公子身份不可小觑,他的家族不仅在东南亚声威显赫,对华夏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对付知晓沈阅的身份,就算要挟持要绑架,手段至少会温和一些。 唐安琪望着屏幕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指着其中一人手背上的刺青说道“能不能再放大一些?” 江飒依言“这刺青有什么问题吗?” 由于监控录像的像素并不高清,距离又远,因此放大之后屏幕上的影像有些模糊,但却仍旧能依稀辨认出那人手背上刺着一只断尾的蝎子诡异又令人心中怵然。 唐安琪轻轻按着太阳穴使劲回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记忆中的片段支离破碎,但这个断尾蝎子却在一片火光中变得越发清晰放大,她猛然抬起头来语音颤抖地说道“我曾见过一个后颈上刺了同样形状断尾蝎子的人,那个人想要杀死我。阿飒,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前世无数次的噩梦,都因为那场陨失了关明宇的大火而起,而这个看起来无比丑陋狰狞的断尾蝎子,时常也会撞进她的噩梦成为其中可怕的一部分。 那时火已经烧得很旺了,她在缭绕的熏烟中意识逐渐混沌,关明宇破门而入,将她安然从断落的横梁间抱了出来,在整个房屋即将倾倒的那一瞬间,他奋力将她推了出去,自己却因为腿脚被断梁压住而被火舌吞没。 她被来帮助救火的邻居抱离了危险地带,可年轻壮劳力几乎人人都想办法跑去的时候却有个满身横肉的肥胖男子悄然从人群中靠近她,眼中的凶光难以忽视,片片都似杀人的刀令她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好在很快就有邻居发觉她的不妥回来陪她,〖警〗察也很快久赶到,那个肥胖的男人没有机会靠近,便只能转身离去,可他后颈处那张牙舞爪的断尾蝎却随着这通天的红色烈焰永久地留在了她的梦境里,那样清晰,那样可怖。 这场事故之后,唐安琪一病几个月,整日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灵魂的一樽木偶等她清醒过来,意识到那个后颈纹着断尾蝎的那个男人在这场火灾中有很大的可疑时,这场灾难早就以意外定性,她除了那显眼的刺青再也无法提供别的消息,没有真凭实据,绝无翻案的可能。 时间久了那阴森可怕的图案便烙在了她心上,成为一根刺。 没想到,这图案竟然在这里又出现了。唐安琪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肯定和陆家姐弟脱不了干系,他们不清楚沈大哥的身份,但肯定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想要通过他来要挟我,是冲着我来的。” 江飒面色一沉,声音冷得可怕“你说刺着断尾蝎子纹身图案的人,曾经想要杀死你?” 唐安琪咬了咬了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我确定同样的断尾蝎子出现,绝不是巧合,这世上,有必要害死我的,除了陆家姐弟没有别人,这件事一定是他们的手笔。沈大哥只是诱饵,而我才是他们的目标。” 她眉头微皱“恐怕,顾平舟私留账本的事,被陆东虎知道了,这是想要来对付我,将爸的矛头转移吗?” 沈阅也有些惊诧“通过绑架我来要挟你?陆家姐弟………………啊……如今不是乱世,但利益倾轧却还是能让人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丑事。真是……”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着唐安琪说道“我听说黑道帮派常以某个特定图案当作徽记,手下的成员便按照个人的喜好将作成纹身刺在身体的各个位置,这图案这么特别,我想会不会是某个帮会组织的徽记?” 江飒沉沉点头“也有可能,我会查清。” 他转身对着沈阅说道“沈公子这几天就委屈你,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为了安琪。 拜托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huā园弄住所时,已经夜上华灯。季心洁不在,明天是她父母的祭日,她早就和关明宇约好要去邻市的墓地扫墓祭拜,单程三个小时的路程并不近,又是寒冷的冬天,为了能赶得及在明天上午完成祭拜,他们下午就已经出发。 唐安琪打开门,客厅里却并不是漆黑一片,墙角助落地照明灯发出幽暗的光线,在昏暗发黄的灯影下,江灿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 唐安琪心里一颤,回头望向江飒,他轻轻点了点头,拢住她肩膀的双手更有力了一些“我不过去了,和他好好说。” 江飒说完便转身出去,替他们将大门紧紧合上。 开闪关门闹出的动静不小,江灿抬起头“你回来了。” 唐安琪放下钥匙和包,走到他身边坐下“嗯,沈大哥那边出了点事,我和你哥去处理了一下。你过来多久了?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喝杯热饮料?啊,心洁走的时候好像给我们留了好吃的,我去厨房给你拿。” 她刚站起来,手臂却被江灿捉住“我不饿,也不渴,我想听你说,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安琪,不,姐姐。” 唐安琪猛得回过头去“你叫我什么?” 她从没料到,江灿会那样快就接受他是唐安瑞这个事实,一向笃定的认知,忽然有一天被天翻地覆地改变,适应能力再强的人也总该需要一段休整的时间。 但江灿却只是露出苦笑“我没想到,一直以为比你大一点,该是你的哥哥,却反过头来要叫你姐姐。” 他直视着唐安琪震诧惊喜的双眼,眼神微黯“是,我很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江灿了,但小时候的事我全部都记不得了,不知道我究竟是谁,爸妈对我那样好,我也怕非要对身世追根究底会伤了他们的心。” 十四岁时江伸伦的画展取得成功,经济上富足了起来,从维也纳的公寓搬进宽敞的别墅时,他无意中打开了张君婉藏在床底下的百宝箱。 潘朵拉的盒子底层,藏着令他震惊的秘密,亲密全家福上的男孩并不是他的脸,米兰学校的纪念册上被圈着江灿名字的孩子也不是他,张君婉的秘密日记里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这一切,他也曾躲在壁角痛哭流涕,也曾想要追问个明白,可终于那些疑问在江仲伦夫妇的疼爱关怀中化为虚无。 他以为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他决定释怀。 唐安琪低声问道“你见迂爸了吗?” 江灿点了点头“爷爷打电话让我去医院,他们都在。” 一份DNA鉴定结果书,一沓唐安瑞的旧照片,他有些被吓坏,呆呆地望着那些能够证明他身世的物件久久不语,他有些不敢相信,但却又觉得也没什么不能相信的。 他不是真正的江灿,这点他早就有了认知,但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都当江灿的,平静地,宁谧地,自在地,做江灿。 他嘴角露出苦涩笑意“我开不了。,开不了。叫他爸。我对小时候的事,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说的那些照片上的场景,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别人的故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安琪坐得离他更近一些,将他的脑袋轻轻放到自己肩膀上“过去的事想不起来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又回来了,我们姐弟两个终于又能够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妈要是知道你被江二叔江二婶养得那样好,长的那样斯文帅气,性子也好,人又聪明,该有多欣慰?” 她的语气越发温柔“安瑞,不要想太多,找回自己真正的身份不是在做选择题,你不会失去原本那份亲情,只是多了几个亲人。爸曾经是我们的好父亲,后来有一段时间做得不够好,可他一直在努力;还有舅舅,你不是说过喜欢他那样的人吗?其实,你和舅舅长相气质都很像,他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唯一的区别,只是从此之后,要面临比做江灿时更多的算计和危险吧?但那些又能怎样,她发誓,再危险的路她都会替他挡。 江灿缓缓地点头,目光晶亮“嗯。”两名白衣人慌忙闪开,林静君七星剑上放着黑光,正是屠龙教的“斩龙咒” 那三人飞奔而来,远看还不怎样,但走近了,才发现这三人还真高大,这三人身高都是六尺以上,肌肉发达,脸上布满伤疤。其中一人穿着灰色长衣,另外二人穿着白色长衣,只听到穿灰衣的人,以嘶哑的地音说道:“小子,来这里干什么?” 慕容天宇并不还礼,心想:现在知道我的手段后你就这么有礼,如果我只是普通人,那水与骆驼你就抢去了! 其中一个穿白衣骂道:“臭丫头,找死吗?” 林静君道:“宇哥哥,干嘛放他们走呀?” 黑衣人再也忍不住,喝道:“好言相劝你们不听,那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手段!” 不用十天,三人已达流沙地带边缘。只见附近数里,全是这种幼少的微沙,沙面时而蠕动,似乎暗藏毒物。沙漠天气炎热,但流沙地带却比外面清凉了许多,秦倩影与林静君捆好骆驼,装好帐蓬,喝着水休息。慕容天宇观望着这片流沙地带,沙面起伏,很难想象会长出六叶灵huā这样的灵药。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对慕容天宇来说,无论是刀法还是掌法,都只是最简单的几种招式,但他专攻敌方的破绽,以力与速度取胜,以无招胜有招,这就是他的战法。黑衣人身材高大,但胸部以下倒成了他的弱点。这直冲拳威力十足,倒lou出腹部破绽。慕容天宇这只是随意的一掌,他并不想伤黑衣人。但这黑衣人实力又比那白衣人高出很多。眼见慕容天宇这一掌平平无奇,但自己右拳已出,已来不及格挡,急忙中提膝撞慕容天宇下身。慕容天宇见他变招神速,暗暗称赞。身形后退,避开这一撞。 黑衣人“哼”的一声,拖掉外衣,lou出一身鼓胀的肌肉,他走前一步,低头望着慕容天宇。他比慕容天宇高了1尺多,二人身高形成鲜明对比! 慕容天宇却道:“我们只做自己的事就行,别的事,但凭良心去做吧,强者对弱者,杀不杀都是一念之间。现在我们相对于他们,我们是强者,但天外有天,如果有天我们成为弱者,那强者们都如你们的想法,那我们又能怎样?” 这黑衣人武艺高强,身体强壮,但居然抵受不了慕容天宇的4成掌力,慕容天宇也暗暗惊喜,自觉武艺又深了一层。在这样的环境只中修炼,慕容天宇的《烈阳功》比谁都进展得快,因天气炎热,慕容天宇的纯阳内气不自觉地与外界响应,等于无时无刻地修炼着真气。加上一直在沙漠上走运,身体经过残酷磨练,正合适慕容天宇的自外而内的修炼方法,所以连慕容天宇也估算不到自己的实力。 突然,流沙边缘跑出三条人影。虽然流沙地带边缘的沙面比沙漠中结实,但这些人影却飞常地快,非常了得。在这样的荒凉地带突然跑来三名陌生人,秦倩影叫道:“慕容大哥,快过来!”慕容天宇不明,但听秦倩影叫得非常着急,连忙跑过去,秦倩影低声道:“守着骆驼,以防他们抢水!” 慕容天宇还没回答,林静君听这人突然而来,还如此说话,心里有气,道:“我们来这里干你们啥事!这里是你们的么?你们管得着吗?”秦倩影本来非常紧张,躲在慕容天宇身后,此时也不禁笑了出来。 慕容天宇道:“不放他们走,难道还管他们饮食呀。再者,这三人武艺虽高,但并不是我的对手,对我们并无威胁。只是那黑衣人刚才如猛兽般的眼睛,那兽神族到底是怎样的一族呢,希望他们不要冲着六叶灵huā而来,我可不想多生事非!” “呸!”林静君骂道:“你们的面子还丢不够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管你什么兽神族,我们就偏要在这游玩,看你们能怎样!” 慕容天宇却异常冷静,这流沙地带有宝物也不奇怪,但这一带毒物也很多,而且眼前三人非泛泛之辈,他们所找的宝物岂非寻常?而他们说在这几个月之内,也与六叶灵huā开发时间相吻合。慕容天宇暗暗觉得,他们要找的就是六叶灵huā。 黑衣人听慕容天宇如此的说,又看了看旁边缚着三只大骆驼,道:“这里很危险,你们快快离开,另外,给我们一匹骆驼及一半的水!”说罢,从怀中取出三绽金子扔给慕容天宇,道:“这是30两黄金,算是我们帮你买的吧!” 慕容天宇与林静君顿时明白。这可是沙漠,水与骆驼,是人赖以生存之物,丢了骆驼与水,几等就等于丢了生命。慕容天宇与林静君严重以待。 慕容天宇lou了这一手,剩下的二人都暗暗心惊。那白衣人爬起,老羞成怒,就要向慕容天宇攻去。那黑衣人喝道:“住手!”白衣人一怔,急急忙走过来!黑衣人一拱手,道:“原来少侠深藏不lou,刚才失礼了!” 林静君骂道:“傻哥哥,正因为不知兽神族是怎样的一族,所以才不能放他们走呀,他们这么无礼,杀了就免了后患!” 虽然不服,但见慕容天宇说得倒有道理,林静君也不再多言,气呼呼地回到帐蓬休息。 黑衣人一个直冲拳往慕容天宇的面门打去。这一拳虽然简单,但出拳沉稳有力,拳风扑面而来。慕容天宇叫了一声“好”左臂格外拳头,右掌往黑衣人小腹击去。 秦倩影也道:“慕容哥哥,林姐姐说得是,在这沙漠中,可不能仁慈,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慕容天宇见这些人如此无礼,不禁有气,道:“几位,我们只是来游玩,没别的事,你们走吧,别碍了我们!” 林静君大骂道:“脸是别人给的,也是自己丢的,你们现在就是在丢脸!” 秦倩影躲在慕容天宇身后,道:“我是附近的国民,这大沙漠为所有人共同拥有,从没听说过这一带被其它占有,更没听说过什么兽神族!” 慕容天宇施展“疾步”已闪到黑衣人身旁,右掌拍出,正是“轰鸣掌”中的“天鸣地动”。虽然慕容天宇只使出4成功力,但也是如雷霆万钧之势。黑衣人闪避不及,只得举掌双格“啪”的一声,黑衣人整个被轰倒在地上! 慕容天宇已知不给他们点利害,他们不会罢休。但他对兽神族也相当忌惮,并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慕容天宇举掌,道:“请指教!” 慕容天宇睁不开眼睛,但双脚并不闲着,施展“疾步”向后闪去。 慕容天宇默默不语,他不惧杀人,只是不愿杀人,或者这三人回到族群中,lou了自己行踪,但这都是后事,现在来说,他是无论如可也下不了手! “呼呼”慕容天宇刚闪出狂沙范围,黑衣人已在那攻击一拳一脚!慕容天宇也有点耐不住了,如果不是自己反应瞬间,说不定就会裁在这人的一拳一脚之下。 林静君冷冷地道:“你们想找死就过来吧!”。 黑衣人见慕容天宇并不还礼,大为愤怒,道:“少侠,这几个月,我们兽神族要在这流沙地带寻找宝物,不想旁人打扰,希望你能移步,别让我们难做!” 身旁的白衣人见慕容天宇不接金子,大骂道:“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惹怒了我们,就将你们的骆驼全牵走!” 慕容天宇提起黑衣人。黑衣人似乎已恢复神智,脸lou愧色。慕容天宇道:“请恕在下无礼,你们还是走吧,别阻碍我们!”黑衣人走回白衣人旁边,瞪了慕容天宇等三人一眼,悻然离去。 身旁的白衣人怒不可竭,走前一步就往秦倩影抓去。长袖伸出,lou出如常人大腿般粗壮的肌肉。他出手虽快,但慕容天宇更快,右手一翻,往白衣人手腕抓去。白衣人手腕一翻,斩向慕容天宇手臂。这一下变招迅速、力度奇大,可见确是高手。但此时的慕容天宇自达武宗境界后,在这炎热的沙漠赶路时不忘修练,在这样的合适环境中,《烈阳功》功力日渐精纯、应变更加快速。他右抓内气运转,突然变向,反过来抓住白衣人的手腕。白衣人手腕被抓,并不惊慌,一使力,要将慕容天宇拉扯过来。他力气虽大,但怎及得上慕容天宇单臂2500斤的臂力,他连接了几次,慕容天宇纹丝不动。白衣人急起来,就要伸脚踢向慕容天宇下盘,慕容天宇使力往右一拉,白衣人的巨大身躯立时往右飞出,重重地趴在地上! 突然,黑衣人双腿一扫地面,一阵狂沙扑向慕容天宇,慕容天宇不禁双眼一闭。他反应快速,已知黑衣人意图。在旁的林静君与秦倩影大骂道:“卑鄙!”武者决斗,一般自重身份,不会迷人眼睛这样的下三流手段的,否则将被天下人耻笑。 那三人一听,脸上满是怒色,黑衣人恶狠狠地道:“这一带流沙及附近,现已为我们兽神族所有,不允许旁人逗留,你们快走!” 第109章 速战速决 ’除夕夜,唐七秀带着周安平回了唐宅,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就未露面的周哲春,这时他上回愤然离开之后第一次回唐宅,虽然面对唐四海时脸上的表情还略有尴尬,但眼神中却燃烧着许久未曾出现过的自信与激情。 唐四海看到这个骄横跋扈不大懂事的妹子终于开始成熟,又见他们夫妻之间看起来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和睦,心里安慰,但同时却又有些淡淡的伤感。 自从查实了当初叶淑娴的病情不该恶化得那样快之后,这八年来对陆雪琴积少成多生出的感情开始慢慢消散,如果不是还顾念着唐安赐还年幼,无法离开母亲,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和这个女人同住一个屋檐。 尽管叶淑娴的主治医生提出,然以牛淑娴当时的身体情况,去得那样快确实有点蹊跷,但并不代表她的身体还有盼头。就像一支已经燃烧得差不多的蜡烛头,按照它自然消耗的规律来说,也不能支撑太久,区别只是有人同时点燃了蜡烛的另一头,令它结束地更快一些罢了。 但,谁都没有权利扼杀生命的huā朵,哪怕它即将自然凋谢。 唐七秀搬去和周哲春住后,显然脸色变得好了许多,皮肤看起来水嫩莹亮,眉眼之间漾着幸福的风情,身上的尖酸刻薄也似乎消退,浑身的气质变得温和起来,和从前相比变化很大。 她将手中的两个袋子递给了新来的厨娘,笑着对唐四海说“哲春自己搭的暖棚种的家常小菜不施肥不打药,这新年礼物是不是比什么都好?” 唐四海啧啧称奇,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子“这是哲春种的?” 唐七秀将头微微昂起“还是我亲手摘的呢!” 她望了眼四周,奇道“安琪还没回来?” 没有问陆雪琴,倒先问了唐安琪。 唐七秀这转变令唐四海有些惊讶“安琪去huā园弄拿东西了,应该马上就回,哲春,来先坐下,娄们坐坐聊一会,等菜上齐。” 周哲春和唐七秀对视一眼,微微领首,便对着唐四海说道“大哥,正好我和七秀还有事情要和您商量不如我们去书房谈?” 唐安琪进门的时候,只有周安平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玩着平板电脑游戏,她笑着打招呼“在玩什么?姑姑和姑父呢?”自从唐七秀搬去和周哲春一起住后,周安平除了偶尔回唐宅来拿些衣服物品,周末时也多不回来东吴的校园很大不是一个系又不是约好了要见面,偶然遇到的概率不大,因此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周安平了。 周安平抬起头,难得地露出一个笑脸来“我们TEAM自己开发的游戏,很好玩,你要不要试试看?”他进入大学之后,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成立了一家网络游戏公司开发一些适合手机和平板电脑上玩的益智通关游戏,最初的资金是他历年来的零huā钱和压岁钱,没有依靠任何的唐氏背景,虽然起步艰难,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公司却不仅生存了下去,并且前景看好。 唐安琪笑着凑了过去“啊,这游戏现在很红,我朋友他们都在玩,原来是你公司做的,好厉害!” 周安平露出几分得意挑了挑眉“真的那么红?” 唐安琪点了点头笑着和他讨论起游戏里的环节来。从前她和周安平交往不深,他说鼻时又总是含沙射影带着刺,没少在言语上给她难堪,可重活一世后却发现,周安平不过只是个高傲孤僻说话刻薄的男孩罢了,他并没有那样深的心机。 陆雪琴带着唐安赐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她眉头皱起,随即脸上又摆出笑意,打断了周安平和唐安琪的对话“怎么就你们两个,安平,你爸妈呢?”周安平性格有些孤僻,除了技术上合得来的几个同学,几乎就没什么朋友,这会见唐安琪并不是嘴上说说,倒像是真的玩过这款游戏,有些问题还问得挺到点子,一时起了谈兴,正聊得高兴,忽然被陆雪琴打了岔,便有些不快,冷声回答“在书房。” 陆雪琴还未说话,唐安赐忽然便从她的身后蹿了出去,将脑袋凑上去看周安平的平板电脑“你们在玩什么,给我玩!我要玩!”他被宠溺惯了,性子也有些跋扈,不管周安平同意不同意,伸出胖嘟嘟的肉手,便要抢了过来“我玩!”周安平嫌他无礼,也不撤手,一争一抢之间,平板电脑竟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也不知道是砸到了唐安赐的脚丫还是这响动吓到了他,唐安赐“哇哇两声哭了起来,哭声响天震地,’,你打我!妈,他打我。, 唐四海在书房里听见外头的响动,走了出来“安赐怎么哭了?”陆雪琴忙跑到唐安赐身边,替他将眼泪擦干,嘴角挤出几分笑意“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没事,一会就又和好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在说唐安琪和周安平以大欺小,和唐安赐这样的小孩子打闹了一般。 唐四海的眉头不由便皱了起来,从前他被陆雪琴柔弱懂事的形象所迷惑,总是轻信了她这样看似通情达理坚忍退让的话语,从而曲解了事件的本质。可一旦心里的魔障去除,当他警醒下来之后才发现,她曾说过的那些话里有多少都是带着圈套和陷阱? 从前的他,原来一直都被这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中啊! 陆雪琴见唐四海脸色不善,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却又淡定了起来,她仍旧是一脸温和笑容,对着唐七秀笑着说道“七秀,你最近是用了什么保养品,看起来皮肤好好。” 唐七秀也瞧见了刚才的那幕,心里对陆雪琴平白无故地冤枉了周安平很是不满。 从前陆雪琴说话也常像今天这样,听起来好像既得体又退让,可细细品味起来,其中的意思却大有讲究,她不是心思慎密的人,乍听之下还常常会帮着陆雪琴一块咋咋唬唬,可最近她细细回想了以前的许多事,才渐渐明白有些不对味。 因此这会对陆雪琴的问话,神色颇见冷淡,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最近新鲜的蔬菜水果吃得多。” 各人都怀着各自心思,这顿除乒夜宴便吃得各有滋味。 这个新年,因为沈阅的到来,也因为陆东虎的蠢蠢欲动,唐安琪放弃子和江飒的旅行计划。 唐大卫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从顾平舟的手写帐册和唐氏投资关于滨海船业的官方账目的对比中,他列出了二十八个可疑的公司,但大多数的注册地都在海外,因此要彻底查清各项进出还是需要费一些周折的。 但这,已经是个好消息,因为几乎已经能够确定通过滨海船业来转移唐氏投资的资金成立,抓住陆东虎的把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唐四海在唐氏国际的董事局会议上宣布将唐大卫从美国调回S市总部,并且提议任命他为唐氏国际的副总裁,这项决议定在一个月后的董事局大会上公开表决,如果有半数通过,唐大卫便能坐稳唐氏的副总裁职位。 唐大卫的强势回归,令陆东虎陷入从未有过的困境,单论天分,也许唐大卫比不上陆东虎多矣,可如果提及在唐氏国际的声势和威名,他就远不及唐大卫了。他陆东虎不过是凭借着智谋和运气为唐氏赢得了几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可唐大卫却是凭借着双手硬是闯荡出了整个唐氏的美国版图。 陆东虎手上的那些项目,一般人根本接不了盘,可如果那是唐大卫,却就不一样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那个电话“速战速决。”与此同时,江飒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得到了关于那只断尾蝎子的情报。据知情人称,这个图案是一个境外组织的徽记,有证据显示这个不知名称的境外帮会不仅涉足毒品和军火交易,还与恐怖组织黑魔有着密切的联系。 huā园弄的住所里,江飒语气深沉“那个组织一向都在境外活动,S市警局这边并没有很多资料。 我已经将明泰百货的那些视频截图发送给了国际刑警,但因为这只不过是个刺青图案,并不能代表太多,对方也许不会引起足够重视。”他目光一深“所以,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 唐安琪想起了马来恩雅台风下的那场罪恶袭击,想起了前不久意图要杀死江飒的那群杀手,想到了缅甸叛军阿堤罗。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前世那场令得关明宇无辜葬身火海的纵火案,还有那样深迷而复杂的联系,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一场豪门争产的内斗,竟然还会牵扯出这样可怕而恐怖的幕后背景。 如果这一切,最后终将被证实,那么招惹到那些恐怖分子和犯罪组织的陆家姐弟,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唐氏国际这些家业吗? 江飒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唐安琪的沉思,电话里是已经恢复健康的汤尼,他的语气很是〖兴〗奋,高喊着说道“总经理,快打开电脑,看新闻网页的头条!” 第110章 合作 江飒打开电脑,在网页上快速地浏览了头条消息,深深地吸口气,他转过头去,目光幽深地望着唐安琪说,“恭喜你,科学家刚才宣布将最新发现的119号金属命名为wd,半年前你买下的两座小岛,很快就会令你成为亿万富婆。” 他嘴角微翘,“托你的福,我的私产又将重重地增厚一笔。” 唐安琪微微一愣,凑到江飒身前将网页上的消息看了一遍,她轻轻眯了眯眼,“这消息来得真及时。” 她已经觉悟到未来将会和深不可测的敌人交手,为了不再重蹈前世关明宇的覆辙,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她必须要迅速地让自己的实力变强,而要维持一支高素养高品质的安保团队的费用,绝不是唐四海给的那张五百万美金支票可以解决的。 她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而那两座矿产丰富的岛屿不仅可以解她燃眉之急,利用得当的话,至少在未来十五年内,她不必再因金钱而受任何人钳制。 江飒笑着捏了捏唐安琪的脸颊,眼神忽然炙热了起来,他反手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和耳垂,“过几天,我要去一趟兰诺岛。太平洋岛屿开发工程,有部分已经竣工,江氏集团不仅承接了海底光缆架设连接,还有卫星通讯方面的工程,我必须要过去一趟,主持工作。” 他将她的身子掰正过来,目光灼灼,“真不想跟你分开,但我不得不去,兰诺岛的项目还未竣工,各项条件太差,我舍不得你跟着去吃苦,更何况,你的寒假已经结束了离下个假期还早着。所以……” 唐安琪抬起头搂住他,笑得无邪,“所以?” 江飒挑了挑眉,“所以我们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这两天你不该和我抓紧时间……嗯嗯嗯吗?” 唐安琪继续茫然状,“你说的嗯嗯嗯是哪个嗯嗯嗯?” 江飒端着一张天生严肃的脸笑了起来,格外令人胆战心惊,他俯身下去狠狠地含住了她的嘴唇肆意地吻了起来,良久才贪恋不休地离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还装作不明白,那我就继续。” 唐安琪笑颜娇丽,“我不懂,你继续。” 话刚说完,她便踮起脚尖圈住了江飒的脖子,从他喉结处一路向上吻去,在他微微有些扎人的下巴处停留许久,再辗转将嘴唇移到他的嘴唇上去“来,我们继续。” 床头灯幽暗绮旎,墙上映出两个难舍难分的倒影。 国际机场送走了江飒唐安琪趁着上午没有课就去了趟唐氏国际的总部,这座位于最繁华市中心的参天大楼,曾一度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尽管这几年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但在这一区,却仍然现有大厦能够超越这里的高度。 充满人文魅力的外形设计,现代化的内部装潢配备,二十四小时严密的保全,以及在各处有条不紊工作着的精神奕奕的员工,这里无处不是唐四海引以为豪的。 贵宾电梯的门开了里面立着一个双手插着裤带的男人和他的助理,酒红色的花纹衬衫,金色的暗花领带,皮鞋和头发都是一样地光亮可鉴,见了唐安琪,这男人立刻让开了位置笑脸相迎,“哟,我还说哪里来的大美人,原来是安琪啊,这么早来找董事长?” 是吴海波。 唐氏国际的高管中,不乏有从祖辈起就跟随着唐氏的,尽管唐氏优厚礼遇他们及子孙,给予股权和红利,但大多数人都不敢忘本,见了唐安琪必要称呼一声“大小姐”,哪怕像高大同与唐安琪那样亲巅的关系,也不过只是私下里叫她安琪,在人前仍旧给予绝对敬重。 而吴海波的父亲曾经是唐家记了名有卖身契的下人,后来华夏进步,立法人人平等,这才收在了唐氏国际旗下做事,算起来,从前的吴老爹见了唐安琪也不敢这样轻佻。 唐安琪眸光微动,轻轻一笑,“嗯,吴叔叔也是来找爸的?” 他这是对自己的试探? 吴海波见她对这称呼并没有什么异议,脸上的表情也不似恼怒,颇有些自得,笑得更大声了一些,“找董事长汇报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试营业的情况。 他略凑近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顺便再提醒提醒董事长,陆东虎最近动作频繁,有些不对劲啊。” 这算是在卖乖还是投诚? 唐安琪神态淡定表情自若,并没有接话。 电梯直达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陶西雅看到唐安琪和吴海波同时出现有些惊讶,但随即便立刻迎上前去,“董事长正在和大卫先生谈事情,两位先请坐,我进去通报一声。” 宽大的沙发椅上,吴海波探究地望着唐安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和他得到些资料上有些不一致。 唐氏国际有些份量的高管都知道的,唐家的这位大小姐脾气暴躁,有些骄横,最沉不住气,因此他才会这样一而再地用言语去试探她。可她的反应,却与他料想中的截然不同,不该这样冷静,不该这样沉着的,她该冲他发脾气或是追问陆东虎的行踪才对。 他抬了抬眼,“安琪,听说上回将你大闹婚礼的照片,捅给媒体知道的那件事,正是陆东虎的监守自盗,这事放任何人身上都是深仇大恨,我还以为······倒是我小看了你,原来你这般大度呢。” 唐安琪冲他微微一笑,“吴叔叔到底想要说什么?” 比起试探和虚以逶迤,她其实更喜欢直截了当。 吴海波看到她平静表情下眼波中的锋芒,知道她并不像坊间传言的那样是个容易唬弄挑拨的主,便就收起了原来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正了正神色说,“有个于你于我都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我想跟你合作。”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面上有些得色,“我知道董事长将大卫哥从美国调回,是因为对陆东虎起了疑,恰巧我对陆东虎要比别人了解那么一点,所以······他从前做事滴水不漏非常缜密,这回大约是狗急了要跳墙,竟然急中出错,被我找到了好几个把柄。” 唐安琪心中微动,她知道吴海波和陆东虎之间的仇恨相当于夺妻,吴海波也因为那个女人而至今未婚仍旧游戏花丛,所谓最了解对方的人必定是他的敌人,吴海波心心念念要至陆东虎于死地那么多年,一定要比别人更清楚他的软肋。 只是…… 她不解地开口问道,“既然你手中有他的把柄,就该直接递交给我爸爸,你想要的好处,只有我爸才给得起你,又为什么要找我合作?” 吴海波摇了摇头,指着手中的文件说道,“这份文件我自然是要给董事长的,生意上的事你一个小女孩家家的,交给你也未必懂。我说的,是些私事,虽然有的没有真凭实据,但大抵还是错不了的,这种事,告诉董事长岂不是自己讨骂?但跟你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望了望四下无人,低声说,“是关于陆东虎和唐太太的身世,有兴趣的话,找个时间,咱们聊一聊?” 唐安琪还未来得及回答,陶西雅便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她作了个请的姿势,“大小姐,吴先生,董事长请你们进去。” 办公室里,唐四海笑着问唐安琪,“来找爸爸什么事?” 唐安琪耸了耸肩,“上午没课,就来这里看看爸,没想到您这么忙,我还是不打扰您了,稍会就走。 唐大卫笑着搂过她肩膀,“你爸是忙人,但大卫叔接下来却没事了,要是你没事,咱们一块吃个午饭吧,和你艾莉婶婶。” 艾莉,是唐大卫的美国老婆。 唐安琪惊喜地叫道,“艾莉婶婶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提前通知我,我好去机场接她,那么久没见她,我好想她的!” 唐大卫的脸上现出甜蜜,“前天才到S市,因为要倒时差,所以没给你电话。”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对着唐四海说道,“哥,那我就先和安琪去接艾莉,正好艾莉过来没带什么东西,让安琪陪她买几身新衣裳,然后我们三个吃午饭,您要是中午没安排,就过来找咱们。” 唐四海笑着扬了扬手,“我中午和德安的赵董,普光的李董有会餐,你们三个好好吃,等周末你带着艾莉回唐宅再聚。” 吴海波望着态度如父女般亲昵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试探地说道,“大小姐和大卫哥的感情真好!” 唐四海脸上的笑意仍在,但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安琪十岁起就在美国,虽然并不跟大卫夫妻住一块,但时常来往,大卫夫妻两个没孩子,将她看作女儿一样百般疼爱的,感情当然好。” 他语气微顿,抬头问道,“你说要汇报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试营业进展,怎么样,上个月的营收情况如何?” 吴海波收回微亮的目光,将手中的两份文件递了过去,“高尔夫度假酒店试营业情况不甚理想,但应该是因为冬季的关系,现在已经到了三月,再过几天天气暖了起来,营收应该就会上去。” 他指了指下面那份,“黄色标签的那一份,是上回高尔夫度假酒店那事的最终报告,董事长,您若是有空,也不妨看一看。” 第111章 绑走 跟唐大卫夫妇一起用过午饭,唐安琪便匆匆赶至学校,下午是计量经济学大课,教授出了名的严苛,堂堂课都会点名,如果记录里有三次缺席,那这门课就注定死当,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上时间,只剩下短短五分钟,警戒线离她那样近,她再不敢耽搁,一路门跑着上了教室楼梯,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已经是万分火急的时候,走廊里竟然还偏偏能遇到不紧不慢边看书边走路的人。 撞击令唐安琪手上的课本“哗啦啦”散落一地,没有拉紧拉链的笔袋跌开,各色的记号笔从里面相继跌出,肇事者是个脸生的男孩,既没有道歉,也不曾弯腰帮她一起将散落的物品捡起,只是木然地立在旁边,不发一言。 唐安琪心中微恼,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好好教训对方,她匆忙将书本拢起,把散落的记号笔放入笔袋,然后深深吐了口气,一把将那男孩的衣领抓起,抽出他手中的书本,翻到扉页“中文系苏延一,很好,我记下了。” 她重委将书本塞回叫苏延一的少年手中,然后快跑进了教室,见季心洁和初落夕纷纷向她招手“安琪,这里!” 几乎是唐安琪坐下的同时,上课铃声就被敲响,教授来得准时,一进门就开始点名,她一边轻拍胸口庆幸躲过一劫,四下张望了一番后却又惊讶问道“阿灿没来吗?“季心洁摇了摇头,脸上也有担心神色“从huā园弄出发的时候还和我一起的,在路上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就让我先过来,只记得语气很急,根本没有和我解释的时间,就拦了辆车走了。后来我不放心, 再打电话过去,手机总是打不通……” 她轻轻说道“我正想问你知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看来你也不清楚。” 唐安琪眉头皱起,在课桌下面偷偷按下江灿的手机号码,提示音是好听的女声,重复地播报着“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正如季心洁所说,他的手机打不通。 她心里暗暗有些担忧。据唐大卫所说,陆东虎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他们在调查他,那些空壳公司纷纷宣告破产,帐户里有大量资金被转移的痕迹因为都是国外帐户,经过好几重的掩护,要想彻底清查陆东虎到底倾吞了唐氏国际多少的资金,还需要费一些周折。 可那些刺着断尾蝎子的人已经出现过一次了,既然他们能够盯上沈阅,借此来对付自己又为何不能将同样的伎俩施在江灿身上?哪怕江灿其实是唐安瑞的事实如今还是个没有公开的秘密但她和江灿的密友关系,却是整个华夏都知晓的事实。 唐安琪心里乱糟糟的,生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江灿的名字,她急忙接下,语气关切“阿灿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江灿显得十分着急,似乎是经过长时间的〖运〗动,能听见浓厚的鼻音和喘气的呼吸,他压低声音说“安琪,我在滨江码头的三号仓库集装箱中心,沈大哥沈大哥被一伙人从茉lì小区捉走了我一路尾随跟到这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把沈大哥抓上了一艘船,正要离开,我是该报警还是跟上他们?” 沈阅为了躲避马来方面的追跺,进入华夏国境的手段并不光明因为有这方面的考量,所以一旦动用到警力,惊动马来方面倒还是其次,非法入境需要解释的事情才更多,尤其沈阅的家族在马来政府中担任要角,身份很敏感,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唐安琪脸色大变,不自觉地站立起来“对方大概有多少人?你这边带了多少人?” 江灿回答“对方大概十六七午,再加上那艘船上的人,应该不少于三十人,我这里……” 他苦笑了起来“茉lì小区那群保安都着了他们的道,一个都没跟过来,我现在是单枪匹马。啊,船好像要开了,我得想个法子跟上他们,不然不知道他们要把沈大哥弄到哪里去。” 唐安琪大惊,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地威吓道“不许跟去!” 沈阅的安危自然重要,但对方的目的如果和她想的一样,旨在对方她,那么沈阅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反倒是江灿,不管不顾这样地跟着去,风险是百分之一百。这种时候,一个人被抓已经够让人担心的,没有必要再自投罗网,令对方手中的筹码一再加强。 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顾及惊讶注视着她的同学们的目光,也无法再考虑气得发抖的教授会不会当堂将她列入黑名单死当,连课本都没有拿起,抓起手包就跑出了教室“把那艘船的船牌和方向告诉我,你呆在原地安全的地方不要动,我马上就赶到。”唐安琪拦住楠出租牟“滨江码头,谢谢。”她打开电话想要拨通江飒的手机,可一想到他现在远在交通不便的太平洋小岛,就算接到消息立刻坐直升飞机赶回也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更何况,那边的事务一大堆,他总要处理一下才能往回赶的。 她略午些迟疑,终于还是只能给高大同打电话求助。 高大同闻讯十分惊诧,他想了想便道“我立刻请滨江港监局定位这艘船,如果来得及,想办法请他们截住,Ocean这里也可以召集一些安保力量,但如果事态升级,恐怕还是必须要请警方协助。”他顿了顿“大小姐,将这件事向董事长报告吧,董事长在华夏颇具威慑力,S市方方面面的人物都要给他面子,有些事情你我做起来比较难,但对于董事长却只是需要说一句话那样简单,您说呢?”唐安琪微微一愣,哪怕她和唐四海的关系已经好转,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不会是爸爸,可高大同的话分明是对的,有些事很难达到或者需要大费周章才能做到的事,可对于唐四海来说却像过家家一样简单。 也许,是时候该习惯有困难找爸爸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电话通了,她嘴唇微颤地喊道“爸……” 滨江码头的3号仓库,唐安琪终于见到了焦虑等待的江灿,1“同底是怎么回事?” 江灿抓住她的手臂,语气焦急“我和心洁出发去学校时,接到了沈大哥的求助电话,说哥派去的人在茉lì小区楼下碰到可疑的人,然后急忙要转移他,他躲在楼道里,亲眼看到那些人上楼砸门和保安缠斗,又没有办法报警,哥在兰诺岛,只能用卫星电话联系上,所以只能打电话向我求助。” 他眉间的愁色愈发浓烈“我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些人将沈大哥推进牟里开走,便又让司机跟着他们到了这边。对了,我用手机摄像头拍了影像,应该是上次沈大哥在明泰百货交手过的那帮人没错,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唐安琪点开手机视频“是那拨人,我们先去码头管理处,爸应该很快就能赶到那边,警方那里爸也说会协调,这件事情暂时咱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消息了。”她目光微垂“他们平白无故地绑人,必然有所图,如果我猜得没错,很快就会有人联系我的。” 江灿犹豫问道“那要不要联系马来沈伯父那边,毕竟沈大哥现在处于险境……” 唐安琪想了想“等爸来了问问他的意见再说。”沈阅的身份敏感,又是逃婚出来的,如果这时候联系沈拿督,就意味着在承认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在罔顾沈家的脸面包庇纵容沈阅,即便唐家不比沈家势小,但现在世界大同,互相之间的生意牵扯遍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经济上的来往,撕破脸结仇家总是不妥的。 唐四海很快赶魅同行的还有特警队的汪警督。 码头管理处的人翻看了记录后说道“这艘是危险品船,去往c 市,的确是下午一点十分从港口出发的,各项手续备案齐全,没有问题。”唐安琪问道“如果是手续齐全的船舶,那港口这里应该有他们的监控雷达吧?我想知道这艘船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按照江灿报告的时间来算,这会离装着沈阅的那艘船离开不过半个多小时,按照船舶的行进速度,只要知道对方的方向和目的地,很快就能追赶上去的。 码头管理处的人有些为难“我们只是港口,负责停靠装卸货品,要查那些船的位置,还是要他们本公司的调度室才行。喏,这艘船属于c市的一家货运物流公司,这是电话,你们可以向他们问询。 物流公司的电话终于通了,但给出的消息却似是晴天霹雳“啊,请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个船牌号的危险品船舶正在年检中,并没有运榆任务,这会在c市码头停靠检修,不可能出现在S市的滨江码头。” 第112章 想要活命 江灿把手机里的视频截图传真了过去,货运物流公司的负啧也感到吃惊“的确是我们公司的船牌没错,船型也一致,但已经跟船长联系上了,他们的确是整船在C市港口年检,那边的港监也已经确认。”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不法套牌,船牌号是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骗过滨江港监,道路和港口有监控摄像头,但是水上没有,只要船舶安全离港,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唐安琪眉头紧皱“如果是这样,那就根本不可能用雷达监控来探测到对方的行进轨迹,他们的目的地不是C港,无法确定航线,而且也不能排除中途换牌或者换船的可能………………” 要想主动地找到沈阅,而不是被动地听对方指挥,显得越发困难。 唐四海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这些事交给爸处理吧,你和安……你和阿灿先回去等消息,爸答应你们,一定会将沈公子平安地请回来。” 这是唐安琪第一次对他发出请求,沈阅的身份又那样特殊,他自然要竭尽所能,发动所有能够发动的关系,漂亮地打一个胜仗。 唐安琪和江灿依言坐上了小郑的车子离去,唐四海对着空旷清冷的江水长长叹了口气,打开车门的时候忽然有一瞬间的晕眩,好在罗叔适时将他扶住。 “董事长,您怎么了?”罗叔的语气关切。 唐四海缓过来后无奈地捶了捶脑袋,一边上车坐好一边回答“最近和德安普光的开发案耗费不少心神,可能是太疲倦了,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碍事,你也不必跟安琪多嘴说些什么。现在去一趟〖警〗察厅,这件事不简单,恐怕必须要高局长出面了。” 他靠在后座闭上双眼,不断用手轻按太阳穴,明明是累极了的神色,嘴角的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他用骄傲和欣慰的语气说道“阿罗,安琪终于肯向我求助了,像小时候那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到我身边说‘爸,帮我!”阿罗,孩子们需要我…真好!” 罗叔望着后视镜里憔悴的男人不胜唏嘘,哪怕富有四海,能够决定数十万唐氏国际员工的未来,但这个巨人一般的男人终究也还是个父亲啊,会因为孩子的漠视而失落,又因为孩子的依赖而〖兴〗奋。 但他的身体………………最近头晕的情形好像变多了呢。 罗叔暗自决定…等到沈公子这件事有了眉目,一定要劝说董事长再去做个全身检查然后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一阵子,从前是没有能够完全放手托付的人,现在大卫不是回来了吗?还有大少爷……………… 想着,他眉间的郁色终于散去,稳妥地将汽车驾离滨江港口。 小郑的车开到huā园弄门口正要转进去,唐安琪低声开口“我就在这里下车。” 她打开车门,和江灿一前一后下来…并派踏入小区…在狭长的林荫道上,她忽然抬头问道“阿灿,沈大哥不会有事的吧?” 江灿没有说话…无声拥住唐安琪的肩膀,他不知道沈阅到底会不会有事,因为到目前为止,对手是谁,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捉沈阅都是一个谜,仅仅凭借推断和想象,完全无法还原事实的真相。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更无法保证。 他见唐安琪穿得单薄,便将外套脱下替她穿上,语气里微见责怪,倒像是哥哥在教训不听话的妹妹“白天出太阳天气还好,但是傍晚寒凉,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保暖的工作要做好。” 他撇了撇嘴“以后出来多穿点。” 三月已将要尾声,万物发出春的讯息,年轻时髦的女孩早就已经脱掉厚重的大衣,换上了合身的新裙,唐安琪虽然没有人家黑丝短裙那样夸张,但厚大衣却也换成了轻薄的短外套。 这寂静的傍晚,太阳落山之后,没想到却那样冷,她捏着江灿的外套心里百味陈杂,既为自己身为姐姐却反过来需要弟弟照顾感到羞愧,但同时那种久违了的姐弟深情却令她的胸腔里蓄满了感动。 她感受着外套上传来的温度,低声地叹了一句“以为开春就会暖和起来,谁知道寒夜还没有过去呢,是我大意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陆东虎是个劲敌,身后还有一双看不到的手在操控一切,是大意了,以为各方面都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可以从任何角度将陆东虎瞬时击溃。没想到,万事俱备,在等东风的时候,敌手却已经先下手为强。 这失误,以后再也不敢轻易犯下,狠准快的法则,才是王道。 回到家,季心洁满脸担忧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大哥怎么会无故出事,他现在人呢?” 她接过唐安琪手中的包,又替江灿将外套挂好,想到唐安琪莫名其地跑出教室,后来电话一直不通,到很晚的时候才发了一条“沈哥出事了”的短信,她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 唐安琪刚待回答,却看到初落夕竟也立在客厅,眼中的关切和担忧那样明显,她微微一愣,但随即还是回答“沈大哥被人抓走,现在下落不明,不过不用担心,我爸已经派人去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她抬起头,疲惫的脸上露出勉强笑意“心洁,我想喝点热汤暖暖身子,能给我做吗?” 季心洁忙点了点头“准备了蕃茄海鲜汤,你们两个没回来,就放进来了,我去热,很快就好。” 她一直都是解语huā,哪怕心里有很多疑问很多担心,也会暂时埋起来不开口发问,不管是唐安琪还是江灿现在看起来都十分疲惫,需要的是歇一会松一口气,而她需要做的便是将热汤盛好,端到桌上,然后安静地倾听。 她没有深厚的背景,她以自己的方式帮助着他们。 初落夕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沈大哥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会不会有危险?” 她知道唐安琪现在很累,可是…… 唐安琪轻轻地叹气,把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因为沈大哥是非法入境的,所以是以别的名义报警的,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消息,要等高局长那边的反馈。” 她睫毛微颤“如果能找到断尾蝎子为徽记的那些人的底细,也许会更容易一些。” 初落夕弱弱地开口试探“安琪,如果对方的本意是想要利用沈大哥来对付你,那么敌人是谁,你大致能够猜到对吗?沈大哥生命危在旦夕,与其huā费大量时间精力去调查断尾蝎子,还不如直接从要对付你的人身上下手。” 她见唐安琪的目光微亮,知道自己的主意或许有些用处,声音便略大了一些“就算是再缜密的安排,幕后主使的人也一定会和那帮人联络,知道他们的联络方式和记录,就可以请警方定位他们的位置,这样找到沈大哥的机会是不是就更一些?” 唐安琪眸光晶亮“嗯,落夕,是这样没错!” 她立刻拨通了唐四海的电话“爸…………” 初落夕的主意虽好,但得到的结果却并不令人满意,通过私人关系查询到了陆东虎最近一个月的通联记录,除了工作上的联系,并没有一通可疑的电话,派去跟踪调查陆东虎的私家侦探也表示对方生活规律作风严谨,没有什么异样。 唐安琪失望地说道“我们把事情想得容易了,陆东虎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他既然出击,就一定是计划周全缜密的行动,手机通联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最近几天为了避嫌也肯定不会有特别举止。” 她的心情很焦虑“如果沈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该不该现在就立刻和沈拿督联系?” 沈阅被绑走已经是第三天了,对方没有像唐安琪预料的那样打来勒索电话,安静地好像整件事根本就与唐家无关,只不过是针对沈阅的一次寻仇,完全不存在绑架勒索这种联系。 江南河道港监过来的消息,那艘套牌的危险品船舶被发现停靠在距离S市不远的M港,船上无人,整理得十分干净,看来对方在离港不久就已经弃船,至于接下来,他们是继续水路,还是到岸换了车子,根本就无从知晓。 初落夕安慰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觉得对方绑架沈大哥,一定是有所图的,否则如果是仇杀,那么一刀结果了就是,何必要费那么多周折?可见对方还是有所求的,作为筹码,沈大哥暂时不会有事,咱们就等董事长那边的消息吧。” 她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沈大哥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样说,初落夕心里的焦急不会比任何人少,这几天她借口要跟季心洁作伴,留宿在huā园弄的住所,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沈阅的消息。 生日宴会过后,他们又巧合地遇见了几回,每次都是剑拔弩张开头,但到散场的时候气氛却总是出奇地好,她不得不承认,从未萌动过的少女芳心,有一刻为那个男人颤动地厉害。尽管知道彼此身份的不匹配,知道沈阅心中住着的那个女孩是她无法企及的,可那无法阻挡她,十八岁少女初次的情动从来不计较结果,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那个人罢了。 第五天,唐安琪的手机馋于响动,电话里的声音残暴又邪恶“是唐小姐吗?听说你到处在找一个细皮嫩肉的白面小子?啧啧,真不巧,那小子在我手上呢,如果想要那小子活命,你就亲自来。” 第113章 比死更可怕的 仁心医院的急诊加护病房里,此刻气氛凝重,江振威闭目靠在沙发椅背上沉思,良久才沉声说道,“此行太过危险,安琪不能去,高局长,汪警督,你们看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够将人救出?” 因为沈阅的身份敏感,不管是唐四海还是江振威对这两位警察厅的高层都没有提及他的姓名,只说是一位世交子侄,但能够惊动华夏财势最大的两家财阀,被绑架的这位“子侄”地位几许,高局长和汪警督自然心中有数。 高局长敛了敛眉,“国际刑警组织那边反馈来的消息详实,这个徽记是断尾蝎子的组织名叫蛛形纲,二十年前在东南亚曾鼎盛一时,主要做的是毒品买卖和军火贩售的勾当,近些年行事隐秘十分低调,国际刑警组织特别有针对这个组织的专案组,可惜无所获。如果确认对方是蛛形纲的人,恐怕不好对付。” 他抬了抬头,“对方没有提出赎金要求,反倒是要让唐小姐亲自去,这起案件显而易见绝非为了求财,而是针对唐小姐的………………敝以为风险太大,唐小姐绝不能应约。” 唐四海皱了皱眉,高局长这些话等于没说,可见这个蛛形纲并好对付,他不愿意让唐安琪去冒险,但也总不能至沈阅于不顾,沈阅曾冒险倾力救过江飒,又是在他O∞n的地盘上被人盯住的,于情于理,他必须要毫发无伤地将沈阅救出。 他转头对唐安琪说道,“唐氏的保安科有个女孩子长得几分像你,她是特种部队出身,还曾获过武术比赛冠军,爸会说动她替你去,到时候后面跟着足够的人手,汪警督那边也会派人保护,不会出什么事的。对吧,汪警督?” 汪警督连忙点头“是。” 唐安琪心里有些发乱,对方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绑匪一样,要求受害者家属不能报警,相反他们对此只字未提只要求唐安琪在约定的时间地点独身一人前去。 她虽然并不娇弱,但单身一人与未可知的绑匪争斗,显然是绝不可能的,这摆明了就是羊入虎口,可沈阅在对方手中,电话里那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已经明言,如果爽约会立刻撕票。 那些人穷凶极恶撕票的事是做得出来的。 江振威见唐安琪不语,便也劝道,“安琪,你爸的建议,考虑一下吧。” 此行的风险巨大,虽然觉得对那个女孩子很抱歉,但她身怀本领,自己尚能撑一些时间如果救援得力,是有希望能够和沈阅都活着被救出的。可如果是唐安琪前去,那几乎就是去送死。 他皱了皱转头对江仲伦问道,“跟阿飒联系上了吗?让他不得耽误,立刻回来。” 唐安琪急忙阻止,“爷爷,不必跟他说,他就算立刻赶回来,起码也要明天才能到,可绑匪下午就该打电话来了。再说,他回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兰诺岛那边的工程正是要紧的时候,江飒昨天还在电话里抱怨说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基建还未全部完成,调动直升机也不是分分钟就能解决的事。 她勉强笑了笑,“该怎样布署救援就先怎样布署,至于到时候谁去赴约,先让我再想一想。阿灿,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江灿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冲江振威和唐四海目光示意,便搂着唐安琪的肩膀出了病房。 病房的顶楼是一片人工造景的花园,已经快要四月,绿草和青枝都翠得令人心旷神怡,唐安琪坐在长椅上,眼神有些迷茫,“阿灿,我该怎么办呢?” 她没有想到在快要将陆东虎的所有证据都搜集齐全的这关键一刻,竟被对方反将一军,并且还陷入了这样可怕的境地:要么以身涉险唯一死字,要么良心不安悔恨终身。 江灿望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心一阵阵发疼,他失去了记忆在江仲伦夫妇的宠爱之下过着那样平静幸福的生活,可是她却整日活在阴谋算计和离间中,如果他早一些回到她身边,那么这些危险和困境将是他的。 他轻拍唐安琪的肩膀,“沈大哥会没事的。” 唐安琪目光微黯,忽然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电话很快通了,“黎先生你好,我是唐安琪,没关系,不用麻烦,我知道联系不上晴安,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对她说,麻烦你替我转达。” 在楼层的顶端看这个城市的天空,比在地面上行走要更蓝更清澈,她抬头望着晴朗碧空微微轻叹,像是在感叹过去的时光,又像是种自嘲,“我和晴安之间的关系,窨些说不清,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有限,但不管分隔多远,总觉.得有些东西冥冥之中牵引着我们,她不会忘记我,我也不会忘记她。其实我们两个挺像的,都一样任性,都一样执着,都一样坚定,认准了的东西绝对不放手。” 电话那头沉默着,但唐安琪知道黎瑞斯在听,“可有一样,我们两个绝不一样,她前进的时候只看着前方,从不顾及其他方向,所以她一往无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羁绊住她,而我…………常常回头,她对未知的未来迫切渴望,而我总是沉浸在过去中不可自拔。” 她轻声笑起,“可这回,我不想再守着已知的那些东西扭转命运,想要学夏晴安一回,除了前方什么都不看。所以,替我告诉她,认识她真好,希望她幸福。” 江灿听着唐安琪越发平静的语气,心中震动,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定,他脸色微变,把住她的肩膀,“你是要亲自去?”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我怕死,但这个世界上比死更可怕的,是良心上的不安。沈大哥出了什么事,我会良心不安,爸准备让代替我去的那个女孩如果出了事,我会彻夜难眠。所以,我必须自己去,哪怕危险。” 生命没有高低贵贱,那个女孩也有父母家人,她何其无辜,只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像自己,就要替自己冒险。 江灿想说的话在她坚决的眼神里默默吞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姐,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而他该做的,是尽可能地想尽一切办法保障她的安全。 唐安琪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要给你哥打电话。” 江灿在楼梯口伫立回眸,看到笑颜如花的女子在葡萄藤架下温柔低语,“我爱你。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便沉重起来,打开手机拨出号码,“是杨工吗,我是江灿,有件事想要请教你,我们的卫星跟踪定位系统在无信号区域内,有没有办法锁定位置?好,我马上到研发中心。” 唐安琪的决定令唐四海很是不安,但江振威看上去神情却颇有些认可,他想起当年叶家在南洋的商号被人劫了,叶成怀也是亲自上阵以奇谋将对方一一打倒,他心中暗叹,“果然是身上流着叶公的血脉,安琪足堪当匹配阿飒掌理好江氏集团。” 他很庆幸,这样好的女孩竟被自己那严肃木讷的呆孙子给拐到了但高局长和汪警督身上的压力却一下子重了起来,唐安琪和江灿的亲昵举止令他们误以为这是对甜蜜的小情侣,财阀之间的联姻很是常见,如果唐安琪的性命有误,警察厅将同时得罪了两大财阀世家。 高局长脸色凝重地告辞,“我们先回去布署,唐小姐的电话上已经安装了反追踪系统,等她接到对方电话,我们会同时配合行动。” 江仲伦夫妇将高局长和汪警督送了出去。 唐四海关心则乱,再加上身体最近有些不适,脸色一下子有些灰白,他焦急地问道,“江伯父,安琪此举太冒险了,那个什么蛛形纲不好对付,要不然怎么那么多年国际刑警组织都无法掌握对方的具体情报,靠警察厅那些人恐怕没有办法保障安琪的安全。” 他手指的关节用力地敲打着茶几,用以平静内心,“一定要再想别的办法才是!” 江振威反而没有那样着急,他抿了口茶,沉声说道,“你放心,沈公子到底是阿飒的救命恩人,我们江家信奉有恩必报,决不会放任不管,而安琪是我江振威的孙媳妇,就是赌上整个江氏集团,我也不会让她出事。” 他看了眼唐四海的脸色,语气关切,“四海,我看你身体有些不适,还是让阿罗早点带你回去休息,安琪的事交给我来办,你就安心等消息吧。我江振威活了六十来年,大大小小的风浪经历过无数,枪林弹雨也钻过,自认是个人物,蛛形纲或者难对方,但我老头子却还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唐四海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难受,从怀中掏出了保心丸吞下一颗后,才算是缓了过来,他情知自己身体有些不妥,又时间紧迫很多事情无法更好地安排,见江振威信心十足如成竹在握,便也不再勉强,郑重地谢过江振威将女儿托付,然后缓慢离开了加护病房。 江振威望着唐四海疲惫的背影眉头微皱,眼中若有所思。 第114章 胆色 下午两点半,匪徒通知了交接的时间地点,出乎意料竟是来人往的阄市区路口,唐安琪心中不免有些嘀咕,就算自恃实力强大,但绑架勒索这种事情,总是要做得隐蔽一些的,对方这样堂而皇之,是笃定了唐家不敢声张吗? 太招摇了,而反常则妖。 但现在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匪徒只给了她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好在江氏的行动效率向来高效,薄款羊绒大衣里面穿上了特攻部队专用的防弹背心,高跟鞋换上了轻便的休闲运动鞋,发箍上粘贴住的特制芯片感应灵敏,能够通过卫星和雷达发现行踪,即便是在被屏蔽信号的区域,也不会完全没有踪迹。 但再精良的装备对于毫无应对经验的唐安琪来说,无疑都是不充分的,就算上辈子一直都活在阴谋和算计中,哪怕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可敌人一直都躲在暗处,从未像今日这般要与之面对面抗衡。 蛛形纲,在这个神秘而邪恶的组织面前,她觉得自己像是只渺小而微弱的蚂蚁,她想要撼动眼前的巨象,同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直到临行前的最后一刻,江灿都不曾放弃要跟随保护的心思,他眼神炙烈坚定,向来温文阳光的俊脸头一次那样严厉果决,“我要跟在你身后,不然实在不能放心。” 唐安琪比他更强势坚决,“不行,你必须留下,万一我······你身上肩负的责任还很多。” 就算不考虑唐氏国际这边,江灿的地位依旧重要。江飒不在国内,江振威身体不好,江仲伦夫妇无心经营,江氏集团需要一个关键时候可以下决定的人,在还没有恢复唐安瑞的身份之前江灿有责任要为江氏稳定大局。 更何况,唐安琪是绝不会将陆氏姐弟心心念念的东西拱手相让的,哪怕她死去,唐安瑞也必须要守住这份唐氏数代累积的家业。 她踮起脚在江灿耳边低声说道,“我心里总有不祥的感觉,匪徒太过高调,令我觉得不安,陆东虎这边也许会趁乱做些什么手脚。我答应你,我会平安归来,所以你也要答应我替我盯紧陆东虎,守住唐氏的这一切。” 江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你也一定要谨守承诺。” 闹市区最繁华路段的十字街头,就算是下午三点也人头攒动车流不息,唐安琪四下瞥去,望见每个方向都有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不管是在书报亭还是停车场入口甚至是街边的奶茶铺,都有时刻保持警惕的人员,那是江氏和警察厅派来的后援。 只是不知道匪徒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将她带走。 她正这样想着,一辆白色保时捷Pnm≡a停在她面前,副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男子下车将后座车门打开,微微躬身,“唐小姐请上车。” 态度亲昵地好像是熟识的朋友,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中就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接人。 唐安琪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她轻轻颔首,弯身上了车,心中却在不断思量对方的用意。哪怕是S市这样的国际性大都市,这样一辆车子仍旧惹人瞩目还是显眼的白色,这太诡异,完全不符合常理。 她想了想,轻轻张口发问,“请问我们是要去哪里?” 她暗自揣夺着,副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高档西服,看起来风度翩翩,与沈阅在明泰百货遇到的那帮人完全不同,虽然没有在显眼的位置找到那个断尾蝎子的标记,但这个人应该是蛛形纲的金字塔中上层的人物了。 那男人转过身,冲着唐安琪诡异一笑,但却并没有回答。 车子一路往西行,几乎穿越了大半个S市,终于驶进了郊区的一个大型仓库,车子一进入,仓库的大门便就立刻放了下来,顿时成为一个巨大的铁笼。 戴着墨镜的男子将唐安琪请下了车,很快便有两个褐发碧眼满脸戾气的女子将她架进了旁边的房间,那男人用英文说道,“替这位小姐整理一下。 他离开之后,两个女人便上前,一个抓住唐安琪的手臂,另一个则把她从上到下都搜了一遍,然后指着她的项链手表说道,“摘下来唐安琪暗道不妙-,这话中的意思是要将她身上任何可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东西都摘下来,发箍这样明显的东西,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必须要想个办法留下点什么来才行。 她睫毛微颤,十分配合地先把胸口的翠鸟胸针摘下来递了过去,钻饰晶亮闪耀着夺目光华,颗颗都是真钻,但这昏暗灯光下,倘若没有一点鉴别的能力,是必然察不出这枚HaryWntn胸针的价值。 唐安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两个女人的脸色,见她们将目光投向手链的那一瞬间,彼此的眼神里都有无法克制的震惊和欣羡,她心中略松了口气。 这两个女人看起来有些见识,那目光的震惊和欣羡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她们知道这枚胸针的价值,对唐安琪来说,只要她们知道这些饰品的价值,并且意动了,就有收买或者动摇的可能,至少她能充分利用这一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个子略高的女人板着脸,“还有,快点。” 唐安琪心中一动,脸上的表情便为难起来,她扶住左手手腕上的手表,低声问道,“这个····…能不能不要摘?”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舍和委屈,“宝珀的定制手表,全世界只有这一块,是我的生日礼物……我怕你们弄丢了·`····” 高率子的女人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贪婪,她竭°力压制自己的情感,厉声喝道,“快摘下!” 唐安琪委委屈屈地将手表摘下递了过去,“请一定替我好好保管!” 宝珀最顶级的手表,果然瞬间就吸引了那两个女人的注意,她们手中握着的这一点点东西,足够普通人舒舒服服地享用几辈子,女人的目光紧紧地粘在了腕表之上,再也无法移开一分。 唐安琪便趁着这机会飞快地将发箍下面粘住的芯片取下然后在对方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塞进了ba的夹层,她轻轻将发箍递过,“就这些了。” 高个子女人又上上下下地摸索了一遍,她冲略矮一些的女人点了点头,两个人一个将唐安琪的眼睛蒙住,另一个则将她的手用绳子绑住,然后打开铁门,将她推了出去,抗上了一个集装箱。 正在仓库附近潜伏,犹豫是该用武力将仓库攻破还是静候时机的警员低声用无线电与后方指挥取得联系,“这里是西郊的一座仓库,唐小姐和那辆车进去里面了,是,附近没有发现潜伏人员,仓库大门紧闭,也没有发现有火力防备,没有迹象表明这里就是终点。” 这时,警员忽然惊叫起来,“报告,仓库门开了,白色保时捷出来了,正向西继续行驶中,但不确定唐小姐是否仍旧在车上,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无线电里短暂沉默,过了一会高局长亲自指示,“卫星显示唐小姐正在随车移动,赶紧跟上,另外再留下几个人检查仓库内部,如无可疑,立刻跟去支援。” 警员检查了仓库,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便火速地追赶前方的车队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北门入口处驶来了几辆车子,车上跳下来十来个看上去凶悍而强壮的男人,他们重将仓库的门打开,将车子驶入仓库之后,又重重合上,只有天篷顶端玻璃窗上透入的光亮能够将空旷而灰暗的仓库内部照亮。 只见他们数着编号打开集装箱,将昏睡过去的少女从里面拖了出来,如同老鹰拎小鸡一般拎到了二楼的墙角。 眼罩被除下,唐安琪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炙到,她眯了眯眼,等适应过来才开口问道,“你们这里谁说了算?让他来见我。” 被关押在里面的那段时间,她忽然有些茅塞顿开,这伙人如果想要杀死她,那简直再简单不过,根本就没有必要费那么多周折,可见他们还想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得到更多的好处,当然也许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别的。 所以,她暂时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有了这认知,她连说话的语气都更理直气壮了一些。 仍旧是那个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墨镜男,他笑着从楼梯上走近,不时还抚掌赞叹,“听说是个不好对付的丫头,果然有胆色。我叫洛宾,这些人归我管,唐小姐有似乎没吩咐在我面前可尽管提。” 唐安琪虽然笃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却丝毫不敢大意,她想了想,微昂着下巴说道,“我不知道洛先生是隶属什么组织,但听说不管何门何派,都最重一个信字。我一个弱女子尚且能够不惧危险只身前来赴约,可为何不见我的朋友?你们不是以他为饵相邀的吗?” 她嘴角微扬,溢出一个浅淡微笑,“希望洛先生不要令人失望才是。” 洛宾微愣,忽而笑起,他轻扣掌心,“带那小子过来。” 第115章 不专业的绑架 沈阅的情况没有想象中的狼狈,身上除了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衣料完整,发型依旧,被两个高壮的汉子架着从下面的仓库上来,他双手被缚,口中塞入了一团麻绳并不能出声,但瞥见唐安琪的那刻,眼中却还是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没事! 唐安琪心中微定,她抬头望向洛宾,他的表情和眼神被墨镜遮去大半,分辨不出他的想法,只有嘴角那若有似无地一弯,有些意味不明。 她想了想,与其被动地等待接下来的命运,还不如主动发问,对方答得越多她才能越深入地揣摩到他的心思,她这样想着,抬起头微笑着问道,“那接下来呢?该怎样做你们才会放我们离开?” 洛宾似乎未曾料到唐安琪能够问得这样坦然,他眉头微微挑动,笑得越发诡秘,“你猜呢?” 他轻轻扬了扬手,再没有说一句话,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阔步离开,过不多久,这一行浩浩荡荡十几个粗壮的大男人,连人带车在马达的轰鸣声和仓库大门的落锁声之后,便扬长而去,愈行愈远。 唐安琪一时懵住,不知道眼前这景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是场针对自己的行动,为什么那帮人却连根头发丝都没有动就翩然离开了;可如果不是要对付自己,那这样大费周章地将沈阅绑了,又把自己引了来,在吸引了那样大的注意力之后,却又偏偏不管不顾地离开了? 她怔怔地望着灰暗光线之下阴影笼罩着的铁梯口,那里高高的托盘上,从她身上摘下来的首饰闪耀着烁烁光华,这是总价值五六百万的珠宝腕表,那些人懂得这价值,可他们并没有带走那些……………… 沈阅口中被塞了麻绳,手脚又被捆绑住了不能动弹,他费力地将身体挪到她身边…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又不时摇头晃脑示意唐安琪帮助他将口中的布绳拿掉。 可是唐安琪的手脚也同样被缚住,她竭力将身体扭过去,仔细看了眼沈阅手上的麻绳…为难地说道,“这种打结的方法很特别,不容易被解开,我想以我牙齿的本事,恐怕没有办法。” 她轻声微叹,以示安慰,“你稍安勿躁…我身上藏了江氏集团最新研发的新型电子芯片,只要这里没有信号干扰器,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我们的。” 说这话时,唐安琪并不知道这个仓库里恰好被装了信号干扰器,她ba里贴身藏着的那块电子芯片,暂时并没有被杨平所在的实验室接收到,倒是她被扔在了白色保时捷的后座上的手机,反将那些负责跟随保护她的员警和保安耍得团团转…这会甚至已经跟出了S市境一直往西行进入了通往隔壁市的高速公路。 但沈阅的嚎叫声却一直都未停止,他哼哼唧唧耸肩扭头想要表达他的想法。 唐安琪犹疑地望着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沈阅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飞速地摇了摇头。 唐安琪眉头轻皱,“是饿了还是口渴了?” 沈俐依旧摇头,目光不时地往下垂落,嘴巴还尽力地拱起。 唐安琪似有所悟,“你想要说话?可你嘴里塞了东西,我的手也被绑住了,没有办法帮你呢!忍一忍吧,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语气微微一顿,眉间露出困惑来,“可是好奇怪…不是吗?那些人费那么多功夫,竟然什么都没有对我们做呢!就这样将我们两个晾着,自己却挥一挥衣袖走了。” 沈阅含糊不清地喊了一通,见唐安琪不理会,便就急了,竭力挪到她边上…将脑袋探了过去,弯下头几乎就要与她嘴对嘴碰上,在她脸色变化之前又迅速抽离,继续叽里呱啦地叫。 唐安琪终于对他的意图有些了然,他在身体如此受到局限的情况下,竭尽全力地用脑袋表达了他的想法,他希望唐安琪用牙齿将他口中的麻绳咬出来,他迫切地想要开口说话。 这令她有些为难,但她还来不及用语言来表达她的为难,沈阅一记恶狠狠的眼神便盯视过来,似乎在说,“非常境况,非常手段,这种时候你要是在乎这些没意义的东西,等我出去了,哼哼………………” 唐安琪被他这目光盯视地有些发毛,又想到自己也是受美式教育长大的年轻人,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不过是用牙齿将麻绳咬出来罢了,这种亲密的状况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她便耸了耸肩,“好吧,我试试看。” 这方法的确有些难度,几乎要脸贴着脸才能做到,麻绳很紧,一次只能咬开一点,需要往复好多回才能勉强咬开一些,唐安琪初时还有些羞涩,到后面心理暗示自己就将沈阅当成闺蜜看待后,动作便自然多了在许多次的努力之后,她终于成功了。 沈阅用力地清了清口,能出声后的第一句话中带着深浓的哀怨,“安琪,我是被误伤的吧?是吧?是吧?是因为你我才受这罪的,是吧?是吧?你要补偿我!” 他的唠叨从此刻开始,“这伙到底是什么人,太没人性了,绑架就好好绑,为什么要虐待人质?一来就把我的嘴堵上了,我已经多少天没能开口说话了,我差点以为我就此哑了呢!” 习惯了江飒的沉默和冷静,沈阅对唐安琪而言的确是个“话痨”一般的存在,他优雅有风度,体贴又多金,善长说这人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唠叨起来的本事也无人能敌。 果然,沈阅还不打算停止,他继续抱怨着,“这几天就让我睡在一个仓库里,不是这里,我也不清楚是在哪里,硬纸板随地铺一铺竟然就让往上躺着睡,我看他们那领头的,每次见他都换一身新衣服,一尘不染的,他睡的肯定是豪华大床,凭什么让我席地而卧?我难道是什么随便的人吗?当然不肯,坚决不肯,可他们就把我打晕,呜呜呜,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唐安琪有些好笑得望着他,“你关心的重点………………好像有些异于常人……” 普通人如果遭遇同样的情境,在能够开口的那一瞬间,出口的必然是各种疑问,为什么会被盯上,现在还有没有危险,怎样才能离开,如果救援人员迟迟不到该怎么办,而不是纠结几天没有说过话了,耿耿于怀对方一尘不染的服饰,并且为自己睡了几天硬纸板而忿忿不平。 沈阅瞥了她一眼,“有什么奇怪的?我早就知道那些人就是断尾蝎子帮的,绑架我不过是手段,诱掳你才是真正目的,不过………………” 他耸了耸肩膀,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们会将你我吊起来,下面生个火堆什么的,然后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听我们杀猪一般的嚎叫声,然后漫天要价个几千万赎金。喂,现在的绑架都这样不专业了吗?” 唐安琪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像是在过家家,这哪里是什么绑架……若论被绑经验最丰富的,我的朋友里就数晴安了,但那些绑过她的人想要的东西可多着呢,哪里像这样…………” 她苦笑了起来,转脸望向沈阅,“莫非我们两个不值钱?” 沈阅嗤了一声,“那个墨镜可不像是普通人物,身上穿的戴的喝的用的,都价值不菲,可见在那什么断尾蝎子帮中,这人的地位并不低,既然连他这样的人物都出动了,这便说明那些人对抓住你这件事,还是十分重视的。” 他四下张望了起来,“所以千万不要轻敌。你以为他们都离开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你以为这里无人看守很快就有人来解救我们,也许这正入了对方的圈套。” 唐安琪脸色微凝,点了点头,“我在车上过来时计算过时间,这里距离我上车的闹市区路口一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据我所知,跟随保护我的人应该就在后面不远处,如果半个小时后还没有人来救我们,那……” 她的目光忧虑地垂落在微伏的胸口,“那我们就该另外想办法自救了。” 沈阅脸上的表情终于正经了起来,“刚才我在下面时,看到他们打电话都是出仓库再打的,我猜可能这屋子里面的信号并不强,所以最好奎心理准备,不要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芯片上。 他继续说道,“束手就擒或者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作风,来,我们先想想办法看怎样能把手脚上的绳子解开。” 他四下张望了一遍,但楼台上干干净净,并没有发现任何残余的铁片,楼下是个集装箱仓库,如果仔细寻找应该会有所发现,但他们不能行走,如果依靠身体的力量从铁梯上滚下去,怕是要落下一身伤。 唐安琪的目光落在楼梯口那堆闪耀的饰品上,“我有个钻石胸针在那,但那样细的针似乎也没有什么帮助…………” 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可惜这是细密切割过的钻饰,触手温和,绝不会割破人的皮肤,底座的针太过纤细,根本无法割破手上的麻绳。 沈阅想了想,“你转过身去,让我看他们打的是什么结。” 唐安琪依言转身,“你的好像是渔人结。” 沈阅半晌不说话,“你的看起来更难,你把身体趴下,我试试看。” 第116章 她在哪里 一个半小时过去,仓库里寂静地可怕,既没有救援到来,牙齿也不曾将绑在手上的绳结咬开,他靠在铁栏杆上大力地呼着粗气,脸上的表情迷惘又无奈。 他转过脸,苦笑起来,“那些人真把我们扔下不管了?这算什么,是要活活把我们饿死吗?” 唐安琪眉头紧皱,出发前那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越发强烈,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眼前这困局绝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暮霭微沉,本来光线就不强的仓库看起来更加阴暗,她侧过身子从二层高台上往下望去,顶部狭窄玻璃窗中透入依稀的月色,能隐约看到下面集装箱仓库中的大致形貌,地上隐隐有铁片的光亮闪过,只是看不大清那是什么。 唐安琪想了想,在平台上翻滚了一圈便到铁梯口,她蜷缩着身子,艰难地挪动着,想要从这陡峭狭窄的铁梯上顺利爬下,“下面可能会有铁片,如果不想在这里活活饿死,就和我一起下去找找看。” 虽然艰难,但她的努力并不是徒劳无功,在说话间她已经顺利地挪动下去一个台阶,在体力消耗之前,必须要尽快地想办法下去弄开手腕上的绳子,找寻出去的法子。 而另一边,跟踪救援的员警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白色保时捷在邻市兜转了一圈后重又回到了高速公路,继续往西行,在晚间七点半时已经距离S市有些距离了。 天色越来越黑,负责这案子的队长心里打鼓,不确定地再次拿起无线电话,“局长,控制中心有没有新的讯息?唐小姐的定位信号确实仍旧往西移动吗?继续这样跟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不要现在下去逮捕捉人?” 高局长那边的指示很快下达,“控制中心显示的数据没有错,唐小姐仍旧在那辆车里如果现在去逮捕捉人,无异于打草惊蛇,唐小姐作的努力就徒劳了,继续跟着见机行事。” 话虽然这样说,但高局长心里始终不能安定,他也是从基层警员一路高升上来的,知道这种绑架案子存在的风险性,如果对方是敌意要带着他们绕圈子,很可能会错过真正有效的救援时间,这后果他负担不想了想他仍旧拨通了江振威的电话“事情就是这样,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是继续跟着,还是想别的办法突破,还请老爷子您定夺。” 江振威目光精深,“麻烦高局长请邻近县市的警察厅帮忙一起盯着,该跟的员警继续跟上。” 他并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警察厅身上,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江氏集团不仅动用了最先进的卫星和雷达监测系统,严密监控着唐安琪身上携带的新型芯片,同时还利用街口监控摄像头拍到的影响通过城市监控摄像头人物影像比对法,来搜索那个曾下车过的墨镜男的踪迹。 只要他在城市监控网络覆盖的地方出现过,系统就会第一时间识别他的脸,然后反馈给江氏的研究所。 江振威拨通江灿的电话,“阿灿,安琪身上一共携带了两块新型芯片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定位监控屏幕上会出现几个位置?” 江灿回答,“是,发箍上和手机中各有一片,这是杨工他们最新研究的成果误差率很低,所以如果这两样物件一直都在她身上,那么位置重合,两个芯片会叠合成一个追踪点。” 他很快警觉起来,“爷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江振威眯了眯眼“现代科技那样发达,即便是普通的手机,也能通过技术手段定位到确切的位置,如果我是匪徒,是绝不会容忍对方身上还留有手机这件物事的。” 他语气越见低沉严肃,“但对方不知道安琪手机里装了江氏最新研发的特别芯片,即便是关了手机拔了电池踩坏扔进垃圾桶,我们也能够通过特殊手段甄别到位置。这样的话,按照常理,监控屏幕上该出现两个追踪点才对。” 除非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躲开追踪,故意没有除去手机,如若不然,这便意味着,这几个小时的追逐游戏不过是对方的一个幌子罢了,唐安琪也许根本就不在这车上。 江灿脸色巨变,他想到刚才屏幕上曾出现过奇异的跳动,但不过一瞬间之后,便又恢复了正常。 他转头向杨平问道,“在什么情况下,这种芯片会被彻底屏蔽?” 杨平想了想,“如果芯片附近有信号干扰器,并且处于密闭空间,那信号几乎就会被完全屏蔽,具体要视干扰器的大小而定。”江灿目光微敛,又问道,“有没有办法分离唐小姐身上携带的两信号?我想知道屏幕上这红点究竟是属于哪块芯片,有没有办法知道?” 杨平旁边的工程师回答,“应该可以,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试试看。” 话音刚落,研究所监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深沉冷峻的声音响起,“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灿惊诧极了,“哥,你怎么回来了?” 从兰诺岛直升机飞回,至少要九个小时,再加上调动飞机和航线请示,顺利的话也要十来个小时,现在才不过晚上八点过十分,早上唐安琪打电话过去甜甜蜜蜜地说着情话时已经快要九点。 江飒没有回答这问话,他表情阴沉,声音里透着无比的严厉,“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几天唐安琪在电话里总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那句“我爱你”中,分明带着决绝和不甘,这令他分外不安,所以他立刻跟副手交待了手头的事情,然后抢了安德鲁的直升机飞回,连航线报备都是在飞机上时临时拜托在航空管理局工作的朋友去做的。 好在一切顺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但眼前所遇到的境地恐怕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复杂艰难。 等到江灿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他的心纠成一团,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皱着眉头分析着,“她上了白色保时捷后除了那座仓库就没再露过脸,白色保时捷一直往西行,此时都快要出S市近两百公里的距离,而那所仓库,有员警检查过并无异样……” 江灿点头,“是,原本以为那仓库是对方的最终目的地,但白色保时捷很快驶离,员警搜查了仓库两遍,并无所获,看起来应该是迷惑之举。” 江飒眼中有锋芒闪过,“查查离那个仓库最近的几个交通信号监控摄像头,在员警离开之后有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安琪应该已经不在白色保时捷里,车子故意停在仓库,是为了调包转移员警和我们的视线。” 他眼神犀利,语气低沉,“阿灿,我现在就向西行,一旦查到任何消息,立刻和我联络。” 在城市的另一处,高耸入云的明泰中心大厦顶层,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神情自若地合上电话,端出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忧心忡忡地说道,“罗伯特正在追查的那个组织,最近口味变了呢,好好的军火能源生意不做,倒做起了绑票的勾当,罗伯特一定感到很难过。” 忽而她又哧哧一笑,“对手越强,赢的时候才越有胜利的快感,对手的格调下降,就算胜了也觉得乏味呢。” 蒋元君笑着揉乱小女孩的头发,“爱丽丝,你还不到十岁呢,罗伯特这么早就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也不怕你三观不正,以后不学好吗他有些好笑,“你这样厉害,长大了可不容易嫁出去呢。” 爱丽丝挑了挑眉,“表哥既然这样说,我就不顺便告诉你蛛形纲这回绑架的是谁了,啧啧,上回见到的那位漂亮姐姐现在被关在一个废弃仓库里,天这么黑,又是荒郊野外,说不定还有野狼出没,听说今天晚上还会下大雨,啧啧,真是好可怜哪!” 她望着少年忽变的脸色,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不说了,一句都不说了。” 蒋元君目光微凝,半蹲下身子,双手把住爱丽丝的肩膀,“是我错了,不该小看你,爱丽丝,告诉我,你说的那位姐姐是不是………………她,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告诉我,那个废弃的仓库到底在什么地方?” 爱丽丝目光狡黠,“牛津郡的那座古堡,我一直都很喜欢,罗伯特说,现在这座古堡,属于表哥,我真的很喜欢,如果表哥可以转让给我,那就太好了。 她诱惑地补充了一句,“只要表哥答应把古堡转给我,不管表哥问我什么,我都会乖乖回答。” 蒋元君微愣,随即想到爱丽丝说的应该是位于牛津郡的那座古堡庄园,那原本是埃尔顿家族世代相传的产业,母亲过世之后,外祖父将古堡转到他名下,过去的数百年,这座古堡一直都在埃尔顿家族名下,从未易主。 他眼眸低垂,点了点头,“我答应把古堡转给你,但现在你也必须要先把刚才那件事说清楚,那位姐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在哪里?” 第117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得到了唐安琪的确切位置,蒋元君十万火急地离开。 望着他仓忙而焦急的背影,爱丽丝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她轻轻挑了挑眉,啧啧摇头,“陷入爱情中的人果然智商为零,罗伯特正派人在仓库附近守着,只要我一通电话就能做到的事,表哥非要亲自前去,是为了在那个姐姐面前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以博取好感吗?” 她嗤笑起来,“如果是我喜欢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表哥他早就该出手了呢。” 角落里闪出管家无奈的身影,“小姐这样做,似乎有些过分了。” 爱丽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并不以为意,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道,“表哥姓蒋,我才姓埃尔顿,我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她嘴角微微翘起,“我原本是打算要真金白银地买下古堡,再免费借给表哥一些人手去撑场面,可他自己先开口非要用古堡来换我的保镖,盛情难却,我却之不恭嘛。 管家沉默良久,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您还是见好就收,罗伯特知道了,会生气的。” S市的气象台总是精准,十点过后就开始下起雨来,夜幕下的车道上,风急雨大,江飒神情冷峻动作敏捷地超越行进,按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听着电话里江灿报告的新进展,他沉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料想的果然没有错,那辆白色保时捷不过是个幌子,工程师将两个芯片信号分离后发现随车移动的只是其中之一,另外那块芯片的下落无踪,根据研究室里监控屏幕的轨迹图,第二个信号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那座仓库。 江灿那边同时证实在白色保时捷车和员警离开之后不久,又有车辆出入过的行迹,这就令那座仓库显得更加可疑…分明员警已经检查过没有疑点的。 第二个电话来自汤尼,“总经理,我看到你的车了,对…我就在后面,江氏最顶尖的保全人员都跟了来,后面还有高局长临时增派了的援助警力,很快就能赶上来。” 江飒瞥了眼雨水倾泻而过的后视镜,抿了抿嘴唇,继续急速向前驶蒋元君从明泰中信大厦顶层直接入到地下车库,取出他的法拉利跑车…在雨夜的公路上狂飙,身后跟着的是以高昂代价向爱丽丝借来的法国雇佣兵,他此时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计算在和爱丽丝的交易中他损失了多少,也没有心思去揣夺唐安琪有可能已经被救走,他只是一心想要开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雨水越来越大,越深入郊区,路况便越差…法拉利跑车的底盘太低,这样凹凸不平又时有泥泞的道路对车子的高速前行十分不利,他焦急地望着导航仪上目的地的距离…咬着牙对着车子叫道,“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会!” 这时,车里的无线电忽然响起,是在前面开道的法国雇佣兵在报告前面路况,“先生,前面有车挡路!” 蒋元君精神一振,这乌漆麻黑的夜里,路灯昏暗,又下着瓢泼大雨…因为没有确切到门牌号的地址,他总害怕导航出错找不到路,或者错过了仓库的位置,但如果前方有车子挡住去路,那就证明他至少没有走错路。 他按下通话仪,“替我把车道清理出来…让我通过。” 他将车子停在一侧,下车看到双方人马已经扭在一处,蛛形纲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法国雇佣兵训练有素力量强大,彼此人数相当,一时打得难分难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来。 蒋元君抬头看了看腕表上分秒嘀嗒而过,皱了皱眉,重又上了车,往后倒了一些,狂踩油门,以最大冲力将挡道的那辆车撞飞出去,清理开道路,雨势渐大,这样的撞击在密雨中有种悲怆的美。 他下车看了看法拉利的前脸整个都蹩了进去,心疼地轻抚一下,好在这次冲击对法拉利跑车并非致命,他尝试发动引擎,车子的主体并没有太大损伤,总算还能向前跑,他冲着领头的那个雇佣兵打了个手势,然后便发动车子,向着前方目的地继续挺进。 但不过是几百米之后,便有一辆黑色SUV从他旁边呼啸而过,速度快得惊人,蒋元君担心对方会对唐安琪不利,竭尽全力地猛踩油门向前冲,可惜速度却总是上不去,眼看着前方几百米处就是仓库,他狠了狠心,将车停在路边,不顾倾盆大雨当头淋下,下了车,冒雨向着前方的仓库狂奔而去。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那辆黑色SUV里坐的是江飒江飒的表情是一惯的冷静从容,看上去似有成竹在胸,但若是仔细查看,便能发觉细密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慢慢渗出,他双眼中里的急切和焦虑溢于言表。 本来再检查一次仓库不过是想找到一些线索,从而确定唐安琪的真正位置,但距离仓库不远处的两班人马惨烈的厮打,却令他的心再一次真真切切地被提了上来,这不会是个巧合,如果仓库里什么都没有,绝不会有人在这里打斗。 他顺利地从车道上通过,并没有派人留下来参与战斗,他心里很清楚,高局长增援过来的那些警力很快就会赶到,那些争斗的到底是什么人,很快就会有定论,而他的目标在前方,只在前方。 荒僻的郊外,密雨中的仓库,没有路灯,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不清,就算通过车灯来照明,也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完整的情况。江飒找到仓库的大门,用力地拍打着,“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 雨声太大,完全吞没了他的问话,他将耳朵贴在铁门之上,并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只好折回到车里,从后备箱取出相对合用的工具,打算将门撬开。 而此时,仓库里面折腾了一个晚上想要将腕上绑绳弄开却徒劳无功的唐安琪,此时已经精疲力尽,从二层铁梯上挪下来费了她太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滚下来后才发现地面上的反光纯属误会,那不过是一滩明晃晃的水渍,对方的清理工作做得一流。 似乎是算定了她不会安然地靠在楼上等死,那些人将信号干扰器放置在了相叠合起来的集装箱铁盒的顶端,那里太高,两个被束手束脚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够得到。 明白这些事实后的唐安琪,越发觉得这次绑架的诡异,可她来不及细想,心神又被沈阅分了去。 这家伙自诩曾经历过不少危险境地,亚马逊丛林里对付过猛兽,南非草原上从虎口中逃脱,可却在这治安良好向来风平浪静的S市栽足了跟头,不仅遭遇了这奇诡的绑架,还被这小小的铁梯绊住,从高处滚落下来,摔得浑身疼痛难当。 更糟糕的是,沈阅忽然发起了高烧,看起来应该是前几日没有睡好惹上了感冒,只是之前还算能够勉强撑住,在从铁楼梯上滚下来浑身是伤后,这积攒了几日的不适就一下子都爆发出来。 唐安琪小心地掖了掖他的额头,感到他的体温烫得吓人,这里既没有药也没有水,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饿着,如果再没有人来救援,情况将会变得很糟糕。 可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从ba中取出的芯片哪怕就放在门口,也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她尝试着大声地呼救,可哪怕喊道嗓子嘶哑也没有用,这仓库就像是个密闭的熔炉,她喊得再用力也能将她的声音完全吞没,何况后来又下起了雨…… 不知道江氏的人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渐渐生出恐惧和害怕来。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忽然开了,唐安琪猛地转过身去,门外暴雨如同瀑布倾泻而下,而出现在门口的那张脸却是脑海中一直都在想着的那张,她狂喜地站了起来,甚至都忘记了脚上还被麻绳束缚着,就竭力向江飒奔去。 她没有跌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被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接住,他抱得那样用力,像是要将她揉碎了完全融入他的身体,过了良久,他才松开手,皱着眉头解开她手脚上的绳结,眼神里的怒火炙烈。 唐安琪急忙跑到沈阅身边,“沈大哥,阿飒来救我们了,你醒醒,我们得救了!” 沈阅勉力睁开眼,看到模糊的人影,便知道可以安心睡觉了,身子一软,便又倒了下去,汤尼和几个江氏的保镖一起上前将他扶住送到车上。 江飒有条不紊地派手下清理这座仓库搜集可能会有的证据,他接过汤尼递过来的大伞将唐安琪覆住,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身体,往黑色06V走过去。 而历经了千辛万苦,损失了一座百年古堡和一辆法拉利跑车的蒋元君,冒着磅礴大雨赶到的时候,却正好目睹了这场景,他眼睁睁地望着江飒搂住唐安琪上车,怔怔地望着车子急驶而去将地上的积水溅出巨大的水花,而这越下越大的雨,就像是老天爷在为他唱着的悲歌一般,一刀一刀,正中靶心。 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衫,和他的心。 第118章 出事了 仁心医院的急诊病房,沈阅打了退烧针,很快脸色趋于平静热度一褪下来,人也整个地有了精神,他睁开眼,微笑地冲着唐安琪比了个大大的V字,“我早说了,吉人天相,会有英雄踏着五彩祥云来救我们的。”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从前我最讨厌医院,觉得生病是世间最痛苦的事,但经历了这一场,却觉得只要自由,医院也能变得那样可爱。” 唐安琪瞥了他一眼,“烧才刚褪下,好好休息吧,派了人在这里替你守夜,护士会帮你留心吊针滴瓶,所以闭上眼睡一觉就好,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 她往江飒怀中缩了缩,“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身边这个男人的到来后,终于完全地松弛下来,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很安全,很舒服,心都定了。 十多个小时之前她还用卫星电话和远在太平洋小岛上的他通话,那时她已抱定必死的决心,那通电话里的甜言蜜语更像是一种诀别,但不过十多个小时之后,这个男人却真真切切地在她身边,他撬开那紧闭不开的门,他解开那深缠的绳索,他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安全了。 她想要快点回花园弄的房子,告诉他她此刻的心情。 但沈阅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唐安琪的归心似箭,他笑着摊了摊手,“可我现在毫无睡意,总不能让我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度过这漫漫长夜吧?哈,不如你们在这里再坐一会陪我聊聊天?” 他故意降低音调,作出愁眉深锁的模样,“这样想想看,我曾英勇地救过阿飒,这回又受安琪的连累才遭遇这无妄之灾怎么算都是你们夫妻两个欠我的。” 这是赤果果的要挟。 唐安琪无奈地与江飒对视一眼,点头说道,“好吧,想聊什么?” 这几天思想高度集中考虑的问题太多,精神本来就很疲乏,今天又是风又是雨又是被绑折腾了那么多个小时,她身心俱疲,但沈阅的话说得没错,他不仅救过江飒,这次也是受自己的连累他这要求她无法拒绝。 沈阅此时的心理有些微妙-,好吧,他承认看到江飒和唐安琪恩爱的模样,他有些酸涩了,自从被夏晴安以“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太合适”的借口踹了后,他仍旧对她恋恋不舍无法自拔,但单方面的爱恋有多辛苦这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像江飒和唐安琪这样的感情,天知道他有多羡慕嫉妒恨。 所以他才像个幼稚的孩子般非要他们留下来陪他。 为了掩饰内心这种孩子气的想法,沈阅不断地述说着这几天以来他的遭遇和心情,“那群人凶神恶煞一样闯入了之前住的小区,把阿飒安排的那些保镖全部打倒,把我绑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我原本还以为皮肉伤少不了,结果他们竟然就这样把我关着,也不打也不骂,三餐照常送来,还有鱼有肉的就是睡觉差了点。” 江飒眯了眯眼,“关你的地方是刚才那个仓库吗?” 沈阅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下午我被人蒙住了眼又上过车子,然后才被人带过去和安琪见面的。” 他闭上眼仔细回想“虽然被蒙住眼看不到具体的时间,但我从前去很多地方冒过险,大致上还能估算出来,关押我的那个仓库距离关押安琪的仓库,大约是十五分钟的路程,两处地点相隔应该不远。” 江飒目光里闪过微芒,他记得赶去救人的路上,在离仓库不远的地方,当时有两队人马正在火拼,他匆忙瞥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两方各自属于哪个势力,但必定有一方是这次的绑架实施者,因为下起暴雨,道路泥泞,影响了车速,所以通过那处地点后隔了大约有八九分钟才到达了仓库,可若是下午还未曾下过雨,想来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那些绑架者既然没有选择对唐安琪和沈阅动武,也不曾打电话要求赎金,那为何又偏偏在那个地点设置了人手?这道理令人想不明白。 他沉声说,“你接着说。” 沈阅当真继续抱怨了起来,“那些人是什么蛛形纲对吧?敢堵我的嘴,绑我的手脚,等我回了马来,一定要彻底查清他们的底细,绝不能与他们善罢甘休!” 他冲着唐安琪笑了起来,“要不是你体贴地用牙齿一口一口替我将塞在嘴里的绳子咬开,那么久不能开口说话,我该憋闷死了,谢谢你啊,安琪。” 用嘴……咬开…… 江飒眼眸微动,嘴角浮起淡淡笑意,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目光投射到唐安琪身上,眼神里“大有你好好解释我吃醋了呢”的意味。 唐安琪尴尬地摇了摇头,急忙将话题岔开,“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是乖乖回马来,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我怕那帮人另有目的,恐怕还会对你再次下手。” 她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想办法去国外吧,你不留在本市,那些人就算想要以你为饵再次使诡计,也没有办法。” 沈阅不以为然地笑笑,“总觉得那帮人的目的有些诡异,真要害死你我,咱们早就没命了,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如果非要发生,你以为我走了就没事?可以让你上钩的朋友,可不只是我一个。” 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哪也不去,就赖定你了。” 赖定你了······ 江飒忽然上前几步,拍了拍沈阅的肩膀,脸上漾出真诚笑意,“安琪今天受了惊,也需要早点休息,有什么没有聊完的,可以下次继续。沈兄,早些休息吧,我们也该走了。” 望着唐安琪和江飒相拥离去的背影,沈阅瘪了瘪嘴,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自嘲,“孤独的人最可耻,沈阅啊沈阅,是时候该忘记夏晴安了,重新找个爱你的女人,努力地爱上她,好好过日子。” 他饵起头,对着雪白的天花板低声呢喃,“可那个女人到底在哪里呢?” 电梯口,江飒忽然想起了什么,柔声对唐安琪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沈公子的事,我还有几句话要交待给护士和保镖。” 他快步对着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交待了几句,又对着守在病房门口的江氏保镖低声轻喃了几句,这才重又回到唐安琪的身边,坐着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取车。 江飒开着车慢慢驶离仁心医院,他低沉着脸一语不发,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唐安琪察觉到气氛的异样,以为他是在纠结关于咬开沈阅口中的麻绳那件事,不由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听沈大哥乱说,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 她将当时情形仔细地解释了一遍,“就是这样,你可不许为这点小事吃醋!” 江飒微微笑了起来,“傻瓜,你以为我吃醋了?” 趁着红灯的空档,他抽出右手轻抚唐安琪的头顶,“我是在想蛛形纲的事,他们既然大动干戈将你和沈公子绑架,不该什么都没有做就结束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唐安琪咬了咬唇,“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症结所在,那个洛宾通身上下的气质绝对不是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他亲自出马,难道就只是为了将我和沈阅关上一关?” 她仔细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像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那样缜密的每一步,绝不会是过家家。” 这时,电话响起,是江灿,“哥,你们在哪里?怎么还没到家?” 江飒回答,“医院里耽搁了一会时间,现在还在路上,不过很快就能到了。怎么样,联系上了罗叔没有?” 唐安琪顺利救出的消息很快就通知到了江振威他们,但唐四海的手机却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绑架事件并没有对外公开,此时又值深更半夜,江振威思忖再三,便没有派人亲去唐宅报信,只是命人尽可能地联系上唐四海身边的人,能将这个喜讯及时告知。 电话里,江灿的声音有些疲倦,“没有,之前爷爷说唐······爸爸离开时医院时身体看起来有些不舒服,让罗叔带他先回去休息,可能是为了让他休息好,所以才关机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江飒的脸色却有些严峻,他追问道,“罗叔的电话也一直都无法接通吗?” 他和唐安琪一路走来,这位尽职尽责的罗叔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远远要比唐四海这个父亲来得多,在唐安琪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罗叔或许为了要照顾唐四海的身体而没有留在江氏的实验室及时等待结果,可他一定会密切地留意着这边的信息。 唐安琪也正是这样的想法,她将蓝牙耳机从江飒耳边拿过,对着电话那头的江灿仔细问道,“罗叔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还是什么?” 江灿回答,“关机。” 他的语气也有些焦虑起来,“要不要我现在过去唐宅看一看?” 唐安琪摇了摇头,“不必,我去。” 她心中忽然很是不安,转脸对着江飒说道,“先回唐宅,看看爸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119章 手术室 凌晨四点半,江飒的车停在唐家大宅的门口,唐安琪猛力按响门卫室的门铃,门吱呀一声开了,但出来的面孔却有些眼生,他约摸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腰大膀子粗,看起人来眼神犀利阴冷,不耐烦地冲着门外的人喊道,“找谁?” 唐安琪心中一凉,家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连门房也给换了…… 她强忍住心内害怕,冷着一张脸怒斥,“你是谁,谁容许你在我家门口撒野的?” 那人明白过来,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原来是大小姐,我是后院的老张,老李前几天小中风进了医院,太太叫了我上来替几天班,等过几天请了新的门房我再回后院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将大门打开,“您回来得真不巧,先生身体有些不舒服,进了仁德医院诊治,太太打电话来交待说,医生让留院观察,这会都不在家。” 唐安琪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先生哪里不舒服?” 她的心中抱着警觉,因为罗叔的关系,她平时没少去后院玩,后院宿舍房的那些工人几乎没有她不认得的,可是她很确定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她从未见过,他也的确没有将自己认出来,所以这个人的真正来历显然存疑,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关切的是唐四海进了医院这个事实。 那个叫老张的脸上露出怪异微笑,“下午的时候,先生只说是胸口疼,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阿罗亲自开的车和太太一起出的门,说是去了仁德医院,傍晚时太太打电话来特意关照,说是要留院观察几天,不能回家来住了。” 唐安琪眉头微皱“那小少爷这会可在家?” 老张摇了摇头,“小少爷和先生太太一块出的门,也没回来,也许是陪着先生一块在医院吧。” 他指了指唐宅的门“大小姐您还进吗?这里头我没有钥匙,您要是想进,我就只能去叫厨房上的大姐起来给您开门了。” 这话说得勉强,唐安琪咬了咬唇,“不,不进了。” 她转身匆忙往外走去,车门刚刚打开脚步顿住,想要再问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作罢,那人既然是陆雪琴安排下来的,口风自然紧密,就算问得再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去仁德医院亲自看看为妙。 仁德医院的紧急手术室门口大批保安戒卫,自安全通道开始便堵满了记者媒体,陆雪琴眼睛微肿地坐在长椅上像是狠狠地哭过了一回,陆东虎还有唐氏国际董事局的几名元老正陪在一旁,她瞥见唐安琪只身上来,立刻起了身迎了上去,“安琪,你怎么才来,你爸爸他……” 话还未说完,眼泪便已经先流下。 这动静立刻引起了媒体记者的注意,唰唰唰闪光灯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有记者甚至已经根据这句话编辑好了台词“唐氏国际董事长突发急病,爱女迟不归”。 唐安琪眉间闪过厌恶,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心和忧虑,她越过陆雪琴,向其中一名认得的元老问道,“我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元老神情间却颇有怠慢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指责,“董事长突发性心肌梗塞,昨天下午就差点没缓过气来,要不是安赐少爷唤醒了他,恐怕……凌晨一点的时候又进了紧急手术室,该通知的都通知了,这都过了多久,你这做女儿的怎么才到!” 他看起来有些忿忿不平,“大小姐啊,董事长那么疼爱你,就算你再胡阄也都站在你这边,你怎么就连这起码的孝父之心都没有?真是白疼了你一场!” 这番指责看起来义正言辞,又是长者的谆谆教导,八卦记者最爱这样的言论,不过只是分秒之间,网络上便已经出现了实况报道,言论一边倒,都是于唐安琪不利的。 唐安琪知道陆雪琴为她设下了怎样的圈套,但此时人命关天,她根本就来不及去计较这些,径直跑到护士站问道,“请问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进了手术室多久了?还需要多久才能出来?” 护士抬头瞥了眼她,没好气地说道,“没看到墙上的状态吗?正在手术中,还在抢救,什么时候能见到病人多久才能出来得看抢救情况。” 陆雪琴见四周闪光灯不断闪起,心中得意,脸上的表情却愈见悲怆,她轻轻抚住唐安琪的背,边哭便劝慰,“安琪,你这样为难护士也没有用,你爸爸吉人天相,咱们安安静静在这里等着,他一定很快就能醒来的。” 唐安琪实在是对陆雪琴这一套不胜其烦,但那么多镜头对准着她,心中这股怨气并不能适时排解,她皱了皱眉,低压声音对陆雪琴警告道,“爸爸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不要这样鬼哭狼嚎,没得让人听了丧气,还有,收起你那一套,我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并不意味着我没有反击的能力,在这种时候请不要逼我。” 陆雪琴的眼神里带着冷酷笑意,但不过是转瞬之间,面对媒体记者时,却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没过多久,便又嘤嘤地哭起来。 唐安赐本来靠在陆东虎的怀中已经睡着,但经过这样一闹,却被吵醒了,他见到母亲又对着唐安琪哭泣,便跳下长椅冲到唐安琪面前捶打起来,“你个坏人,又欺负我妈妈,又欺负我妈妈!” 他虽然人小,但因为吨位不小,拳头上有些力道,唐安琪的腹部吃了他用尽全力的几拳,生疼难忍,但这么多记者在旁,若是她敢回击一二,哪怕只是用手去推开他的攻击,早上的报纸上便立刻就会用“骨肉相残”的标题来注解他们。 她忍了再忍,不能和一个八岁的孩子过不去,便只好一步步向后挪开,而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却都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唐安赐的手第无数次打到唐安琪的身上,但这回他却没能顺利抽出,江灿寒着一张脸眼神冰冷地望着他,“你打够了没?” 电梯入口处,江飒推着坐着轮椅的江振威出现在手术室的门口,他语气微沉,叫来仁德医院的负责人,“这里是手术室门口,还是娱乐明星的星光大道?里面是九死一生的病人,坐在走廊里的是身心遭受打击的病人亲属,不是马戏团里的狮子小狗,你们医院到底是怎么负责重症监护区的安保工作的?若是没有能力管理,是不是需要我向卫生监察司反应一下这情况?” 他犀利的双眼如同一道寒冰扫视过仍旧在不断摄取最新资讯的媒体记者,“记者的职业道德是什么,看来你们都还没学会,假若因为你们影响了手术室里医生们给唐先生开刀,唐小姐绝对会将诸位告上法庭,不在乎收到传票的,可以留下。” 这番声威赫赫,震慑住了在场诸人,仁德医院方面很快反应过来,不多久后便将围堵的人群疏散开来,刚方才伊始一直沉默着隔山观虎斗的陆东虎却忽然开口,“江老爷子好威风,我倒是不知道江氏集团什么时候还能管到唐氏国际的闲事了。” 江振威连正眼都没有瞧上他一分,只对着医院方面的负责人问道,“唐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负责人表情凝重不敢怠慢,“是急性心肌梗塞死,冠状动脉粥样斑块急性破裂出血,情况非常紧急危重,下午已经动了一次手术,但是情况愈演愈糟,半夜时护士例行检查,发现恶化,这已经是第二次手术了。” 江振威心下震惊,昨天上午和唐四海商谈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唐四海的不对劲,没有想到竟然这样严重,可同时伴随而来的,也有着深深的怀疑,唐安琪被绑,唐四海就突然发病了,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他沉沉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第二次手术结果会怎样?” 负责人不敢将话说得太满,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这要取决于唐先生的身体条件和精神毅力,手术成功的概率大概有六七成,但手术成功之后的预后究竟如何,也要视各人的情况不同而定。” 他语气郑重,“总之,我们仁德医院会尽全力救治唐先生的。” 江振威挑了挑眉,双目扫视过在场的其他人,陆东虎的表情冷静深沉,陆雪琴则是一味哭泣,而唐氏国际董事局过来的几位元老的神情各异,他心内冷笑,这几个人都不过是表面哀伤,痛意不达眼底,对于唐四海的突然重病,恐怕这些人内里是暗自称快的。 真正发自内心悲伤的人,表情不是那样的······ 他握住江灿的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几下,然后将头转向失魂落魄的唐安琪,轻轻地向她招了招手,“安琪,过来,到爷爷这里来!” 这是一种宣告,宣告他江振威对唐安琪的保护意义,他要让眼前这帮心怀鬼胎的人知道,唐安琪有他江氏集团的保护,并不是能够任他们随意揉捏的,像刚才那样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中,放任一个八岁的小孩欺负她的事,绝不可能再次发生。 果然,唐氏国际董事局的那几个元老相对而视,脸色俱都有微妙-的变化。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第120章 来者不善 医生摘除下口罩,脸色凝重“手术虽然成功,但病人幺情曛′很不稳定,病情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故,现在要立刻送到重症隔离病房,在病人没有清醒之前,家属最好不要打扰。” 他朝医院负责人略一点头,便带着几个协助手术的医生匆忙离开,身后的推车上,正是刚从手术室生死一线中拣回命来的唐四海,他此刻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双目紧闭,仍处于昏迷状态。 唐安琪的耳边响起前世断魂夜她在Oean的宴会大厅舞台上那首李斯特的爱之梦,那曲调明明是轻缓柔和的,但听到她耳边却是声声凄厉,每一个音符都像烧红了的烙铁,毫不容情地敲打在她的心上,令她觉得生疼。 不该是这样的,前世的唐四海在她面临死亡的那夜,仍旧是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成功男人,他的鬓角虽也添了几根华发,但身体却一直都很康健,眼前这个躺在推车止在她面前离去的男人,虚弱得像是随时都要离开这个尘世一般,那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的爸爸。 唐安琪强忍住就要夺眶而下的眼泪,想要跟上去看个清楚,但这回仁德医院的保安却尽职了起来,他们拦住她的去路,面无表情地劝解“前面是重症隔离病房,家属如果没有获取许可,不得入内,请您配合我们医院的规章制度。” 不远处那扇门重重地合上,她终于再没有力气支撑,身体软软地垂坐下来,趴在江振威的膝盖上狠狠地哭了起来,这哭声凄厉,充满了痛苦忧虑和不甘懊悔,一如这些年来她对唐四海的复杂情感。 等到唐安琪哭够了,江振威才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劝慰“孩子,没事的,你爸爸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事,一定会挺过这一关。你这几天被折腾得厉害看你的脸色也不好,既然医生都说了,暂时不容许探视,我看还是让阿飒先陪你回去休息。” 他目光微严地望了眼转移到重症隔离监护室门口的陆家姐弟和唐氏元老“至于这里,我会派可信的人守着的,你爸爸一有什么消息我就立刻派人通知你。” 江飒看唐安琪哭成了个泪人,心中满是疼惜,他轻轻将她扶起搂过“你如果垮下来了,让爸怎么办?所以,听爷爷的话,先跟我回去好好休息。” 他不容她再有抗议,直接半搂半抱着把她搀扶出了病房大楼。 如果唐安琪心里是悔恨和担忧交织那江灿心中的感觉便更加复杂,他完全忘记了前事,唐四海对于他来说是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长辈可事实却确凿无疑地摆在他面前,唐四海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们之间有不可斩断的血脉联系。 他已经接受了这事实,只是还没有完全调整好心态,做好当唐安瑞的准备,可就在这努力适应转换的当口,唐四海的重病却给了他迎头一棒,他难过,更感到害怕,他怕当他完全适应了当唐安瑞后这个父亲却已经不在这事实。 江振威见他这怅然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他轻拍江灿的手背“无论无何安琪总是个女孩子,这几天又受了那么些罪,所以必须要回去休息调整好状态,但你不同你是个男孩子,四海这事情蹊跷,你必须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来,推爷爷去一趟院长办公室,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但唐氏国际总裁进了他的医院,这不是件小事,所以他一定在。” 身心疲倦到了极点,在寻找到安慰之后便能轻易入睡,江飒替唐安琪把安全带系好,缓缓地将车子驶出停车场,等回到huā园弄的时候,天色经大亮,正遇上季心洁背着书包锁门去上课。 她看到江飒从车子里把唐安琪扶下来,忙重又将门打开,帮着将唐安琪一起扶了起去“安琪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和沈大哥都没有受伤吗?” 江飒打横抱着唐安琪上了楼,轻轻把她放到床上,细心地掖好被子,这才回答季心洁“安琪的爸爸得了急病在医院,她接连遭遇那么多事,一时累倒了,我们下楼再说,让她好好休息。” 楼下客厅里,季心洁脸色纠结地说道“这一环接一环的,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吗?那些人果真是……” 她将肩膀上的书包放下“江大哥你也累了,上楼躺会吧,我先去煮点清谈的白粥,等下粥好了,我会叫你们的。” 江飒指了指她的书包“不是要去上课吗?安琪这里有我就行。 季心洁摇了摇头“安琪一定很难过,虽然我知道江大哥会照顾好她,可我是她的朋友,总也想着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你放心,大一的课程都还简单,回头多复习一下就成,不会耽误多少的,好啦,我去煮粥,再弄点小菜,不管怎样,饭是一定要吃饱的。 她讲话说完,就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饭菜开始飘香,门铃响起,是关明宇。 他刚结束了在英国举办的G超级大赛,虽然没有斩获头名,但初次出赛,就为雷神俱乐部取得了不错的排名,在国际赛车界犹如一匹新生的黑马,已然开始受到各方面的关注,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赛车但刚回到俱乐部不久,在和季心洁的通话中得知了沈阅和唐安琪被绑架的事,他便第一时间赶到huā园弄小区想要知道更确切的消息,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眼神中的担忧焦急一览无余。 是江飒开的门。 江飒见过关明宇一两次,虽然没有深入交谈,但通过唐安琪意味不明的介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仓皇着急的男人,和季心洁是一对。 他嘴角扯出微笑“来找心洁吗?” 关明宇满脸的担忧在对上这张冷-静沉默的脸时,立刻便僵在原地,他的那些害怕和紧张,在不由自主地缩回掩盖,一点一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季心洁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见是关明宇,露出欣喜的笑容“不是半夜才下的飞机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关明宇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接到你的电话,所以想来看看。”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季心洁听起来像是一种对她的不放心和关切,脸上不由浮现甜蜜笑容,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对着关明宇晃了晃“我给你发过消息了,怎么没收到吗?安琪和沈大哥都没事,都安全地回来了。不过……” 她眉间忽然又带着几分忧愁“不过唐伯父身体突发急病进了医院,安琪现正在楼上房间休息,可能过一会起来,还是要去医院守着。 关明宇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既然沈大哥没事,安琪也没事,你也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心洁,那我回去了。” 虽然他很迫切地想要看一看唐安琪的脸,但江飒在这里,他总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小偷,他感到羞愧难当,可同时又无法遏制这种情感,他不能那样坦然平静地面对江飒,所以他想要尽快逃离这个现场。 季心洁却拉住了他“粥很快就要好了,我煮了很多,你留下喝一点再走吧,等吃饱了,就好好回去睡一觉,这几天在英国比赛,一定很辛苦了的。” 她勾住关明宇的手臂,笑容灿烂地对着江飒说道“江大哥,我们明宇哥在这次GP超级赛上得了第四名呢!他刚加入俱乐部没多久,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能有这样的名次很厉害了对吗?” 这自豪的语气,十足便是深爱丈夫的小妻子。 江飒难得露出笑容,他赞许地望向关明宇“GP超级赛初次出战就战胜了一堆名将,位列第四,的确很厉害。” 他忽然想起签订兰诺集团岛屿开发案那次,唐安琪骑着重型机车带着他驰骋在风里,在仁心医院门口还差点出了事,他忍不住嘴角翘起微笑“安琪要是知道这个消悬,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她也喜欢机车,似乎还骑得不错。” 关胡宇心中一动,但随即眼神便黯淡下来,他怕说得太多会泄露自己的情绪“谢谢。” 季心洁将粥悉心盛好,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先吃,我把这碗给安琪送上去。” 楼梯上传来唐安琪疲倦的声音“不用了,我下来了。” 她看到关明宇也在,先是有些惊讶,很快便想到GP超级赛结束了,她嘴角微抿问道“比赛怎么样?还好吧?” 关明宇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些,有些受宠若惊,刚想回答,季心洁便抢过了话头“第四名,很棒吧,安琪?” 唐安琪点了点头,语气真挚“很棒,恭喜你,明宇哥!” 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引起了很多已知或者未知的变化,有些变好了,比如舅舅还活着,找到了安瑞,和爸爸的关系改善,有了爱情和相爱的男人,而有些则变得更坏,比如这莫名其妙-的绑架,那些在背后的强劲敌手,还有唐四海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都是前世从未经历过而关明宇,这个前世为了救她而失去生命的男人,每一次想到心脏都会因为内疚而疼痛的男人,她为他命运的每一次改变而感到欣喜。 这时,江飒的电话忽然响起,是唐大卫“阿飒,我没有办法联系到安琪,如果你找得到她,请她立刻到唐氏国际总部来一趟,要立刻,董事局以董事长昏迷无法进行领导责任,而提前进行副总裁的投票决议,陆东虎也来了,来者不善。” 第121章 继承人优先 唐氏国际总部的多功能会议厅中,董事局成员和各个子公司代表早就依照席次就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这些拥有表决权的人全部聚拢在一起并不容易,这几乎是个十分明显的风向,表明绝大多数与会者心中早有考量。 陆东虎面色平静地望着对面而坐的唐大卫,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更分明了一些,在场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十二个董事中,主动向他投诚的有四个,在他的说服下表明愿意支持他意向的有三个,只有区区三个是点不开的老顽固,剩下的两个虽然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却也并没有否这一轮的对决还未开始,唐大卫已经注定败局。 会议主持者向陆东虎投去询问眼神,接到点头示意才朗声说道,“董事长昨天下午突发心疾进入医院,虽然手术成功但病情仍未稳定,至今仍处昏迷状态,为了不影响唐氏国际的正常运行,董事局临时决定召开甄选副总裁的会议,候选人有两位。 他指着唐大卫说道,“唐大卫先生是董事长先前提议推选的,他刚从美国回来,为开拓唐氏的美国版图贡献了巨大的力量。” 他语气微顿,又指着右手边的陆东虎说道,“而另一位,则是董事局根据继承人优先的法则共同商议推选出来的,陆东虎先生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董事长的左膀右臂,可称为董事长最信任的人,对于唐氏的卓越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唐氏国际未来的继承人唐安赐少爷的亲舅舅。” 唐大卫脸色黑沉,一言不发,心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滋长,没错,他感到愤怒。唐四海急病入院的事,根本就没有人通知他′如果不是他关心唐安琪的安危,又无法打通任何一个电话,想到要向江氏求助的话,也许直到会议开始那一刻·他才能知道这事实。 唐四海在仁德医院重症隔离病房被严密监护,在他醒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入,唐大卫无法强行进去探查他的现状,罗叔的电话一直关机中,直到现在不见踪影,而在这时匆忙召开的副总裁选任大会,明摆着就是一场阴谋。 唐大卫既急切又担心·心里还有隐隐的一丝害怕,对手太过强大,在己方还未准备好之前先行而动,不仅占尽先机,甚至连后路也一并切断。 电话里,唐安琪疲惫的声音言犹在耳,她安慰他说,她有办法·尽管他心里知道,在陆东虎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对方步步筹谋计划缜密·时间上又太过仓促,很难立时想到力挽狂澜的办法,但,他信她。 只盼她能在一切还未成定局之前及时赶到。 会议主持者介绍完了双方背景之后,微笑着说道,“因为是不记名的投票,所以各位只需要在面前的卡片上写下你所支持的数字,1号代表唐大卫先生,2号代表陆东虎先生,当然您也可以弃权·写其他数字的投票将不计入最后统计结果。” 他接着说道,“希望各位可以有效地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在董事长的身体未能好转之前,为唐氏国际的明天选择一名能够引领我们迈向更好未来的领导者,现在各位可以选择了!” 唐大卫的心绷得越来越紧,因为唐安琪还没有到·虽然他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办法,但如果在表决结束之前她人没有到现场来,那么一切就都只是徒劳。他望着四周刷刷动笔的身影,面沉如水,身似苍松,连笔都没有提起。 助理在一张张得回收选票,然后唱票,显示屏上清晰地显示出两个人的票数之差,与同预料的那般,陆东虎以压倒性的优势领先,眼看着唱票的主持者手上的选票越来越薄,陆东虎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那笑意虽然并不明显,但却刺痛了唐大卫的眼。 唐大卫以为,这件事就要结束了,他已经注定败局。 陆东虎也以为,这件事要结束了,他胜券在握。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件事要结束了,唐氏国际很快要迎来新的领导者,在唐安赐长大之前,陆东虎将成为权掌这个跨世财团的当家人。 但这时,会议室的门却被猛烈地推开,一个俏丽的身影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主持台上,唐安琪在一片惊诧声中露出浅淡微笑,对着主持者娇声说道,“这个决议不算数,还是先停了吧。” 台下一片哗然,她却冲着唐大卫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大卫叔,你在美国的职位仍未卸任,仍然是唐氏国际美国区的代表,不介意的话,请坐回你的位置,这个副总裁候选人的座位,我有别的建议。” 唐大卫和唐安琪情同父女,远比唐四海要了解这个女孩,他知道在她暴躁任性跋扈的表象之下,有一颗脆弱敏感但却七窍玲珑的心,她聪明有见解,面对问题时总能另辟蹊径找到更合适的解决方法。 她的弱点也很直白明确,一旦提及那些她深恶痛绝的人和事,她就丧失了冷静,变得焦躁不安,冲动易怒,很容易走极端。原本这令他极为担心,但回国之后相处的这些◆子他发现,不过是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她不仅成熟懂事了许,面对从前那些绝不能触及的问题时,也多了一份冷静自持。 所以,唐大卫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笑着退到了美国区的席次上,以实际行动支持着唐安琪。 董事局的几名元老有些坐不住了,其中一名当即毫不客气地厉声喝斥,“大小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您虽然是董事长的千金,但既没有股份,也并非董事长认可的唐氏继承人,并没有权利在这里扰乱决议的进程。” 他重重发话,“请您先去休息室等待,这里出了结果,我们会立刻派人通知您的。” 唐安琪笑着挑了挑眉,“不知道副总裁的候选人,各位是以什么样的条件评选出来的?毛遂自荐,还是通过董事局十二位董事一致推举?” 那发问的元老一窒,在与陆东虎眼神交替之后他才沉声回答,“毛遂自荐当然也可以,但最重要的还是要通过董事局的推举,只要有半数董事愿意推举就能够作为副总裁候选人站在这里接受选举当然,我们也本着唐氏国际向来遵守的继承人优先原则,陆东虎先生是唐安赐少爷的亲舅舅,我们认为也可以秉承这个原则。 他微微一顿,“大小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你解释得很清楚,谢谢。” 她对着门外朗声唤道“进来吧!” 丰神俊朗的少年应声而入,是江灿。 几个眼尖的立刻认出这位是江氏集团的次孙,前不久在江飒昏迷不醒时曾经代替江飒执掌过江氏集团,被媒体和业界誉为天才商业金童,陆东虎冷笑着说道,“大小姐是不是搞错了地方,这里是唐氏国际的董事局会场,不是江氏集团的会议大厅。” 他嘴角溢出嘲讽笑容“大家都知道您和江二少关系亲密,但凡事都需分清场合,大小姐您……逾越了!” 唐安琪不以为然地把江灿推至候选人席位,指着他认真地对着众人说道,“他名下有唐氏国际一成的股权,自然有权利参加这次董事局大会,他毛遂自荐站在这里,请求得到董事局各位的支持,我并不觉得这是种逾越。” 她将手中的移动硬盘交给助理让他连接上投影仪,一份股权转让书清晰可见地出现在上面,“这里不乏有二十几年就在唐氏国际供职的元老,你们还记得那次令唐氏几近瘫痪的财银危机吧?没错如果不是我外公叶成怀鼎力相扶,唐氏在今日也许远不及现在的规模。” 在座有记得当时事件的元老连连点头,“是,当时叶公好义,甚至还变卖家当帮助唐氏度过难关,后来董事长便以股权折合了那部分的资财约莫能有一成。”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她指了指沉静温和的江灿,“我外公过世之后,唐氏的这一成股权便由我舅舅叶承浩继承,而现在,这部分的股权却全在他手中。” 她回过头去,对着刚才那位元老发问,“你刚才说,唐氏国际向来尊重和秉承继承人优先原则,对吗?请问我爸爸有没有发过任何文件或者声明,指出唐安赐是未来唐氏国际的继承人?” 元老顿时便有些支吾,“这个……” 唐安琪将视线投射到默然在一边的律师身上,“请问我爸爸有没有发过任何公开的文件或者声明,认定唐安赐是唐氏国际的未来继承人?” 律师摇了摇头,“并没有。” 元老仍然强词夺理,“虽然如今奉行男女平等,但名门财阀对待继承人的规则却从来都没有变过,为什么唐氏的股权都在董事长手中,而七秀小姐却一分都无?原因自然在此。所以大小姐您再要强始终也只是女孩,又何必非要争这些,还弄个外人来争?” 他摇头叹了口气,“若是唐安瑞少爷还在,他是长子,这继承人优先法则自然是优先于他,可他失踪那许多年,恐怕······董事长虽然没有明确发文,但唐安赐少爷却是大家约定俗成认可的未来继承人,这点在座没有人会有疑议。” 唐安琪笑得越发灿烂,“大家就不问问为什么我舅舅不将这一成的唐氏股权转让给我,却偏偏要转让给他吗?” 第122章 记者发布会 候选人席位上的少年展露笑颜,一字一句地开口,“我是唐安瑞,想要参与这次唐氏国际副总裁职位的任选,与陆东虎先生相比,恐怕我更有资格成为候选人,所以,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 这声音平静沉缓,不起波澜,却如同惊天巨石投入湖心,彻底搅乱了在座众人的心。 陆东虎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隐隐能看到额头的青筋起伏不定,这消息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意外,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但他又深深地明白,既然这少年敢在这样的场合公告自己的身份,那证明他果真就是唐安瑞无疑了。 他目光微垂,闪过狠戾,同时却又有几分懊恼,当初他还年少,心肠也没有现在那样冷硬,始终无法亲自下手将唐安瑞除掉,是以才安排了机场失踪那件事,原以为那孩子被绑架集团亲掳往缅甸,早该没命了,没想到却…… 陆东虎双拳紧握,暗恨当初没有做得更果决一些。 在场众人的表情与陆东虎的心中有数不同,大多是震惊,也有疑惑,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地交换着自己的想法,谁都不敢轻易发问或者接话,直到董事局终于有人沉不住气站立起来,“您说,您是唐安瑞少爷?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唐安瑞轻轻冲着董事局席位颔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在父亲没有急病入院之前,通过DN61鉴定结果和我养父母的证实,我和父亲已经相认,原本打算过几天我母亲祭日再正式对外公布这消息,没想到……” 他语气微顿,“诚如大家所说,我养父母是江氏集团的二房,我没有任何必要来冒充唐安瑞,这里是我和父亲的还有姐姐的DNA亲子关系鉴定书·这份是米兰警方找到我的经过,还有几张我在米兰时候的照片。” 投影仪上能够证明唐安瑞身份的证据被一份份地展示,出自国内最权威的认定机构,有业界知名律师的签名·这份鉴定书的真实可靠性毋庸置疑,而江伸伦夫妻提供的那些旧照片,包括唐安瑞在米兰街头被撞到时身上所穿的衣服和他走失时候的对比,以及这将近十年以来他的各种生活照,都毫无疑问地证实了他的身份。 唐安琪将投影仪上的证据倒回到DNA鉴定书,“我爸爸知道了安瑞的身份之后,带着安瑞和我三个人亲自去的这家鉴定所·整个取证和分析的过程全程都有公证人见证,并且存档录像,保证这结果真实有效。” 她走到唐安瑞的身前,环视在座众人,“这些我都会在稍候的记者发布会上详细说明,而现在,该是你们表决的时候了。我父亲的长子唐安瑞,唐氏国际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受过高等教育,聪明睿智有决断力,相信大家对他前段时间处理江氏事务中的表现还记忆犹新·没错,他曾被全球财经媒体誉为华夏明日之星。而现在,他就站在这里,请问他有没有资格成为唐氏国际的副总裁?”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引起了与会董事和代表们的深思。 没有错,站在候选人台上那名自信微笑着的年轻人,最近一年来在江氏集团的表现可圈可点,早就受到了企业界的瞩目,而现在种种证据都表明,这优秀的少年正是唐氏集团失踪已久的唐安瑞少爷·是唐氏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在震惊过后,这消息无疑十分振奋人心。 哪怕是唐氏国际这样国内数一数二的财团,继承人的能力也至关重要,这决定了集团未来的走向和发展空间,决定了企业的长久繁荣和生命力·一个优秀的企业继承人对这些董事和股东而言,则意味着未来的收益是增多还是减少,未来的前景是光明还是黯淡。 唐安赐只有八岁,还不能看出品性能力,唐四海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那样,远远等不及他长大,而此时出现的唐安瑞,则像是一场及时雨,大部分在座之人的心里在短暂思考之后,便有了决定。 十二席董事决议之后,超过半数对唐安瑞表示了支持,但对唐安瑞的副总裁任命,需要在记者发布会公开了他身份之后,才会进行。 听到这结果后,唐安琪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管怎样,这准备不够充分的第一仗,总算是艰难地打赢了,保住了唐氏国际副总裁的位置,便等于守护住了唐氏的决策权,能够避免陆东虎在唐氏的势力继续蔓延扎根。 但在没有彻底掌握陆东虎的罪名之前,还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对于陆东虎身后的那个集团,她现在还一无所知。 记者发布会很快进行,对媒体而言,这个有份量撼动华夏经济的消息实在太过重磅,在接到通知的半个小时内,唐氏国际总部的小礼堂就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此次到场的不仅有国内传媒,全球有份量的媒体也几乎都派来了记者。 如果不是唐四海病得那样急,如果不是陆东虎突然发难,这场记者发布会能准备得更充分一些,但好在事先也算和各方面通过气,在记者发雒会开始之前,签发亲子鉴定书的研究所负责人,公证人以及律师,江振威,江仲伦夫妇都悉数到场。 唐安琪抱歉地对张君婉说道,“真不想让你们出席这样的场合,可是我爸爸仍处于昏迷中,不能亲自向各界说明,所以只能麻烦你们了!” 张君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宽容地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和你江二叔早就已经接受这事实,能够为阿……安瑞这孩子做点什么,我们心里反而觉得安心。”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在揭开身世之后,唐安瑞并没有对他们夫妇有所疏远,反而比从前更加亲近,这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叫唐安瑞还是江灿,并不影响他和他们夫妻的感情,所以她早就释怀,并且真诚希望做回唐安瑞后,他能够过得顺利。 唐安瑞的身世在重重证据之下昭告天下已经确凿无疑,他的态度恬羰,笑容阳光,气质优雅赢得了媒体的广泛好评。 但唐安琪却受到了很多不怀好意的提问,大多都直指当年的那段疑团,媒体记者的语气犀利又霸道,“请问唐安琪小姐,当初唐安瑞先生的丢失,究竟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您疏忽大意导致呢?” “请问唐安琪小姐,亲手把弟弟丢失后的心情您还记得吗?听说唐董事长并没有因此责怪您,而您却与他矛盾僵化,这也是您第二年只身离开华夏前去美国念书的理由,对不对?” “唐安琪小姐,还有传言说,您是为了要破坏唐董事长和现任唐太太的婚事,才故意将弟弟丢失的,请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唐安琪小姐您是因为唐董事长身染急病,为了和现任唐太太所出的唐安赐少爷争夺唐氏经营权,所以才认回唐安瑞先生的吗?” 来者不善的问题一个个接连抛出令唐安琪一时有些无从招架,有些问题不是不能回答,但一旦说出就要牵扯到叶淑娴的死亡以及陆雪琴的下作,而这些却不是今天这样的时刻该说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正想要带过这问题,唐安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了下她,然后转身脸色诚挚地对着媒体说道,“我爱她不仅因为我们血脉相连,还因为她坚强善良勇敢聪慧,想必大家都知道,在我们没有相认之前,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日子也一起经历过许多危机。对我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没有之一。” 闪光灯不停闪耀,记者发布会最新的消息通过网络直播很快在全世界播放。 美国知名媒体的记者再次发问,“唐安瑞先生当初在国际机场走失,几乎动用了S市大半警力却一无所获,江先生竟然是在米兰街头找到的他,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请问唐安琪小姐有没有对此进行过调查?”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小礼堂的门忽然开了,夏晴安穿着一身美轮美奂的礼服出现在门口,她的绝世容颜清丽嗓音立时让整个记者发布会场都沸腾了起来,她笑容魅惑,身姿妩媚摇曳,以绝美的风姿进入到主席台上。 她冲唐安琪眨了眨眼,对着全球媒体记者娇声回答,“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在华夏曾发生过的那起惊动全球的绑架案,匪徒由H市将影帝夏晋的女儿绑架,通过S市经由货机将人质送至缅甸,当然最后人质通过各方努力和自身运气幸运逃脱。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当年除了夏晋的女儿,还有一名被绑架的男孩,当然他并不是人质,对方准备拿他来当作人肉炸弹去进行恐怖袭击。” 夏晴安笑容越发明媚,“我正是十年前那起绑架案的女主角夏晴安,根据这些旧照片,我想这位唐安瑞先生,恰巧就是当年和我一起被绑入缅甸的那个男孩,所以唐安瑞先生的失踪,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加害!” **********两点解释********** 1关于更新--作者身体比较差,所以只能保证日更,如果有大推荐,会尽量想办法加更。周末更新会晚一些,且只有一更。身体差,手速慢,写一章需要3个小时,尽量想要情节紧凑一些不注水,所以更新很渣,希望谅解,如果觉得更新少,建议养肥看。 2关于蒋元君--这家伙其实并不存在于我最初设定的大纲上,本来应该是这个系列的下一本书的男主角,但是我实在太喜欢他了,所以临时变动大纲加了这个人物,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不过抱歉,他再讨人喜欢,也绝对不是这本书的男主角,他有他自己的舞台,几年后会遇到他的真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123章 强行送回 夏晴安抛出这石破天惊的秘闻,犹如一颗威力强大的深水炸弹。 没有人能够怀疑这番话,因为十年前那起绑架案的确惊心动魄,财阀夏氏为此付出了数不尽的财力和人力追踪,在硝烟弥漫的缅甸金三角,在所有人都以为夏晴安必死无疑时,她却奇迹般地逃脱生还,那段扑朔迷离的诡秘往事至今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唐安瑞的失踪果然是彻头彻尾的谋害,不然对方不会单单绑了他去做什么人肉炸弹,看旧照片上男孩子的穿衣打扮,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该知道这男孩出身良好,绝非等闲,真正想要寻找人肉炸弹的恐怖分子,不会选择招惹这样的孩子。 夏晴安转过身望向唐安琪,眼中带着抱歉,“安琪,那时候我们两个都被堵住了嘴,没有交谈,所以我并不知道原来那孩子就是安瑞。” 唐安琪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想不到的。” 她和夏晴安相识相交,已经是去了美国之后的事了,那时候的她努力想要拥有全新的生活,从前那些令她伤心困扰的事一句话都不想重提,唐安瑞的失踪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她不愿意让伤口再剥开一遍撒上新盐,所以并没有跟夏晴安详细地说过这件事。 谁能想到世界竟然那么小! 唐安琪脸色微变,低声问道,“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晴安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待会再说。” 她转过身环视现场的媒体记者,言语掷地有声,“我的事当年已经了了,但唐安瑞先生的事却还没,我和唐安琪小姐是经年的挚友闺蜜,她的弟弟则便是我的弟弟,趁此机会我要敬告当年谋害过他的人,不要以为那些事过去久了没人知道…我夏晴安的亲身经历,要找出那些人来并不难。” 花园弄的别墅内,唐安琪递过一杯白开水,“谢谢你晴安…记者发布会上有你那番话,想必最近会来为难安瑞的人会少很多。” 唐安瑞是长子,名正言顺的唐氏继承人,又那样出色,如果还能同时得到江氏和夏氏的支持,那便如虎添翼,董事局中支持他的席位想必更多…子公司各大代表在唐大卫的牵头下,应该会对他更有信心,这唐氏国际副总裁的位置,还没决议便算已经坐稳了。 夏晴安赤着脚盘膝坐在沙发上,虽然仍旧华服加身,但神情慵懒散漫,记者会上的惊艳犀利已经半点都无,她伸了个懒腰…向唐安琪瞥去,眼波柔媚如水,“你和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她抿了口茶水,笑着说道,“我和安瑞是被分开关押的,当时我设法逃脱,听到了他们的计划,顺手便将那孩子一起带走了,那段经历真要细说恐怕要几天几夜才够,总之我们两个历经艰险到了佛罗伦萨。 唐安琪低声轻语,“佛罗伦萨……” 夏晴安点了点头,“那孩子在缅甸时受了很大惊吓…到了佛罗伦萨后便大病一场,我当时身有急事,又问不出他姓名身世,只好在当地找了对华人夫妇,把那孩子托付给他们,并且留下了信物…想等事情办完,或者见到了我的家人,再派人来接他的。” 她语气微顿,略见惆怅,“但后来我派去的人却说那对夫妻已经搬离,翻遍了整个佛罗伦萨都不见踪影,根据街坊邻居的推测,这对夫妻没有孩子,可能是想要据为己有,若果真如此,恐怕是找不到人了。我找了两年,一直没有消息,就没有再继续找下去。说起来,这倒是我的过失,白白让你们姐弟失散那么多年………………” 唐安琪轻轻摇头,“如果不是你,安瑞恐怕已经………………” 她简略地将唐安瑞这些年来的生活说了一遍,语气中难掩失落和苦涩,“他也算因祸得福,能够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如果和我在一起生活,谁知道会怎样呢…………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晴安,你救了安瑞,我必须要感谢你。” 夏晴安无奈地摊了摊手,“当年的事你如果想要追究,我可以派人把夏家记录下来的档案送过来,是谁把安瑞绑了,是谁带他去的缅甸,总有线索可查。” 她忽然沉沉地叹了口气,“人人都羡慕我们生在名门财阀,可哪家财阀是平静安逸的呢?要不就是家庭争斗不休,为了那些财富权利全然不顾血脉亲情,难得有家庭和睦的,却总是要经受别人的算计。” 江家刚出过事,唐家正在进行时,蒋家二房仍旧步步紧逼,欧阳家在屡次家族暗斗后仅剩下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孙女,罗家虽然没有家族成员间的负面新闻,但兄弟三个并非一母所出,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想必少不了,六大财阀中唯独夏家算得上家庭,但夏晴安兄妹三人从小到大所经历的绑架威胁比电视剧都还要精彩。 唐安琪眼神微黯,这话题太过伤感,她有些不想提及,话锋一转,她低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回国?” 昨天早上她给黎瑞斯电话时,她分明还在境外冒险。 夏晴安恨恨地瞥了她一眼,“你以后有什么事就该清楚明白地对我言明,那样语焉不详,像是在交代后事般,吓到我了啦。以后不许再这样!” 她顿了顿,“黎瑞斯和江飒联系过了,知道了沈阅的事,我怕你们两个遇险,所以连夜赶回来的,我下了飞机打听到你在唐氏国际正要开记者发布会公开安瑞的身世,正好想到了那段往事,所以就赶过去了。” 唐安琪挑了挑眉,“原来是为了沈大哥……” 她轻轻碰了夏晴安的手臂,“你和沈大哥之间到底………………” 夏晴安脸上闪过无奈,“我欠他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他重感冒进了仁心医院,应该没事吧?我不敢去看他,怕他………………我和他之间并不合适,我一直都当他是朋友呢,可他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却是个执拗的性子,希望他能够早日想通。” 这世箅.上唯独爱情是不能有半分勉强的。 唐安琪看了看表,“董事局表决应该要结束了,等安瑞回来,我们一起去Smatwn吃晚饭吧,你难得回国,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她话音刚落,客厅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是初落夕,“安琪,怎么办,沈大哥又不见了,病房门口的保安撤掉了,护士死活咬定沈大哥已经回马来,可他是逃婚出来的啊,怎么可能回去自投罗网?” 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安琪,沈大哥是不是又落入坏人手中了啊?” 唐安琪下意识地瞥了眼夏晴安,然后低声安慰,“我们在医院布置了很多保安,如果是被劫持或者绑架,这时候早该炸开了锅,你先别急,也许沈大哥忽然想通了自己回去了呢?乖,你先回家,等我联络上他再给你电话。” 夏晴安脸色微动,眼神中有着关切,“沈阅他又怎么了?” 这时,江飒和唐安瑞一起开门进来,听到这话,江飒嘴角露出隐约的笑意,他沉声说道,“沈阅已经回了马来,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沈拿督府上,他很安全,让初小姐不必担心。” 唐安琪依言把话说了,合上电话之后,她惊讶地问道,“你知道?” 江飒并不避讳他人,轻轻搂住她肩膀,“嗯,我知道。他在马来的婚事已经取消,这时候回去顶多就是挨沈拿督的罚,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这话题,他看起来似乎不愿意多言。 唐安琪去了一段心事,一下子便轻松下来,她忙向唐安瑞问道,“怎么样,结果如何?” 唐安瑞笑着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在记者发布会过后,约莫有八成选票赞同我担任唐氏国际副总裁的职位,董事局那边,除了今晨医院中出现过的那三位,其余全票通过。” 他目光微动,“姐,局势暂时稳住了。” 唐安琪却不由自主地眯起眼,“那三位董事局元老,看来是陆东虎的死忠,局势已经这样明朗,他们仍旧选择支持陆东虎,想必私底下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陆东虎的那些帐目该查,我看这几个人的底子,也该好好查查看。” 她抬头望向江飒,毫不客气地撒娇,“帮我!” 江飒的目光里涌动着柔情,“帮你。” 空气里一下子弥散着甜蜜,唐安瑞淡定地坐到沙发上,开始和夏晴安聊起了当年那些事,他同时身为这两只的共同弟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可以做到视而不见,闻而不听。 夏晴安却若有所思地瞥了江飒好几眼。 等到唐安琪和唐安瑞和唐大卫电话沟通接下来对策时,夏晴安走近江飒,冲他挑了挑眉,“沈阅他,是你强行送回去的吧。” 这是肯定句。 江飒脸色平静无波,嘴角却微微勾起,“是我送回去的,但不是强行。” 他只是趁沈阅还在睡梦中时,派人温柔地将他送上飞机罢了,全程不仅有保镖保护,还有漂亮小护士看护,他会在马来家中熟悉而舒适的大床上醒来,整个过程温柔极了,与“强行”两个字一点都沾不上边。 第124章 轮班 四月五号叶淑娴的祭日一过,唐安瑞便走马上任成为唐氏国际的新任副总裁,这副担子一旦压下,他便彻底成了大忙人,除了每晚回huā园弄睡上一觉,像从前那样聚在一起围炉吃饭唱K的日子几乎是一种奢望。 他太忙了。 学校的功课不能拉下,公司的重要会议也必须出席,每日家属探望的时间他总是准时陪唐安琪出现在仁德医院,偶尔还要抽空去仁心医院看望江振威,或者回江宅陪养父母和江好一起吃一顿晚饭,而剩下的时间则都要用来学习。 他再有天赋也不过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哪怕唐大卫竭力帮衬,唐氏这盘棋对于没有太多经验的他来说,应付起来仍旧十分吃力,他必须尽快熟悉和适应起来。 而对于一个拥有在全球拥有138个子公司的超级财团来说,光是了解这些企业近些年的概况现状和未来走向就需要huā费不少时间,更何况他随时都有可能被要求对这些企业的最新动向作出合理判断。 唐安琪感到心疼,但在眼下,这却是唯一能够安稳住大局的办法:唐安瑞越勤勉,表现越佳,给董事局和股东的期待越大,他所能得到的支持便越多。 副总裁选举决议上的反将一军,看似是唐安琪姐弟占了上风…但内里,却是暗潮汹涌,不到最后,不辨输赢。 唐四海费尽千辛万苦将陆东虎逼离唐氏最赚钱的几个项目,因为他的突然病倒而又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就算已经不再是名目上的项目主管,但那些得力的干事却都是陆东虎的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重新把那些失去的地盘夺回。 不仅如此,顾平舟那份手写账目上查出来的空壳公司,唐大卫循着线索追查下去,得到的却只是一些人头帐户,陆东虎实在太过狡猾这些帐户遍布全球,真的要逐一清查,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需要足够的时间。 唐安琪姐弟现时耗不起,他们急于找到新的突破口找到陆东虎的罪状,但一时之间,却又无从下手。 所以境况一下子成了僵局,陆东虎无法撼动唐安瑞的继承人地位,唐安瑞也找不到证据将陆东虎逐出唐氏,形势中弥漫着微妙-的平衡像是达成了协议一般,双方暂时鸣金收兵,都按兵不动,为彼此争取着休养生息和酝酿的时间。 仁德医院的重症监护隔离病房,唐四海的主治医生拿出几分检测报告递给唐安琪和陆雪琴“唐先生的各项指标已经趋于稳定,最近几天偶尔也有清醒状况,虽然维持的时间短暂但这已经是个好消息,想必再过段时日,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戴着口罩的脸上只有眼角才能看出带了几分笑意“从今天开始,唐先生可以从隔离病房转出,搬入加护病房,家属可以前来探视,但最好呆在病房的时间不要太长,以免影响到病人恢复。” 这是个好消息,但同时也意味着唐四海的安全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可靠严密,他这次心疾来得突然,罗叔又没有消息遍寻不着,整件事情蹊跷万分可偏偏仁德医院这方面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出唐四海的病情有人为的痕迹,没有任何证据,唐安琪就算有怀疑也只能先吞下去,慢慢查清。 可她历经过一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件事情决非偶然陆雪琴决计脱不了干系,否则前世在她被害之前一直都身体康健的唐四海又岂会无端病倒在这关键的时刻? 如今唐四海转出隔离病房,谁都无法阻止身为妻子的陆雪琴贴身照顾,身边照顾着他的女人其实却是最毒的蛇蝎,唐四海的安全实在太没有保障了。 唐安琪正暗自担忧,思量该用何种方式防范陆雪琴,走廊深处便传来女子带着呜咽的询问“我哥在哪间病房?” 是唐七秀。 上月是她和周哲春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难得最近两个人的感情变好,便决定要来一次环球蜜月旅行,疯玩一圈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到S市,没想到飞机一落地,便听到唐四海急病入院的消息,她心急如焚,连家都没回,便直接赶了过来。 唐安琪忙迎了出去“姑姑,这里!” 唐七秀趴在隔离病房的玻璃上眼泪不止,她向来骄横惯了,又最是心高气傲,便是连与周哲春大闹那次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这回却哭得如同大雨磅礴,凶悍如她,还是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这般彷徨害怕的小女儿情态。 周哲春有些心疼,一边扶住她肩膀,一边关切问道“大哥到底是怎么了?” 陆雪琴简略将经过说了一遍,低声叹了口气“你和哲春在国外没法联络上,后来四海情况稳定住了,又被关在隔离病房不得探视,你们回来也无济于事,所以我便没让他们打扰你们。” 唐七秀虽然人在国外,但如果真心想要联络上她,有的是办法,若是从前,她是巴不得唐七秀在一旁做她的先锋官,把她想说但是又不方便说的话嚷嚷得天下皆知,可这半年来,唐七秀的变化太大,对自己没有从前那样言听计从不说,还时不时地替唐安琪这丫头说话,再加上顾虑唐七秀对董事局施压,她索性便没有发出通知。 她顿了顿“可巧,医生刚说今天可以搬出隔离病房,你们两个就回来了呢。” 唐七秀的眼泪一直都没有止住“哥的身体一直都不错,他又注重锻炼,怎么会突然就……还这样严重!” 她忽然恨恨地跺了跺脚“安平那小子也真混,前几天还跟他通过话,也没听他说只言半语,等我见了他,还不撕烂了他的嘴,反正留着也没用。” 唐安琪瞥见陆雪琴眼角的得意,心下微动“姑姑别生气了,虽然这几天医生都不准咱们进去看爸,但安平也常常来看爸的,许是他以为咱们通知到您了,所以才没有提。” 她睫毛微闪“听说安平的那个游戏公司,最近遇到了点麻烦,他忙得焦头烂额,还能记挂着爸的病情,已经很不容易了,姑姑就不要再怪他了。” 周安平和同学一起组建的那个游戏公司,开发了好几款畅销游戏,本来前景看好,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推出的那款游戏一上市就被其他游戏公司起诉抄袭侵权,对方证据确凿,当即被判了败诉,在巨额的赔偿下,好不容易起来的公司面临支离破碎的危机。 如果不是在东吴校园里遇到廉永生,唐安琪恐怕也不会知道这消息。周安平性格乖僻,说话出了名的刻薄,本就不擅长这些人情世故,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独行侠,现在面临公司溃破合伙人之间又互相指责这境地,显然超出了他的解决能力,偏生他又不愿意求助家人,因此情况越来越糟。 这样的情况下,他纵然也关心唐四海的安危,但却没有办法思考得更全面,比如陆雪琴跟他说,家里的那些事都已经通知过唐七秀了,他便没有在电话中提及,每次通话不过是互相报个平安就挂了。 唐七秀这才释怀,她望着被隔离玻璃后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唐四海,眼中流露出担忧“医院虽然提供二十四小时看护,但就这样让医院全权照顾我总觉得不放心,不然咱们回去商量一下,看看安排个时间表,轮班在这里看护着?” 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家里人多,这样轮着来也不算辛苦,wp加护病房是个大套间,晚上休息在这里不勉强。” 唐安琪眼睛一亮,唐七秀这主意恰巧能够安了她刚才的担忧,她连忙点头“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呢。” 她拉住唐七秀的手臂“姑姑在国外有没有看过新闻?” 周哲春抢先回答,语气里颇见〖兴〗奋“是安瑞的消息吗?正想着要好好问你呢!我和你姑姑准备回国时在机场看到的消息,当时吓了我们一跳,没想到江灿那孩子就是我们的安瑞,你姑姑当时又惊又喜,还在机场当庭哭了起来,害得机场警卫对我好一阵盘问。” 唐七秀睁着双眼,期待地问道“果真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是真的。所以光是姑姑和姑父,我和安瑞就有四个人了,轮班当值这主意当真是可行的。” 陆雪琴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她柔声说道“瞧安琪说的,你要上学,安瑞就不说了,听说最近学校公司两头跑,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再顾及医院这头?哲春也有事情要做,倒不如这样,我反正没有别的事,平时就还是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什么时候得空了,就过来看看,岂不是两厢便宜?” 她略带几分低落地叹道“四海他……终究还是我的丈夫啊,我怎么能够无事就离开,不守着他陪着他呢?” 第125章 交易 这样的坚持,倒让唐七秀起了疑,她烈火一样的性子,执拗起来九牛都无法拉回,终是拍板决定了轮班看护唐四海的提议“福利院那边的事,我和哲春都是义工,和院长知会一声暂时不过去便行,现下还是照顾大哥重要。” 她回头对着周哲春说道“咱们现在那房子离医院太远,为了方便照顾大哥,还是搬回唐宅去住吧?” 语气中不再是从前的命令式,多了商量和请求,显得婉转许多,周哲春哪里会拒绝,点了点头“好。” 陆雪琴心中暗恨,这对夫妻想要搬回唐宅却丝毫都不过问她的意见,显然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她的拳不由自主地握紧,眼中眸光阴晴不定。 她忽然有些头疼起来,唐七秀的鲁莽和骄横曾一度是她手中最好用的王牌,可一旦这种鲁莽和骄横的对象变成了自己,那她接下来的生活可就难过了,偏生媒体面前的孱弱形象必须要保持完好,她又不能在这个当口做出落下口实的事情…… 一定得想个办法才行! 郁金香俱乐部,几杯酒下肚,陆雪琴忍不住抱怨起来“我在唐四海身边十年了,十年了,空有一个唐太太的名号,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唐七秀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说要搬回来住就搬回来住,说要二十四小时轮值就二十四小时轮值,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他们防贼似得守着唐四海,不就是要防备我吗?东虎,你倒是发句话,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等着唐安瑞羽翼丰满,把你从唐氏踢开吗?” 幽暗灯光下…陆东虎表情晦暗不明,半晌露出笑意“原本我还担心万一唐四海出了什么事,要怎样才能把你从里面抽身而退…现下,唐七秀却为我们解决了这最难的问题。” 金丝边眼镜之下,是充满自信的眼神“姐,这几天你彻夜照顾姐夫,身体都跨下来了,我看轮值这样的事…你就交给唐七秀去管吧,你最近也不要再来这里,最好也少给我打电话,就安心在家里养病。其他的事,我来解决就好。” 陆雪琴一惊“你想要此时动手?” 她忙摇了摇头“唐四海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这人算是废了…就算醒了也无大用,只要再让他受惊几次,不必脏了你的手…他也是必死无疑的,何必要……” 陆东虎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横空冒出一个唐安瑞,咱们只要等着看唐四海慢慢死去就好,但现在情势不同,有唐安瑞那小子在,安赐根本没有继承的机会,要想按照计划继续走下去,必须要动别的脑筋。” 他眯了眯眼,目光中满是犀利…“我倒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除掉那小子,但那小子身后的援助太强,多少双眼镜盯着,要是此时出事,媒体立刻会大做文章,于我们十分不利。倒不如…直接把唐四海那老东西做掉,还能省点力气。” 陆雪琴轻轻点头,随即又有几分疑惑“你确定唐四海没有立下别的咱们不知道的遗嘱?” 她眉头皱起“看那份鉴定书上的时间,过年之前,他们父子就已经相认了,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你能保证唐四海就没重立过遗嘱?” 陆东虎冷笑“最近半年唐四海的行踪都已经调查清楚,庞律师那没有,沈律师那没有,那份亲子鉴定书的公证律师那边也调查过了,没有可疑的地方。唐四海如果继续活着,我奈何不了唐安瑞,还要眼见他继续坐大,到时候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唐氏国际,我们这些年来的筹谋就都全白费了。” 他目光微闪,接着说道“但如果他死了,那就不一样了。 姐手里,不是还有那份遗嘱吗?” 危险正悄然逼近,但不管是唐安琪还是唐七秀都丝毫未曾察觉。 陆雪琴起初极力想要把照看唐四海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一开始实行轮班制度时,还时常不请自来,但自从唐安琪从美国雇佣的保镖到任之后,她的兴致便慢慢淡了下来,只在轮到她的时间过来坐一坐,再没有先时那样积极。 唐安琪不敢掉以轻心,病房四周的保安越发严密,还不动声色地在唐四海病房内加装了好几个隐形摄像头,派人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着加护病房。 又过了几天,陆雪琴在家里楼梯上踩空狠狠地摔了一跤,医生判定脚踝处有轻微骨折,打了石膏固定,令她在家里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便不能再去医院。 她望着绑了厚厚石膏的右脚眉头深皱“七秀,我不能过去照顾四海,你们几个就又该多辛苦了,我实在不该那样不小心,自己受这伤痛倒也罢了,还拖累你们。”这样的坚持,倒让唐七秀起了疑,她烈火一样的性子,执拗起来九牛都无法拉回,终是拍板决定了轮班看护唐四海的提议“福利院那边的事,我和哲春都是义工,和院长知会一声暂时不过去便行,现下还是照顾大哥重要。” 她回头对着周哲春说道“咱们现在那房子离医院太远,为了方便照顾大哥,还是搬回唐宅去住吧?” 语气中不再是从前的命令式,多了商量和请求,显得婉转许多,周哲春哪里会拒绝,点了点头“好。” 陆雪琴心中暗恨,这对夫妻想要搬回唐宅却丝毫都不过问她的意见,显然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她的拳不由自主地握紧,眼中眸光阴晴不定。 她忽然有些头疼起来,唐七秀的鲁莽和骄横曾一度是她手中最好用的王牌,可一旦这种鲁莽和骄横的对象变成了自己,那她接下来的生活可就难过了,偏生媒体面前的孱弱形象必须要保持完好,她又不能在这个当口做出落下口实的事情…… 一定得想个办法才行! 郁金香俱乐部,几杯酒下肚,陆雪琴忍不住抱怨起来“我在唐四海身边十年了,十年了,空有一个唐太太的名号,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唐七秀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说要搬回来住就搬回来住,说要二十四小时轮值就二十四小时轮值,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他们防贼似得守着唐四海,不就是要防备我吗?东虎,你倒是发句话,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等着唐安瑞羽翼丰满,把你从唐氏踢开吗?” 幽暗灯光下…陆东虎表情晦暗不明,半晌露出笑意“原本我还担心万一唐四海出了什么事,要怎样才能把你从里面抽身而退…现下,唐七秀却为我们解决了这最难的问题。” 金丝边眼镜之下,是充满自信的眼神“姐,这几天你彻夜照顾姐夫,身体都跨下来了,我看轮值这样的事…你就交给唐七秀去管吧,你最近也不要再来这里,最好也少给我打电话,就安心在家里养病。其他的事,我来解决就好。” 陆雪琴一惊“你想要此时动手?” 她忙摇了摇头“唐四海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这人算是废了…就算醒了也无大用,只要再让他受惊几次,不必脏了你的手…他也是必死无疑的,何必要……” 陆东虎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横空冒出一个唐安瑞,咱们只要等着看唐四海慢慢死去就好,但现在情势不同,有唐安瑞那小子在,安赐根本没有继承的机会,要想按照计划继续走下去,必须要动别的脑筋。” 他眯了眯眼,目光中满是犀利…“我倒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除掉那小子,但那小子身后的援助太强,多少双眼镜盯着,要是此时出事,媒体立刻会大做文章,于我们十分不利。倒不如…直接把唐四海那老东西做掉,还能省点力气。” 陆雪琴轻轻点头,随即又有几分疑惑“你确定唐四海没有立下别的咱们不知道的遗嘱?” 她眉头皱起“看那份鉴定书上的时间,过年之前,他们父子就已经相认了,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你能保证唐四海就没重立过遗嘱?” 陆东虎冷笑“最近半年唐四海的行踪都已经调查清楚,庞律师那没有,沈律师那没有,那份亲子鉴定书的公证律师那边也调查过了,没有可疑的地方。唐四海如果继续活着,我奈何不了唐安瑞,还要眼见他继续坐大,到时候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唐氏国际,我们这些年来的筹谋就都全白费了。” 他目光微闪,接着说道“但如果他死了,那就不一样了。 姐手里,不是还有那份遗嘱吗?” 危险正悄然逼近,但不管是唐安琪还是唐七秀都丝毫未曾察觉。 陆雪琴起初极力想要把照看唐四海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一开始实行轮班制度时,还时常不请自来,但自从唐安琪从美国雇佣的保镖到任之后,她的兴致便慢慢淡了下来,只在轮到她的时间过来坐一坐,再没有先时那样积极。 唐安琪不敢掉以轻心,病房四周的保安越发严密,还不动声色地在唐四海病房内加装了好几个隐形摄像头,派人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着加护病房。 又过了几天,陆雪琴在家里楼梯上踩空狠狠地摔了一跤,医生判定脚踝处有轻微骨折,打了石膏固定,令她在家里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便不能再去医院。 她望着绑了厚厚石膏的右脚眉头深皱“七秀,我不能过去照顾四海,你们几个就又该多辛苦了,我实在不该那样不小心,自己受这伤痛倒也罢了,还拖累你们。”眼神里偶尔闪现的不甘和委屈,令唐七秀心里很是不舒服,她没好气地回答“大哥身边又不是少了你不行,你在家里好好养伤吧,别来医院添乱就行。” 唐安琪知道了,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陆雪琴从摔倒到进医院拍片子整个过程都有唐七秀亲见,想来做不了假。在这几天的精密布置下,唐四海住的加护病房安保严密,敌人要想对他不利,需要越过重重关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她便将陆雪琴这头暂时放下了心思。 表面的平静一如既往,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持续进行,在这种诡异的僵持和忐忑的防备中,时光荏苒,很快便到了五月。 商学院的教室里,下课铃响,计量经济学的杨教授一边整理课本,一边威严宣布“我这门课下个月中旬就要进行考试,是闭卷,试卷难度较大,我也不会划什么考点范围,只要你们每一次上课都认真听过,应该就没有问题。但……” 他犀利目光投射到后排,语气严苛起来“这次考试的卷面分只占最终成绩的七成,还有三成是平时上课的情况,如果有同学有过缺席情况,那就要自求多福了,别人考了六十分就能mass的,你们没有平时成绩,便要打个七折,除非你能考到九十分以上,否则………………” 与其说杨教授这是提醒,倒不如说是在警告,因为他的严苛不留情面,整个大教室里一百多人,除了唐安琪姐弟各自有过两次缺席,其他人的出席记录都是完满。 下课之后,季心洁很是不满地抱怨起来“杨教授也太没有同情心了,最近唐氏的新闻沸沸扬扬,我就不信他不知道,你和安瑞又不是故意要旷课的,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对待,他这样子倒像是故意要为难你们。” 她撇了撇嘴,语气十分气愤“计量经济学本来就难,课本又厚,还给不划考点范围,这是要怎样才能考到九十分上?” 唐安琪和唐安瑞苦笑着对视了一眼,她耸了耸肩膀“先考着,实在不行挂科就挂科了,我已经作好了重修的心理准备。” 她抱着书本站起身来“你们谁跟我一起回家?” 唐安瑞摇了摇头“中午还有个会议要开,我直接去公司了。” 季心洁脸上闪过可疑的微红“我要去一趟雷神俱乐部。” 唐安琪调笑地眯了眯眼“好吧,那我自己回去。” 拥有百年文化底蕴的校园里到处都充满了静谧和美好,高大的法国梧桐,斑驳的阳光,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道,唐安琪深深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觉得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这小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神经一直紧紧绷着,好久都不曾有过这样放松的时刻,她忍不住停了下来,抬头望着梧桐叶相互交缠的缝隙中那光影蓝天斑驳美好,轻轻展露笑颜“真漂亮啊。”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唐安琪!” 唐安琪回过头去,看见了梁薇,这是枫林毕业之后,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 自从梁静蓉入狱后,江子桓音讯全无,梁薇也请了长病假没来上学,这对表兄妹安静得令人惊讶。上次北梦江大酒店,季心洁撞见过梁薇和徐彦斐廉永生的聚会,后来她派人仔细查过,那天是廉永生的生日,徐彦斐特地从加国赶回为他庆祝,梁薇之前因为陆青青的关系,和廉永生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她也到了场。 梁薇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很是黯然,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会站到唐安琪的面前,她咬了咬唇,目光忽然坚定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学校附近的*啡厅,唐安琪有些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个略显窘迫的女孩“找我,是什么事?” 梁薇没有说话,似乎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纠结,她只是一个劲地往口中灌着饮料,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唐安琪睫毛闪动,眉头微挑“好。” 梁薇一愣“你不问问是什么交易?” 唐安琪摊了摊手“你我之间,原本立场分明,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和谁不对付,所以,不必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敢跑来见我,自然是有足够的筹码,你的底牌是我想要知道的,而你要得到的,也一定是我给得起的。” 她嘴角翘起“不是吗?” 梁薇怔忪片刻,随即苦笑起来“是。如果你答应给我一笔钱再派人尽快把我安全地送到加国,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第126章 安赐像谁 唐安琪没有想到那样容易就能撬开梁薇的嘴,她目光微动着点头,“成交。” 对于梁薇,其实她并没有那样深恶痛绝,虽然这个心计深沉的女孩在枫林高中时曾数次向她和季心洁下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是没有办法痛恨起这个为了生存不折手段的女孩。 说到底,梁薇也不过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梁薇轻轻呼出口气,又喝了口水平复了心情,然后才开口说道,“姑姑入狱之后,我就向学校请了长病假,其实不是我不想上学,而是我表哥他······他是个不服输的人,眼前这点暂时的困境并不能阻碍他,他一直想要找机会扳回一城,为此……不择手段。” 她咬了咬唇,眉间闪过几分愤恨和厌弃,“S市即将到任的市长姓林,颇受上头看重,将来仕途不可限量,他家老爷子的来头也不简单,年轻时在京里也曾官居高位,政坛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却偏偏喜欢年轻的女孩子,这些事摆不上台面,所以林家为了林市长的仕途,媒体那边封得紧。” 她幽幽叹道,“这些高官显宦家的秘闻,本不足为外人道,可表哥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些,一门心思就想利用这点走通林老爷子的门路。” 唐安琪有些震惊,林书记的任命已经下达,约莫下个月就能走马上任,因此这几天媒体报纸对这位即将掌权S市的一把手,都有很大篇幅的报道,按照他的年龄来推算,这位林老太爷,至少也要六十开外,照梁薇这说话的神情语态,莫非江子桓是想让她去勾搭这位六旬老翁? 这听上去简直太荒唐了! 梁薇眼里的悲凉越加明显,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林老爷子小时候在S市长大,这回儿子荣升,他正好退了·就打算以后在S市长居养老,前两月得到消息他就搬了过来,现在就住在南郊的一所别墅里,表哥通过别人引荐去拜见过林老爷子几次,上月还带了我去······” 她的脸紧紧纠结起来,“我自问不是什么美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林老爷子对我却有几分····…表哥急着要巴结上林老爷子·从而和林市长攀上交情,竟然逼着我去……” 唐安琪心里顿生警觉,江振威的态度那样明确,江氏集团的六成股权也在江飒手中稳稳当当地握着,江子桓仅仅倚仗着江伯伦私生子这一身份,妄图想要争夺江氏的财产,是绝无胜算的,可他在梁静蓉入狱之后·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倒还在暗地积极筹谋,甚至急切地想要和政界搭上关系·这态度绝不像在孤军奋战。 她眉间深皱,沉声说道,“你若不肯,可以拒绝。” 梁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父母兄弟倚仗,没有朋友相帮,没有为我出头的人,我拿什么去拒绝?这些日子,我等同被表哥软禁,轻易没有办法出门·今天要不是借口回学校拿东西,又甩开了跟着我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见到你!” 她脸色认真且凝重,目光里带着恳求,“我如果留下来,以后的日子没有办法过下去·求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离开,我要去加国,越快越好!” 加国,徐彦斐在那…… 唐安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要取决于你告诉我的内容的份量,越重要,你去加国的速度就越快,现在,说吧。” 梁薇垂头想了想,刚待开口,忽然脸色巨变,她匆忙站起说道,“他们找到我了,三天后,明泰百货七楼的美容会馆,还是这个时间,我们再见。” 她正要转身离去,却为时已晚,两个看上去不太面善的男人已经看到了她,正向她走来。 她想到江子桓的残忍暴烈,如果被他知道,她逃脱看守她的人却和唐安琪在一起说话,回去必然是要受好一顿盘问斥责,这倒还罢了,江子桓性子敏感多疑,一旦他起了疑心,那以后想要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梁薇内心焦灼,一时手足无措,忽然她感到手臂被仅仅攥住,身体踉跄地往回倒,刚待站稳一些,脸上却被结结实实地扇了个巴掌,她张口欲要发问,却看到唐安琪正对她眨眼,当即明白过来,想到这些日子过得辛苦折磨,前路又渺茫无定,她忍不住流下眼泪,嘤嘤啜泣起来。 唐安琪面沉如水,厉声喝道,“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好自为之吧。”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币压在茶杯之下,再不瞧梁薇一眼,便从容离去。 从咖啡厅出来,她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往里面看过去,只见梁薇一边拿纸巾擦脸,一边不断对着那两个男人解释着什么,她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往前离开,不料却结结实实地撞到一堵人墙。 江飒自然地牵住唐安琪的手,“想什么那么入神?” 唐安琪一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瞥见梁薇从另外那个门口被两个男人紧密跟随着上了车,这才无奈地回答,“梁静蓉的侄女,想要跟我做个交易,这个等回去再谈。” 她自然地牵住了江飒的手,“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动作令江飒一愣,随即他有些不解地抬头问道,“不怕被人拍到乱写吗?” 在这之前,唐安琪很注意保护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在公共场合从没有亲密举止,甚至很刻意地避免单独相处。 唐安琪踮起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笑着说,“从前我太弱,怕敌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后拿我作挟,钳制你,而且我年纪太小,也怕人说风言风语对你不好,你不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想要和我隐婚的吗?” 她昂起头,“现在不同了,我有安瑞。所以,我们该牵手就牵手,该拥抱就拥抱,婚讯可以暂时不公开,但我们在一起的事,让全世界都知道也没有关系。你说呢?” 江飒目光闪动,忽然轻轻笑起,将她揽在怀中,“求之不得。” 唐安瑞是由江仲伦养大的,曾参与过江氏集团的决策,江振威的鼎力支持,光是这两点就已经深深地把江氏集团和唐氏国际捆绑在了一起,当初决定隐藏关系时的那些考量在如今已经都不再是羁绊,是时候向全世界宣告他江飒对于唐安琪的主权,也免得总有人垂涎着他的女这感觉令人不爽。 没错,蛛形纲绑架案过后,他派人彻底清查此事终于查清,在他赶往郊外仓库途中,在他出手之前就和蛛形纲对上的那队训练有素的人马到底属于谁,知道得越多,他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便越甚。 他有些庆幸自己顺从心底深处的召唤果断出手了,倘若没有,现下定会追悔莫及。 唐宅,唐七秀笑着将周哲春送到了门外,“晚上我有个同学会要参加,以前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回来,都二十几年没有见过了说好了要聚一聚,如果闹得玩,可能要通宵。” 她一边替他整了整衣襟,一边说道,“大哥那里,就又要辛苦你一晚上了。” 一个常年蛮横任性的女人,一旦显露出她温柔体贴的一面,会更令男人觉得可贵,周哲春便是如此,自从和唐七秀和好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惊喜,这会见唐七秀略施粉黛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心中一荡,见四下无人,便欺身上前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下,“你玩得尽兴点,我走了。” 话音刚落,便像是个偷着了蜜的老鼠般,忙不迭地离开。 唐七秀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地望着他背影,回头朝后院喊了一声,“小朱,我要用车。” 陆雪琴站在二楼房间内的窗口,眼看着唐七秀上了车,车子缓缓地驶出唐宅,拐了个弯,便消失在了街角,她的右腿仍绑着厚厚的石膏,便只能用左腿跳着走到床边,坐下沉思。 良久,也不知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站了起来,跳到衣柜前方,从柜子深处某件从没有穿过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拨通号码,“东虎,那件事到底安排地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陆东虎低声安慰,“正在进行中,姐,稍安勿躁。” 陆雪琴显得有些焦躁,“我昨天去看了青青,她越来越瘦了,精神也不好,我跟典狱长商谈过想要给她挪一个单人间,可对方却总是推诿,再这样拖下去,我怕还没等我们这边成功,青青她就先倒下了。” 她语气微顿,忽然狠戾起来,“东虎,抓紧一些,早点把唐四海处理了,接下来行事才更方便。安赐越来越大了,长得更那人越来越像,现下那人不常在国内财阀圈子出现还没人联想起来,可他再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到时候难免会有有心人……” 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唐七秀的脸上震惊过后便是深深的愤怒,她怒不可遏地望着陆雪琴,“你刚才说什么?安赐长得和谁越来越像?” 第127章 一不做二不休 陆雪琴一惊,手中的电话便顺势掉落在地上,她强自令自己平静下来,勉强挤出几分笑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七秀,你不是说要去同学会吗?怎么还没出发?” 她和唐七秀是中学同学,却并不在一个班,这次聚会并没有在邀请行列,但唐七秀这几天当着她的面接了好几通电话,所谈几乎都是商量聚会的行程,她想不知道也难。 唐七秀没有回答,仍旧步步紧逼,“你刚才说了什么,安赐到底和谁长得越来越像?” 她的确已经出发,但车子开到碧波街附近时,接到这次同学聚会的组织者韦女士的电话,韦女士和陆雪琴曾同在学生会社服务,算得上有几分交情,听人说陆雪琴嫁给了七秀的大哥的当继室,便打电话拜托七秀将陆雪琴一并带上。 唐七秀已经言明陆雪琴脚腕骨折,脚上还绑着石膏,但韦女士却很坚持,二十几年未见的朋友嘱托,她不好拒绝,便是对陆雪琴有诸多不满,仍旧硬着头皮令小朱返转。 可刚走到陆雪琴半掩的房门口,便让她听到了这些??????前面的话语焉不详,她没有听得十分清楚,但最后那句“安赐越来越大了,长得更那人越来越像”,她却是明明白白地记下了的,她不是傻子,这话中的含义不过转念就能猜到,这令她出离愤怒。 这通身上下的气势,像是要把人一口吞下去般,陆雪琴终于有些慌了,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说,安赐和东虎长得越来越像了,外甥像舅,安瑞细细看也有几分像承浩的。” 唐七秀怎么肯信,她又上前了一步, “再过几个月就要回国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安赐莫非……” 她语气微颤,再出声时已经怒无可遏,“陆雪琴,你这个贱货,亏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唐七秀心中越想越是不平,她一边推搡着陆雪琴,一边气愤骂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有个读大学的弟弟要培养,我看你生活艰难困苦,我帮你;大嫂去世时你说大嫂的遗言是想让大哥娶你好照顾两个孩子,我信你;大哥不想娶你董事局人人反对你成为唐太太,我挺你,继母不好当,每每看着你被安琪骂得掉眼泪觉得你不容易,我替你教训安琪!可你呢?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她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陆雪琴的上衣都快要被她撕裂,“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跟你计较,可是安赐的事,你必须要给我说个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我哥的骨肉,你说!” 陆雪琴到底脚部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因此被唐七秀一再逼退,如今已经退无可退,她倚着墙壁,瞥见了床头的单拐,便有意识地将脚步往床头处挪过去,一边勉力应付着,“七秀,你听我解释,刚才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说那样的话!” 她继续说道,“安赐会是别人的孩子呢,他当然是我和你哥的亲生骨肉了,你忘记了啊,从怀上他到出生,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这个宅子里,哪里有机会去见别的男人?七秀,别误会了,不要这样!” 唐七秀猛力摇头,“不要拿这些话来骗我,你又不是被囚禁在这里,有的是出去的机会,谁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如果安赐没什么问题,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信!我不信!”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瞪着陆雪琴说道,“一直在国外,过几个月要回来的男人??????安赐长得越来越像他??????难不成,难不成那个男人是他!” 再话音刚落,身子却在“啪”一声后软软倒地,太阳穴处有殷殷血渍。 陆雪琴慌忙扔掉手中的占了血的拐杖,蹲下身子去探唐七秀的鼻息,却一把被唐七秀抓住手臂,她额头流着血,双目通红,看上去很是骇人,却依旧不依不挠地说道,“你……你常去郁金香俱乐部,原来是因为他……那我哥他岂不是也是受你所害?” 唐七秀的手握得越发紧了,她怒声骂道,“贱人!我要开记者发布会,要求DNA亲子鉴定,我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们一个个地都进牢里去!” 陆雪琴竭力想要挣脱她的钳制,慌乱之中差点又要夺过拐杖再向她身上挥去,这时,唐七秀卯起来的身子却又径直栽倒下去,陆雪琴跌坐地上,又是后怕又是紧张又是焦虑,瞥见唐七秀胸口仍有起伏,料定她只是昏迷,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她捡起刚才掉落地上的手机,重又拨通了陆虎的电话,仓惶害怕地求助,“东虎,怎么办,我们刚才的被唐七秀听到了,她似乎猜到了安赐的亲生父亲是谁,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又急又怕之下,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拿拐杖打到了她的太阳穴,她昏了过去,我该怎么办,她要是醒过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东虎,我该怎么办?” 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原本可以直接将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人直接弄死,为了达到目的,面对无辜的叶淑娴,她也曾狠下心做过,但唐七秀却有些不同,从前在中学时别的同学都欺负她,唯独唐七秀肯挺身而出为她打抱不平,这十多年来,她固然是虚情假意,但在今年之前,唐七秀对她确实是极尽照顾的。 想到她晦暗人生里,唐七秀曾是这样一抹亮色,陆雪琴便有些下不了狠手,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以唐七秀的性子,绝不肯善罢甘休,一旦取了唐安赐的毛发去和唐四海做DNA鉴定,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这十几年来的筹谋不能功亏一篑,所以唐七秀必须要死,但她偏偏又有些下不了手,只能求助于陆东虎。 陆东虎沉默半晌,“唐七秀猜到了这些她一定会坏了我们的事,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姐,必须要立刻做掉她才行。我在郊区,赶回来要一个小时,如果你真的下不了手,就把她绑好藏起来,等我来了再说。” 他似乎完全看穿了陆雪琴的心思,语气微转,忽然严厉起来,“但是姐,不要忘记了,唐七秀也姓唐,当年的罪孽,她也是有份的。” 陆雪琴一窒,当年那件事,埋藏在她记忆深处,她从不愿提起,便是听到或者偶尔联想起来,都会觉得浑身的血脉都冻结了一般痛苦冰冷,假若不是因为那个,她不会堕入地狱成为魔鬼,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而她现在已经是魔鬼了,还在乎什么敢不敢肯不肯下手吗? 她眼神一下子冷淡下来,语气冰得像数九寒天,“我会解决她。你要尽快赶过来,替我把后面的事处理干净。” 挂上电话,陆雪琴爬到门口听了听楼下的动静,好在唐宅很大,现在也没有到晚饭的时间,厨娘和帮佣都在后头的小楼里休息,刚才唐七秀阄出那样大的动静都没有人发觉。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东虎如果能赶得足够快,三点就能来把事情解决,厨娘四点半上工,安赐要五点半才放学回家,唐安琪和唐安瑞是不会过来的,周哲春今晚当值要到明天上午才回这里,倘若手脚干净,一切能够做得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雪琴把房门锁住,爬到唐七秀的身边,从洗手间里将毛巾沾湿,然后覆在唐七秀的口鼻之上,许是因为窒息难受,起初唐七秀还有略微的挣扎,不一会儿之后,便彻底软了下来。 一滴清泪从陆雪琴的眼角划过滚落,没入湿毛巾之中,她颤抖着嘴唇低声说道,“对不起。” 身体是冰冷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凄冷无助的夜,她抚着腹内那刚刚孕育上的小生命,跌坐在冰冷的棺木前,那时她没有哭,因为眼泪早就已经流干,她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整个世界都充满绝望。 陆东虎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他心思缜密,将整个房间都处理干净后,把没有气息的唐七秀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大旅行箱,拖入汽车后备箱后,便匆忙离开。 陆雪琴望着车子离去,深深呼了口气,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她低头闻了闻身上的衣服,也正如此,她挪步打开衣柜,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换下的那件原本想要放进洗衣篮,却终究还是不愿意别的衣服上也沾染了那气味。 她想了想,便把衣服团起扔进了垃圾桶。 窗户已经开到最大,空气清新剂和香水喷上良多,房间里的空气明明已经干净了,可陆雪琴却总觉得手上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她窝在洗手间里一遍又一遍地洗手,却怎么也搓不去手上的味道,直到手指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皮肤收缩起皱,她才终于肯罢休。 睡一觉吧,一觉起来,也许什么都会变好。 陆雪琴将窗帘全部拉上,屋子里顿时变得黑暗起来,她坐到床上,缓缓躺下,没过一会,便沉沉地陷入无底沉渊般的梦境。 她离万劫不复,又近了一步。 第128章 先走一步 装修豪华的本帮餐厅门口,唐安琪停下脚步,低头整了整衣衫,浅蓝色的无袖连衣裙,剪裁合身,显得她发育良好的身材更有曲线,外面只搭一件白色的镂空针织开衫,看上去既清爽又大方。 她拉着江飒的手问道“早知道要陪你来见客户,我就该换套正装,这样会不会有些太随意了?” 江飒轻轻搂过她肩膀“不随意,很漂亮。”他抚在她手臂上,一边进入大厅一边说道“法国埃尔顿家族虽然财力雄厚,但子嗣单薄,如今这支嫡脉只剩下一名小姐,才不过十岁。 和江氏的卫星租续合作案向来都是由爱丽丝小姐的监护人罗伯特经手的,但这回续约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爱丽丝小姐亲来谈判。这位爱丽丝小姐,听说人小鬼大,有些难缠。” 原来是怕自己跟十岁的小女孩无法沟通。 唐安琪摊了摊手“如果是阿好这样乖巧的女孩子,我或许还能应付上一阵,若是那种刁蛮小姐,恐怕就有些为难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要是等会我没法应付,你不介意我借口去洗手间逍走吧?” 前世的火爆性子虽然历经磨练变得内敛,几乎算得上是截然不同判若两人,但唯独面对小孩子,唐安琪的耐心始终比较缺乏,乖巧如江好,每次见面时被纠缠,她也总是期盼着能够早一点脱身,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而是不懂该怎样和小孩子相处。 江飒冲她宠溺一笑“她要是无礼,我和你一起逍,怎样?”他轻抚她的长发,不过一年的时间,那头齐耳短发已经长过肩膀,柔顺地垂在脑后,在莹莹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亮,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埃尔顿集团的确是个大客户,但目前全球市场上,能够完全符合他们要求的卫星系统只有我们江氏能够做到,所以不必委屈求全。”包厢里,爱丽丝笑容狡黠地向身后恭敬垂立的管家问道“称猜表哥会不会来?” 管家轻轻摇头“来不来凭借蒋少爷的心意,但小姐您又何必非要为难他呢?您耿耿于怀的那座古堡,他愿意双手奉上,这还不够吗?他毕竟是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低声地叹了口气“罗伯特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爱丽丝撇了撇嘴“你就知道扫兴。”她目光微垂,眼里露出的深沉和世故与她的年龄实在太不相符“我听你的,表哥的事与我无关,我不该管太多,等这个合作案谈妥我就回去,但在这里发生过的事,你不许对罗伯特多嘴一个字。”爱丽丝对蒋元君的确有心结,但那其实与他无关,无非是固执的少女的一种迁怒。 埃尔顿家族曾经在法国繁盛一时,连王室都要对他们另眼相待,但近百年来由于子嗣不丰,嫡脉单薄,家声大有所降,直到爱丽丝祖父这一辈便只得了一对儿女,为了重振家威,老埃尔顿便与当时法国的后起之秀理查家族联姻,想把劳拉嫁给了理查家族家主最看重的儿子,婚约都已经立下。 理查家看上的是埃尔顿家源远流长的醇厚历史和勋爵加身的高贵门第,想要以此来为嫡系后代的出身增添光环和筹码,埃尔顿家则希望这个新晋的法国财阙能够将家族带离没落沼泽,这次联姻看起来各取所需,也皆大欢喜。 但劳拉却并没有令他们如愿,她爱上了当时的同学,在法国鲁学的华夏财阀二世蒋文俊,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瞒过了老埃尔顿顺利地与蒋文俊成为法律上的夫妻。 木已成舟,老埃尔顿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忍痛将视若明珠的女儿逐出家门,连同蒋文俊一起驱离法国,同时再向理查家族奉上不少有来历的珍宝,以期他们能够息怒。但这番努力几乎算是白费,理查家族从此与埃尔顿家势不两立,在各个方面竭力打压着埃尔顿家族的生意,埃尔顿家族从此彻底地陷入了泥沼。 理查家族的报复,一直到劳拉和蒋文俊车祸双亡后才算停止,而埃尔顿家族却因此付出了二十年的代价,这几年才总算在罗伯特的管理下缓和过来,并且变得更强。 爱丽丝自从出生起,家里就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劳拉,如果不是父亲和祖父相继过世后,她在清点遗产时发现了那份将古堡留给蒋元君的遗嘱,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位姑姑的存在,她向罗伯特追问,罗伯特才将从前那些事告诉了她。 她知道了这段故事后,难免就会对劳拉产生心结,甚至将自己的父亲年纪轻轻就过劳而死的原因也都归结到劳拉身上,恨屋及乌,她年幼的心里也一并将蒋元君给记恨上了。 爱丽丝这回来到华夏,除了想要从蒋元君手中取回属于埃尔顿家族的古堡,另外也想看看这位从未见过面的表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正如管家所说,他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倘若并不讨厌,她便考虑遵从父亲临终的遗愿认回这个表哥。 蒋元君没有令她失望,甚至是让人惊喜的,唯独在感情上拖泥带水,不够果断,她喜欢干脆利落,看不惯这样的扭捏,所以才会向罗伯特要求亲自和江飒谈这次的续约案,并且以她年幼怕被人骗这个借口来请蒋元君同行,目的是想让他们情敌相见,尽快分出胜负。 是要竭力去将心爱的女孩夺回,还是干脆放弃,不管是那一个结局,都要比逃避拖延来得好。 侍者将包厢的门打开,躬身说道“两位请。” 管家适时地上前相迎“江先生,请坐!” 江飒谨慎有礼和爱丽丝互相打过招呼,绅士地拉开椅子,转头对着唐安琪温柔说道“坐下吧!”唐安琪微笑着坐下,一抬头却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眸,那眸子里显露的神色复杂多变,有困惑有惋惜甚至还有戏谴,她微愣,心里有莫名的感觉淌过,她想了想问道“我们曾经见过?” 爱丽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神情像是个饱经风雨的大人“我知道你叫唐安琪,我知道你,在明泰百货的毗p会员休息厅,我们见过一次的。”她瞥了一眼江飒“当时江先生也在呢。” 江飒和唐安琪同时出现在明泰百货,只有沈阅被困洗手间的那一次,爱丽丝不必将话说得明白,这两个人心里便已经有数,但那天整个毗。会员休息厅里,分明只有他们三个人…… 唐安琪微笑说道“原来爱丽丝小姐那天也在。”说话那样地凌厉,她已经无法将眼前这张童颜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也对,能够独立支撑起c个老牌世家的孩子,她的见识心智想法都绝非同龄的孩子所能够比及的。 江飒眼神一深,沉着声音问道“关于卫星续租的计划案,根据贵方的要求,江氏已经进行了调整,方案应该已经派人送到爱丽丝小姐的手上,不知道爱丽丝小姐有什么其他意见?如果没有的话,还请定个方便的时间签约。” 他补充了一句“价格方面,罗怕特先生” 爱丽丝打断了他的话“江先生,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谈公事。”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料定蒋元君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来,忽然有些懊恼,她耷拉着脸对管家吩咐道“让他们上菜吧。” 菜品都是本地的特色,但爱丽丝却吃得有些意兴阑珊。 对面的这一对情侣看起来十分相配,两个人的举手投足都透着亲昵和甜蜜,这画面原本该是和谐美好的,可一想到唐安琪遭到绑架的那个夜里,蒋元君浑身湿透双眼无神地从外面回来,而后就连续三天高烧不退,说糊话时还念念不忘的是唐安琪的名字,她就觉得眼前这画面刺目极了。 她恨蒋元君的不干脆,也替他感到委屈,报废一辆法拉利跑车或许算不上什么,但那座古堡却市值几亿英榜,他都能毫不在意地说给就给,可这番努力和关爱,对面这个女孩却丝毫不知情。 想到这里,爱丽丝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头正对着唐安琪问道“两位看起来像是情侣?”唐安琪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嗯。” 爱丽丝嘴角一弯“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很易爱。”她忽然叹了口气“相爱纵然是甜蜜,但我认识一个人却偏偏喜欢苦涩的单恋,真不知道是他蠢笨,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太过骜钝。 唐小姐知道吗?我家表哥喜欢上一个女孩,有一次那个女孩遇到了危险,他为了去救她,竟然……,………”“爱丽丝,住。!”俊秀的少年出现在门口,眸子里隐隐藏着怒气,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说道“既然是要和江氏集团谈生意,那就不要说太多无关紧要的废话。” 那少年是蒋元君。 唐安琪张口小嘴“元君,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爱丽丝乖乖闭嘴,但眼角的笑意却比刚才更浓。 江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蒋元君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他和爱丽丝竟然那样熟,但在看到爱丽丝的笑意之后,他却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眉头微皱,低声对着唐安琪说道“刚才你不是说要去洗手间吗?我陪你过去。” 唐安琪还未曾来得及开口,蒋元君抢先说道“江先生,你和爱丽丝有事情要谈,我正好也有话要对安琪说,我们两个就先走一步,不妨碍你们谈正事了。” 话音刚落,他便拉住唐安琪的手臂将她一把扯到身前,飞奔出门外。 第129章 我很后悔 蒋元君用力箍着唐安琪的手臂狂奔,他拼命的样子像是身后有滔天的洪水随时都会将他们侵吞,餐馆门口,他拽着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疾速向外驶去。 唐安琪的脸色微沉,暗暗有些抱怨,他总是这样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非要做到为止,却从来都不顾及别人的心情,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把她从餐厅里拉出来,甚至都不容她跟江飒话别,这令她心中很是不快。 她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话是非要这样才能说的?” 蒋元君没有回答,脸色端沉地望着前方,像是在心无旁骛地开车,又像是想着什么心事,过了许久,车子一路行进终于转道进了西郊新建造的大型游乐场,这个项目明泰蒋家寄予厚望,竭力要打造成全球最大最豪华的游乐园,如今虽然已经竣工,各项工作也准备完毕,但为了尽善尽美地开张,要到八月底才正式对外营业。 在微暗的路灯下,他停下车,绕到唐安琪身侧替她打开车门,“下来。” 唐安琪皱着眉下车,“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快说,说完送我回去。” 眼前这个俊朗非凡的男孩对她存了怎样的心意,她若说不懂那就是虚伪和矫情,他的真诚坦率和热情炙烈,坦白说,如果是在前世,她恐怕很难拒绝,可她已经悲摧得活过一世,很多想法早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即便没有江飒,她也无法回应这份感情。 对蒋元君,她心里一直都抱有一份愧疚和感激,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对他的无理取闹全盘接受毫无怨言,因此,她有些生气。 蒋元君静静地望着她,半晌,脸上忽然露出笑意·他按动手中的按钮,点亮了整个游乐园的霓虹,头顶上墨黑的夜空,眼前是璀璨灯火·一切美得像是梦境。 在唐安琪惊喜的目光里,他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陪我坐一次摩天轮好吗?我想要你陪我坐一次摩天轮。你知道的,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虽然含着金汤匙长大,但却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每次看到这高耸入云的摩天轮·真的好想坐一次。” 唐安琪抬起头望着这参天巨人一般的摩天轮,七色的霓虹将它点缀地那样美丽,将她方才生起的那丝怒意悄无声息地平息,她轻轻转过头,无奈地说道,“你的脾气要好好改改了,明明是一件有趣的事,你总是有办法让人生气抓狂。” 她快步走到入口·笑语盈盈地转过身,“怎么上去?” 这便是愿意了······蒋元君的脸上一下子挂上灿烂的微笑,他从口袋中取出手机·交待了几句,摩天轮轻轻地转动起来,在灯光最耀眼的那个舱位停在轨道中时,蒋元君拉着唐安琪的手快步进到里面。 摩天轮缓缓转动,转到最高处时,这个城市璀璨美丽的夜景尽在眼底,唐安琪高兴地转过头,“我也是第一次在夜晚坐摩天轮,真漂亮,元君·你看,那边最高的那栋楼是不是明泰中心大厦?哇,果然是全球最大的摩天轮,真的好高好大!” 蒋元君笑着问道,“喜欢吗?” 唐安琪点头,“喜欢·要是能多看一会就好了。” 蒋元君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按钮,摩天轮真的停在了顶端不再前行,他眼神微亮,语气里颇带了几分自得,“早就知道你会喜欢,那就在这个位置多停留一会吧。” 他靠在座椅上,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下来,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唐安琪隐隐觉察到了他想说什么,正在犹豫是该假装不知道想方设法不令他说出口来,还是大大方方地听他告白然后再严厉果决地拒绝他,想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说道,“嗯,我听着。” 她没有坐在他身侧,而是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正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你先来。” 蒋元君苦涩地一笑,“看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投射到唐安琪的脸上,如此炙热,“那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保证比江飒做得更好,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做到的我也会做到。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然我真的不甘心!” 唐安琪叹了口气,“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我都没有忘记,对我来说,你是最可靠的朋友,我们之间是可以互相打闹彼此吐槽但转眼又马上能和好的关系,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发自内心地感谢。可是……” 她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对你,真的只有朋友或者兄弟的情份,再不能更多。抱歉,你想要的机会我无法给出,因为不能,我和江飒去年八月在赌城已经登记结婚,我是有夫之妇,不可能对你承诺什么。” 蒋元君眼色发红,“赌城每天有多少人登记结婚,其中有多少人是存着天荒地老的心?在我看来,不过是场儿戏罢了。更何况华夏法律规定女人二十才能够结婚,你当时不过十八,与本国法律冲突的婚姻可以判定无效。” 他俯身抓住唐安琪的手,“那不算什么,我不在意。” 唐安琪摇了摇头,“我和江飒不是心血来潮才去注册登记的,是因为彼此相爱,想要白头偕老,只要有这份心意,不管是在赌城还是S市登记,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至于华夏法律,那没有什么,年龄不到,我们可以等。” 蒋元君心里燃起深深的失落,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次不过是困兽之斗,正如爱丽丝计算好的那样,要么奋力争取要么黯然退出,他不忍心违逆唐安琪的心意,做那些让她不快的事,便只能想办法说服她再给一个机会。 可这机会,看起来那样渺茫…··· 他眼神微黯,却仍旧竭力想要说服对方,“安琪,我承认江飒很好,在华夏财阀后代中,江飒一直是个神话,是长辈们激烈孩子的范本,他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考入最好的学校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进入江氏集团后又连创佳绩,被誉为商业奇才,他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他不适合你!” 唐安琪抬起头,“他很优秀,为什么不适合我?难道是因为我很差劲?” 她眨了眨眼,“我真的很差劲?差劲到配不上那样优秀的江飒?” 蒋元君急忙说道,“我没有说你很差劲,我的意思是······” 唐安琪打断他的话,“既然我很优秀,他也很优秀,那我们有什么地方不适合的?” 蒋元君忍不住冲口而出,“我拜访过你母亲当年的主治医生,知道你面临的什么样的仇恨,我也调查过蛛形纲的幕后指使人,很清楚你身处怎样的危机和漩涡中,最近你经历的那些事也已经证明对手很强,你需要一个能够和你一起下地狱的男人,江飒太正直优秀,他做不到。” 他顿了顿,眼神炙热,“而我可以!” 唐安琪微微一愣,随即却轻松地笑了起来,“你错了,我不需要和我一起下地狱的男人,反而更希望有人能够拉我一把,免我堕入地狱。我想报仇,但报仇并不是我的全部。” 她轻轻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但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今天……我必须要说出来。” 蒋元君的脸色犹如死灰一般黯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倘若当初他能够进攻得更猛烈一些,或许事情还能有所转机,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他苦涩地问道,“什么事?” 唐安琪的目光飘渺,仿佛穿透了时间,落到遥远的某个点,她低声说道,“仁心医院的那一天,你看到了我包在信封里的五千块慰安费,是不是很生气,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和侮辱?我知道你很生气,因为……曾经······我醒来时看到枕边那叠纸钞和慰安费三个字时,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送我去医院的那个人是谁,这股怨气便只能自己吞下。” 她望着蒋元君震惊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没错,我酒精中毒昏迷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几乎是我的一生。我梦见你会做那件事,所以醒来后按照你的手法一模一样地回敬了你,我以为这能令我扳回一城,可现在我很后悔…” 蒋元君不敢置信,他整着眼迷茫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当时看到那包慰安费的时候,的确曾惊讶过,同样的数目同样的名目甚至连信封折叠的方法和慰安费三个字的位置都完全一致,这令他困惑了许久,可现在唐安琪平静如水地告诉他,因为她曾做过一个梦,而梦里他就是这样对付她的,她不过是为了要扳回一城,才照搬回敬。 他完全地迷茫了。 唐安琪目光晶亮地注视着蒋元君,“梦里的你我,后来没有任何交集。这意味着,如果我不画蛇添足做那件自以为是的事,你就不会震惊,不会好奇,不会困惑,也不会在意我。元君,其实你只是不甘而已!” 她从他手中取过控制按钮,摩天轮重又开始转动,到达地面轨道时,她一眼便望见江飒的车子已经停在下面,她转脸对着发愣的蒋元君微笑着说,“阿飒来了,我要走了,元君,我们还是朋友,永远都是。” 蒋元君听见汽车引擎响起,听到车子远去,始终都没有抬头,他一动不动地垂坐着,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130章 这是谋杀(二更) 唐安琪的脚步顿住,回头望了眼灯火璀璨的摩天轮,蒋元君没有下来,摩天轮缓慢地旋转,不多时刚才她下来的那个舱位已经重又转到顶端,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冲着车子旁高大俊挺的男人小跑过去。 她一把扑进江飒怀中,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摩天轮上少年的嘶吼停在原地固定不动,她把感激和亏欠轻轻收起,放在应该放的位置,而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她此生的唯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和埃尔顿集团的合约谈完了?” 江飒拉住她的手,笑着说,“我闻着你的气味一路找过来的,只要我想你了,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前半句话搞笑,后半句话深情,这有些不像素来沉默冷静的他。 唐安琪不由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眉间微皱,脸上的表情虽然沉静,但眼神里却闪着一抹担忧,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你现在是不是在吃醋?” 她笑得越发欢快,“你明知道我和元君不会有什么的,你还吃醋?不过,你吃醋时候的样子,我真喜欢。” 江飒被她说破心事,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他不发一言,只是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上,然后弯腰进车子替她系好安全带,“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休息了,你明天早上还有课。” 他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后回到驾驶座位,最后望了眼灯火霓虹耀眼的这座摩天轮,虽然隔着很远,但却一眼看到了那个英俊的少年,他脚步微顿,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上了车,发动了引擎。 车子很快驶离这座还未开门迎客的游乐园一路往东,唐安琪怕江飒真的在意这件事,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元君虽然在外头的名声不好一度被冠以花花公子的名号,但其实那都并非出自他本意,豪门之间的那些利益倾轧,你懂的。他其实就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脾气有些暴躁,但心地却是好的。” 她转头望着江飒,认真地说“他对我而言,是个重要的朋友,但也仅只是个朋友。” 江飒沉沉点头,“我知道你把他当成朋友。” 他眼神一深,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可对他而言,你却不只是个朋友,安琪你还记得你被绑架那天,我带你回家时路过的那个群殴场面吗?” 唐安琪猛力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那天的雨下得真大江飒载着疲惫不堪的她穿过泥泞的道路,还经过了斗殴的人群,那些人西装笔挺在狂风骤雨中拼命搏斗的场景,令人实在难以忘怀,但当时她以为是江飒带来的人正跟蛛形纲搏斗。 难道不是吗? 她急忙发问,“怎么了?” 江飒沉默片刻,还是低声说道,“蒋元君付出了一幢牛津郡价值数亿美金的古堡作为代价,请求埃尔顿小姐帮忙,他比我先找到了你的位置他的人也先到达和蛛形纲缠斗,他的法拉利跑车因为要撞开那些拦路的车子报废,但他的努力,却让我占了便宜,所以我先他一步找到了你。” 他转过脸去望了唐安琪一眼,“包括上次沈阅在明泰百货得以脱身都是他暗中帮忙。” 唐安琪身子微震,半晌之后才低低叹了口气,“他帮助我良多,这些人情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转过脸去对着江飒说道,“阿飒,以后元君如果遇到为难的事,我们要尽力帮他,好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蒋老爷子再过两年就会得阿尔茨海默症,她还与蒋元君维持表面上的男女朋友关系时,曾经有意识地提醒过蒋老爷子几次,也旁敲侧击地让蒋元君在老爷子的体检中加入这项检测,但这种病不能根治,只能改善,蒋老爷子又年事已高,恐怕明泰这副担子这一两年内就会交给蒋元君。 蒋老太太的病逝也就是这一两年内的事,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唐安琪或许能够因为活过一世而能阻止或者预防一些意外病故,但她无法与自然法则做斗争,抢救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 蒋元君所要面临的困难,还没有开始。 江飒嘴角微翘,“好。” 爱丽丝直言不讳地说出蒋元君对唐安琪的付出,这令他感到惊诧的同时,难免心中也有些忐忑,面对这样深沉的爱意和默默的付出时,没有女人能够不感动不犹豫,但唐安琪说“我们要尽力帮他”,这便意味着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动摇。 唐安琪的电话忽然急切地响起,是周安平。 她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周安平虽然是她的表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并不亲密,除了在东吴大学的校园里偶碰面会点头打招呼,从来都没有电话或短信联系过。 这样晚了………………唐安琪心里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连忙接了电话,“喂,是安平吗?” 电话那头隐隐传出哭声,周安平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喘息,像是悲恸到了极点却又无法哭出声来,只能发出怪声那种感觉,“安琪,快到仁德医院来,我妈她………………我妈出了交通意外,已经………………已经没了,你快来。” 唐安琪的身体猛烈地一震,她呆呆地望着前方,手机从她手上滑落,周安平说唐七秀出了交通意外已经过世,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前世Ocean二十五周年的晚宴之前,为了她的黑色小礼服太过朴素,唐七秀还冲她中气十足地发了好大一顿牢骚,七年后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交通意外死亡? 除非……………… 她的眼神一深,对着江飒说道,“姑姑出了交通意外过世了,我们去仁德医院看看。” 仁德医院的急诊大厅,警察还没有离开,唐安琪一路小跑着进来,见到唐安瑞陪着周安平在和警察说话,她忙上前问道,“姑姑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安平已经浑身无力,几乎整个身子都搭在唐安瑞身上,看到唐安琪,他目光里透出一丝光亮,把住她肩膀,急切地说道,“我妈她一定不是什么意外,安琪,她一定不是什么意外!” 唐安瑞轻轻把他扶起,“安平,不要这样,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如果姑姑真的不是意外,我们绝不会放过谋害她的人。” 他一边把周安平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对着唐安琪说道,“姑姑在去同学聚会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当时小朱开着车在过转弯的时候与一辆土方车相撞,土方车侧翻,把姑姑的车给………………小朱和姑姑当场就……” 唐安琪觉得浑身颤抖,这次撞车不可能是意外,如果这是人为制造的车祸,那对方实在太丧心病狂了……吨位庞大的土方车压倒小轿车,这场景有多么惨烈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想象,她眼角的泪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一滴一滴,连续不断。 唐七秀她死得实在是太惨了! 唐安琪哭泣着问道,“姑姑呢?” 唐安瑞的眼眶也全红了,他哽咽着回答,“在地下停尸房,姑父下去认过了,的确是姑姑,现在正在办手续。” 他沉声说道,“爸病倒没多久,姑姑就出事了,我总觉得这不是个意外。警察刚刚说过,土方车司机是醉酒驾驶,小朱的血液里也验出了酒精成分,酒驾出事,这安排有些太过刻意了。” 唐安琪垂下眼眸,“这是谋杀。” 她眼中还带着眼泪,但语气却坚定无比,“这世上想要姑姑命的人,不多,我心里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但警方在尸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只会把这个案件当作交通意外来处理,所以暂时我们必须要靠自己调查。” 电梯的门开了,周哲春步履艰难地从里面走出,他脸色苍白,双眼红缟,身形有些飘,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看得令人心酸,他和唐七秀多年来一直彼此埋怨,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容易得到了彻底的改善,这小半年来如同新婚夫妻一样恩爱缠绵,可这幸福太过短暂,才刚来到就嘎然而止,离他远去。 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唐安琪忙迎上去扶住他,“姑父……” 周哲春重重地拍了拍唐安琪的手臂,示意自己还挺得住,他向唐安瑞招了招手,“安瑞,你立刻去调一些人手来守在停尸房的门口,我怕你姑姑会被人打扰不得安生。另外你爸爸那边也不要掉以轻心,多派些人看着点,不会有错。 唐安琪一窒,忙问道,“姑父,您的意思是………………” 周哲春憔悴的脸上闪过愤怒和坚决,“警察说,交通事故发生的时间是傍晚四点半,你姑姑给我打电话出发去同学会时才不过下午一点四十五,同学会设在北梦江广场,从唐宅过去只要二十分钟,四点半的时候,你姑姑应该是和同学在北梦江广场的K歌房唱歌,绝不可能出现在别的地方。另外,警方说的那个出事路口,那是去北梦江大酒店的必经之路,你姑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他沉沉说道,“所以,这事故不会是意外,有人想要你姑姑死!” 第131章 病毒 北梦江大酒店坐落于梦江边上,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豪华餐不仅承接婚宴等大型宴请,还在五楼特设了适用于朋友聚会的超大型包厢,因为环境高雅,是上流社会小型聚会的不二之地。 而北梦江广场却是时下年轻人的最爱,里面时尚小商铺和小吃店鳞次节比,更设有KTV和游戏厅以及各种有特色的店铺,建筑的风格也难得地保留了三十年前的原汁原味。 周哲春沉沉说道,“害了七秀的人,一定是知道她要去参加同学聚会的,但那人太过想当然,以为提到北梦江就一定是北梦江大酒店,所以才会把交通意外安排在那个路口。” 这是最大的破绽,同时也意味着,极有可能唐七秀早在交通意外之前就已经神智不清或者遇害。 唐安琪搀扶着这具摇摇欲坠的周哲春坐下,柔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但姑姑不能这样白死,我和安瑞会全力找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以告慰姑姑的在天之灵。” 她揉了揉眼睛,擦拭眼角的泪痕,“警察厅的高局长和我们唐家的关系一向不错,您提到的这些疑点足够让这起案件从简单交通意外提到谋杀案,我会亲自去一趟警察厅和高局长面谈,希望警方能尽快给出答案。” 唐安瑞见周哲春神色疲倦哀伤已极,便上前说道,“姑父,我知道您现在不肯回家休息,但您这样子强撑着不行,等报告出来,咱们还要筹办姑姑的后事,所以我扶您到爸病房的小房间里先歇一会,您好歹养养神。” 他语气沉重,带着不自觉的哀伤,“您不能倒下,姑姑的仇还等着您来报呢…还有我爸,他现在这个样子,那位又是………………我和姐姐还有安平都需要您,替我们撑住!” 周哲春的目光闪过锋芒…他紧紧握住了唐安瑞的手,“是,我不能倒下。” 他立起身来,拍着失魂落魄的周安平的肩膀,“儿子,光哭是没有办法给你妈报仇的,你现在开始必须要坚强起来…记住,你虽然不姓唐,却也是唐家的一分子,和安琪安瑞,你们是兄弟姐妹,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团结,唐家成了一盘散沙,不是正好趁了杀害你妈妈的人的愿吗周安平直愣愣地望着父亲憔悴的背影…终于缓缓地转过头去,“安琪,关于我妈事故的调查…我想要一起参与。” 因为高局长的指示,对于唐七秀事故的调查很快开始,调查取证工作进行地相当顺利。 从同学聚会的发起者韦女士口中证实,唐七秀在出发后曾返回过唐宅一次,唐太太陆雪琴也承认了这说法,她表示因为脚上还绑着石膏不方便出门,所以她拒绝了和唐七秀一起去同学聚会的提议,后来她感觉身体不适就睡着了,并不知道唐七秀第二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唐宅的帮佣和厨娘证实了陆雪琴的说法,而唐宅附近的摄像头则显示小朱开的车子一点五十分回过唐宅…两点半又再次离开,虽然不知道唐七秀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唐宅耽搁了四十分钟,但大致时间上却与陆雪琴的口供吻合。 监控录像一直到碧波街便嘎然而止,那辆车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现在的问题在于,从唐宅出发到出事的那个路口,最多也不过半个小时路程…但警方已经确认出事时间为下午四点半,那么余下的一个半小时,消失在监控录像里的小朱,曾经开着车去过哪里?唐七秀当时到底在不在车上? 在唐安琪所给的压力之下,警方迅速地对全市那个时间段内所有的交通监控进行排查,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线索,但因为工作量大,这结果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出来的。 调查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尸检这边却遇到了难题,因为这起事故太过惨重,给法医的检验工作造成了重重阻隔,目前只能确认唐七秀的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但她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却因为内脏器官的大面积损毁而无法得出结论。 唐安琪原本以为线索又要到此中断,但法医却又提交了另外一份报告,从唐七秀的指甲中取出了丝质衣料的纤维和某种亮粉,她的手掌心还有浅浅的被割破的痕迹,因为伤口很小,痕迹也浅,所以初步鉴定是某种细小的金属片所致。 但即便如此,这结果对案情的进展却也没有实质上的帮助。 正当大家心情沉重,觉得这件案子又要像之前唐四海无故急病那样,因为没有案子,而只能不了了之时,周安平提出了新的想法,“妈出事时那辆车子上的导航,应该有自动轨迹记录仪,我们可以从中查到小朱那消失的一个半小时到底去了哪里。” 他顿了顿,枯槁的眼神中总算露出几分希望,“只要清楚了路线轨迹,再从沿途的监控录像入手,就能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总比警方现样大海捞针去查要好太多。” 唐安瑞摇了摇头,“事故那样严重,那车子严重变形,警方取证时已经表明过导航仪彻底损毁,无法读出数据。” 他脸色凝重,“对方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安排土方车出场,目的就是为了要损毁所有的证据。” 周安平却很坚决,“我知道,只要车子没有被碾压成粉末,我就必须试一试,就算我束手无策,廉永生应该会有办法。” 他虽然和廉永生称不上是生活中的朋友,但两个人在技术上颇有些惺惺相惜,关于导航形成自动记录仪的事,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放在心里,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昨夜跟廉永生一番对谈之后,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那些可能的方法浮现在脑中,他必须要试一试!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条路子,唐安琪点头,“车子在事故车保管所听说取证完毕后,就会拖走销毁,我现在马上联系警方。” 事故车保管所的广场上,歪七扭八停着各式各样的车子周安平带着廉永生在某个角落终于找到了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的那辆黑色奔驰E300,可想而知当时的事故有多么严重,他含着眼泪咬了咬牙,从副驾驶仓位勉强进去扒出导航仪内的芯片,果然如同警方所说,已经有些变形扭曲。 他举起来对廉永生问道,“这样的有没有办法读出数据?” 廉永生木讷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沉沉点头,“不确定,只能试试看。” 他从外面环视着这辆形状惨破的车子皱了皱眉,他打开电脑,连接上车子驾驶台前的电源插孔,片刻之后,脸色倏然一变,“安平你过来看。” 周安平将身子凑了过去,脸色一下子惨白,“这………………这是拉索亚病毒!” 拉索亚病毒是专门针对高档汽车操控系统的一种新型病毒利用U盘注入,然后就能人为控制汽车行进倒退,真正实现无人驾驶,这种病毒年前在世界高端级别的黑客论坛上有人提及过,但因为每家汽车的电子操控系统都各不一样,而要完全做到实时操控又需要投入大量的物力财力,除非是有实力雄厚的政府或者组织支持,否则不可能达成。 廉永生从那个论坛回来之后,还特地找过周安平研究这种病毒的可能性,但最终却共同认定这只是个构想绝不可能成为现实。但现在,这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拉索亚病毒,真的出现了。 一旦汽车电子操控系统中了病毒,那么开车的人就形同虚设,越是这种高档的自动档轿车,就越没有办法手动控制司机小朱无法操控汽车,就只能任由躲在幕后的操控手,像操纵遥控小车一般宰割,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那个路口,小朱完全无能为力。 而在他血液中发现的酒精,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周安平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等到心情略平静了一些才说道,“把病毒复制了,我们离开吧。” 他忽然觉得唐七秀的死像一个漩涡,知道得越多,局面就陷入复杂,拉索亚病毒的出现,令他生出无力和绝望来,如果害死唐七秀的人身边有这样出神入化的黑客,那么警察就算翻遍全市的监控摄像头,也绝对不会发现什么的,这样的话,该怎样才能查到那个凶手? 廉永生轻轻拍了拍周安平的后背,“这个病毒版本是已经改进过了第三版,我们回去查查最近半年这款车型曾经出过的交通意外,也许会找到一些线索,我会联络那次大会上第一个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从他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他顿了顿,目光里充满着怜悯,“我们是朋友,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替你找到害死伯母的凶手。” 周安平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永生。” 他目光微沉,接着说道,“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帮我,我怀疑本市的交通监控系统遭人入侵,关于我妈和那辆车子的视频几乎全部被删,我想请你帮我进入系统看一看究竟,行吗?” 廉永生沉沉点头,“好。” 第132章 时间不多了(二更) 周哲春拿着廉永生对拉索亚病毒的分析报告脸色铁青,他虽卜电脑技术并不在行,但却听得懂“令汽车电子操控系统失灵抢夺驾驶自主权”的含义,他的双拳紧紧地握起,狠狠地往唐四海病房内的墙壁砸殷红的血从手掌滑出,刺得人心痛。 唐安琪拉住他,“姑父,冷静!” 她从护士站取来纱布药水和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替周哲春包扎好伤口,语气里带着果决,“倘若您再这样自残,那么姑姑这案件以后的进展,我就全权处置,不通知您了。” 周哲春的牙关轻微抖动,过了许久才出声,“我知道了。” 他目光红缟,倏得立了起来,“我去隔壁的小房间休息一会。” 唐安琪望着他憔悴离开的背影,又回过头瞥了眼人事不省的唐四海,眉头紧紧皱着,她坚信唐四海的突发疾病罗叔的无故失踪以及唐七秀的惨案,都和陆家姐弟脱不开干系,可是该怎样才能找到确确凿凿能将他们绳之以法的证据呢? 她想了想,转身对着唐安瑞问道,“听说高局长派了座下最得力的何警官全权处理此案,那何警官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唐安瑞点头,“何警官请我们下午四点去一趟警局。” 唐安琪想了想,下午三点她要去明泰百货见梁薇,倘若聊得顺利,四点也许还能赶得及,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道,“安平还在不眠不休地修复数据吗?” 唐安瑞叹了口气,“他说有些眉目了。” 从前天从事故车辆管理所取出那块已经变形了的芯片之后,周安平便在一头扎进了学校宿舍,和廉永生一起设法读取导航仪上所记录的行进路线,唐安瑞这两天没有上课·一直都在和警方之间作协调,但和周安平的电话却是没有断过的。 唐安琪低头不语,当年叶淑娴的身体是一点点消耗殆尽的,在过世之前早就给了大家心理准备·可尽管如此,她当时的痛苦难过直至今日都无法忘怀。唐七秀这样突然地走了,离开得还那样痛苦悲惨,周安平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看了看时间,“你在这里照顾爸和姑父,我先走了。” 医院门口,江飒的车已经停了许久·他看到唐安琪的身影便下了车,“你是要去明泰赴约?我送你去。” 唐安琪有些惊讶,“不是说下午有个会要开吗?怎么过来了?” 江飒沉沉地回答,“爷爷知道姑姑出了事,怕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所以亲自主持了会议,这几天算是给我放假。”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们的婚姻关系还未公开,但我总是你的丈夫,姑姑的事上·我也该出份力的。” 车子一路前行,很快就驶入明泰百货停车场,江飒扶着唐安琪的肩膀一路从wup电梯上了七楼,在美容馆门口停住,他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咖啡厅,“我在这里等你。” 唐安琪一眼瞥见上次学校门口见到的那两个男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咖啡厅东张西望,她心里一紧,好在为了以防麻烦,她和江飒都戴了墨镜遮脸,一时并不容易被人认出。 她看到这两个男人·心里知道梁薇已经到了,同时也知道梁薇此行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与自己见面的,既然风险足够大,想必诚意也就足够多,她忽然有些期待梁薇所能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了。 她将身子埋在江飒怀中,踮起脚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身后那两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就是江子桓派来跟着梁薇的保镖,你要小心注意他们,如果有什么异动,立刻通知我。” 江飒紧紧箍住她腰肢,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你也要小心。” 唐安琪明白他是担心她。 她挤出一个微笑,“我不会有事的。” 这里是明泰蒋家的地盘,是本市最高端的购物中心,倘若她在这里出了事,那么明泰百货的声誉将一落千丈,就算她和蒋元君的关系彻底决裂,蒋家也绝不会容许她在这里出事的。 美容馆的前台小姐见唐安琪进入,笑脸相迎,“请问小姐有没有预约?” 唐安琪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有预约就不能进入吗?” 前台小姐笑着回答,“那倒不是,那您有没有想要做的项目或者熟悉的美容师?” 唐安琪心中微动,“过几天是我们公司创社日,公司会有一个对女性员工的回馈活动,听说这里口碑很不错,我是先锋官,她们派我先来试试看你们这里的服务品质。对了,好像刚才看到一位相熟的梁小姐进来了,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项目,能不能介绍一下?” 前台小姐闻言笑意更浓,兴致勃勃地解释道,“梁小姐是来做芳香Hpa的,既然您认识她,不如就跟她做一样的,我帮你们把房间安排在一起?” 美容师过来殷勤地引了唐安琪进到里面的房间,早就有手脚麻利的服务生把热水和花瓣铺好,她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芳香sma第一步是有二十分钟的沐浴时间,还请您好好享受。” 唐安琪有些着急,忙问道,“请问梁小姐是在隔壁吗?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我想和她打个招呼。” 美容师点了点头,“我先去隔壁征得梁小姐的同意。” 她开门出去,又很快回来,笑脸盈盈地将房间中间的隔板拉开,露出泡在玫瑰花瓣浴桶中的梁薇的脸。 梁薇俨然是这里的熟客,她假装很高兴地和唐安琪打了招呼,然后对着服务她的美容师说道,“我们两个许久未见,有些话要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吧,等二十分钟我按铃了再过来。” 美容馆常有闺蜜结伴而来,要说些不方便为外人道的私房话,美容师见得多了·便不以为怪,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唐安琪没有脱衣服,坐在梁薇边上望着她,眼神里有着探究·“那天你走得匆忙,没有告诉我街头的方法,你就笃定我能找得到你?” 梁薇苦笑起来,“抱歉我不能事先跟前台说你的名字,我怕如果交易成功,我忽然失踪,表哥会起疑心·到时候从美容馆发现什么问题,从而找到你,那对你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我的,你这不是就找到了吗?” 唐安琪目光一深,“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梁薇指了指旁边的衣柜,“我外套的口袋里有一个红色的U盘·你拿去,因为怕时间紧急来不得说清楚,所以我把想要说的事情都存档放在U盘里带了出来·里面都是一些过去的资料,你那么聪明,其中关联想必一定能够明白的。” 她忽然抬头直视唐安琪,语气焦急地问,“我听说周安平的母亲前天出了交通意外身故了?” 这件事这几天华夏乃至全球媒体都竞相报道,已经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了,唐安琪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是。” 梁薇沉默不语,眉间的郁结却更深了·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道,“上次我去女子监狱探望青青,她告诉我再过不久就能出去了,可她的刑期分明还要两年才满,我恐怕唐伯父的急病还有周安平妈妈的意外都与此有关。” 她咬了咬唇·“总之,周安平妈妈既然出了意外,恐怕唐伯父现在的状况也很危险,你们一定要小心看护他。至于我为什么那么笃定,你只要打开U盘,看到里面的资料,就一切都明白了。” 唐安琪取了U盘放进自己的口袋,转身犹疑地问道,“你不直接对我说吗?” 梁薇摇了摇头,“一时半会说不清,而且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呆太长时间,我怕到时候会惹起怀疑。我想说的都在U盘里,如果你看了觉得这些情报还有几分价值,就请兑现你我的交易。” 她略有些沉默,随即苦笑着说道,“这个周末,表哥打算把我送到林老爷子家里去,所以这几天我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做皮肤管理,希望你能尽早决定,因为····…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唐安琪点头,“等我看完资料,会再来这里找你的。” 她按下墙上的服务邻,召了美容师进来,抱歉地举着手机说道,“公司临时来了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恐怕我不能继续做完这个spa了,不过你们这里的服务我很满意,梁小姐也极力推荐,所以我打算先订五十张整套服务的美容券。” 这个美容馆价格不菲,五十张整套的美容券要好大一笔数目,美容师很有些惊喜,忙引着唐安琪到了前台付了钱结完帐。 唐安琪戴上墨镜,悄然走到江飒身边挽住他手臂,两个人举止亲密地从江子桓的手下面前施施然离开。 车里,江飒问道,“结果如何?” 唐安琪轻轻皱了皱眉头,“她给了我一张U盘,说看到里面的资料就会明白的,但我现在要去警局,何警官说有事情要跟我们家属沟通。” 她想了想,从包里把U盘和美容券一并递给了江飒,“等送我到警局后,你就立刻去一趟真善美,梁薇说这里面都是一些老资料,为了不浪费时间,你和老王先帮我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些美容券,我留着没用,你帮我送给老王吧,他老婆应该用得着。” 江飒沉沉点头,“好。” 第133章 碍了他的路 警察厅的会客室,周安平早早地到了,唐安琪看着周安平的黑眼圈,从包里取出一张湿纸巾,“擦把脸。” 周安平顺从地擦了擦脸,脸上带着几分茫然,“永生分析过拉索亚病毒,也病毒最原始的制作者谈过,对方的电脑那次会后曾被黑过,到底是什么人制造的病毒,现在也说不清。” 他垂着头,有些沮丧,“交通监控系统的确曾被入侵,那些有关的画面都被剪切掉了,事故车从唐宅出来后就没有踪影,直到突兀地出现在了出事的那个路口,那个导航仪里的数据我又到现在还没读出来……” 唐安琪轻拍他肩膀,安慰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交通监控摄像头被黑,总还有沿街商铺的监控影像,只要车子在马路上行驶,总有人看到过。” 她目光微转,带着信心,“安平,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可以把杀害姑姑的人绳之以法。” 何警官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廉永生,他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脸色凝重地开口说道,“两位,法医对朱司机的深度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他的血液中含有高浓度的酒精含量,但胃液中却并没有发现酒精残留,因此,推断他的酒精成分来自皮外注射。” 他打开资料接着说道,“这是事故发生后有市民匿名寄来的照片,地点是在城西的荣华路天常路口,这位市民在等红灯时正好在事故车辆的隔壁车道,发现司机睡着了,便拍了照片,本打算发上网络的。” 这正印证了唐安琪刚才的话,监控摄像头里的录像被删了,但只要车子经过的地方,总有群众注意到过,更何况如果小朱早就昏迷那么仅靠远程控制来操纵汽车,一定会一些不同,S市的交通一向拥堵,加塞或者超车现象严重倘若是远程操控,在反应的灵敏度上一定会有迟缓。 唐安琪急忙说道,“何警官,能不能为此案开通一条热线,或者在网上征集目击者,不管是谁,只要事故那天曾经看到过这辆车子前来举报,我唐家都会给予一定程度的酬劳。” 她顿了顿,语气颇见急切,“我们想尽快地找到凶手,目前来看,只有这个办法了。” 何警官略一沉吟,“这虽然是一个办法,但事故车辆并没有什么特点恐怕会令消息龙蛇混杂难辨真假,消息太多太杂,一定程度上也容易阻挠案情的办理。”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更何况,警局已经派了专案组来跟进这个案子,倘若再抽出更多人手,恐怕会影响其他案子的进行,还会惹来非议,毕竟警局是为了市民服务的。” 唐安琪忙道,“这些都由我们唐家自己来做。” 何警官点了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家属有偿征募目击者的做法以前也曾有过旧例,我们警方也是支持的。” 从警局出来,唐安琪对周安平说道,“靠近仁德医院的望江大厦是唐氏的产业,我让他们把小礼堂收拾出来作为热讯中心,你看如何?” 周安平点了点头“那我从学校搬出来,直接住到那吧。” 唐七秀过世后,他就没有再去上课,还住学校宿舍一来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二来是只有宿舍里整套装备顶尖的计算机设备才有办法读出损毁芯片上的数据,但在数据修复渺茫的时候,他又开始把希望寄托于热讯电话和网络征集上。 唐安琪摇了摇头,“望江大厦人多复杂,又没有住的场所,不如你还是去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住,两处离得不远,又能住得舒服清静,那里管理严格,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打扰。” 她想了想,“姑父连日只在医院的小房间休息不成,不如这几日我们就都暂住滨江高尔夫吧!” 唐宅没人想回,花园弄的房子又太远了一些,离警局和医院都不方便,最近这些天这两个地方想必是要常跑的,就是唐安瑞也不必再住到办公室里。 吴海波倒很是重视,在唐安琪他们到来之前就特劈出了两幢度假别墅,他语气殷勤,对着周安平的肩膀轻轻一拍,言语中很是惋惜悲恸,“没想到七秀姐过世得那样突然,安平,你要节哀顺变。” 周安平假作没有听见,和廉永生还有唐氏保安科的人一起搭档着把设备都搬进房间,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他就立刻开机在网络上发帖求助。 吴海波对于周安平的漠视,倒也并不以为怪,他摊了摊手,凑到唐安琪面前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听说这次七秀姐的事故,没那么简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他望望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是不是那位……” 吴海波口中的那位,再没有其他人,无疑指的还是陆东虎,他和陆东虎多年积怨,一直以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击倒对方,这回唐七秀出了事,他虽然也真是觉得惋惜,但内里却跃跃欲试,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在他看来,能够做出杀人越货这种事的,出了陆东虎有这个狠心和手段,再没有其他人了。 唐安琪目光微动,“吴叔叔,我们借一步说话。” 上回唐大卫刚回来时,吴海波递给她的资料里,大部分都是罗叔去南溪调查的结果,但有一样却是新鲜的,原来陆雪琴的父亲曾在南溪一家水泥厂工作过。 上世纪七十年代,水泥的生产工艺还没有现在这样先进,虽然这产业利润丰厚,工人薪资极高,但污染却很严重,生产车间和仓库里面粉尘飞扬,极容易得肺痨等呼吸疾病,而陆雪琴的父亲正是因为常年在灰尘弥漫的水泥生产车间里工作,得了严重的肺结核,虽然工厂给了他一笔不菲的补偿金,但却无法挽救他的生命,在不久之后他就过世了。 陆雪琴的母亲生下陆东虎不久就没了,父亲离世后,她便带着弟弟投奔S市的远房亲戚甘家。 而这个设立在南溪的水泥厂,却恰好正是唐家的产业。 吴海波当时兴奋跃然的目光,大抵是认为陆家姐弟因为这父仇,原本就对唐家不怀好意。 但唐安琪却以为并不尽然,当时华夏工业能力落后,大部分的工厂比如水泥厂玻璃厂钢厂乃至造纸都有相当严重的污染问题,工人深受职业病的困扰,但高污染的工厂给出的工资却也是其他工厂的数倍,以至于每至招工时工人都趋之若鹜,陆家姐弟决不可能仅仅因此就想要倾覆唐家。 不过,还是利益驱使罢了。 但这个吴海波,虽然心胸狭窄瑕疵必报,但对于唐安琪来说,这点却正是她看中的东西,他实在太了解陆东虎了,对陆东虎的每一个风吹草动都有异于常人的敏感,既然心中已经笃定这一系列案子和陆家姐弟有关,那么吴海波显然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阳台上,唐安琪垂着眼眸低声说道,“吴叔叔也觉得我姑姑的案子和那人有关?” 吴海波把插在裤腰里的手拿出放到栏杆之上,“倘若不是利益相关,谁敢在唐家姑奶奶的身上动手脚?安琪,你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了,安瑞回归家族,陆东虎在副总裁任选中失利,倘若不出点什么事,过不了多久,陆东虎就要被彻底踢出局了。” 他冷笑一声,“但他也真正可笑,害了七秀姐,对局势一点影响也没有,七秀姐虽然是唐氏的姑奶奶,但手里却是没有股权的,就算有,她是有丈夫和儿子的人,遗产也不会让侄子继承。” 唐安琪眯了眯眼,“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她转过头低声问道,“陆东虎局势不利,以吴叔叔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怎么样做才能化解危机?” 吴海波想了想,目光忽然犀利起来,“董事长。” 本就生命垂危的唐四海一旦死亡,那么唐氏必然面临分家状况。 若是唐四海还没来得及立下遗嘱,那么这份家产按照唐家惯例,必定是唐安瑞和唐安赐均分,唐安琪便得些房产首饰珠宝或者子公司的股权。不管如何,唐安赐还小,这部分自然由陆雪琴监护,而陆东虎则必然是代理人,得了唐四海一半的股权,陆东虎的地位便稳如泰山,轻易没人能够赶他出局。可若是唐四海之前就已经立下遗嘱,那形势反而是对唐安瑞不利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来看,陆东虎都是赢家。 唐安琪目光微垂,“他没有动我爸,倒先害了姑姑,还这样大费周章,这却又是为什么?” 这令她困惑,冷静下来想过之后,她实在不懂唐七秀到底碍着陆家姐弟哪里了,要被这样残忍杀害。 吴海波的脸上却露出诡异表情,“唯一的可能,便是七秀姐碍了他的路,她要么是知道了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的,要么就是做了什么妨害到他利益的事。” 他忽然语气急切地开口,“安琪,假若你信得过我,我就专门负责对陆东虎的调查,你看如何?” 唐安琪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吴叔叔了。” 她不是信得过吴海波,她是信得过他对陆东虎的仇恨,也许这也是一条路子。 第134章 遗腹子(二更) 热线电话和网络上的举报信息纷至沓来,唐安琪把S市地圜放大,把每一条信息上出现过的地点用圆头针标记,虽然散落各处,但大致的主线却逐渐清晰。 周安平也成功读取了残破的数据,虽然断断续续并不完整,但截取事故发生时间段内的曲线与群众举报的主线相合,却得到了完全地吻合,截取了沿街商铺的监控录像后发现,失事车辆的确曾从这条路线经发生事故的那辆汽车下午两点半从唐宅离开后,去的是城南的涌泉街,在那里停留了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才重又上路,十五分钟后,车子出事。〖警〗察厅信息技术科的员警通过对影像的对比分析得出结论,唐七秀和小朱在事故发生之前就已经处于非正常状态。 这起土方车倾轧事故,不过是个人为制造的幌子,目的只是来掩盖唐七秀的非正常死亡罢了。 有了这些突破性的发现,何警官带领的专案组人人都跃跃欲试,缉捕到凶手似乎不过只是个时间问题,周哲春坚持要等抓到凶手才肯让唐七秀入殓发丧,这令众人的行动步伐更紧凑了起来。° 而吴海波带来的消息则给了唐安琪惊喜,他调查到唐七秀出事那天,原本在郊区某度假村开会的陆东虎在接到某个电话之后便匆忙离开过,直到傍晚才重又赶回度假村,而陆东虎离开的那段时间,恰好与唐七秀的死亡时间吻合。 陆东虎,原本就是唐安琪心中最怀疑的对象。 虽然陆东虎的手机通联记录中,并没有显示当时有电话进入的记录,但狡猾如他,必定还藏有号码隐秘的手机,因此警方仍旧立刻开始了对陆东虎的布控,倘若他曾同在城南涌泉街出现过,就算删除了交通系统的那些录像沿街商铺总有捕捉到的画面。 一切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近。 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中,老王头一脸凝重地望着电脑屏幕说道“这个U盘里大多都是一些从旧报纸上扫瞄下来的报道,看似毫无关联但审查下去,却大有意味。” 他将屏幕切换到某张图片,指了指说道“唐小姐您看,这篇报道是二十年前民生日报上的文章,当时唐董事长刚刚从父亲手中继承唐氏国际,决意要大展宏图建立新的商业王国,所以曾大手笔买下了城西一大片土地,打算规划成商业区。” 唐安琪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事,当时我爸太年轻,行事冲动鲁莽,商业区的规划是个好的想法,但他一味冒进向银行借贷太多,偏又遇到手头其他几个行业不景气,收不回帐来无法还贷,差点让唐氏的产业遭到拍卖。” 这便是唐氏国际历史上最大一次危机,若不是叶家鼎力支持,让唐氏撑过了最难熬的三个月,恐怕如今的六大财阀中就没有唐家了。 老王切换图片“您看,这个报道虽然寥寥数笔,但显然指的是唐氏这次拆迁中存在暴力行为,似乎还出了人命官司。”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现在本市若是有拆迁群众大多欢欢喜喜地盼着,拆迁的高额补偿甚至成了很多生活底层的群众一夜暴富的期望,但在二十多年前,却绝不是如此。” 唐安琪皱了皱眉“这个……我并没有听说过。” 她抬头问道“但这和陆雪琴又有什么关系?” 老王按动鼠标又打开另外的图片“之前您曾派我去调查过陆雪琴的情况,说来奇怪,她在来S市之前倒是很容易就能查出,但到了S之后,便只知道她和陆东虎投奔的是一家姓甘的远亲,恰好也住城西,二十年前的城西如今早就是商业区,要想找到陆雪琴曾经的邻居倒有些困难。” 他继续说道“但您看,这份报道上显示出在城西拆迁事件中的死伤名单里,有两个甘姓的男子,也是我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便按着这线索查了下去……” 唐安琪瞪大了眼睛“怎样?” 老王的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得知了他们的全名,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请老同学在档案博物馆里,找到了从前的旧档案,在这两位甘姓男子的死亡切结书最后的签字栏里,我找到了陆雪琴的签名他沉沉说道“甘家父子死于强拆,陆雪琴恐怕从那时起就已经将唐家恨上了。” 唐安琪微微有些怔忪,从前她一直都不明白陆雪琴为什么会对她屡次动用杀招,前世她的确是死于陆雪琴的买凶,可按照当时的情况,唐安瑞失踪不见,她是个不能继承家业的女孩,如果是为了钱财和权势,陆雪琴只需要静静等待着唐安赐长大,到时候就能拥有一切,她没有必要做得那样决绝。 但这会,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按照这个时间来推断的话,陆青青想必就是陆雪琴和那位甘表哥的遗腹子了,如果陆雪琴真的是别有用心地接近唐家嫁入唐家,那么这个理由似乎……似乎可以说得通。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陆雪琴会和梁静蓉一样甘愿与幕后的势力搅成一团,毕竟对于她来说,原本要得到整个唐家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可若是与幕后那人合作,恐怕至少要分半个唐家给对方。 唐安琪眼神黯淡了下来,强拆的事,她从没有听说过,可唐四海到底知道不知道,现下也难以言说,但她相信,以唐四海的性格,闹出人命这样的事情绝非他的本意。 这样想着,她忽然紧张起来,梁薇的警告言犹在耳,陆东虎的处境又已经是穷途末路,他极有可能会作困兽之斗起最后的一搏,那就是——杀死唐四海! 老王见她神色有恙,忙问道“唐小姐,您怎么了?” 唐安琪回过神来,急切地说道“老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明泰百货七层的电梯开了,一身美容师工作服的高挑少女从电梯中走出,落落大方地进了美容馆,前台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时间,怎么从外面进来?” 少女带着美容师的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笑着说“有人找我,我下去了一下,不多说了,我的客人还在里面等我呢。” 她语气大方,没有半点拘泥,轻轻和前台摆了摆手,便就进到里面,前台服务员无奈地笑笑,半分都没有起疑。 少女找到一间门口挂着丁香huā束的房间,确定这里面是梁薇,她轻轻伸出手去敲门,然后对着正在里头的美容师笑着说道“康妮,门口有人找,好像是急事。” 康妮对正焦虑等待的梁薇低声轻语“抱歉,您先休息一会,我马上来。” 梁薇心中一动,忙道“没事,你快去吧。” 康妮离开了,那美容师打扮的少女并没有走,梁薇一边伸手拿衣服穿上,一边问道“你是谁?” 少女凑近梁薇的脸,拉下了半边口罩,是季心洁,她压低声音说道“安琪有事不能来,我现在立刻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从后门走,不会惊动任何人,下去后我送你机场。” 梁薇的脸上闪过惊喜和触动,她点了点头“好。” 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客人,员工通道里一路畅行,季心洁表情从容地带着梁薇从后门离开,从员工电梯一路直达地下停车场,老王已经等候多时,等上了车,便一路飞驰直接往国际机场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子里,季心洁摘去帽子口罩,从车子上的储物盒里取出一个小包递了过去“这是给你挂失后补来的所有证件,包括护照和身份证,还有一些现金,这是一个小时后起飞至美国的机票,安琪说,你最好还是在美国呆一段时间,最好能在美国落户,换了新户籍后,再去加国,就不容易被你表哥找到了。” 她指了指后备箱“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带就出来了,我给准备了个旅行箱,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衣服都是新的,应该合你的尺寸,要是穿不惯,等你去了美国自己再买。” 不知道是因为对即将远离的危险感叹,还是对从前的自己懊悔,梁薇的脸色青红交加,表情复杂,过了许久,她才低低说道“以前……对不起………………” 季心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爸爸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处境再艰难也没有关系,只要心怀善意,乐观向上,就总能得到幸福,梁薇,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她忽然拍了拍脑袋,从车上自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来“啊,差点忘记了,这个你拿着,等你到了那边,这个人会到机场来接你,他是个可靠的人,你到了美国会以安琪朋友的身份接受他的照顾,如果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可以提出。安琪说,她答应过你的,都会办到,所以不要客气。” 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机场,梁薇很快就上了机,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轻轻抚着手中捏着的照片,最后望了眼这块土地。 这地方,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135章 认罪 仁德医院作为本市最有权威的几所名院之一,不管走到哪个角落都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的,但唯独唐四海所在的这一层ww加护病房除外,此时虽然是下午,但整层楼却寂静无声,除了护士台当值的两个护士之外,就只有铜墙铁壁一般守在病房门口的那几名美国保镖。 巡房的医生来过,又走了,离开前对着护士下了指示“唐先生的病情好转,但却迟迟不醒,我打算再给他做个脑部CT检查,等下会安排人过来接他去放射科,到时你配合一下。” 过了不久,便有护工上来对着护士说道“我们来送唐先生去放射科。” 护士站起身和保镖们用英语解释了一番,等到他们放行,这才开了门迎了两个护工进去,一边又笑着说道“你们来得可真快。” 护工颇有些无奈地回答“唐先生身份贵重,怠慢不起。” 他两个搭了把手把病床上的人扛到推床上,动作又训练有素地把氧气瓶放好,然后才慢慢把床推出了门。 护士替他按了电梯,嘱咐道“你也知道唐先生是怠慢不人,要轻推轻放,动作不要太大力,做完检查早点给送回来啊!”璺护工憨厚地笑了笑“放心吧。” 电梯的门悄然合上,小护士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快要四点了啊,再过两个小时就交班了呢! 电梯并没有停在一楼,护工推车推床从二楼的天桥穿到了门诊大楼,他将床单彻底没过病人的脸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施然地将车推到了门诊大楼前方停着的一辆救护车前。 救护车上立刻下来了几名医师打扮的男人,他们帮着护工连人带车一起推到了车上,然后作出摆手的姿势。 护工也大大方方地与他们挥手作别。 这场景自然,与以往任何时候发生的事件没有半分区别。 副驾驶座上的墨镜男打开电话,露出闪闪金牙…“得手了。” 他合上电话,对着后面的小弟说道“上头吩咐了,把人丽三泰sL。lRBB 三泰行是城南涌泉街上的一个汽车修理铺。- 有人提出疑议…“从前天起,三泰行附近就有不少条子在那打转,现在再把人弄过去,太危险了。反正这老家伙半死不活的,就这么从医院弄出来,也活不多久,还不如干脆做掉了…再找个地方扔了。” 与他相对而坐的男子却有些担心”“要我说,大哥就不该再趟这滩浑水,上个星期刚弄出两条人命,这又来…………你们都该知道那个娘们是什么身份吧?这要是让警方找到我们,说不好,都要掉脑袋的!” 墨镜男眼神狠戾地瞥了过去…“怕死你还吃这碗饭?” 一句话将后座两人震得鸦雀无声,他这才满意“我也觉得弄死了干净…但上头是这个意思,咱们也不能对着干,反正这趟只要把人送过去,咱们分了钱,就立刻分头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就再换个地方出来。” 后座的两个男子面面相觑,一个仍旧是满面狰狞,一个脸上的担心却越来越浓。 墨镜男像是在竭力说服自己,低声嘀咕…“反正人不是我们杀的,咱们的手上没有见过血,怕什么。”旧MB 车子开到僻静处,司机下车将顶上的鸣笛取下,又不知道什么戏法摸去了车身上的红十字标记和其他字样,车子一下子便成普通的白色卡车…他翻身上了车,刚待要前行,却忽见前方马路上驶过一辆鸣笛的警车,司机一惊,手脚便有些不能动。 墨镜男见状狠狠骂了句“废物。” 便跳下车,与司机换了个位置“不过是过往的车子,有什么好怕的,瞧你那孬样。” 司机有些讪讪的,憋了半天解释了一句“别说大哥您不知道咱车上装的那个是谁……咱可没大哥您那胆…………`…” 墨镜男转脸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反倒猛踩油门,又将速度加快了一些。 三泰行,修理工人们仍在门市里忙碌,墨镜男从旁边的小巷子拐弯进去,进了个停车场,他打开车,跳下来,对车上几个混子说道“你们先等着,我上去拿钱。” 过不一会,墨镜男便拍着鼓鼓囊囊的荷包下了来,拍了拍车窗“还不下来?” 那几个木手木脚想要把推床一并扛下,却被墨镜男狠狠“松手,到这里为之,这连人带车就都没咱什么事了,这钱咱‘弟四个分了,来,都揣上,咱们就从这里开始分道扬镳,等过几个声小了,再回来看看。” 他把钱一份一份数好塞到手下的兜里,然后便率先离开,往西走去,但走还不到二十米路,便被穿着便衣的〖警〗察擒住,被生生地拽进了警车,进去一看,兄弟们已经比他先到了。 警车并没有鸣笛,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墨镜男四人才刚离开,便有人将车子开进了后院修车的仓库,门一锁,就有人将推床弄了下来,因为光线略有些阴暗,床上躺着的人容貌便有几分模糊。 陆东虎阴戾地从楼上下来,眼神中充满了狠绝,他挥了挥手,手下便立刻散去,空旷的车间里,便只剩下他和推床上人事不知的那个人。 他拿手掀开被单,因为常年在医院之中,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散发出来,他瞥了眼床上的人,连忙抖了抖手,将被单扔开“姐夫,你把我逼到绝路,眼看我可就要活不成了。” 窗外传来前面汽修门市里工人的吆喝,和工具丁丁冬冬的声音,陆东虎望了眼外头,见无甚特别,便又折返,对着推床冷冷一笑“不过没有关系,当年若不是…………我可早就成了死人,这些年来的命…也算是白捡回来的。” 他的语气忽然重了起来,透着浓浓的残暴气息“我这条命,死不足惜。姐夫…你知道原本我可以直接让你断气的,为什么却非要费这样的功夫把你弄来?因为……我想要亲自送你上路。就算是死{a果死前能带上你,总算还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 车间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才有繁华喧闹。 陆东虎从一边从金属箱子里取出针管试剂,一边平静地说道…“你这样虚弱,身体恐怕也撑不过多久,我原本是该等得及的……………但这样也好,早点了结,你也少点痛苦。” 他动作娴熟地弹了弹试剂瓶,俯身说道“姐夫,去那边和七秀姐团聚吧…下辈子,记得要做个好人。” 陆东虎的脸色一直都是平静淡定的,但针头就要刺进推床上人皮肤的那一瞬间…他却脸如死灰。 因为床上那人,在动。 那人藏在被单下的手,不知道何时竟然伸出,狠准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手中的针管一把打落在地。 这人……不是唐四海! 这是一个圈套!旧MB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东虎二话不说,便举起身边的工具往`头上砸去,然后飞速地扔掉,从后门逃出。- 这是个圈套。 因为他怎可能逃得出? 陆东虎被以非法拘禁和意图谋杀的罪名被警方逮捕。 这样顺利,倒让唐安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她的认知里…陆东虎的为人深沉初事谨慎,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就算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但如果真想全身而退,恐怕没人可以为难得了他。 更何况,他还在本市经营多年…警方内部,总也有几条人脉,这几天大动干戈地搜索涌泉街,他怎会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 疑惑,纵然是疑惑的,但陆东虎的到案,却总算还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因为如果没了陆东虎,那么陆雪琴便就容易对付得多。 陆东虎的妻子林希蓝哭成个泪人,跑到唐宅去向陆雪琴“姐姐,您救救东虎吧,他不会做那样的事,一定不会的!” 林希蓝家世普通,父母不过是平常工人,她自小生活环境虽然不算优渥,但却十分单纯,虽然嫁给了陆东虎,但她的生活却还如同从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因此这些豪门和生意上的弯弯绕绕,她不仅看不清,便是连猜都猜不到。 陆雪琴的脸色却几近麻木,自从脚部骨折以来,她又连绵生病,身体急转直下,一下子比往日更见消瘦。 她勉强弯了弯嘴唇,心里纵然再苦再涩,却仍要安慰这个单纯的弟媳“我知道东虎不会做那样的事,肯定是一场误会,希蓝,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我一定会和警方好好说说的。” 林希蓝万般无奈地走了。 但陆雪琴的心却如同惊涛骇浪,一刻都无法平息。 她知道陆东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方式,那全然都是为了她们母子,虽然形势对他不利,但他如果肯舍弃华夏的一切,及时抽身离开国内,以这几年来他在国外的经营,自当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原本不必行这作茧自缚的一招。 可若是他不这样做,那么线索就要伸到陆雪琴身上,有些,恐怕想埋也埋不住了。# 厨娘在厨房忙碌着,帮佣也在宽大的客厅里,不停收拾着,偶尔还会笑着与她搭几句话,明明她不是一个人,为什么却会觉得那样冷,那样孤寂? 果然,两天后,陆东虎认罪了。 第136章 清醒 陆东虎对各项罪名供认不讳,交代犯罪事实也甚清晰。 根据他的口供,他在唐氏国际副总裁选任失败之后,便想要将唐四海除掉,到时遗产继承,他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想到这打算却被唐七秀识破,他不得已便只能杀人灭口。 唐七秀是被诱骗了去三泰行的,真正的死因不是车祸,而是窒息:往司机小朱静脉中注射酒精,是为了造成酒驾出事的假象:事故车上电子操控系统中发现的病毒,是助理小周提供的,他不知道源头是从哪里来,但支付了一笔不菲的数目给小周:而那些帮助他实施犯罪的打手,多半都是本地的混子,只要给的钱够多,什么都会照做。 这份口供谨慎严密,与案情完全啥合,在对三泰行几名伙计的审讯中,得到的结果也相一致,因此警方就此宣布结案,而陆东虎几项谋杀罪名在身,只等开庭宣判最后的刑罚,像这样犯罪情节严重,又对社会造成重大不良影响的案子,死刑是逃不掉的。 唐七秀被害一案,在华夏引起的轰动极大,媒体和普通民众原本就对豪门财阙的轶闻特别感兴趣,这回的标题既惊悚又悬疑,既有公司争权的紧张急迫又有豪门争产的头破血流,尤其罪犯还是商场中赫赫有名的一个人物,一时间,这件案子成为人尽皆知的话题。 东吴大学门口的*啡厅,唐安琪与季心洁相对而坐,一边喝*啡一边听着后座的客人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案子从缘由经过口沫横飞的样子像是他曾亲历过一般。 季心洁有些恼怒“这些人真是的,人家的伤心事,他却当是传奇绘本来说,唐姑姑还不曾下葬呢,他们也不怕晚上睡不着?”按照刑事案件的惯例,警方要结了案,被害人才好发丧入葬。周哲春请了法师算过了日子唐七秀的葬礼放在三天后举行,他倒不是迷信的人,只是唯独这样的方法才能寄托他对惨死亡妻的哀思,倘若还有来世,未必要投生豪门大富大贵,却一定要平安快乐,幸福终老。 唐安琪眼神一黯“是我对不起姑姑。” 她重生一回,敌人是谁一开始就心知肚明,倘若她能更加狠绝一些在陆东虎下手之前就先绝了他的路,那么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唐四海不会长眠病榻,唐七秀也不会死。 季心洁不知道唐安琪的心事,以为她伤心过度所以才过于自责,便柔声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唐姑姑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将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若真有孝心,以后常常去看望唐姑父,过照应照应周安平才是正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瞥见外面街道上关明宇的身影,忙说道“明宇哥来了。” 唐安琪顺着她的眼神转过脸去看到马路斜对面的十字路口处,关明宇骑着机车正打完绕进来,不由莞尔“你眼神可真好,那么远都被你一眼看到了,你爸当时不该让你练武术,应该送你去练射箭。”她顿了顿又惆怅地说道“最近家里各种事情,我都没来得及问明宇哥毕业的事情顺不顺利,心洁,明宇哥是打算找本专业的工作还是继续留在雷神俱乐部当赛车手?” 季心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上两个月我问了一次,他说还没有决定。其实我更希望他安安稳稳地找个工作,他毕业名校,专业又是数一数二的,倘若他肯,一定能找到不错的工作,他虽然在OP界打出了名号,雷神给的签约金又很丰厚,但当个摩托车赛车手,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脸上隐隐有着担忧“上个月开罗站的拉力赛中,有个世界排位很前的车手丧生了,自那之后,我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关明宇摘了头盔进到*啡厅里面,一眼就找到了唐安琪和季心洁,他冲她们笑了笑,便走过去在季心洁的身旁坐了下来“下午我们学院要拍毕业照,正好有事要跟你们说,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他想了想,笑着开口“我和雷神俱乐部签的是试用约,正好一年合约到期,我没有续约。,… 季心洁惊喜地同道“那你不再当赛车手了?” 她日夜担忧的问题,一直都犹豫着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的问题,竟这样就迎刃而解了,这是心有灵犀,还是……………, 她脸颊微微浮起红晕“你想明白了?”“嗯。”关明宇点了点头“我喜欢机车,这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乐趣,不管有没有赛车手这个身份,不管参不参加比赛,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更何况,一直想要参加OP大赛的愿望已经达成,而且也取得了不错的名次,现在放弃这条路,我已经无憾了。”他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两张名片来,分别递给了季心 洁和唐安琪, “我只经找到了工作,在这家俱乐部担任网管,虽然职位不高,但薪水还挺可观。”唐安琪接过一看,不由小声地念了出来“郁金香” 她心下微颤,郁金香俱乐部,那是天恒罗家的产业。 前世关明宇毕业就去了天恒集团总部,没过多久就被开除,从此开始了被围追堵截流离失所的生活,这回命运扭转,她以为已经着力改变了他的人生,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季心洁看了这奂金色的名片许久,也认出了这地方来,她张了张口,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天价会所?” 她轻轻皱子皱眉“明宇哥,这地方薪水虽然高,但能供你发展的机会却很少,你还不如去报考江氏集团的职位,我听安瑞说,江氏集团旗下的高科技产业在业界十分有名,你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这种有持续力的大公司才更适合你。”关明宇眼神温和地望了季心洁一眼,这个女孩总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打算,他想了想回答“我这几年一直没有专心学业,毕业的成绩不出色,论文也是勉强通过,若是真要去考,那些职位都还有些差距。 他轻轻抿了抿嘴唇“郁金香俱乐部是我自己投的简历,已经通过面试,毕业典礼一结束,就能立刻上班。这两年,我打算还是先累积一些经验再说。” 这便是已经决定了的说法。 季心洁没有再劝什么,她知道关明宇和她是一类人,哪怕和唐安琪这样的财阙千金是闺中蜜友,关键时刻也一分都不肯占她的便宜。 关明宇看了看时间,便立起了身“教授好像还有别的事要吩咐,我先去学院了。”他转身离开。 “明宇哥。”唐安琪叫住了他“拍完毕业照是不是还有散伙饭?你开了机车,不能喝酒。” 关明宇露出温柔的笑容“我会的,谢谢。” 他离开后不多久,唐安琪便接到唐安瑞的电话,声音惊喜“姐,你快来,爸醒了!” 唐安琪身子微震“你说,爸醒了?好,我马上去!”季心洁向来善解人意,立刻便请服务生结了帐,然后笑着拉住她的手说“今天可巧,咱们开了车子过来,我送你过去。” 她知道唐四海刚醒精神一定很弱,她一个人外人跟着上去难免有些不凑趣,再说,唐家发生了那么多大事,他们一家人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所以她只说送唐安琪过去。 唐安琪激动地点了点头“嗯,你送我过去,我现在心里太乱,也没法开车。” 她拉住季心洁的手臂,飞快地出了*啡厅,来到门前马路上的临时停车区,找到一辆白色的英菲尼迪,解了电子锁,飞快地钻进了副驾驶座上。 在季心洁的驾照新鲜出炉之后,唐安琪就立刻买了车,因为还是学生,便挑了这款略有些低调的车子,哪怕是在S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也常有人把某国产车牌子与之混淆,她倒是乐得被误解的。 她来往常有司机和江飒接送,因此这车平常就由季心洁开着,季心洁的倔脾气,虽然也接受开这车,但却也将车子的一应保养保险油钱一肩挑了,好在她在Ocean酒店的工作广受好评,连续两次被评为客房部年度最佳员工之后,她便被提了等级,现在已经是个小主管了,薪水自然也比从前多了许多。 季心洁既然坚持,如今她也负担得起,唐安琪便只好由着她了。 车子一路驶向了仁心医院。 自从唐安琪觉察到了唐四海身处险境,便跟唐安瑞商量着秘密将唐四海由公立的仁德医院转入了私立的仁心医院。 这两家都是S市数一数二的综合医院,但仁心医院的大股东是江家,江振威又常年以此为家,在他的严密掌控下,唐四海所能受到侵害的机会便少之又少,她和唐安瑞都有事情要忙,不能保证无时不刻地盯在医院,因此便只能竭力为唐四海去寻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她小跑步上了电梯,去的是江振威所在的那一层唧加护病房,还未到门口,便听到江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笑声。 第137章 回去送终 唐安琪推门进去,看到唐安瑞正弯腰将病床摇起,唐四海然看上去精神还是有些不济,但脸色却比前几日都要好看,江振威坐在轮椅中,靠在唐四海病床前,脸上笑意灿烂。 她心里不由一松,笑着问道,“在说什么,那么高兴?” 江振威忙向唐安琪招了招手,“安琪,快过来,你爸一醒来就找你呢。” 他一边又说着,“你爸刚醒就觉得自己已经好了,还想爬起来立刻去公司上班,我笑他自不量力,打趣了他几句。” 唐安琪看到侧过脸来的唐四海脸上还带着些笑意,心里便是一紧,她知道还没有人将唐七秀的事告诉他。 她快步走到唐四海身边,语气里带着微妙-的复杂,有一点如释重负,有一点激动,还有几分不忍和担忧,“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天医生还说,检查下来你身体状况很好,可就是清醒的时候太少,我们还总是错过,心里正担心着呢。” 话音中的关切,令唐四海听了心里觉得妥贴,他伸出手去抓住唐安琪的手臂,又轻轻拍了拍病床边,示意她坐下,“前几时倒也是时常醒过的,但总迷迷糊糊觉得不真实,索性就又睡过去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早上起来听见画眉的叫声,就睁开眼了。” 他继续笑着,“我伸了伸胳膊和腿,都能动,心脏也不疼了,精神也不错,便想下床来走,谁知道腿脚还是软,不小心摔了,倒惹得来了一堆医生护士,还把老爷子给惊动了。” 唐安琪也跟着笑,“是爷爷的吩咐,这一层的值班医生和护士特别多。” 她将唐四海身下的枕头垫地更舒服一些·“您刚醒,只能进流食,现在饿不饿?” 唐四海摇了摇头,“医院的清粥做得不好·我想念吴婶的手艺。” 唐安琪想了想,“吴婶前几日打电话来过,说是跟女儿去了南非旅游,一时半会可赶不回来,我打电话让心洁熬一份稀粥吧,她熬粥的本事也不小。” 这些平常的对话,却让江振威颇感羡慕·“女儿是爸妈的贴身小棉袄,我江振威这辈子什么都有过了,就是缺个女儿。” 他假作惆怅,自己转动了轮椅,“你们父子三人聊贴心话吧,我还是回房找刘护士聊聊人生和理想。” 唐安琪笑着让安瑞送江振威回房间,她打通季心洁的手机,请她帮忙做一份稀粥送到医院·季心洁欢天喜地得答应了。 等唐安瑞回了这边,唐四海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他沉沉发问·“我看了查房记录,从我忽然心脏病发至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公司的情况如何?大卫他有没有顺利接掌副总裁职位?” 他忽然一惊,“陆东虎他是不是?” 唐安琪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如果如实告诉他陆东虎因谋杀罪已经入狱,他必然要追问前因后果,那唐七秀的事就瞒不过去了,他大病初醒·这打击恐怕承受不住。 想了想,她微微一笑,“现在公司的副总裁是安瑞,但因为他还年轻没有太多经验,又不能太过耽误学业,所以公司的监管还是由大卫叔盯着·您放心,陆东虎没能讨到好处。” 唐安瑞也附和,“大卫叔在商务方面真的很有一套,我最近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 唐四海这才放心,又问道,“有几回我朦朦胧胧醒来,都是你姑父在陪夜,我想张口喊他,但昏昏沉沉地总提不起声音来,最近你姑父一定辛苦了。” 他颇有些感慨,“他什么时候过来?我想亲口对他道一声谢。” 周哲春的性子虽然温吞,又是个没有大魄力的老好人,因此唐七秀从前对他多有挑剔不满,但唐四海却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妹婿,这一回唐四海重病,周哲春时常陪夜,这点很难能可贵,唐四海自然很是感动。 唐安琪勉强笑了笑,“姑父这两天有事,恐怕不能来了,都是一家人,您这声谢谢留着等过几天再说吧。” 她将话题岔开,“爸,您刚醒,精神还不济,先躺下来休息会吧。” 唐四海摇了摇头,“歇了两个多月了,不能再躺了。” 他面色一沉,忽然开口说道,“安琪,我要和陆雪琴离婚。” 唐安琪一震,“您说什么?” 唐四海的脸色愈见愤怒,同时又有些悲切,“我年轻时受过伤,心脏处曾受过重击,这是旧病,这些年保养不错,几乎都不曾犯过,但前阵子心疾频发,一次比一次厉害,我以为是压力太大每夜噩梦所致,谁知道……” 他怒哼道,“陆雪琴把医生开给我的新药换成了维生素片!” 突然他突然昏倒,正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他又怒又气又不日信,便和陆雪琴对质理论,没有想到陆雪琴承认得倒是爽快,却毫无悔改之意,狡辩轮番上阵,反唇相讥时那声声句句都直指他的内心。 结婚十年了,唐四海头一次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那个女人。 他脸色阴郁,带着浓浓的失望,“这样居心叵测的女人,我自然是不能再和她一起生活了。” 唐安琪默然。 当初唐四海和陆雪琴结婚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现在他们要离婚,自然也不关她事。 她在乎的却是失踪了两个月杳无音讯的罗叔,“爸,有件事我得跟您说,您昏迷入院后,罗叔失踪了,唐氏国际各地的子公司都想办法寻找,江氏集团也出力不少,警方那边也很帮忙,但就是没有消息。” 仁德医院急救部的记录上,唐四海是由救护车送入院的。 那就说明,罗叔在入院之前就已经出事,地点很有可能是在唐宅,但唐宅里的帮佣和护卫却都口径一致,说那天罗叔送唐四海回去之后,又出去了一趟,门口的交通摄像头拍到了他的车,但车里是不是这个人,却是不一定的。 这事实真假,只能要由唐四海来证实。 唐四海既关切又担忧,“阿罗没回来吗?那天安琪你去交换人质,我忽然想到那断尾蝎子的图标有些眼熟,二十年前,唐氏国际准备开拓F市的市场,我曾和一些元老们考察过将要建厂的那些地区,你罗叔也去了。” 他陷入回忆,“别看F市现下很繁华,二十年前可是荒凉一片,就在那里,我曾见过一个身上纹着半截蝎子的男人,也是断了尾,蝎头更张扬一些,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但我对那人却是有印象的,他面相实在是太凶恶了。” 唐安琪惊诧问道,“您难道是让罗叔去F市查那事了?” 蛛形纲穷凶极恶,倘若真的有所怀疑,应该交给警方,而不是让罗叔单枪匹马去调查,那实在太过危险。 唐四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阿罗老家就在F市下面一个县里,他亲伯父得了癌症晚期,没几天日子了,老爷子没有儿子,F市那边传统观念比较强,女儿不能代替儿子送终,所以在那往前的好几天伯父家的姐妹就已经联络过他了,想让他回去送终。” 他叹了一声,“因为沈公子的事,他一直埋着不敢说,那天可也巧,从医院回去的路上那边又打电话来说老爷子没了,他心里记挂着你的安危,可那边的事又等不得。我看出来他为难,便又交给了他这件差事,他这才肯去了。” 唐安琪轻轻点头,罗叔没有娶妻,老家只有一个亲伯父,F市那边特别讲究这些,唐四海虽然交代了差事,但恐怕只是个幌子,目的还是让他放心地回去奔丧。 但倘若罗叔是要回F市,那就不可能是开着那辆劳斯莱斯出去的。一来S市距离F市太远,又是回去奔丧,开车回去得要个一天多,他定是会选择速度最快的飞机;二来,那辆劳斯莱斯是唐四海的座驾,罗叔那样一个谨慎人,绝不会开着唐四海的座驾回老家。 那车子……却是谁开走的? 罗叔现在是否还安全地活着?他的手机为何不通?他还在F市吗? 唐安琪望了眼已经入睡的唐四海,悄声地带上病房的门,打开手机拨打了几通电话。 唐四海清醒的消息小范围地传出,关系比较亲密的亲朋第二日都前来探望,戎屏和唐大卫夫妇自然首当其中,他们来时尽量挑了好事相谈,常惹得唐四海脸上露出久违的欢笑。 季心洁煮的粥味道果然不错,虽然和吴婶不是一个风格,但却颇合唐四海的口味,他连续喝了两天风味各有不同的粥品,脸色红润许多,腿脚也有力起来。 江仲伦夫妇前来看望他时,他还能站起来走个两三步。 但唐七秀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周哲春也总是有事在忙。 东吴大学下课之后,唐安琪和唐安瑞就立刻来医院,季心洁和初落夕自他醒后,这两天都每天总是要到一到,坐一会,聊个天。可周安平没有跟着一起来。 唐四海心里便有些发沉,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第138章 贵客 唐七秀的葬礼上,陆雪琴没有到。 代替她前来献花致哀的是一直以来负责照顾唐安赐的黄阿姨,她见了面无表情的周哲春,急着想要解释陆雪琴没来的缘由,但周哲春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唐安琪对这位黄阿姨并没有什么恶感,自从唐安赐出生后,她就在唐家工作,至今已经有八年,印象中她很少说话,每次见到都是笑眯眯的样子,那些争吵或者不快的场面,她从不出现在现场,这是个聪明黄阿姨走到唐安琪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太太病了。” 唐安琪目光微垂,“怎么了?” 黄阿姨砖转头望向灵堂里唐七秀音容宛在的赫大照片,微叹了一声,“着了凉得了重感冒,后来就时常发烧,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好些日子了,昨天勉强支撑着去听了审,回来又烧上了。” 她低低地补了一句,“现在人瘦得皮包骨,吃得也少,倘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也……” 唐安琪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安赐在意国还好吗?” 在沈阅被绑的前一天,唐安赐所在的国际学校组织了和意国友好学校的交换生活动,为期半年,唐安赐被选在其中。 黄阿姨的眼中多有挂念,“前几天倒是打过电话来,听声音不很高兴,也难怪,才九岁不到的孩子,平常习惯了我照顾,这会却要自己一个人出国,还一去半年,当然不适应了。” 她似乎意识到说得太多,脸色顿时有些尴尬,随即便冲唐安琪略欠了欠身,“既然我把太太的意思带到了,也该回去了新来的厨娘请了几天假,太太没有精力找新的,这几天我正好无事,就得替上去。” 唐安琪点了点头“走好。” 黄阿姨刚一离开,她便招了招了小郑的手,“帮我去安赐少爷的学校查一查,这次和意国友好学校的交换生活动,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是临时决定的。” 遗照前,周安平一身孝服跪坐在那唐安瑞也跪在他身侧,见了周哲春便上前搀扶他,“姑父,您刚才去哪了?” 周哲春的脸色疲倦之极,“这里太闷,我出去透了口气。” 其实是有些不太能够接受,到仪式结束,唐七秀火化之后就会移入唐家的陵园在叶淑娴附近立墓,一想到这个彼此埋怨了一辈子,吵闹了一辈子心底却互相爱着的女人,很快就会成为一壶骨灰,埋在潮湿阴冷的地下,用厚重的石碑压住,住在辽阔却最安静的陵园,他的心情就无法平静。 他转过脸去,“你爸那边安排了人吗?” 唐安瑞点了点头,“我哥在那。” 唐四海那边若是离了人,他一定会起疑心,可今天是唐七秀的葬礼他和姐姐都必须来,戎屏和唐大卫夫妇也想要送唐七秀最后一程,因为江飒便自告奋勇留在医院。 他是女婿,恰好又还未公开,这样安排最合适不过。 周哲春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你爸都是命苦的人。” 唐七秀信佛虽然不是最虔诚的信女,也从不斋戒吃素,但不管去哪座名川大山,只要经过寺庙,她必是要进去拜一拜的。所以葬礼上周哲春请了本市名寺的方丈前来持经超度。 仪式已经到了尾声,即将要离开礼堂前去焚化,唐四海却出现在了门口,他的声音悲恸欲绝,但表情却竭力维持平和,“哲春!” 他坐在轮椅中,推着他的是江飒。 唐七秀水晶冰棺前,唐四海隔着厚厚的玻璃凝望着这唯一的妹子,她看起来十分不好看,尽管看得出来曾做过很大幅度的美容,这说明她死得多么惨烈痛苦。 眼泪不住流淌下来,颤抖的手不断轻抚着玻璃棺木。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江飒的手臂,“不是让你看住爸吗?” 江飒微叹,“爸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后来借口要到一楼去拿化验报告,让我推他去,却在一楼大厅的书报栏里找到了今天的报纸。” 唐七秀的案件引起巨大轰动,她葬礼的消息自然也占据了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唐四海想不看到都难。 他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如果我们阻挡着爸不让他来,他一定会遗憾终生,所以就没拦着他。安琪,巨大的悲痛会将一个打垮,但是有人却因此更加强大,爸是执掌唐氏国际的当家人,我信他能挺得过去。” 唐四海的心脏疾病,如今已经知晓,起初是因为压力大重犯了老毛病,后来却是因为被陆雪琴换了药耽误了治疗,越拖越重,最后致命的一击,是陆雪琴的刻意挑衅,如今他的病情已经重新趋于稳定,也得到了完全的治疗,只要能够控制好情绪,应该不容易再那样严重地复发。 唐七秀的事,那是他该当知道的。 唐四海一直都挺直脊背支撑到唐七秀立完墓碑,在仪式全部完成之后,又停到叶淑娴的墓碑前,久久默立。 律师起草的离婚请诉书很快递到陆雪琴手上,其中的条件颇为苛刻,倘若陆雪琴能够立刻签署,那么还能获取一些房产金钱上的补偿,倘若她非要再争什么,那就只能净身出户了。 陆雪琴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唐安赐归她。 唐四海答应了。 陆雪琴就很爽快地签了名。 唐四海划到陆雪琴名下的财产比请诉书中所列出的更多,不管怎样,唐安赐姓唐,是他的骨肉,就算是为了唐安赐,他在经济上也不会亏待陆雪琴。 离婚交割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进行,不过一个印章之后,唐四海和陆雪琴这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夫妻,便就分道扬镳,成为陌路公证人和律师离开之后,唐四海将病房的窗帘全部拉上,将自己埋在黑暗里,等唐安琪姐弟到了,他才重新展露笑容“我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唐安琪便知道,唐四海心里还是放不下,倘若他放得下,他根本就不会说这句话。 失望是难免有些的,但也还好,对于她来说陆雪琴从头到尾就是仇敌,对唐四海却并非如此,哪怕他不肯承认,但对这个女人,他就算没有爱也是有些欢喜的就算没有欢喜心动总是有过的。 而唐四海最终对于陆雪琴财产方面的补偿,则更令她感到有些憋屈和不忿,那个女人害得叶淑娴提前离开人世,差一点便令唐四海冲到负责,那个女人的弟弟还杀死了唐七秀,但她失去的是什么?不过只是唐太太的地位这个虚名而已。 唐安赐,仍旧是唐四海的一个软肋。 陆雪琴在拿到离婚证书的第二天就搬走了,她离开了华夏最后在国内的记录是从国际机场飞往罗马。 唐安琪很不甘心,她一直想着要亲手揭破陆雪琴的伪面具,揭发她当年谋害叶淑娴的罪名可是现在,陆雪琴却以这样轻松的方式转身离开,她所做的那些事,一件都没有得到惩罚。 江飒见她为此发愁愤恨,不由说道,“倘若她沉得住气,那么她在华夏还是意国咱们都拿她没有办法,倘若她有破绽在身上,那么她在什么地方也都不是问题。” 他从她身后环住她纤细的腰肢,“我会派人盯住她的。” 此时刚至七月唐安琪大一结束前的期末考试正要开始,她听了江飒的保证,点了点头,又转头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门必须要考九十分才能合格的计量经济学课本上。 紫檀园的私人停机坪,直升机缓缓降落停稳,螺旋桨慢慢收紧停止打转机舱的门开了,下来一个一身休闲装扮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他气质优雅打扮时尚发型又颇为干练,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风情和魅力。 侍者打扮的几个男人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大少爷,您回来了。” 罗英杰轻轻点头,“我有贵客,替我引她去别庄,住主卧。” 他话音刚落,从直升飞机上又缓缓下来一个戴着最新款宝格丽太阳眼镜,身材高挑曲线窈窕有致,穿着一身性感的红色裹胸长裙的年轻女子,大波浪长发垂在肩后,烈焰红唇,称得她肤色越显白皙,她轻轻将手放到罗英杰的掌心,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罗英杰笑着转身对她说道,“洁西卡,我有事要忙,你跟着他去休息的地方,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他挥了挥手,便先离开。 侍者引着那女子前行,后面自然有身材魁梧的保镖拿着行李跟上,一直走到密林深处的一座白色别墅。 因为罗英杰刚才那番话,侍者误会了这野性妖艳的女子的身份,态度便十分恭敬,进了屋子,他陪着笑脸引了主卧所在,又笑着说道,“这所别墅大少爷最喜欢,哪怕他不在,打扫的工人也不敢轻慢,您直接搬进来就能住了,若有什么吩咐,只要拨打这个直线电话,我就会为您提供服务。” 女子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都退下。” 态度傲慢,十足像是个女王。 等到人声渐渐远了,那女子才腿软地跌坐在床上,她转过头,对着床头的梳妆镜,手指忽然颤抖起来,终于,她还是摘下了脸上的墨镜,对着镜子重重一叹。 那张脸······与此时正在女子监狱中的陆青青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139章 不只是你 唐安琪答完最后一道题,考试结束的铃声便响起。 监考老师和几个助理从容地收卷,清点完毕后宣布考试结束,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同学结伴而出,言谈中不乏对这期最难的计量经济学考试结果的讨论。 唐安琪轻轻呼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坐在她后排的唐安瑞问道,“感觉怎样?要考九十分才算合格呢,重修什么的有些浪费时间。”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重修一次,但因为重修的课程大多安排在晚上或者周末,不管是唐安琪还是唐安瑞,都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唐安瑞耸了耸肩,语气间有着自信,“还好。你呢?” 唐安琪学他模样,笑着点头,“也不错。” 姐弟两个便相视一笑,收拾了东西去隔壁教室找季心洁,因为考试以学号的单双来分两个教室进行,季心洁被分在隔壁。 刚出了教室,便看到走廊上围着好大一圈的人在起哄着什么,唐安瑞个子高,一眼便看到了内中情形,他有些惊讶地说道,“是心洁……” 唐安琪从人群中扒开了一个缝隙,看到季心洁满脸通红地立在教室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她狐疑地转过脸去,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手捧着一大束玫瑰正对季心洁说着什么。 那个男孩有些面熟。 她和唐安瑞挤入人群,季心洁便像是遇见了救星,“安琪,安瑞唐安琪轻抚她的手背,然后转过头去,“中文系的苏延一?” 男孩愣住,嘴唇微张,“我们认识?” 唐安琪便眯了眯眼,“不认识,但你挡住我的路了。” 她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接过玫瑰花束·“这花是送给她的?” 旁边起哄的同学已经先苏延一一步回答,“是啊,中文系的苏延一早就暗恋经管系的季心洁好久了呢!听说他抽屉里全部都是写给季同学的情书,那些风啊雾啊云啊雨啊·好肉麻的呢!” 唐安琪听了不觉好笑,她把花束往季心洁手里一塞,笑着对苏延一说道,“花收下了,不过抱歉,我们心洁是有主的。” 她拉住季心洁手臂,“我们回去吧。” 苏延一愣在原地·望着走廊的地面上那掉落的玫瑰花瓣出神。 唐安瑞却有些不忍,“姐,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吧?” 唐安琪哼了一声,“那姓苏的才没礼貌,上回把我撞到了,害得我摔坏了两支最喜欢的钢笔,既没有道歉,也没有帮我一起捡东西·竟然就眼睁睁地立在旁边看我忙乱。这也就算了,刚才他竟然还好意思问我们认识吗?” 她撒娇似地攀住季心洁的手臂,“这样没礼貌的人·你可不许滥好心觉得他可怜!” 季心洁无奈极了,“我不会的。” 她虽然看起来柔弱,性子也温和,但其实极好地诠释了外柔内刚这词语,在感情上,她是个专情且唯一的人,她的心里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关明宇而已。 唐安琪看到她眉眼间的温柔,便知道她又想到了关明宇,不由心里一动,问道·“明宇哥已经入职了吗?” 季心洁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担忧,“嗯,上周入的职,那边薪水给得高,但工作时间却有些日夜颠倒·前天见了一次,觉得他脸色有些憔悴。” 她轻轻叹了口气,“明宇哥是真的好,可我对他也是真的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担心。” 唐安琪想了想,便柔声安慰她,“我找个时间去和明宇哥谈一谈吧,江氏集团旗下的电子科技公司在业界很有实力,比起在会所当一个日夜颠倒的网管,他更适合有发展潜力的大公司。” 她嘴角微翘,“拼搏几年,等事业稳定了就可以考虑成家了。” 关明宇选择去郁金香俱乐部,想必仍旧与当年关大虎的死亡有关,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却是以那样的方式收场,如果他真做了那些事倒也罢了,可他没有,却白白担了那虚名,如果是唐安琪她自己,也会不甘。 可以一人之力想要对抗天恒罗家的财势,关明宇有些以卵击石,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所以前世他才会被到处追击,过着地鼠一般抱头鼠窜的日子。 这回,她不想他再这样过下去。 季心洁脸颊浮起微红,嘴上略有些嗔怪,但眼底却满是幸福和向郁金香俱乐部下午才开始营业,因此关明宇上午一般都是休息的,他接到唐安琪的电话时浑身上下被惊喜所笼罩,连说话都有些咬字不清,从衣柜里拿出极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仍旧是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但临到门口,他又忽然有些心怯,重又退回到衣柜前,他一时有些沮丧,他对穿衣打扮一直都不太放在心上,从前是因为手头有钱,后来有钱了也觉得没有必要在意这件事,因此衣柜里除了季心洁给他买的那些简单的T恤外,就是郁金香俱乐部的工作服。 关明宇无奈,只好还穿着身上那套衣服出了门,但心里却想着,现在手头宽裕了,一定要找个时间去治两套能够见人的服装,尤其是……每次在衣着考究一丝不苟的江飒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 这感觉令他不爽。 唐安琪已经在那条老巷子等他,看到他出现,仍然是记忆中那副熟悉的模样,她露出笑容,用力地挥了挥手,还像当初他们亲密无间时候的那样,“明宇哥,我在这里!” 那娇俏的模样,她跳脚时流露着的撒娇。 关明宇的心无法控制地猛烈跳动,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下来,慢慢地走到她跟前,“你找我,有事?” 唐安琪想了想,“你一定还没吃东西,来,跟我走。” 她似乎对这一区很熟悉的样子,在狭窄的街巷中自由地穿梭,夏日的阳光火辣地照在她的身上,烈日下,小巷子里映照着她美丽的影子,而关明宇的在她身后,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紧密相连。 关明宇爱煞了这感觉,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她修长的影子,他的脚步刚落下,她的影子已抽离,像是个游戏。 唐安琪停在某个拐角处,笑着说,“这里的小吃很不错,店面也宽,这个点又没什么人,我们就去这里,好不好?” 木格门廊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为这炎夏带来了一点清凉。 关明宇心里流淌过异样的感觉,这里的灌汤包一直都是他的最爱,但从前拮据,只有遇到值得高兴的事情时,他才会来这里犒赏自己一回,对于他而言,五星级酒店大厨做出来的美味佳肴也不如这里的灌汤包对他更有吸引力。 这里……是连季心洁都不知道的,他的圣地。可她又怎会知道?是凑巧?还是······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沉点头,“好。” 一屉灌汤包,一份生煎包子,两份柴鱼豆花,两杯红豆味的豆浆,这是前世关明宇打赢了拳赛时必点的口味,唐安琪按照记忆中的菜单一一点了,等到老板娘笑呵呵地收了菜单,这才猛然发现了不对劲。 关明宇的眼神灼灼。 唐安琪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来之前我搜了网上的评价,听说来这里,这个菜单是必点的。” 关明宇点了点头说,“哦。” 心里却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觉,这里的灌汤包的确有名,但柴鱼豆花却并不怎么适合本地绝大多数人的口味,与红豆味的豆浆结合更是有些不伦不类,这份菜单明显只是他关明宇一个人的喜好。 他忍不住有些多想,但正因为知道是多想了,所以才拼命遏制自己继续多想下去。 气氛一时便有些尴尬。 老板娘及时上菜打破这沉闷,唐安琪一边喝着这记忆中的味道,一边抬头问道,“郁金香俱乐部那边,工作还顺利吗?” 关明宇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唐安琪知道他话不多,倘若不追问下去,他是必不肯主动坦陈的,于是便接着说道,“听说那里的工作时间有些日夜颠倒,你一定很不适应的。” 她试探地问道,“不如明宇哥你还是到江氏旗下的电子科技公司工作吧?那边最近有新业务拓展,正需要人才,你是东吴计算机系毕业的,通过正常渠道也一定能够进去的。” 关明宇抿了抿嘴唇,“是心洁让你来说服我的?” 唐安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见老板娘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节目,四周一时也并没有其他客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当年伯父伯母的事,我听说了,我知道你也许是想要查明真相,所以才决意去罗氏旗下的会所,可那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明宇哥,相信我,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没有办法做到的。” 关明宇的脸上有一丝动容,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我知道。” 他目光微垂,“因为没有办法做到,我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唐安琪表情认真,“你答应我离开郁金香,我替你把简历投给江氏,报仇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罗氏欠下的,不只是你,还有心洁,也许……还有我······” 第140章 女人的香水味 关明宇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直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我在郁金香工作得挺好,最近会所的网络正好在重建,用得到我的地方多,各个区域都有跑过,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传闻。” 他顿了顿“林市长的夫人前几天成了郁金香俱乐部的特邀会员,林夫人姓苏,娘家在隔壁N市,父亲在军部供职,姐姐嫁给了京里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哥哥经商,做的是房地产开发,去年开始就把事业的重心从N市转移到S市来,林市长还未赴任,就圈下了北郊两块巨大的地皮。” 唐安琪张大了小嘴,有些瞠目结舌“你这是······” 这些政治人物的家庭关系通常被保护得很好,倘若不是有一定的实力,根本就查不出来,但这些信息关明宇却那样轻易就知道了。 关明宇点了点头“我在那里,至少可以打听消息。” 他眼眸低低垂落“罗英杰前几天回国了,他是和我爸的死有直接关联的人,我不可能现在放弃,安琪,请你理解我。” 唐安琪一时语窒,关明宇看起来那样坚决,她不知道该用怎样{方式去打消他这个念头,有个人能进郁金香会所打探消息自然是好但对她而言,关明宇的安危更加重要。筚她想了想,小心地措辞“倘若留下来会有危险呢?” 关明宇满不在乎地笑了“我爸和季叔什么都没有做,不也仍旧遇害了吗?安琪,我从不害怕危险。” 他抿了抿嘴唇“这几天罗英杰似乎在忙着结交新来的林市长,郁金香会所有些忙,我得早一点过去了。你的车停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唐安琪摇了摇头“我没开车,等会打车去找阿飒你先走吧!” 看得出来,她情绪有些低落。 关明宇跟老板娘结了帐,便要离开,唐安琪叫住了他“明宇哥,要小心。” 他转身,露出含蓄微笑“我会的。” 唐安琪望着他坚实背影愣愣发呆,记忆中他们曾有过无数次这样的对答,她请他小心,他笑着说会的最终却仍旧难逃过噩运,现@MB来,从前种种恍若云烟,她晃了晃脑袋,走出这家小店,沿着来时返回。 江飒在路口等她。 看见她身影,他摇下车窗“快上来。” 唐安琪笑着爬上去将空调的冷气开到最大,一边用手大力地扇着,一边吐着气“我正要过去找你,你怎么先过来了?” 空气里流淌着奇怪的味道,她忽然皱了皱鼻子,凑过身去在江飒身上嗅了嗅“咦,你身上有女人用的香水味…···” 江飒皱眉,抬起手臂闻了闻,表情嫌恶地说道“这味道真难闻,我们先回去换衣服。” 他见唐安琪脸上有着狐疑的表情像是在怀疑丈夫搞外遇的妻子,不知道怎的心情却忽然变好,他捏了捏她脸颊“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安琪睁大眼睛望着他“那是怎样?” 倘若只是单纯的同处一室,就算对方再浓烈的香水味道经过那么久时间也早就已经消散了能将这味道带进车子里,甚至还留在江飒的衣服上,可见必然有〖肢〗体上的接触。 她心里有些泛酸。{ 车子缓慢行驶,穿过这旧式里弄的街道,江飒嘴角抽动,沉着筚音解释起来“上午有个重要的商业会谈,是苏氏建设旗下两个大型楼盘的电子设备工程,苏氏建设的董事长是新上任的林市长夫人的亲哥哥,因为这层关系,所以董事长方面对这次的合作非常重视,让我亲自出席。” 想到那个无礼的女人,他目光一沉“对方代表是苏董事长的大女儿苏未眠,刚从美国回来接掌公司,业务方面什么都不懂,仗着林市长夫人的关系很是跋扈。” 苏氏建设,是在N市起家,靠着苏老爷子在N市积攒下来的那些官威站稳脚跟,原本并不显达,但随着董事长苏志勤的两位姐夫仕途上的步步高升,这家房地产公司的声名鹊起,在业界逐渐走上领军的位置。 但尽管如此,在整个华夏的财经圈,苏家不过是后起之秀,论地位还不如从前的滨海船业顾家,在N市虽然要风得风,但在S市这样的地方却尚未挤入豪门圈内,这次苏氏建筑竭力要与江氏搭上合作关系,想必是想要接着林市长的东风打入豪门圈。 那么苏未眠的目的性,就很明确了,因为江飒对外而言是单身贵族的身份。摺MB 唐安琪眉头一挑“哦,她是怎样跋扈的·说来听听?” 江飒见她语气中已经没了刚才的醋味,便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其中道理,有些好笑地说道“就这样想知道?你拨汤尼的电话榧,肯定有一肚子话要对你倾诉。” 他虽然嫌恶那位苏大小姐,但他却不屑于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可汤尼却是不一样的,汤尼做事的时候认真勤快,说起那些八卦来却比得上任何一个长舌妇厉害。 唐安琪拿着电话,听汤尼绘声绘色地说当时场景,笑得huā枝乱颤“真的吗?你们总经理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哈哈哈,你继续说。” 电话那头汤尼说得起劲“一进屋子就满身的香味,穿得像个交际huā,总经理老实不客气地批评了对方的副代表一遍,那苏小姐当时尴尬得……不过这还不算什么。” 他顿了顿说道“最搞笑的是我们下楼时,苏小姐非要和总经理单独坐同一部电梯,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在底层我们一大群人等着的时候,电梯门开了,总经理一丝不苟站立在那,身子笔挺,那苏小姐却是躺在地上的,见了人才慌乱爬起来,那样子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唐安琪大抵能够猜到中间发生了什么,约莫是那位苏小姐装柔弱借机想要靠在江飒的肩膀上之类,倘若是平常男人哪怕出于绅士风是要扶一下的,但江飒不同,他有严重的洁癖,除非他认可的人,俑容许莫名其妙-的人碰触到他。筚更何况,苏未眠的身上那种过于强烈的香水味道,正是江飒最厌恶挂了电话,唐安琪笑着问道“你让苏小姐出了那么大一个丑,也不怕被记恨上吗?” 江飒将车转进huā园弄“苏氏建设的那笔单子虽然不小,但对江氏来说却是可有可无,至于林市长,倘若他会因为夫人的侄女丢了丑就对江氏不善,那么此人也就不堪重视。” 他笑着说道“比起这个,我更害怕我的妻子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和我生气。” 到了门口,江飒上楼去换衣服,唐安琪则开门进了自己的屋子,季心洁迎到门口“安琪,明宇哥怎么说?” 她在家里等了一个上午,就想知道唐安琪有没有将关明宇说服,但看到唐安琪无奈地摇头,她便苦笑起来“我早知道明宇哥是个倔犟性子,倘若那么好说服,那就不是他了。” 好在她性格乐观,调整了下呼吸便又扬起笑容来“要到午饭lk了·午饭在家吃吗?”{ 刚放暑假,Ocedn那边给她的工作还没重新排班,因此她这几天空在家里,唯一的乐趣就是煮饭打扫。 江飒按了门铃,唐安琪放他进来,边又笑着问道“你下午还有事吗?要是没有安排,我们午饭在家吃吧,心洁最近发明了道新菜,我觉得不错,你也尝尝?” 江飒点头,对着厨房里忙碌开的季心洁道了声辛苦,便就和唐安琪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环住她腰,将头埋在她颈间,低声说道“这个周六晚上,天恒罗家要举办晚宴,我们两个一起出席?” 他凑近她耳边,柔声说“手拉着手那种。” 唐安琪轻轻点头“嗯。” 她忽又抬头问道“那个苏未眠也会来?” 江飒失笑“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来?” 他想了想补充道“罗世谦尤其喜欢和这些政客打交道,林市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恐怕他不会放过这个和他搭上线的机会,苏氏建设最近频繁和财阀豪门建立合作关系,听说和天恒集团也有生意上的往来,照这样看,苏未眠许是会来。” 唐安琪目光微闪,将话题岔开“听说你和罗英睿关系不错?从小到大就一直最讨厌他,他也一点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长大了仍旧还是那样猥琐。” 她在江飒怀中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然后细数了罗英睿所做的坏事,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之情,末了还恶狠狠地说道“以后你少跟他来往,那个人心术不正,你和他玩没有好事。” 江飒笑意盈盈地点头称是,空气里涌动着温馨。 季心洁将菜端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好的场景,她脸上露出真诚微笑,但不知道怎得,心底却隐隐流淌着微微的失落,她想到了关明宇。 她一厢情愿地将他当成男朋友已经许久,虽然他从未当面否认或者拒绝过她的情意,可他口中却从来都没有直接地承认过他们的关系,倘若他肯果决一些,他们之间便也能有这样的甜蜜。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 季心洁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声,然后吸了口气,笑呵呵地冲着沙发上的两个人说道“饭菜好了,可以开饭了!” 第141章 妖冶女子 从F市那边来的消息,罗叔有了下落。 他在老家送完伯父入葬,就立刻动身去了下面一个县城里头去打听身上纹着断尾蝎子那些人的下落,一路问到了大山里头,但他运气有些不好,刚打听出了点眉目,就遇到了进出山里唯一的石桥断裂,被困了住,虽然性命无碍,但终究却与外头失去了联系。 这一困,便是数月。 唐安琪知道这消息,眼眶中便有晶莹闪亮,接罗叔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甚至是颤抖的,“罗叔,那件事不要继续查了,你赶快回来,我很想你。” 不管怎样,他还活着,便是最好的恩赐。 电话那头,罗叔也有些激动,但他到底是老江湖了,知道很多话电话里说不清楚,便强自控制着情绪,“好好好,我最快的飞机赶回来,有什么话等我们见了面再说” 罗叔刚下飞机,便径直去了仁心医院,在路上听去接机的小郑说在他离开后唐四海的境况后,他便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那种震惊和后怕,立刻让小郑调转车头,往仁心医院开过去。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唐四海的精神已经基本恢复,但因为他心脏动过两次大的手术,短期内还不能够出院,必须要在医院接受监护治疗,可他偏偏也是个熬不住的性子,所以和隔壁房间的江老爷子一样,渐渐将这vip加护病房当成了会客厅和书房来使用。 此时正值暑假,他便让唐安瑞每日抽出两个小时到医院来,把当时会务的重点说出,然后教会他分析,简单的一句话,股东的意思,董事局的意思,合作方的意思,都能有详细注解。 唐安瑞虽然在商业上很有天赋·但到底经验不足,因此这每日的训导对他来说确实获益良多。 罗叔进门的时候,唐安瑞正在向唐四海报告吴海波的情况,“吴叔叔近日行止似乎有些张扬·我让山姆去查了查,最近好几家纸媒刊登的陆东虎罪案的始末,似乎都是他刻意放出去的消息,爸,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一聊?” 陆东虎虽然已经伏法受死,但带给唐家的痛却是巨大而难以平抚的,因为唐安赐的关系·不管是唐四海还是唐氏董事局,都不想再旧创重揭,可吴海波却屡屡打破这心照不宣的约束,令坊间对唐家的指点在事情平息后那么久还余波未平。 这令人心生不快。 唐四海却摇了摇头,“海波是和陆东虎嫌隙太深,他气量不大,为人瑕疵必报,这样的行为倒也在情理之中。他是个真小人·真小人总比伪君子要容易掌控,所以他必定成不了多少气候,没必要在此事上与他纠缠。” 他话刚说完·便一眼看到玻璃门外那张记挂的老脸,忙朗声唤道,“是阿罗吗?快进来!” 罗叔的眼角有些微微湿润,进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唐四海时,难忍胸口那股酸楚,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嘤嘤哭了起来,“先生!” 唐四海觉得好笑又好气,忙让唐安瑞拉了他坐下,“你这一消失便是数月,倒让我们好一通找·安琪还以为你出事了,急得就差把整个华夏给翻一遍了。” 他双目炯炯望向罗叔,“听说你被困在了山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叔沉沉叹了口气,“我把家伯送走,就起身去下面县城去查探消息·为了不太招人注目,我还特地用了当初沈公子在明泰被追击时那个人的照片,果然不久便打听到了这纹身的下落。” 他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本地县城有一个蝎子帮,虽然是一群流氓无赖乌合之众,但在那个小地方却成了一些气候,可在几年前,那个蝎子帮却莫名其妙-地就解散了,那些人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唐安琪在门外听了一会,忍不住推门进来小声问道,“几年前?是多少年前?” 罗叔想了想,“六年前。但我恰巧问到一个开杂货铺的老板,他告诉我他认得一个身上有断尾蝎子标记的中年男人叫皮二,前些年还出来走动,这几年再没有见过,但他家住在山里的村子里,我想那地方我小时候去过,道也熟,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谁料到竟那么倒霉,刚进去的第二天,那条石桥就断了…···” 他接着说道,“我借住村民家中,向他们打听了一些这皮二的情况,皮家早没人了,他虽然匪气,对村民却十分大方。 六年前出了趟F市,好似是往S市这里来的,听说做了桩大买卖,得了一笔好大的钱财,他大手大脚花钱,不过半年就花光了,所以便又出去寻活,但那一去就再没音讯了。” 唐安瑞抬头问道,“姐,你是怀疑?” 唐安琪点点头,“我一直怀疑陆东虎背后是罗家的人,恰好六年前罗英杰遭遇绑架,也许是我想得多了,但总觉得这两件事有所关联。” 她转头对着罗叔问道,“罗叔刚下飞机就来的这儿?” 罗叔点了点头,“知道先生的事,我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他又将话题兜回来,“大小姐,那事要不我再去查查?” 唐安琪摇了摇头,“蛛形纲是穷凶极恶的国际犯罪组织,这块烫手山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沾,但和国际刑警合作却是可以的,我会把你说的那些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帮着再查一查那个县城。” 她露出心疼笑容,“你这些天一定辛苦了,这风尘仆仆的,还是先回唐宅去休息两天,其他的事,我们可以再说。” 唐四海也要赶他,“阿罗,听安琪的话,先回去休息。” 罗叔想了想,便点头,“那我等晚上再来。” 唐安琪亲自送他到电梯口,挥别了之后才又回到医院病房,“爸,现在感觉好一些吗?” 昨天半夜下了场暴雨,今晨醒来,唐四海便觉得伤口有些疼。 唐四海状似轻松地一笑,“好一点了。医生说有些伤口一遇到刮风下雨就会难受,这也算正常。” 他转过头继续对着唐安瑞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难得放假,你们姐弟两个就不要老呆在我这里,各忙各的去吧。” 唐安琪笑着说道,“反正是放假,您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儿女陪陪你说话还不好吗?” 唐四海朗声笑道,“我没事就去隔壁找江老爷子,一直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安静地下盘棋聊会家常,感觉还挺好的。再有,这几天你戎屏阿姨正好在附近开了家新店,她这里也跑得勤,常来陪我聊天解闷,说真的,我还真没有觉得无聊。” 他轻拍唐安瑞的肩膀,“快跟你姐姐回去休息吧。” 唐安瑞无法无法,只好拉着唐安琪离开,“爸,那我们走了,有事给我们电话!” 唐安琪却一脸莫名,“爸这是怎么了?” 唐安瑞笑了起来,“上午爷爷来跟爸抱怨,说你和哥最近都没有怎么约会,爸大概是怕打扰你们两个恩爱。” 他顿了顿,“再说他也真不无聊,除了屏姨,姑父也是每天都必来报到的,再加上那些来汇报重大工作的股东董事和高管,爸这里一点都不清静,倒还嫌烦。” 地下停车库,唐安瑞打开车门,“你去哪里,我送你,然后我再回公司。” 他现在放假,除了每日来医院两个小时外,上班时间都在公司里工作,他为人和善,又聪明有能力,还这样勤勉,赢得了不少人心,虽然才刚接触唐氏的事业不过几个月,但却掌控得很好,局面比起陆东虎在时已经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唐安琪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她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也跟着你去公司坐坐?然后晚上你再陪我吃个晚饭。” 江飒下午有个会议晚上还有会餐,季心洁在Ocedn上班,唐四海又不要她陪,她一下子忽然就又闲了下来,她上了车,有些撒娇地靠在唐安瑞的肩膀上,“安瑞,幸亏你现在没有女朋友,不然要是你去陪女朋友了,那谁来陪我吃晚饭?” 唐安瑞耸了耸肩,“暂时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性子随了舅舅叶承浩,于女色上头并不是十分在意,能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少之又少,恐怕短时间内女朋友这种生物不会出现在他身唐氏国际的楼下,唐安瑞拉着唐安琪下了车,便立刻有门童去泊车,他长相俊美,态度亲和,每路过一处都有员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应。 直达电梯的门开了,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出,从里间走出来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妖冶女子,高跟鞋和大理石地板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忽然那女子脚一崴,身子一扭,差点便要摔倒在地上。 唐安瑞虽然对这香味有些不太喜欢,但他素来是个和善的人,见这女子摔倒,便上前扶了一把,“小姐没事吧?” 那女子作慌乱状,“没事,谢谢。”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唐安瑞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冲那女子点了点头,便和唐安琪一起上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将唐安瑞帅气的身影关在里面。 红裙的女子立刻向身旁的人问道,“这位是不是唐氏国际的副总裁唐安瑞?” 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她的眼睛露出光亮。 第142章 暗潮汹涌 罗世谦发出的邀请函上虽然没有写原因,但到场的宾客却一不知道今日是天恒集团罗董事长的生日,按照本城传统,不是整生日原本不必这样大肆操办,但罗世谦需要个缘由来举办一场规模庞大的豪门盛宴。[]. 林市长到任之后一直深居简出,罗世谦亲自去拜见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虽然林老爷子被他照顾得很高兴,苏家也已经渐渐上了罗家的船,但关系着罗家能不能更上一层楼的,却是林市长本人。 宴会办得越大,邀请到的政商名流份量越足,林市长便不会再故意漠视这份邀请,只要到了他罗家的地盘,那么林市长便绝然不会连个面谈的机会也不肯给。 果然,在看到宾客名单之后,林市长便点了头确定会出席。 此时是下午两点,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间,罗世谦便在书房听大儿子罗英杰报告这几年在国外的进程,听完他笑着点头“你是我最看重最满意的儿子,将来这份家业都是要给你的,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 罗英杰面上很是谦逊“儿子懂什么,都是爸指导有方。” 这显然是句奉承话,但罗世谦却颇为受用。 罗世谦哈哈笑起“你这小子!” 他指了指宴客名单上那个罕见出现的名字,满意地说道“欧阳家近些年淡出所有的交际场合,我约莫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欧阳盛德了,你倒是好本事竟能把这对祖孙请了来。” 罗英杰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自得“不过是一点情报罢了。欧阳家的女继承人今年十六岁了,之前因为家变得了自闭症,经过几年治疗已经颇有进展,但南方的医疗水平毕竟有限,他也舍不得孙女一个人孤身去国外,所以一直有意要将事业重心移入S市,毕竟S市的医疗条件与国外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所以,欧阳盛德自然肯答应参加这次宴会为将来打入S市做准备。 罗世谦眼中一亮“这么说来,咱们倒是要好好利用这情报了。江唐两家已然联盟,蒋家中立,如果能把欧阳家争取过来,那我们所图便成了大半。” 他的手指不断敲打着书桌,过了会说道“想办法把得米克医生请到S市来,欧阳盛德最在乎这个孙女,只有从那小女孩身上下手咱们才能得偿所愿。” 得米克是全球最著名的自闭问题心理治疗师,他常住荷国,除了学术研讨会从不愿意离开家,背景再显赫的病人也无法请动他出国诊疗,并且,他不是那种争名夺利会为了金钱折腰的人,所以不管何等重量等级的病人如果想要请他医治,都必须要排队。. 欧阳家数次请得米克医生出诊都失败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罗英杰笑着说道“爸得米克医生今晚也会参加您的生日宴会。” 不管是谁,只要找准了对方的七寸,总是有办法能令他们跟着他的命令走这就是他罗英杰的处世哲学。 罗世谦满意地看着这个最为珍惜的儿子,老怀甚慰地感叹道“你做事面面俱到,天恒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罗英杰面上谦恭,但脸上的笑容却分外灿烂。 他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但因为保养得宜,打扮入时看上去仍然十分年轻与小他十五六岁的弟弟罗英睿站在一起,竟然也不显得老英俊富有魅力的外形令他分外自信。 罗世谦已经七十出头,早晚是要退位的。二弟罗英晨娶了葡国赌博世家林家的女儿一直都在葡国替林家打理生意,等同入赘,便是表明他不会参与天恒的权利角逐;而三弟罗英睿么······ 罗英杰薄唇微翘,那孩子实在不足为患。 屋子里父子两个欢声笑语着,谁都没有注意到房门外那双哀怨愤怒的眼,罗英睿拳斩虚空,终于还是恨恨地离开了走廊。 江飒拉着唐安琪的手下车“我们似乎来晚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晚礼服,令他模特般的匀称身材更显修长,因为沉浸在爱情里的缘故,他轮廓分明的脸与从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下巴的线条虽然依旧刚毅,但嘴角却总是情不自禁地弯起微笑,笑容令他整张脸都显得柔和。 唐安琪望了眼罗家大宅前面停满各式各样的豪华车辆,挑了挑眉“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才来得那么早。” 她低头整了整红色礼服在胸前绽放的huā朵,又拍了拍短裙摆,昂起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今天这打扮还行吧?明天上报的话,不会有人说我配不上你吧?” 罗世谦最爱面子,每次宴会必邀请记者媒体,唐安琪和江飒手拉手进场,难免会引起注意,明天的报纸上就算不是头条,也必然会占据一定版面,为了第一次同时登报亮相,唐安琪特意精心挑选了一套红色短款服,款式依旧简洁,但细节处却huā了不少心思。 江飒轻轻举起她的手,抚摸她手指上第一次光明正大戴上的戒指,笑着说“你很美,我们很相配。” 干巴巴立在一旁许久的唐安瑞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哥,姐,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肉麻…···这是罗家的地盘,你们还是悠着点,要注意形象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唐先生!” 唐安瑞转过头去,看到一名穿着黑色大露背性感礼服的女人俏生生地从车上下来,一摇一摆地走到近前,他轻轻皱了皱眉头“你是……” 苏未眠微愣,心里难免有些幽怨她自以为美貌动人,可这男人竟然忘记了她······ 她上前几步,眼中带着水雾“我姓苏,那天在贵公司您救过我。看起来唐先生没有带舞伴,我也没有,我能不能·····k不能做你的舞伴?” 唐安瑞仍旧没有想起,唐安琪却认出眼前这衣着性感的女子,就是到处找财阀子弟卖娇的苏未眠林市长夫人的侄女。 她噗嗤一声笑起,提醒唐安瑞“那天我跟你一起回公司,在电梯门口摔倒的那位,安瑞,你扶了人家一下,的确算是救过她呢。” 唐安瑞顿时便有些无语,但他素来好性,不喜欢当众给女人下不来台,便笑着点头“那就不胜荣幸了。” 苏未眠得动这肯定的答覆,有些惊喜,身子如同游蛇一般攀上,手臂也紧紧地挽了上去“那咱们进去吧。 她暗暗瞥过不动如山的江飒和唐安琪交缠着的手臂,心中既不甘又庆幸,不甘对自己如此冷淡漠视的男人却这样关怀备至地与别的女孩相拥,庆幸自己知难即退,没有将重心放在油盐不进的江飒身上,而是选择了身旁这个男人。 唐安瑞长相俊朗性子温和,与江飒一样是大财阀继承人,倘若能与他……那么父亲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唯一令她有些犹豫的是,自己到底要比他大了三岁,在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面前,有些撒娇手段便不太好用了…… 苏未眠微抬了抬头,眼中闪过坚毅,姑父不愿意插手苏氏建设,连那些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帮一帮,她倒是要让他看看不必他林市长帮忙有些事情她苏未眠也能够办到。 她眼神爱慕地望了唐安瑞一眼,脑袋不知不觉间靠在了他臂膀上两个人一扭一扭地进了罗家大宅。 身后的车子里,缓缓下来一个男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似乎是在竭力隐忍和嫌弃着什么,他鼻腔里隐隐发出冷哼声,但到底却不敢有什么表现,只能默默跟在身后,一个人冷冷沉沉地进了来。 唐安琪回头,认出那男孩竟是季心洁的追求者苏延一,不由惊讶了一声“那人竟是……” 江飒顺着她视线望了过去“认识?” 唐安琪点了点头,踮起脚尖在江飒耳边轻语了几句,然后笑着说道“这事得让明宇哥知道,不然他还以为心洁总是他囊中之物,我看他都不太紧张。” 江飒眼中却有异样情绪划过,他沉沉点了点头“嗯。” 罗英睿亲自来迎的门,他见了江飒很是热情“阿飒,好久没见了,正想找个时间跟你聚聚呢。” 但随即,他看到了那对交缠着的手,脸上的神情便有些怪怪的,过了半晌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阿飒,你的品味······有些奇特啊。” 唐安琪瞥了他一眼,便拉着江飒说道“阿飒,我看到屏姨了,我们过去吧。” 罗英睿吃了个冷场,本来就郁闷的心情顿时更加憋闷,他眼神阴戾地望着那对佳偶远去的背影,拳头握紧,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定将无视他的人全部都打倒在地踩在脚下。 罗太太不知何时靠近他身后,轻柔地拍了拍他肩膀“英睿,你这傻孩子······妈告诉过你,凡事都要沉得住气,你若是再这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那你就真的输了。” 她望着唐安琪一行的背影,柔和神情下眼神中忽然闪过光芒,抓住罗英睿的手低声说道“你大哥手上做的肮脏事多着呢,他得意不了多久,以后这天恒集团一定会是你的。” 只要······稍稍透露出去一点……那么其他的事,不必自己动手,唐家的人自然会替罗英睿扫平一切。 第143章 未婚妻 唐安琪懒懒地靠在宽大的落地窗台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里云集的宾客,政界商界甚至文化界演艺界都有重量级的人物莅临,罗世谦这次生日宴请甚至比Ocedn的周年庆典还要隆重。 她轻轻转过头对江飒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怎么看?” 江飒目光中闪烁着微芒,“罗家恐怕近期要有所动作了。” 宾客的名单虽然并未公开,但如果真的想要知道,可以有千万种方法,而罗世谦的这份宴客名单上则切切实实地写着罗家的野心。 林市长吗? 他抿了抿嘴,“爷爷和上面的关系一直不错,听说这位林市长颇受器重,将来前途无量,到本市来不过是走个过场,三年之后便会高升,以后嘛……贵不可言。” 唐安琪点了点头,罗世谦这样舍得下重本,不惜冒着暴露真实心意的风险来笼络这位林市长,看中的自然不只是他目前的位置。这几十年来,天恒集团的内里早就是腐朽,可罗世谦硬是将这败絮妆成了锦衣,倘若没有点手段,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若江振威是锐利的鹰,那罗世谦便是狐,老奸巨猾的狐。 舒缓轻柔的舞曲流泻而出,唐安瑞被苏未眠缠着拖进了舞池。 他心里微有些不快,一直以来他接触到的女孩大多都是安静守礼的,像苏未眠这样有些恬不知耻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偏他又自小被养父母灌以绅士风度,因此只能按捺下心中不耐,与她手牵手舞了起来。 苏未眠见他神情温柔,自以为得逞,便将身子更靠近了一些,言语间也更多挑逗·“安瑞,我能叫你安瑞吗?” 舞曲愈见柔和,她将脸蛋轻轻靠到唐安瑞胸膛之上,“我初回国时·姑姑就说,整个S市的青年才俊中,安瑞你最出色,从前我还不以为然,但自从上次电梯门口你救了我一回,就······” 唐安瑞对这夸张说辞有些反感,正想要将苏未眠推开·却瞥见舞池旁窗口前姐姐对他挤眉弄眼,他想了想,便收回主意,敛眉问道,“苏小姐的姑姑,就是林市长夫人吧?她真的这样说过我?” 他顿了顿,做出无限仰慕的样子,“听说林市长的面不太容易见呢。” 苏未眠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别人要见自然是难的,但跟着我一起去·却容易,怎么,安瑞你想要见我姑丈?” 她虽然内心里对林市长又怕又怨,但他偏又是她最能打出去的一张王牌,此时见唐安瑞对林市长感兴趣,她一心想要与唐安瑞迅速升温,便捡着他喜欢听的说了起来。 罗世谦缓缓从楼梯上下来,后面跟着他的长子罗英杰,他径直走到小客厅,朝沙发上坐着的老人伸出手去·“盛德,你来了,五六年未见,你看上去仍然那样年轻,真好!” 他侧脸将目光移到精神抖擞的老人身边,那里坐着一个含羞带涩的小女孩·她长得漂亮极了,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头,穿着一身简单的粉色短礼服,皮肤洁白如玉,闪耀着透明的光泽,一双溜圆的眼好奇又胆怯地望着这眼前的一切,扑闪的睫毛在水晶灯的光亮下投下剪影罗世谦纵然心里一向有些阴暗,但看到这样精致美丽的女孩时,不由也露出了笑容,“这就是听雪吧?这些年未见,一晃就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他最近一次见到这对祖孙,是在六年前欧阳盛德唯一仅剩下的三儿子欧阳长冶的葬礼上。 十年丧三子,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一再重演,令欧阳盛德几乎被完全压垮,若不是膝下还有这唯一仅存下的一条血脉,恐怕欧阳家的荣德集团早已经易姓。 但欧阳家的女继承人却也在那场事故中遗留下了自闭恐惧的症状,经过这六年的持续治疗,才有所好转。但即便如此,比起其他同龄的女孩子来,欧阳听雪不仅要显得更加害羞胆小不合群,心思也更简单单纯一些。 欧阳听雪不敢抬头看人,听到罗世谦的问候将头垂得更低。 欧阳盛德便更加惆怅,他苦笑着说道,“罗兄莫见怪,这孩子……” 他轻抚欧阳听雪的头发,目光慈祥地说道,“能在那样的事故中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盼这孩子能够平安快乐地长大。” 罗世谦却上前一步坐到欧阳盛德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盛德,听雪的事我听说了,她一日比一日好,这就是进步,你总算膝下有好孩子相陪,怎像我······说起来我还比你大上两岁,这三个臭小子,却一个都没让我抱上孙子!”些埋怨地瞥了罗英杰一眼,“老大,你都四十三了,大儿媳妇也故去许多年了,也是时候该正正经经再找个媳妇了!” 罗英杰面上有些讪讪的,似乎并没有料到这话头会突然转到他神上来,他干笑了几声,“爸,您不是说有份大礼要送给欧阳叔叔吗?” 罗世谦立刻便换了一副神色,“盛德,我知道你要来,特地把得米克医生请了来,现下就在我家客房,你要不要找个方便的时候,和得米克医生见上一面?” 欧阳盛德闻言大喜,他倏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是得米克医生吗?那当然是现在就见的好!罗兄你是如何办到的?我这些年来,可没少花功夫请他来华夏,可每次都被他拒绝,偏偏······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长期呆在荷国不太现实,他的时间又排期紧张,总是求而不得。” 他有些激动,“得米克医生在哪里?能不能现下就带着听雪去见他?” 罗世谦满脸笑意,“我家英杰也是机缘凑巧才请动了得米克医生,他就在楼上,我让人带你们祖孙上去?” 欧阳盛德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罗兄你尽管开口,我们几十年老兄弟了,你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若有吩咐,我一定竭尽所能。” 罗世谦脸上颇有些自得,欧阳盛德这番话令他心花怒放,他笑着拍了拍欧阳盛德的肩膀,“你我兄弟,说那么做啥,阿东,快带欧阳董事长和欧阳小姐上楼见得米克医生。” 他目送着焦急离去的那对祖孙,忍不住露出笑颜,他满意地冲着罗英杰点头,“老大,你这事办得真妙-,欧阳盛德是个精明的人物,你看我还没有说什么,他就已经做出那样的承诺,有了欧阳家的助力,我罗家还怕什么?哈哈哈……” 罗英杰奉承地说道,“都是爸平时教儿子要未雨绸缪,儿子不过是遵从了爸的吩咐,不过欧阳老头是个识时务的,咱们专心对付唐家和江家,也算免了后背之敌。” 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他抬头望了眼,满脸喜色地对罗世谦说道,“爸,林市长来了。” 楼梯上,欧阳听雪听到骚动立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眼神黑亮清明,哪里像是刚才那迟钝木讷模样?似乎是感应到了客厅里的目光,她皱了皱眉,迅速地转过身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仍旧携着欧阳盛德的手,一步步地走上楼去。 林市长的到来,引起了骚动,大部分的政商名流都涌向门口,唐安琪却仍然靠在窗台上,她望着楼梯若有所思。 江飒轻轻搂住她肩膀,“怎么了?”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欧阳家的那对祖孙上了楼。” 她只说了一半事实,而另一半却是不能开口对人言的。 没错,在看到欧阳听雪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记起了已经逐渐模糊的前世的事,明泰集团未来董事长蒋元君的未婚妻,似乎就是刚才上楼的那位欧阳家的女继承人,只不过她前世死去的时候,这两位还未大婚。 大厅里灯火璀璨,人群空下来后,寂静地能听进心跳的声音,唐安琪忽然松了口气,她顺势将头依靠在江飒的臂弯,调皮地问道,“那些记者不知道有没有拍到我们?明天我们两个恋情大白天下,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专题讨论?” 她昂起头,笑容明媚,“飒,要是他们不给我们好的版面,不如我们自己照了美美的照片发布出去吧?” 江飒见她心情好,难得也笑了起来,他轻轻捏了捏她鼻尖,“你说怎样就是怎样。” 唐安琪便又将目光投向了那空空的楼梯,她暗暗地想,该出现的人已经出现,该连结的姻缘也必将连结,元君,那才是你的真命天女。 不要……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有你的幸福,你一定会很幸福,最好······比我还幸福! 林市长的车子停在了罗家大宅的门口,他和夫人动作优雅地下车,他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看起来却显得十分年轻,和罗英杰不逞上下,一张精明干练的脸,透着政治人物的敏锐。而他身旁的林夫人,虽然与苏未眠有几分相似,但打扮得华贵高雅,通身的气质姣好,远非她那轻佻的侄女所能及的。 林市长并未直接进入屋子,反倒走到第二辆车子门前,亲自将车门拉开,躬身说了句,“爸,到了。” 林老爷子下了车,又弯腰向后座招了招手,“洁西卡,下来!” 第144章 心胸狭窄 那叫洁西卡的女郎伸出修长的玉腿,弯身从车里出来,她一头栗色长卷发,只在头顶轻轻盘一圈以钻饰固定住,粉面桃花,红唇诱惑,一身香槟金色前短后长的抹胸鱼尾礼服裙在大理石地面上摇曳,攀着林老爷子身体的玉臂轻弯,大大方方地走在林市长的前面。 闪光灯狂乱谋杀无数菲林,清晰地将这女子袒露的玉背记录,那纤盈一握的腰身,若隐若现的股线,看得在场的男人无不血脉贲张,对这年过七十的林老爷子艳羡不已。 罗世谦带着夫人和两个儿子忙不迭上前相迎,和林市长父子寒暄了几句,便就邀请他父子进旁边的小客厅。 林老爷子与罗世谦早就暗中来往多时,知道罗家此时开设这样***的宴会目的在何,倒也知趣,他轻拍了洁西卡的肩膀,笑容满面地对她说,“这屋子里的都是本城名流,你以后是要在这扎根落户的,让英杰带着你四处逛逛认识认识也好。” 洁西卡向他抛过一个媚眼,“嗯,干爹。” 小客厅的门合上,洁西卡眼中的谄媚尽数褪去,表情倏得变得清冷迷离。 罗英杰见她神情不悦,隐隐带着些颓废厌弃,不由挑了挑眉,“才不过几天,你便受不了吗?既没有学会隐忍,当初就不该缠着我非要跟我回来。” 他眉间略显不耐,“要是你果真不愿意伺候七旬老头,趁早说出来,我还有法子找个机会送你出去,再晚,你的事我可就插不得一句嘴了。” 洁西卡身子微微一动,她竭力挤出笑脸,直到自觉神情愉悦有迷倒众生的魅力时,才柔声开口,“您说笑了,有福分伺候干爹是洁西卡的荣耀,又怎么会不甘愿呢?” 她眼波微荡,扫视着客厅内对她身份议论纷纷的众人,竟有些撒娇地说道,“罗大少,烦请您把洁西卡介绍给大家,尤其是……那边和我年龄相当的那几位。” 罗英杰瞥了过去,见洁西卡媚眼投向处站立的是唐安琪,便呵呵笑起来,“也是该让她好好认识认识你了。” 唐安琪仍旧倚立在窗台,但她此刻的神情却很有些凝重,手挽着林老爷子进场的那女子,长得跟如今应该在女子监狱中的陆青青实在太过相像,这令她感到心惊。 她低声对着江飒说出心中疑惑,“世界那么大,人或有相像,但连身材样貌行止仪态都像了去的,恐怕不多,何况这个叫洁西卡的看起来和罗英杰很熟,飒,会不会……” 江飒皱了皱眉,“我打个电话,让老王查一查。” 他刚离开,罗英杰便携着洁西卡到了大厅,一一与他相熟的那些名流贵妇介绍身边的女郎,“洁西卡是我先夫人的堂妹,一直都在意国学习,这次回国后就在天恒集团工作,正巧入了林老爷子的青眼,认了她做干女儿,先夫人家族就剩下这条血脉,还请各位多关照关照她。” 男宾自然说好,在本城多年的女宾多少还有些犹疑,“罗大少,这位洁西卡小姐,长得还真有些像从前唐家的那个养女呢!” 当年陆雪琴还是唐太太,唐家的正牌小姐被逼到美国,因此凡是唐家的重大场合,陆青青必然是要出席的,由于她长得美貌身材又高挑匀称,本城社交圈中几乎无人不认得她的。 眼前这位洁西卡小姐,除了妆容更浓,身段更柔更媚之外,还真是与陆青青毫无差别。 罗英杰还未开口,洁西卡便抢先问道,“真的吗?真的有和我长相相似之人?我从前就听s市来意国留学的同学说起过,唐家的养女与我很像,本来以为是夸大说辞了,难不成是真的?” 她一副兴奋激动的模样,抓着那位贵妇的手着急问道,“那位小姐今天也来了吗?” 那贵妇从前与陆雪琴母女打过交道,此时听洁西卡开口就知道那绝不是一个人,她便陪着笑说道,“倒是我看错了,这样近看起来洁西卡小姐还是要更精致美丽一些的。” 那位夫人也是交际场所上的老手了,若是再继续这个话题,难免会说到唐家的那些私事,这可是宴会上的大忌,尤其是陆青青此时在牢中,说起来容易使眼前这位林老爷子的娇客难堪。 她便将话题岔开来去,“洁西卡小姐这条裙子可真是与众不同,是定制的吧?” 洁西卡笑着与贵妇聊了几句,抬头便见罗英杰笑着叫她,“洁西卡,快过来见过唐小姐。” 唐安琪笑容满面地望着洁西卡,脸上的表情淡定自然,没有一丝疑惑,“原来洁西卡小姐来自意国,正巧,我家小弟正被学校派去意国做交换生了呢。” 她抬了抬眉,“洁西卡小姐是罗大嫂的堂妹,那该姓沈吧?那便是南溪人了?说起来真巧,我家小弟的生母也是南溪人呢,和罗大嫂从前还是要好的闺蜜。不知道洁西卡小姐听说过没有?” 洁西卡心里一突,眼前这张笑脸无害又平静,可为什么她却总有种被戳中软肋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笑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倒是没有在南溪呆过,我和堂姐年龄差得大,因此没有相处过,倒是不知道这层关系。” 唐安琪表情依旧淡淡的,隔了一会,嘴角忽然溢出个诡异的笑容来,“若不是……我之前也不知道呢。” 这话说一半遮一半,最是令人心痒难耐,洁西卡一时有些沉不住气想要开口发问,却见唐安琪笑着走向门口进来的高挑男子,等手臂攀了上去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洁西卡小姐,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和你聊天。” 她将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去了阳台,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洁西卡恨不得将贝齿咬碎,她目光狠戾地望着那火红色的背影,暗暗将拳头攥紧,“唐安琪,你欠我的,我发誓会一一讨回来。” 她决意向七十岁的老翁献身,忍受着他松弛的皮肤,耷拉的身体,腐朽的呼吸,忍受着那个年将作古的老头以各种羞耻的方式玩弄她,每当他志得意满地进入美梦时,便是她自我厌弃的噩梦开始,多少次她想过就这样彻底死去吧,就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可是她不能。 倘若就这样死了,那要怎样才能报仇? 她不甘,所以破斧沉舟,她闭上眼强迫自己接受,学会虚假的吟唱和赞美,她用自己年轻的肉体为代价,抛却一切羞耻心,成功地令林老爷子恋上她,珍视她,从此离不开她。 在孝字当头的林家,若是林老爷子护着她,那么连顽固不化的林市长也要对她客气三分。 而这,只是开始。 夏夜,阳台上偶尔有微风吹过,倒显得没有屋子里那样沉闷,唐安琪问道,“老王怎么说?” 江飒沉沉回答,“老王说女子监狱那边特地去检视了陆青青,她此时正在宣教室上课,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唐安琪皱了皱眉,“不对,那个洁西卡一定就是陆青青,虽然她的声音变了,但一个人不可能突兀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们是敌人,从前世起就是,敌人之间的嗅觉是最灵敏的,她不可能感觉错误,而且她刚才试探地提到唐安赐和南溪时,她分明从洁西卡的眼中看到了惊慌,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但她抓住了那慌乱。 要改变声音不过是一个小手术那样简单,要掩盖住原本的气质表情通过训练也能做到,但在突如其来时候的试探中,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却是瞒不过人的。 洁西卡一定就是陆青青! 这便意味着,女子监狱里的那个定然是个假货。 她想了想,低声问道,“有没有办法用dna验明女子监狱那个陆青青的身份?” 江飒抚了抚她的头发,点头说道,“可以想办法。” 明着来当然是违规,但私下里要证实一个人的身份,那简直太过容易。 他低声问道,“如果证实了,你想怎么做?” 唐安琪目光微动,脸上的笑容莫测,“她既然想玩,那就陪着她一起玩,陆雪琴可还欠着我妈妈一条命呢,我正发愁要眼睁睁地看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这送上门来的机会我怎会放过?” 她将视线透过玻璃门投向屋内如同彩蝶翩飞穿梭在名流之中的洁西卡,撇了撇嘴说道,“倘若她堂堂正正地等三年期满出狱,光明正大地靠自己的实力来与我斗,我恐怕还会佩服她吧?可她那样沉不住气,又是用这种糟蹋自己的法子来报仇……自己都不自重了,又怎么让人重视她?” 这样的对手,她不放在心上。 倒是罗英杰…… 唐安琪眯了眯眼,“飒,我总觉得罗世谦要借着今天的宴会做些什么,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目的是江家和唐家吧?” 她皱了皱眉,“你有没有听爷爷说起过,罗家和江家或者唐家曾经有什么过节?不管多少年前都好,总之,有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过?” 江飒目光微动,“倒是有,不过那都是过去好几十年的事情了。” 唐安琪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罗世谦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他心胸狭窄,如果得罪了他,那不管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他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扳回一城。” 第144章 心胸狭窄 那叫洁西卡的女郎伸出修长的玉腿,弯身从车里出来,她一头栗色长卷发,只在头顶轻轻盘一圈以钻饰固定住,粉面桃花,红唇诱惑,一身香槟金色前短后长的抹胸鱼尾礼服裙在大理石地面上摇曳,攀着林老爷子身体的玉臂轻弯,大大方方地走在林市长的前面。 闪光灯狂乱谋杀无数菲林,清晰地将这女子袒露的玉背记录,那纤盈一握的腰身,若隐若现的股线,看得在场的男人无不血脉贲张,对这年过七十的林老爷子艳羡不已。 罗世谦带着夫人和两个儿子忙不迭上前相迎,和林市长父子寒暄了几句,便就邀请他父子进旁边的小客厅。 林老爷子与罗世谦早就暗中来往多时,知道罗家此时开设这样***的宴会目的在何,倒也知趣,他轻拍了洁西卡的肩膀,笑容满面地对她说,“这屋子里的都是本城名流,你以后是要在这扎根落户的,让英杰带着你四处逛逛认识认识也好。” 洁西卡向他抛过一个媚眼,“嗯,干爹。” 小客厅的门合上,洁西卡眼中的谄媚尽数褪去,表情倏得变得清冷迷离。 罗英杰见她神情不悦,隐隐带着些颓废厌弃,不由挑了挑眉,“才不过几天,你便受不了吗?既没有学会隐忍,当初就不该缠着我非要跟我回来。” 他眉间略显不耐,“要是你果真不愿意伺候七旬老头,趁早说出来,我还有法子找个机会送你出去,再晚,你的事我可就插不得一句嘴了。” 洁西卡身子微微一动,她竭力挤出笑脸,直到自觉神情愉悦有迷倒众生的魅力时,才柔声开口,“您说笑了,有福分伺候干爹是洁西卡的荣耀,又怎么会不甘愿呢?” 她眼波微荡,扫视着客厅内对她身份议论纷纷的众人,竟有些撒娇地说道,“罗大少,烦请您把洁西卡介绍给大家,尤其是……那边和我年龄相当的那几位。” 罗英杰瞥了过去,见洁西卡媚眼投向处站立的是唐安琪,便呵呵笑起来,“也是该让她好好认识认识你了。” 唐安琪仍旧倚立在窗台,但她此刻的神情却很有些凝重,手挽着林老爷子进场的那女子,长得跟如今应该在女子监狱中的陆青青实在太过相像,这令她感到心惊。 她低声对着江飒说出心中疑惑,“世界那么大,人或有相像,但连身材样貌行止仪态都像了去的,恐怕不多,何况这个叫洁西卡的看起来和罗英杰很熟,飒,会不会……” 江飒皱了皱眉,“我打个电话,让老王查一查。” 他刚离开,罗英杰便携着洁西卡到了大厅,一一与他相熟的那些名流贵妇介绍身边的女郎,“洁西卡是我先夫人的堂妹,一直都在意国学习,这次回国后就在天恒集团工作,正巧入了林老爷子的青眼,认了她做干女儿,先夫人家族就剩下这条血脉,还请各位多关照关照她。” 男宾自然说好,在本城多年的女宾多少还有些犹疑,“罗大少,这位洁西卡小姐,长得还真有些像从前唐家的那个养女呢!” 当年陆雪琴还是唐太太,唐家的正牌小姐被逼到美国,因此凡是唐家的重大场合,陆青青必然是要出席的,由于她长得美貌身材又高挑匀称,本城社交圈中几乎无人不认得她的。 眼前这位洁西卡小姐,除了妆容更浓,身段更柔更媚之外,还真是与陆青青毫无差别。 罗英杰还未开口,洁西卡便抢先问道,“真的吗?真的有和我长相相似之人?我从前就听s市来意国留学的同学说起过,唐家的养女与我很像,本来以为是夸大说辞了,难不成是真的?” 她一副兴奋激动的模样,抓着那位贵妇的手着急问道,“那位小姐今天也来了吗?” 那贵妇从前与陆雪琴母女打过交道,此时听洁西卡开口就知道那绝不是一个人,她便陪着笑说道,“倒是我看错了,这样近看起来洁西卡小姐还是要更精致美丽一些的。” 那位夫人也是交际场所上的老手了,若是再继续这个话题,难免会说到唐家的那些私事,这可是宴会上的大忌,尤其是陆青青此时在牢中,说起来容易使眼前这位林老爷子的娇客难堪。 她便将话题岔开来去,“洁西卡小姐这条裙子可真是与众不同,是定制的吧?” 洁西卡笑着与贵妇聊了几句,抬头便见罗英杰笑着叫她,“洁西卡,快过来见过唐小姐。” 唐安琪笑容满面地望着洁西卡,脸上的表情淡定自然,没有一丝疑惑,“原来洁西卡小姐来自意国,正巧,我家小弟正被学校派去意国做交换生了呢。” 她抬了抬眉,“洁西卡小姐是罗大嫂的堂妹,那该姓沈吧?那便是南溪人了?说起来真巧,我家小弟的生母也是南溪人呢,和罗大嫂从前还是要好的闺蜜。不知道洁西卡小姐听说过没有?” 洁西卡心里一突,眼前这张笑脸无害又平静,可为什么她却总有种被戳中软肋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笑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倒是没有在南溪呆过,我和堂姐年龄差得大,因此没有相处过,倒是不知道这层关系。” 唐安琪表情依旧淡淡的,隔了一会,嘴角忽然溢出个诡异的笑容来,“若不是……我之前也不知道呢。” 这话说一半遮一半,最是令人心痒难耐,洁西卡一时有些沉不住气想要开口发问,却见唐安琪笑着走向门口进来的高挑男子,等手臂攀了上去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洁西卡小姐,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和你聊天。” 她将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去了阳台,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洁西卡恨不得将贝齿咬碎,她目光狠戾地望着那火红色的背影,暗暗将拳头攥紧,“唐安琪,你欠我的,我发誓会一一讨回来。” 她决意向七十岁的老翁献身,忍受着他松弛的皮肤,耷拉的身体,腐朽的呼吸,忍受着那个年将作古的老头以各种羞耻的方式玩弄她,每当他志得意满地进入美梦时,便是她自我厌弃的噩梦开始,多少次她想过就这样彻底死去吧,就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可是她不能。 倘若就这样死了,那要怎样才能报仇? 她不甘,所以破斧沉舟,她闭上眼强迫自己接受,学会虚假的吟唱和赞美,她用自己年轻的肉体为代价,抛却一切羞耻心,成功地令林老爷子恋上她,珍视她,从此离不开她。 在孝字当头的林家,若是林老爷子护着她,那么连顽固不化的林市长也要对她客气三分。 而这,只是开始。 夏夜,阳台上偶尔有微风吹过,倒显得没有屋子里那样沉闷,唐安琪问道,“老王怎么说?” 江飒沉沉回答,“老王说女子监狱那边特地去检视了陆青青,她此时正在宣教室上课,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唐安琪皱了皱眉,“不对,那个洁西卡一定就是陆青青,虽然她的声音变了,但一个人不可能突兀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们是敌人,从前世起就是,敌人之间的嗅觉是最灵敏的,她不可能感觉错误,而且她刚才试探地提到唐安赐和南溪时,她分明从洁西卡的眼中看到了惊慌,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但她抓住了那慌乱。 要改变声音不过是一个小手术那样简单,要掩盖住原本的气质表情通过训练也能做到,但在突如其来时候的试探中,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却是瞒不过人的。 洁西卡一定就是陆青青! 这便意味着,女子监狱里的那个定然是个假货。 她想了想,低声问道,“有没有办法用dna验明女子监狱那个陆青青的身份?” 江飒抚了抚她的头发,点头说道,“可以想办法。” 明着来当然是违规,但私下里要证实一个人的身份,那简直太过容易。 他低声问道,“如果证实了,你想怎么做?” 唐安琪目光微动,脸上的笑容莫测,“她既然想玩,那就陪着她一起玩,陆雪琴可还欠着我妈妈一条命呢,我正发愁要眼睁睁地看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这送上门来的机会我怎会放过?” 她将视线透过玻璃门投向屋内如同彩蝶翩飞穿梭在名流之中的洁西卡,撇了撇嘴说道,“倘若她堂堂正正地等三年期满出狱,光明正大地靠自己的实力来与我斗,我恐怕还会佩服她吧?可她那样沉不住气,又是用这种糟蹋自己的法子来报仇……自己都不自重了,又怎么让人重视她?” 这样的对手,她不放在心上。 倒是罗英杰…… 唐安琪眯了眯眼,“飒,我总觉得罗世谦要借着今天的宴会做些什么,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目的是江家和唐家吧?” 她皱了皱眉,“你有没有听爷爷说起过,罗家和江家或者唐家曾经有什么过节?不管多少年前都好,总之,有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过?” 江飒目光微动,“倒是有,不过那都是过去好几十年的事情了。” 唐安琪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罗世谦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他心胸狭窄,如果得罪了他,那不管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他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扳回一城。” 第145章 等一等 几十年前的那段旧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 那时华夏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百废待兴,传统的手工业无法发展,只有大量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大力发展新兴工业才是适时之举,而有眼光和远见的商人则都看准了这一点。 唐氏的水泥和造纸工厂,江氏的汽车制造,在当时都曾垄断一时,创造了不可计数的财富,后来唐氏致力于房地产开发,江氏则将精力投入到电子科技行业,华夏最大的这两家财阀一直都紧跟着时代的潮流不断地创新发展,所以才能脚步稳健地屹立在六大财阀之首。 夏夜晴空有些沉闷,屋子里喧阄繁华炙灯如昼,天台上却安静地紧。 江飒拥着唐安琪低声将段旧事娓娓道来,“爷爷曾告诉过我,四十年前江氏汽车建立之初,他曾受到多方面的压力,那时候华夏经济萧条,大多数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有能力消费地起汽车的人,也大多会选择国外的名牌,他入主汽车制造业的这个决定,在当时属于极大的冒险。” 他嘴角微翘,“但爷爷成功了。” 江振威引进了全套的德国生产系,却不甘于只做德国品牌的零部件制造商,他吸引人才自主开发汽车品牌,短短五年便让江氏汽车走上轨道,成为吸金聚宝盆。 唐安琪眼睛眯了眯,抬头问道,“罗世谦也想要做汽车?” 江飒点了点头,“他也有足够远见,但却没有爷爷的胆量和豪气,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始这个项目时,江氏汽车已经上线,他不得不打消计划,当时这令他损失了不少钱财。” 他眼眸微垂,脸上露出几分讥诮,“生意上因为迟疑失掉了先机这事也常见得很,就是爷爷也没少遇到。”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言语中颇有些蔑视,“生意上的失败就该从生意上找回来,这姓罗的一家偏偏都喜欢耍这些阴险手段,也罢,他们既然开始了,少不得咱们也要应付一番。” 她又想到了季心洁和关明宇,心中微动,“就从罗英杰开始吧!” 当年的那场绑架案十分可疑得想办法调到当时的案件卷宗。 大厅内忽然又起了一阵喧嚣,是林市长夫妇要离开。 林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容易困倦,他轻拍罗英杰肩膀,“洁西卡就承蒙你招待了。” 言语间颇见回护和疼惜。 罗英杰哪里会不肯,忙点头说道,“老爷子放心。 罗世谦亲自送到外头,等林市长的车离开老远这才满面春风地进了大厅,笑着对众人说道,“承蒙各位赏脸来我的宴会特意准备了一些小节目,大家就好好玩个痛快。” 客厅一角搭起的舞台上,音乐切换,最近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冷婧在闪光灯下上台,掌声雷动,麦克风清扬,唱起了她最新发布的几首脍炙人口的新歌,这位冷美人不仅人美歌甜,更是影视界新晋的后起之秀,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除了罗家无人能够请得动她,一时之间,大厅里议论纷纷,竟热闹起来。 罗英睿一脸贪慕地望着台上那美仑美奂的身姿,心中的怨念却越来越深,这一年多来他几乎是将整颗心都掏出来捧给冷婧,但却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这冷婧除了在兰诺开发案时,听到安德鲁的名头跟他出来过一次,就再没有对他假以颜色过。 可今天······罗英杰一个电话便能将她叫来······ S市没有人不知道罗英睿热烈地追求女明星冷婧这件事。 真是他的好大哥! 真是一个贱女人! 罗英睿的双拳紧紧握住,眼中燃烧着无穷尽的斗志,像是有要毁灭一切的勇气和力量。 餐台门口,罗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儿子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英晨,假若留在家中的是你,那妈就不必要这样操心了,哎……” 她想了想,从吧台上拿了瓶威士忌,往里面倒了点橙汁,再加上冰块,然后招过一个侍者,“拿过去给三少爷,就说是我让他喝的,等他醉了,直接把他拖回房间去。” 侍者有些讶异,“三少爷不胜酒力…···” 罗太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侍者忙端起盘子急急地过去。 罗太太亲眼看着罗英睿将酒喝完,然后挠头,亲眼看着侍者将有些醉了的罗英睿扶着上了楼梯。 她低声轻叹,“英睿,妈也是为了你好。” 今天显然是罗英杰的主场,罗英睿这样沉不住气,又素来跋扈惯了的,一下子受了那许多气,再不放倒他恐怕等下会闹出事来,她虽然是罗英杰的亲姨母,可在利益前,又有哪个女人能那样无私不顾着自己的儿子? 花厅那边,苏延一冷着脸打断了苏未眠跟唐安瑞的絮叨,他沉声说道,“妈身体不舒服,要先走了,我陪她一起回去,你是现在跟了来,还是自己回?” 他有些不敢与唐安瑞的目光对视,他们同是东吴大学的学生,虽然并不同系,但因为他在追求季心洁的关系,校园里曾经遇到过好几次,他是知道唐安瑞的,这个与他同级的男生其实要比他还要小上两岁,今年也不过十七而已,可自己的姐姐却已经二十三岁了······ 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撒娇是怎样地窘样,苏未眠不自知,可苏延一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对姐姐那样不知羞地缠住唐安瑞感到不满和鄙夷,甚至有些深深的羞愧。 苏未眠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唐安瑞身上,她摆了摆手,“你陪妈先回去,我……等会安瑞会送我回去的。” 她转过头去,继续说道,“我前阵子回国时,正逢姑父上任,姑姑一直都疼爱我,表哥也不在身边,所以姑姑就让我住官邸陪她,姑父啊,看起来虽然严肃,但其实却很好相处呢。” 唐安瑞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他虽然对林市长的事很感兴趣,但这位苏大小姐却一直都在跟他绕圈子,虽然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她的姑姑和姑父,但实际上却几乎说不出重点的内容,他有些急着想要脱身,但偏偏苏未眠缠得紧,他又做不出当众不给对方脸面的事情来。 苏延一看出了唐安瑞的为难,心里隐隐生出一股怒气来。 他皱了皱眉头,上前把八爪鱼一般的苏未眠扯了下来,“妈身体很不舒服,我觉得你还是跟我一块回去比较好。 他很喜欢季心洁这样善良纯洁的女孩,希望不要因为他有个这样没脸没皮的姐姐,而令她的朋友看不起他,所以他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到不容置疑。 唐安瑞轻轻舒了口气,笑着对苏未眠挥手,“苏小姐好好照顾伯母,咱们下次再聊。” 苏未眠这才想到,在母亲生病这件事情上,她绝不能做得太过冷漠,否则便是不孝,财阀世家最注重人伦,她不能给唐安瑞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便含羞点头,目光中已经涌上了担忧,“嗯,安瑞,那我就跟延一先回去了,改天,我去你公司找你,咱们再继续聊。” 唐安瑞看着这对姐弟离去的背影,痛苦地呻吟起来,“同样是姐姐,为什么人家的姐姐和我的姐姐差别那么大······好在老天幸待我,我没有这样的姐姐。” 他深深吐了口气,拍了拍身上被苏未眠气味沾染过的地方,然后站了起来,径直往唐安琪的方向走去。 唐安琪见他疲惫模样,打趣地问道,“怎样,那位苏小姐不好相处吧?” 唐安瑞揉了揉额头,“好可怕……第一次见到这样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简直是······简直是极品啊!可惜我没有哥那样的气魄,若是让她当众出丑,我做不出来。” 他眼眸微转,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从她那里,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罗世谦这段时间下了很多功夫在林老爷子那里,那位洁西卡小姐,也是罗世谦亲自送给林老爷子的,名为干女儿,其实······大家都懂的。”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罗世谦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与我们唐家和江家有关系。” 她想了想说道,“苏家虽然是林市长夫人的娘家,但我们唐家却还不放在眼里,你是唐氏国际的副总裁,该拒绝的时候要懂得学会拒绝,那个苏未眠……下次再不必跟她虚以委蛇了。” 江飒赞同地拍了拍唐安瑞肩膀,“男人有风度是好事,但对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却不必太过客气,阿灿,你姐姐说得没错。” 他抬手看了看表,“十点了。” 唐安琪明白他意思,笑着说道,“这里无趣得很,我倒是宁肯回去然后找上心洁咱们四个人打牌也要比在这里听那些虚伪寒暄来得舒服。” 她一手牵着一个帅哥正要去找罗太太打招呼离开,忽然听到身后脆生生的女声,“等一等!” 唐安琪转过身去,看到一张精致美丽到极点的小脸,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着光华,是欧阳听雪。 第145章 等一等 几十年前的那段旧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 那时华夏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百废待兴,传统的手工业无法发展,只有大量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大力发展新兴工业才是适时之举,而有眼光和远见的商人则都看准了这一点。 唐氏的水泥和造纸工厂,江氏的汽车制造,在当时都曾垄断一时,创造了不可计数的财富,后来唐氏致力于房地产开发,江氏则将精力投入到电子科技行业,华夏最大的这两家财阀一直都紧跟着时代的潮流不断地创新发展,所以才能脚步稳健地屹立在六大财阀之首。 夏夜晴空有些沉闷,屋子里喧阄繁华炙灯如昼,天台上却安静地紧。 江飒拥着唐安琪低声将段旧事娓娓道来,“爷爷曾告诉过我,四十年前江氏汽车建立之初,他曾受到多方面的压力,那时候华夏经济萧条,大多数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有能力消费地起汽车的人,也大多会选择国外的名牌,他入主汽车制造业的这个决定,在当时属于极大的冒险。” 他嘴角微翘,“但爷爷成功了。” 江振威引进了全套的德国生产系,却不甘于只做德国品牌的零部件制造商,他吸引人才自主开发汽车品牌,短短五年便让江氏汽车走上轨道,成为吸金聚宝盆。 唐安琪眼睛眯了眯,抬头问道,“罗世谦也想要做汽车?” 江飒点了点头,“他也有足够远见,但却没有爷爷的胆量和豪气,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始这个项目时,江氏汽车已经上线,他不得不打消计划,当时这令他损失了不少钱财。” 他眼眸微垂,脸上露出几分讥诮,“生意上因为迟疑失掉了先机这事也常见得很,就是爷爷也没少遇到。”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言语中颇有些蔑视,“生意上的失败就该从生意上找回来,这姓罗的一家偏偏都喜欢耍这些阴险手段,也罢,他们既然开始了,少不得咱们也要应付一番。” 她又想到了季心洁和关明宇,心中微动,“就从罗英杰开始吧!” 当年的那场绑架案十分可疑得想办法调到当时的案件卷宗。 大厅内忽然又起了一阵喧嚣,是林市长夫妇要离开。 林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容易困倦,他轻拍罗英杰肩膀,“洁西卡就承蒙你招待了。” 言语间颇见回护和疼惜。 罗英杰哪里会不肯,忙点头说道,“老爷子放心。 罗世谦亲自送到外头,等林市长的车离开老远这才满面春风地进了大厅,笑着对众人说道,“承蒙各位赏脸来我的宴会特意准备了一些小节目,大家就好好玩个痛快。” 客厅一角搭起的舞台上,音乐切换,最近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冷婧在闪光灯下上台,掌声雷动,麦克风清扬,唱起了她最新发布的几首脍炙人口的新歌,这位冷美人不仅人美歌甜,更是影视界新晋的后起之秀,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除了罗家无人能够请得动她,一时之间,大厅里议论纷纷,竟热闹起来。 罗英睿一脸贪慕地望着台上那美仑美奂的身姿,心中的怨念却越来越深,这一年多来他几乎是将整颗心都掏出来捧给冷婧,但却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这冷婧除了在兰诺开发案时,听到安德鲁的名头跟他出来过一次,就再没有对他假以颜色过。 可今天······罗英杰一个电话便能将她叫来······ S市没有人不知道罗英睿热烈地追求女明星冷婧这件事。 真是他的好大哥! 真是一个贱女人! 罗英睿的双拳紧紧握住,眼中燃烧着无穷尽的斗志,像是有要毁灭一切的勇气和力量。 餐台门口,罗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儿子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英晨,假若留在家中的是你,那妈就不必要这样操心了,哎……” 她想了想,从吧台上拿了瓶威士忌,往里面倒了点橙汁,再加上冰块,然后招过一个侍者,“拿过去给三少爷,就说是我让他喝的,等他醉了,直接把他拖回房间去。” 侍者有些讶异,“三少爷不胜酒力…···” 罗太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侍者忙端起盘子急急地过去。 罗太太亲眼看着罗英睿将酒喝完,然后挠头,亲眼看着侍者将有些醉了的罗英睿扶着上了楼梯。 她低声轻叹,“英睿,妈也是为了你好。” 今天显然是罗英杰的主场,罗英睿这样沉不住气,又素来跋扈惯了的,一下子受了那许多气,再不放倒他恐怕等下会闹出事来,她虽然是罗英杰的亲姨母,可在利益前,又有哪个女人能那样无私不顾着自己的儿子? 花厅那边,苏延一冷着脸打断了苏未眠跟唐安瑞的絮叨,他沉声说道,“妈身体不舒服,要先走了,我陪她一起回去,你是现在跟了来,还是自己回?” 他有些不敢与唐安瑞的目光对视,他们同是东吴大学的学生,虽然并不同系,但因为他在追求季心洁的关系,校园里曾经遇到过好几次,他是知道唐安瑞的,这个与他同级的男生其实要比他还要小上两岁,今年也不过十七而已,可自己的姐姐却已经二十三岁了······ 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撒娇是怎样地窘样,苏未眠不自知,可苏延一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对姐姐那样不知羞地缠住唐安瑞感到不满和鄙夷,甚至有些深深的羞愧。 苏未眠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唐安瑞身上,她摆了摆手,“你陪妈先回去,我……等会安瑞会送我回去的。” 她转过头去,继续说道,“我前阵子回国时,正逢姑父上任,姑姑一直都疼爱我,表哥也不在身边,所以姑姑就让我住官邸陪她,姑父啊,看起来虽然严肃,但其实却很好相处呢。” 唐安瑞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他虽然对林市长的事很感兴趣,但这位苏大小姐却一直都在跟他绕圈子,虽然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她的姑姑和姑父,但实际上却几乎说不出重点的内容,他有些急着想要脱身,但偏偏苏未眠缠得紧,他又做不出当众不给对方脸面的事情来。 苏延一看出了唐安瑞的为难,心里隐隐生出一股怒气来。 他皱了皱眉头,上前把八爪鱼一般的苏未眠扯了下来,“妈身体很不舒服,我觉得你还是跟我一块回去比较好。 他很喜欢季心洁这样善良纯洁的女孩,希望不要因为他有个这样没脸没皮的姐姐,而令她的朋友看不起他,所以他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到不容置疑。 唐安瑞轻轻舒了口气,笑着对苏未眠挥手,“苏小姐好好照顾伯母,咱们下次再聊。” 苏未眠这才想到,在母亲生病这件事情上,她绝不能做得太过冷漠,否则便是不孝,财阀世家最注重人伦,她不能给唐安瑞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便含羞点头,目光中已经涌上了担忧,“嗯,安瑞,那我就跟延一先回去了,改天,我去你公司找你,咱们再继续聊。” 唐安瑞看着这对姐弟离去的背影,痛苦地呻吟起来,“同样是姐姐,为什么人家的姐姐和我的姐姐差别那么大······好在老天幸待我,我没有这样的姐姐。” 他深深吐了口气,拍了拍身上被苏未眠气味沾染过的地方,然后站了起来,径直往唐安琪的方向走去。 唐安琪见他疲惫模样,打趣地问道,“怎样,那位苏小姐不好相处吧?” 唐安瑞揉了揉额头,“好可怕……第一次见到这样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简直是······简直是极品啊!可惜我没有哥那样的气魄,若是让她当众出丑,我做不出来。” 他眼眸微转,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从她那里,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罗世谦这段时间下了很多功夫在林老爷子那里,那位洁西卡小姐,也是罗世谦亲自送给林老爷子的,名为干女儿,其实······大家都懂的。”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罗世谦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与我们唐家和江家有关系。” 她想了想说道,“苏家虽然是林市长夫人的娘家,但我们唐家却还不放在眼里,你是唐氏国际的副总裁,该拒绝的时候要懂得学会拒绝,那个苏未眠……下次再不必跟她虚以委蛇了。” 江飒赞同地拍了拍唐安瑞肩膀,“男人有风度是好事,但对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却不必太过客气,阿灿,你姐姐说得没错。” 他抬手看了看表,“十点了。” 唐安琪明白他意思,笑着说道,“这里无趣得很,我倒是宁肯回去然后找上心洁咱们四个人打牌也要比在这里听那些虚伪寒暄来得舒服。” 她一手牵着一个帅哥正要去找罗太太打招呼离开,忽然听到身后脆生生的女声,“等一等!” 唐安琪转过身去,看到一张精致美丽到极点的小脸,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着光华,是欧阳听雪。 第146章 决心 欧阳家十年丧三子,曾经兴旺繁盛的家族嫡脉如今只剩下位女继承人,这件事在华夏几乎无人不知,也无人不叹,这些情况,身为财阀千金的唐安琪知道的,自然要比那些道听途说更精确仔细。 刚才欧阳听雪上楼时候的背影,令她触动了那些尘封久远的记忆,她终于想起了前世蒋元君的真命天女,就是眼前这个精致美丽到不忍碰触的女孩。 但有些事情,却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唐安琪睫毛微闪,转身漾出笑意“你是听雪。” 同为华夏顶级名门的千金小姐,就算两家并不同城,但却总有过见面的机会。 那时叶淑娴的身体还没有跨下,唐安琪的幸福家庭也不曾被打碎,她曾和父母弟弟一起参加过欧阳盛德小儿子的订婚仪,在那场世纪华宴上,她见到一个美得像洋娃娃般女孩,那就是欧阳听雪。 她当时八岁,欧阳听雪四岁。 她仍能想起当时情景,那个瓷器般精致迷人的小女孩的影像仿佛就在眼前,而欧阳听雪却不一定记得她。 前世,唐安琪和这个女孩在那次订婚仪后再没有过交集,那些唐七秀津津乐道的八卦她也并不在意,但听得多了,总也有一些是留在耳中的,即便一时忘记,但只要有一个触点,就能想起许多别的东西。 她现在想起来了。 前世的欧阳听雪,并没有得什么自闭之症,也绝不会是如今坊间传闻的那样怯弱驽钝。 倘若她果真如此,蒋元君这样挑剔的男子不可能会选她当未婚妻,精明一世的蒋老爷子,也绝不会同意和欧阳家联姻。蒋老爷子并不是个野心家,明泰集团已经到了这样的地位,他没有必要为了更大的利益选择家族联姻。 同理,欧阳盛德膝下只有这唯一的孙女·哪怕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发展和考虑,他也定会挑选能够入赘欧阳家的年轻人为孙婿,而不是将唯一的孙女嫁给同样是明泰独苗的蒋元君。 所以,前世的蒋元君和欧阳听雪必然是相爱的。 想及此·唐安琪的表情不由更柔和了一些“找我有事吗?” 她说“我”没有说“我们”。 欧阳听雪眼眸低垂,眼中隐有光芒流转,她伸出手,轻轻拉住唐安琪衣角“我找不到爷爷了……” 唐安琪笑着拉住她的手·从窗台上看过去,一眼望见huā园内泳池旁在和几个中年男人对谈的欧阳盛德。 她转头对着江飒和唐安瑞说道“你们先过去和罗太太告辞,然后在门口等我一会,我把欧阳小姐送到欧阳董事长那边后,马上就过来找你们。” 将话说完,她就牵着欧阳听雪的手,晃悠悠地离开。 从烟客厅到huā园的路不远·但唐安琪并没有走最近的那条。 她一边走,一边语气温和地问道“你是有话想要对我说·是不是?” 欧阳听雪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复杂,她望了眼唐安琪,小声地点头“嗯。” 她瞥见前方有个木制的秋千架,边指了指“我们坐一会。” 唐安琪心里微微一动,这女孩卸下伪装后的表情,纯净聪慧,带着几分困惑和纠结,似乎是在烦恼犹豫着什么难题·而且这难题必定还关乎着她。 可明明她们之间毫无瓜葛……除非…··· 唐安琪试探地开口“从前有一座大森林,森林里住着黑熊,松鼠,羚羊,猴子·孔雀,白兔还有其他许多许多的小动物。有一天,小松鼠爬树的时候遇到好多苍鹰,他们本来是想捉麻雀,却误伤了小松鼠,小松鼠死了,松鼠爷爷很伤心,就把窝送给了别的小松鼠,后来松鼠爷爷死了,别的小松鼠害怕黑熊,就把窝送给了黑熊。” 她目光莹莹地望着身边的女孩“小猴子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他一个人过活好辛苦,好在小羚羊还在他身边帮助着他,这个故事你听过吗?我只看了一半,所以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欧阳听雪浑身一震,望向唐安琪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像是理所当然,过了半晌,她低声回答“小兔子乱跑的时候被车子轧死了,大兔子很伤心,没过多久也死了,坏兔子占领了小兔子家。松鼠家整个都被拆了,小猴子和小羚羊两个人撑得好辛苦好辛苦,没有办法了,只好去了别的森林,然后,他们原来生活的那森林都被黑熊占领了……” 她顿了顿“夜更黑了。” 唐安琪脸色一白,过了一会才勉强露出笑容“这不是一个好故事,我想把结局改一改,小动物们联合起来把坏黑熊打败了森林又重新回到了安静平和,这样可好?” 欧阳听雪咬着唇有些为难“可是黑熊的力气很大,他还有老虎和狮子当朋友……” 但这为难不过只是转瞬,她很快便展露笑颜“如果小兔子没死,那就不一样了,姐姐,从小兔子那里开始改吧!” 唐安琪微微一笑“好,都听你的。” 她瞥见罗家的保镖正向这方向过来,便拉起欧阳听雪的手“嗯,我看到你爷爷了,来,姐姐送你过去。” 欧阳听雪一看到欧阳盛德就扑了过去,像个孩子。 互相打过招呼寒暄了一阵,唐安琪笑着说道“刚才看到欧阳小姐在里面绕得团团转想要找您,所以我就把她送过来了。” 她冲着欧阳听雪摆了摆手“若是你这几天还在S市,可以来找姐姐玩,我们两个重新编一个小兔子和大黑熊的故事,好不好?” 欧阳听雪半个身子躲在欧阳盛德身后,虽然羞涩,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 又抬头望了望欧阳盛德“爷爷,可以吗?” 欧阳盛德自然笑着同意了“这回咱们要在S市呆一段时间,如果你喜欢和姐姐一起玩故事游戏,爷爷当然求之不得。” 他转头对着唐安琪正色说道“听雪这孩子有些害羞,不常有她主动想要一起玩的人,安琪,她这样依恋你,定然是十分喜欢你的。我和听雪要在S市呆上一段时间,若是安琪最近无事,欧阳爷爷热烈欢迎你来陪听雪玩。” 唐安琪大大方方接受邀请,丝毫不避忌罗家的人就在一旁。 她笑着挥了挥手“那么听雪,改天见咯?” 欧阳听雪望着唐安琪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华光。 她在六年前那场车祸中重生,本来以为这世必将重蹈前世的覆辙,为了安全地长大,她选择隐忍,也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地影响着欧阳盛德的决策,令他这世提前意识到罗家的狼子野心,明面上虚以委蛇,暗中暗度陈仓。 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人微言轻,便是真的将前世罗家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也只会被人笑骂一句“怪力乱神”“胡说八道”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筹谋,至少要把欧阳家给保住。 可去年的那场空难中,江飒没有死,这令欧阳听雪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当事件发展脱离了她笃定的认知,那极大的可能便是···…这局中有人与她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华夏名门之间的格局变动,将目标锁定在江唐两家。 但今天,只需要看唐安琪一眼,她便知道,那就是她想要找的人,重生的蝴蝶翅膀威力巨大,唐安琪的翅膀微动,便极大地阻碍了罗世谦的脚步,而不是像前世那样,他筹谋了二十年,慢慢将江唐两家得到手之后,又人心不足蛇吞象,开始要把蒋家和欧阳家一并拿下。 华夏的六大财阀,夏家的背景特殊,与罗家丝毫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但其他的几家却总与罗家有着交叉的事业,罗家也正因此而排位最低,差点就要被尚文集团徐家甩在身后一大截,可前世的罗世谦,硬是将其余四家一一吞并,逼得蒋家和欧阳不得不弃掉华夏的事业版图,将重心移到欧美,才得以喘息。 欧阳听雪的眼眸微垂,她所担心的那些,暂时还没有发生,如果是和唐安琪联手的话,那么翻盘势在必行,黑熊也一定会被打败。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重生的翅膀,还会将前世没有交集的人联系在一起,她的丈夫蒋元君,竟然从huāhuā大少成为了专情痴男,而他专情的对象不是她,这令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夜幕下的游泳池在灯光照耀下泛着璀璨色泽,霓虹映照着欧阳听雪的表情越加诡艳,她轻轻挑了挑眉头,心里暗暗说道“一切都不同了,这是新的世界,我该过我新的人生。孩子可以要,但男人···…却不是必须品······” 欧阳盛德见她望着池水发呆,不由怜爱地搂她在坏“听雪,你在想什么?” 精致美丽到了极点的少女昂起头,露出格外明媚的微笑,她的声音很轻,很糯,很软,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味道,她挽住爷爷的手臂,认真地说“我想一辈子都跟爷爷在一起。” 那是真的,她已下定决心。 第146章 决心 欧阳家十年丧三子,曾经兴旺繁盛的家族嫡脉如今只剩下位女继承人,这件事在华夏几乎无人不知,也无人不叹,这些情况,身为财阀千金的唐安琪知道的,自然要比那些道听途说更精确仔细。 刚才欧阳听雪上楼时候的背影,令她触动了那些尘封久远的记忆,她终于想起了前世蒋元君的真命天女,就是眼前这个精致美丽到不忍碰触的女孩。 但有些事情,却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唐安琪睫毛微闪,转身漾出笑意“你是听雪。” 同为华夏顶级名门的千金小姐,就算两家并不同城,但却总有过见面的机会。 那时叶淑娴的身体还没有跨下,唐安琪的幸福家庭也不曾被打碎,她曾和父母弟弟一起参加过欧阳盛德小儿子的订婚仪,在那场世纪华宴上,她见到一个美得像洋娃娃般女孩,那就是欧阳听雪。 她当时八岁,欧阳听雪四岁。 她仍能想起当时情景,那个瓷器般精致迷人的小女孩的影像仿佛就在眼前,而欧阳听雪却不一定记得她。 前世,唐安琪和这个女孩在那次订婚仪后再没有过交集,那些唐七秀津津乐道的八卦她也并不在意,但听得多了,总也有一些是留在耳中的,即便一时忘记,但只要有一个触点,就能想起许多别的东西。 她现在想起来了。 前世的欧阳听雪,并没有得什么自闭之症,也绝不会是如今坊间传闻的那样怯弱驽钝。 倘若她果真如此,蒋元君这样挑剔的男子不可能会选她当未婚妻,精明一世的蒋老爷子,也绝不会同意和欧阳家联姻。蒋老爷子并不是个野心家,明泰集团已经到了这样的地位,他没有必要为了更大的利益选择家族联姻。 同理,欧阳盛德膝下只有这唯一的孙女·哪怕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发展和考虑,他也定会挑选能够入赘欧阳家的年轻人为孙婿,而不是将唯一的孙女嫁给同样是明泰独苗的蒋元君。 所以,前世的蒋元君和欧阳听雪必然是相爱的。 想及此·唐安琪的表情不由更柔和了一些“找我有事吗?” 她说“我”没有说“我们”。 欧阳听雪眼眸低垂,眼中隐有光芒流转,她伸出手,轻轻拉住唐安琪衣角“我找不到爷爷了……” 唐安琪笑着拉住她的手·从窗台上看过去,一眼望见huā园内泳池旁在和几个中年男人对谈的欧阳盛德。 她转头对着江飒和唐安瑞说道“你们先过去和罗太太告辞,然后在门口等我一会,我把欧阳小姐送到欧阳董事长那边后,马上就过来找你们。” 将话说完,她就牵着欧阳听雪的手,晃悠悠地离开。 从烟客厅到huā园的路不远·但唐安琪并没有走最近的那条。 她一边走,一边语气温和地问道“你是有话想要对我说·是不是?” 欧阳听雪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复杂,她望了眼唐安琪,小声地点头“嗯。” 她瞥见前方有个木制的秋千架,边指了指“我们坐一会。” 唐安琪心里微微一动,这女孩卸下伪装后的表情,纯净聪慧,带着几分困惑和纠结,似乎是在烦恼犹豫着什么难题·而且这难题必定还关乎着她。 可明明她们之间毫无瓜葛……除非…··· 唐安琪试探地开口“从前有一座大森林,森林里住着黑熊,松鼠,羚羊,猴子·孔雀,白兔还有其他许多许多的小动物。有一天,小松鼠爬树的时候遇到好多苍鹰,他们本来是想捉麻雀,却误伤了小松鼠,小松鼠死了,松鼠爷爷很伤心,就把窝送给了别的小松鼠,后来松鼠爷爷死了,别的小松鼠害怕黑熊,就把窝送给了黑熊。” 她目光莹莹地望着身边的女孩“小猴子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他一个人过活好辛苦,好在小羚羊还在他身边帮助着他,这个故事你听过吗?我只看了一半,所以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欧阳听雪浑身一震,望向唐安琪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像是理所当然,过了半晌,她低声回答“小兔子乱跑的时候被车子轧死了,大兔子很伤心,没过多久也死了,坏兔子占领了小兔子家。松鼠家整个都被拆了,小猴子和小羚羊两个人撑得好辛苦好辛苦,没有办法了,只好去了别的森林,然后,他们原来生活的那森林都被黑熊占领了……” 她顿了顿“夜更黑了。” 唐安琪脸色一白,过了一会才勉强露出笑容“这不是一个好故事,我想把结局改一改,小动物们联合起来把坏黑熊打败了森林又重新回到了安静平和,这样可好?” 欧阳听雪咬着唇有些为难“可是黑熊的力气很大,他还有老虎和狮子当朋友……” 但这为难不过只是转瞬,她很快便展露笑颜“如果小兔子没死,那就不一样了,姐姐,从小兔子那里开始改吧!” 唐安琪微微一笑“好,都听你的。” 她瞥见罗家的保镖正向这方向过来,便拉起欧阳听雪的手“嗯,我看到你爷爷了,来,姐姐送你过去。” 欧阳听雪一看到欧阳盛德就扑了过去,像个孩子。 互相打过招呼寒暄了一阵,唐安琪笑着说道“刚才看到欧阳小姐在里面绕得团团转想要找您,所以我就把她送过来了。” 她冲着欧阳听雪摆了摆手“若是你这几天还在S市,可以来找姐姐玩,我们两个重新编一个小兔子和大黑熊的故事,好不好?” 欧阳听雪半个身子躲在欧阳盛德身后,虽然羞涩,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 又抬头望了望欧阳盛德“爷爷,可以吗?” 欧阳盛德自然笑着同意了“这回咱们要在S市呆一段时间,如果你喜欢和姐姐一起玩故事游戏,爷爷当然求之不得。” 他转头对着唐安琪正色说道“听雪这孩子有些害羞,不常有她主动想要一起玩的人,安琪,她这样依恋你,定然是十分喜欢你的。我和听雪要在S市呆上一段时间,若是安琪最近无事,欧阳爷爷热烈欢迎你来陪听雪玩。” 唐安琪大大方方接受邀请,丝毫不避忌罗家的人就在一旁。 她笑着挥了挥手“那么听雪,改天见咯?” 欧阳听雪望着唐安琪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华光。 她在六年前那场车祸中重生,本来以为这世必将重蹈前世的覆辙,为了安全地长大,她选择隐忍,也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地影响着欧阳盛德的决策,令他这世提前意识到罗家的狼子野心,明面上虚以委蛇,暗中暗度陈仓。 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人微言轻,便是真的将前世罗家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也只会被人笑骂一句“怪力乱神”“胡说八道”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筹谋,至少要把欧阳家给保住。 可去年的那场空难中,江飒没有死,这令欧阳听雪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当事件发展脱离了她笃定的认知,那极大的可能便是···…这局中有人与她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华夏名门之间的格局变动,将目标锁定在江唐两家。 但今天,只需要看唐安琪一眼,她便知道,那就是她想要找的人,重生的蝴蝶翅膀威力巨大,唐安琪的翅膀微动,便极大地阻碍了罗世谦的脚步,而不是像前世那样,他筹谋了二十年,慢慢将江唐两家得到手之后,又人心不足蛇吞象,开始要把蒋家和欧阳家一并拿下。 华夏的六大财阀,夏家的背景特殊,与罗家丝毫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但其他的几家却总与罗家有着交叉的事业,罗家也正因此而排位最低,差点就要被尚文集团徐家甩在身后一大截,可前世的罗世谦,硬是将其余四家一一吞并,逼得蒋家和欧阳不得不弃掉华夏的事业版图,将重心移到欧美,才得以喘息。 欧阳听雪的眼眸微垂,她所担心的那些,暂时还没有发生,如果是和唐安琪联手的话,那么翻盘势在必行,黑熊也一定会被打败。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重生的翅膀,还会将前世没有交集的人联系在一起,她的丈夫蒋元君,竟然从huāhuā大少成为了专情痴男,而他专情的对象不是她,这令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夜幕下的游泳池在灯光照耀下泛着璀璨色泽,霓虹映照着欧阳听雪的表情越加诡艳,她轻轻挑了挑眉头,心里暗暗说道“一切都不同了,这是新的世界,我该过我新的人生。孩子可以要,但男人···…却不是必须品······” 欧阳盛德见她望着池水发呆,不由怜爱地搂她在坏“听雪,你在想什么?” 精致美丽到了极点的少女昂起头,露出格外明媚的微笑,她的声音很轻,很糯,很软,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味道,她挽住爷爷的手臂,认真地说“我想一辈子都跟爷爷在一起。” 那是真的,她已下定决心。 第147章 主动出击 过了几天,欧阳盛德派车来接唐安琪,他有事前去天恒商谈,只派了信得过的司机前来。*. 欧阳家在S市的住所位于南郊,是一所三层花园洋房,因为在郊区,所以占地很广,有大片的草坪和园林造境,假山木雕小桥流水,颇有古韵。 唐安琪和欧阳听雪一道坐在别墅三楼的阳光房内,夏日的采光很好,室内却又凉爽,欧式的沙发椅上,两个人垂头看同一本童话故事书。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重生的事太过诡秘离奇,完全不合已知的常理,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不管是唐安琪还是欧阳听雪都无法做到平静淡然地说,嗨,你好,前世我死了,可是却活在今生,你也是这样吗? 唐安琪定了定神,转过头去,看着欧阳听雪问道,“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的鼻头微酸,这些时日慢慢淡下来的那种情绪重又萦上心头,那是她曾亲身经历过的死亡,震惊害怕绝望每一种情绪都那样真切深刻,偶尔她闭上眼,脑海中还会浮现那满地刺目的血红,已是隔世,但鼻尖的血腥味未散仍有余悸。 欧阳听雪点了点头,“嗯,小白兔被车子撞死,这是整个故事的开头,我都知道。” 她的声音低落下来,“只剩下五年了······” 唐安琪目光微动,轻轻拉住她的手,“按照现在这趋势·决胜负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间,你放心,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至少江家和唐家这两边的变化很大,格局已经完全不同。 欧阳听雪仍自有些惆怅,“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前世和今生,虽然还是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但却是不同的世界?” 她见唐安琪有些怔住·接着说道,“小白兔死后的第二年,小羚羊嫁给了小猴子,他们在一起不好不坏地生活了九年,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第十年的时候,小羚羊得了重病,也死了。” 唐安琪眼眸低垂,并不答话。 欧阳听雪苦笑着说,“那些那些罪恶的事·曾真实发生过,也将继续上演,在我们来的那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小白兔的死而停止,当然也不会因为小羚羊的死而有所改变。这便意味着······” 她清明的眼神在阳光房里四处掠过,重又将目光落回唐安琪的脸上,“时间和空间的分叉,这里不过只是个平行世界罢了。 唐安琪的心猛得一痛。 她无法解释这玄妙-的事件,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当遇到了一个前世死在她后头的同穿者后·她其实就已经知道今世的弥补,并不能改变前世的悲剧。 但…··· 唐安琪轻轻开口,“此时·我们两个都活在现世,我们珍视的人也在现世,所以不管这奇诡的事件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咱们也要做应该做的事。” 她深深地吁了口气,“至少,现在我更确定了某些决心,那些曾伤害过我,伤害我至爱亲人的人·前世我无能为力·今生也必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欧阳听雪漂亮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终于她露出笑颜·那笑容的美丽将整个房间都点亮,“嗯。” 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因为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所以约莫我经历过的那些这世大多都不会再发生,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很重要,而且与你们唐家有关。” 唐安琪忙问道,“是什么?” 欧阳听雪轻轻凝眉,“你的小弟弟唐安赐,后来改了罗姓。” 这简单的一句话,犹如重磅炸弹,将唐安琪炸得五雷轰顶,她不敢置信地追问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欧阳听雪叹了口气,“唐安赐,是罗英杰的儿子。” 那十年,是华夏经济格局翻天覆地变化的十年,罗家几乎可以做到只手遮天,他们在全球大多数国家成立公司支援政府建立慈善赞助学校,其隐性的势力不可小觑。 唐安赐其实是罗英杰私生子的新闻播出后,媒体集体失声,老百姓虽然兴致勃勃地将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但不过是一两年后,这冷饭自然就没有人再愿意去炒。 她有些担忧地望着唐安琪,“你可以想办法去查证。” 这消息太过震撼,唐安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九岁那年如果不是陆雪琴有了身孕,唐四海就不会执意要娶她入门,那她就不会和唐安瑞一起离家出走,唐安瑞不会失踪那么多年,她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她前世所经历过的凄惨命运,几乎全部都是由于唐安赐。 可现在欧阳听雪却告诉她,唐安赐是罗英杰的私生子,这令她情何以堪? 她苦笑着低语,果我爸爸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他会怎样······” 枕边上是蛇蝎心肠的恶毒女子,满怀爱意养大的儿子是别人的种,为了这两个人,他伤害了自己的女儿,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差点把祖宗数代累积的江山也一并丢弃。 倘若她是唐四海,会痛苦地想去死吧? 唐安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这样的话,陆雪琴······就更不能放过了! 她握住欧阳听雪的手,“听说罗家在开拓新事业时,总是失去先机,既然如此,这一次也不要让它例外了吧,我想要主动出击,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唐家和江家唇齿相依,早成联盟,如果欧阳家也愿意站在同一条线上,哪怕罗家和境外的恐怖组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未必就不能一搏。 欧阳听雪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她紧紧握住唐安琪的手,“爷爷说,罗世谦打算制造事件,一方面令唐氏的股价急剧下跌,他的人好趁机收购股权进入唐氏,另一方面打击唐氏的产业。他最近急着要和林市长搭上关系,就是想要为这个计划保驾护航。” 政界出台的一个新的命令,市场就会发生变化,这是华夏目前的经济现状,当权者虽然不能左右市场,但有针对性的政令却能够影响经济形势。倘若有了林市长的助力,那么很多事情就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两大财阀世家的蛋糕那么大,的确十分吸引人,林市长就算定力再强,只要罗世谦真的花大本钱,他也很难敌得过这般大的诱惑。 罗世谦果然打得好算盘! 唐安琪微微沉吟,“江爷爷和欧阳爷爷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倘若能够坐下来好好想个对策,这事情应该就容易得多,可是我看你们这别墅附近有不少暗桩子……” 她眉头皱起,“你们家的一举一动,想必都逃不出罗世谦的眼线。” 欧阳听雪笑着说,“外面怎样爷爷管不了,但是我们家里面却是绝对安全的,只要明面上不和你们接触就好了。” 她睫毛微闪,眼眸中露出智慧光芒,“天才少女科学家予方,这名字你听说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十四岁成名的天才科学家家,短短几年就已经生物学和遗传学上多个重点领域获得突破性的成就,是科学界最璀璨的一颗新星。” 她想到前世时那女孩的成就,“这是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欧阳听雪满面自豪,“她是我姨母的女儿,是我唯一的表姐。”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合照,笑着递了过去,“后天在S市有个国际研讨会,她要就最新的生物化学趋势进行演讲,我看到唐氏国际和江氏集团都有对这个研讨会赞助,会议结束之后有晚宴。” 唐安琪知道有这件事,“研讨会在Ocean酒店举行,晚宴设在小宴会厅,这件事我知道。” 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起来,“这样的晚宴,江氏和唐氏都该派代表出席,Ocean酒店是唐家的地盘,要找个机会商议实在太容易不过,罗家就算派人盯住了欧阳爷爷,也没有办法。” 这样正大光明会碰见的场合,如果欧阳盛德刻意避开,才是不合理的。 商讨得差不多了,唐安琪起身告辞,“这样的话,后天晚上再见了。” 欧阳听雪叫住了她,“姐姐,你能告诉我,这世的小猴子,是个怎样的人?” 他前世也不是什么坏人,但因为被宠溺过了头,做事嚣张任性全然不顾别人感受,他从小受到最大的挫折就是来自蒋文卿的压力,但在他正式入主明泰之前,蒋文卿也不过只是打些擦边球,毕竟股份都攥在他手中,后来在罗家的强势压迫之下,蒋文卿也终于收了手,齐心协力和他一起对付罗家,支撑着明泰。 至于婚姻…… 他对她很好,但对其他女人也不坏。她前世是恬淡的性子,不喜欢也不习惯和别人争,所以在女儿出生后便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孩子身上,对他也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没有了。 唐安琪以为他们前世恩爱,因为自己愚蠢的报复举止而将蒋远君与她的牵连扯得太深,对欧阳听雪便有些不自觉的愧疚,她抿了抿嘴,“小猴子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他还年轻,再过几年会更优秀。” 她伸出手,轻抚手上的戒指,柔声说道,“小白兔已经嫁给了小松鼠,小猴子呢,也终将等来他的小羚羊,大家一起携手打败大黑熊,然后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147章 主动出击 过了几天,欧阳盛德派车来接唐安琪,他有事前去天恒商谈,只派了信得过的司机前来。*. 欧阳家在S市的住所位于南郊,是一所三层花园洋房,因为在郊区,所以占地很广,有大片的草坪和园林造境,假山木雕小桥流水,颇有古韵。 唐安琪和欧阳听雪一道坐在别墅三楼的阳光房内,夏日的采光很好,室内却又凉爽,欧式的沙发椅上,两个人垂头看同一本童话故事书。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重生的事太过诡秘离奇,完全不合已知的常理,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不管是唐安琪还是欧阳听雪都无法做到平静淡然地说,嗨,你好,前世我死了,可是却活在今生,你也是这样吗? 唐安琪定了定神,转过头去,看着欧阳听雪问道,“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的鼻头微酸,这些时日慢慢淡下来的那种情绪重又萦上心头,那是她曾亲身经历过的死亡,震惊害怕绝望每一种情绪都那样真切深刻,偶尔她闭上眼,脑海中还会浮现那满地刺目的血红,已是隔世,但鼻尖的血腥味未散仍有余悸。 欧阳听雪点了点头,“嗯,小白兔被车子撞死,这是整个故事的开头,我都知道。” 她的声音低落下来,“只剩下五年了······” 唐安琪目光微动,轻轻拉住她的手,“按照现在这趋势·决胜负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间,你放心,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至少江家和唐家这两边的变化很大,格局已经完全不同。 欧阳听雪仍自有些惆怅,“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前世和今生,虽然还是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但却是不同的世界?” 她见唐安琪有些怔住·接着说道,“小白兔死后的第二年,小羚羊嫁给了小猴子,他们在一起不好不坏地生活了九年,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第十年的时候,小羚羊得了重病,也死了。” 唐安琪眼眸低垂,并不答话。 欧阳听雪苦笑着说,“那些那些罪恶的事·曾真实发生过,也将继续上演,在我们来的那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小白兔的死而停止,当然也不会因为小羚羊的死而有所改变。这便意味着······” 她清明的眼神在阳光房里四处掠过,重又将目光落回唐安琪的脸上,“时间和空间的分叉,这里不过只是个平行世界罢了。 唐安琪的心猛得一痛。 她无法解释这玄妙-的事件,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当遇到了一个前世死在她后头的同穿者后·她其实就已经知道今世的弥补,并不能改变前世的悲剧。 但…··· 唐安琪轻轻开口,“此时·我们两个都活在现世,我们珍视的人也在现世,所以不管这奇诡的事件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咱们也要做应该做的事。” 她深深地吁了口气,“至少,现在我更确定了某些决心,那些曾伤害过我,伤害我至爱亲人的人·前世我无能为力·今生也必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欧阳听雪漂亮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终于她露出笑颜·那笑容的美丽将整个房间都点亮,“嗯。” 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因为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所以约莫我经历过的那些这世大多都不会再发生,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很重要,而且与你们唐家有关。” 唐安琪忙问道,“是什么?” 欧阳听雪轻轻凝眉,“你的小弟弟唐安赐,后来改了罗姓。” 这简单的一句话,犹如重磅炸弹,将唐安琪炸得五雷轰顶,她不敢置信地追问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欧阳听雪叹了口气,“唐安赐,是罗英杰的儿子。” 那十年,是华夏经济格局翻天覆地变化的十年,罗家几乎可以做到只手遮天,他们在全球大多数国家成立公司支援政府建立慈善赞助学校,其隐性的势力不可小觑。 唐安赐其实是罗英杰私生子的新闻播出后,媒体集体失声,老百姓虽然兴致勃勃地将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但不过是一两年后,这冷饭自然就没有人再愿意去炒。 她有些担忧地望着唐安琪,“你可以想办法去查证。” 这消息太过震撼,唐安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九岁那年如果不是陆雪琴有了身孕,唐四海就不会执意要娶她入门,那她就不会和唐安瑞一起离家出走,唐安瑞不会失踪那么多年,她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她前世所经历过的凄惨命运,几乎全部都是由于唐安赐。 可现在欧阳听雪却告诉她,唐安赐是罗英杰的私生子,这令她情何以堪? 她苦笑着低语,果我爸爸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他会怎样······” 枕边上是蛇蝎心肠的恶毒女子,满怀爱意养大的儿子是别人的种,为了这两个人,他伤害了自己的女儿,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差点把祖宗数代累积的江山也一并丢弃。 倘若她是唐四海,会痛苦地想去死吧? 唐安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这样的话,陆雪琴······就更不能放过了! 她握住欧阳听雪的手,“听说罗家在开拓新事业时,总是失去先机,既然如此,这一次也不要让它例外了吧,我想要主动出击,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唐家和江家唇齿相依,早成联盟,如果欧阳家也愿意站在同一条线上,哪怕罗家和境外的恐怖组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未必就不能一搏。 欧阳听雪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她紧紧握住唐安琪的手,“爷爷说,罗世谦打算制造事件,一方面令唐氏的股价急剧下跌,他的人好趁机收购股权进入唐氏,另一方面打击唐氏的产业。他最近急着要和林市长搭上关系,就是想要为这个计划保驾护航。” 政界出台的一个新的命令,市场就会发生变化,这是华夏目前的经济现状,当权者虽然不能左右市场,但有针对性的政令却能够影响经济形势。倘若有了林市长的助力,那么很多事情就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两大财阀世家的蛋糕那么大,的确十分吸引人,林市长就算定力再强,只要罗世谦真的花大本钱,他也很难敌得过这般大的诱惑。 罗世谦果然打得好算盘! 唐安琪微微沉吟,“江爷爷和欧阳爷爷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倘若能够坐下来好好想个对策,这事情应该就容易得多,可是我看你们这别墅附近有不少暗桩子……” 她眉头皱起,“你们家的一举一动,想必都逃不出罗世谦的眼线。” 欧阳听雪笑着说,“外面怎样爷爷管不了,但是我们家里面却是绝对安全的,只要明面上不和你们接触就好了。” 她睫毛微闪,眼眸中露出智慧光芒,“天才少女科学家予方,这名字你听说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十四岁成名的天才科学家家,短短几年就已经生物学和遗传学上多个重点领域获得突破性的成就,是科学界最璀璨的一颗新星。” 她想到前世时那女孩的成就,“这是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欧阳听雪满面自豪,“她是我姨母的女儿,是我唯一的表姐。”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合照,笑着递了过去,“后天在S市有个国际研讨会,她要就最新的生物化学趋势进行演讲,我看到唐氏国际和江氏集团都有对这个研讨会赞助,会议结束之后有晚宴。” 唐安琪知道有这件事,“研讨会在Ocean酒店举行,晚宴设在小宴会厅,这件事我知道。” 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起来,“这样的晚宴,江氏和唐氏都该派代表出席,Ocean酒店是唐家的地盘,要找个机会商议实在太容易不过,罗家就算派人盯住了欧阳爷爷,也没有办法。” 这样正大光明会碰见的场合,如果欧阳盛德刻意避开,才是不合理的。 商讨得差不多了,唐安琪起身告辞,“这样的话,后天晚上再见了。” 欧阳听雪叫住了她,“姐姐,你能告诉我,这世的小猴子,是个怎样的人?” 他前世也不是什么坏人,但因为被宠溺过了头,做事嚣张任性全然不顾别人感受,他从小受到最大的挫折就是来自蒋文卿的压力,但在他正式入主明泰之前,蒋文卿也不过只是打些擦边球,毕竟股份都攥在他手中,后来在罗家的强势压迫之下,蒋文卿也终于收了手,齐心协力和他一起对付罗家,支撑着明泰。 至于婚姻…… 他对她很好,但对其他女人也不坏。她前世是恬淡的性子,不喜欢也不习惯和别人争,所以在女儿出生后便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孩子身上,对他也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没有了。 唐安琪以为他们前世恩爱,因为自己愚蠢的报复举止而将蒋远君与她的牵连扯得太深,对欧阳听雪便有些不自觉的愧疚,她抿了抿嘴,“小猴子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他还年轻,再过几年会更优秀。” 她伸出手,轻抚手上的戒指,柔声说道,“小白兔已经嫁给了小松鼠,小猴子呢,也终将等来他的小羚羊,大家一起携手打败大黑熊,然后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148章 最大的八卦 Ocean酒店的宴客厅里,欧阳盛德笑着抚了抚欧阳听雪的“你跟姐姐去玩,我和你予方表姐还有事情要谈。[].” 欧阳听雪乖巧而羞怯地点了点头,她将手放进唐安琪掌中,“嗯。” 又转头有些期盼地望了眼予方,吐字细若蚊声,“表姐,和爷爷谈完事了,能不能马上来找听雪,我们一起玩?” 予方表情严肃,衣着打扮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但眼神中却流露着狡黠,“好,谈完正事,我就立刻去找你们。” 不远处,两个面貌普通的中年人望着唐安和欧阳听雪离去的背影,拨通手提电话,“董事长,唐小姐带着欧阳小姐离开了宴会厅,我们要跟上去吗?” 电话那头罗世谦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傲,“两个无足轻重的丫头罢了,你们盯住欧阳盛德就行。” 罗世谦生性多疑,虽然欧阳盛德已经表示要与他结盟,但对方并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因此他行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唐安琪拉着欧阳听雪七绕八转,很快就闪进了一个房间,高大同亲自接引,带着他们由消防通道进入了事先准备好的套房,江振威和江飒都在,唐四海也被唐安瑞用轮椅推着至此,甚至连蒋老爷子和蒋元君都在。 华夏六大财阀,除了夏家和罗家,尽都到了。 欧阳听雪进了屋,径直扑向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翁怀着娇嗔地喊了声,“爷爷。” 那老翁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方才还在楼下宴会厅中与予方谈事情的欧阳盛德,他笑着弹了弹孙女的鼻子,“这小鬼精灵!” 但那轻松的表情不过只是一瞬,在众人坐定之后,他的面色便凝重起来,“今日召各位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欧阳盛德沉沉开口“天恒罗家与境外恐怖势力蛛形纲勾结,制造了多起绑架案和谋杀案,妄图想要将唐氏国际和江氏集团收入网中,虽然那些阴谋都被化解,但罗家并没有停止行动,新一轮的对决已经在酝酿之中,相信很快就会对江唐两家发起进攻。” 他目光闪过锋芒,“江唐一旦被暗算,我欧阳家和明泰蒋家也必然唇亡齿寒,难以独善其身罗世谦所图谋重大,又事关我们几家的未来,所以必须要在这里大家商谈出个办法来。** 在座的都是商场中慧眼如炬的人物,对于罗世谦父子这段时日来的表现早就存疑,但他们六家彼此制衡才会健康发展,否则当局怎肯容忍一家独大?对于欧阳盛德的断言,除了江老爷子外,蒋老爷子和唐四海都有些犹疑。 唐四海面色微黯,“蛛形纲是犯罪组织,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打手光凭天恒集团的实力,难以啃下我们四家,欧阳董事长这话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他此刻还不知道他珍爱的小儿子唐安赐其实乃是罗英杰的骨肉也并不知道他的亲妹妹唐七秀的死实则与罗家脱不开干系。 唐安琪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唐四海此时毕竟还是个病人,且受不得刺激,那些令人听了崩溃的真相,还是留待以后再告诉他不迟,于是她抬了抬头,瞥了眼江飒。 江飒会意便取出老王精心准备的调查书递给了唐四海“这是这些年来从天恒集团子公司走帐的可疑公司名单,经过调查那些公司的资金流向纷纷指向一个叫做诺曼森的公司。诺曼森公司的幕后主人其实是蛛形纲的一个高级主管。” 他抬头望了眼一直在作思考状的美少年蒋元君,沉声说道“这方面,蒋公子应该也是清楚的。” 被点到名的蒋元君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舍表妹是埃尔顿集团的继承人,埃尔顿集团和蛛形纲曾有不小的过节,表妹的监护人罗伯特勋爵这几年持续监控着,罗家的确和蛛形纲有紧密联系。”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过唐安琪,露出一闪而逝的痛苦神色,但此时此地却不是任由他使性子的时刻,他便整了整情绪,接着说道,“马来沈公子的被掳和绑架唐安琪小姐以及对唐四海先生的几次刺杀,包括在江氏在马来的海底光缆工事中的牺牲,都是蛛形纲所为。” 倘若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一件,只需要一件,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真实的证据历历在握,蒋老爷子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罗世谦既已开始要准备对付我们,就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他这个人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若是要出击,就一定会是准备充分的一拳。” 他顿了顿,“怪不得他千方百计要结识林市长······” 江振威眯了眯眼,“罗世谦最大的好就是谨慎,但他最大的缺点却是过分谨慎,他这辈子在过分谨慎这四个字上吃了多少大亏,想不到临老仍旧是要栽在这上头。”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冲着唐安琪说道,“丫头,你有什么主意就说出来,看看和爷爷的是不是一样。” 唐安琪与欧阳听雪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先下手为强。” 既然罗世谦喜欢充分准备后再出击,那就在他还没准备好前就下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唐四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林市长······” 如果是普通的官员那便罢了,但林市长却是上头看好的未来接班人,他背景深厚,如果执意要帮罗家,恐怕会令人很为难,毕竟在华夏,财阀自然钱大气粗,可有时候钱并不是万能的······ 唐安琪笑着安慰他,“爸,林市长是个聪明人,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他绝不会轻易下决心会站位,这点你不必担心,如果我们行动够迅速,那么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真正的政客,是不会轻易押下赌注的,林市长尤其是,这一点从他不愿意参合苏家的生意便可见一斑,他爬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眼前还有更美好的前途,绝不可能在没有调查仔细完全的情况下偏帮罗世谦。 江振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如今已经有了想法,只是需要各位与我,分头行事,咱们从各个方向逐个击破罗家的软肋,他自身难保,还如何再去害人?” 他眼神中闪过精光,“至于蛛形纲……自然有国际刑警收拾。” 蒋元君接口,“埃尔顿家族一直都盯着蛛形纲,罗伯特掌握了不少他们的罪证,我可以负责说动他立刻提交给警方,蛛形纲恐怕要好好应付一阵子了。” 他语气微顿,幽幽地对着蒋老爷子说道,“爷爷你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全权办理吧。” 唐安琪目光闪闪,她知道他是想要证明他的能力,心里被一股情绪堵得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求助似地望了欧阳听雪一眼,“听雪,生意上的事情我们两个都不懂,不如我们就负责从罗英杰入手吧!” 她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个人私生活很不干净,一定留有不少把柄,之前我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应该这几天就有结果了。” 利用媒体制造舆论,拖陆雪琴的福,唐安琪现在懂了,而且一定会比她用得更得心应手。 欧阳听雪笑着点了点头,“嗯,不只是罗英杰,我那天看他们罗家两兄弟是面和心不和,罗英睿也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如此这般,商议已定,在罗世谦心心念念要吞并江唐的时候,殊不知也已经在对方的虎口之中。 研讨会宴会过后的第二天,唐安琪收到了一个匿名文件包,硕大信封里,是一些当年罗英杰绑架案报章媒体所贴的照片,甚至还有一些关于关明宇父亲关大虎的文字,这些资料被很好地粘贴保存,看上去虽然腐旧,但按照时间顺序一篇篇都排列整齐。 唐安琪把这份文件拿到了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和江飒一起与老王研究。 老王到底是推理的高手,不过用放大镜看了几遍,就肯定地指出,“这几家媒体都是和罗家关系良好的,但你看,他们的报道有着很明显的自相矛盾,罗英杰的新闻发布会上,经由他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内容,也有前言不搭后语。” 他瘦干的脸上精光闪闪,“这说明这起绑架有猫腻!” 江飒翻了翻那些剪纸,忽然指着一处说道,“安琪,这里用铅笔写了很淡的几个字。” 放大镜和炙光灯派上了用场,唐安琪眯了眯眼,“丁明枫···…那是当初负责这起绑架案的警司的名字……看来要去找出这个人了!” 一周后,罗英杰当年的那起绑架案登上了报章纸媒,初时只是街头巷角的地下黑刊,登了一个叫无名氏的写的一篇看上去十分真切的分析文章,甚至还还原了当时的情景,虽然文章并没有直接给出结论,但字字句句却都直指罗英杰那起绑架案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罗家震怒,扬言要告这个无名氏,但地下刊物哪里是那么容易查找的,尤其是这种刻意为之的,连被告是谁都没找准,要状告岂不是难于上青天? 天恒罗家只能动用势力控制住其他的纸媒登这篇文章,但···…信息时代,分秒必争,罗家不过是迟了那么一拍,这文章便传到了网上,在成千上万人的转发下,竟然成了华夏最大的八卦! 第148章 最大的八卦 Ocean酒店的宴客厅里,欧阳盛德笑着抚了抚欧阳听雪的“你跟姐姐去玩,我和你予方表姐还有事情要谈。[].” 欧阳听雪乖巧而羞怯地点了点头,她将手放进唐安琪掌中,“嗯。” 又转头有些期盼地望了眼予方,吐字细若蚊声,“表姐,和爷爷谈完事了,能不能马上来找听雪,我们一起玩?” 予方表情严肃,衣着打扮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但眼神中却流露着狡黠,“好,谈完正事,我就立刻去找你们。” 不远处,两个面貌普通的中年人望着唐安和欧阳听雪离去的背影,拨通手提电话,“董事长,唐小姐带着欧阳小姐离开了宴会厅,我们要跟上去吗?” 电话那头罗世谦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傲,“两个无足轻重的丫头罢了,你们盯住欧阳盛德就行。” 罗世谦生性多疑,虽然欧阳盛德已经表示要与他结盟,但对方并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因此他行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唐安琪拉着欧阳听雪七绕八转,很快就闪进了一个房间,高大同亲自接引,带着他们由消防通道进入了事先准备好的套房,江振威和江飒都在,唐四海也被唐安瑞用轮椅推着至此,甚至连蒋老爷子和蒋元君都在。 华夏六大财阀,除了夏家和罗家,尽都到了。 欧阳听雪进了屋,径直扑向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翁怀着娇嗔地喊了声,“爷爷。” 那老翁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方才还在楼下宴会厅中与予方谈事情的欧阳盛德,他笑着弹了弹孙女的鼻子,“这小鬼精灵!” 但那轻松的表情不过只是一瞬,在众人坐定之后,他的面色便凝重起来,“今日召各位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欧阳盛德沉沉开口“天恒罗家与境外恐怖势力蛛形纲勾结,制造了多起绑架案和谋杀案,妄图想要将唐氏国际和江氏集团收入网中,虽然那些阴谋都被化解,但罗家并没有停止行动,新一轮的对决已经在酝酿之中,相信很快就会对江唐两家发起进攻。” 他目光闪过锋芒,“江唐一旦被暗算,我欧阳家和明泰蒋家也必然唇亡齿寒,难以独善其身罗世谦所图谋重大,又事关我们几家的未来,所以必须要在这里大家商谈出个办法来。** 在座的都是商场中慧眼如炬的人物,对于罗世谦父子这段时日来的表现早就存疑,但他们六家彼此制衡才会健康发展,否则当局怎肯容忍一家独大?对于欧阳盛德的断言,除了江老爷子外,蒋老爷子和唐四海都有些犹疑。 唐四海面色微黯,“蛛形纲是犯罪组织,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打手光凭天恒集团的实力,难以啃下我们四家,欧阳董事长这话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他此刻还不知道他珍爱的小儿子唐安赐其实乃是罗英杰的骨肉也并不知道他的亲妹妹唐七秀的死实则与罗家脱不开干系。 唐安琪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唐四海此时毕竟还是个病人,且受不得刺激,那些令人听了崩溃的真相,还是留待以后再告诉他不迟,于是她抬了抬头,瞥了眼江飒。 江飒会意便取出老王精心准备的调查书递给了唐四海“这是这些年来从天恒集团子公司走帐的可疑公司名单,经过调查那些公司的资金流向纷纷指向一个叫做诺曼森的公司。诺曼森公司的幕后主人其实是蛛形纲的一个高级主管。” 他抬头望了眼一直在作思考状的美少年蒋元君,沉声说道“这方面,蒋公子应该也是清楚的。” 被点到名的蒋元君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舍表妹是埃尔顿集团的继承人,埃尔顿集团和蛛形纲曾有不小的过节,表妹的监护人罗伯特勋爵这几年持续监控着,罗家的确和蛛形纲有紧密联系。”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过唐安琪,露出一闪而逝的痛苦神色,但此时此地却不是任由他使性子的时刻,他便整了整情绪,接着说道,“马来沈公子的被掳和绑架唐安琪小姐以及对唐四海先生的几次刺杀,包括在江氏在马来的海底光缆工事中的牺牲,都是蛛形纲所为。” 倘若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一件,只需要一件,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真实的证据历历在握,蒋老爷子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罗世谦既已开始要准备对付我们,就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他这个人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若是要出击,就一定会是准备充分的一拳。” 他顿了顿,“怪不得他千方百计要结识林市长······” 江振威眯了眯眼,“罗世谦最大的好就是谨慎,但他最大的缺点却是过分谨慎,他这辈子在过分谨慎这四个字上吃了多少大亏,想不到临老仍旧是要栽在这上头。”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冲着唐安琪说道,“丫头,你有什么主意就说出来,看看和爷爷的是不是一样。” 唐安琪与欧阳听雪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先下手为强。” 既然罗世谦喜欢充分准备后再出击,那就在他还没准备好前就下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唐四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林市长······” 如果是普通的官员那便罢了,但林市长却是上头看好的未来接班人,他背景深厚,如果执意要帮罗家,恐怕会令人很为难,毕竟在华夏,财阀自然钱大气粗,可有时候钱并不是万能的······ 唐安琪笑着安慰他,“爸,林市长是个聪明人,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他绝不会轻易下决心会站位,这点你不必担心,如果我们行动够迅速,那么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真正的政客,是不会轻易押下赌注的,林市长尤其是,这一点从他不愿意参合苏家的生意便可见一斑,他爬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眼前还有更美好的前途,绝不可能在没有调查仔细完全的情况下偏帮罗世谦。 江振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如今已经有了想法,只是需要各位与我,分头行事,咱们从各个方向逐个击破罗家的软肋,他自身难保,还如何再去害人?” 他眼神中闪过精光,“至于蛛形纲……自然有国际刑警收拾。” 蒋元君接口,“埃尔顿家族一直都盯着蛛形纲,罗伯特掌握了不少他们的罪证,我可以负责说动他立刻提交给警方,蛛形纲恐怕要好好应付一阵子了。” 他语气微顿,幽幽地对着蒋老爷子说道,“爷爷你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全权办理吧。” 唐安琪目光闪闪,她知道他是想要证明他的能力,心里被一股情绪堵得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求助似地望了欧阳听雪一眼,“听雪,生意上的事情我们两个都不懂,不如我们就负责从罗英杰入手吧!” 她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个人私生活很不干净,一定留有不少把柄,之前我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应该这几天就有结果了。” 利用媒体制造舆论,拖陆雪琴的福,唐安琪现在懂了,而且一定会比她用得更得心应手。 欧阳听雪笑着点了点头,“嗯,不只是罗英杰,我那天看他们罗家两兄弟是面和心不和,罗英睿也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如此这般,商议已定,在罗世谦心心念念要吞并江唐的时候,殊不知也已经在对方的虎口之中。 研讨会宴会过后的第二天,唐安琪收到了一个匿名文件包,硕大信封里,是一些当年罗英杰绑架案报章媒体所贴的照片,甚至还有一些关于关明宇父亲关大虎的文字,这些资料被很好地粘贴保存,看上去虽然腐旧,但按照时间顺序一篇篇都排列整齐。 唐安琪把这份文件拿到了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和江飒一起与老王研究。 老王到底是推理的高手,不过用放大镜看了几遍,就肯定地指出,“这几家媒体都是和罗家关系良好的,但你看,他们的报道有着很明显的自相矛盾,罗英杰的新闻发布会上,经由他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内容,也有前言不搭后语。” 他瘦干的脸上精光闪闪,“这说明这起绑架有猫腻!” 江飒翻了翻那些剪纸,忽然指着一处说道,“安琪,这里用铅笔写了很淡的几个字。” 放大镜和炙光灯派上了用场,唐安琪眯了眯眼,“丁明枫···…那是当初负责这起绑架案的警司的名字……看来要去找出这个人了!” 一周后,罗英杰当年的那起绑架案登上了报章纸媒,初时只是街头巷角的地下黑刊,登了一个叫无名氏的写的一篇看上去十分真切的分析文章,甚至还还原了当时的情景,虽然文章并没有直接给出结论,但字字句句却都直指罗英杰那起绑架案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罗家震怒,扬言要告这个无名氏,但地下刊物哪里是那么容易查找的,尤其是这种刻意为之的,连被告是谁都没找准,要状告岂不是难于上青天? 天恒罗家只能动用势力控制住其他的纸媒登这篇文章,但···…信息时代,分秒必争,罗家不过是迟了那么一拍,这文章便传到了网上,在成千上万人的转发下,竟然成了华夏最大的八卦! 第149章 事先预谋 罗世谦站在天恒集团总部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向着窗外望,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一座高楼他都能清楚都叫出名字,那里大多是唐家和江家旗下的产业,唐氏证券,唐氏工业,江氏汽车,江氏电子···…这些利润丰厚的企业,曾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但再过不久,这根刺将彻底拔出,不出十年,他定要将这些他觊觎良久的大厦冠上罗姓。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开了,罗英杰步履焦促地进门,脸色有几分灰败,他将手中的报纸杂志放到办公桌上,“爸,事情有些失控。” 在事件甫刚一出,罗家就对国内的媒体集体施压,想要竭力令事件的影响力不要太大,但仅只有几家在天恒旗下的媒体做到完全失声,其他的纸媒报刊就算不敢明目张胆以这条新闻放到头条来吸人眼球,在内页中却总是要提及的。 而放在罗世谦桌面上的那几份却分属国外著名的媒体集团旗下,那几份报刊不受华夏政治因素的左右,素来以言辞犀利为卖点,因此并不买罗家的帐,一连几期头版头条都是与当年罗英杰绑架案有关的新闻,且图文并茂,并且试图挖掘更多内幕。 罗世谦随手翻了几页,冷笑起来,“你慌什么,当时的事做得干净,没留下任何把柄,这把火不会烧到你身上的。” 刻满皱纹的脸上闪过精光,他不断以指关节敲打着办公桌,“那个警司已经升上去了,听说是下一任警察厅长的有力竞争者,他若是将当年疑点报上去,那便等于自毁前程,所以你就放宽了心,不会有事的。” 罗英杰听了父亲安慰,神色略安但心下却还是不定的。 他这几夜又梦见沈玉湄了。 就算事情已经过了六年,但沈玉湄却总在他心智不坚时入侵他梦境,她每每入梦时,都是一副狠戾模样一如她死前的狰狞,他无法忘记,她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白的衣,红的血,黑的刀,他亲手送她上的西天。 这些年来,折损在他手上的人无数但双手沾血却是独一回。 最近这几天,媒体疯狂地传载那件绑架案的报道,还有无聊人士试图还原当时真相,偏偏还真有人猜中了真相,这令罗英杰头一次感到慌张……倘若事情的真相被查出,罗世谦可以推卸得一干二净,可他却是怎样也摘不干净的…… 他竭力恢复冷静,过了许久才又问道“爸,您看这件事,是不是唐家和江家的手笔?” 罗世谦轻抚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须“想必是。我们最近和林市长联络颇密,唐四海和江振威又不是傻子瞎子,当然会有所猜忌,但我们罗家蛰伏多年,他们定想不到我们的图谋有多大,不过是个小阵仗,不足为虑。” 他转过脸去,颇有几分慈爱地望着罗英杰的脸,“天大的事,有爸替你顶着你只管放开手,继续我交代你的事。” 罗英杰点了点头,眼神愈加坚定起来,“是。” 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加快脚步令江唐的股价崩盘,他们自顾不暇自然无力再去翻他的旧案,只要成功逼令他们破产,那么之后的事就不必再担心了。 钱和权,能通鬼神。 但罗英杰的盘算没有实现,因为唐安琪比他更快行动。 继六年前可疑的绑架案抛出来后,罗英杰还未缓过神来时,第二个炸弹又重磅出击,罗英杰和女明星庞英英几年前在罗世谦生日宴会上的不雅照隆重出炉。 这组照片尺度很大,口味十分重,要不是在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简直就是活春宫,名门财阀中不乏花心滥情的花花公子,包养二奶圈养情人的也不在少数,但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挑破了就有些不雅,更何况是这样赤条条裸露给全天下的人看。 更何况,罗英杰要哪个女人不好,偏偏要了庞英英? 庞英英今年三十五岁,是娱乐圈正当盛年的重量级国际明星,但她的崛起之路却只与一个男人有关,那就是罗世谦。她十八岁以选美明星踏入演艺圈,刚出道就被财阀罗世谦看中,一力捧到了国际影星的地位,而且一坐就是这十几年。 庞英英是罗世谦的女人,还曾为他诞下过一个女儿,这在华夏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因此,这丑闻一出,顿时就又令媒体哗然,罗大少实在胆子太大,竟然从自己父亲口中夺食,在父亲的生日宴上大胆与父亲的女人私通,而这女人所生的女儿却是罗大少的同父异母亲妹,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乱这一回,罗世谦再没有办法对这个儿子慈爱起来,他甚至狠狠地砸了罗英杰一烟灰缸,“你这个逆子,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你为什么偏偏就要和庞英英搞在一起?就算要搞在一起,又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还被别人拍到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庞英英,他罗世谦不缺女人,他最在乎的是面子,如今这一下,被罗英杰搞得面子里子全没了,他成了整个华夏的笑柄,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罗英杰想要解释,“爸,我这是被人陷害的!” 电话哐当一声砸来,罗世谦还在气头上,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给我滚,外面那堆乱摊子,你自己解决,解决不好就不要再来见我。” 罗英杰见暂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来,见罗太太在客厅看电视,便一溜烟坐到她身边,“姨妈,你说怎么办,爸这回可真恼我了……” 他虽然时常对罗英睿有些不屑,但对于这个姨妈,却是十分信任和敬重的。 罗英杰的亲生母亲死得早,父亲疼爱他这个长子,为了让他不受后母欺负,便迎了母亲的亲妹子做继室,姨妈也十分知情识趣,为了避免将来发生豪门争产的惨剧,她一直避孕,直到罗英杰十六岁的时候,才生了罗英晨,第二年末生了罗英睿。 后来二弟罗英晨以财阀子弟的身份入赘了葡国林家,这在华夏名门圈中,乃是独一人,何况罗英晨不仅聪明有能力,为人处事上也很有一套,比起罗英睿来,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罗英杰知道,倘若罗英晨真的要跟他争这天恒的继承权,自己未必是他对手,这不过是姨妈让他安心的手段,这样的牺牲令他放下了所有心防,对姨妈更加依赖信任,平常有什么为难的事痛苦的事,也愿意去找她说。 罗太太关了电视,忧虑地望着他叹了口气,“英杰你别急,你爸那头姨妈给你说情,但外头的事你可得处理好了,你知道的,你爸爸最看重一个面子,这回的事······着实有些太不像话了。” 罗英杰点了点头,“还是姨妈最疼我了。” 他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因为长得年轻,这撒娇的话听起来倒也不违和,罗太太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爸最疼你,这点你心里明白,他也就是一时的气,还能气你一辈子?” 话说得如此温柔,但眼波中的锋芒却闪着锐利,她想,这还只是开这还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唐安琪很满意地看着网络上舆论反应,罗英杰的丑闻持续爆出后,天恒的股价便开始有所波动,虽然并不明显,但这已经证明市场人心有所不稳。 她转过头问道,“那位警司的嘴撬开了吗?” 老王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唐小姐放心,那警司是个一心往上钻营的人,做任何事都喜欢留一手,江先生出的价码高,咱们给的建议又不会妨碍到他前程,当时那些可疑的证据,他都已经拿了过来。” 他沉沉开口,“罗英杰的杀人罪名,是逃不脱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老王在警界的人脉,加上江家和唐家的财势,果然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她眯了眯.眼,“罗英杰是个厉害人物,可惜早先的把柄太多,否则咱们也没办法一次就把他弄倒,老王,我现在就给关大虎的遗孤打电话,不信这一次不能将罗英杰绳之以法。” 只要罗英杰一倒,罗世谦便少了左肩右臂。 老王笑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忙接着说道,“您上次让我查的季小姐父母亲的车祸,我这回顺藤摸瓜,也找到了些线索,您来瞧瞧?” 唐安琪脸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资料,“季伯父就餐的餐厅有人在他饮料中混入了酒精,这是他血液中发现酒精含量并被认定是酒驾的理由?” 她疑惑问道,“心洁说她曾指出过这一点,警方并没有重视,这疏漏是故意为之的吗?” 老王摇了摇头,“像这类交通意外案件,如果疑点太夺或者家属执意要求,就只是进入一般的尸检程序,检验结果正常,善后顺利,警方就会尽快结案。” 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这张交通监控摄像照片上证明,在事故之前,季先生的情绪受到了很大干扰,包括季太太也是,我便利用关系彻查了事故当天季先生的通话纪录,发现这张照片之前不久,他接到了仁德医院急诊科的电话。” 唐安琪心中一动,“你是说,这是场事先预谋好的事故?” 第149章 事先预谋 罗世谦站在天恒集团总部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向着窗外望,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一座高楼他都能清楚都叫出名字,那里大多是唐家和江家旗下的产业,唐氏证券,唐氏工业,江氏汽车,江氏电子···…这些利润丰厚的企业,曾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但再过不久,这根刺将彻底拔出,不出十年,他定要将这些他觊觎良久的大厦冠上罗姓。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开了,罗英杰步履焦促地进门,脸色有几分灰败,他将手中的报纸杂志放到办公桌上,“爸,事情有些失控。” 在事件甫刚一出,罗家就对国内的媒体集体施压,想要竭力令事件的影响力不要太大,但仅只有几家在天恒旗下的媒体做到完全失声,其他的纸媒报刊就算不敢明目张胆以这条新闻放到头条来吸人眼球,在内页中却总是要提及的。 而放在罗世谦桌面上的那几份却分属国外著名的媒体集团旗下,那几份报刊不受华夏政治因素的左右,素来以言辞犀利为卖点,因此并不买罗家的帐,一连几期头版头条都是与当年罗英杰绑架案有关的新闻,且图文并茂,并且试图挖掘更多内幕。 罗世谦随手翻了几页,冷笑起来,“你慌什么,当时的事做得干净,没留下任何把柄,这把火不会烧到你身上的。” 刻满皱纹的脸上闪过精光,他不断以指关节敲打着办公桌,“那个警司已经升上去了,听说是下一任警察厅长的有力竞争者,他若是将当年疑点报上去,那便等于自毁前程,所以你就放宽了心,不会有事的。” 罗英杰听了父亲安慰,神色略安但心下却还是不定的。 他这几夜又梦见沈玉湄了。 就算事情已经过了六年,但沈玉湄却总在他心智不坚时入侵他梦境,她每每入梦时,都是一副狠戾模样一如她死前的狰狞,他无法忘记,她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白的衣,红的血,黑的刀,他亲手送她上的西天。 这些年来,折损在他手上的人无数但双手沾血却是独一回。 最近这几天,媒体疯狂地传载那件绑架案的报道,还有无聊人士试图还原当时真相,偏偏还真有人猜中了真相,这令罗英杰头一次感到慌张……倘若事情的真相被查出,罗世谦可以推卸得一干二净,可他却是怎样也摘不干净的…… 他竭力恢复冷静,过了许久才又问道“爸,您看这件事,是不是唐家和江家的手笔?” 罗世谦轻抚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须“想必是。我们最近和林市长联络颇密,唐四海和江振威又不是傻子瞎子,当然会有所猜忌,但我们罗家蛰伏多年,他们定想不到我们的图谋有多大,不过是个小阵仗,不足为虑。” 他转过脸去,颇有几分慈爱地望着罗英杰的脸,“天大的事,有爸替你顶着你只管放开手,继续我交代你的事。” 罗英杰点了点头,眼神愈加坚定起来,“是。” 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加快脚步令江唐的股价崩盘,他们自顾不暇自然无力再去翻他的旧案,只要成功逼令他们破产,那么之后的事就不必再担心了。 钱和权,能通鬼神。 但罗英杰的盘算没有实现,因为唐安琪比他更快行动。 继六年前可疑的绑架案抛出来后,罗英杰还未缓过神来时,第二个炸弹又重磅出击,罗英杰和女明星庞英英几年前在罗世谦生日宴会上的不雅照隆重出炉。 这组照片尺度很大,口味十分重,要不是在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简直就是活春宫,名门财阀中不乏花心滥情的花花公子,包养二奶圈养情人的也不在少数,但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挑破了就有些不雅,更何况是这样赤条条裸露给全天下的人看。 更何况,罗英杰要哪个女人不好,偏偏要了庞英英? 庞英英今年三十五岁,是娱乐圈正当盛年的重量级国际明星,但她的崛起之路却只与一个男人有关,那就是罗世谦。她十八岁以选美明星踏入演艺圈,刚出道就被财阀罗世谦看中,一力捧到了国际影星的地位,而且一坐就是这十几年。 庞英英是罗世谦的女人,还曾为他诞下过一个女儿,这在华夏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因此,这丑闻一出,顿时就又令媒体哗然,罗大少实在胆子太大,竟然从自己父亲口中夺食,在父亲的生日宴上大胆与父亲的女人私通,而这女人所生的女儿却是罗大少的同父异母亲妹,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乱这一回,罗世谦再没有办法对这个儿子慈爱起来,他甚至狠狠地砸了罗英杰一烟灰缸,“你这个逆子,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你为什么偏偏就要和庞英英搞在一起?就算要搞在一起,又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还被别人拍到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庞英英,他罗世谦不缺女人,他最在乎的是面子,如今这一下,被罗英杰搞得面子里子全没了,他成了整个华夏的笑柄,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罗英杰想要解释,“爸,我这是被人陷害的!” 电话哐当一声砸来,罗世谦还在气头上,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给我滚,外面那堆乱摊子,你自己解决,解决不好就不要再来见我。” 罗英杰见暂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来,见罗太太在客厅看电视,便一溜烟坐到她身边,“姨妈,你说怎么办,爸这回可真恼我了……” 他虽然时常对罗英睿有些不屑,但对于这个姨妈,却是十分信任和敬重的。 罗英杰的亲生母亲死得早,父亲疼爱他这个长子,为了让他不受后母欺负,便迎了母亲的亲妹子做继室,姨妈也十分知情识趣,为了避免将来发生豪门争产的惨剧,她一直避孕,直到罗英杰十六岁的时候,才生了罗英晨,第二年末生了罗英睿。 后来二弟罗英晨以财阀子弟的身份入赘了葡国林家,这在华夏名门圈中,乃是独一人,何况罗英晨不仅聪明有能力,为人处事上也很有一套,比起罗英睿来,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罗英杰知道,倘若罗英晨真的要跟他争这天恒的继承权,自己未必是他对手,这不过是姨妈让他安心的手段,这样的牺牲令他放下了所有心防,对姨妈更加依赖信任,平常有什么为难的事痛苦的事,也愿意去找她说。 罗太太关了电视,忧虑地望着他叹了口气,“英杰你别急,你爸那头姨妈给你说情,但外头的事你可得处理好了,你知道的,你爸爸最看重一个面子,这回的事······着实有些太不像话了。” 罗英杰点了点头,“还是姨妈最疼我了。” 他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因为长得年轻,这撒娇的话听起来倒也不违和,罗太太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爸最疼你,这点你心里明白,他也就是一时的气,还能气你一辈子?” 话说得如此温柔,但眼波中的锋芒却闪着锐利,她想,这还只是开这还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唐安琪很满意地看着网络上舆论反应,罗英杰的丑闻持续爆出后,天恒的股价便开始有所波动,虽然并不明显,但这已经证明市场人心有所不稳。 她转过头问道,“那位警司的嘴撬开了吗?” 老王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唐小姐放心,那警司是个一心往上钻营的人,做任何事都喜欢留一手,江先生出的价码高,咱们给的建议又不会妨碍到他前程,当时那些可疑的证据,他都已经拿了过来。” 他沉沉开口,“罗英杰的杀人罪名,是逃不脱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老王在警界的人脉,加上江家和唐家的财势,果然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她眯了眯.眼,“罗英杰是个厉害人物,可惜早先的把柄太多,否则咱们也没办法一次就把他弄倒,老王,我现在就给关大虎的遗孤打电话,不信这一次不能将罗英杰绳之以法。” 只要罗英杰一倒,罗世谦便少了左肩右臂。 老王笑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忙接着说道,“您上次让我查的季小姐父母亲的车祸,我这回顺藤摸瓜,也找到了些线索,您来瞧瞧?” 唐安琪脸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资料,“季伯父就餐的餐厅有人在他饮料中混入了酒精,这是他血液中发现酒精含量并被认定是酒驾的理由?” 她疑惑问道,“心洁说她曾指出过这一点,警方并没有重视,这疏漏是故意为之的吗?” 老王摇了摇头,“像这类交通意外案件,如果疑点太夺或者家属执意要求,就只是进入一般的尸检程序,检验结果正常,善后顺利,警方就会尽快结案。” 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这张交通监控摄像照片上证明,在事故之前,季先生的情绪受到了很大干扰,包括季太太也是,我便利用关系彻查了事故当天季先生的通话纪录,发现这张照片之前不久,他接到了仁德医院急诊科的电话。” 唐安琪心中一动,“你是说,这是场事先预谋好的事故?” 第150章 了结 关明宇静静坐在沙发上,听着季心洁滔滔不绝讲着罗英杰的窘困,虽然脸上仍旧挂着失去父母的伤痛,但眼神里却已带着报仇雪恨的快意,她咬牙切齿地说,“安琪说,警方重又对当年的事进行调查,罗英杰好不了多久了!” 他嘴角微抿,心里却百味陈杂,那日唐安琪说的话言犹在耳,不过短短时日,她便已经真的付诸行动,且还是那样行之有效,那些他汲汲营营六年都无法做到的事,她却以迅雷之势做成了。 关明宇有些黯然,倘若她是身在云端的仙子,他便是地上的尘埃,天和地,这便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午后炙热的阳光隔着玻璃门透进屋子,映照在他发丝上,泛着银亮的光,他眼眸低垂,地下的影子忧伤而孤寂。 季心洁拿手在关明宇眼前晃了晃,关切地问,“明宇哥,你怎么了?” 关明宇抬头,黝黑的眸子微闪,“我在想,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管事情进行到什么样的地步,他总归是想要为了父亲的仇亲手做点什么的,而他如今在郁金香会所工作,恰巧正有这个便利。 花园弄别墅的门开了,唐安琪和江飒说说笑笑着进来,见客厅里端端正正坐着关明宇,唐安琪的脸上露出微笑来,“明宇哥,你来了,正好想要找你呢。 关明宇一眼瞥见江飒放在唐安琪腰上的手,眼中隐隐藏着痛苦。 他站起了身·沉沉地说,‘听说有了当年绑架案的新证据···…” 唐安琪凝了神色,点头说道,“是几份当年疏漏掉的证据,能证明你父亲是被冤枉的,但你父亲到底是绑匪所杀还是死于罗英杰之手,却不得而知了。. 她顿了顿,“不过你放心,这结果也没差别很多·罗英杰涉嫌杀害他的妻子沈玉湄,这罪名总归逃不掉。” 当年负责调查这案子的警司丁明枫这些年连连高升,不过六年便已经爬到了警察厅副厅长的高位,对于当年的事原本讳莫如深,若不是江家和高局长联手施压,兴许那些秘密他会埋到地下。 那起绑架案原本就是一个圈套,只要是假的,哪怕做得再真,像丁明枫这样的侦破老手自然会发现蛛丝马迹,但当时罗家以倾天之势压力下来·他不得不就按照对方刻意给的线索入案,可心里到底是不踏实的,这才留了一手,以防日后罗家以此要挟。 想不到如今,这些他私下里留下的线索,成了罗英杰的催命符。 但这些证据和丁明枫的证词一出来,哪怕是受人胁迫,他也担上了知情不报的罪责,仕途算是到了头,好在江氏集团给的筹码甚厚·足够他和家人在国外逍遥地过完这辈子,因此他倒也想得开,在老王的劝说下·爽快地接受这提议。 这是个聪明人。 为了仕途替罗家将往事藏着掖着,还不如果断地将当初自己怀疑的东西说出来,一来卖了江家一个好,再来汲汲营营往上爬也不过只是为了追求退休后能过得安逸一些,儿女将来的生活能更轻松,江氏给的报酬丰厚,提前实现退休愿望,并没有什么不好。 罗英杰杀妻案的标题触目惊心·再次令华夏震动·国际媒体纷纷都有报道,随着罗英杰被警方羁押·天恒国际的股价急剧下跌,但罗世谦到底还是个有本事的·很快就稳定住了局势。 但这样一来,却也令他不得不将精力重新投入到了天际中去,暂时将害人之心搁置下来。 但四大财阀联手,岂是那样容易应付得过去的?罗氏旗下与其他家族有交叉的行业相继受到致命打击,天恒电子无法与江氏电子匹敌,天恒实业又没有唐氏实业的能力,天恒旗下的度假村项目也被唐氏击打地完败。 一旦撕破了这层脸皮,那么商场的战斗就拉开了帷幕,不死不休,便是结局。 唐安琪不懂这些,便安心地将事业上的角力交给擅长这些的人,她自己则有另外的心事。 没错,一直以来,她对陆雪琴都耿耿于怀,后来知道唐安赐竟然是罗英杰的私生子后,就连最后一点想要放过她的心都抹杀,母亲的仇,父亲的恨,自己这些年来所受到的苦,和前世种种叠加在一起,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应该要放过这个女人。 此时已经快要年底,唐安琪终于查到了陆雪琴现今的确切住址,在法国南部一个偏远的郊区,她和唐安赐被安顿在那里,看着派去调查的人发回来的那些照片,那对母子宽裕富足的生活令人浑身都不自在。 给唐四海戴着一顶天下最可笑的绿帽子,还能心安理得地花着他的钱,陆雪琴果然印证了“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 唐安琪很不甘,决意要想个法子将陆雪琴引回S市来。 唐安赐不姓唐的事暂时还是瞒着唐四海的,他大病初愈,虽然已经脱离了轮椅,但身体还是虚的,医生说过心脏方面的毛病受不得刺激,所以唐安琪纵然心里有怨气,也只能再等些时日,等唐四海身子好一点了,再婉转地把查到的那些事情和盘托出。 可不管是再怎样令人无法接受的消息,唐四海也总是要知道的,他不可能一辈子就稀里糊涂地这样过,明明受了这样大的屈辱,却还要将令他受辱的毒蝎女子放在心上,把野种当成宝贝一样地记挂。 就算唐四海想,唐安琪也不肯。 江飒见她烦恼,笑着指着桌面上的照片,“有她在,怕什么?” 照片上,是派去注意陆青青动向的私家侦探所拍下的照片,陆青青衣着艳丽搂着年过七旬的林老爷子,神情亲昵地在南郊别墅里散步的模样。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越狱潜逃,是重罪吧?” 江飒目光幽亮,“数罪并罚,三五年是要的。” 若这件事情再被公诸于众,那天恒集团的股价便又要跌一跌了。 买通贿赂典狱长,组织将陆青青越狱,伪造身份文件,啧啧,天恒集团罗家仗着财阀的财势无恶不作,不仅干扰司法公正,扰乱公共治安,往大了说去,甚至还对国家有着安全隐患。 他挑了挑眉,“既然要做,不如再加一把火,把马来海底光缆那笔血案也一并了结了吧!” 第150章 了结 关明宇静静坐在沙发上,听着季心洁滔滔不绝讲着罗英杰的窘困,虽然脸上仍旧挂着失去父母的伤痛,但眼神里却已带着报仇雪恨的快意,她咬牙切齿地说,“安琪说,警方重又对当年的事进行调查,罗英杰好不了多久了!” 他嘴角微抿,心里却百味陈杂,那日唐安琪说的话言犹在耳,不过短短时日,她便已经真的付诸行动,且还是那样行之有效,那些他汲汲营营六年都无法做到的事,她却以迅雷之势做成了。 关明宇有些黯然,倘若她是身在云端的仙子,他便是地上的尘埃,天和地,这便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午后炙热的阳光隔着玻璃门透进屋子,映照在他发丝上,泛着银亮的光,他眼眸低垂,地下的影子忧伤而孤寂。 季心洁拿手在关明宇眼前晃了晃,关切地问,“明宇哥,你怎么了?” 关明宇抬头,黝黑的眸子微闪,“我在想,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管事情进行到什么样的地步,他总归是想要为了父亲的仇亲手做点什么的,而他如今在郁金香会所工作,恰巧正有这个便利。 花园弄别墅的门开了,唐安琪和江飒说说笑笑着进来,见客厅里端端正正坐着关明宇,唐安琪的脸上露出微笑来,“明宇哥,你来了,正好想要找你呢。 关明宇一眼瞥见江飒放在唐安琪腰上的手,眼中隐隐藏着痛苦。 他站起了身·沉沉地说,‘听说有了当年绑架案的新证据···…” 唐安琪凝了神色,点头说道,“是几份当年疏漏掉的证据,能证明你父亲是被冤枉的,但你父亲到底是绑匪所杀还是死于罗英杰之手,却不得而知了。. 她顿了顿,“不过你放心,这结果也没差别很多·罗英杰涉嫌杀害他的妻子沈玉湄,这罪名总归逃不掉。” 当年负责调查这案子的警司丁明枫这些年连连高升,不过六年便已经爬到了警察厅副厅长的高位,对于当年的事原本讳莫如深,若不是江家和高局长联手施压,兴许那些秘密他会埋到地下。 那起绑架案原本就是一个圈套,只要是假的,哪怕做得再真,像丁明枫这样的侦破老手自然会发现蛛丝马迹,但当时罗家以倾天之势压力下来·他不得不就按照对方刻意给的线索入案,可心里到底是不踏实的,这才留了一手,以防日后罗家以此要挟。 想不到如今,这些他私下里留下的线索,成了罗英杰的催命符。 但这些证据和丁明枫的证词一出来,哪怕是受人胁迫,他也担上了知情不报的罪责,仕途算是到了头,好在江氏集团给的筹码甚厚·足够他和家人在国外逍遥地过完这辈子,因此他倒也想得开,在老王的劝说下·爽快地接受这提议。 这是个聪明人。 为了仕途替罗家将往事藏着掖着,还不如果断地将当初自己怀疑的东西说出来,一来卖了江家一个好,再来汲汲营营往上爬也不过只是为了追求退休后能过得安逸一些,儿女将来的生活能更轻松,江氏给的报酬丰厚,提前实现退休愿望,并没有什么不好。 罗英杰杀妻案的标题触目惊心·再次令华夏震动·国际媒体纷纷都有报道,随着罗英杰被警方羁押·天恒国际的股价急剧下跌,但罗世谦到底还是个有本事的·很快就稳定住了局势。 但这样一来,却也令他不得不将精力重新投入到了天际中去,暂时将害人之心搁置下来。 但四大财阀联手,岂是那样容易应付得过去的?罗氏旗下与其他家族有交叉的行业相继受到致命打击,天恒电子无法与江氏电子匹敌,天恒实业又没有唐氏实业的能力,天恒旗下的度假村项目也被唐氏击打地完败。 一旦撕破了这层脸皮,那么商场的战斗就拉开了帷幕,不死不休,便是结局。 唐安琪不懂这些,便安心地将事业上的角力交给擅长这些的人,她自己则有另外的心事。 没错,一直以来,她对陆雪琴都耿耿于怀,后来知道唐安赐竟然是罗英杰的私生子后,就连最后一点想要放过她的心都抹杀,母亲的仇,父亲的恨,自己这些年来所受到的苦,和前世种种叠加在一起,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应该要放过这个女人。 此时已经快要年底,唐安琪终于查到了陆雪琴现今的确切住址,在法国南部一个偏远的郊区,她和唐安赐被安顿在那里,看着派去调查的人发回来的那些照片,那对母子宽裕富足的生活令人浑身都不自在。 给唐四海戴着一顶天下最可笑的绿帽子,还能心安理得地花着他的钱,陆雪琴果然印证了“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 唐安琪很不甘,决意要想个法子将陆雪琴引回S市来。 唐安赐不姓唐的事暂时还是瞒着唐四海的,他大病初愈,虽然已经脱离了轮椅,但身体还是虚的,医生说过心脏方面的毛病受不得刺激,所以唐安琪纵然心里有怨气,也只能再等些时日,等唐四海身子好一点了,再婉转地把查到的那些事情和盘托出。 可不管是再怎样令人无法接受的消息,唐四海也总是要知道的,他不可能一辈子就稀里糊涂地这样过,明明受了这样大的屈辱,却还要将令他受辱的毒蝎女子放在心上,把野种当成宝贝一样地记挂。 就算唐四海想,唐安琪也不肯。 江飒见她烦恼,笑着指着桌面上的照片,“有她在,怕什么?” 照片上,是派去注意陆青青动向的私家侦探所拍下的照片,陆青青衣着艳丽搂着年过七旬的林老爷子,神情亲昵地在南郊别墅里散步的模样。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越狱潜逃,是重罪吧?” 江飒目光幽亮,“数罪并罚,三五年是要的。” 若这件事情再被公诸于众,那天恒集团的股价便又要跌一跌了。 买通贿赂典狱长,组织将陆青青越狱,伪造身份文件,啧啧,天恒集团罗家仗着财阀的财势无恶不作,不仅干扰司法公正,扰乱公共治安,往大了说去,甚至还对国家有着安全隐患。 他挑了挑眉,“既然要做,不如再加一把火,把马来海底光缆那笔血案也一并了结了吧!” 第151章 掉了几个亮片 陆青青从来没有想过,她刚得到的〖自〗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在万众瞩目的名流聚会上,笙歌喜乐被警笛的呜啸声打破,武装〖警〗察以雄狮之姿走到她面前,她仍在惊惧,冰凉的手铐已经落下。 这不是安排的剧本,她应该借着林老爷子的威势在本市的豪门财阙圈中重新立足,哪怕名声难听一些,但笼络住林老爷子,就等于笼络住林家,本城的政商名流凡事就会多卖她一个面子,这面子能令她游刃有余地筹谋,然后只需要等罗家的命令,就成为最尖利的刃,直指敌人的咽喉。 但显然,现下的剧情并没有跟着剧本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出击,就已经被重新关入了牢狱,这一次,等待她的是累积十年的刑期。 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在重重铁门合上的那一刻,陆青青的眼角滴落滚烫泪珠,她推搡地趺坐在地,无声地喊道“妈,来救我!”陆青青的委新入狱比较简单,只需要做ma鉴定即可证明女子监狱中那位不过只是个替身,但要定罗英杰的罪,却并不容易,一来那些罪证时隔太久,又是当时没有举证的,这案子影响太大,法官不敢轻易妄下定论,便用一个“拖”字诀,将审判延迟到了五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罗家纵使列,在遭遇着从未有过的困境,但却仍然有相当的能量,罗英杰虽然被羁押,但却在S市的羁押中心有着一个十分舒适的单人房,除了〖自〗由,他什么罪都没有受。 他坚信,最后他会笑着从这里走出去。 唐安琪捏着手中这张印着郁金huā形状的卡片发呆,这是今天上午她在东吴大学传达室内收到的,信封是最普通的那种,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这张卡片,她上网查了查,这huā朵的形状设计和罗家旗下的郁金香俱乐部的徽标一模一样。 这是有人在提醒她什么吗? 她眯了眯眼,决定要亲自去这个俱乐部一趋。 江飒没有空,最近天恒的股价大趺,他正和唐安瑞联手收购对方的股票,打算将天恒最重要的几硕产业的控股权拿到手,这对兄弟已经连续半个月都忙到凌晨才回家。 唐安琪想了想,拨通了关明宇的电话“明宇哥,心洁说你今天夜班?”关明宇接到电话很快就到了,骑着他最心爱的机车。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装,贴身的设计将他出色的身线凸显十分,脖颈处露出一小块小麦色的肌肤,哪怕是在寒冬也不曾暗淡,倒显得更精神了,他摘下头盔抱在臂弯下,眼神灼灼“上来吧!”唐安琪笑嘻嘻地接过他违过来的头盔,熟练地爬到后座,然后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听说郁金香俱乐部是需要会员卡才给准入的,我爸说他的卡放在唐宅的书房了,你能不能先陪我回去取?来” 郁金香俱乐部的会员制度虽然严格,但为了不得罪富豪家的公子少爷,也默许子女拿着父母的会员卡入内。 关明宇点了点头“好。 怎么会不好? 她对他心爱的机车性能情况总是比他更熟悉,她不经意间对他流露出的熟捻亲密和娇憨让他心脏猛烈跳动,她的笑容是剧毒深深植入他梦里,这些细微的反常他不是没有困惑过的,可偏偏他却总觉得似乎理当如此。 不管前世和今生,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只会说“好”。 自从唐四海入院,陆雷琴离开之后,唐宅就变得很冷清,诺大一个huā园洋房,竟只有寥寥数人,门房是唐氏国际保安科派来的人,见了唐安琪忙恭敬地问好,又立刻将整院的灯光打开,这才稍有了一些人气。 唐安琪进了宅子,大抵还是每天都有人过来清扫,但这么许久没有人住,在这寂冷冬夜总觉得有些清寒,她笑着请关明宇在沙发上坐了,就快步跑进了唐四海的书房,在抽屉里找到了那张黑色镰着真金的会员卡,上面的郁金香图案少了几分高洁,多了几分富贵气。 她撇了撇嘴,将卡收好。 再入客厅的时候,负责做饭的阿姨在后头小院子听到了动静上了前来,恭敬地问唐安琪“都五点了,正好要到饭点,大小姐要不要吃了晚饭再走?”唐安琪望着关明宇头上的寒霜,点了点头“就做两碗海群面吧,不要放葱huā,稍微放一点酱油。” 关明宇的目光骤然闪动,他想起了第二次见她时,她在阿嫂面棺也点了一碗不放葱huā的面条,后来有一次聚餐,他分明看到她是能吃葱huā的……………, 甚至,她还知道他喜欢吃面条,喜欢在汤里加一点酱油。 他咬了咬唇“我们之前就认识吗?”唐安琪微愣“当然啊,要真论起来,我们快认识两年了呢。”她一时有些摸不透他问这话的含义,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忘记了吗?在阿嫂面棺,我抢了你的面……”关明宇摇了摇头“我是说再之前。”唐安琪假装费力地想了想,脸上装出了然的表情“哦,这么说来,好像之前在医院里,也曾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男人,他浑身是伤,难道真的是你吗?” 妾明宇突然抓住她的手“再之前呢?”他无法忘记医院骨科治疗室里那女孩撕破心扉的呐喊,初时觉得奇怪,但随着她在他生活中的影子越来越多,他总觉得她那般强烈的情绪是之于他的。 后来她来到阿嫂面棺,又在打黑拳的拳棺门口哭泣,还为他安排了雷神的提前录取,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机车就对它了如指掌,她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她骑车时候的姿势动作都跟他很像,她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亲昵,她那样容易就相信了他…… 这桩桩件件……都令他无法释怀。 唐安琪身子一窒,她知道关明宇那橼敏感的人早就对她有了疑心,可在他的问题的面前,她发现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因为在思考,她便忘记了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 关明宇的心,娄然就满了。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感受着她手上残留下来的余温和气息,又见唐安琪神色仍然有些窘困,不由便低低地开口“面条来了。” 语气里,说不出来地温柔。 关明宇没有再追问,这让唐安琪松了口气。 两碗海鲜面很快端了上来,煮饭的阿姨笑着说“超热吃,不够还有。”外面天寒地冻,但唐宅里头却并不冷,煮饭的阿姨里头穿了件黄色带着亮片的丝质睡衣,外头套了件羽绒马甲,并没有扣上拉链,端菜的时候俯下身,露出胸前一片晶莹的亮粉。 唐安琪的脑中仿佛被射了一箭,她急忙问道“阿姨,你这里头这件衣服看起来很漂亮,是哪里买的?” 阿姨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但却仍旧还是照实回答“这衣服听说商场里标价几万块呢,我哪里买得起?是先前的太太让拿去扔掉的,我见这衣服她就穿了一两回还是新的,除了掉了几个亮片,肩膀那里抽了点丝外,都是好的,舍不得扔,就偷偷藏了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小姐,我想反正是要扔掉的东西, 扔了太可惜,这才自己留下来的。”唐安琪低低呢喃“少了几个亮片,肩膀那里抽了丝”她猛然立了起来,扶住阿姨的臂膀“先前的太太扔衣服的那天,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阿姨见唐安琪神情紧张,一时有些慌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姑太太出事的第二天……” 她忙解释“姑太太出事的第二天,我上楼收拾先前太太的洗衣蒌和垃圾桶,看到这件衣服,先前太太说,这衣服脏了她不想再穿了,让我扔橼” 唐安琪嘴唇微颤,继续同道“那几天,先前太太还有什么要扔的吗?”阿姨忙点头“她还让阿菊把地毯换了新的,也说要把旧的扔掉,正好阿菊家里头从老家来了打算常住的弟弟,便偷偷把旧地毯带回了她家装钸给弟弟的房间。”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其他就没了。”唐安琪追问“姑太太出事那天,听说她中途回来过,你当时在哪里,见着姑太太了没?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阿姨的脸上略显尴尬“这个〖警〗察来过好几趟,我都回答过了,因为正好是午休的时间,我和阿菊都在后院呆着,什么都没注意到,等到了饭点,我做好饭上楼给先前太太送饭时,她还睡着,我热了好几回饭菜她才起来的。” 她微微叹了声“先前太太忘了关窗,风都灌进来了,她就这样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就发了高烧,那身体就是打那开始一天比一天垮下来的。” 唐安琪轻轻坐下,身体还有些忍不住的颇抖,她强自让自己锁定,然后抬头对着阿姨说道“阿姨,我会以双倍的价格买你这件衣服,等会我离开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包好?还有,请问阿菊家住在哪里?” 第151章 掉了几个亮片 陆青青从来没有想过,她刚得到的〖自〗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在万众瞩目的名流聚会上,笙歌喜乐被警笛的呜啸声打破,武装〖警〗察以雄狮之姿走到她面前,她仍在惊惧,冰凉的手铐已经落下。 这不是安排的剧本,她应该借着林老爷子的威势在本市的豪门财阙圈中重新立足,哪怕名声难听一些,但笼络住林老爷子,就等于笼络住林家,本城的政商名流凡事就会多卖她一个面子,这面子能令她游刃有余地筹谋,然后只需要等罗家的命令,就成为最尖利的刃,直指敌人的咽喉。 但显然,现下的剧情并没有跟着剧本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出击,就已经被重新关入了牢狱,这一次,等待她的是累积十年的刑期。 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在重重铁门合上的那一刻,陆青青的眼角滴落滚烫泪珠,她推搡地趺坐在地,无声地喊道“妈,来救我!”陆青青的委新入狱比较简单,只需要做ma鉴定即可证明女子监狱中那位不过只是个替身,但要定罗英杰的罪,却并不容易,一来那些罪证时隔太久,又是当时没有举证的,这案子影响太大,法官不敢轻易妄下定论,便用一个“拖”字诀,将审判延迟到了五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罗家纵使列,在遭遇着从未有过的困境,但却仍然有相当的能量,罗英杰虽然被羁押,但却在S市的羁押中心有着一个十分舒适的单人房,除了〖自〗由,他什么罪都没有受。 他坚信,最后他会笑着从这里走出去。 唐安琪捏着手中这张印着郁金huā形状的卡片发呆,这是今天上午她在东吴大学传达室内收到的,信封是最普通的那种,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这张卡片,她上网查了查,这huā朵的形状设计和罗家旗下的郁金香俱乐部的徽标一模一样。 这是有人在提醒她什么吗? 她眯了眯眼,决定要亲自去这个俱乐部一趋。 江飒没有空,最近天恒的股价大趺,他正和唐安瑞联手收购对方的股票,打算将天恒最重要的几硕产业的控股权拿到手,这对兄弟已经连续半个月都忙到凌晨才回家。 唐安琪想了想,拨通了关明宇的电话“明宇哥,心洁说你今天夜班?”关明宇接到电话很快就到了,骑着他最心爱的机车。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装,贴身的设计将他出色的身线凸显十分,脖颈处露出一小块小麦色的肌肤,哪怕是在寒冬也不曾暗淡,倒显得更精神了,他摘下头盔抱在臂弯下,眼神灼灼“上来吧!”唐安琪笑嘻嘻地接过他违过来的头盔,熟练地爬到后座,然后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听说郁金香俱乐部是需要会员卡才给准入的,我爸说他的卡放在唐宅的书房了,你能不能先陪我回去取?来” 郁金香俱乐部的会员制度虽然严格,但为了不得罪富豪家的公子少爷,也默许子女拿着父母的会员卡入内。 关明宇点了点头“好。 怎么会不好? 她对他心爱的机车性能情况总是比他更熟悉,她不经意间对他流露出的熟捻亲密和娇憨让他心脏猛烈跳动,她的笑容是剧毒深深植入他梦里,这些细微的反常他不是没有困惑过的,可偏偏他却总觉得似乎理当如此。 不管前世和今生,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只会说“好”。 自从唐四海入院,陆雷琴离开之后,唐宅就变得很冷清,诺大一个huā园洋房,竟只有寥寥数人,门房是唐氏国际保安科派来的人,见了唐安琪忙恭敬地问好,又立刻将整院的灯光打开,这才稍有了一些人气。 唐安琪进了宅子,大抵还是每天都有人过来清扫,但这么许久没有人住,在这寂冷冬夜总觉得有些清寒,她笑着请关明宇在沙发上坐了,就快步跑进了唐四海的书房,在抽屉里找到了那张黑色镰着真金的会员卡,上面的郁金香图案少了几分高洁,多了几分富贵气。 她撇了撇嘴,将卡收好。 再入客厅的时候,负责做饭的阿姨在后头小院子听到了动静上了前来,恭敬地问唐安琪“都五点了,正好要到饭点,大小姐要不要吃了晚饭再走?”唐安琪望着关明宇头上的寒霜,点了点头“就做两碗海群面吧,不要放葱huā,稍微放一点酱油。” 关明宇的目光骤然闪动,他想起了第二次见她时,她在阿嫂面棺也点了一碗不放葱huā的面条,后来有一次聚餐,他分明看到她是能吃葱huā的……………, 甚至,她还知道他喜欢吃面条,喜欢在汤里加一点酱油。 他咬了咬唇“我们之前就认识吗?”唐安琪微愣“当然啊,要真论起来,我们快认识两年了呢。”她一时有些摸不透他问这话的含义,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忘记了吗?在阿嫂面棺,我抢了你的面……”关明宇摇了摇头“我是说再之前。”唐安琪假装费力地想了想,脸上装出了然的表情“哦,这么说来,好像之前在医院里,也曾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男人,他浑身是伤,难道真的是你吗?” 妾明宇突然抓住她的手“再之前呢?”他无法忘记医院骨科治疗室里那女孩撕破心扉的呐喊,初时觉得奇怪,但随着她在他生活中的影子越来越多,他总觉得她那般强烈的情绪是之于他的。 后来她来到阿嫂面棺,又在打黑拳的拳棺门口哭泣,还为他安排了雷神的提前录取,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机车就对它了如指掌,她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她骑车时候的姿势动作都跟他很像,她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亲昵,她那样容易就相信了他…… 这桩桩件件……都令他无法释怀。 唐安琪身子一窒,她知道关明宇那橼敏感的人早就对她有了疑心,可在他的问题的面前,她发现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因为在思考,她便忘记了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 关明宇的心,娄然就满了。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感受着她手上残留下来的余温和气息,又见唐安琪神色仍然有些窘困,不由便低低地开口“面条来了。” 语气里,说不出来地温柔。 关明宇没有再追问,这让唐安琪松了口气。 两碗海鲜面很快端了上来,煮饭的阿姨笑着说“超热吃,不够还有。”外面天寒地冻,但唐宅里头却并不冷,煮饭的阿姨里头穿了件黄色带着亮片的丝质睡衣,外头套了件羽绒马甲,并没有扣上拉链,端菜的时候俯下身,露出胸前一片晶莹的亮粉。 唐安琪的脑中仿佛被射了一箭,她急忙问道“阿姨,你这里头这件衣服看起来很漂亮,是哪里买的?” 阿姨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但却仍旧还是照实回答“这衣服听说商场里标价几万块呢,我哪里买得起?是先前的太太让拿去扔掉的,我见这衣服她就穿了一两回还是新的,除了掉了几个亮片,肩膀那里抽了点丝外,都是好的,舍不得扔,就偷偷藏了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小姐,我想反正是要扔掉的东西, 扔了太可惜,这才自己留下来的。”唐安琪低低呢喃“少了几个亮片,肩膀那里抽了丝”她猛然立了起来,扶住阿姨的臂膀“先前的太太扔衣服的那天,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阿姨见唐安琪神情紧张,一时有些慌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姑太太出事的第二天……” 她忙解释“姑太太出事的第二天,我上楼收拾先前太太的洗衣蒌和垃圾桶,看到这件衣服,先前太太说,这衣服脏了她不想再穿了,让我扔橼” 唐安琪嘴唇微颤,继续同道“那几天,先前太太还有什么要扔的吗?”阿姨忙点头“她还让阿菊把地毯换了新的,也说要把旧的扔掉,正好阿菊家里头从老家来了打算常住的弟弟,便偷偷把旧地毯带回了她家装钸给弟弟的房间。”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其他就没了。”唐安琪追问“姑太太出事那天,听说她中途回来过,你当时在哪里,见着姑太太了没?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阿姨的脸上略显尴尬“这个〖警〗察来过好几趟,我都回答过了,因为正好是午休的时间,我和阿菊都在后院呆着,什么都没注意到,等到了饭点,我做好饭上楼给先前太太送饭时,她还睡着,我热了好几回饭菜她才起来的。” 她微微叹了声“先前太太忘了关窗,风都灌进来了,她就这样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就发了高烧,那身体就是打那开始一天比一天垮下来的。” 唐安琪轻轻坐下,身体还有些忍不住的颇抖,她强自让自己锁定,然后抬头对着阿姨说道“阿姨,我会以双倍的价格买你这件衣服,等会我离开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包好?还有,请问阿菊家住在哪里?” 第152章 认罪 唐安琪神情有些恍惚,在看到那件带着亮片和闪粉的睡衣她心里就已经无法平静了,从唐七秀手指甲中取出的那份物证仿佛就在她脑中飘荡,而她心中已经生出个大胆的设想。 她回过神,对着关明宇说道“明宇哥,我怕是不能跟你一块去郁金香俱乐部了。” 关明宇心思灵敏,自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蹊跷,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抿唇问道“你收到的那份卡片,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这样也好,他拗不过唐安琪的坚持带她去俱乐部,但心底却是不赞同的,郁金香俱乐部里保卫森严,罗氏父子的办公室都有几重落锁,想要到里头探查出什么消息,十分困难,也很危险。 他不愿意她冒险。 唐安琪从包里拿出信封,掏出名片递了过去,还不确定是不是圈套,但郁金香俱乐部肯定有古怪,我原本打算先去看一看的,现在怕是不能了。” 陆雪琴是前几天入境的,罗安赐并没有跟着回来,她乔装改扮用的是外文名字,但唐家安排在机场的眼线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既然是乔装入境,想必不会呆得太长,一旦她再次去了法国,想要拿她问罪,便就难了。 所以唐安琪有心想在陆雪琴在华夏的时候,找到她的罪状,将她绳之以法,而现在,刚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在她面前,她不可能错过。 关明宇仔细地看这名片,很普通,只是郁金香俱乐部前台上摆放着的那种,正面印着俱乐部的标徽,背后则是俱乐部大概的分布图,这里是高尔夫球场,那里是游泳池和健身房。 他细细地摩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安琪,你看这里。” 唐安琪凑过脸去,透过光线,只见在紫檀huā园的最北侧.林地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指痕,她脸色变幻,急忙问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如同之前收到的匿名文件包一样,这名片定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目的…... 关明宇皱了皱眉“那林地中间有一幢洋房.在郁金香是个禁地,听说是罗大少的私宅。” 他曾试图闯过,但刚接近那座林子,便被人拦了出来,可见这座洋房内必然是藏着些什么的。 但,到底是什么呢? 唐安琪看见关明宇凝眉沉思,心中一突,忙嘱咐道.“明宇哥,有些事我们不急在一时,关伯父所受的不白之冤已经洗去.罗英杰受到审判不过就是时间问题,那罗大少的房子咱们是定要进去的,可不是现在……” 她瞥了眼楼梯口处,语气忽然变凉“刚才你也听见了,我想我姑姑的死恐怕另有原因,我必须要先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 关明宇忍不住伸出手去,冰凉的手指从唐安琪的脸颊滑过,他露出莹润微笑“嗯。” 但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 阿姨将衣服装进了袋子.又把写了阿菊地址的纸条递给唐安琪,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有着惶恐表情“大小姐,我是想反正也是先前太太说不要了的,扔了也不便宜外头收垃圾的人.还不如我们自己拿去用......” 虽然这行为不算是偷,但到底却是与主人的命令背道而驰了,阿姨新来没两年,不甚了解唐安琪的脾气,心底难免有些忐忑,这唐宅的活又轻松工钱也给得多说出去还有面子,她并不想因为一时的贪欲而丢了工作。 唐安琪笑着安慰“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要随意对别人提起就是了。” 这件衣服和从阿菊那取来的地毯被送进了检验科,何警官很快就给了答复,地毯上采集出来的血样的确是唐七秀的,而那件睡衣上的亮片与彩粉也与唐七秀出事那天指甲里取出的无异,以阿姨的口供来判断,唐七秀的死因恐怕就要另有蹊跷了。 但这些证据,却还不足以定陆雪琴的罪,倘若拿这两样去问她,她有的是理由反驳,事情过去好久了,那些血迹已经不能辨别出确切的时间,而那件衣服......纵然唐七秀曾抓过它,又能证明什么呢? 法律,不相信推断,只认铁一般的证据。 唐安琪拥着薄毯坐在露台,看天上没有一丝星火,快要四月了,还是那样寒凉,她轻轻叹口气,只觉得肩膀上的压力一日比一日沉重,原来哪怕比别人多活了一世,要报仇却仍然那样困难。 身后有温暖的臂弯将她圈住,江飒将脸蛋凑近她颈间,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见她愁眉不展,又伸出双手将她眉间的深堑抚平“还在想陆雪琴的事?” 唐安琪勉强笑了笑“老王说陆雪琴分别见过了陆青青和罗英杰,我怕这几日她就该返回法国,你知道的,只要她躲在国外,我们是奈何不了她的,所以我一直想要这天内尽快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是陆雪琴杀死了姑姑。 她目光泫然,神情中显出怆色“可惜我想得太简单了......” 明知道对方就是凶手,但却无法奈何对方,这种无力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 江飒目光一深,轻拍唐安琪的肩膀“有我和安瑞,你不必这样辛苦的。” 幽暗照明灯下,她长发垂肩,细密的发丝间露出晶莹剔透的肩膀,隐隐绰绰,煞是惹人疼惜,他打横将她抱起进了房间“外面太冷,我们进被窝暖和一下。” 细密的吻落在唐安琪的肩头胸口,她只觉得浑身一下子酥软起来,便竭力摇了摇头,将烦心的事情皆都挥去,身子弓起,柔嫩的唇印上江飒的耳垂,她轻轻啃咬,灵x巧的香舌沿着他耳廓游走终于将他点燃。 他停下,望着身下脸色红润起来的娇妻,呼吸倏得粗重起来“一会就暖和了,乖。”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身下的利器便已开始冲撞,抵死缠绵。 又过了一些时日,何警官来通知唐安琪,警方已经依法逮捕了陆雪琴,虽然之前的那几样物证只能旁佐,但陆雪琴亲口对罪状供认不讳,已经承认了谋杀唐七秀的罪名,并且交待了案发细节。 唐安琪暗自惊诧,但唐安瑞和江飒却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淡定模样,她细细一想,不由苦笑了起来“是你们两个做的?” 陆雪琴能认罪得那样爽快,必然是受到了威胁,而普天之下,能让她那样忌讳的,除了她所出的那双子女,便再没有他人了。 唐安瑞笑着说“你放心,也不算是威逼。” 不过是派人把陆雪琴从机场截了,然后带着被蒙住眼睛的她回了趟唐宅,效仿电影里那些屡试不爽的鬼审案件,在客厅里放了场恐怖片罢了,陆雪琴竟吓得瘫软了过去。 待到唐安瑞笑嘻嘻地将罗安赐牵着从楼上下来,陆雪琴终于再没有办法继续掩饰下去,她招了。 唐安瑞敛了容色,低沉说“果然是做出了亏心事,便把所有人都想成她一样的小人,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但小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和哥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她的儿子做些什么,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要以为倘若她不说出实情,我们就要拿她儿子下手......” 他想到当日情形,不由有些咬牙切齿“爸他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误了终身,真是不值呢!” 唐安琪轻轻叹了口气,陆雪琴的过往她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这女人初时是为了所谓的报仇丧失了理智,后来便是对权势金钱的贪恋,到了最后,报仇占的比重越来越少,对权势的渴求越来越多,这才是她丧心病狂的最大根源。 可到如今,她曾经渴求的和现在需要的,都已经被斩断。 罗家就算承认了罗安赐,罗英杰也是不可能娶她的,她下半生的命运注定了就只能躲在法国南部的乡下,过着衣食无忧却隐姓埋名的生活,因此她唯一仅剩下的东西就弥足珍贵了起来。 那就是她的孩子。 不管怎样,陆雪琴总归是个母亲,她对两个孩子的爱,总是真唐安琪忽然抬头“爸他……也知道了?” 唐安瑞点了点头“他总该知道的,不是吗?” 哪怕再痛,也不能瞒着,因为这才是现实。唐四海虽然没有说过,但在他还不知道事实真相之前,曾有几次对着罗叔和屏姨流露出想念小儿子的心思,他心底其实还是有些不愿的吧?这不愿虽然只是一丝丝,但时间长了难免就成了心结,如果再受什么人的挑唆,恐怕又要误解儿女了。 所以,他想过了,必须要让唐四海尽快清醒地认识到真相,这才是杜绝陆雪琴卷土重来和预防父子反目最好的法子。 唐安琪语气微颤“他也知道安赐不是他的孩子了?” 唐安瑞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已经证实。 唐安琪百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曾无数次怨过唐四海,这个男人倘若不是她的父亲,她怕是再也不要搭理他的,但偏偏他又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亲人了,她竭力想要修补关系,竭力想要让他看清真相,但他直到最后,其实心里都一直是有陆雪琴的。 可现在,他亲耳听到了陆雪琴的坦白,验证了这个女人的狠毒和不忠,那时的他,一定是绝望无助的吧? 她忽然有些可怜他。 江飒轻轻将唐安琪搂过“不必难过,爸他会想通的。” 唐安琪点头“以后,我们对他好一点吧。” 第152章 认罪 唐安琪神情有些恍惚,在看到那件带着亮片和闪粉的睡衣她心里就已经无法平静了,从唐七秀手指甲中取出的那份物证仿佛就在她脑中飘荡,而她心中已经生出个大胆的设想。 她回过神,对着关明宇说道“明宇哥,我怕是不能跟你一块去郁金香俱乐部了。” 关明宇心思灵敏,自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蹊跷,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抿唇问道“你收到的那份卡片,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这样也好,他拗不过唐安琪的坚持带她去俱乐部,但心底却是不赞同的,郁金香俱乐部里保卫森严,罗氏父子的办公室都有几重落锁,想要到里头探查出什么消息,十分困难,也很危险。 他不愿意她冒险。 唐安琪从包里拿出信封,掏出名片递了过去,还不确定是不是圈套,但郁金香俱乐部肯定有古怪,我原本打算先去看一看的,现在怕是不能了。” 陆雪琴是前几天入境的,罗安赐并没有跟着回来,她乔装改扮用的是外文名字,但唐家安排在机场的眼线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既然是乔装入境,想必不会呆得太长,一旦她再次去了法国,想要拿她问罪,便就难了。 所以唐安琪有心想在陆雪琴在华夏的时候,找到她的罪状,将她绳之以法,而现在,刚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在她面前,她不可能错过。 关明宇仔细地看这名片,很普通,只是郁金香俱乐部前台上摆放着的那种,正面印着俱乐部的标徽,背后则是俱乐部大概的分布图,这里是高尔夫球场,那里是游泳池和健身房。 他细细地摩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安琪,你看这里。” 唐安琪凑过脸去,透过光线,只见在紫檀huā园的最北侧.林地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指痕,她脸色变幻,急忙问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如同之前收到的匿名文件包一样,这名片定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目的…... 关明宇皱了皱眉“那林地中间有一幢洋房.在郁金香是个禁地,听说是罗大少的私宅。” 他曾试图闯过,但刚接近那座林子,便被人拦了出来,可见这座洋房内必然是藏着些什么的。 但,到底是什么呢? 唐安琪看见关明宇凝眉沉思,心中一突,忙嘱咐道.“明宇哥,有些事我们不急在一时,关伯父所受的不白之冤已经洗去.罗英杰受到审判不过就是时间问题,那罗大少的房子咱们是定要进去的,可不是现在……” 她瞥了眼楼梯口处,语气忽然变凉“刚才你也听见了,我想我姑姑的死恐怕另有原因,我必须要先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 关明宇忍不住伸出手去,冰凉的手指从唐安琪的脸颊滑过,他露出莹润微笑“嗯。” 但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 阿姨将衣服装进了袋子.又把写了阿菊地址的纸条递给唐安琪,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有着惶恐表情“大小姐,我是想反正也是先前太太说不要了的,扔了也不便宜外头收垃圾的人.还不如我们自己拿去用......” 虽然这行为不算是偷,但到底却是与主人的命令背道而驰了,阿姨新来没两年,不甚了解唐安琪的脾气,心底难免有些忐忑,这唐宅的活又轻松工钱也给得多说出去还有面子,她并不想因为一时的贪欲而丢了工作。 唐安琪笑着安慰“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要随意对别人提起就是了。” 这件衣服和从阿菊那取来的地毯被送进了检验科,何警官很快就给了答复,地毯上采集出来的血样的确是唐七秀的,而那件睡衣上的亮片与彩粉也与唐七秀出事那天指甲里取出的无异,以阿姨的口供来判断,唐七秀的死因恐怕就要另有蹊跷了。 但这些证据,却还不足以定陆雪琴的罪,倘若拿这两样去问她,她有的是理由反驳,事情过去好久了,那些血迹已经不能辨别出确切的时间,而那件衣服......纵然唐七秀曾抓过它,又能证明什么呢? 法律,不相信推断,只认铁一般的证据。 唐安琪拥着薄毯坐在露台,看天上没有一丝星火,快要四月了,还是那样寒凉,她轻轻叹口气,只觉得肩膀上的压力一日比一日沉重,原来哪怕比别人多活了一世,要报仇却仍然那样困难。 身后有温暖的臂弯将她圈住,江飒将脸蛋凑近她颈间,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见她愁眉不展,又伸出双手将她眉间的深堑抚平“还在想陆雪琴的事?” 唐安琪勉强笑了笑“老王说陆雪琴分别见过了陆青青和罗英杰,我怕这几日她就该返回法国,你知道的,只要她躲在国外,我们是奈何不了她的,所以我一直想要这天内尽快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是陆雪琴杀死了姑姑。 她目光泫然,神情中显出怆色“可惜我想得太简单了......” 明知道对方就是凶手,但却无法奈何对方,这种无力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 江飒目光一深,轻拍唐安琪的肩膀“有我和安瑞,你不必这样辛苦的。” 幽暗照明灯下,她长发垂肩,细密的发丝间露出晶莹剔透的肩膀,隐隐绰绰,煞是惹人疼惜,他打横将她抱起进了房间“外面太冷,我们进被窝暖和一下。” 细密的吻落在唐安琪的肩头胸口,她只觉得浑身一下子酥软起来,便竭力摇了摇头,将烦心的事情皆都挥去,身子弓起,柔嫩的唇印上江飒的耳垂,她轻轻啃咬,灵x巧的香舌沿着他耳廓游走终于将他点燃。 他停下,望着身下脸色红润起来的娇妻,呼吸倏得粗重起来“一会就暖和了,乖。”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身下的利器便已开始冲撞,抵死缠绵。 又过了一些时日,何警官来通知唐安琪,警方已经依法逮捕了陆雪琴,虽然之前的那几样物证只能旁佐,但陆雪琴亲口对罪状供认不讳,已经承认了谋杀唐七秀的罪名,并且交待了案发细节。 唐安琪暗自惊诧,但唐安瑞和江飒却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淡定模样,她细细一想,不由苦笑了起来“是你们两个做的?” 陆雪琴能认罪得那样爽快,必然是受到了威胁,而普天之下,能让她那样忌讳的,除了她所出的那双子女,便再没有他人了。 唐安瑞笑着说“你放心,也不算是威逼。” 不过是派人把陆雪琴从机场截了,然后带着被蒙住眼睛的她回了趟唐宅,效仿电影里那些屡试不爽的鬼审案件,在客厅里放了场恐怖片罢了,陆雪琴竟吓得瘫软了过去。 待到唐安瑞笑嘻嘻地将罗安赐牵着从楼上下来,陆雪琴终于再没有办法继续掩饰下去,她招了。 唐安瑞敛了容色,低沉说“果然是做出了亏心事,便把所有人都想成她一样的小人,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但小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和哥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她的儿子做些什么,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要以为倘若她不说出实情,我们就要拿她儿子下手......” 他想到当日情形,不由有些咬牙切齿“爸他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误了终身,真是不值呢!” 唐安琪轻轻叹了口气,陆雪琴的过往她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这女人初时是为了所谓的报仇丧失了理智,后来便是对权势金钱的贪恋,到了最后,报仇占的比重越来越少,对权势的渴求越来越多,这才是她丧心病狂的最大根源。 可到如今,她曾经渴求的和现在需要的,都已经被斩断。 罗家就算承认了罗安赐,罗英杰也是不可能娶她的,她下半生的命运注定了就只能躲在法国南部的乡下,过着衣食无忧却隐姓埋名的生活,因此她唯一仅剩下的东西就弥足珍贵了起来。 那就是她的孩子。 不管怎样,陆雪琴总归是个母亲,她对两个孩子的爱,总是真唐安琪忽然抬头“爸他……也知道了?” 唐安瑞点了点头“他总该知道的,不是吗?” 哪怕再痛,也不能瞒着,因为这才是现实。唐四海虽然没有说过,但在他还不知道事实真相之前,曾有几次对着罗叔和屏姨流露出想念小儿子的心思,他心底其实还是有些不愿的吧?这不愿虽然只是一丝丝,但时间长了难免就成了心结,如果再受什么人的挑唆,恐怕又要误解儿女了。 所以,他想过了,必须要让唐四海尽快清醒地认识到真相,这才是杜绝陆雪琴卷土重来和预防父子反目最好的法子。 唐安琪语气微颤“他也知道安赐不是他的孩子了?” 唐安瑞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已经证实。 唐安琪百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曾无数次怨过唐四海,这个男人倘若不是她的父亲,她怕是再也不要搭理他的,但偏偏他又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亲人了,她竭力想要修补关系,竭力想要让他看清真相,但他直到最后,其实心里都一直是有陆雪琴的。 可现在,他亲耳听到了陆雪琴的坦白,验证了这个女人的狠毒和不忠,那时的他,一定是绝望无助的吧? 她忽然有些可怜他。 江飒轻轻将唐安琪搂过“不必难过,爸他会想通的。” 唐安琪点头“以后,我们对他好一点吧。” 第153章 挺住 罗世谦看着最近半年来天恒集团的经营帐目脸色发青,祖的基业这份庞大的罗氏王国衰败起来竟然那样地快,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他寒着脸问道,“林市长那边怎么说?” 在集团生死存亡的这关头,只要出一点有利的政策,他就能有办法令天恒起死回生,那夜生日宴会,林市长分明已经答应要与他共进退了的,可他不过稍露颓势,林市长便裹足不前。 助理垂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小声地回答,“林市长避而不见。” 其实他根本就没能被准进入市政府办公厅,守在林市长官邸前面几天也不曾看见零星半点的人影,南郊林老爷子的别墅空了,他花了好多钱才撬开守卫的口,陆青青被抓扫了林老爷子的脸面,他憎恨罗家竟上献这样的女子给他,一怒之下,回了原来的属地消气。 “避而不见,避而不见......好一个避而不见,早听说姓林的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自然最是狡猾,见到利益往前拱,嗅到危险往后退,怪不得他明明也垂涎唐氏和江氏这两块肥肉,却还跟我玩了那么久欲擒故纵的把戏!” 罗世谦突然发狠将办公桌上的帐册挥扫落地,巨大的声响令门外的秘书慌忙进来。 他目光犀利,逼退女秘书,然后对着助理说道,“集团下属的公司股价大跌,股东们最近的动向如何?” 助理唯唯诺诺,逼了好久才终于说出,“董事长,外头有人在大肆收购天恒股份,小股东们都已经……董事局正打算过几天开会,重新决议董事席次。” 他侧了侧脸,瞥了眼罗世谦眼色,“集团旗下好几个公司都濒临破产,几位元老拼着老脸找到了投资人.只是一旦有人注资,必将稀释您所控制的股份,会议...…大概是要请您做出决定,是让出董事长位置令各家企业得以存活.还是宣布破产…...” 已经这般小心翼翼,但听在罗世谦耳中,却仍旧刺耳欲裂,他怒喝道,“滚出去!” 助理仓皇离开,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又受无边怒火的波及。 罗世谦颓然坐下.从怀中倒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和着水吞下,过了许久,胸口的那股郁结才终于退散了一些,他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汲汲营营十几年来的计划,出师未捷便已身死,难道想要吞并华夏各家财阀的野心.终究还是太大了吗? 他的目光从空荡荡的桌面扫落,投视到地板之上那破碎的相框,那里是一家五口人的合影。 夫人小黄氏虽然是续弦.但因为与发妻是亲姐妹,所以自嫁过来起,就十分和谐,大儿子是他一生最爱,事业所托,二儿子聪敏机智也体贴,甘愿放弃罗家这份家业入赘林家,小儿子虽然跋扈了点但却一直都在他身边感情最深,他这般的宏图大愿除了想要洗雪当年的憋屈,最重要的便是不想厚此薄彼.想给每个儿子都留下一份丰厚的财富。 原本,这愿望该是能够实现的,他很有把握。 可如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竟然一路任由事件发展到这地步…... 还能够挽回吗?还能够回到原点吗?罗世谦苍老的心开始惶恐起来。 助理缩头缩脑地进来,“董事长……” 罗世谦抬了抬眼.“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还是现在连你都要造反,不把我的话放眼里了?” 助理的双腿一软,扶着门框就开始抖动起来,“李经理说,紫檀花园那里抓住了一个内贼,想问问董事长怎么办,是报警还是他自己处理了?” 李经理,是紫檀花园郁金香俱乐部的负责人。 罗世谦皱了皱眉,“把李经理的电话给我接过来。 他听着李经理的报告,脸色如同寒霜,“姓关......去的是英杰那栋别墅,他一口咬定藏了别的证据?不能报警,先把他关起来,严刑拷打,直到他说为止,记得手脚注意点轻重,现在正是风声紧的时候,别弄死了他坏了大局。” 他话音刚落,罗太太便推门而入,笑得温顺,“世谦,到下班的时间了,你最近胃不好,我怕你又加班误了饭点,所以特地来接你回家吃饭。” 她比罗世谦虚年轻了十几岁,平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身材窈窕,穿了身奶白色的洋装,既优雅又有韵味,俯身上前撒娇似地勾住罗世谦臂弯,不由分说便拉了他走。 纵然千头万绪都是麻烦,但罗世谦竟也不恼,任由罗太太拉着出那诡异的白色信封再次送至唐安琪面前,她抽出纸条,上面只有简单三个字,“关,被关”。 唐安琪脸色大变,手指微颤,那张纸条便如同风中柳絮,无根飘落在地,她早该想到的,关明宇与罗家的仇恨那样深,又怎可能真的听她的话不去管那条重要的线索?他又有着条件上的优势,作为员工,纵然罗英杰的秘密别墅管理森严,但他总是能找到机会见缝插针进入探寻。 可一人之力,该怎样与那样庞大的恶势力对抗? 她咬了咬唇,前世他为了救她死过一次,这次她绝不能再次容忍他死在她面前,绝对不行! 唐安琪穿了外套,随手拿过包包,便向门外走去。 门口,季心洁拎着菜正要进来,见唐安琪脸色匆忙,有些担心地问道,“安琪,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快到饭点了呢。” 唐安琪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但想了想,告诉了她也不过是让她白着急,便勉强笑了笑,“阿飒找我有点事,晚饭在外面吃,你早点睡,也许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不用替我等门。” 她不敢直视季心洁的眼,轻轻叮嘱了几句,便从车库里取出车,匆忙地离开。 季心洁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慌乱,但她随即想到也许是唐家又出了什么事,安琪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样想了,她便轻轻地吁了口气,进了屋子,有条不紊地开始煮饭,自己一个人吃完晚餐,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打扫房间。 吸尘器停在那个角落不动,她弯下腰捡起轻薄的纸条,上面的字那样简单,她低声轻语“关,被关”,脸上尽是不解神色,但不过下一秒,她身子便是一震,拿着吸尘器的手松开,机器跌落的响动未及她心上的巨响,只不过数秒之间,她的脸色已经死白。 关,被关。 这纸条化成利剑,直直冲击着她的心。 季心洁打开手机的定位,唐安琪开的那辆车一直都是她在用,为了方便,她把车上的导航和手机导航关联到了一起,所以她现在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唐安琪的动向,她没来得及套衣服,抓起钱包便奔了出去。 她知道唐安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不告诉她,可现在陷入困境的是关明宇,那是她倾心以待的人啊,就算再危险的龙潭虎穴,她势必也要去闯一闯的。 唐安琪一路飞车前往江氏的卫星研究所。 杨平早接到江飒电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引着唐安琪进了监控室,“关先生的手机电池被拔去了,最后出现信号的地点是在紫檀花园郁金香俱乐部,之后的行踪我们无法跟踪,恐怕手机运营商也不能。” 唐安琪便有些急了,“那怎样才能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里?” 她很害怕,倘若是她被捉了,对方或许还有一丝顾忌不会伤及她生命,可关明宇只是个孤儿,罗家又曾害过他父亲,这次铲草除根一并除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关明宇现在很危险,而她必须尽快找到他,只要有一丝可能,都要找到他! 杨平想了想,“关先生的手机信号一个小时前还在的,说明他被抓走也就是这一个小时内的事情,时间太紧,对方应该还没来得及处理交通监控,咱们或许从里面可以找到线索?” 因为江氏卫星前不久与交通监管部门达成了卫星协助计划,所以杨平很快就打开卫星监测图,排除了可疑的车辆,终于锁定了一部ww,,杨平说道,“大小姐,这已经是绑架,可以报警交给警方处理。” 虽然按照规定,要失踪24小时才能报案,但以唐家的地位,这点面子高局长还是会给的。 唐安琪摇了摇头,“罗家虽然衰败了,但在警局总也有几个探子,我们一旦报警,他们定然就会知道我们察觉到了这件事,明宇哥就危险了…...” 她目光倏地坚定起来,“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跟进这件事,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将明宇哥救回来。” 但愿,罗家还没那么狠,直接将人杀死。 江飒赶到的时候,唐安琪已经先行一步离开。 她原本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指挥室里,看着那些集团旗下的保镖替她效力的,但前世时候关明宇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不断在她眼前摇晃,她坐立不安,根本无法置身事外,只当一个看客,所以她选择亲自前去。 明宇哥,要挺住! 、 初落夕新作,已有《嫡女花》《妻锦》《秀朱阁》等精彩宅斗好书,敬请收藏阅读,不要错过哦~简介:〖前朝皇妃穿越成后世商贾新妇,宫斗高手玩转宅斗。 〗她是当世宠妃,擅御人心,专攻心计,却于封后典礼前夜,莫名穿越至五十年后。陌生的朝代,崭新的身份,又一场充满利益的婚姻,是继续遵从命运的安排,还是人定胜天? 第153章 挺住 罗世谦看着最近半年来天恒集团的经营帐目脸色发青,祖的基业这份庞大的罗氏王国衰败起来竟然那样地快,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他寒着脸问道,“林市长那边怎么说?” 在集团生死存亡的这关头,只要出一点有利的政策,他就能有办法令天恒起死回生,那夜生日宴会,林市长分明已经答应要与他共进退了的,可他不过稍露颓势,林市长便裹足不前。 助理垂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小声地回答,“林市长避而不见。” 其实他根本就没能被准进入市政府办公厅,守在林市长官邸前面几天也不曾看见零星半点的人影,南郊林老爷子的别墅空了,他花了好多钱才撬开守卫的口,陆青青被抓扫了林老爷子的脸面,他憎恨罗家竟上献这样的女子给他,一怒之下,回了原来的属地消气。 “避而不见,避而不见......好一个避而不见,早听说姓林的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自然最是狡猾,见到利益往前拱,嗅到危险往后退,怪不得他明明也垂涎唐氏和江氏这两块肥肉,却还跟我玩了那么久欲擒故纵的把戏!” 罗世谦突然发狠将办公桌上的帐册挥扫落地,巨大的声响令门外的秘书慌忙进来。 他目光犀利,逼退女秘书,然后对着助理说道,“集团下属的公司股价大跌,股东们最近的动向如何?” 助理唯唯诺诺,逼了好久才终于说出,“董事长,外头有人在大肆收购天恒股份,小股东们都已经……董事局正打算过几天开会,重新决议董事席次。” 他侧了侧脸,瞥了眼罗世谦眼色,“集团旗下好几个公司都濒临破产,几位元老拼着老脸找到了投资人.只是一旦有人注资,必将稀释您所控制的股份,会议...…大概是要请您做出决定,是让出董事长位置令各家企业得以存活.还是宣布破产…...” 已经这般小心翼翼,但听在罗世谦耳中,却仍旧刺耳欲裂,他怒喝道,“滚出去!” 助理仓皇离开,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又受无边怒火的波及。 罗世谦颓然坐下.从怀中倒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和着水吞下,过了许久,胸口的那股郁结才终于退散了一些,他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汲汲营营十几年来的计划,出师未捷便已身死,难道想要吞并华夏各家财阀的野心.终究还是太大了吗? 他的目光从空荡荡的桌面扫落,投视到地板之上那破碎的相框,那里是一家五口人的合影。 夫人小黄氏虽然是续弦.但因为与发妻是亲姐妹,所以自嫁过来起,就十分和谐,大儿子是他一生最爱,事业所托,二儿子聪敏机智也体贴,甘愿放弃罗家这份家业入赘林家,小儿子虽然跋扈了点但却一直都在他身边感情最深,他这般的宏图大愿除了想要洗雪当年的憋屈,最重要的便是不想厚此薄彼.想给每个儿子都留下一份丰厚的财富。 原本,这愿望该是能够实现的,他很有把握。 可如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竟然一路任由事件发展到这地步…... 还能够挽回吗?还能够回到原点吗?罗世谦苍老的心开始惶恐起来。 助理缩头缩脑地进来,“董事长……” 罗世谦抬了抬眼.“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还是现在连你都要造反,不把我的话放眼里了?” 助理的双腿一软,扶着门框就开始抖动起来,“李经理说,紫檀花园那里抓住了一个内贼,想问问董事长怎么办,是报警还是他自己处理了?” 李经理,是紫檀花园郁金香俱乐部的负责人。 罗世谦皱了皱眉,“把李经理的电话给我接过来。 他听着李经理的报告,脸色如同寒霜,“姓关......去的是英杰那栋别墅,他一口咬定藏了别的证据?不能报警,先把他关起来,严刑拷打,直到他说为止,记得手脚注意点轻重,现在正是风声紧的时候,别弄死了他坏了大局。” 他话音刚落,罗太太便推门而入,笑得温顺,“世谦,到下班的时间了,你最近胃不好,我怕你又加班误了饭点,所以特地来接你回家吃饭。” 她比罗世谦虚年轻了十几岁,平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身材窈窕,穿了身奶白色的洋装,既优雅又有韵味,俯身上前撒娇似地勾住罗世谦臂弯,不由分说便拉了他走。 纵然千头万绪都是麻烦,但罗世谦竟也不恼,任由罗太太拉着出那诡异的白色信封再次送至唐安琪面前,她抽出纸条,上面只有简单三个字,“关,被关”。 唐安琪脸色大变,手指微颤,那张纸条便如同风中柳絮,无根飘落在地,她早该想到的,关明宇与罗家的仇恨那样深,又怎可能真的听她的话不去管那条重要的线索?他又有着条件上的优势,作为员工,纵然罗英杰的秘密别墅管理森严,但他总是能找到机会见缝插针进入探寻。 可一人之力,该怎样与那样庞大的恶势力对抗? 她咬了咬唇,前世他为了救她死过一次,这次她绝不能再次容忍他死在她面前,绝对不行! 唐安琪穿了外套,随手拿过包包,便向门外走去。 门口,季心洁拎着菜正要进来,见唐安琪脸色匆忙,有些担心地问道,“安琪,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快到饭点了呢。” 唐安琪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但想了想,告诉了她也不过是让她白着急,便勉强笑了笑,“阿飒找我有点事,晚饭在外面吃,你早点睡,也许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不用替我等门。” 她不敢直视季心洁的眼,轻轻叮嘱了几句,便从车库里取出车,匆忙地离开。 季心洁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慌乱,但她随即想到也许是唐家又出了什么事,安琪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样想了,她便轻轻地吁了口气,进了屋子,有条不紊地开始煮饭,自己一个人吃完晚餐,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打扫房间。 吸尘器停在那个角落不动,她弯下腰捡起轻薄的纸条,上面的字那样简单,她低声轻语“关,被关”,脸上尽是不解神色,但不过下一秒,她身子便是一震,拿着吸尘器的手松开,机器跌落的响动未及她心上的巨响,只不过数秒之间,她的脸色已经死白。 关,被关。 这纸条化成利剑,直直冲击着她的心。 季心洁打开手机的定位,唐安琪开的那辆车一直都是她在用,为了方便,她把车上的导航和手机导航关联到了一起,所以她现在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唐安琪的动向,她没来得及套衣服,抓起钱包便奔了出去。 她知道唐安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不告诉她,可现在陷入困境的是关明宇,那是她倾心以待的人啊,就算再危险的龙潭虎穴,她势必也要去闯一闯的。 唐安琪一路飞车前往江氏的卫星研究所。 杨平早接到江飒电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引着唐安琪进了监控室,“关先生的手机电池被拔去了,最后出现信号的地点是在紫檀花园郁金香俱乐部,之后的行踪我们无法跟踪,恐怕手机运营商也不能。” 唐安琪便有些急了,“那怎样才能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里?” 她很害怕,倘若是她被捉了,对方或许还有一丝顾忌不会伤及她生命,可关明宇只是个孤儿,罗家又曾害过他父亲,这次铲草除根一并除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关明宇现在很危险,而她必须尽快找到他,只要有一丝可能,都要找到他! 杨平想了想,“关先生的手机信号一个小时前还在的,说明他被抓走也就是这一个小时内的事情,时间太紧,对方应该还没来得及处理交通监控,咱们或许从里面可以找到线索?” 因为江氏卫星前不久与交通监管部门达成了卫星协助计划,所以杨平很快就打开卫星监测图,排除了可疑的车辆,终于锁定了一部ww,,杨平说道,“大小姐,这已经是绑架,可以报警交给警方处理。” 虽然按照规定,要失踪24小时才能报案,但以唐家的地位,这点面子高局长还是会给的。 唐安琪摇了摇头,“罗家虽然衰败了,但在警局总也有几个探子,我们一旦报警,他们定然就会知道我们察觉到了这件事,明宇哥就危险了…...” 她目光倏地坚定起来,“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跟进这件事,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将明宇哥救回来。” 但愿,罗家还没那么狠,直接将人杀死。 江飒赶到的时候,唐安琪已经先行一步离开。 她原本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指挥室里,看着那些集团旗下的保镖替她效力的,但前世时候关明宇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不断在她眼前摇晃,她坐立不安,根本无法置身事外,只当一个看客,所以她选择亲自前去。 明宇哥,要挺住! 、 初落夕新作,已有《嫡女花》《妻锦》《秀朱阁》等精彩宅斗好书,敬请收藏阅读,不要错过哦~简介:〖前朝皇妃穿越成后世商贾新妇,宫斗高手玩转宅斗。 〗她是当世宠妃,擅御人心,专攻心计,却于封后典礼前夜,莫名穿越至五十年后。陌生的朝代,崭新的身份,又一场充满利益的婚姻,是继续遵从命运的安排,还是人定胜天? 第154章 中枪 郊外一座废弃工厂的厂房内,关明宇被吊在脚手架上。 他身上仍旧穿着郁金香俱乐部的工作服,制服原本是笔挺崭新的,但此刻却不仅凌乱脏污,好几处在皮鞭铁镣的招呼下已经破损开口,他满脸血渍,鼻梁处已经铁青,眼袋上好大一团淤紫,闭着眼,残喘呼吸。 李经理土痞出身,对逼供拷打这一招最是熟捻,见关明宇已有些神智不清,冲着手下兄弟一个眼色,便有两桶凉水泼了上去“那东西你究竟藏去了哪里?如果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他抖了抖手中的皮鞭,语气暴戾“老子在道上混了三十年,打死你个把无名无姓的小子,还是有能力摆平的。” 这赤裸裸的威胁,关明宇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两桶冰水却让他浑身打颤,他咬紧牙关,不让瑟瑟发抖身体泄露自己的虚弱,抬头用冰冷倔强的眼神对上李经理“你不敢的。” 他用鼻腔冷哼一声,语气颇见鄙夷嘲讽“上一次我摸进那座洋房,你们没有一个人察觉,还让我取走了东西,这是严重的渎职,如果这次你不从我手里取回失物,你以为罗世谦会放过你?” 李经理一时气极“你!” 他的确不敢再进一步动作了,倒立时换了副哀求神色“小关,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上头一个命令下来,为难的都是我们。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小关,你就看在你来郁金香后,我对你还算照顾的份上,告诉我了吧!” 关明宇喘了两口粗气“那份东西不在我身上,你就算杀了我,也找补回来的。还有,我已经扫描下来上传进电脑然后发给了几个朋友,如果我失踪超过24个小时,他们就会替我公布出去,所以....…” 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不怕死,也不怕继续被关在这里,但要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我还没有出现那后果有多严重,你该懂的。” 李经理有些抓狂,放了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不放,假如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他这些年来,没少为罗氏父子做缺德的事罗家一倒,他必然也逃不过惩处。 他沉着脸踱来踱去,半晌阴声说道“这些事我做不了主,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请示上头,不过,你最好不要玩什么huā样,如果被我发现那所谓的证据是子虚乌有的,那你就离死期不远了。” 铁门关上发出哐当的巨响,犹如关明宇此刻的心境。 他苦笑,哪里有什么证据他前几次试图潜入那座洋房都失败了,刚才不过是为了保命才那样一说,对方心急,或者那屋子里果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时信了他胡诌。可只要回过神,重新检查一下监控设备再清点一下那座洋房内的物品,就自然知道,他是在撒谎了。 那时候,便是他的死期了吧? 关明宇的目光逐渐迷离,他早就将生死看得很淡。 这个世界上,季心洁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但很奇怪,他却似乎从来都没有为她担心过。她聪明沉稳健康,长得也好,过两年从东吴毕业后,多半是要去Ocedn上班的,就算不,她那样的条件多的是大公司抢着要她,以后也一定能找到各方面条件都好,爱她宠她对她好的男人。 所以,假若这次真的会死,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关明宇只是遗憾,没有趁着还年轻热血的时候,把自己的感情对喜欢的人表白,哪怕被拒绝,也总算是努力过了的,他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被他藏在最深处的那个女孩对他,也并不是全然无感的。 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的怯懦和退缩。 但,当喉咙间涌起阵阵血腥味时,关明宇忽然又清醒,他苦笑着呢喃“倘若会造成她的困扰,那还不如永远不说,呵,只有朋友才最长久啊,我真是傻了!” 厂房门外忽然起了动静,随着几声男人痛苦的哀嚎,落了锁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纤弱又无比坚强的身影映入他眼帘,他双唇微颤,眼中骤然绽放出无限光亮,犹如星子,照亮了整个夜空“你......安琪.……你怎么来了?” 唐安琪没有答话,只是凝着眉头用手中的工具将他手腕上的绳子割了,把他放了下来,他全身上下都那样狼狈,看起来已经受了一通折磨,那原本帅气俊朗的面容此刻支离破碎凌乱不堪,这令她的心有丝丝的刺痛。 她扶他起来,将他架在肩头,因为难过,说话的时候便有些哽咽“我带的人手不多,好在看着这座厂房的人也不多,勉强能打个平手,来,趁对方没有增援,我们赶紧离开。 关明宇点了点头,虽然身体很痛,但心里却很满足,他没有多言,只是尽量平衡自己身体的重量,不让她太累。 废弃工厂外的场地上堆积了很多建筑废料,跟着唐安琪来的不过区区五个人,好在对方的人数也不多,勉强还能支撑着缠斗。 唐安琪扶着关明宇“我的车停在前面,再走两分钟就能到了,明宇哥,要坚持!” 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声暴怒的厉喝“姓关的小兔崽子,你倒是有能耐,竟敢连老子都骗!还想走?老子手里有枪,你还能走得掉?” 他并不只是虚言,对着空中虚放了一枪幸亏这是郊外,周围并没有人家,此时又是黑夜,几乎无人在此地过,但半里内的鸟兽却都被惊得不轻,野猫野狗的吠叫声狂乱。 唐安琪脚步顿住“〖警〗察马上就会来,绑架滥用私刑是重罪,如果我是你,趁着〖警〗察还没到,就先跑了,还谈什么枪?私自拥枪触犯法律.假若你还杀了人,那恐怕必须要给我们抵命了。” 她语气虽然轻松,但是心里很是紧张,对方有枪.在枪支弹药面前,血肉之躯不堪一击。 李经理冷笑起来“呸,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他慢慢走近两人,语气越发放肆“老子手里的人命多了去了,就算是这会死了.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更何况,临死前还能拉两个垫背的,唐家大小姐都给老子陪葬了,老子还怕个毛?” 唐安琪挑了挑眉“罗世谦给你多少钱?你收回你的枪,让我们走,我出双倍。” 李经理张狂地笑.“你想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我不上你的当。” 他举起枪冲着旁边仍在缠斗中的人一顿扫射,也不管打中了没有,顿时哀嚎一片。 关明宇只觉得头脑发沉.但他依旧作出保护姿势“是我潜入罗大少的洋房,是我骗了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乱杀无辜。” 李经理阴阴一笑“那些人在我眼里如同蝼蚁,就连你也不过如此,但现下唐大小姐在这里,倒是让老子有了将功赎罪的资本。听说唐大小姐很有本事,把罗大少搞进看守所也都是唐大小姐的功劳。” 他缓缓抬起手.将枪支对准了唐安琪“你说,我要是能提着唐大小姐的头回去见罗老爷子,啧啧,那得多大的奖赏呢?” 唐安琪将虚弱的关明宇放在地上,让他依靠在一堆废弃刚才之上.然后笑着说“罗老爷子兴许真的恨我入骨,但你要真的把我弄死,他一定不会感激你,罗家已经日暮西山,如今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我要是死了,那就是压倒罗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说,他是会奖赏你,还是恨不得杀了你?” 她目光潋滟,接着说道“就算他奖赏你好了,你杀了我,觉得还有命能huā这个钱吗?唐家,江家,夏家,欧阳家,甚至蒋家,你觉得以华夏五大财阀的实力,不能拿你怎么办吗?天涯海角,不管你和你的家人躲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他们都能抓到你,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看。” 李经理一愣,随即却忽然笑起“没用的,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眉间闪过狰狞,手动枪响,子弹已经弹出。 但唐安琪并未倒下,因为关明宇扑在了她身前,殷红的血从他胸口流泻而下,如同山洪爆发,他表情痛苦,但整个人却是松弛了下来“你没事吧?” 李经理嗤笑“倒是个好奴才,也罢,我就行行好,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他正要射出第二枪,却忽然觉得手上一麻,毫无准备的攻击之下,手腕一软,枪支应声而落,他才回头,看到一个怒容满面的少女一记飞腿踢来,他还想嘲笑那女孩自不量力,却不曾想这飞腿临时拐了个弯,本是踢向他胸口,回头却急转直下,往他裆部踢去。 那是男人最软弱的所在,这竭尽全力的一脚过去,李经理痛不欲生,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不断扭动哀嚎。 季心洁见唐安琪按在关明宇伤口上的外套已经被血染红,急忙脱下自己的按了下去“安琪,怎么办,明宇哥流了好多血......” 这时,道路上响起了车子的轰鸣,江飒赶到,随之而来的还有救护车,急救人员将关明宇送上了救护车后先行离开,季心洁也跟着上了急救车。 唐安琪听着救护车的鸣笛声心中慌乱,也不知道怎的,双腿一软,就摊倒在了江飒怀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pd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天真,衰落的娘家让婆家瞧不起,受尽婆家脸色,丈夫不信她,妾室算计她,丈夫以她不守妇道要休她,三尺白绫,一抹芳魂归西。再次重生于十岁少女年华,世事看透,她不再是那个娇弱无依的宋家小姐,她要女儿当自强! 第154章 中枪 郊外一座废弃工厂的厂房内,关明宇被吊在脚手架上。 他身上仍旧穿着郁金香俱乐部的工作服,制服原本是笔挺崭新的,但此刻却不仅凌乱脏污,好几处在皮鞭铁镣的招呼下已经破损开口,他满脸血渍,鼻梁处已经铁青,眼袋上好大一团淤紫,闭着眼,残喘呼吸。 李经理土痞出身,对逼供拷打这一招最是熟捻,见关明宇已有些神智不清,冲着手下兄弟一个眼色,便有两桶凉水泼了上去“那东西你究竟藏去了哪里?如果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他抖了抖手中的皮鞭,语气暴戾“老子在道上混了三十年,打死你个把无名无姓的小子,还是有能力摆平的。” 这赤裸裸的威胁,关明宇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两桶冰水却让他浑身打颤,他咬紧牙关,不让瑟瑟发抖身体泄露自己的虚弱,抬头用冰冷倔强的眼神对上李经理“你不敢的。” 他用鼻腔冷哼一声,语气颇见鄙夷嘲讽“上一次我摸进那座洋房,你们没有一个人察觉,还让我取走了东西,这是严重的渎职,如果这次你不从我手里取回失物,你以为罗世谦会放过你?” 李经理一时气极“你!” 他的确不敢再进一步动作了,倒立时换了副哀求神色“小关,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上头一个命令下来,为难的都是我们。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小关,你就看在你来郁金香后,我对你还算照顾的份上,告诉我了吧!” 关明宇喘了两口粗气“那份东西不在我身上,你就算杀了我,也找补回来的。还有,我已经扫描下来上传进电脑然后发给了几个朋友,如果我失踪超过24个小时,他们就会替我公布出去,所以....…” 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不怕死,也不怕继续被关在这里,但要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我还没有出现那后果有多严重,你该懂的。” 李经理有些抓狂,放了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不放,假如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他这些年来,没少为罗氏父子做缺德的事罗家一倒,他必然也逃不过惩处。 他沉着脸踱来踱去,半晌阴声说道“这些事我做不了主,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请示上头,不过,你最好不要玩什么huā样,如果被我发现那所谓的证据是子虚乌有的,那你就离死期不远了。” 铁门关上发出哐当的巨响,犹如关明宇此刻的心境。 他苦笑,哪里有什么证据他前几次试图潜入那座洋房都失败了,刚才不过是为了保命才那样一说,对方心急,或者那屋子里果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时信了他胡诌。可只要回过神,重新检查一下监控设备再清点一下那座洋房内的物品,就自然知道,他是在撒谎了。 那时候,便是他的死期了吧? 关明宇的目光逐渐迷离,他早就将生死看得很淡。 这个世界上,季心洁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但很奇怪,他却似乎从来都没有为她担心过。她聪明沉稳健康,长得也好,过两年从东吴毕业后,多半是要去Ocedn上班的,就算不,她那样的条件多的是大公司抢着要她,以后也一定能找到各方面条件都好,爱她宠她对她好的男人。 所以,假若这次真的会死,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关明宇只是遗憾,没有趁着还年轻热血的时候,把自己的感情对喜欢的人表白,哪怕被拒绝,也总算是努力过了的,他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被他藏在最深处的那个女孩对他,也并不是全然无感的。 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的怯懦和退缩。 但,当喉咙间涌起阵阵血腥味时,关明宇忽然又清醒,他苦笑着呢喃“倘若会造成她的困扰,那还不如永远不说,呵,只有朋友才最长久啊,我真是傻了!” 厂房门外忽然起了动静,随着几声男人痛苦的哀嚎,落了锁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纤弱又无比坚强的身影映入他眼帘,他双唇微颤,眼中骤然绽放出无限光亮,犹如星子,照亮了整个夜空“你......安琪.……你怎么来了?” 唐安琪没有答话,只是凝着眉头用手中的工具将他手腕上的绳子割了,把他放了下来,他全身上下都那样狼狈,看起来已经受了一通折磨,那原本帅气俊朗的面容此刻支离破碎凌乱不堪,这令她的心有丝丝的刺痛。 她扶他起来,将他架在肩头,因为难过,说话的时候便有些哽咽“我带的人手不多,好在看着这座厂房的人也不多,勉强能打个平手,来,趁对方没有增援,我们赶紧离开。 关明宇点了点头,虽然身体很痛,但心里却很满足,他没有多言,只是尽量平衡自己身体的重量,不让她太累。 废弃工厂外的场地上堆积了很多建筑废料,跟着唐安琪来的不过区区五个人,好在对方的人数也不多,勉强还能支撑着缠斗。 唐安琪扶着关明宇“我的车停在前面,再走两分钟就能到了,明宇哥,要坚持!” 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声暴怒的厉喝“姓关的小兔崽子,你倒是有能耐,竟敢连老子都骗!还想走?老子手里有枪,你还能走得掉?” 他并不只是虚言,对着空中虚放了一枪幸亏这是郊外,周围并没有人家,此时又是黑夜,几乎无人在此地过,但半里内的鸟兽却都被惊得不轻,野猫野狗的吠叫声狂乱。 唐安琪脚步顿住“〖警〗察马上就会来,绑架滥用私刑是重罪,如果我是你,趁着〖警〗察还没到,就先跑了,还谈什么枪?私自拥枪触犯法律.假若你还杀了人,那恐怕必须要给我们抵命了。” 她语气虽然轻松,但是心里很是紧张,对方有枪.在枪支弹药面前,血肉之躯不堪一击。 李经理冷笑起来“呸,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他慢慢走近两人,语气越发放肆“老子手里的人命多了去了,就算是这会死了.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更何况,临死前还能拉两个垫背的,唐家大小姐都给老子陪葬了,老子还怕个毛?” 唐安琪挑了挑眉“罗世谦给你多少钱?你收回你的枪,让我们走,我出双倍。” 李经理张狂地笑.“你想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我不上你的当。” 他举起枪冲着旁边仍在缠斗中的人一顿扫射,也不管打中了没有,顿时哀嚎一片。 关明宇只觉得头脑发沉.但他依旧作出保护姿势“是我潜入罗大少的洋房,是我骗了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乱杀无辜。” 李经理阴阴一笑“那些人在我眼里如同蝼蚁,就连你也不过如此,但现下唐大小姐在这里,倒是让老子有了将功赎罪的资本。听说唐大小姐很有本事,把罗大少搞进看守所也都是唐大小姐的功劳。” 他缓缓抬起手.将枪支对准了唐安琪“你说,我要是能提着唐大小姐的头回去见罗老爷子,啧啧,那得多大的奖赏呢?” 唐安琪将虚弱的关明宇放在地上,让他依靠在一堆废弃刚才之上.然后笑着说“罗老爷子兴许真的恨我入骨,但你要真的把我弄死,他一定不会感激你,罗家已经日暮西山,如今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我要是死了,那就是压倒罗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说,他是会奖赏你,还是恨不得杀了你?” 她目光潋滟,接着说道“就算他奖赏你好了,你杀了我,觉得还有命能huā这个钱吗?唐家,江家,夏家,欧阳家,甚至蒋家,你觉得以华夏五大财阀的实力,不能拿你怎么办吗?天涯海角,不管你和你的家人躲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他们都能抓到你,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看。” 李经理一愣,随即却忽然笑起“没用的,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眉间闪过狰狞,手动枪响,子弹已经弹出。 但唐安琪并未倒下,因为关明宇扑在了她身前,殷红的血从他胸口流泻而下,如同山洪爆发,他表情痛苦,但整个人却是松弛了下来“你没事吧?” 李经理嗤笑“倒是个好奴才,也罢,我就行行好,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他正要射出第二枪,却忽然觉得手上一麻,毫无准备的攻击之下,手腕一软,枪支应声而落,他才回头,看到一个怒容满面的少女一记飞腿踢来,他还想嘲笑那女孩自不量力,却不曾想这飞腿临时拐了个弯,本是踢向他胸口,回头却急转直下,往他裆部踢去。 那是男人最软弱的所在,这竭尽全力的一脚过去,李经理痛不欲生,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不断扭动哀嚎。 季心洁见唐安琪按在关明宇伤口上的外套已经被血染红,急忙脱下自己的按了下去“安琪,怎么办,明宇哥流了好多血......” 这时,道路上响起了车子的轰鸣,江飒赶到,随之而来的还有救护车,急救人员将关明宇送上了救护车后先行离开,季心洁也跟着上了急救车。 唐安琪听着救护车的鸣笛声心中慌乱,也不知道怎的,双腿一软,就摊倒在了江飒怀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pd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天真,衰落的娘家让婆家瞧不起,受尽婆家脸色,丈夫不信她,妾室算计她,丈夫以她不守妇道要休她,三尺白绫,一抹芳魂归西。再次重生于十岁少女年华,世事看透,她不再是那个娇弱无依的宋家小姐,她要女儿当自强! 第155章 圆满(大结局) 关明宇没有大碍。 那一枪虽然打在胸口,但却并没有伤及内脏和重要的神经,医生取出了子弹,处理了伤口,便就把他转进了仁心医院的加护病房,只要休养一阵,等伤口愈合,就能够出院。 季心洁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窗望着熟睡中的关明宇,心里有一些些的疼。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千钧一发之际,关明宇连命都不要地扑向唐安琪那一幕,总是在她脑海中盘旋,令她胸口说不出地闷堵。 那些从前被她刻意忽略掉的细节,忽然像是决了堤,一桩一件地涌出,她想起每一次聚会时,只要安琪在场,关明宇的目光总是要比平常更亮一些。 “心洁,怎么不进去?”身后有熟悉的声音问。 季心洁转过身,看到牵着江飒手的唐安琪,她的头发已经快要长到腰际,玉一般白皙的脸,晶亮的眼眸,如诗如画的眉,虽然有些纤弱娇小,但因着爱情的滋润,她身上绽放着迷人的光彩,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是那样夺目的。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倘若明宇哥爱上的是这样的女孩,她一定不吵不闹,还会笑着祝福他们。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可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还是哽咽流泪了,她含含糊糊地回答,“嗯,我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这道门就在眼前,咫手的距离,轻轻一推便能进去,可许是因为心里多了一些猜测,多了一些想象,推门这个动作便变得艰难起来。 唐安琪以为她还在为关明宇担心,笑着安慰,“你放心,医生都说明宇哥没事了,等伤口愈合就能出院。” 她放开江飒的手,搂着季心洁进了屋.江飒却看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关明宇一直睡着,唐安琪和江飒立了一会,便先行离开,警方查抄了罗英杰的那座洋房.发现了很多罗家父子犯法的罪证,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必须要盯着,以防出什么疏漏,令罗世谦可以反败为胜。 季心洁没有走,她坐在病床前撑着手臂,静静地望着这个面目有些全非的男人.想象着他在那座废弃工厂所受到的挨打和屈辱,一时又忍不住去猜想他和唐安琪之间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安琪知道他被关会那样着急,还单枪匹马去救人,而他又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的眼泪便不知不觉掉了下来,泪水打湿了被子,也掉落到他手臂上。 关明宇悠悠睁开眼.看到暗自哭泣的少女,有一些心疼。他知道她一直对他很好,默默地爱着他.照顾他,就算他不太回应,总是表现地若即若离,她也那么坚持了下来,从来没有怨言。 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倘若已经下定决心要埋藏那份心意,那就彻底忘了吧。 而心洁......心洁是个好女孩,她认准了的事情从来不会回头,他从此刻起,再也不想伤害她了.倘若……倘若她还能接受他,那他会试着努力,也许暂时他无法百分之百地回应,但时间不是最好的良药吗?他会很努力很努力,直到也如她一般地爱着她。 季心洁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她惊喜地问道,“明宇哥,你醒了?” 关明宇没有回答,反而探出手去抚摸她的眼角,语气头一次那样温柔,“你哭了?” 季心洁急忙转过身,胡乱拿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说,“我没有,你看错了。明宇哥,伤口还疼吗?” 关明宇捏住她的手,“我不疼,所以你也不要哭。” 他犹豫了一下,“你哭了,我就会疼。” 季心洁一时怔住,“你说什么?” 关明宇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但那笑容却很明亮,他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撒娇,“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女朋友若是哭了,男朋友能好受吗?这里难受,伤口就会裂开,裂开了就会疼。所以,你不许再哭了!” 季心洁将头埋在被子里,透过被子发出沉沉的鼻音,“我不哭。” 一个月后关明宇出院的时候,商场上的事已经尘埃落定。 天恒旗下的多家产业,分别被其他四大财阀收购,若不是罗世谦的二儿子罗英晨从葡国返回力挽狂澜了一把,恐怕天恒就要将罗氏完全除名,罗太太小黄氏也一改素日的温顺柔弱,在两个儿子的支持下,出面解决罗家的这些债务和财产问题。 一番快刀斩乱麻之后,天恒集团的版图大大缩水,但罗氏断尾求生,却总算保全了旗下一些主要的产业,后景不至于像滨海船业顾家那样凄凉,虽然论实力已经不再能够跻身六大财阀,但比寻常的豪门小富却还是强了不少。 罗太太怕小儿子无法胜任经营,二儿子又还要返回葡国,便亲自上阵出任天恒集团的董事长,她甫一上任,便以风水的名义,将天恒集团易名为即安国际,因为有葡国林家和娘家黄氏的支持,即安国际很快上了轨道。 唐安琪心里明白,几次给自己递纸条的恐怕就是这位小黄氏了,她心下虽然觉得这种对付自己丈夫的手段有些寒凉,但无可否认,如果不是小黄氏的提醒,罗英杰不会那样容易就锒铛入狱关明宇也许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因此在即安国际易名后的剪彩上,她命人以唐氏国际的名义送去了花篮和贺礼。 这座城市每天都上演着无数悲欢离合,在一切散场之后,生活仍在继续,可那些坏人们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 罗世谦心脏病发死在了天恒破产之前,这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罗英杰身上的罪名包罗万象,林林总总加起来便是死罪,法院判处在两个月后执行;蛛形纲的头目在国际刑警的追击下一个个落网,埃尔顿集团的罗伯特提供了充分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令他们获得重刑,短期之内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恐怖组织黑魔也遭受了反恐集团的严厉打压;而缅甸叛军阿堤罗的伏法则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作下了最好注解。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恶人自有恶报。 诸如李经理之流曾经作过恶犯过罪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都没有逃脱法律的惩罚。 新的证据不断涌现,陆雪琴的身上出了过失杀人罪名之外,又加上了支持恐怖活动.指使黑社会掳人等罪名,数罪并罚,重新判决的话,也必定难脱死刑。在改判的前一夜,女子监狱的狱监发现她自缢在了牢房,没有留下一个字遗言。 而失去了亲生父亲和母亲的罗安赐,唐四海终究还是没有撒手不管.他命人将这孩子仍旧送回法国,设立了一个基金命专人管理,负责这孩子以后一切学习生活费用,虽然已经决定以后再不见面,但这孩子的将来却已经无虞。 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 所以唐四海这举止,不管是唐安琪还是唐安瑞都没有反对。 从马来传来消息,沈阅终于还是娶了妻子.虽然仍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名门联姻,但以他的性格没有再次反抗逃婚,想必这妻子定是他自己满意的。 初落夕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失落了一阵,但不久之后,她便又重新奋起,这人生中第一场暗恋情事,是她痛苦交织的少女时代的一抹亮色,再过十年回头来看,便就只是回忆板上的一块浓墨色彩,而她的幸福是在远方。 而夏晴安......她仍在冒险,直到有一天遇到令她眷恋的港湾,也许那时候.她才会停歇。 梁薇去了美国之后,没有像她预计的一样转到加国,因为...…她在美国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她的表哥江子桓,在一切犯罪的温床切断之后,空有一颗少爷的心,却只不过是长工的身子.那又能如何?一切都是命。 在S市发展良好的戎屏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罗叔对上了眼,两个人彼此倾慕,很快就在了一起。他们两个都已经快要年过半百,也都没有家人子女,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在确定了彼此心意之后,便以光速办理了结婚手续,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唐大卫接受了心脏治疗手术,恢复良好,和他的美国妻子一直留在S市帮助唐安瑞管理越来越壮大的唐事国际。 而江家那边,江伯伦终于同意和林芳茵离婚,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忽然有了很多全新的感悟,带着江子桓离开了华夏,去了欧洲发展,是,他想要重新证明自己,不依靠江家,和最疼爱的儿子一起,亲手创造一片财富。 而林茵芳,离婚后一直住在葡国娘家,直到江飒和唐安琪的婚礼,才第一次回国。 是的,婚礼。 在唐安琪二十一岁那年的五月,她和江飒在S市正式举行了婚礼,虽然他们早就在赌城注册,但国人注重婚宴仪式,这一次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披上白纱成为最美的新娘。 季心洁是当之无愧的伴娘,关明宇则是伴郎,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感情磨合,这一对已经渐入佳境。 很多年后,江飒有一次问关明宇,“我知道那时你喜欢安琪,既然是喜欢到可以为她不要命的程度,为什么不尝试着表白,也许你是有机会的。” 关明宇笑着回答,“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让她为了自己烦恼,她和你那样幸福,彼此早就认定了对方是终生的伴侣,我又何苦横插一档,令她为难?更何况,现在也很好啊,我没有做成她的男人,可我却是她的朋友,兄长,以及家人。” 那场举世瞩目的超豪华婚礼上,唐安瑞遇到了他以后的妻子。 而唐安琪的婚礼成就的,还不只是唐安瑞的幸福。 蒋元君第一次注意到了欧阳听雪,那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孩在阳光下微笑,那笑容像是有魔力,令他“爱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那种苦逼的心,瞬间便恢复了活力,也许安琪说的是对的,他会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生活。 盛大的婚礼现场,火红的玫瑰铺成海洋。 江飒俯身下来,在她红唇印上一个深吻,“我爱你!” 唐安琪洁白的婚纱拖地摇曳,她踮起脚尖勾住江飒脖颈,“我爱你!” 这一页,圆满。 下一页,待续一. 第155章 圆满(大结局) 关明宇没有大碍。 那一枪虽然打在胸口,但却并没有伤及内脏和重要的神经,医生取出了子弹,处理了伤口,便就把他转进了仁心医院的加护病房,只要休养一阵,等伤口愈合,就能够出院。 季心洁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窗望着熟睡中的关明宇,心里有一些些的疼。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千钧一发之际,关明宇连命都不要地扑向唐安琪那一幕,总是在她脑海中盘旋,令她胸口说不出地闷堵。 那些从前被她刻意忽略掉的细节,忽然像是决了堤,一桩一件地涌出,她想起每一次聚会时,只要安琪在场,关明宇的目光总是要比平常更亮一些。 “心洁,怎么不进去?”身后有熟悉的声音问。 季心洁转过身,看到牵着江飒手的唐安琪,她的头发已经快要长到腰际,玉一般白皙的脸,晶亮的眼眸,如诗如画的眉,虽然有些纤弱娇小,但因着爱情的滋润,她身上绽放着迷人的光彩,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是那样夺目的。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倘若明宇哥爱上的是这样的女孩,她一定不吵不闹,还会笑着祝福他们。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可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还是哽咽流泪了,她含含糊糊地回答,“嗯,我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这道门就在眼前,咫手的距离,轻轻一推便能进去,可许是因为心里多了一些猜测,多了一些想象,推门这个动作便变得艰难起来。 唐安琪以为她还在为关明宇担心,笑着安慰,“你放心,医生都说明宇哥没事了,等伤口愈合就能出院。” 她放开江飒的手,搂着季心洁进了屋.江飒却看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关明宇一直睡着,唐安琪和江飒立了一会,便先行离开,警方查抄了罗英杰的那座洋房.发现了很多罗家父子犯法的罪证,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必须要盯着,以防出什么疏漏,令罗世谦可以反败为胜。 季心洁没有走,她坐在病床前撑着手臂,静静地望着这个面目有些全非的男人.想象着他在那座废弃工厂所受到的挨打和屈辱,一时又忍不住去猜想他和唐安琪之间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安琪知道他被关会那样着急,还单枪匹马去救人,而他又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的眼泪便不知不觉掉了下来,泪水打湿了被子,也掉落到他手臂上。 关明宇悠悠睁开眼.看到暗自哭泣的少女,有一些心疼。他知道她一直对他很好,默默地爱着他.照顾他,就算他不太回应,总是表现地若即若离,她也那么坚持了下来,从来没有怨言。 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倘若已经下定决心要埋藏那份心意,那就彻底忘了吧。 而心洁......心洁是个好女孩,她认准了的事情从来不会回头,他从此刻起,再也不想伤害她了.倘若……倘若她还能接受他,那他会试着努力,也许暂时他无法百分之百地回应,但时间不是最好的良药吗?他会很努力很努力,直到也如她一般地爱着她。 季心洁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她惊喜地问道,“明宇哥,你醒了?” 关明宇没有回答,反而探出手去抚摸她的眼角,语气头一次那样温柔,“你哭了?” 季心洁急忙转过身,胡乱拿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说,“我没有,你看错了。明宇哥,伤口还疼吗?” 关明宇捏住她的手,“我不疼,所以你也不要哭。” 他犹豫了一下,“你哭了,我就会疼。” 季心洁一时怔住,“你说什么?” 关明宇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但那笑容却很明亮,他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撒娇,“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女朋友若是哭了,男朋友能好受吗?这里难受,伤口就会裂开,裂开了就会疼。所以,你不许再哭了!” 季心洁将头埋在被子里,透过被子发出沉沉的鼻音,“我不哭。” 一个月后关明宇出院的时候,商场上的事已经尘埃落定。 天恒旗下的多家产业,分别被其他四大财阀收购,若不是罗世谦的二儿子罗英晨从葡国返回力挽狂澜了一把,恐怕天恒就要将罗氏完全除名,罗太太小黄氏也一改素日的温顺柔弱,在两个儿子的支持下,出面解决罗家的这些债务和财产问题。 一番快刀斩乱麻之后,天恒集团的版图大大缩水,但罗氏断尾求生,却总算保全了旗下一些主要的产业,后景不至于像滨海船业顾家那样凄凉,虽然论实力已经不再能够跻身六大财阀,但比寻常的豪门小富却还是强了不少。 罗太太怕小儿子无法胜任经营,二儿子又还要返回葡国,便亲自上阵出任天恒集团的董事长,她甫一上任,便以风水的名义,将天恒集团易名为即安国际,因为有葡国林家和娘家黄氏的支持,即安国际很快上了轨道。 唐安琪心里明白,几次给自己递纸条的恐怕就是这位小黄氏了,她心下虽然觉得这种对付自己丈夫的手段有些寒凉,但无可否认,如果不是小黄氏的提醒,罗英杰不会那样容易就锒铛入狱关明宇也许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因此在即安国际易名后的剪彩上,她命人以唐氏国际的名义送去了花篮和贺礼。 这座城市每天都上演着无数悲欢离合,在一切散场之后,生活仍在继续,可那些坏人们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 罗世谦心脏病发死在了天恒破产之前,这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罗英杰身上的罪名包罗万象,林林总总加起来便是死罪,法院判处在两个月后执行;蛛形纲的头目在国际刑警的追击下一个个落网,埃尔顿集团的罗伯特提供了充分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令他们获得重刑,短期之内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恐怖组织黑魔也遭受了反恐集团的严厉打压;而缅甸叛军阿堤罗的伏法则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作下了最好注解。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恶人自有恶报。 诸如李经理之流曾经作过恶犯过罪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都没有逃脱法律的惩罚。 新的证据不断涌现,陆雪琴的身上出了过失杀人罪名之外,又加上了支持恐怖活动.指使黑社会掳人等罪名,数罪并罚,重新判决的话,也必定难脱死刑。在改判的前一夜,女子监狱的狱监发现她自缢在了牢房,没有留下一个字遗言。 而失去了亲生父亲和母亲的罗安赐,唐四海终究还是没有撒手不管.他命人将这孩子仍旧送回法国,设立了一个基金命专人管理,负责这孩子以后一切学习生活费用,虽然已经决定以后再不见面,但这孩子的将来却已经无虞。 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 所以唐四海这举止,不管是唐安琪还是唐安瑞都没有反对。 从马来传来消息,沈阅终于还是娶了妻子.虽然仍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名门联姻,但以他的性格没有再次反抗逃婚,想必这妻子定是他自己满意的。 初落夕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失落了一阵,但不久之后,她便又重新奋起,这人生中第一场暗恋情事,是她痛苦交织的少女时代的一抹亮色,再过十年回头来看,便就只是回忆板上的一块浓墨色彩,而她的幸福是在远方。 而夏晴安......她仍在冒险,直到有一天遇到令她眷恋的港湾,也许那时候.她才会停歇。 梁薇去了美国之后,没有像她预计的一样转到加国,因为...…她在美国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她的表哥江子桓,在一切犯罪的温床切断之后,空有一颗少爷的心,却只不过是长工的身子.那又能如何?一切都是命。 在S市发展良好的戎屏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罗叔对上了眼,两个人彼此倾慕,很快就在了一起。他们两个都已经快要年过半百,也都没有家人子女,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在确定了彼此心意之后,便以光速办理了结婚手续,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唐大卫接受了心脏治疗手术,恢复良好,和他的美国妻子一直留在S市帮助唐安瑞管理越来越壮大的唐事国际。 而江家那边,江伯伦终于同意和林芳茵离婚,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忽然有了很多全新的感悟,带着江子桓离开了华夏,去了欧洲发展,是,他想要重新证明自己,不依靠江家,和最疼爱的儿子一起,亲手创造一片财富。 而林茵芳,离婚后一直住在葡国娘家,直到江飒和唐安琪的婚礼,才第一次回国。 是的,婚礼。 在唐安琪二十一岁那年的五月,她和江飒在S市正式举行了婚礼,虽然他们早就在赌城注册,但国人注重婚宴仪式,这一次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披上白纱成为最美的新娘。 季心洁是当之无愧的伴娘,关明宇则是伴郎,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感情磨合,这一对已经渐入佳境。 很多年后,江飒有一次问关明宇,“我知道那时你喜欢安琪,既然是喜欢到可以为她不要命的程度,为什么不尝试着表白,也许你是有机会的。” 关明宇笑着回答,“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让她为了自己烦恼,她和你那样幸福,彼此早就认定了对方是终生的伴侣,我又何苦横插一档,令她为难?更何况,现在也很好啊,我没有做成她的男人,可我却是她的朋友,兄长,以及家人。” 那场举世瞩目的超豪华婚礼上,唐安瑞遇到了他以后的妻子。 而唐安琪的婚礼成就的,还不只是唐安瑞的幸福。 蒋元君第一次注意到了欧阳听雪,那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孩在阳光下微笑,那笑容像是有魔力,令他“爱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那种苦逼的心,瞬间便恢复了活力,也许安琪说的是对的,他会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生活。 盛大的婚礼现场,火红的玫瑰铺成海洋。 江飒俯身下来,在她红唇印上一个深吻,“我爱你!” 唐安琪洁白的婚纱拖地摇曳,她踮起脚尖勾住江飒脖颈,“我爱你!” 这一页,圆满。 下一页,待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