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我为短命男配保驾护航》 第1章 穿书(一) “1944年4月—12月,豫湘桂会战。 损失:豫湘桂战役的大溃退是抗战以来国民党正面战场的第二次大溃退。” 明亮的房间传来低低的背书声,声音还带有些困意,坐在床上的少女打了个哈欠,伸手拿起手机看时间,叹气道:“怎么才十点就困了,果真是人老了。” 客厅里的电视还响着李云龙的声音:“告诉战士们不要怕受伤,伤几根筋骨没关系,总比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强。” 陈允熙一听就明白妈妈在重温《亮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温一下《壮士出川》。 “幺女,还不睡瞌睡嘛,再不睡就人老珠黄了哦。” 陈爸爸打趣的说话声伴随着“二筒”同时传来,陈允熙翻了个白眼,她爸爸怎么还在玩“指尖四川麻将”? 让她都有点手痒了,心中好笑,麻将不愧是外省人口中的四川人的最爱。 “嗯嗯,快了快了,等我喝口水就睡。”陈允熙揉了揉眼睛,将复习书放在床头柜上,顺带给手机充好电。 正准备喝一口养生枸杞茶,门外再次传来她爸爸亲切的鼓励:“幺女,你不要怕,老爸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教师资格证,三月份才考试去了,现在才好久哦,都还没有过年,你不要这么快复习,万一到时候搞忘记了咋个办?” 不用多想,陈允熙都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果不其然,“你中考的前两天,爸爸还陪你看了一晚上的《舌尖上的中国》,最后分数考的还不错,放松心态晓得不?” “爸爸,你要不要睡觉了?”陈允熙放下小红杯,最后十分孝顺道:“爸爸妈妈,晚安!” 躺在床上,陈允熙耳边还回荡着李云龙说的话:总比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强。 本就忧郁的心更抑郁了,她最近看了一本古言小说——《重生之嫡女弄死王爷》,作品简介大概如此:我对你一见痴情,不顾旁人眼光毅然嫁你,用心用力扶你登上皇位,你却杀我家人,毁我容貌,更要娶我的狠心庶妹,一世重来,我要将你踩在泥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准确来说,这是一本没有任何亮点的套路文,唯一让她惊喜的点便是女主最后没有嫁给世子,王爷,大臣之类的男配,而是出人意料的嫁给自己的侍卫。 很多人为此意难平,定国侯世子叛国帮女主复仇,最后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实在是天理不容,都在评论区嚷嚷着给作者寄刀片。 她倒无所谓,定国候世子是很好,可是侍卫也不差啊,从小到大一直默默保护女主……大结局只是间接说明侍卫才是隐藏的男主,不然凭他一个小侍卫该有的戏份,却比定国候世子还多? 但是,她对男女主的爱恨情仇不敢兴趣! 她只对书中前半段花了稍多笔墨描写的早死男配临南候世子偏爱不已,以至于她看完一整遍小说还对这个五六线男配念念不忘,更是丧心病狂的将临南候世子没死之前的内容看了不止七八遍。 可是他死在了战场上! 脑海中更是不自觉的响起抖音视频很火的一句话:“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死在了战场上。” 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了,陈允熙擦了擦眼泪,好笑道:“谢世安,谢景行,谢南嘉……怎么我的白月光都姓谢?” 眼泪擦干后,陈允熙又开始庆幸,作者没有给谢南嘉安排妻子,说明她的新白月光没有官配! 这样以来,就算梦中惦记谢南嘉,也不会有抢人丈夫的愧疚感。 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她终是没有缘分见一面。 毕竟她不晓得怎样穿越,更别说如何穿书了。 白月光啊,谢南嘉啊,如果老天爷你能多爱我一点点,可不可以让我见他一面? 几乎一瞬间的时间,陈允熙又泄气了,认清现实道:“算啦,还不如见周梦来得现实。” 陈允熙不胡思乱想后,眼皮逐渐沉重,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个红衣少年在对自己笑,内心大骇:她压枕头下的小桃木刀不管用了? 不是说好一刀斩万邪吗? 听着窗外清晨特有的鸟语花香,陈允熙习惯性的去够手机准备看时间,摸索一番,只摸到了带雕花的木头,意识不清醒的她顿时精神抖擞,木头,带雕花的木头,她的床那会有雕花的木头? 眼睛陡然睁开,和穿越文描写的环境差不多,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浮香隐隐晃动……陈允熙明白了,老天爷听到她的呼唤,让她穿越了。 原身的记忆顿时涌入陈允熙的脑袋,和她的名字一样,原身也叫陈允熙,刚满十四岁,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独自一人居住在汤圆巷的小胡同。 真是穿了一个好命! 不像其他女主需要斗继母,斗庶妹,斗各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不止如此,陈允熙师承鬼谷,武功高深莫测,会飞檐走壁,会五指三箭,会挽漂亮的剑花,总之一句话,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真是穿了一个好人! 不用像其他女主需要男主的保护,或者遇到危险只会周旋,吸引别人注意力,而她可以一下子将人弄死。 随着记忆的融合,陈允熙还在原身的记忆中翻到了一个名字——谢南嘉,她心想,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可既叫谢南嘉又是临安候世子岂不是太巧合了? 而且还有李安雪、长孙朗、陈清逸的名字……那就不是巧合了。 如果这些都不是巧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天爷听见她心中的呼唤,让她穿书了! 陈允熙觉得此刻比中了双色球一等奖还心花怒放,手指微微颤动,她中奖了,中奖了……终于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好运气,她竟然心想事成了。 以前亲哥总说她傻人有傻福,经常走狗屎运,她一直都不相信,不就是高考成了匹黑马比平时多了一百来分,可又没考上川大,算什么好运气。 但是她现在十分认可亲哥哥的话,她真的是老天爷眷顾的干女儿,运气相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有一些好的。 愉悦又忐忑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穿书了! 穿进了《重生之嫡女弄死王爷》! 她可以看见白月光了! 耳边不由自主响起一段语音,“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所以,她一定要保护好谢南嘉,不让他上战场,这样就不会英年早逝,白月光就会长命百岁,平安一生。 陈允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梳妆台前照镜子,按照古言套路看容貌,和古装剧的铜镜不一样,眼前的物件和她家那把颇有年代味的镜子差不多,也和买口红淘宝店家送的小镜子差不多,清晰可见,没有任何看不清的地方。 镜中的小姑娘和她十四岁时差不多,一脸婴儿肥,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唯一不同点的是她有青春痘,而原主皮肤没有任何瑕疵,皮肤白皙,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胖汤圆。 第2章 穿书(二) 原主居住的小院子是她师父的私产,下山之时,清徽大师怕原主没钱吃饭,没地方住,就背着其他弟子偷偷塞给她很多钱啊,绝世好药啊,几张房契啊……不止如此,清徽大师还让其他弟子把每年赚的钱分成十分之一送给原主,其他师兄师姐欣然同意,原主作为小师妹在鬼谷待了那么多年,没少做过傻事,比如摔一跤都会哭好久,被玫瑰花刺了也要哭好久…… 为了不让小师妹因为没钱而去杀人导致受伤,师兄师姐分离之时还留了不少银子给原主,还语重心长的告诉她:“江湖多险恶,阿清不要沾染血腥,没钱用的时候就联系师兄师姐,师兄师姐赚的钱够你花一辈子。” 陈允熙再次惊叹,她这到底是什么好命,不用赚钱都有人送钱给她,这不就是理财知识中常说的“睡后收入”? 来到原主平时放钱的地方,陈允熙数了数里面的数额,一共两千两百两,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她竟然成了一个小富婆,也就是说她可以实现汉服自由了。 作为一个文科生且历史教育专业的学生,陈允熙对汉服可是爱的深沉,虽然近两年兴起了很多白菜汉服,可五六件白菜加起来那也不算白菜价了。 更何况女孩子往脸上也是要砸很多钱的,精华,面霜,眼霜,粉底液,眼影……能让女孩子变美的东西,那一样不要钱? 美丽是需要钱砸出来的。 女孩子对待脸比任何一件衣服都认真,花的钱自然不少,她哪有多余的钱实现汉服自由。 陈允熙喜滋滋的拿了两张银票出来,而后来到梳妆台前,拿珍珠发簪随便挽了一个发髻,不愧是漂亮的小姑娘,连发际线都那么好看。 把原主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竹篮,挎到墙边从洞里塞到隔壁去,隔壁家也是无父无母的三姐弟,原主刚来这儿住的时候,汤圆巷并不太平,恶霸欺凌,随意收取保护费,原主作为武功高强的人,自然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于是乎刚来的一个月,每天晚上换上夜行衣,拿白凌将眼睛遮掩住,去找各种恶霸打架,将他们打的哭爹喊娘,汤圆巷的治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太平了。 原主也知道隔壁院的生活不好过,两姐妹做活供幼弟读书,可读书人每年花费的钱都不少,更何况还是在京城读书,但两姐妹依旧咬牙坚持,再苦再累的活都去做,原主体谅她们的不易,就让她们帮自己洗衣服,每月五两银子。 两姐妹当然同意啊,平时洗二十多件衣服可能才会有半吊钱,汤圆巷少有大富大贵之人,洗衣服的活计本来就少,一个月五两银子,简直就是她们的及时雨。 便经常给原主送东西,可原主是那种“我不麻烦你,你也别来麻烦我,只要钱款两清”的性子,每次都将两姐妹拒之门外,次数一多,两姐妹自然晓得隔壁的小姑娘不喜欢别人上门,也就安分守己的洗衣服,不再串门。 陈允熙将竹篮放好后,转道去了厨房,将原主昨天晚上洗好的盘碗放进饭盒,原主不喜欢做饭,刚来时就和不远的小酒楼商量好,每次升红旗便代表要饭,酒楼就会按照她上次写好的纸条子送过来。 陈允熙轻车熟路的升好红旗,将木盒放在门口,待会儿饭菜来了,小二会敲铜铃通知。 待做好一切,陈允熙仔细打量这个小院子,一棵香樟树高耸入云,下面还有一个石桌,院中摆满了盆栽,种满了栀子花,正值盛夏,栀子花的清香异常扑鼻。 陈允熙觉得原主应该特别喜欢栀子花,她房间燃的香料是栀子花,洗衣服的皂子也是栀子花,是个有品味的人。 陈允熙在心中默默感谢道:“陈允熙,对不起,我将你身体占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切。” 陈允熙是个有强迫症的人,看见地上有落叶,拿起苕帚开始扫地,扫完地后,又开始清理枯萎的花朵,待做好一切,酒楼送的饭菜到了,外面的人敲了几下铜铃,“陈姑娘,饭菜我送到门口了,你待会儿取一下。” 待人走后,陈允熙才去将饭盒拿进来,来到石桌坐下,将饭菜摆好,一大碗蘑菇鸡丝粥,一小盘泡菜,两个鸡蛋,两根油条,陈允熙没想到原主竟然这么能吃,干饭人实锤。 转眼一想,习武消耗体力多,饭量自然比常人多,原主作为名不经传但武功高强的女侠,自然吃的也多。 陈允熙边吃饭边回忆书中的一切,虽然谢南嘉没死之前的内容她都倒背如流,可也要以防出现差错,今天是七月初三,七月初八那一天谢南嘉会为了给好友找书,前往明楚书院,他容貌上乘,一双桃花眼撩人心怀,看似多情却无情,脸上常年挂着顽劣又不可一世的笑容,自然阻挡不了万千少女对他一见钟情,心之所向。 七月初八那一天,谢南嘉骑着骏马在明楚书院等书期间,被人围了七八层,不少少女还对他疯狂扔花绢,更有胆大的少女一个劲的表白,可谢南嘉只是笑笑,嫌弃的将花绢扔在地下,仍由他的马儿踩踏,陈允熙便是被这一段描写拉入坑,她真的很喜欢这种不可一世,意气风发,高冷淡漠的少年郎。 所以,七月初八那一天,她一定要早早的去明楚书院门口的酒楼开一间好包厢,等候白月光的到来,看看这纸片人到底是有多风流淡漠。 一想到还有五天就可以见到白月光,陈允熙的心就暗戳戳的激动,雀跃不已。 像在家里一样支持完光盘行动,陈允熙来到井边将饭碗洗干净,放在饭盒里。 做好这一切后,日头逐渐大了,陈允熙怕被太阳晒,毕竟抗老变白第一步就是涂好防拍,为了让自己可爱的小胖脸蛋保持美丽,陈允熙溜一下就进了屋。 今早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房间摆设,陈允熙闲下来便开始观看,和第一印象没啥差别,古色古香,婉约精致,干净简洁。 陈允熙又回到卧室,打开衣柜看里面的衣服,原主不愧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眼光那么好,买的衣服都是好看又价格不菲。 她真的特别感谢作者的设定,大周朝文化交融,汇具古今,衣服形制多样,晋制,齐胸,宋制,明制……都是盛行的衣服,简直是汉服爱好者的福音啊,这么多好看衣服,她天天穿也得穿一个月。 高兴之余,陈允熙被角落不起眼的黑吸引了实现,拿过来一看,是带血的夜行衣,原主算是武林高手,惩奸除恶,除暴安良,有时还会接道上的任务赚钱,不然一身好武艺岂不是无用武之地? 第3章 宋英(一) 陈允熙将衣服放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一面墙边,按下开关,入了暗室,不得不说原主真是她师傅的心头宝,连送的房子都是这种安全系数高的,习武需要空间,院子里的空间固然大,可难免会有动静,要是被人知道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会舞刀弄枪,肯定会招惹不少麻烦。 使用的武器是清徽大师送的寒冰剑,剑如其名,只要被这把剑伤到便是如临冰天雪地,冻的不得了。 兴许是身体的记忆,陈允熙拿起这把剑就觉得它仿佛是亲切的好友,熟悉的搭档,按照身体的本能开始武剑,利落干脆,行云流水,陈允熙顿时觉得,这一身好武艺可以暗中保护谢南嘉,给他挡下不少麻烦。 谢南嘉是临南候世子,父亲是临南候谢京,母亲是朝阳群主傅柔嘉,只可惜傅家满门忠烈死于战场,朝阳群主死于难产,独留下一个谢南嘉,让人更加愤怒的是傅柔嘉死的时候谢京在外打战,更别说傅柔嘉的死和临南候府的妾室有着不可推卸的自责。 临南候的妾室是谢老夫人强逼着谢京纳的,理由是傅柔嘉嫁入府中三年无所出,临南候起初是严词拒绝,但经不起他老娘的算计,直接给儿子下药,将妾室送在谢京床上。 真是个糟心玩意儿。 只不过那么个糟心玩意儿在谢南嘉三岁时就死了,谢南嘉是个极其有骨气的人,明白朝阳群主的死和老夫人有关,硬是不守灵,不跪牌位,还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就算如此,谢京一直对嫡子愧疚不安,这些年便一直变了法的宠着他,纵着他,但谢南嘉压根就不给他一个好眼色。 朝阳群主的闺中好友长平公主懂的后宅阴私,一直对好友的死难过不已,更带着对临南候没个好脸色,于是从小就将谢南嘉接到身边抚养,更别说丧夫以后将谢南嘉当做亲儿子看待了。 陈允熙还记得书中描写的内容,谢南嘉的死讯传入盛京,长平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竟呕出一口血来,一直念着“南嘉,我可怜的儿呀……” 谢南嘉死后的哀荣都给了两个庶子和妾室张氏,唯有那一次她是恨不得将作者给砍了,凭什么她明若朝阳的谢哥哥死在了战场上,而坏人却可以活得好好的,虽然最后大周被大秦灭国,两个庶子被凌迟处死,但她依然不解恨,她那可怜的谢南嘉,是她所有的白月光里混的最惨的。 手中的剑舞的更快,陈允熙将不远处的木人当做了狗作者,剑锋所指,将木人活活劈碎。 待陈允熙冷静下来,她把剑放好,又开始理剧情,这本小说是她好朋友推荐给她,推荐理由再简单不过:“你快去看,那个谢南嘉绝对是你喜欢的款。” 好家伙,不止喜欢,还取代谢世安成为新晋白月光,但他死的很惨啊,就像《东宫》九公主,死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 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亲自摔破。 所以,她决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美好,也得保护朋友的白月光,毕竟好友特别中意定国侯世子陈清逸,那段时间将微信名都改成了“陈清逸的现代合法妻子”,这得爱的多深刻? 既然陈清逸作为男二对女主爱而不得,那么她就让两人不要相遇就好了,这样好友就不会意难平,不会天天念叨陈清逸命苦了。 陈清逸和女主李安雪的初遇也是普通的套路,陈清逸出门办事被追杀,身边侍卫为了保护他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身受重伤,陈清逸用尽全力跑出来,但因为受了重伤,力气不支倒在路边,恰巧女主刚好从普陀寺归来,看见倒在路边的陈清逸,起了恻隐之心,将人救了回去,陈清逸一觉醒来看着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又看见女主照顾他的细心,不由得心(一)生(见)爱(钟)慕(情)。 整篇小说是以李安雪的视角开展,李安雪去普陀寺的时间是七月十五,陈允熙突然想骂人,都说“七月半,鬼乱窜”,七月十五去拜什么菩萨,不应该安心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陈允熙得出结论,果然能当女主的人脑子都不一般。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只需明白未来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事七月初八去明楚书院,第二件事七月十五去普陀寺救男二。 从暗室练完武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由于中午没有举红旗,酒楼也没有送饭菜过来,陈允熙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不由得拍拍自己的肚子,“不要叫了,反正我是不会做饭的。” “陈姑娘,你在家吗?” 陈允熙听出这是隔壁宋英的声音,回道:“嗯,我在,怎么了。” 按理说,宋家姐妹早知道她不喜欢有人上门,已经有五天不曾找她,今天上门是为何? 宋英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姑娘,今日是阿陌生辰,特意煮了一碗长寿面给你尝尝。” 陈允熙知道她口中的阿陌是宋家三弟,如今十二岁,在珍乐街的私塾上学,在原主的记忆里,那个小少年特别爱笑,知道原主帮助了宋家很多事,每次原主出门逛街的时候,只要一看见她,都会一口一个“陈姐姐好。” 人家都送长寿面上门了,她总不可能不回礼了,陈允熙从书架上拿了本《史学通义》,而后打开门,先接过宋英手里的面,而后将书递了上去,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宋陌生辰,没有事先准备,希望宋陌会喜欢。” 宋英有着受宠若惊,上门送面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期望陈姑娘会接受,毕竟陈姑娘不喜欢别人串门。 而且陈姑娘的书,貌似特别贵,要二两银子呢,她们家穷,供养一个读书人本就不容易,根本没有闲钱没有买书,所以她也很抱歉不能给弟弟买书。 但这本书太贵重了,抵得上她给陈姑娘洗半个月衣服了,推辞道:“谢谢姑娘了,这本书我……我不能要。” 说完,转身就就想走,陈允熙那会让她如意,威胁道:“你要是不要,以后我就再也不找你们了。” “这……”宋英有着迟疑,哪有这样逼人接受东西的,抬头看一眼陈允熙,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而且没有给陈姑娘洗衣服的活计,她上哪儿找这么一份工作。 陈允熙见宋英有些松动,再接再厉道:“这是我给宋陌的礼物,你为什么要替他拒绝,说不定他很喜欢。” 宋英这么一想的确如此,从陈允熙手中接过《史学通义》,诚恳道谢:“多谢陈姑娘割爱。” 心里却在想怎样做才能还这份礼,陈姑娘不喜欢别人串门,就喜欢待在院子里浇花喝茶,转眼就想出了法子,她家的兰花快开了,陈姑娘喜欢种花,等明天春天分一株兰花送给她,这是她能想到陈姑娘不会拒绝的方式了。 第4章 宋英(二) 待宋英后知后觉抬起头,发现大门紧闭,有些好笑,陈姑娘还真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宋英将书带回家后,宋陌一脸期待的跑上前,语气激动问道:“大姐,陈姐姐可收了长寿面?” 宋英慈爱的点点头,“嗯嗯,收啦。” 而后将书递给宋陌,“这是陈姑娘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宋陌一看封面就知道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书,内心渴望了好久,但他知道家里的情况,姐姐们省吃俭用供养他读书已是不易,他怎么能买这么贵的书,大不了到时找同窗们借读一下。 可如今他拥有了这本书,还是陈姐姐送给他的,他想起那天在书店偶遇的一幕,陈姐姐正在买宣纸,他心中激动喊了声陈姐姐,陈姐姐便微笑着点头,声音特别好听道::“宋陌好呀。” 汤圆巷的人都说陈姐姐不好相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饭都不做,衣服也不洗,暗地里不知骂了坏话,他每次都会反驳:“陈姐姐有钱任性,与你们何干?” 而且他觉得陈姐姐简直就是天上来的仙女,自从她搬到汤圆巷,再也没有恶霸收取保护费,打架斗殴,治安不知好了多少倍。 汤圆巷的人总嘲笑他爹娘早亡,骂他们家穷,可陈姐姐来了以后,有钱的人家都被抢劫了,官府至今没破案,果真是宋家的福星。 宋陌难掩激动和兴奋:“大姐,你说陈姐姐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仙女儿?” 宋英想起陈姑娘圆嘟嘟的脸蛋,奶凶奶凶的脾气,失笑道:“我觉得陈姑娘很像年画上的福娃,团团圆圆。” 宋陌一听还真是,陈姐姐的眼睛又大又圆,脸也是圆圆的,肉肉的,和年画上的女福娃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而在另一边吃面的陈允熙压根不知道邻居在夸赞她,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宋家大姐的手艺的确不错,一碗小葱豆腐面让她吃完都觉得意犹未尽,要是她妈妈能把豆腐做的这么好吃,她那还会挑食? 来到井边洗好碗,陈允熙把碗放在两院的墙壁相通处,如此宋家姐妹就不用上门取碗,她也不用多开一次门。 吃完饭后,陈允熙想起送出去的那本书是原主特意买的,五天前原主去书店买宣纸,偶然瞧见宋陌对着那本书露出的喜爱之情,但是又不能买的挣扎,硬生生扎进了原主心里,于是乎便把书买了下来,打算寻个好点的理由送给小少年。 没想到今天就是个好理由,而且还让她误打误撞的送出去了。 内心不由得感叹,陈允熙真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 一想到今天就快过去,陈允熙又有点惆怅,离见白月光又近了一天,她到时应该穿什么衣服呢? 红色会不会太艳,紫色会不会平平无奇,黄色又不能引人注目,橙色太不稳重了…… 纠结了半天,陈允熙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索性来到衣柜挑选,虽说早上刚看过这些衣服,但晚上看还是觉得琳琅满目,美貌异常。 果然贵的汉服和普通做工就是不一样,这手感,这舒适度,一看就只有专业绣娘才能绣出来。 七选八选,陈允熙选出了一件粉色交领琵琶袖暗纹短袄,一条蓝色织金马面,选好衣服后,陈允熙又在想什么梳什么头发,总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挽个道姑头? 但的确不会梳这古代发髻,就她这双废手,除了吃饭时用的最顺,其他干啥都不成。 更何况原主也不会,她每次出门都是拿发带随便一系,在戴个帽帷,到了落脚的地方再取下来,可将头发往后系显得不是太年轻啊……而且她选的那身衣服需要将头发盘起来才好看。 想着想着,陈允熙想到了一个办法,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能给她梳头发的人不就在隔壁吗? 宋家两姐妹勤劳能干,区区梳个头发而已,怎么可能不会? 而且她还能找个理由给宋家送钱,实在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再次感叹,陈允熙真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 第二天一早,陈允熙早早将红旗升好,等待酒楼送饭,像昨天一样打扫好院子,陈允熙逐渐沉迷于这种很多人都喜欢的一人一屋一世界。 身在闹市,推开门便是别人的热闹,关上门,就是自己的一方安宁,没有喧嚣烦闷,只有平稳安定。 陈允熙觉得这样还不够,一个人的养身生活怎么能没有枸杞茶。 枸杞养肝明目,益气养神,虽然原主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明亮,可谁会嫌弃自己的眼睛更漂亮? 这么一思考,陈允熙决定吃完饭后去买枸杞,原主来汤圆巷住了三个月,只摸清了珍乐街的路,她是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不认路也正常。 陈允熙脑海里闪过一幕,一个带面具的少年对着才及他肩膀的女童恨铁不成钢道:“阿清,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随便乱走,你不听话是很容易被人贩子拐走的。” 带着小一号面具的女孩哭啼啼道:“师兄,刚才有人撞我,痛……痛,我没想哭的,可是太……痛了,是眼泪它自己想掉下来。” 陈允熙想着就好笑,原主特别怕痛,以至于师兄师姐都是哄着她习武,生怕这个娇气包被欺负了没有能力反抗。 鬼谷在原书中没有被提及,但凭借女主的记忆,陈允熙明白鬼谷培养出来的高手都不是做正事的,不然她记忆里的招式怎么都很阴损,而且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只能通过玉佩辨识身份。 出师之前,玉佩在身上你就是本人,玉佩一丢就不要回谷,毕竟没人知道你的脸长什么样,无玉佩者一律当做闯谷者处理。 所以,鬼谷的弟子一般都不出谷,就算出谷也会将全部身当背在身上,鬼谷弟子结伴出谷就会导致一个现象,每个人背着包袱,配上火急火燎的步伐,活像逃荒! “陈姑娘,饭菜送到了。”酒楼小二的声音及时响起。 按照老规矩,陈允熙等人走远后,才开门拿饭菜,今早的饭菜都是她昨天下午写好的,皮蛋瘦肉粥,两个鸡蛋…… 陈允熙吃完饭后,将碗盘洗干净,而后回到卧室换了一身淡蓝色齐胸襦裙,随意挽了个道姑头,戴上及腰帷帽,欢欢快快出了门。 “姑娘,今儿刚摘的梨子,买几个。” “姑娘,俺这葡萄是种的,果肉多,姑娘尝尝,不甜不给钱。” “冰糖葫芦,买冰糖葫芦哦,又甜又脆,酸甜可口。” 刚出汤圆巷,陈允熙便被叫卖声围了个遍,明显被这古代街市吸引,但她还是坚守本心,先去医馆买枸杞。 第5章 宋陌 陈允熙按照脑子里的路线走,不知不觉走出了珍乐街,内心疑惑,这原主不认路的傻性子怎么找了一家那么远的医馆? 回想衣柜里的黑色血衣,她突然明白了,原主前不久接了玉春楼两个任务,受了些轻伤,就近寻个医馆治伤,老大夫慈眉善目,看她痛的哭直哭,还让小伙计买了串冰糖葫芦哄她,原主就认为老大夫是个善良人,每次买药都来医馆。 陈允熙来医馆买药,医馆大夫眼熟了她,这小姑娘每次过来不是磕到腿就是胳膊摔青了,刚好他最近研究出了一种专治跌打肿伤的药,就顺势推荐给她。 “陈姑娘,这次是摔到哪儿了?”老大夫揶揄的语气:“看来这次没摔痛,都没哭。” 陈允熙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我是来买枸杞的,有宁夏枸杞吗?”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陈姑娘,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没上学?” 老大夫看陈允熙的穿着不菲,再加上长的白白嫩嫩,就算她身边没有一个丫鬟跟着,老大夫也把人归到了大家小姐那一挂上。 “啊?”陈允熙有些震惊,难不成大周也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摇头道:“大夫,我不上学。” 老大夫笑而不语,心想说不定人家是请先生上门授课,又道:“女子会考即将开始,陈姑娘可报名参加了?” 说话间,医馆伙计已经把枸杞包装好,递给了陈允熙,陈允熙顺手接过,点头说了声“谢谢。” 她知道女子会考,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大家闺秀都可以报名参加,由民间私塾先生和瑞乐大长公主一起评选,绝对的公平公正,在书中,女主庶妹便是在女子会考上得了第一名,与渣男一见钟情。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 第一,她是抱着保护白月光的目的,要是很多人知道有她这号人存在,杀人点火就不方便了。 第二,虽然她是一个文科生,但她总不可能拿着唐诗三百首,中华上下五千年去参加比赛? 这是一本架空小说,尽管作者引用过一些古诗词,可这也不代表这里的人都晓得嬴政,曹操,唐太宗,魏征……保不齐她被当做疯子被嘲笑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没有报名,我不敢兴趣。”陈允熙想了想,还需要买点红枣,对着伙计道:“小哥,再帮我称两斤红枣。” 老大夫一听也是,女子会考大多是平民百姓报名参加,陈允熙这样的大家小姐虽说可以报名,但总归看不上也这种比赛。 他给王侯将相看过病,明白大家闺秀的角逐可比女子会考激烈多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必须样样精通,那像女子会考只需精通一种才艺。 陈允熙付好钱,提着两个小包从医馆走了出来,说实话,她还不习惯提这种麻绳,总怕它断。 但是要相信朴实勤劳的劳动人民是不会做伪劣产品以次充好。 晃悠晃悠的走在路上,陈允熙被糕点的香味勾住了魂儿,正宗的桂花糕,绿豆糕,板栗糕……每一种糕都在呼唤她的味觉。 但她再次坚守本心,这可是京城脚下,遍地都是贵人,以往每次看小说看见贫穷女主出门就撞见贵人,被贵人好一顿收拾,她就觉得恨铁不成钢,没事儿强出头作甚? 既然她穿了书,按照常理她也算是一个女主,保命第一条,千万不去招惹麻烦,索性就不去人多的地方,毕竟她没权没势,就算打的过人,可也打不过几十个高手? 陈允熙觉得她可真算是史上最豁达开朗的人了,一般穿书人士都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比如兴科举,保护一方弱小,心中有壮志凌云,连爱情都是势均力敌,可她不同,她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不想有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只想让白月光长命百岁。 慢慢走到珍乐街的地界,陈允熙左手上多了几包糕点,右手正在吃冰糖葫芦,内心还在思考,现在走回去的话,酒楼饭菜应该送到了,那她手中的糕点得留到晚上吃,不然都没肚子吃正餐。 “陈姐姐!陈姐姐!”一道甜甜的少年音传来。 陈允熙缓缓回头,看见一个十二岁的青衣少年背着个挎包,正对她笑。 她认出来人是谁,昨天过生辰的宋陌,每次看见原主,都会十分激动的呼喊。 陈允熙吞完一口山楂,小少年已经蹭到了眼前,笑呵呵道:“我看这帷帽,就认出了陈姐姐。” 陈允熙想着人家是一个小孩,虽说比自己小两岁,但让自己看着吃是不是很不礼貌? 从手中分了一包糕点递过去,“桂花糕,闻着可香了,你尝尝。” “陈姐姐,不用不用。”宋陌立马推辞,他晓得陈姐姐是在还昨晚那碗长寿面,可陈姐姐帮他家良多,一碗面算什么。 “不行,师父说要给小孩子糕点吃,你比我小,而且你还认识我,应该给你吃。” 宋陌被逗笑了,陈姐姐的语气好像小孩子,“既然这样,我帮陈姐姐提东西。” 陈允熙也不客气,把手上的几小包都给递了过去,问道:“昨天晚上那本书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自然是喜欢极了!” 陈允熙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那你要认真读书,力争有所成就,将来中了探花郎,一定要好好对两位阿姐。” 宋陌只觉得陈姐姐更善良了,回道:“先生说我文章写的好,让我九月下乡试,可我有些忐忑不安,盛京读书厉害的人太多了。” 陈允熙发挥出未来人民教师的鼓励之心,“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京城厉害的人是很多,可你也不差,自信使人强大,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榜上有名,就算名落孙山也不要气馁,失败是成功之母,你也相当于积累一次经验。” 陈允熙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大学陪考过的四级,监考老师态度亲和,试卷印刷清晰,空调温度刚好,是她自己不配。 考了三次她也摸索出了经验,阅读理解一定要搞好,特别是仔细阅读,千万不能丢分,匹配的时候记得勾画题目重点,找的贼快,作文一定要写,句子流畅,不能出现错误单词,语法矛盾,最后翻译一定要听课,瞎搞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听力,听天由命…… 一番话下来,宋陌顿时信心满满,其实他刚才也只是谦虚,人生偶然性太大,他可不能信誓旦旦的保证,万一真落了榜,姐姐们会失望。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陈允熙的门口便愉快的各回各家,宋陌临走之前,陈允熙还特别委婉的提及,她这人喜静,不喜欢给人开门,就算两家昨晚有了来往,还是按照以前,不要来找她! 第6章 初见(一) 七月初八,陈允熙起了个大早,昨天晚上她特意洗了头发,就是为了今天能梳个好看的头式。 她突然懂了为什么广东室友每次和男朋友约会,都会火急火燎的去澡堂,如果澡堂没开门的话,也会去开水房打水洗头。 这是对美少年的重视! 原书说谢南嘉是在七月初八去书院,可没说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上午,中午还是下午? 但可以明确排除晚上这个时间段,谁大晚上的还在上课,又不是像她们需要上晚自习,而且夜色朦胧,那些花痴看得清谢哥哥的脸吗? 思及如此,陈允熙用井水随意抹了几把脸,带上长命锁,将昨天准备好的配饰拿上就去了隔离邻居家,乖乖站在门口,拿起铜铃敲了两下。 “扣扣”声传来,宋萍正在扫地,清脆的女声问道:“谁啊?” 待将门打开,看见来人,宋萍脸色有些惊愕,心里直呼“撞鬼了撞鬼了”,隔壁院的陈姑娘时隔两个多月,竟然第二次来她家,难不成又有什么活计? 宋萍将惊愕悄悄的换成了欢迎,热情道:“陈姑娘,快请进。” 而后对着屋外喊道:“大姐,陈姑娘来了。” 宋英立即用厨房探出了身子,看见披头散发的小姑娘还有些愣,以为她出了什么急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陈姑娘,怎么了?” 陈允熙进了院子,小院干净整洁,和她的小院一样,种了很多花树,想必她们的父母也是情趣高雅之人。 拿出手中的发簪和飘带,陈允熙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害羞道:“宋姐姐,我不会梳头发,你可以帮我梳头发吗?” 宋萍心中好笑,难怪财神爷每次出门都戴帷帽,原来是不会梳头发,今日女子会考,她来找大姐梳头发,想必是要去凑热闹。 宋英一口答应,“当然可以啊,陈姑娘想梳什么式的?” 陈允熙不知道怎么形容明制发型,毕竟她大多穿宋制和齐胸,挽个道姑头就可以出门。 “这个……这个我也不懂,宋姐姐看着来,觉得那个发型和我今天的衣服搭就梳那个。” 宋英看着陈允熙一身粉色短袄和蓝色齐腰裙,心中有就个打算,对宋萍道:“阿萍,你先将陈姑娘领进来,我稍后就来。” “陈姑娘,随我来。”宋萍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实话,她也好想知道大姐会给陈姑娘梳个什么发式,陈姑娘人比花娇,怎么梳都好看。 陈允熙跟随宋萍进了屋,和脑中的记忆差不多,家具有些破旧,想来这个家的日子并不容易,要不要把价钱加一加?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古人还说谋财害命,她这送财不就相当于救命吗? 没看见宋陌的身影,陈允熙好奇道:“怎么没看见宋陌,是在温书吗?” 一说起宋陌,宋萍不免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豪,回道:“阿陌上学去了,书院卯时开门,卯时末刻上课,阿陌每日都会早点去课室温书。” 陈允熙算了一下,卯时相当于六点,末刻临近八点,宋陌每日都会去学院早读两个小时的书,心中比了个大拇指,称赞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宋陌读书勤奋,比常人付出更多时间,将来一定有大作为。”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客套话。 好话谁不喜欢听,宋萍被说的心花怒放,道:“那就借陈姑娘吉言,将来阿陌中了科举,陈姑娘可一定要来喝一杯酒。” 陈允熙有些迟疑:“嗯……” “陈姑娘,喝茶。”宋英及时出现,手中还端了一杯茶,但她的适时出现让陈允熙不用回答,万一宋陌中举时她不在长安,岂不是很尴尬。 所以,还是先别答应,如果那时候她在长安,没有跑去各种地方给谢南嘉斩杀黑暗里的敌人,这杯酒她是一定会来恭贺,两家到时都做了两三年的邻居,岂有不来之理? 见陈允熙接过了茶,还不嫌弃的抿了一口,宋英不由得更喜欢这个小姑娘,对宋萍催促道:“快去看火,要不然包子糊了,你一个人吃光,我和阿陌是断不可能吃的。” “这就去也!”宋萍朝宋英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就跑去了厨房烧火。 宋英领着陈允熙来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木梳细细梳道:“陈姑娘的头发生的真好,乌黑亮丽,柔顺光泽。” 而后,在陈允熙惊诧的眼神中,宋英麻利的给她梳好头发,依次戴好发饰,还问道:“陈姑娘可满意?” 陈清然看着俏皮可爱的镜中人,那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忙道:“宋姐姐心灵手巧,梳的真好看。” 心中想的却是:专业选手和业务人员就是不一样,宋英不过随便编了几根辫子,挽起来……几个简单的动作组合在一起,头发就跟脱胎换骨似的? 宋英有些脸红,前不久上街买针线她看见一个小姐梳的是这种头发,觉得不错,内心琢磨了好久,但一直没时间上头尝试,今日陈姑娘寻她梳头发,她便趁机看看自己复刻的像不像。 陈允熙从荷包里拿了二两银子,放在宋英手里,“宋姐姐,以后可以劳烦你帮我梳头发吗?” 宋英觉得手中的钱有千斤重,理智告诉她,这钱她不能收,陈姑娘让她帮忙写衣服的钱自己给的够多,梳头发这种小事怎么能再收钱呢? “陈姑娘,不用不用,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陈允熙:“宋姐姐,今日我找你帮忙,你出于对我的感激答应了,明日来你也会答应,后日来还是会答应,可次数一多呢?” “若我每日都来麻烦你梳头发,影响你正常生活,到时又不好拒绝,那便是有苦说不出,不如我们一开始就讲好,我不占你便宜,你也不会落入两难境地,都得了个心安理得。” 宋英楞楞的看着陈允熙,她没想到世间会有这么通透的女子,结巴道:“那……那就听姑娘的。” 陈允熙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梳妆台上,俏皮的眨一下眼睛:“那以后就劳烦宋姐姐了。” 待宋英反应过来,陈允熙已经离开,宋英看着那银子,想起弟弟曾说过的话,笑道:“难不成老天爷见我家生活困苦,特意派陈姑娘来拯救?” “大姐!”宋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大姐,包子蒸好了,请陈姑娘留下吃一个。” 宋英将银子收好,脸色有些暗然:“下次,陈姑娘走了。” 宋萍端盘子进屋的时候发现大姐脸色不对,似在是庆幸感激,问道:“可爱的财神爷送完钱就走了?” 宋英笑骂着锤了她一下,“说什么鬼话,要是阿陌听见非跟你吵一架不可,陈姑娘明明是年画上的福娃!” 宋萍低头沉思一会儿,忽而正经道:“也可兼做送财童子。” 宋英:“……” 第7章 初见(二) 自从二妹摸清陈姑娘脾气后,不再像以前恨不得把陈姑娘供着,生怕怠慢了她,而是直接将人看做财神爷,她们家拿钱办事就成,不要过多交集。 今天听完陈姑娘的一番话,宋英觉得二妹说的挺不错,陈姑娘是那种“你别麻烦我,我也不麻烦你”的性子,不喜欢欠人东西。 城南的街道十分繁华,不同于珍乐街的吆喝声不断,小贩来回穿梭,是那种车水马龙,花团锦簇,挥金如土。 陈允熙在心中感叹,不愧是有钱人读书居住的地方,随随便便一家店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想起原书中,李安雪没重生那一世,长孙朗给李安雪买了一只价值千金的红宝石发簪,李安雪拿着发簪涕不成声,她那时还嘲笑女主是不是太傻了,好歹也是荣华富贵里长大的大小姐,怎么一根发簪就能感动哭呢? 现在她是明白了,在城南这条繁华商业街,有些东西就是有价无市,而官宦之家最需要有价无市的玩意儿抬高身价,展示家底儿厚。 也不在乎李安雪看见发簪就认为长孙朗对她爱的深沉,那么深刻的物质爱,代表一个男子对自己的看重,换谁都开心。 陈允熙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时有人投来注视的眼光,虽然衣着不算富贵,但经不过容貌吸人。 小姑娘五官精致明艳,本该是夺人心魄的美艳,但因为年纪小,婴儿肥严重,脸蛋十分圆润,皮肤白里透红,特别是一双葡萄大眼,清澈又灵动,看着就讨喜。 陈允熙手中拿了一个纸风车,只要轻风微微吹动,小风车们就会转个不停,一些本该趾高气扬的公子哥儿看见这样的小姑娘,都不舍得为难了,觉得她这样逛着笑着就挺好。 看着好几个穿金戴玉的公子哥从身旁经过,陈允熙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招惹上他们,这些蜜罐长大的少年郎鲜有脾气好的,她还是莫冲撞到贵人。 等陈允熙走过了,其中一个白衣公子哥儿还感叹道:“好香啊,比那些胭脂俗粉好闻多了。” “你不觉得那个小姑娘长的也特别不同吗?”一个青衣公子打开折扇,感叹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灵动娇俏的姑娘,还带有京中女子不曾有的干净和纯真。” 其他人自然懂青衣公子口中的干净为何意,他们都是在阴谋算计里长大的人,五六岁便懂的借刀杀人,可刚才那个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只有她的纸风车,比三岁孩童的快乐来得还简单。 “走,就当哥几个良心发现,别祸害人家了。” “对啊,今日城西举行女子会考,听说李御史家的二小姐报名参加了比赛,让我们去瞧瞧名动一时的才女到底是有多国色天香。” 陈允熙到明楚书院附近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特意挑了个对着明楚书院门口的酒楼,要了一间包厢,乖乖站在栏杆边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马车,陈允熙叹了口气,这里的马车不是金碧辉煌,便是低调奢华,连带着包厢都是二十两银子一间,看来她不适合追星,相比看白月光一眼,她更心痛钱。 钱花了就花了,可白月光还不来? 难不成对好友的感情还不够深厚? “姑娘,您要的明前龙井。”小二恭敬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陈允熙道了句“进来。” 小二将茶放好,就那样恭恭敬敬的站着,陈允熙被看的满身不自在,道:“小哥你去忙,我想坐一会儿。” 小二只觉得这个姑娘是奇葩,来他们鸣凤楼的人都是为了吃一口鲜,而这姑娘特意开了一间包厢喝茶,看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在忧郁什么,可是花四十两思考人生是不是太贵了? 陈允熙见小二还不走,以为他要冲业绩,拿出五文钱来,“小哥不忙的话,可以帮我去买一串冰糖葫芦吗?” 小二楞楞的看着面前的五文银子,急忙说好,领着钱出了房门,直奔街道。 陈允熙心中感叹,古代打工人的日子也不好过,那火急火燎的步伐,跑出了八百米冲刺的速度。 一想起八百米,陈允熙愁眉苦脸的哀叹一声,八百米是女大学生永远不可言说的痛,她记得大二的时候和室友提前找老师测八百,奈何她兜里的手机影响她跑步……于是,室友是一次死透,她是半死不活,下周还要重死一回。 但要以这幅身体去跑步,别说八百米,八千米都可以坚持下来,拿第一名都是稳稳的。 陈允熙拿起清茶轻抿一口,她看小说经常写明前龙井、明后龙井、西湖龙井,如今在小说世界里品尝到了正宗龙井茶,果真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小说诚不欺人也! 刚放下茶杯,陈允熙听见外面遭杂得很,听见外面的人欣喜的叫了一声:“谢世子”,她心中一个激动,这么激烈的排场也就只有白月光才能有了。 陈允熙快步来到栏杆边上,隔老远就看见那骑马的红衣少年郎,饶是看见一个背影,陈允熙就忍不住姨母笑,帅哥连后脑勺都是好看的! 明楚书院的木质大门外,正立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四肢结实有力,皮毛油亮滑顺,一看便是有价无市的汗血宝马。马儿微微嘶哑一声,正踢动着前蹄,定睛一看,原来马蹄正在踩践一方丝帕。这样高傲的马儿终究不及马背上的少年风华正茂,耀眼十足。 少年背梁挺直,穿着一件朱红色绣云纹锦衣,精致小巧的袖口将手腕紧紧包裹,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懒散把玩着马鞭,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这时小二将冰糖葫芦买了回来,来到栏杆处递给陈允熙,没等说话,陈允熙就接了过去,还不忘道了句谢。 少年容貌上佳,五官极其俊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饶是在马背上风流倜傥的一笑,人群中很快有少女红了脸,好几个不知羞的将头上的绒花扔了出去,更有大胆的扔了自己的耳坠,而后害羞的捂着胸口,含情脉脉的仰望着马背上的少年。 少年侧身躲过了绒花,任由马蹄践踏,眼神淡漠的看着害羞的少女,露出不屑一顾的笑。 陈允熙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一句话:她的白月光多勾小姑娘们喜欢,不愧是她做梦都想见到的人,这一面见得太值了! 这时,少年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热烈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抬头一望,陈允熙急忙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掩盖脸上的偷笑。 老天爷啊,谢南嘉怎么比她想象的还好看,那惊心动魄,摄人灵魂的美貌,天生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第8章 初见(三) 谢南嘉看着不远处酒楼上的少女,习武人眼神本就比普通人好,他看见那个圆润的小姑娘正在吃糖葫芦,腮帮子像花栗鼠进食般鼓动,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陈允熙感受到少年眼神中的意味不明,不知作何反应,吞下一口山楂,懵懂的看着他,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谢南嘉内心好笑,第一次没看见人对他露出仰慕的崇拜,反而奶凶奶凶的瞪他,真是个有趣的胖糯米团子。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富贵公子哥费尽力气从人群中挤出来,将手中的书恭敬的递给谢南嘉,道:“世子爷,这是您托我找的医书,一共三本。” 陈允熙见马上的白月光随手将书绑住马鞍上,什么话都没说,潇洒的绝尘而去,不挥一挥衣袖,也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二见京中的霸王走远了,才开口问道:“难道姑娘特意为谢世子而来?” 陈允熙摇头,虽然她是为白月光而来,但就是不想人知道,只道:“你不觉得他长的特别俊吗?” 小二嗤笑一声,好心道:“昔日的朝阳群主是盛京第一美人,临安候也是鼎鼎有名的美男子,谢世子能不好看吗?” 陈允熙哪知道这么多,书中只着重描写了谢南嘉,关于临安候府的背景都是三言两语的一笔带过,她的确不晓得朝阳群主是第一美人,不过美人早逝,也是可悲可叹。 更可叹的还是她白月光的命运,替父领军,万箭穿心,死的时候才不过十七岁。 尽管心中想着事,陈允熙还不忘将糖葫芦吃完,如今是吃午饭的时间,可鸣凤楼的饭菜不是她能接受的贵,包个包厢对她而言已然是大手笔,她还是别浪费钱吃饭了。 可一想到谢南嘉的绝世容貌,不可一世的做派,陈允熙觉得又可以了。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陈允熙脸上的笑意比刚来时浓重多了,整个人都是笑呵呵的,都说一心不能二用,陈允熙光顾着开心就没注意下楼的阶梯,然后就踩……滑了。 “哎哎……呀……快躲开我。”陈允熙控制不住身体的前倾,为了不让自己摔个狗啃泥,她慌乱的把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前面的少年突然遭受变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允熙带下了阶梯。 “嘭”一声,陈允熙的手重重的碰到了桌角,一瞬间直击灵魂的痛,眼泪“哗哗”的落下来。 陈允熙努力吸气不让自己哭,原主的身体较为敏感,痛感是别人的十倍,也就是常人的磕磕碰碰对原主的身体而言,都是无法忍耐的痛。 “你……你没事。”陈允熙哭啼啼的问被她连累的少年,“我手撞到了,你有没有伤到哪儿,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月白色少年先是一愣,而后温和的行了一礼,“小生无事,倒是姑娘的伤?” “那……那你没事就好。”陈允熙看见温润少年给她行礼,都说礼尚往来,她也应该回个万福礼,可她不会……于是乎,她后退两步,对着少年鞠了一躬,抱歉道:“对不起,再见。” 然后逃命似的跑出了酒楼,按照这幅身体的哭性,估计得哭半个多小时,她还是静静的找个安静地方,哭完再回去。 陈允熙出了鸣凤楼,一路低着头,不让别人瞧见她哭,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如同面壁思过一般,哭的那叫个酣畅淋漓,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上天为什么让她穿在这么一个人身上,小姑娘武功高强是不假,可她怕痛啊,打打杀杀怎么能不受伤,如果以后她保护谢南嘉受了伤,哭的个昏天暗地,是不是她就会怂啊? 如果她怂了,就不能全心全意的保护谢南嘉,谢南嘉要是被人暗算,难过的还是她,果然天下没有的午餐,更没有的武功。 陈允熙轻“哼”一声,保护白月光实在是太难了! 而在陈允熙走后的鸣凤楼,红衣少年大踏步的上了楼,将书扔给面前的人,嫌弃道:“韩拾,你下次找书别麻烦我,那群花痴的脂粉味,难闻死了。” “你不是换了一身衣服吗?”韩拾微微打趣,“谢世子惊才绝艳,容貌上佳,家世显赫,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我们都没有这份福气。” 谢南嘉一个凉凉的眼神丢过去,“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韩拾尬笑一声,“我就是一个太医,要不起这个福气。” 谢南嘉神色自若,再次问道:“东西可有下落了?” 一说到这里,韩拾褪去眉目中的温和,严肃道:“整个太医院都没有任何发现,似乎大周传闻有假。” 谢南嘉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再找找,说不定是大周皇室藏的够严实,将东西赐给了某位妃子,你治病的时候看着点刺激,总归能够找到。” 说完正事,谢南嘉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扬声道:“听说刚才你将一个小姑娘撞哭了,你桃花运来了?” 又啧道:“韩拾,你终于开窍了,不负姑母对我的嘱托,旁人十八岁就娶妻生子,效率快的都做上了爹,你速度快点,还能赶上明年年末做爹。” 韩拾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不满好友的毒舌,道:“世子爷要是定了亲,三书六礼过快一点,也能明年年末做上爹,兴许生的还是龙凤胎。” “我还没有找到想祸害的姑娘。”谢南嘉挑眉:“倒是你,都对人投怀送抱了。” 韩拾晓得此刻在谢南嘉心中,他已晚节不保,转移话题道:“狡兔死,走狗烹,大周皇室最近要对林家下了手,你作为谢家嫡子可有对策?” 谢家和林家都是大周百年将门世家,林家镇守西南,谢家抵御匈奴,如今周武帝将永寿公主下嫁给林家嫡子,说的是为林家增加荣宠,可一旦尚了公主便永绝仕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周武帝是要夺林家兵权。 而跟林家一样昌盛的将门谢家,自然也逃脱不了皇权的猜忌,原本两家在皇权的刻意压制下,还能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如今周武帝选择先对林家下手,无非是看在谢家更得民心的份上,而这份民心更会成为谢家的夺命符,将来谢家的下场绝对比林家还惨。 谢南嘉淡漠:“我都将入仕机会让给了那两个跳梁小丑,他奈我何?” 林家嫡子林枫从小在战场长大,年纪轻轻就懂的领兵作战,早就被培养成新一代林家接班人,可谢南嘉不同,从小无法无天,专爱跟临安候对着干,就拿小时候谢南嘉学武之事来说,临安候让他学剑,他非要去学长银枪,可把临安候气了个半死。 一个连家族都不愿意继承的将门嫡子,皇室再想下手打压,总归不能明目张胆,这也是谢南嘉丝毫不当回事的底气。 第9章 救人(一) 而在另一边,陈允熙哭完以后,等眼睛不再红通通,她才慢慢从小巷子里溜出来,蹦跶着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相安无事,陈允熙上次被撞痛的哭有些怕,面对救好友白月光这件事打了个退堂鼓,再加上七月十五是鬼节,人就更怕了。 打算写信告诉陈清逸,奈何她的字过于广阔,一张纸都装不下两个字,陈允熙看着手中的细毛笔,她是不是应该报个书法班学个毛笔字? 可这里没有书法班,只有私塾先生的学堂或有钱人家发善心建立的书院,陈允熙思来想去,决定等干完这一票再决定去哪儿上学,这一手狗爬字,是真拿不出手。 七月十四晚上,月明星稀,大约是临近鬼节,空气中散发着阴恻恻的气息,陈允熙小心翼翼护好怀中的小桃木剑、小桃木斧,都说一剑保平安,一斧压百祸,她特意花了十文钱买了手工桃木吉祥物保出入平安。 陈允熙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碧色衣裙换上,外面罩上黑色夜行衣,最后拿白绫将眼睛包裹住,原主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的一双眼睛太过特别,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以往两次做任务时都将眼睛遮掩住,她便如法炮制的系上白绫,再按照原主脑海里的路线,出了城门。 不得不说,有轻功的感觉就是爽,她终于体验到了在空中飞的畅快,怎么厉害的功夫为什么她生活的地方就不能拥有呢? 回家都能节约好多钱。 陈清逸遇到刺杀是在普陀寺附近的周家嘴,陈允熙特意打听好了周家嘴在何方,夜色前进中也放轻气息,生怕坏人埋伏好,她不小心发出动静打草惊蛇。 陈允熙到达周家嘴已是深夜,察觉周围不对劲,她便立即用轻功上树,隐好身形,听着渐渐到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陈允熙明白杀手已就位。 夜色太黑,她不晓得他们藏在何处,想先下手为强也不知从何下手,还是静静等待。 七月正是盛夏,但今晚的风吹在脸上却格外凉,陈允熙裹好身上的披风,一直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就算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要抱有敬畏之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在心中再次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妖魔鬼怪快走开。” 陈允熙不习惯在野外睡觉,或者说她从未风餐露宿过,更别说还站在树枝上睡觉,一旦人睡不着,时间就会过得格外漫长,你越是想时间快点走,它硬是走的贼慢,三头牛也拉不快它的步伐。 看着天上的月亮,陈允熙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白月光现在在做什么,应该睡觉了? 那样张扬肆意的红衣少年郎,生在将门世家中,从小到大也经历过多次追杀,哎,为什么她的少年郎就不能和和美美,平安顺遂过完一生,实在是天理不公。 天亮了,陈允熙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饼,细细咀嚼,原主领任务时是杀过人的,也就是说她待会儿也要做违背刑法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 她遵法守纪,爱国守法,如今却要在这书中的世界违背自己的良知,简直是为难人! 转眼又想,假如遇见危险的是谢南嘉,她还会如此坚持自己的良知吗? 这个世界和她生存的环境不一样,她从小到大的安全感得益于法律保护,国家作为,人权尊重,而这个世界相当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封建朝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权势才是最好的保护工具,别人来伤害你时,若不反杀,下场只有一个,去奈何桥排队喝孟婆汤。 一瞬间的事儿,陈允熙明白拿她背上的剑做什么了,刺客拿剑是任务,她拿剑是保护,如果不狠心,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 “有刺客,保护世子!”一声怒吼袭来,紧接着便是刀剑相碰撞的声响,陈允熙迅速取下背上的剑,暗自观察,总要先分清谁是敌谁是友,不然帮错了队伍,可就亏大发了! 果然和电视剧出现的刺客差不多,穿黑衣服的蒙面人都不是好人,上来一句话都不说,直接上手,彼此之间配合的还特别默契,七八人先是强势冲散定国候府侍卫围成的保护圈,随后将陈清逸包围住,树上还站立了几个弓箭手,拉动劲弩,时刻准备着射箭。 陈允熙悄悄将眼前的落叶往右拔了一些,心里琢磨着是谁下这么大手笔,想要杀害陈清逸,首先排除谢南嘉,这俩崽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其他人的话……嗯,她也只认识几个人,姑且算在渣男长孙朗的头上。 原书中有提及长孙朗和陈清逸的矛盾,长孙朗作为淑妃之子,皇帝第三子,按理说既非长又非嫡,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奈何长孙朗心比天高,一心只想登上人生巅峰,但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皇子,没有家族助力,只得寻求大臣支持。 长孙朗挑来挑去将目光对准物色好的绝佳人选,代表江南世家的陈清逸,当他向陈清逸畅谈大事时,陈清逸毫不犹豫拒绝上他的贼船,长孙朗便怀恨在心,认为他好歹是一个皇子,陈清逸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一旦有势力后,疯狂打压陈清逸。 这也是陈允熙为什么会将罪名安在长孙朗头上,这口锅他背的不冤。 陈清逸被团团包围住,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游刃有余的反杀,奈何黑衣人太多,敌不寡众。 陈清逸的侍卫也没落得上风,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陈家主仆对这群刺客的出现毫无戒备。 陈允熙见陈清逸身上挂了彩,衣衫有了几条血迹,暗骂自己热闹看过了头,立即用轻功飞落至地,也不自报家门,直接冲进人群开打。 出手快狠绝,又是趁其不备的动剑,正处上风的黑衣人看着瞬间倒下的手下吃了一惊,抬眼望去,来人一身利落的黑衣,头发高高地束起来,下手狠厉,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同他们有深仇大恨一般。 “什么情况?”陈清逸纳闷地想:陈家安插眼线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简直无孔不入。 就在这时,树上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妙,拉动箭弩,陈允熙左手悄悄划下三根针,右手用剑挡下箭之际,一个空中飞转,见针都飞了出去,只听几声惨叫,射箭的人从树上掉下来,重重倒地。 陈清逸大吃一惊,他刚才低估了这姑娘的杀伤力,问道:“姑娘师承何处,身手不错。” 陈允熙听着清朗的声音,忽而觉得有些熟悉,但忘记在哪儿听过,但此刻这些都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将黑衣人打趴下。 第10章 救人(二) 黑衣人领头捂住伤口,怒道:“你这女娃多管闲事作甚,知道老子是替谁做事的吗?” 陈允熙吃的变声药起了效果,嘶哑的嗓音回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老子乐意你管我?” “你……”黑衣领头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横插入胸腔的剑结束了生命。 陈允熙将剑拔出来,黑衣人的身体顿时倒地,发出“轰”的一声,厌恶道:“你为谁做事关我屁事,反正最后都是要魂归地底。” 她本来不想下杀手,可没想到这些黑衣人对陈清逸是动了十足的杀心,她怎么能容忍好友的白月光受伤? 黑衣人一看领头人死了,明白眼前的少女就是阻挡他们完成任务的最大障碍,都默契的围攻起陈允熙。 “姑娘,小心!”身后猛然响起一道提醒声。 饶是陈允熙武功再厉害,也不敌七八个人的围攻,刀剑入身体的声音,刹那间,比直击灵魂的更痛的痛涌上了心头,陈允熙一脚将人踢飞,又是狠狠的几个砍杀,黑衣人都被她打落倒地,心中纳闷,陈清逸怎么不和她一起打打杀杀? 陈允熙点穴止血的时间,陈清逸剩余的侍卫已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将他们点了穴,卸了下巴。 陈清逸没想到生死存亡的时刻,竟是眼前少女救了他的命,感激道:“姑娘之恩情,定当涌泉相报。” 陈允熙心中一个“哦呦”,难不成陈清逸看上了她,可是她没有露面,他如何见色起意? 缓缓回头与他对视,陈清逸打量眼覆白绫的少女,皮肤十分白皙,眉目间有种冷冷的不耐,浑身散发着老子不好惹的气息。 四目相对,陈允熙心中直呼见鬼了,陈清逸怎么长的和她的龙凤胎哥哥一模一样? 一时间兴奋的脑袋不过话,问道:“陈灼也,是你吗?” 陈清逸轻“嗯”一声,眉目一皱,有些不解,“姑娘认识我?” 陈允熙陷在与亲哥见面的狂喜中,以为他也穿过来了,但也没忘记试探,问道:“天王盖地虎?” 结果对面的少年是一问三不知的懵懂。 陈允熙以为她那保家卫国的哥哥没空冲浪,不懂这句暗语,脑筋一转,问出那句经典语录:“奇变偶不变?” 陈清逸终于忍不住笑了,实诚道:“姑娘这是在说什么,陈某听不懂。” 陈允熙泄气了,这不是她的哥哥,陈灼也对她永远都不会温柔,只会大呼小叫的使唤她。 亏她刚才还在心中夸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结果不是她亲哥,哪有什么好夸的? 提剑慢慢踱步过去,侍卫见少女气势汹汹,都做起保护人的姿态,没想到陈允熙直接伸手,要钱道:“救你一命三百两,你的六个侍卫每人五十两,请给我六百两。” 陈清逸:“???” 侍卫:“???” 陈允熙见一群人还不动手拿钱,催促道:“快点,我伤口还在流血,还要赶着回去包扎伤口。” 陈清逸想起她面对杀手的无畏,尬笑道:“姑娘爱财,取之有道。” 侍卫悄悄提醒道:“世子,这姑娘来历不明,贸然出手救了我们,也不挟恩相报,直接要钱,小心有诈。” 陈允熙翻了个白眼,悄悄话也太大声了,无语道:“要是有诈的话,你现在就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你家世子被黑衣人穷追不舍的追杀。” “你……”侍卫有些气愤这句话,“若不是我们中了药,这些刺客又奈我们何?” “不关我事。”陈允熙凉凉道:“快给钱,我忙着呢。”仿佛她真是为钱而来。 陈清逸愣了愣,显然搞不懂眼前的状况,很快反应过来,对一个侍卫点了下头,示意他拿钱,又道:“姑娘倒是爽快,只不过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姑娘以后若有难处,来定国候府报上大名即可。” 陈允熙将荷包递过去,示意侍卫将钱放在里面,“哦”了一声,道:“公子可要记好了,小女名叫富强。” 陈清逸皮笑肉不笑,维持着世家子弟的礼仪,“令尊真会取名,富强寓意富贵强大,想必姑娘父亲一定希望大周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陈允熙真服了古代公子哥瞎扯的功夫,早知道她就说个民主,看他怎么夸。 “父亲生活在祖国的光辉下,一生爱国志诚,”接着,陈允熙又把剑递给一个侍卫,使唤道:“这位小哥,麻烦帮我把血擦干净,再放进剑鞘。” 被使唤的侍卫在风中凌乱,这个姑娘倒是习武界的泥石流,作为武者都将手中兵器当崽子一样爱护,从不让人触摸半分,倒是这姑娘…… 在自家世子默许的眼光下,侍卫接剑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拿衣服将血擦干净,再把剑抬回剑鞘。 陈允熙接回荷包,见剑已经放好,留下一句“后会无期”,直接用轻功走人。 她现在脑壳很痛,需要接受一个事实,陈清逸和陈灼也长的一模一样,说话语气也相差无异,要不是陈清逸不懂暗语,她铁定会一把抱上去,痛哭流涕道:“亲哥啊,都说心有灵犀,可没说穿书可以带家属,你怎么也穿书了?你不是喜欢看玄幻小说吗?” 陈清逸看着远去的背影沉思,不知那位姑娘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名,虽然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依然听得出她欣喜若狂的语气。 而且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从未听闻过,她武艺超群,下手快狠准,没有任何心软,像极了不近人情的杀手。 呢喃道:“富强吗?我还叫富贵呢。” 侍卫请示道:“世子,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陈清逸脸上的笑意瞬逝,语气淡薄的苍凉惊人,“都杀了,反正他们活着回去也没有好下场。” 在黑衣人惊恐的眼神中,侍卫们提剑将人送去阎王殿,让他们提前开始新的一生。 待侍卫处理好尸体,一行人再重新出发,陈清逸看着身上的血迹,心道:有些人太过猖狂,是该回些礼了。 陈允熙从周家嘴出来后,喉咙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把将身上的黑衣撕碎,动作之间呕出一口血来,一把将嘴上的血擦干净,她现在需要快点回城治伤,若多耽搁时间,铁定流血过多而亡。 大约是最后连力气都没有了,陈允熙进城的时候都是跌跌撞撞,路上的行人对她避之不及,唯恐沾惹上是非。 城门来来往往的人过多,士兵们对受伤严重的少女见怪不怪,反正守城门久了,只要不是官府告示要抓的人,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允熙到最后只能扶墙而走,她现在有些怀疑黑衣人剑上有毒,不然怎么刺破了一道口,她就感觉生命在流逝? 还真是见了鬼了。 第11章 医馆(一) 不远处的酒楼上,一个红衣少年看着街上行人,眼神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而后他看见墙壁处一个扶墙走的女子,衣服上有些血迹,而此刻,她又呕了一口血出来,谢南嘉微微眯起眼,心里“啧”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谁府上的杀手,受了这么重的伤,任务没完成,回府还得受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许是他的眼神凉薄又怜悯,陈允熙抬头寻着那道目光看去,心中掀起惊天骇浪,老天爷诶,那是她的白月光谢南嘉! 要命了要命了,美少年的颜值怎么那么抗打,隔老远都能看见他的桃花眼,不愧是她朝思暮想的人,长的真俊俏。 要死不死的关头能看见谢南嘉,说明她肯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她也没预感自己会死…… 管不了那么多,时隔几日再次看见谢南嘉,陈允熙觉得精神食粮已经到位,等过完这一天,她又是活力满满的人。 眼神相对期间,谢南嘉嫌弃的转过头,看着那受伤的杀手,他忽然想起那天酒楼上看热闹的胖团子,她穿着粉色衣服,还戴着平安锁,天真可爱,看起来没有任何烦恼,还奶凶奶凶的……为什么两个人的命运差距那么大,一个生活在黑暗里,整日与杀戮为伍;另一个无忧无虑,像极了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 扯动嘴角,无声的笑了笑,他的命运也不见得比女杀手好到哪里去,他有什么资格嘲笑? 陈允熙眼睁睁看着白月光转头,恋恋不舍的告别他的脸,加快步伐去医馆自救。 匆匆忙忙,隐于人海,仿佛从未出现过。 医馆的老大夫正在写账本,今日是鬼节,百姓怕触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大多闭门不出,本就清闲的医馆更加清闲了。 换句话来说,没什么生意,老板和伙计看起来都很闲,无所事事。 医馆伙计正在扫地,陡然看见地上出现一道夕阳映射的影子,眼睛从地上慢慢扫向来人,看见她身上的血迹,惊呼道:“东家,东家,有有人受伤了!” 老大夫听到有人受伤,立即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出来,关切道:“姑娘快些坐下。” 看见来人衣服上七七八八的伤痕,胸口一大口血迹,明白这是一个在刀尖上谋生的姑娘,不由得心生怜悯,世道艰难,各人有各人的不易。 陈允熙被伙计扶着就近坐了个椅子,刚坐下,老大夫使唤伙计去端热水,而后替她诊脉,面色凝重道:“姑娘中了含朱毒,还好姑娘及时封穴止毒,才没让毒势打撒五脏六腑。” 陈允熙扯下眼睛上的白绫,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大夫,哽咽道:“大夫,你可要救救我,我还年轻,死了不划算。” 许是有了熟悉的人在眼前,陈允熙心中有了安全感,伤口的痛就像龙卷风瞬间刮满全身,简直比牙痛还要命! 看着大夫脸上的可叹,她才晓得事态的严重性,亏她刚才还在路上对白月光念念不忘,舍不得移动脚步,要是再晚一会儿,她的伤势肯定比此刻严重,美色误人啊。 老大夫被逗的一笑,安慰道:“姑娘,这种毒不厉害,吃了解药休息两天就好,要不了命,只不过药有些苦,忍忍也就过去了。” 说完又想,苦不苦的对这些江湖人算什么,他们吃过的哭是苦药的上百倍。 陈允熙一听还要喝苦药,一口气当即没上来,喉咙里出现熟悉的腥甜,不由偏头咳了几声。 老大夫心疼的替人拍背顺气,“孩子啊,不怕。” 陈允熙听得心中暖暖的,难怪原主每次受伤都喜欢来这家医馆,老大夫心中没有偏见。擦干净嘴角的血,抬头说“谢谢”。 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老大夫就看清了坐着人的脸,有些疑惑,这江湖人怎么跟那个磕磕碰碰都要来医馆的喜庆丫头长的有些像? 这如出一辙的葡萄大眼,还有那朦胧的泪水,想哭却不想哭的挣扎,可那喜庆的糯米团子是个可爱孩子,怎么会背着把剑。 老大夫心中升起一个猜测,难不成两人是双生姐妹?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打断,总不可能一个是荣华富贵的生活,一个却在江湖中奔波。 陈允熙看到老大夫的疑惑,起了逗人玩的心思,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道:“爷爷,是我,你没认错人。” 老大夫惊的后退一步,“天爷耶……”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你……你是杀手?”老大夫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觉得不太像,更何况把脉时没探到内力。 陈允熙:“……” 她就不能是绿林好汉吗? 但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会武,眼神一转,哭啼啼道:“爷爷,我我不是杀手,昨日我去普陀寺给外祖父点长明灯,今天走到半路,看见好多人都在打架……我觉得被打的人好可怜,就拿石头扔黑衣人,然后黑衣人就打我……” 说的好不可怜,再加上脸上惶恐不安的表情,演的更像了。 哭的太过投入,微微牵扯到了伤口,陈允熙“嘶”一声,继续哭诉:“爷爷,你不晓得那些人好可恶,我明明是一个弱女子,他们还想杀我灭口。” 陈允熙故意说的凌乱,这样在老大夫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乐于助人,不幸受伤的善良小孩,就可以打消老大夫的猜忌怀疑,也会少很多麻烦。 老大夫有些相信这番话,毕竟这丫头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磕磕碰碰就会哭好久,怎么可能会是杀手? 从她的话推断出,她与被追杀的人素不相识,却能尽绵薄之力救她,这一点让他有些意外,有些人看着别人受苦受难只会袖手旁观……倒是个心善的孩子,老大夫心中感叹。 陈允熙见老大夫的脸色有些松动,还隐隐带了赞赏,解释背后这把剑的由来:“那个少年哥哥打赢了黑衣人,感动于我的救助,就取下这把剑送给我,还说……” 露出小女儿害羞的姿态,“还说他去保家卫国了,功成名就之日,就会来寻我……” 至于寻她做什么,不用多说,老大夫也晓得,他又不是没年轻过,以身相许罢了。 而且这孩子本不用对他说这么多,却把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告诉他,显然是信任他,老大夫心中有些雀跃,好像多了一个孙女儿。 陈允熙在心中默默点个赞,她这出这以身相许的戏码真像话本写的桥段,演的也惟妙惟俏,那么多年的言情小说没白看,瞎扯的话简直是手到擒来。 老大夫太过于高兴,反而忽略了陈允熙话中的逻辑问题,如果少年打赢全部黑衣人的话,为什么一开始就处于下风,还要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去救,能救个什么,不拖后腿就好了。 第12章 医馆(二) 可惜老大夫想不到,唤了一声“小渔”,一个清秀的少女从里屋走了出来,吩咐道:“小渔,把这位姑娘扶到里间去换药。” “哎,晓得了。”小渔将陈允熙从椅子上扶起来,丝毫不嫌弃她身上的血迹,边扶边道:“姑娘,跟我来。” 陈允熙扶进里屋,看着桌子的金疮药、纱布等一应俱全的东西,她明白这是医馆给刀剑伤病人包扎伤口的地方。忽而升起一股自豪,受刀剑伤的不论身份如何,都是会武之人,踏进这个房间意味着自己得到了某种认可,嘿,她也是会武功的人。 小渔熟练的拨开小姑娘的衣服,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有些心疼,这得多痛啊? 陈允熙把头转向一边,不看小渔的动作,万一忍不住哭怎么办? 她感受到小渔在用温水擦洗伤口,尽管动作轻柔,但她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渔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张道:“姑娘,是我动作太重了吗?”可她明明很温柔了,动作轻柔的比做花卷时还小心翼翼。 陈允熙眼中盛满了泪水,心中忍不住叫嚣:原主的身体为什么要这么敏感,为什么这么怕痛,她真的不想哭! 微微摇头:“不,不痛……姐姐,你尽管放开手脚包扎。” 小渔听着倔强的话有些好笑,口头上说着不疼,可哽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真是一个要强的小孩。 小渔的动作不由得更轻柔,比起擦洗,最痛的莫过于金疮药覆盖伤口的一瞬间,陈允熙嘴巴紧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啪嗒……”一滴泪落在小渔的手上,小渔抬眼望去,小姑娘痛的眼睛都睁不开,哭道:“姐姐,这药里面加了辣椒面吗?”不然伤口怎么有种辣乎乎的感觉? 小渔简直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哭着的时候太可爱了,就像她做的包子捏的一个个褶子,解释道:“江湖人士行走天涯时,难免捉襟见肘,东家特意研出了这瓶金疮药,药效霸道,就是有些灼痛。” 对于陈允熙而言,伤口的灼痛那算有点,分明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烧的她心口难耐火气,脑袋不自觉响起一句语音:“你就像那冬天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金疮药的灼痛感不过片刻,小渔为陈允熙的伤口缠上纱布,而后打了一个结,小渔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心中升起一股松软,只想给她一颗糖吃,让她不要难过了。 可惜陈允熙不懂小渔内心善良的想法,她被迫沉浸在哭泣的世界,她从来就不想做一个哭气包,可身体的本能,她控制不住啊。 而后,小渔给陈允熙拿来了一套衣服,歉意道:“姑娘,我看你衣服太多血迹不能穿了,就给你拿了一套年前的衣服,我比你高,可能有些不合身,你不要嫌弃,就先将就着。” 小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出一套衣服,按理说她是不会多管闲事,可能是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间房间的女子,她这样想到。 陈允熙一脸不可置信,倒不是衣服不合身,而是她为什么会嫌弃?她那里来的底气嫌弃? 诚恳道:“谢谢小渔姐姐,姐姐真好。” 而后仔细打量身边的衣服,面料是细棉,做工不错,干净整洁,看规整的衣角应当是在衣柜里压了许久。 陈允熙费劲的脱掉外衣,不一会儿纱布有些微红,小渔一看就知道伤口裂开,道:“我和姑娘都是女儿身,姑娘若不嫌弃的话,不如我帮姑娘换衣服。” 陈允熙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子给女孩子换衣服没什么不对,可无论是男是女,她也害羞啊! 不自觉脸上浮上一层红霞,结巴道:“那……那就麻烦姐姐了。” 小渔笑着接过陈允熙手中的衣服,替她穿上,最后还很贴心的给人梳了个头发。 待人齐齐整整的出现在老大夫面前,老大夫赞同道:“得,这才像本人,乖巧好,看起来活泼可爱。” “我是不是该付钱了?”陈允熙合计好所有的金额,这家医馆物美价廉,呸,是医术好价钱还便宜,可是她还穿了小渔的衣服,这个价钱该怎么算? 老大夫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不过现在还不是给钱的时候,道:“今日是七月半,天色已黑,姑娘不如就在医馆留宿一晚,更何况近日天色有些炎热,难免伤口会感染,说不定姑娘晚上还会发热,留下来,小渔还可以照顾你。” 陈允熙觉得老大夫简直可以用妙手仁心,德高望重来形容,和书外的药店完全不同,外面的药店还满九十九送鸡蛋,这里是只希望病人安好。 留下来?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受了刀剑之伤必发高烧,发烧不是简单的小病,高烧不退会把脑子烧坏,她还是别拿生命开玩笑,乖乖留下来。 而且独自一人走在鬼节的大街上,光一想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允熙忙不可耐的点头,充满谢意道:“那便打扰了,多谢收留。” 鬼节,俗称七月半,祭祖节,道教称中元节,佛教称为盂兰盆节,是唯一一个道教,佛教,世人都注重的节日。节日习俗主要有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祭祀土地等。 于是乎,医馆的伙计在院子里支了个火盆开始烧纸,因老大夫在药房配药,小渔和另一个伙计在厨房做饭,便只有他一个人烧纸,陈允便去凑个仪式感,她记得妈妈每年鬼节时都会让她跪着烧纸钱,前后几天还不许她和陈灼也出门,出门都要抹桐油在鞋底,就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她的伤口并不影响烧纸,陈允熙慢慢蹲下来,拿起一叠纸钱,而后一张张丢进火盆,店里的伙计自觉的隔了个位置,忽而问道:“姑娘,世上真的有鬼吗?” “啊?”陈允熙摇头:“我也不明白,你听过“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这句话吗?” “以前我特别相信这句话,觉得鬼神之说不过是大人哄骗小孩的话,后来我哥哥说:“我知道你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待鬼神之说得抱有敬畏之心。” “所以姑娘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陈允熙轻笑一声:“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信不信,反正烧张纸钱也不是费时费力的事情。” “那请问姑娘,唯物主义者是什么意思?”伙计有些迷茫,他只听说过老者,仙者…… 陈允熙:“……” 这个哲学问题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他们都不知道“物质”是何意。 第13章 医馆(三) 只道:“意思简单,就是说世上没有鬼神,没有轮回转世,人死了就死了,不会有灵魂。” 伙计从来没听过如此离经叛道的话,有些发愣,隐晦提醒道:“姑娘……这些话还是别说出去,被有心人听见了,会被大做文章。” 大周朝重视道教,这和当政者追求长生不老,得道成仙有很大关系,所以民间也越发信奉鬼神,家家户户都供着一座家神。 原主的师父虽是道教门徒,但不是迂腐古板之人,鬼谷从来就不兴求神拜佛,所以,她居住的院子里也就没有供奉家神,真是大幸。 烧了许久的纸钱也没有烧完,看着那厚厚一垒,陈允熙发出灵魂质问:“银票都有一百两的面额,纸钱就没有大额的吗?” “啊……?”伙计没想到有人会问这种问题,又听小姑娘啧啧道:“还是我家好,都有十亿面额的阴间纸币。” 又指着纸钱道:“你觉得这里印一个“天地银行”是不是更好?” 伙计已在风中凌乱,这是一个多爱异想天开的姑娘,不过映上图案的提议不错,连银票都有画纹,纸钱就不能有吗? 烧完纸后,陈允熙腿都蹲麻了,直起腰松了松膝盖,跟着伙计去吃饭,桌上的饭菜简单精致,荤素搭配合理,陈允熙挨着小渔坐,也不客气,拿起饭碗吃饭。 她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都没吃口好的,就早上吃了一个冷饼,再加上打一架亏了太多体力,还独自一人磕磕碰碰进城就医,早就饿了。 其他四人言笑晏晏的聊天,也怕冷落了陈允熙,时不时拉着她入话,“姑娘,为什么你那么爱哭?” 问话的少年叫小五,人看着憨厚老实,陈允熙在这三个月出现的次数多,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还记得第一次小姑娘来就医时,胳膊上不过一个淤青,她便哭的撕心裂肺,毫不夸张的说整条街都可以听见她的哭声,比生产的妇人哭的还厉害。 东家也被哭声绕的心神不宁,就问她怎么样才可以不哭。结果小姑娘满眼通红的说:“请……请给我买一串糖葫芦。” 小五现在想起都想笑,他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可爱的姑娘,笑起来一脸无害,纯真善良,哭的时候……惊天地,泣鬼神。 陈允熙吞完一口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稍微磕到一下就痛。” 小渔忙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医治吗?”今天下午小姑娘哭的隐忍而痛苦,她想起来都揪心。 陈允熙忍不住一笑,“嘿嘿,这得问大夫爷爷呀。” 其他三人希翼般的眼神同时看向老大夫,老大夫先是摸一把胡子,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而后摇头道:“治不好,但有方法解决。” 三人一听有些失望,连东家都说治不好的病,铁定是药石无医,瞬间对陈允熙投去同情的眼神,陈允熙一听有办法解决,忙问道:“大夫爷爷,什么办法?” 老大夫:“嫁个宠你爱你的有钱人,精心养着,不要磕着碰着就行。” 陈允熙:“……” 心中吐槽:还真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办法,那个眼瞎的有钱人会看上她,婚姻大事需要门当户对,更何况这还是君主专制的封建王朝,就算有人看上了她,他身后的家族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做嫡妻,保不定还认为让她做妾都是天大的恩赐。 可她会做妾吗? 想都不用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作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考洗礼过的新生代独立女性,怎么会委身古人做妾,简直是奇耻大辱。 尬笑一声:“大夫爷爷还是别说笑了,不就是痛感比别人强,忍忍就过去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以,再苦再难,再痛再难受,扛过去就好了! 老大夫对陈允熙的这个回答不觉得意外,相反他觉得要从这姑娘听到一句规矩的话,呵,异想天开。 陈允熙忽而想起自己要读书这件事,可她对这些书院都不了解,问道:“大夫爷爷,你知道附近那一座书院收我这种大龄入学学子吗?” 老大夫眉毛一皱,难怪他上次问这姑娘不去参加女子会她推辞说“没有兴趣”,原来是没有读书,他晓得这姑娘住汤圆巷,汤圆巷就有一家临安府资助的春晖书院,道:“汤圆巷的春晖书院专门为女子开设了一个班,只要有户籍报名即可,随时入学。” 陈允熙心道:“春晖书院听着有些耳熟,”随即她一转念,反应过来了——是了,宋陌就在春晖书院上学,所以每次逛街她都能偶遇宋陌。整挺好,她以后放学回家有伴儿。 继续问道:“大夫爷爷,书院都教什么,会教练字吗?” 老大夫是越听越满意,倒是个勤学上进的孩子,回道:“不止,教的东西可多了,只要认真学,保管你会成为一个才女。” 陈允熙内心:她对成才没追求,她只想把字练好,毛笔写字很难为她这个用惯中性笔的人,但她又不能逃避,所以她才去学堂寻求专业人士的教导,也不求写的多好,只求一张纸能装下一段话。 老大夫鼓励道:“孩子,别怕,老夫一看你就是个聪明孩子,将来一定会在女子会考拔得头筹。” 陈允熙被老大夫殷切希望的眼神所打动,假意道:“爷爷放心,我会认真学的。” 练好毛笔字就成,其他东西一律都是浮云,反正她早就做好了给别人垫底、当倒数第一的打算。 吃完饭后,小渔领着陈允熙洗漱,而后又端来一碗黑乎乎且又热腾腾的药,道:“姑娘趁热喝药,东家说只要今晚发了热就成。” 陈允熙有些畏惧那碗东西,看颜色就知道很苦,长叹一口气,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万一早上那把剑落下了破伤风,她英年早逝就没有人保护白月光,认命的接过药碗,如同壮士断腕一般,一饮而尽。 “啊……”一声,来回吞了好几口气,咬牙切齿道:“真是良药苦口,实在是太苦了。” 小渔只想笑,那有人这样怕喝药,递过去一小包糖纸,“麦芽糖,姑娘要不要尝一颗?” 陈允熙顿时眉笑眼开,欢喜的接过糖,而后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满足道:“好甜啊,小渔姐姐也吃一颗。” “嗯,好。”小渔拿起一颗糖放入嘴中,又道:“那药有催眠的作用,带会儿姑娘要是睡了,估计得中午才会醒,姑娘那时想吃什么,不如现在告诉我,我好算计时间给你做。” 陈允熙觉得小渔实在是太贴心了,不好意思道:“小渔姐姐不用做,明天给我买就成。” 第14章 医馆(四) 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放入小渔手中,“红烧牛肉面,大碗的,多放香菜。” “这……”小渔有些迟疑,“东家特意告诉我,姑娘这两天只能吃清淡饮食。” 陈允熙瞬间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换一个,鸡丝肉丝面,多放花生。” 小渔点头:“嗯嗯,明天一定帮姑娘买。” 东家说小姑娘会多住两天,她心中有些雀跃,终于多了一个人陪她说话。 陈允熙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问道:“可不可以再麻烦姐姐一件事?” “嘿嘿,可不可以烦请姐姐明日再帮我买一套衣裙,我穿着姐姐的衣服总归不是太好。” 小渔本想说无事,这套衣服是她去年的衣物,早就不合身了,可看着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姑娘喜欢什么颜色的?” 陈允熙那敢挑剔给小渔带去过多麻烦,撒娇道:“姐姐眼光好,明日帮我挑好不好?” 小姑娘长的可爱,声音软软糯糯,撒娇的语气让人心软,有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小渔希望小姑娘多来医馆,撒娇的时候最可爱了。 她终于懂隔壁院的董家小郎为何会牵着他的幼妹到处转悠,原来撒娇的小姑娘那么讨人喜欢,为什么她就只有一个弟弟呢? 到了晚上,陈允熙睡的极其不安稳,含朱毒在体内横冲直撞,让她额头出现许多汗,小渔心疼的为她擦拭汗水,降温。 陈允熙正在做梦,她梦见战场上将士们一身严肃,随时准备进攻,而那领头的少年一身黑甲,风吹起他的披风,增加了几分萧索。 少年的背影很是坚毅,像极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陈允熙一眼就认出来那少年是谢南嘉,虽然没有看见他的正脸,没有看见他的红衣,但她就敢肯定少年将军就是谢南嘉。 就在这时,少年背后的几个士兵以迅雷之势出剑,直直朝少年的后背袭去,陈允熙很想大喊:“快躲开,快躲开!” “谢南嘉,快回头,你的背后有叛徒。” 可是她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发不出任何声响。 其余士兵看出了变故,发疯似的去阻挡几个叛徒,可终究晚了一步,谢南嘉的背中了一剑,而后满眼不相信的看着伤害他的人,陈允熙看见谢南嘉脸上满满的失望和痛心,这时,敌军忽然发动箭阵,漫天飞舞的羽箭直直朝黑色盔甲军队射来。 梦醒了,陈允熙没看清那些羽箭如何射在谢南嘉的身上,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老天爷都不忍心让我看见那悲壮一幕……” 后知后觉的抹掉眼角的泪水,只想疯狂的得到一个答案,她家少年郎为什么死的如此憋屈? 没死在敌军的长矛下,也没死在反派的算计里,却死在了身后人的剑下,成千上万支羽箭齐齐朝他飞射去,就算谢南嘉武功再高强也躲不过,更何况他的后背还受了重伤,怎么躲的过? 难怪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她的白月光,实在是太苦了,哭着哭着,陈允熙觉得心似乎在抽痛,心中感叹:亲眼看见美好被打碎的滋味,真不好受,要了命了。 在她心里,谢南嘉属于光明,生来便是闪耀,更别提书中将他描写成鲜衣怒马,不可一世,高傲淡漠的少年郎,结果,英年早逝了。 她本就是抱着拯救白月光,不让他重蹈覆辙的目的而来,老天爷特意让她看见他本该的下场,陈允熙骂道:狗作者,就不能写一篇是个人都是大团圆的文吗? 只要谢南嘉不英年早逝,就算有官配又如何,她做梦给他做妾都成。 陈允熙抬头看了眼窗外,又觉得刚才那个想法太没原则,她这见色起意的毛病,得改,惦记不能惦记的人,更得改。 如今天色已是大亮,陈允熙低头看见枕头边的衣服,原来小渔帮她买了回来,心中感激又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起太晚了。 忍着伤口疼痛,陈允熙艰难的穿好衣物,而后跑到镜子面前,上看下看,眼睛还很明亮,丝毫没有因为昨天的杀戮而有半分暗淡。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小渔问候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陈姑娘,起了吗?” “起了起了,姐姐,我完全清醒了。” 听见小姑娘生龙活虎的声音,小渔心中感叹:果真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端着水盆进了屋,眼中闪过挣扎,道:“陈姑娘昨天晚上是做噩梦了?” 平心而论,这句话她不应当问,毕竟两人还没有熟悉到一定程度,她没资格,小渔忽而有些惶恐,小姑娘会不会认为她多管闲事? “啊……?”陈允熙脸色有些不自然,她不会真说梦话了。 小渔已经走到梳妆台前,拧好帕子递给陈允熙,“陈姑娘发烧的时候一直在喊:快躲开,有坏人。” 陈允熙接过帕子,胡乱的擦了几把脸,眼神示意小渔继续说:“然后呢?” 她有没有说出谢南嘉的名字,谢南嘉在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七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孩,听了“谢南嘉”三个字都会夸句好,她要是做梦都梦见他,还撕心裂肺的喊出他的名字,小渔会不会认为她暗恋谢南嘉? 小渔道:“姑娘在一直在喊一个名字,语气非常难过。” 陈允熙心中警龄响起,她真喊出了名字? 可她明明对谢南嘉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小渔看见陈允熙皱眉,以为小姑娘害羞,失笑道:“陈姑娘一定很喜欢谢杭,不然也不会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陈允熙刹住了脱口而出的否认,心里说不出个滋味,做梦梦到谢南嘉,喊的却是谢杭的名字,实在是……老天爷在暗示什么吗? 说实话,谢杭是她内心深处的结,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写古言搞钱,男主名字就是谢杭,起初这个名字是由另一个白月光“谢景行”的名字拆分而来,可是直接叫“谢行”不好听,她又是《盗墓笔记》的狂热粉丝儿,吴邪是杭州人,“杭”同“行”同音,而后“杭”缀上“谢”姓,如同牛肉和香菜是绝配,这个名字很好听,非常对她的口味。 都说作者手下的人物都有灵魂,她先前还不信,后来她写完那本文后,她觉得“谢杭”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代号,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她……好像舍不得他。 其他作者都将笔下人物当做儿子爱护,而她将“谢杭”当心上人看待,真是魔怔了。 反正谢杭成了比白月光还朱砂痣的人,谢南嘉能成为新晋白月光的大部分原因:他姓谢,还有着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性子。 她的笔写不出“谢杭”真正的模样,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而谢南嘉的出现就像一盏明灯,告诉她谢杭应有的高傲淡漠,肆意洒脱,甚至让她有些自责,是不是她的文笔好一点,“谢杭”就能像“谢南嘉”刻画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所以,她做梦都在喊“谢杭”的名字,是对他爱的更热烈深沉了? 好家伙,怎么不让她穿进自己写的书,这样她不就和谢杭和和美美了吗? 看来她真是老天爷的干女儿,只能比常人幸运一点,要想心想事成简直是痴人做梦。 第16章 书院(一) 大概阿清从来没见过其他师兄弟的脸,第一次看见别人的脸,觉得稀奇,天天都追着他喊:“好看师兄,抱我。” 奶声奶气的嗓音,听着特别让人讨喜,师父索性就让他领着阿清学武,只不过那小丫头体质特殊,特别怕疼,稍微磕一下,就会哭很久。 还记得有一次练剑,阿清不小心被木剑打到了脚,她便一把丢开剑,放声大哭,等他蹲下身安慰她时,阿清一把抱住他,圆脑袋窝进他的脖颈处,哭啼啼道:“呜呜……师兄,痛……呜呜,剑太重了。” 韩拾收回回忆,又露出怅然一笑,也不知道师父把小哭包放哪儿去了,出谷以后一切安好吗? 她那么能吃,钱不够的时候怎么办? 出谷的时候,阿清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一直哭喊:“师兄不要我了,我再也不要见到师兄了,师兄会认识很多很多人,以后再也不会记住我了。” 他真的很想告诉阿清:师兄一直都记着你,还想同你见一面,可天下之大,你又藏在何处? 陈允熙感觉到一股晦涩不明的目光,跟随直觉寻去,三楼上站着一个临身玉立的少年郎,笑容如沐春风,她脑中只一句话:“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这少年和谢南嘉是完全不一样的好看,前者是灼灼朝阳,风华绝代,后者是温润君子,芝兰玉树,陈允熙心中啧舌:不愧是书里存在的人物,这气度、面容,人间那得几回闻? 韩拾对着院中的少女微微颔首,眉眼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而后转身离去。 陈允熙眼睁睁看着君子离去,心中还有些不舍,秀色可餐,手中的鸡丝它突然不香了。 小川终于送走客人,心中松了一口气,来到院中看着犯花痴的小姑娘,笑道:“姑娘别看了,那位公子早走了。” 心道:就应该早点走,他还要干活。 陈允熙收回理智,问道:“你刚才站在那公子身边,看起来一脸不情愿,这是为何?” 不问还好,一问小川就觉得心疼,苦脸道:“那位公子是韩侍郎家的,在宫中当差,与东家是忘年交,每次来医馆都会顺走很多珍贵的药材。” “那……给钱吗?” 小川点头又摇头:“给,给的都是进药价。” 陈允熙听明白了,那公子每次买药都是用进货价,不是市场价,这换谁都生气,虽说医者就该有一颗慈悲为怀的父母心,但这铁公鸡不吃亏的作风有点……不尊重市场了。 看小川对那位公子有些熟悉,一看就是老客,老大夫和少年郎之间说不定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在医馆养了两天伤,七月十八下午,陈允熙提着被小渔包了好几层布的寒冰剑,再三道完谢,屁颠屁颠回家了。 小渔看着远去的背影还有点不舍,老大夫也在叹气,大概是话痨走了觉得冷清不少,小川幽幽来一句:“东家,陈姑娘性子跳脱,容易磕到碰到,说不定过两天就来了。” 老大夫“哼”一声,“你就不能盼我的孙女儿一点好?” 小川觉得好笑,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东家是怎么乐在其中的,小姑娘走了那么远,头都没回一次,小川小心打量老人家一脸受伤的表情,终是没把话说出口。 这两日在医馆养伤,陈允熙不敢吃的太饱,老大夫不收她的饭钱,她也不好放开胃口大吃大喝,于是,她走到上次买糕点的店铺,称了好几种糕点,打算今天晚上吃个够,顺道给隔壁邻居送一些过去,了解进书院事宜。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陈允熙正思考待会儿该如何问话,身后忽而传来一声:“陈姐姐,这么巧,我又遇见你了。” 这奶甜奶甜的熟悉嗓音,不就是她的邻居宋陌吗,转头一看,果真是他,套近乎道:“阿陌,你刚放学回家吗,我本打算找你问事情,没想到能在这里相遇,实在是太有缘了。” 宋陌快步两三下,来到陈允熙身边,看着她手里的长条,道:“陈姐姐,你拿的什么东西,重不重,要不我帮你?” 心中却升起一股担忧,三日不见,陈姐姐的脸色苍白的像受了重伤似的,莫不是有隐疾? 陈允熙不动声色的把长条往背后移了移,这等影响未来文臣的凶狠物件,她还是别污了人家的眼,按照老规矩把糕点递过去,瞎说道:“这是我在城外买的油纸伞,不重。” 宋陌接过糕点,想起她刚才说的话,“陈姐姐,你想问我什么事?” “我前天去普陀寺给外祖抄经文,发现字太丑了,就想问问你,春晖书院的入学条件严不严格?” 宋陌疑惑的看着少女,陈姐姐怎么有点不对,她以前在小院独自生活,最厌烦被人打扰,难不成因为字丑就要入学,还真是稀奇。 陈允熙继续道:“都说字如其人,我长的这么可爱,不说一手好字,怎么也得干净整洁,你说是不是?” 宋陌点头,正经道:“是。” 心里早就忍不住想笑,她那止可爱,明明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 陈允熙骄傲一笑,颜值得到了认可,笑呵呵道:“入学以后,我俩每天还可以一起放学,你在学堂被人欺负了,我还可以帮你揍他,多好的事情啊!” “啊?”宋陌瞬间脸红,原来陈姐姐是想和他一起上学,才没选择其他书院,听到她要为自己打架,争辩道:“不用不用,没人欺负我,陈姐姐安心学习就行。” 选择和宋陌一起上学,陈允熙是存了私心,这古代的作业动不动就是练大字,抄书,宋陌学业好,到时候可以帮她抄一抄。 陈允熙看见小少年红了脸,以为是天气太热了,“要不你把糕点给我拿,我看你脸都热红了。” 宋陌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陈姐姐,我不热。” 想起入学之事,详细简洁道:“陈姐姐明天要拿好户籍册,去院长那里登记名字,即可入学。”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春晖书院在哪里啊…… 似是看出陈允熙的不解,宋陌提议道:“不如陈姐姐明日和我一起上学?” “好啊!”陈允熙笑的像个自来熟的大妈,觉得宋陌好贴心,真诚道:“阿陌,你真好。” 宋陌笑盈盈的和她对视,陈允熙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眸,惊讶道:“阿陌,你长的好高,都超过了我半个头。” 十二岁的小孩能长这么高,由此可见基因是多么的优秀。 说实话,陈允熙觉得这副小身板不算矮了,可和宋陌一对比,觉得面子烧的慌,比她高的少年叫她姐姐,太打击自信心了。 提议道:“阿陌,要不你以后别唤我姐姐,唤我阿熙如何。” “这……不太好。”宋陌有些迟疑,唤“阿熙”有些亲密,会被人嚼舌根。 第17章 书院(二) 陈允熙以为是他害羞,继续套近乎道:“我俩认识三个多月,还是邻居,按照书上来说这算青梅竹马,你有啥不好意思,我还一直喊你阿陌。” 青梅竹马么? 陈允熙望向远处叫卖的冰糖葫芦,倒没注意少年眼睛一闪而过的偏执,听话的换了称呼,问道:“阿熙,你在看什么?” “冰糖葫芦,酸甜可口,你想吃吗?” 和宋陌分别后,陈允熙急忙进密室将寒冰剑放好,而后翻箱倒柜找出户籍册,看着上面“陈允熙”三个字,内心有些感慨,如果在现实生活中她也有这样的一套房该多好? 但她还分得清痴心妄想和白日做梦的区别,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畅想今后的书院生活,也不知道书院都教些什么,会不会是学《女德》、《女红》那些要求女子三从四德的糟粕,如果真学那些鬼玩意儿,她还不如不去。 早知道刚才就不问宋陌书院伙食好不好,先生善不善良! 万一真学女德,刺绣,她到时候上哪哭去?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谢南嘉不久会有一场灾难,七月二十八,周武帝下旨将永寿公主赐婚给林枫,主动打破朝局平衡,将局势搅的波涛汹涌,奈何永寿公主抗旨不尊,在周武帝面前哭诉她对临安候世子的情深,希望得到成全。 周武帝气的冒火,他将永寿公主赐婚给林枫,一方面是收回军权,一方面是给林家一个保证,确保皇室不会对林家下死手。 可谢家就不一样了,朝阳群主出身将门,临安候镇守匈奴,谢南嘉作为两家军权的继承人,不得不防。 在周武帝的默许下,长孙朗对谢南嘉下了毒手,陈允熙不由得掂量一下分量,她独自弄死长孙朗的机会有多大?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得到女主她爹的支持,说不定他早就背着周武帝和很多官员绑在了一起,她还是别去送人头。 不过,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谢南嘉被暗杀,那些暗卫虽说近不了他的身,可她就是不想他处于危险之中。 刺杀在西城门南街进行,这几日她还得找好最佳路线,八月初三那天,她解决完喽啰们,一声不坑就跑,且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春晖书院是临安候府下的产业,三十年前,老临安候看见私塾外乞儿和家贫之人求知的眼神,起了恻隐之心,再加上先帝有意打压世家,默许临安候办书院,鼓励民间学子积极入学,踊跃参加科考。 这还不够,先帝还推施新令,命书院招收女学生。比令一出,民间有能力的寻常百姓纷纷将女儿送入书院,响应先帝的政令。 随着大量书院的兴起,春晖书院不但没有没落,反而更有起色,且书院每年前三名还可免除所有学杂费,以保证人才的培养。 能进书院的只有两种,要么学识渊博,要么给钱就行,而且价钱特别实惠。 但这些陈允熙都不知道,她想去春晖学院只是因为宋陌在哪儿上学,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心里头放心。 第二天一早,陈允熙趁着天没亮就起了床,摸着黑洗完脸,而后朝着隔壁走去,第一天入学,她可不能挽个道姑头。 宋陌还在床上的时候,就听见敲门声,随后是宋萍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抱歉的语气响起:“宋二姐,我是不是来早了?” 宋萍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人,阿陌昨晚说陈姑娘今日会和他一起上学,可财神爷不至于激动的起这么早? 阿陌都没醒呢! 将人迎进来,领到客厅,喊道:“大姐,陈姑娘来了。” 宋英约摸着陈姑娘是找她梳头发,到客厅一看,小姑娘手中果真握了两根发簪,热情道:“陈姑娘快进屋,我这就给你梳头发。” 陈允熙连续看见两个人脸上的困意,很不好意思,她好像的确来的有些早,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先把头发搞定再说。 宋陌喜欢早起去书院温书,她可不能耽搁小少年的崛起之路。 宋英给陈允熙梳完头发后,宋陌已经收拾齐整,看见灵动的小姑娘,真心夸奖道:“阿熙这样真好看,娇俏可爱。” 宋萍和宋英悄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对劲,阿陌以前都唤陈姐姐,今早改唤“阿熙”,两人关系何时这么亲密了? 陈允熙被夸的脸一红,嘿嘿到:“阿陌不止好看,还勤奋好学呢。” 在宋英震惊的眼光中,两人告了别,肩并肩的走出了院门,宋萍不相信的呢喃道:“我还说阿弟为何老念叨着财神爷,原来是想把人家诓骗过来当媳妇。” 宋英听的一急,反驳道:“萍儿,不得胡说,隔墙有耳,对两人的名声都不好。” 宋萍灿灿吐了一下舌头,默默哼气道:若阿陌有朝一日将人领到家里当未婚妻介绍,阿姐铁定笑得合不拢嘴。 阿陌这人自小孤僻,不喜欢与人交朋友,对待她们也是客气疏远,可阿陌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充满了星星般的光亮,宋萍心道:说不定财神爷第一次出现在院门口时,就进入了阿陌的心。 天气已经有些微亮,陈允熙悄悄打量宋陌的侧脸,鼻梁高挺,原来阿陌也是个好看的小郎君。 陈允熙觉得这书穿得真值,遇见的少年都是顶好看的,当然最瞩目的当属谢南嘉。 宋陌耳尖微红,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笑意,第一次和人上学,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虽然这条路走了多次,可今日就觉得不同,似乎花香更浓郁了。 陈允熙忽而拉住宋陌的衣袖,“你走慢点,等等我,我腿短,跟不上。” 那里是跟不上,明明是昨晚下了一场大雨,青石板路有些湿滑,陈允熙拍摔跤罢了,宋陌也不揭穿她,不自觉的放慢了步伐。 陈允熙叽叽喳喳道:“阿陌,我跟你讲,不是我自大,而是我实事求是,我长的这么可爱,肯定会有人欺负我,到时我要是打架了,你可别阻拦我。” 宋陌一脸笑意,反问:“阿熙为何不担心被其他少年调戏呢?” “他们敢!”陈允熙怒道:“看我不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宋陌只当她是说闹,她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每次都让他帮忙拿糕点,能打个什么架? 忽然小姑娘冒出了一句话,“宋陌,你说我们这样算青梅竹马吗?” “算的。”宋陌不知她为何执着青梅竹马,既然她想,他依着便是。 “所以你以后可得帮我啊!” “嗯?”宋陌没听懂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阿熙是想让他帮忙做什么,难道她昨日的亲近是有目的的? 还没等宋陌思考清楚,两人来到了书院门口,此时陈允熙早就松开了衣袖,春晖书院的院长是前朝隐退下的朝奉卿,常年居住在书院,每日卯时六刻便起床温书,宋陌轻车熟路的将人领到房门口,眼神示意小姑娘开门。 第18章 书院(三) 陈允熙有些怂,哼道:“我不敢,你让我先做好心理准备。” “院长不严肃,人很好,他很欢迎你的报名。”宋陌鼓励道:“阿熙,等登记完名字,我带你去吃馄饨。” 陈允熙疑惑道:“你不是要温书吗?” “日日都温那些书,早就熟记于心。”宋陌没想到她竟知道自己每日的安排,难道阿熙一直在默默关心他? 不然他也不会经常在路上偶遇到她。 “好的,”陈允熙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敲一下门,屋里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请进。” 陈允熙被这类似教导主任的嗓音激起了曾经的痛苦岁月,回给宋陌一个埋怨的眼神,说好的不凶呢? 推开门,明亮的油灯下,一个老者正在拿书而读,轻轻抬头扫了一眼来人,而后继续低头看书,问道:“姑娘清晨来此,所谓何事?” 陈允熙乖巧的行了个礼,回答:“来报名读书。” “读什么书?” “读历史书?” 老者眼神有些松动,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读历史书,道:“每一本书都是历史,每一段历史皆可成书,姑娘所答,太过宽泛。” 陈允熙心中默默吐槽:能不宽泛吗,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 正经回道:“书分为农书,闲书,杂记,话本多种种类,我只独爱记载国家兴亡,岁月流逝,文臣武将的史书,史书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它本就宽泛。” “那姑娘为何独爱史书?”老者回想以前报名的女子,所答都是为了明事理,亦或者学一技之长,只有这位姑娘坚定的说出她喜欢史书。 陈允熙认真思考一番,回道:“史书上短短的一句话,就包含被记载者的一生,有些故事太让人意难平,有些记载又有些矛盾,我只是想多看几遍记载,推断出历史上的王侯将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老者第一次听到这句言论,小姑娘继续道:“比如《大唐志》所记载一句话“明德皇后曲氏,帝皇发妻,年十八,薨”,初读这一句记载,我们都会认为曲皇后是红颜薄命,委婉不已。” “可多读几句,再结合唐穆宗的传记,或许曲皇后并不像我们所以为的那样不受宠,相反她是唐穆宗放在心尖上的人,穆宗只是接受不了她的离去。” 她这样说,不会让老者对她刮目相看,只会认为她是小女儿心态,也就不会出众。 老者没说什么,只道:“姑娘的户籍册拿出来,待会儿去锦院上课。” 陈允熙把户籍册从荷包里拿出来,老者看着她的名字,道:“允之令也,熙之光也,倒是个好名字。” 陈允熙听不懂,她这名字是老爹花了二十块钱请一个老和尚算命取的,算是个好名字。 出了房门,宋陌问道:“阿熙,你在哪儿上课?” “锦院,离你近吗?”陈允熙只关心这个问题。 宋陌大致推算一下,“距离还算近,若有什么不懂的,阿熙课间可来寻我。” 陈允熙就等着这句话,一口应答:“放心,我有困难一定来寻你。” 她不止会主动寻他,还会和他打好关系,两人每日一同上学,若将来学业繁重,她就不相信宋陌不会帮她抄作业! 宋陌将陈允熙带去外边吃了碗馄饨,而后又将人送至锦院,书院中设有“明仁”和“矜谦”两院把少年与少女分开上课。“矜谦”又分为锦,安,乐,箐,慧,淑六个小院。 大概是宋陌文采佳,人又生的清秀别致,和陈允熙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陈允熙就察觉到一根根的眼针朝她飞过来,隐约还有哀叹声。 宋陌只是淡淡一笑,安慰道:“阿熙,别怕,书院里的学生知书懂礼,等日子长了,她们都喜欢和你的相处。” 陈允熙眼睛充满了“不相信”,她真的很想问出来:“弟弟,你看不出来这些姑娘的眼神是想把我给弄死吗?” 她能体会那些爱而不得,恨不得把她撕碎的眼神。 陈允熙自小顺风顺水,哪受过这种委屈,还记得小学一年级考试,她看见后桌愤笔书写,不懂她在做甚,后桌看见她懵懵的表情,告诉她这是在考试,还很贴心的让她抄答案。 结果来这书中世界上学的第一天,她竟然被女孩们的攻击眼神集体针对,一定是竹马太受欢迎了,陈允熙得出结论。 宋陌将人送到门口,嗓音甜丝丝道:“阿熙,中午时我来寻你,你乖乖的上课,不许睡觉。” 果不其然,陈允熙再次收获齐刷刷的敌视眼神,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好,宋陌挥手告别,人就走远了。 陈允熙站在门口,回瞪过去一个眼神,叫你凶我,而后对着台上的夫子规规矩矩的问好:“夫子好,允熙是今日新来的学生。” 夫子很年轻,约摸四十来岁,摸着胡子唔了一声,“陈允熙是,去后面坐着。” 陈允熙看见倒数第一排靠近后门的空桌,眼冒精光,嘿嘿一笑:“那位置好,谢谢夫子。” 来到后排坐下,陈允熙见桌上摆满了纸墨笔砚,各种书本,心道春晖书院的效率太高了,她就出门吃了个馄饨,就把她的一切用具都给安置妥当。 过后不久,堂内的人差不多坐齐了,笼统一数,大约三十有余,不久响起背书声,背书的声音很响,也有些窃窃私语,嗡嗡声响交织成一片。 陈允熙就是在这些声音的掩盖下,向前桌的人套近乎,低声道:“你好,我叫陈允熙,你叫什么名字啊。” 前面的少女扭头露出完美的笑容,陈允熙还在感叹这本书中的人颜值不错,就算是没名没姓的小炮灰都是清秀面容。 但少女发出和面容极其不相似的粗狂嗓音,豪爽回道:“俺叫唐春莉。” “哎呦……”陈允熙被这类似梁上好汉的嗓音吓了一跳,以笑作掩饰,问道:“姐姐,台上的夫子怎么称呼,严厉吗?” 唐春莉摆摆手:“赵夫子啊人很好的,只要认真听讲就成,陈妹妹别怕,今天没凶夫子的课。” 许是唐春莉的声音太具有穿透性,待她回完话的一瞬间,背书声声音霎时小了很多。许多人齐齐的把眼神投来,一个劲的打量后排的两人,陈允熙不好意思的笑笑,而后拿起书,装模作样的开始背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赵夫子上的是明算课,不过讲的都是简单东西,陈允熙刚开始觉得稀奇,认真听讲几分钟便觉得枯燥,听着听着小手撑腮,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赵夫子没想到这新来的女学生会做出这种不尊重人的事,拿起戒尺狠狠一拍,威严道:“陈允熙,上来受罚。” “啊……”陈允熙疑惑睁开眼睛,懵懂的看着夫子,表示没听错,她做错什么了? 第19章 情起(一) 但在那怒气冲冲的眼神中,她眨巴着眼睛瞬间清醒,直起身朝台前走去,哆哆嗦嗦升出手掌。 赵夫子拿着戒尺问道:“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吗?” 陈允熙思来想去,耿直道:“上课睡觉吗?” 赵夫子气极反笑:“还是有自知之明,念你是初犯,你说出缘由我便不罚你。”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委屈道:“夫子,你不晓得我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昨天晚上我知道要来春晖书院上学,激动的半宿没睡。” 这话刚一说完,底下的人便笑了,赵夫子一个哼气,课堂便立马肃静,赵夫子想起这小姑娘是宋陌亲自领进门,院长也对她赞叹不已,明白这是个聪明孩子,也不想逮着她不放,道:“打起精神,不然就去抄《九章算术》” 陈允熙规矩说是,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胡编乱造还逃过一顿罚,不过被夫子喊到讲台受训,颇有些重回青春岁月。 回座位后,陈允熙不敢继续开小差,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动不动的看着赵夫子,时而低头做笔记,就这样过了一上午,悠长的下课钟敲响时,陈允熙兴奋的起身准备去吃饭,赵夫子正在整理书本,突然问道:“陈允熙,你和宋陌很熟?” 陈允熙不知如何回答,乖巧道:“回夫子,我和宋陌是邻居。” 谁都喜欢乖巧的孩子,赵夫子欣慰的点头,道:“宋陌学业有成,各门皆佳,你若有不懂的便去问他。”他觉得这孩子坐了一上午,应当还是没听懂明算。 陈允熙不敢推辞,忙道:“夫子放心,学生一定会踊跃求知,活到老,学到老。” 不过现在,她只想好好的找宋陌吃一顿饭,再考虑怎么找到最佳路线。 待赵夫子走远后,刺耳的声音响起:“哎呦,那谁今早死死的逮着宋陌的袖子不放,不晓得还以为她是宋陌未过门的妻子,原来是邻居啊,春晖书院是学礼义廉耻的地方,是给某些上不了台面的人纠缠少年郎的地方吗?” 虽然没有提及姓名,陈允熙就知道这一串尖酸的话是在针对她,当即怒了,寻着声音瞪过去,心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长舌妇在我眼前嚼舌根! 寻着声音看去,怎么觉得这女的看起来就觉得不舒服,回怼道:“什么叫纠缠不清?青梅竹马的感情你懂吗?” 那女子不知被那句话刺激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推了陈允熙一把,陈允熙没想到这女的力气这么大,直接被推的讲桌旁边,腰被狠狠一撞,顺带波及到胸口的伤口,刹那间陈允熙的眼中装满了泪水,不可置信的看着推她的人,“大中午的还没吃饭,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众人:“???” 实话实说,她们中是有人看不惯宋陌和新来的少女关系亲密,宋陌虽说家境贫寒,可学业优异,每年都是第一名,人又成的好看,对谁都是和和气气,春晖书院的人都明白他只要参加科举,一定会榜上有名,所以她们早就将人惦记上。 本想着是公平竞争,无论最后谁追到了宋陌,都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可谁承想宋陌今早特意送了个人到门口,少女们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危机感,宋陌那颗白菜约摸已经被这头小肥猪给拱了。 可没承想张家小姐竟然如此承受不住,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推人,真是丢人现眼! 听见下课钟声后,宋陌都没收拾课本,直接奔着锦院去,阿熙不认路,今早他也没告诉她饭堂在何处,就想着中午带她一起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陈允熙被张家小姐推到讲桌上腰被撞的一幕,一向好脾气的少年不由得红了眼,立即冲到陈允熙身边,将人拉了过来,看见小姑娘的泪水,一瞬间有些失神,忙问道:“阿熙,你伤到哪儿了?” 张家小姐看见爱慕的人一把将情敌拉过去,大吼大叫道:“宋陌,她到底有什么好,就是一个只会哭的娇气包!” 陈允熙被宋陌拉着有种被保护的感觉,上课时唐春莉告诉过她为什么会被很多人瞪的原因,因为那些小姑娘都以为她把宋陌拱走了。 这看起来牙尖嘴利的女子保不齐就是宋陌的爱慕者,陈允熙哼一声,“哼,就算哭着也比你好看!” 而后故意拿起宋陌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哽咽道:“阿陌,这人她凶我,她好坏啊,还推我。”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推了?”张家小姐冷哼一声,她才不怕这个一看就是草包的哭气包。 唐春莉率先出声:“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看见张容推了陈允熙。” 眼前一幕险些让张容没反应过来,吼道:“你们都眼瞎吗,没听到那小贱人刚才骂我吗?” 此时堂中所有女子的心态:白月光有主又如何,她们巴不得张容这个烦人精永远都不要出现。 仗着有钱就肆意非为,动不动就打人,这样的人在书院简直就是影响她们的学习。 宋陌看众人的反应,知道了事情始末,留下一句“学院不是张姑娘捧高踩低,肆意欺辱的地方,今日之事等待夫子决断,请好自为之。”拉着陈允熙就走了。 陈允熙跟在宋陌身后,像个哭哭啼啼的小媳妇,“阿陌,我不想哭的,真不想哭的。” “要不我带你去医馆瞧瞧?”宋陌看她哭的撕心裂肺,想起她昨日说自己可爱,打趣道:“哭的龇牙咧嘴,阿熙都不好看了。” 陈允熙气的反驳,“龇牙咧嘴也好看,我唇红齿白。” 看她笑了,宋陌抓紧问道:“那张姑娘为何要推你?” “我说了你不许笑。”陈允熙吸一口气,看张容的反应说不定那女子中意宋陌,“我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她就推我。” 看着少年奶甜奶甜的面容,陈允熙又笑了一声,“阿陌一定很得姑娘们喜欢,刚才她们对你的眼神都是虎视眈眈。” “胡说!”宋陌有些气恼,不过看着她的眼泪,贴心的给她擦擦,哄道:“别哭了,我带你去吃饭。” 今早的一碗馄饨不管饱,陈允熙早就饿的饥肠辘辘,听说要吃饭了,兴奋道:“好啊,反应我也饿了。” 看着小姑娘雀跃的步伐,宋陌只恨自己没有一番大作为,若是他身居高位,怎会轻易将事情翻过去,他是见不得笑起来很好看的小青梅哭的,可他如今只是一介平民,连活着都是那么费力,那里有底气给她撑腰? 再过一年罢,只要中了科举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春晖书院的伙食不错,陈允熙捧着一副木制碗筷,打了好几种菜,只叫碗都是满满当当,向着宋陌的位置走去。 第20章 情起(二) 谁知道走到一半冤家路窄,竟然碰到了不讲理还推人的张容。 张容晓得以她家的势力书院不敢辞退她,看见陈允熙满满当当的木碗,跟乐院的堂姐一唱一和的取笑她。 “我们书院今天新来了一个人,被我轻轻一碰就哭,吃的还多跟头猪似的。” “哈,该不会是饿死鬼投胎?” “谁说的,兴许上辈子是猪托生的。” 话越来越难听,陈允熙悄悄从衣袖滑出银针,眼神望向不远处的宋陌一笑,细如牛毛的银针飞了出去,只听“啊……”一声,就听人怒拍桌子:“陈允熙找死是不是!” 陈允熙假装一脸懵懂的看着她,鄙视道:“你有毛病,整日咋咋呼呼。”说完转身就走。 虽说是呢喃,可附近的人都听清了,张容身边的人见不得这种表情,气呼呼来到陈允熙身后,猛烈一推。 陈允熙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脚下呲溜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个脸朝地,凭借习武人下意识的反应,眼疾手快的拽着身前人的腰带,右脚向前一步,而后一个转身。 避免了脸朝大地的悲惨命运。 陈允熙稳住身形急忙松手,急忙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和推她之人怒视,大声道:“你们张家人是不是有毛病,就那么喜欢推人?” 可看着对面人木愣愣的表情,以及饭堂中人的安静,她忽而觉得不对,余光触及身边的朱红色衣角,忽而心头一跳。 她一抬头,就看见谢南嘉俊俏的脸黑得比包青天还吓人。 妈耶,白月光怎么生气的时候还那么好看? 墨色的眉眼精致好看,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黑发被金簪束起,好一个红衣金冠的少年郎,要是眼神不那么冷就好了。 陈允熙的理智还没有被少年的绝世颜值打败,心中只一个疑惑,不对,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春晖书院? 谢南嘉作为临安候世子,要读书也是在明楚书院,为何出现在春晖书院的饭堂,且还不带一个侍卫。 不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道歉! 陈允熙盛满怒意的眼神来不及收回,就完完全全撞进少年冰冻三尺的眼眸中,而后小姑娘泪眼朦胧看着他,一滴泪从眼尾滑落,紧抿嘴角好似在忍耐什么,说话的话却是:“好看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哭的梨花带雨,模样好不无辜委屈。 谢南嘉一下子想起眼前的少女是谁,不就是前不久那个在酒楼上瞪他的奶凶团子吗? 原来离近了看,她的皮肤这么白,脸上那么肉嘟嘟,也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手感,谢南嘉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唾弃,他为什么会想摸着胖团子的脸? 看着她手中的木碗,满满当当的一层肉,难怪脸上那么肉乎乎,原来吃的那么多。 陈允熙只抬头看了一眼,就飞快的低下头,便手心一看,刚才又没有抓着什么,怎么有种热乎乎的感觉。 谢南嘉在她飞快的一眼中看清了她的双眼,她的眼睛又圆又大,两只瞳仁像养在水里的紫晶葡萄,水汪汪的,谢南嘉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一般,这种心悸突如其来,在谢南嘉的心脏大肆奔腾。 整个身体都能感受到那种快频率的跳动,血液都热了起来。他是个聪明人,也不逃避内心深处的悸动,知晓自己这是心动了。 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心动之人是这样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中再次感叹,她的眼睛可真亮真漂亮,像山间的清泉,更像夜空中的启明星。 张容堂姐看见谢南嘉,不像其他人在底下不说话,而是直起身,来到少年面前规矩的行礼,上眼药道:“这位妹妹是今天才来的新学生,叨扰了世子爷,还望世子爷念在她家境贫寒的份上,莫怪罪。” 陈允熙被这番话气的,这人那只眼睛看见她穷了? 她可是有两千六百两家当,好吗? 谢南嘉眉毛一拧,“张小姐是想说自己富可敌国,张太傅一世英名,啧……” 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张容堂姐惊的花容失色,颤音道:“妾身不敢,祖父从未这样讲过。” 张太傅家的小姐么?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一个激灵陈允熙反应过来了,这张家小姐可是一条美女蛇,书中曾提及谢南嘉领兵前去普陀寺烧香,张家小姐用计将谢南嘉引入禅房,还想给他下药,幸亏谢南嘉防范心重,才没有着道。 结合张容刚才的嘴脸,陈允熙心中只一句话:张家人没一个人是好货,得不到不会放手,只会去毁灭。 张家两女子,一个肖想宋陌,一个肖想谢南嘉,宋陌是她的邻居,谢南嘉是她的白月光,她怎么可能容忍这种爱慕去侮辱他们! 特别是谢南嘉,她这还没谋划好给他截下长孙朗的刺杀,怎么小迷妹又杀上来了? 谢南嘉常年居于高位,眼睛只消冷冷一看便让人感觉到压迫,更别说这次还是明晃晃的生气,看着都快把地板看穿的糯米团子,语气不悲不喜道:“胖汤圆,你去吃饭。” 众人以为陈允熙会受罚,毕竟唐突到了谢世子身上,没成想谢世子却是丝毫不追究,若不是他的语气太过冷情,险些他们都认为新来的陈允熙是谢府亲戚。 不过这阎王爷没有动怒,倒也稀奇。 “啊?”胖汤圆,白月光竟然这样称呼她,是不是表明她已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陈允熙有些激动,而且白月光人真好,都没有惩罚她。 脑中跳出一句话:暮色与雪色之间,谢南嘉是她看得见的绝色。 陈允熙端着饭碗就开始小跑,谢南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怎么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趣的人,也这样怕他,刚才胖团子看他一眼,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他长的有那么穷凶极恶吗? 目光跟随着小姑娘的去处,她竟然在赵庭的对面坐下了,谢南嘉若无其事的向门口走去,内心却在思考,胖团子和赵庭到底是什么关系,猜测胖团子在酒楼瞧他是不是赵庭的属意。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打消,谢南嘉心中有些好笑,赵庭没事去看他作甚? 陈允熙刚刚坐下,就看见宋陌歉意的眼神,她不懂缘由,问道:“阿陌,你怎么了?” 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忽如其来的羞涩是怎么一回事。 这亲近的称呼打住了谢南嘉的思绪,心中火冒三丈,“阿陌”一看就是亲近之人才能唤,看来赵庭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竟然背着他说上了情爱。 按理来说,谢南嘉是不会为手下人的情爱生气,可不知为什么,他就很生气。胖团子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笑容那么纯真,只要让人看一眼,就会让人忘却算计和隐忍。 就挺突然的,她忽然闯进他的生活,本以为只有一面之缘,谁承想两人会再次相见。所以他不想放手,他想握住那束光,让她余生皆为他照亮。 第21章 银针 宋陌还没有回答,就听重物落地的一声“嘭”,原本安静的饭堂一下子喧嚣,有人喊道:“张容晕倒了,快去医馆请大夫。” 紧接着又是张昭小炮灰的费劲一喊:“妹妹,你没事。” 陈允熙看着桌上的饭菜叹了口气,来上个学她容易吗? 被人推了两次,骂了好几次,眼刀子也经历了好几次,她读个书怎么跟历险求生似的。 而且那张容晕的太快了,不应该是回家以后再晕吗? 难不成腰伤影响她发挥了,那么张容还真是活该。因得大夫从张容背部取出银针的缘故,这件事就突然上升为刺杀案,引起了临安候府的重视。 韩拾拿起银针仔细观看,温润的眉眼充满喜悦,在一旁喝茶的谢南嘉打趣道:“韩太医这是怎么了,得到一副新药材了?” 韩拾按捺住激动,语气温和道:“南嘉,春晖书院有叫阿清的学生吗?” 谢南嘉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春晖书院那么多人,他怎么知道全部人的名字,眉目冷清,凉薄的吐出一个字:“无” 韩拾没有被打击到,“春晖书院的人名单子可否给我一份,我要找的人可能在其中。” “谁?”谢南嘉撩起眼皮看着他,好整以暇道:“难不成是你口中念叨多年的小师妹?” “没错。”韩拾并不否认,举起银针解释道:“这针出自鬼谷,且用针杀人的法子师父只教给我和阿清。” 谢南嘉把玩着杯子,漫不经心的,回想起胖团子名叫陈允熙,可不叫什么阿清,而且她那小胖手不像会拿针,好心道:“名册后日送到你手上,要是你小师妹不记得你,重新换了个名字,到时你也不要生气,毕竟世事无常,我听你说起那么多次她,也不见得是个聪明人,兴许将你忘了也说不定。” 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谢南嘉觉得肉团子好像他的锦鲤,上一次在酒楼看见过她,他便了却皇家想赐婚的麻烦事,这一次瞧见她,他亲手抓到了张家人的把柄。 张家小姐为何出现在春晖书院,不就是冲着他去的吗,他先前觉得一个花瓶兴不起风浪,可结合谢府那两头蠢货最近的动作,他觉得还是把人摘出来比较放心。 韩拾不多言语,只是拿起手中的针再次打量,只是默默问道:阿清,你真的不记得师兄,还是你一直都在生气? 因张容被刺杀的事情,官府查来查去也没差出个好结果,书院的学生不由得心生惶恐,害怕下一个被刺杀的人就是自己。 但陈允熙不在意这些,自从张容回家休息后,她已经和锦院的大多数人打好关系,天天都是姐姐长姐姐短,凭借绝世小可爱的做派在锦院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按照唐春莉的话说,锦院每个人都给陈允熙带过好吃的,连睡个觉都替她打掩护。 每月二十九号是春晖书院一月一次的小考,陈允熙恨不得痛哭一场,让她去考试,还不如直接给夫子说她就是倒数第一名。 她这才学几天啊,十九号入学,二十九考试,她都不知道学了些什么就要考试,公平吗? 而且她毛笔字才练几天,写的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她都认不出写了些什么,夫子怎么可能认得出,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小考分为三种,明字,明算,明法,差不多就是语文,数学,法律。 陈允熙拿着笔对着一张宣纸发呆了好久,心道这古代语文怎么比文言文还难,简直无从下笔,而且她一下笔就要晕墨,更不敢落字了。 不仅如此,她还要在脑中在白话文和文言文相互翻译,什么之,乎,啊,者,也都给句子末尾加上。 最后交卷的时候,满篇的墨团和狗爬字相当眨眼,面对夫子严厉的眼光,陈允熙心虚的报以一个微笑。 幸好她擅长明算,鸡兔同笼这种题不知做过多少遍,陈允熙信誓旦旦填上答案,一笔一划写得小心翼翼,如今她只能靠明算保命。 明法是最后一门考试,陈允熙看着这些问题,心想自己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要坚持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得分率有多高,还是被当做反骨的可能性比较大。 考完试就是放学时间,陈允熙跨上刚买的小布包,欢欢喜喜去门口等宋陌,还真别说,春晖书院上学有种读小学的感觉,就是差了一个陈灼也陪她打闹。 陈允熙唉声叹气,没有陈灼也的读书日子真的好难熬,当然仅限于每日放学路上才会偶尔想起他。 张容事件发生的当天,宋陌告诉她唐突的少年是临安候世子,废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红衣少年是谁,她能来这个世界就是冲他来的。 春晖书院是临安候下设的产业,书院一切花销皆由临安候府负责,难怪饭菜那么实诚,原来是谢哥哥负责,大鱼大肉她很喜欢。 陈允熙想起谢哥哥恍如高岭之花的盛世美颜,嘴角上扬,心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李太白笔下的张扬少年郎应就是谢南嘉的模样。 “阿熙!”宋陌在不远处看见穿蓝色衣裳的熟悉背影,来到她面前关心道:“小考难吗,有没有出晦涩的题?” 陈允熙摇摇头,“题倒是不晦涩,就是题目难懂。” “啊?”宋陌有些不懂,题目难懂到底是什么个难懂法。 “那些字单个拆开我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我就不晓得它们想表达什么意思。”陈允熙气馁道:“就这样,我已经接受我会是倒数第一。” 宋陌安慰道:“担忧什么呢,你才入学几天,遇见不懂的地方也正常。” 但他还是有些怀疑,阿熙看着不像是胸无点墨的人,怎么现在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这和谐的一幕反而刺了某个俊俏少年的眼,少年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传话给赵庭,让他准备八月初六的秋闱。” 手下人有些不相信,回道:“世子,宋陌在户籍册上才十二岁。” 若十二岁的平民少年在秋闱取得名次,会在世家和寒门之间掀起一场多剧烈的腥风血雨? 谢南嘉看着言笑晏晏的一幕是气不打一处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将人吓哭了,赵庭长的比他还吓人,胖团子怎么不哭,还一直都在笑,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谢南嘉将视线移向青衣少年上,淡淡道:“他又不是真的十二岁。” 手下人急忙说是,也不知道世子爷这几天怎么了,天天踩着时辰看春晖书院放学,有时候是一脸玩味的离去,有时就像刚才那般,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就气的不行。 第22章 打探路线 七月三十是休沐,陈允熙兴奋的不行,终于有时间做大事,宋陌即将参加秋闱,对不能陪陈允熙温书之事有些抱歉,陈允熙摆摆手,大方表示:“学业为重,阿陌应认真准备科举,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前几天宋陌听她被夫子罚抄书,主动表示在休沐这天为她补习,陈允熙表面是一口答应,恨不得给人三叩九拜,实则内心却是我谢谢您嘞。 待宋陌一走,陈允熙当即像做贼似的回房挽上道姑头,戴上帷帽,偷偷出门去了,今日天时地利人和,她可要好好去踩一踩路线。 她摸黑踩了几天路线,导致上课都是无精打采,但事关白月光的安全,以防万一,她觉得还是得趁白天再去瞅两眼,违法犯罪这种事不能出任何意外。 刺杀在西城门南街进行,陈允熙住的汤圆巷靠近东城门,陈允熙就近雇了一辆马车,路上听见窗外传来喧闹的声音,忍不住撩开车帘往外看。 大周的京都,自然是锦绣繁华,车水马龙。 没过多久,陈允熙看见一辆珠璎玉珞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便走下一个嫩黄衣姑娘,这姑娘容貌姣好,双黛眉如远山,尽显女儿家的温情含蓄。陈允熙只能看见她半张脸,也能看出这是一位大家闺秀。 她又听见黄鹂般的声音传来,“季章,你等等我。” 陈允熙听见这名字,拉开帷帽上的面纱将人看得更清楚,黑衣青年面目俊朗,血气方刚,陈允熙不由自主想象出千金小姐依偎在高个子侍卫怀里的画面,郎才女貌,还挺登对。 陈允熙确定黄衣姑娘是原书女主李雪安,季章就是自小守护女主,为她抵挡众人谩骂的隐藏男主。 她本来不磕原书官配的爱情,但看见感情好的不能再好的本尊,突然有点上头。 不自觉想起陈清逸被刺杀一事,她亲手斩断女主和男二的偶遇,导致剧情和原书不一致,会不会影响故事发展? 影响旁人倒没关系,不过若发生蝴蝶效应,影响谢南嘉的生活怎么办。 她可以为他抵挡原书提及到的伤害,但剧情崩塌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更多她不知道的刺杀,她该如何应对,她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棍,陈允熙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忧,但她明白先把这次暗杀神不知鬼不觉扼杀在摇篮里,才乃重中之重。 马车走走停停,行了个时辰才停下,陈允熙已是昏昏欲睡,听见车夫说到了,摇头晃脑醒醒神,而后下了马车。 陈允熙结了账,理了理衣服这才踏步前行,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西城门,可以往都是趁月黑风高用轻功飞来飞去,那见过白日的繁华,不由得被眼前的热闹迷了神。 她买了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流连在各摊位前,如今离刺杀不过三天,长孙朗背地里肯定悄悄埋伏好,她还是别打草惊蛇,否则长孙朗察觉不对,改了刺杀地点怎么办? 她这些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姐姐,这个手镯怎么卖?”陈允熙见着精致的做工,还真想把它买下来。 摊主是一位爽朗的大姐,看了一眼,喜悦道:“姑娘眼光真好,这可是来自匈奴的琉璃手镯,听说匈奴女子人手一个,我也就卖个稀奇,半吊银子成交了。” 陈允熙没想到卖的这么便宜,她自己准备好一两银子,掏出半吊钱,愉快的进行交易。 把琉璃手镯戴在手腕上,陈允熙还晃了两下,在阳光的照射下,琉璃更亮了,那个女儿家不爱亮晶晶的玩意儿,陈允熙心满意足的继续踩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由得消耗掉一个时辰,陈允熙就近找了家面摊,要了一碗牛肉面,取下帷幔放置桌上开始嗦面。 她刚才四处看了看,连黑胡同里都没放过,看见一个角落放置了大量柴火,大致猜出长孙朗的计划,他约摸是想趁谢南嘉夜行归家时烧起一把大火,谢南嘉自小生活在云端,总归是一个心善的人,长孙朗猜他到时一定会派几个侍卫去救火,如此一来,保护谢南嘉的力量便弱了很多。 谢府侍卫武艺再高强,总归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刺杀,谢南嘉便会受伤甚至死亡,刚好长孙朗放火烧的是一家客栈,他到时再把谢南嘉的尸体扔进去,呈现在世人眼前的真相便是:临安候世子归家过晚,太过疲惫,便随意寻了家客栈休息,但客栈半夜忽然起了大火,谢世子睡的太熟,不小心葬身火海。 陈允熙心中呸一口气,无语道:瞧把长孙朗这个反派能耐的,自以为是天衣无缝,没想到却是漏洞百出,她英姿勃发的谢哥哥怎么可能被打败,别说敌不寡众会受伤,那些刺客能不能近他的身都不一定!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长孙朗就这点脑子还想肖想皇位,是当其他皇子是死的不成,而且其他皇子能不能给点力,他们的三弟包藏祸心,准备搞大事了! 而且她是不是应该给原女主提个醒,比如将书中她的下场简略概括,作者为了书写女主的悲惨命运,丧子丧母,十八般酷刑,诛心之痛都给安排上了。 饶是她这个看过许多虐恋故事的人都哭了几分钟,实在是写的太苦太惨了。 填饱肚子之后陈允熙站在路边,打算消消食找家书店请个会写字的人帮她写一张纸条,晚上再去打探李雪安住在李府何处,八月初三顺便给她递个信儿。 但此刻,她得买点玫瑰糕给宋陌带回去,少年读书不易,她这个青梅竹马不能做别的,只能靠些好吃的表达心意。 刚站会儿,便有算命的神棍主动跟她搭话:“这位姑娘,老夫见你在摊前站了许久,莫不是想算姻缘?” 陈允熙心道你可拉倒,我离算命摊十步路的距离,算个鬼,本打算一走了之,但望见神棍面前摆着一副笔墨,便主动走了过去,随意扯话道:“道长,我近日总觉得心口堵得慌,好像有什么发生一般,道长可否帮我算算。” 神棍递过签筒,道:“姑娘先抽一支姻缘签。” 陈允熙双手接过签筒,左摇晃右摇晃,“哗啦哗啦”声响了许久,突然一声“啪”,她低头去看落在桌上的竹签,批语是:“宗庙享之,子孙保之。” 道士拿起竹签,脸上露出笑容,贺喜道:“福之延也,惠爱之情,子孙满堂,白头偕老,姑娘这签当是上上大吉签,我刚才看姑娘面相,姑娘还有着不一般的福运,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人在何处?” 道士摸一摸胡子,意味深长道:“此人与姑娘见过面,已然动心,且长伴姑娘左右。” 第23章 血光之灾 陈允熙闻言有些皱眉,她在盛京认识的少年不多,除去在学堂新认识的书生就是医馆伙计,一直在她身边的人就只有宋陌,难道她的姻缘人是他? 可他才十二岁,她在现实生活中是年满二十岁的大三学子,她对比自己小八岁的弟弟下不去手。 就算以书中的年龄来算,陈允熙也比宋陌大两岁,可老牛不吃嫩草,更何况……她对姐弟恋没兴趣啊,什么一世一双人,只要想起宋陌以后对她会像爱人那般亲昵,陈允熙就觉得发怵。 结巴道:“还还……真是一段孽缘啊。” “嗯?”道士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姑娘,旁人若得了这么好的姻缘,内心庆幸,逢人就道祖坟冒了青烟,怎么这小姑娘还面露难色,觉得这姻缘不行。 道士看小姑娘穿戴不菲,以为她怕嫁给家境贫寒之人,再接再厉道:“你这天定姻缘之人着实不错,身居高位,荣华富贵畅享一生。” 陈允熙心思回转,道士的意思是说宋陌会榜上有名吗? 想起那个挑灯苦读的少年,陈允熙听到荣华富贵这句话是实打实的为他开心,在这个世界只要有了权势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面对的难题都不是问题,都会有人上赶着解决。 但陈允熙又有些担忧,大周在谢南嘉死后五年就会被大秦灭国,万一宋陌还没爬上一个好位置,就没了舞台大展身手,好像有些可惜,要是不小心殉了国…… 要不她找个理由劝他去大秦参加科举,但要以什么理由呢? 陈允熙又觉得认识的人变多不是件好事,烦恼也是成白上千倍增加,以前她只希望谢南嘉安好,现在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好。 陈允熙吃完面后,一直没戴帷帽,道士趁她思索之际打量一番,惊诧道:“姑娘最近可要小心些,恐有血光之灾。” 陈允熙震惊的看着道士,觉得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八月初三那天刚好有一场血光之灾,虽说是替白月光挡灾。 赞许的目光看过去,崇拜道:“道长可否在帮我看看财运,小女什么时候才能暴富?” 道士无奈看她,不知该说什么道:“姑娘结账,天机不可泄,贫道透露良多已是大忌。” 说完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诚恳道:“贫道还是要奉劝姑娘一句,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切忌不劳而获。” 得,不就是说她没有暴富的机会吗,陈允熙一瞬间接受这个事实,古代又没有双色球和体育彩票,暴富的法子只有劫富济贫,将别人的财富占为己有,她是道德败坏之人吗? 陈允熙问完这只签的价钱,又说自己想要写一封信告诫远房表姐,但字丑,害怕被表姐嘲笑,可不可以请道长代笔,道士一听又不是大事儿,欣然同意。 陈允熙接过纸条,仔细叠好,很慷慨的付了钱,道谢离开。 而后进了一家糕点店,出来时手中便多了几包东西,又在街上晃悠,不知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看日头已是下午,觉得自己该回去了,原路返回,打算找辆马车回家。 运气不错,刚好有一辆空马车经过,就在陈允熙准备腾手拦马车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就遭杂声,紧接着便是惊呼和马蹄的“哒哒”声飞快的靠近。 她惊了大跳,转头望去的时候便见辆马车失了控,马车外没有车夫,只剩马儿像疯了似的横冲直撞,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面前,陈允熙感叹这马车怎么有些熟悉,但还是下意识的躲闪,却被马车的车把勾住了衣袖,当场带着人在大街上乱窜。 陈允熙趁车帘被风带起来之际,扫了一眼马中人是谁,那哭的惊慌失措的黄衣姑娘不就是李雪安吗? 她当机立断扔下手中糕点,两只脚也没放弃奔跑,悄悄从衣袖拿出纸条,快速估算好两人距离,趁车帘再次被风刮起来的空隙,手指一个巧劲儿,将纸条送在了女主身上。 就在陈允熙打算将衣服取下来的时候,就听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她的头在车厢磕了下,当即头晕眼花,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左手上的痛楚提醒着她,铁定破了皮。 身边的怒吼声和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刀剑相碰声钻入陈允熙的耳朵,她在心中呐喊:她只是个平民,对宅院算计没兴趣,没兴趣啊! 不由得埋怨起马车中的人,你的庶妹针对你,怎么还带误伤人。 她的左手好痛! 马车忽然一个猛停,陈允熙被甩了出去,在地上翻了个滚,睁开眼睛便见马车翻在了地上,她急忙坐起身,眼光一瞥,发现左手衣衫褴褛,鲜血淋漓。 看见好些个穿着整黑的人手持大刀,战况有些激烈,她又惊又怕,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她可以在黑夜里杀人,但光天白日之下她就是个良民,怎么出手? 而且她要是出了手,保不齐招来更多麻烦,本着她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姑娘,陈允熙当即大哭了起来。 没成想,身边还躺了个人杀猪似的嚎叫,将陈允熙的耳朵吵的抽抽疼,怎么会有人哭的这么难听? 幸亏这场动乱没持续多久,被一个黑衣少年郎带人制止了,周糟才慢慢平息下来。 陈允熙已经半月未曾感受这种诛心之疼,伤口就像是容嬷嬷拿沾辣椒的针直戳,疼的要命! 她疼的头脑有些不清楚,终于在混乱结束以后,有个身着月白色披风的女子站在她面前,问道:“姑娘,你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她都哭的这么惨了,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陈允熙忍着怒火,哽咽道:“我的手……我的手骨折了!” 还没说完,不远处那个声如杀猪的人嗷了起来,喊道:“我更惨!我腿骨折了,脑袋磕破了,好像快死了!” 陈允熙心骂你又没被马车撞,哪来那么多伤,你既然哭的撕心裂肺,怎么刚才不摔死你个龟孙儿? 眼睛余光出现一片衣角,她一把拽住,抬头一看,只瞧见模糊不清的脸庞,哭喊道:“他是骗子,快救我!” 而后陈允熙觉得眼前罩了一块黑布,身子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陈允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季章对女主的爱天地可表吗?他怎么会抱着陌生女子就医? 从始至终,好像只有季章的人设崩了,想起谢哥哥那如高岭之花的侧颜,陈允熙心啧道:果然只有谢南嘉才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那魅惑众生的容颜,她更上头了! 陈允熙被人抱进一家医馆,而后头上的黑布撤去,她还没细看季章的脸,左手就被人拿起来,她疼的一呲牙。 她转头看向医者,打算让他轻点,结果还没来得及转头,伤口上多了一块湿布,好像在擦拭,陈允熙深呼一口气,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这古代人是怎么晓得用酒消毒的? 第24章 凶神恶煞 又是一个动作,陈允熙疼的龇牙咧嘴,原身太疼的时候喜欢抱着人哭,虽然她不愿染指季章,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好歹她也是被他媳妇的马车误伤,一把拉过黑衣人,把头埋在他的胳膊处,叫唤道:“大夫轻点,很疼的,我从小到大都平安顺遂,没经历过这种痛苦。” 大概是被“平安顺遂”这句话激的想起了什么,陈允熙反应过来八月初三还要去收拾坏人,可如今左手受了伤,影响她出剑的速度怎么办! 不由得更伤心了,但她怕说漏嘴,想起那几包玫瑰糕,哭诉道:“我的玫瑰糕也没了,我答应给我弟弟买的,怎么办,弟弟会不会失望啊。” 语气参杂着自责,痛心,悔恨……小姑娘的声音软糯好听,这一哭喊不由得让在场人都跟她难过。 陈允熙又想起神棍说她最近有血光之灾,老天爷啊,她没想到最近有这么近的啊,怎么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难怪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她以为是谢南嘉要出什么意外,将剧情来回撸了七八遍,除了最近八月初三的刺杀,谢南嘉八月份过的可顺当了。 想起救陈清逸时受了伤,今日误打误撞救了女主也受了伤,她心中呐喊:我只想给谢南嘉挡灾,其余人的灾难请不要转移到我身上! “我真傻,真的,我今天就不应该出门,我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原来我是个这么倒霉的人。” 陈允熙陷入极致烦恼中,肩膀哭的一抽一抽,还不忘拿黑衣人的衣服擦眼泪,布料摸着手感顺滑,心想季章小日子过的还挺有滋有味。 哼唧道:“我不是爱哭之人,是伤口太疼了,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忍不住哭很正常。” 一声极轻极低的“呵”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从头顶传来,陈允熙不开心的抬头望去,想要给季章一个狠毒的眼神,顺带杀杀他的傲气。 奈何人生无处不狗血,她清晰的瞧见谢南嘉俊俏的眉眼动了动,微微拢起眉,语气带着不耐道:“就你,还娇滴滴?” 妈耶! 陈允熙立即放下手中的衣服,咕咚下咽了口唾沫,身子微微后倾,粉雕玉琢的脸上写满了怔然。 季章怎么变成了谢南嘉,敢情抱她进医馆的人是谢南嘉? 早知道她刚才就抱紧一点,谢哥哥衣服上的冷竹味太好闻了! 但她懂小人物作死必死的命运,比如书中描写过这样一件小事:临安候见嫡子年岁见长,仍是一副不谈情爱的冷冰冰模样,以为是自己和朝阳群主的爱恨亏欠给谢南嘉留下阴影,使他不再相信情爱,不由得心生着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临安候知晓嫡子脾气,他是真做的出孤独终老,让谢家后继无人这种事。到底临安候也是年轻过的人,认为少年郎经历一场男欢女爱,识得女子滋味就会转性子,便偷偷摸摸送了个通房丫头在谢南嘉床上。 谢南嘉生性警觉,闻见空气中多了几丝脂粉香气,以为临安候妾室又在使下作手段,当即让侍卫大喇喇的搜查房间,打算狠狠还给妾室一份大礼。 不负众望,侍卫从床上搜出一名身着暴露的女子,谢南嘉话不多说,直接让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将人打死还不算,谢南嘉直接离家出走,不愿在府中多待,是等临安候将房中一应物件全换新后,他才不情不愿的回了府。 那时,她便得出结论:白月光洁身自好,不喜女子近身,更不喜自己的东西被旁人触碰。 可她刚才将人拽过来,还抱着人家胳膊哭,还拿衣袖擦眼泪……陈允熙心道完了完了,犯了这么多忌讳,铁定要被乱棍打死了。 先前谢南嘉没怪罪她扯腰带一事,兴许是他看自己是书院中人,不愿计较,但那不代表他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原书描写得清清楚楚,这位太岁爷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最烦听别人费口舌,能动手不别动口。 当街揍人那是常有的事儿。 奈何太岁爷背景硬得可怕,父亲是临安候,外祖父是平阳将军,外祖母是川南陈家女,自幼还得长平公主抚养,这家世背景搁盛京那叫一个顶尖。有的人就算被揍了,也只有自认倒霉,毕竟有时不仅仅只是挨顿揍那么简单。 而她方才不要命的唐突了这位招惹不得的人物,是嫌命不够长,还拿在地板上摩擦吗? 陈允熙不由得哭的更大声,“这个……那个……我现在好难过,我是不是要死了。” 谢南嘉垂眼看她的伤口,不过是擦伤而已,怎么哭的像快命不久矣一样,问道:“你那么怕死?” 可不怕嘛。陈允熙心中嘀咕,别人沾了你的床就被乱棍打死,我沾了你的身岂不是要被凌迟处死。 那道士还说她有一段姻缘,瞧此刻这棘手情况,她还有命拉未来夫君的小手吗? 又听见一声不悦的轻“哼”,她顿时懊悔自己愚笨,谢世子没第一时间派人将她乱棍打死,她竟然还忘了回话。 喏喏道:“怕的,我还年轻,还没有吃够红烧牛肉,麻辣兔头,鱼香肉丝,酸辣鱼……我不想做一个饿死鬼。” 只希望谢世子看她这贪生怕死的模样,大发善心让她吃完一顿再上路,反正她会武功,趁人不注意,找准时机就撤。 谢南嘉有些无语,爱哭就算了,怎么还这般贪吃,亏得是他瞧上了这软糯团子,不然谁养得了她? 他向后挥挥手,身后跟着的侍卫极有眼色的上前,陈允熙看架势就慌了,白月光要送她去阎王殿报道。 但她可以再挣扎一下,做出西子捧心状,喊道:“别别别,我……我……哎呀,痛!” 后半句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见低沉悦耳的少年嗓音吩咐道:“去,寻个最近的酒楼。” 眼睛极其不悦的盯着大夫,冷声道:“毛毛躁躁,你这手拿来有何用?” 陈允熙简直吓懵了,那冷若冰霜、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她是读者的时候会认为很酷,很拽,很符合谢世子不可一世的做派,甚至在心中还可以大喊一句“谢哥哥,我可以!” 可她在书中经历过好几次皮肉之痛,早就将这当做了真实世界,刚才被谢世子盯了两眼,她便出了手心的汗,怕的大气都不敢出。 真怕被白月光当做糟心玩意儿给弄死了,可她还没有替他抵挡刺杀,为他扫清成长路上的妖魔鬼怪就要被乱棍打死了…… 不,她怎么可以死呢! 她可以死在寡不敌众的刀下,可以死在万丈悬崖底下,就是不能死在一事无成的时候。 空气中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大夫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这位小姑娘,否则下次入耳的不是警告,而是取他命的死亡之音。 第25章 送信成功 谢南嘉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背,朝另一侧房间看了一眼,而后眸光在陈允熙身上转了圈,瞧她衣服脏兮兮的,还破了好几个洞,脸也是灰扑扑的,问道:“刚才很痛。” 他声音带着年少特有的朝气,但又裹着几分冷静。 见大夫还在为自己包扎伤口,也没有侍卫有将自己拖下去打板子的打算,陈允熙放松一口气,看来今天死不了。 谢世子刚才有很多时间惩治她,却只是凶巴巴的骂她一句“毛毛躁躁”,她晓得其中缘由,谁叫她是被女主的马车误伤的。 庆幸道:李雪安,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嘞! 谢南嘉见人一直低头,以为她又要哭了,转移话题道:“今日你被李府马车误伤,可想好要什么补偿?” 赔偿么?可不可以把你赔给我一天。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陈允熙瞬间清醒,是谁给的勇气让她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谢南嘉的绝世美颜,还是她见色起意的鬼毛病? 可她被伤痛折磨的哭天喊地,哪有时间想赔偿,看见上午买的琉璃镯子不见了,道:“我的镯子不见了……它不贵的,很便宜,才半吊钱。” 谢南嘉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又扫一眼她的圆脸,有些好奇她的肉为何听话的只待在脸上,不过半吊钱的镯子委实太便宜,不配她。 道:“本世子不懂你们姑娘家的东西,等李小姐伤好去铺子选选,过几天再赔你。” “其实……” “嗯?” 陈允熙是想说不方便赔镯子就算了,她支持折现,那异域镯子又不是世间仅此一个,她可以再买。 可听见略带威胁的轻“嗯”,她怂了,就这几句话的时间,她不知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少回。 得到结论:白月光只能远观,不能近离。 再次抬头看向谢南嘉,这乌黑的眉,亮丽的眼,纯黑的瞳仁,组合在一起就那么撩人心怀,陈允熙再次感叹:白月光长得真俊! 谢南嘉自然看见她眼中的惊艳,不由得心生骄傲,他这幅皮囊放眼整个大周,都找不出第二张来,糯米团子有眼光。 而在另一边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不过味道极淡,粉衣少女不舒服的坐在椅子上,以手掩目,不知在思索什么。 “小姐,你看!”夏荷急躁的跑到李雪安面前,“奴婢叠衣服的时候被扎了一下,翻来覆去,找到了这个东西。” 李雪安抬眸看去,只见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躺在春梅手掌中,一根银针穿心而过,针尖末端泛着银光,狐疑道:“给我。” 春梅将纸条递上去,见小姐面色不虞,愤恨道:“二小姐雇凶欺辱小姐,若不是谢世子赶来……” 还没说完,秋月推了推夏荷的胳膊,示意她别多嘴。 李雪安将银针取下来放在一边,好笑道:“怕什么,有季章在。” 马车之事本就是她将计就计,若不乖乖的钻进套,李雪梅的马脚怎么露的出来? 好奇的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长孙朗实非良人,薄情寡义,对汝多为利用,其与庶妹雪梅暗结珠胎,蛛丝马迹留存,谨防之。汝唯执手季章,方可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这段话沉甸甸的砸在李雪安心头,让她瞬息出了脊背的冷汗,手脚都冰凉起来。 难道还有人也是重生而来? 这个人知晓她所有的悲痛,不忍心看她重蹈覆辙,特意写信提醒。 这人那会是谁呢? 这凌厉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男子所写,可这封信是如何送在她身上的? 李雪安又看一眼银针,心中已有猜测,约摸是那人趁乱用银针将信钉在她衣服上,不由得舒了口气,世上还是好人居多。 吩咐道:“拿蜡烛过来,纸条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两个小丫鬟急忙说是,秋月取了烛火过来,看见小姐将纸条点燃,她不着痕迹的看一眼主子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生了一股胆颤。 小姐的眼睛透着冷意,不带感情,倒像是经历磨难,浴火重生,报仇雪恨的人。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自从小姐落水醒来以来,性子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天真,对待三皇子也多了许多厌恶。 面对小姐的这番变化,秋月心里是高兴的,她是夫人当年亲自挑选调教的人,李府妾室和庶女包藏的祸心,小姐年纪小看不出来,她却能瞧出些端倪。 纸条稍一点燃,瞬间化为灰烬,李雪安愣了神,上辈子葬生火海的时候,尸骨可没有纸条燃得快,烈火灼体的滋味儿,她定要让那对狗男女尝个痛快。 “小姐?”夏荷见自家小姐失了神,拿手晃了几下,“可是小姐的伤口又痛了?” 李雪安摇摇头,马车横冲乱撞是她计划好的,特意选在人烟稀少的小巷,却没想到仍会误伤到人,问道:“那位小姑娘哭得这般大声,是不是伤得很重?” 秋月回道:“谢世子一直在外面守着那位姑娘,谢府侍卫围得紧,奴婢矮……听不清大夫说了什么。” 李雪安愕然,不懂谢南嘉此番代表何意,揉了揉额头,问道:“季章回来了吗?” “季侍卫早就回来了,奴婢见小姐脸色不佳,便让他一直在门口候着。” 李雪安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心中有些不满,她俩就是这样对待未来姑爷? 上辈子死的时候,是季章冲进火海将她拥入怀,安慰道:“小姐,别怕,奴才陪你一起死。” 他那时的声音多难听啊,呕哑嘲哳,像是腐败青苔发出的声音,不堪入耳。 不止声音难听,脸也难看,她不是将他赶出了皇宫,那他脸上的伤口又是从何而来,刀疤横行,血肉模糊,不痛吗? 这辈子有幸重来,她要将长孙朗踩在脚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将李雪梅送去人间底狱,教她身败名裂,生活在旁人的鄙夷中;将谢南嘉大病一场,无法领军作战,望他长命百岁。 至于季章么,他上辈子陪她一起死,那这辈子就和她一起活,活的子孙满堂,其乐融融。 陈允熙忍受伤痛的时候,忽而听见一阵声闹,心想该是女主来了,果不其然,来人身着藕紫色的衣裙,长发黑顺。 待人走近了些,陈允熙眼睛都看直了,心道柳叶眉儿,鹅蛋脸儿不愧是言情女主的标配。 陈允熙脑子转了转,正想着说句得体的话给美女问好,就听见面前的妙人儿不嫌弃的握住她右手,轻声道:“今日误撞了姑娘,心中很过意不去,姑娘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姑娘摘来。” 第26章 苗头 这一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姑娘摘来”可把陈允熙吓的不轻,怎么那么像男朋友才会说的话,惶恐道:“不用不用,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只想回家。” 李雪安看着对面的少女,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眸,圆圆的鼻头还带有一点微红,很难不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你要回家么,也得先换一身衣裳。”李雪安笑得眼眸弯弯,只才十六岁就能看出美貌之色。 陈允熙摇摇头:“不必如此,不劳烦小姐破财。”万一衣服尺寸不合适,那多尴尬。 大夫系好绷带,面对黑衣少年冷如深渊的眼神,战战兢兢道:“姑娘这两天切忌不可沾水,天色炎热,勤换药。” “会留疤吗?”李雪安见绷带隐约透露出血色,脸上闪过自责,又道:“大夫可有却疤的良药,我要五瓶。” 大周尚美之风横行,富贵千金、世家公子都格外注重皮囊,是以治病救人的大夫都有一瓶压箱底的祛疤良药。 陈允熙听这句话很感动,果然只有女孩子才最懂女孩子,看见李雪安发自内心的愧疚,对人的第一印象由漂亮变成了贴心。不愧是女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 “当然是有的,”大夫让徒儿拿过几瓶药,恭敬的递给李雪安的身旁的侍女,“一日三次,用之前要清洁伤口。” 李雪安拍了拍陈允熙的手背,微笑道:“既然你不想要我赔你衣裳,这几瓶药可得收下,没有人喜欢自己身上有疤。” “那……谢谢了!”陈允熙接过药瓶,将它们装进荷包,又道:“李小姐,我的手镯被撞坏了,谢世子说让你赔我一个,可那镯子又不贵,要不就拿这几瓶药相抵了?” 李雪安听得出小姑娘是不想与自己扯上关系,也是,两人若相熟还会给小姑娘带去麻烦,刚想点头说好,就听见背后传来微不可寻的“咳咳”,她眼睛顿时一亮,谢南嘉这厮有情况! 上辈子谢南嘉死在匈奴战场上,是她无法言语的惆怅和惋惜。谢南嘉从小和她相识,两人的感情不说多深厚,但也算得上朋友。 她心悦长孙朗时,谢南嘉曾特意提醒长孙朗一看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对她很有可能是利用。还将长孙朗同李雪梅的私通的证据摆给她看,她那时不信,以为是两人政治立场不同,谢南嘉才出言阻挡她。 可惜啊,谢南嘉没活过十八岁,他和长孙朗的战争才刚开始,就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她是大周皇后时,史官三言两语记载完他一生,“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奈何天妒英才,魂归沙场。” 史书所赞誉的人,遗憾都很满。 上辈子两人的命都不好,虽说她所嫁非人,好歹也过了几年“举案齐眉”的日子;可谢南嘉却是连喜欢的人都没有过,是了无牵挂的死在战场上。 李雪安越想越不是滋味,柔和的脸上闪过不岔,凭什么谢南嘉这样的好儿郎死的时候心中都没有个挂念,他若有了牵挂兴许就不会死,但两人相识的这些年,让她得以清醒的明白谢南嘉的孤身一人是他没有寻到心里人,这人非常挑剔,自诩盛京没一个女子能入他的眼。 她先前只希望谢南嘉别上战场,长命百岁,顺带搞死长孙朗,将他从皇子位上踹下去。 可谢南嘉接二连三的动作让她多了些想法,比如他好像也可以拥有爱情,既然他的爱情有了点苗头,作为朋友的她怎么也得帮点小忙,让爱情之火熊熊燃烧,也算是报答上辈子他的提醒之恩。 话到喉咙转了个弯,巧笑倩兮道:“不行,今日你戴着那个镯子出门,想必一定喜欢它,损坏别人的东西就得赔偿。” 心道谢南嘉啊你可要选一个好看的镯子,不然小姑娘不喜欢你的审美,追求之路会很漫长。 “要不……折现?”陈允熙是真不想和她多打交道,万一不小心说漏剧情,后果很严重。 李雪安一脸容不得拒绝的神情,劝说道:“姑娘别客气了,唯独这件事没商量的余地。” 陈允熙无法,只好认命,看伤口都包扎好了,道:“我答应给邻家弟弟买玫瑰糕,趁现在天色还早,铺子还没关门,我先告辞了。” 谢南嘉有些生气,胖团子哭了这么久,怎么不和他说一句谢谢,光想着给赵庭买糕点,两人不过相识三个多月,怎么好的跟相熟三年似的? 陈允熙起身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没做,待看见少年唇红齿白的面容,想起自己还没有道谢。 她不会万福礼,按照老规矩,后退两步,给谢南嘉鞠了一个躬,感激道:“多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世子爷好心带我进医馆包扎伤口,没准此刻我还在大街上痛得打滚。” 李雪安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谢南嘉的脸色,如往常一样,眼神疏离,写满了“离爷远点”,难道她猜错意思了? 趁陈允熙鞠躬道谢,谢南嘉用嘴型朝李雪安飞快吐出两个字:“衣服”。 “什么?”李雪安困惑,眼神提问:“你想换一身衣服?” 谢南嘉鄙夷的看着她,眼神下瞥:她衣服坏了,得换一身干净整洁的。 看见小姑娘鞠了三个躬,没好气道:“起身,我可受不了这大礼,夭寿。” 李雪安意外的张大了双眼,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他心悦小姑娘,语气却还那么凶,不怕将人吓哭吗? 算了,看在两人相识多年的份上,李雪安将人扶起,善解人意道:“姑娘的衣服坏了,总归是我弄坏的,过意不去,我早就差人买了一身衣服,姑娘去换了。” 又唤了一声秋月,吩咐道:“你将姑娘领去厢房,好生伺候着。” 陈允熙一脸懵懂,她方才好像拒绝了更换衣服,可容不得思考,下一刻她就被架走了,而后她只能认命的进了厢房,任由名唤“秋月”的人给她穿衣洗漱,还给她挽了头发。 看见头上的首饰,啧啧道:“你家主子好生大方,我就被蹭伤了手臂,她就赔我好几瓶药和一身衣服。” 秋月不多言语,主子的事情不是她能多嘴的,麻利的给人挽了简单的发髻,带着人回了大厅。 李雪安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小姑娘皮肤雪白,葡萄大眼灵动无比,脸蛋儿圆圆润润,白白嫩嫩,软软糯糯,像极了糯米团子。 难不成谢南嘉喜欢甜软奶糯的小姑娘? 还是说男子都喜欢这种娇娇软软的小人儿,李雪安上前一步,夸赞道:“妹妹生的真好看,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小姑娘。” 陈允熙一个微笑,请问那个十四岁的少女长的像个三岁的奶娃娃,女主是在变相的说她胖吗? 转眼心口就是一个哼气,胖又怎么样,这是婴儿肥,反正她瘦下是个明艳动人的美人儿。 第27章 我爱你不好吗 李雪安自打知晓谢南嘉的心思后,顷刻之间就有了豪情壮志,势必要将两人捆在一起。既然小姑娘衣服都换了,怎么也得吃个饭。 上辈子谢南嘉救她时,动作可没有今天的温柔,而是简单粗暴的将马车劈开,让季章把她从马车拎出来,留了些人处理赔偿问题后,二话不说直接走人。 那会像今日一直候在医馆,说句不好听的,她换完衣服还能看见谢南嘉都是托小姑娘的福,不然铁定得八月十三才能再次看见这黑心肠的神仙。 李雪安换上一副最温和的笑脸,蛊惑道:“小姑娘你脸色不好,是不是饿了,我请你吃顿饭。” 陈允熙迷茫的看着她,书中可没提到女主热情好客,拒绝道:“不用那么客气,我不饿。” 语音刚落,肚子就传来不合时宜的“咕咕”声,陈允熙恼怒的锤了一击肚子,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快就饿了,天天就想着吃。” 李雪安被这一锤的动作逗笑了,谢南嘉看上的是什么绝世小可爱,太有个性了! 憋笑道:“是是是,你没饿,是我饿了,可我想要你陪我吃饭,你愿意吗?” 尴尬到这种地步,陈允熙那还有拒绝的理由,讲条件道:“那你可不许嫌我吃的多。” “不会不会,”李雪安笑笑,反正又不是她付钱。 将小姑娘敲定后,李雪安这才装作谢南嘉还站在这儿的恍然大悟,难为情道:“谢世子可要赏脸吃顿饭?” 陈允熙晓得李雪安是抱着试探问的,按照白月光的脾性,自然是一口回绝。 但没想到他却应了,“可以。” 心中一惊,这还是书中描写的吃食挑剔,嫌酒楼东西不好吃,一日三餐最让谢府厨子头疼的谢世子吗? 李雪安晓得这厮不会平白无故浪费时间,在医馆等了那么久,就是想让她作为一条线,将两人串起来,心中露出八卦的笑容,但面上不敢显露,只道:“那世子想去什么地方吃。” “酥阁。”谢南嘉道,“就在前面。” 陈允熙有些迟疑,“这不太好……” 李雪安望向她,“怎么了?如何不好?” “那个酒楼费银子,我怕你身上带的不太够。”陈允熙听说酥阁一餐就价值千金,用“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形容都不为过。 李雪安神色一顿,好像真在思考要不要换家酒楼,道:“那我去带姑娘吃牛肉面,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面馆,香辣爽口,保管你喜欢。” 她刚说完,谢南嘉淡然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好似带着压迫力,警告她别坏事。李雪安当即道:“瞧我这脑子多不记事,我才想起来今天面馆不开门,不就是一顿饭嘛,贵就贵点,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 陈允熙却犹豫了,“要不还是改日,我住东城门那边,距离有些远,怕赶不上宵禁,反正你还要还我镯子,过几天吃也行的。” “就今日,吃完后我派人送你回去,不会有人为难你。”李雪安直接将人牵着走,生怕她反悔了。 看李雪安这般坚持,陈允熙也不好再拒,便应了,“行,不过可不可以请人帮我买一份玫瑰糕。” 花了十两买的玫瑰糕,一块都没吃上,想想就觉得可惜。且下次光明正大来南门也不知是何时,李雪安如此愧疚于她,肯定会答应给她买。 果不其然,李雪安随意吩咐一声,便有侍卫领命去了。 酥阁与医馆隔得并不远,出门左拐,几分钟路程就到了。 李雪安和陈允熙跟在后面,看着前面挺拔如松的少年郎,李雪安悄悄道:“你有没有觉得谢世子的衣服很好看,领口处的卷云纹一白一黑,极富层次感,搭配黑宽腰封和护腕,精致干练又充满少年感。” 陈允熙:“???” 女主这话说的好像喜欢上了谢南嘉,可原书中没提及两人的感情,只是说两人自幼相识,因相似的命运才惺惺相惜,成了不算熟悉也不算生分的朋友。 难不成这场事故撞出了风牛马不相及的姻缘? 下一瞬,陈允熙又听到她讲,“我的心中有个关于情爱的秘密,但我一直不敢告诉别人,我只是有些困惑。” “你困惑什么?”难不成是困惑长孙朗总是对你爱答不理,还能是什么原因,他不爱你呗。 李雪安眼神示意她看右边的人,声线压的更低,埋怨道:“我喜欢他不好吗,那个蠢东西竟一直想推开我,还对我避不可及,仿佛我是洪水猛兽!” 重生这几个月来,李雪安身子没有前世康健,日常除了谋划扳倒长孙朗以外,就整天琢磨着怎么折腾季章了。季章看起来忠心耿耿,对她却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想,既然他上辈子甘愿陪自己死,那她大胆的表达心意,他肯定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 可季章却很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上次偷亲过他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像以前天天守在院门口,只有他当值时才会不情不愿的出现在她面前。 一次两次就算了,天天不出现在眼前是想让她患相思病吗? 可季章油盐不进,换句话来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认死理。李雪安一看怀柔政策不管用了,就开始作天作地,生病不喝药,天冷不加衣,每次发脾气的时候只消看季章一眼,就听得见丫鬟的唠叨了,久而久之,李雪安的两个丫鬟看出来小姐可能移情别恋了。 于是乎,本着和小姐同进退的精神,没少陪着李雪安折腾季章,换句话来说,如果李雪安想和季章生米煮成熟饭,秋月也会帮人打好掩护。 可感情从来不是一厢情愿,季章明明晃晃的拒绝让李雪安进入了死胡同,甚至怀疑季章是不是喜欢追求别人的她,于是她最近又开始大摇大摆的说自己中意当朝三皇子,而季章丝毫没有反应。 李雪安急了,她是真不看出季章对她的喜欢,于是想借着上辈子马车之事,一石二鸟,一来给李雪梅一个教训,让她晓得有一句谚语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来观看季章在她面临危险时的反应,如果他像上辈子用尽全力救了她最好,如果没有,那他也逃不掉……大不了她抱完仇后,就将季章毒死,她再自戕,再委托谢南嘉将两人埋在一起,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可季章救了她,来不及包扎伤口就去追杀敌人,季章的这些反应让李雪安觉得他一定是偷偷摸摸喜欢她,只不过两人身份有差异,他一腔热爱无法说出口,只能强压在心底。 所以她决定对季章好一点,至少她不会像以前那般无理取闹,作天作地了。让季章有更多时间学东西,将来私奔时可以保护她,如果两人在路上有孩子了,季章还可以教崽崽练武。 可女子的想法不止憧憬未来,也会回忆往昔,只要想起季章对自己的冷脸,李雪安就觉得生气,明明是他先喜欢自己,那她喜欢他不好吗,他竟然还不接受,真是头蠢驴。 所以季章拼死拼活才换来的一丢丢功劳,在李雪安愤怒的情绪下,顿时灰飞烟灭,做不了数。 第28章 酒楼 李雪安眼角斜飞,露出小女儿姿态,道:“他叫季章,是我的心上人。” 陈允熙:“……” 没想到男女主的感情线这么早就开始了,怎么办,还有点齁甜齁甜的。 嘻嘻一笑,认可道:“他一看就是个正直之人,面目清朗,长的也好看,姐姐真有眼光!” 李雪安不再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得意道:“那可不,我可不像以前被猪油蒙了心,谁对我好、对我不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谢南嘉在前方听见两人的低声细语,不由得再次生气,胖团子和李雪安不过片刻就好姐妹般的聊天,怎么他和胖团子见了好几次面,她对自己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若不是今日看到她对自己外貌露出的惊艳,险些以为他没一处是她喜欢的。 结合她在医馆像三岁孩童哭的撕心裂肺,谢南嘉心想,约摸是小姑娘还小,不懂情爱,再养两年看看。 到时候胖团子长大了,不再像这般天真憨傻,应该会对他有别的想法,再不济,他这张脸总该让她见色起意。 只不过嘀嘀咕咕的委实难听,沉声道:“李雪安,你是饿的没力气走路了?” 李雪安正在向忠实的听众讲述自己的追夫计划,一听那煞神的声音,晓得他这是不满意自己将小姑娘勾着,可他只骂自个儿,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不忍心骂心上人! 转眼之间换上得体的笑容,皮笑肉不笑道:“雪安身量矮,比不上世子腿长,自然走的慢了些。” 谢南嘉凉嗖嗖的眼神扫过去,无声警告:再多说一句话你试试,后果自负。 虽然那眼神是对着李雪安,可陈允熙也觉得是对着自己,心中疯狂呐喊:捕捉到凶凶的谢哥哥,凉薄的眼神真好看呐! 酥阁的装潢带有江南的朦胧,墨绿色的瓦顶,古色古香的木雕,门口还坐着两尊石师,看起来婉约又大气。 门口立着五六个半大的少年,见到谢南嘉立马弯腰行礼,“见过世子爷。” 陈允熙看酒楼伙计的反应,知晓谢哥哥是这里的常客,心中微叹气,看来书中写的也不完全一致,比如谢世子饮食挑剔,只吃得惯大秦清淡的饮食……鬼话不可信。 谢南嘉目不斜视的进了楼,将李雪安和陈允熙两个生人带进了楼,里面的下人站位也井然有序,看见谢南嘉后,两个靠里的人半弯着腰将谢南嘉往楼上引。 陈允熙不敢吱声,也不敢好奇的乱看,不然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 可她还是很怀念珍乐街的酒楼,大堂热热闹闹,什么人都有,她最喜欢偷偷听那些江湖蛮汉讲故事,比武侠小说精彩多了,也更富有人情味。 那像这砸金的酥阁,所有的客人都是往楼上请,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 三楼是曲径通幽的走廊,两道还有不少种着珍贵花草的盆栽,味道清雅,鼻子只需轻轻一嗅,就觉得心旷神怡。带路的人直接将人引到最里面的雅间,若不是陈允熙知晓剧情,身处距离相隔很远的雅间,兴许还以为李雪安和谢南嘉要合谋搞大事情。 门一推开,谢南嘉缓步走向上座,刚一落座就瞧两人手拉手的坐在一方,微不可寻的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眼神,看来她是真饿了。 这一顿饭吃的人心各异,碗筷相碰间几人都不知彼此的想法。 陈允熙:果然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贵的衣服好看精致,这贵的食物也是不一般的美味,也不知道这一顿下来,李雪安会破多少财? 李雪安:谢南嘉这厮是真铁树开花了,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小姑娘,有这样追求人的吗? 谢南嘉:胖团子果真还是小孩心性,吃的乐哉悠然,也不再提防他。 李雪安突然“咳咳”两声,想提醒某个人的眼神别太直白,反正她没看出含情脉脉,杀伐狠厉倒是凶的很。 “咦,姐姐你是呛到了吗?”陈允熙好奇的问道,还不忘贴心的给李雪安顺顺气。 李雪安顶着对面杀人的眼神,不小心咳的更猛,一张脸顿时红的像猪肝,心中呐喊:谢南嘉有你这样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吗? 明明他和小姑娘的相识是因为马车事件,若不是她将计就计,他那会有机会一见钟情? 更何况小姑娘明显都不搭理他,要不是她主动提出吃饭,谢南嘉那会在酥阁同小姑娘共进晚餐? 随着李雪安的眼神看去,陈允熙完完全全撞进了那充满警告的眼神,小姑娘吓的立马把手移开,圆脸写满了惊疑,心道怎么回事,谢哥哥刚才在警告她? 就因为她替李雪安拍背顺气,谢哥哥的眼神就充满了杀伤力,好家伙,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谢南嘉心悦李雪安,若不是心悦,怎么三番两次救人如水火? 若不是心悦,怎么在李雪安一头撞进死胡同的时候,语气郑重的告诉她:长孙朗绝非良人,对她是利用。 亏她以前还为谢哥哥打抱不平,身无牵挂的死在战场,十七年的人生都没有拉过姑娘的小手,些许他被爱情熏陶了,就不会想着上战场了。 在面对谢南嘉万箭穿心,英年早逝的这件事上,陈允熙和李雪安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条思路。 陈允熙的眼睛顿时一亮,而后飞快的暗淡下去,纠结想:李雪安是季章的官配,她总不能拆官配? 原书曾说季章身世凄惨,是李雪安母亲心生怜悯,送他去黄松山学艺,季章是个厚道的人,李夫人的恩情他无以为报,只想做牛做马任她差谴,可惜李夫人得病死了,他便自愿到李府做李雪安的护卫,变相的报答恩人。 甘愿为她蛰伏在黑暗中,帮她达成所愿。 所以她不能丧心病狂的拆官配啊!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趟在床上盖着被子思索这个难题,而后规矩的起身,歉意道:“世子爷,李小姐,民女吃饱了,就先告辞。” 李雪安早就知道小姑娘想走,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还没吃到一炷香时间,重头菜都还没上,就这样走了? 不是很浪费谢南嘉的一番“心意”吗? 可惜小姑娘脸上写满了郑重和苦涩,李雪安结合煞神的对她的警告,忽然起了报复的想法,叫你重色轻友,姐姐得不到季章,你也别想好过! 在低气压的氛围中,李雪安言笑晏晏的将小姑娘送在婢女手中,嘱咐秋月仔细照看,务必把人送到家门口。 果不其然,转身迎接她的是一道你想死的警告,李雪安明白谢南嘉一向冷漠无情,对她的照顾不过是看在两人命运相同的份上,可冷漠的人动了心,那便没有了无情,也就有了牵挂。 第29章 安排 绷着脸道:“你刚才为何那么冷酷,都将小姑娘凶跑了?” 谢南嘉疑惑,“什么意思?”他刚才不是一脸深情看着胖团子吗? 这种态度,让李雪安更加生气了,但人还是理智的,问道:“你真喜欢她?” 谢南嘉丝毫没有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只道:“很明显吗?” 李雪安没了往日的作天作地,也没有装出来的端庄典雅,只是用朋友的口吻道:“你看她的眼神绝非清白,内里藏的尽是占有与掠夺。” 就像前世季章对她的眼神,是那种无法掩盖却又忍不了靠近。 此刻,她不是盛京城高高在上的李小姐,也不是重生而来掺杂复仇的皇子妃,她只是真心希望朋友好的李雪安。 有的人一出生便是耀眼的存在,就像清冷如晖的月亮可望不可及,他鲜活明亮,美酒轻裘,鲜衣怒马,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没有人希望美好被打碎。 谢南嘉忽然“嘘”了一声,没有搭理李雪安,踏着沉稳的步伐到窗边,眼睛朝左边望去。 李雪安:“???” 在这么严阵以待的时刻,谢大爷哪来的心情赏月? 陈允熙走到楼下,有些不舍离去,谢南嘉的美貌就是一副毒药,只消看一眼,她就恨不得提刀杀进皇宫,将老皇帝给宰了! 谁叫老皇帝心胸狭隘,猜忌谢家,最后为了打压谢家更是让未满十七的谢南嘉领兵作战,如果不是老皇帝为了帝王权术,谢哥哥怎么会死在战场上? 陈允熙得出结论:想要谢哥哥平安顺遂,老皇帝就必须死! 李府的马车已经套好,陈允熙忽而鬼使神差的抬头望去,她不期待会看见什么,她只是想看看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刹那间,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眼前,距离太远,夜色朦胧,她看不清少年的衣服颜色,更别说他的神态,她只看得见他高挺的鼻子,突出的喉结……陈允熙觉得口干舌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番,脚步蹒跚的坐上马车,两眼有些激动,谢哥哥的侧颜好撩人,那错落有致的神颜,此刻,她是真打算杀进皇宫砍人了。 想伤害或者已经伤害过谢哥哥的人,一律都得死! 谢南嘉听到马车起步的声响,这才缓缓朝地面看去,也不知道两人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李雪安这才明白谢南嘉打的是什么主意,商量道:“谢南嘉,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追取小姑娘。” 谢南嘉淡声:“本世子想要的人自会亲力亲为,不劳李小姐费心。”语气充满嘲讽的意味。 李雪安听出谢南嘉是在嘲笑她追求三皇子之事,也不恼,道:“八月十七日,长孙朗前往法喜寺私会李雪梅,我想让他身败名裂。” 她要让长孙朗跌落谷底,失去帝王恩宠,饱受世人咒骂,一辈子都不能东山再起。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谁叫他上辈子一把大火烧死了她,将季章折磨的伤痕累累,更是大肆册官临安候府的两位庶子。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记得前世,长孙朗都必须活得猪狗不如。 “呵,”谢南嘉略挑轻眉,“你倒是挺会使唤人,本世子为何要帮你?” “就凭你的心上人对你疏远,而我可以帮你套近乎。” 李雪安自觉抓住了谢南嘉的软肋,不然刚才他也不会去窗边看月亮,他只是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她又有些欣慰,这大爷自幼过的逍遥自在,无法无天,无情无爱,没想到认定一个人后,变化如此大,暗戳戳刷好感的做法,实在是太会了,感叹之间又觉得惋惜,眼神实在是太冷了。 不像是表达心悦,倒像是废话少说,仔细着你的狗命。 三言两语和谢南嘉说完计划,李雪安临走之前还不忘道:“还给小姑娘的镯子你几时给我,过几天上门我就给你送去。” 谢南嘉没说话,待李雪安下楼以后,也坐上马车回了谢府。 陈允熙坐在回汤圆巷的马车上,对面是李雪安的婢女,长相清秀,浑身透露着文静聪慧,心道不愧是女主的左膀右臂,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她想问问秋月关于李雪安的事情,可是人不一定会如实告诉,思考片刻,这个想法便搁置了。 为今之计,等八月初三过了再做打算,而且谢南嘉喜欢李雪安关她什么事儿? 她总不可能疯狂到操心白月光的婚姻大事? 她只希望他安好,长命百岁,荣华富贵,儿女双全,至于陪伴他身侧的人她并不关心,反正原书没说,她又瞎操什么老母亲心。 几乎一瞬间的事儿,陈允熙想开了,心情也明朗了。 可是左手上的伤又让她不得不重新思量今日的马车事件,原书是以李雪安的回忆角度写的,那时李雪安失了圣宠,独自一人在冷宫苟延残喘,春意正浓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位灼灼其华的少年郎。 他年少轻狂,肆意妄为,明明活出最让人羡慕的模样,却落得个最让人惋惜的下场。 马车事件是李雪安的庶妹李雪梅一手策划,她是书中的恶毒女二反派,蛇蝎心肠,心思深沉歹毒。因不满李雪安嫡女的身份,便找人攻击马车,借此机会重伤李雪安,让她无法追求长孙朗,书中还说过李雪梅为了不惹嫌疑,便与李雪安共乘马车,可今日她怎么没看见心狠女二的身影呢? 关键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原书没有说马车出事是在什么地方,只随意以一个“偏僻角落”搪塞了过去,大量笔墨都用来描写谢哥哥见义勇为的潇洒和帅气,其他人根本没有细写。 不过现在这起朋友之间互帮互助的事故中,受害人有了名字,她叫陈允熙,是原书中压根没出现过的路人甲,连个女九都算不上的小杀手。 真有点亏! 一个时辰转眼即逝,陈允熙没让人将她送进去,只在路口下了车,她可不想再和李雪安扯上关系,身带女主光环的人,所有人都得为她让步,她可不想再受伤,否则,剑拿不稳。 回到家中已是全黑,陈允熙主动敲响隔壁的门,喊道:“宋姐姐,你们睡了吗?” 来开门的是宋陌,听见熟悉的嗓音,他便知道是她回来了,他对今日失约有些自责,刚开门就道:“阿熙,你终于回来了。” 陈允熙甩甩手中的麻绳,将油纸包递给了宋陌,“这可是东城门出了名的玫瑰糕,我特意给你带回来,你待会儿尝尝。” 宋陌无从下手,有些不好意思,阿熙经常给他买好吃的糕点,而他连给她辅佐功课都做不到。 陈允熙以为他是感动坏了,反正这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之人,她就要对他好,至少将来会多一份助力。 豪迈道:“阿陌,我俩还用客气什么?” 第30章 八月初三(一) 说完,直接把油纸包按在宋陌手中,“诺,给你就拿着,反正我也是有事相求。” 宋陌楞楞的看着她,眉眼带笑,小姑娘笑呵呵的样子真好看,可下一句话便让他心疼不已。 “阿陌,我的手不小心被撞了,恐怕这几日拿不得笔,你明天去书院帮我请几天假好不好?” “什么,你的手受伤了?”宋陌本想直接查看她的伤口,可又想到于理不合,手便生生停住了。 陈允熙“嗯”一声,将左手的衣袖推开,主动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委屈道:“今日刚买完玫瑰糕,一辆马车疯魔的乱冲乱撞,我本来想躲的,可那马车竟然挂住了我的衣袖,我就被马车带跑了,你看,脑壳都撞红了。” 还把自己的刘海撩开,让人看看她额头上的红包,宋陌神色紧张,轻轻摸上小姑娘的额头,关心道:“疼吗?” 陈允熙摇头:“不疼,也不是严重的伤,只是磕了一下,大夫替我抹了药酒,早就没痛感了。”更何况谢哥哥的神颜还是她的绝世好药,只消看一眼就能忘记疼痛,而且她不止看了一眼。 忽而,陈允熙觉得额头被一阵风吹过,轻轻柔柔的,像是柳絮扫过人的脸,有些痒,她视线上抬,就见宋陌呼呼的给她吹气,吓的急忙后退一步,慌张道:“你……你你明天记得帮我请假,我先回去了,不必送。”而后像逃命似的遁走了。 宋陌看见她的背影意味不明,难道这些天是他会错意思了? 可是阿熙的耳朵有些红,她应当是害羞了,心中有了这个认知,宋陌露出温其如玉的笑容。 陈允熙奔跑回家后,呼吸有些急促,靠在房门上,回忆刚才不可思议的一幕,忐忑不安,她好像被宋陌撩拨到了……不得行啊,她对姐弟恋没兴趣! 她来这里不是谈情说爱的,而是给白月光保驾护航,替他扫清一切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她怎么能陷入情爱呢,就算有一天她保持不住,那也不能陷入宋陌的坑,不过十二岁的小屁孩,只是长的成熟些,可她也下不去手。 陈允熙认真反思自己,想必是自己这些天对宋陌太过自来熟,失了男女之间的分寸感,那她以后得跟宋陌保持距离,不能因为想给自己找个抄作业的学霸,结果招成了桃花。 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睡觉。 陈允熙给伤口换了新药,而后洁脸泡脚,躺床上夜会周公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陈灼也追着她跑,吼她:“陈允熙你的四级过了吗,还在天天神游,你不得倒数谁是倒数。” 陈允熙被吓的立马清醒,抬头看一眼窗外,天色微凉,还没有大亮,想来是这几日为了上学,养成了早睡早起习惯,小姑娘惊魂未定道:“咦,真是一个噩梦。” 良久,自言自语道:“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昨晚特意让宋陌帮她请假,陈允熙就算条件反射性的清醒,她也没有起床的打算,这几天她养精蓄锐,仔细练武,提高身体灵敏度,就是不想左手的伤口就影响她出剑的速度。 八月初三傍晚,陈允熙早早熄了灯,回房间换上夜行衣,白绫覆眼,背上自己的寒冰剑,悄悄打开密道,从珍乐街破败的一间院子里钻出来,用轻功朝着西城门飞去。 她特意走前几天踩好的路线,绝不经过任何一家达官显贵的府邸,她可不是傻子,会给人留下蛛丝马迹。 言情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官员富商家都有暗卫在守卫安全,长孙朗的计划失败后,势必会大肆追查,在怎么不受宠总归是皇帝的儿子,自然有人上赶着巴结,她要是被武功高强的暗卫看见了身影,下次执行保护计划时更得小心翼翼,何必给自己添麻烦? 许是救人心切,马车一时辰的路程硬是被陈允熙缩减至一刻钟,她躲进事先找好的角落,警惕的看着四周,手中银针待发。 可惜时间过了良久,躲在暗出人也没有动手,陈允熙轻轻叹口气,杀人再不动手的话,她就要困死了。 就在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时,突然,四周传来砖瓦被踩的细微声响,以及轻功特有的刮动声,陈允熙蓦地睁开眼睛,眉间闪过冷峻,接着她往嘴中塞了一颗提神醒脑的药丸,屏起耳朵,判断刺客埋伏的方位。 客栈东边十人,樟树藏了五人,石狮子处两人,除去她听不见声响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六十人,陈允熙默默“哇”一声,长孙朗为了得到老皇帝的刮目相看,还真舍得下手笔。 忽而周围出现气场发生变化,习武人对同类有不一般的直觉,当然,旁人是察觉不到高手中的高手的。 陈允熙立马将气息调的更低,两个蒙面人大约是觉得在自己的地盘上万无一失,且自己守的也不是重要位置,麻痹大意,气息虽说有些低,但内功深厚的人一听就能辨别出来方位。 月黑风高夜,还是隐蔽角落,对陈允熙来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心想:要不先下手为强,顺带打进敌人内部,一会儿来个反杀。 陈允熙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等蒙面人靠近些,猝不及防的腾空而起,一把捂住左边蒙面人的嘴巴,快准狠的给他脖子一刀,匕首贯穿而过。右边蒙面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出于杀手的本能拿剑就朝陈允熙杀过来,陈允熙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趁推倒黑衣人尸体之际,借力打力,一个空中转身,腿绕去右边黑衣人的脖子,而后借用剪刀的运用原理,左腿往下压,右手往上抬,把蒙面人的脖子狠狠压断。 这时早先倒下的人突然哑声惨叫一声,嘴边的鲜血淋漓,陈允熙怕他惊动其他人,拿起右边黑衣人手中的剑,狠狠的飞出去。 约摸是两人守的位置偏远,发出的声响还没来得及传入同伙的耳朵,就被陈允熙一剑咔嚓。 陈允熙的心在狂跳,手上沾满了鲜血,月光照射下,一切都是那么朦胧,都是那么不真实,人紧张到了极致。 这次杀人和上次在周家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就觉得是主动犯恶,不过良心如何谴责,陈允熙还是冷静的起身,将两个黑衣人的尸体藏进她方才待的角落,顺带解下他们的蒙面巾,不嫌弃的蒙住脸。 这个世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各取所需,没有谁亏欠谁,都是命不由己。 很快空中传来一阵鸟叫声,陈允熙凭借在鬼谷学过的鸟语,听出这是萧山派用的鸟语,回道:“刚才出现两个百姓,我们把他们敲晕了。” 还好陈允熙的声音嘶哑无比,比蛮汉的声音还糙,没有让人听出不对,对面人道:“小心些,猎物快来了。” 陈允熙没再回答,心中恶狠狠道:你才是猎物,你全家都是猎物! 第31章 八月初三(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声不知响起多少遍,平整气派的官道上终于出现马车经过的辘辘声,马车上只坐着两位侍卫,神色严谨,目不斜视,浑身透露的杀伐气,一看就是练家子。 忽而前方多出了一条拦路的绊马索,那绊马索看着结实有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马匹拌去,马车上的一名侍卫抽剑而起,竟活生生斩断了绊马索,警觉的观察四周,已是防御姿态。 还坐在马车上的侍卫,紧紧拉缰绳控制马儿,恭敬道:“世子,有刺客,待奴清理干净。” 马车里传出一道十分清冷的语调,“去,不可恋战。” 可此刻不关乎恋不恋战,而是空中突然飞来了一阵箭雨,好几只羽箭凌厉的朝马车中人射去,陈允熙隔老远一看,心道:槽了,她就算再爱白月光,也不可能用尽全力飞过去替他挡箭。 而且原书又没说谢哥哥死在这场刺杀下,她还是先等等,待会儿替他解决这些喽啰,如此也算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一群黑压压的身影拿着剑,气势汹汹朝马车杀去,陈允熙没想到该她上场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跟着人群就跑,待他们形成包围圈后,暗道一句对不住了,心无旁骛的将匕首直接刺进隔壁人的胸膛,陈允熙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背叛,心痛以及被即将死亡的解脱。 陈允熙:“……” 正常人不应该是直接反攻,大声呼唤提醒同伙吗? 没成想她还没来得及吐槽完,周围的蒙面人一下子都反应过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朝陈允熙杀过来,其中还有人暴喝道:“出现内鬼,速战速决。” 侧身躲过蒙面人砍过来的大刀,以左腿为支点,右腿腾空飞起,朝蒙面人的腰踢去,这个蒙面人是有两把刷子的,直接抓住陈允熙的腿,不让她挣脱,且其他蒙面人也朝陈允熙攻击过来。 紧急时刻,陈允熙来了一个高难度的转身,腰部极度扭曲,手中的银针趁机飞过去,只听连续的几声“啊……”,有几个蒙面人捂住被银针扎的地方,陈允熙的右腿已经勾上了大刀蒙面人的脖子,左脚用尽全力的一踩,将左腿解放出来。 右手袭上大刀蒙面人的肩膀,其他蒙面人再次攻击而来,陈允熙眼疾手快的将匕首刺进大刀蒙面人的喉咙,嘶哑的嗓音歉意道:“对不住了,怪就怪你是一把刀。” 怪就怪你听命于长孙朗,你的主子让你伤害谢南嘉,但她是为保护他而来,目的冲突,只能是你死。 陈允熙将匕首抽出来,飞快的别回腰上,而后抽出寒冰剑,手中长剑犹如破竹之势,转眼随着剑入肉体的声响,她又弄死了几个,只不过她身上也挂了彩,特别是后腰受伤处痛的很,陈允熙还不忘庆幸,还好这些人没有她这般黑心肝儿,往剑上抹毒。 陈允熙的眼泪快喷涌而出,可是眼泪会打湿白绫,陈允熙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将想哭的冲动压下去,而后再次拿剑杀人,她现在在敌人后方是孤军奋战,她应该跑到前面同谢府侍卫并肩作战。 再次放倒一个人后,一把扯下黑色蒙面巾,径直用轻功冲到蒙领头人前面,谢府侍卫早就听见对面敌人说出现内鬼,心中有些不信,看到来人身上的血迹,更是不信,些许是敌人的苦肉计,想趁一时不备伤害世子。 陈允熙没想到谢府的侍卫不止刚才看到的两人,有几个面瘫脸直直朝她杀过来,陈允熙当即震惊的不行,嘶哑的不能再嘶哑的嗓音吼道:“好汉别动手,我是友军。” 而后,证明性的冲进蒙面人包围圈,加入战斗,对面一蒙面人很快冲到面前,未动兵刃,一个螳螂腿率先扫了过来,陈允熙只听“呼”一声,仿佛扫过来的不是人腿,而是一把锄头。她纵身一跃,双脚在半空微打开,躲过了螳螂铁腿。 螳螂腿蒙面人破罐子破摔似的再次攻上来,陈允熙怒了,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手腕一个转动。右手的剑决绝的朝蒙面人攻去,只听大高个一声爆喝,厚实的手掌放在寒冰剑落下的位置,想要接住它。 陈允熙心中一个卧槽,这个勇士有点猛,难不成练过铁砂掌? 心中明白眼前这人已是必死无疑,寒冰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若她用尽全力砍下去,大高个的十指肯定得被斩断。她心中忽然起了怜悯之心,不想给他过多伤痛,索性在螳螂腿蒙面人握住寒冰剑之际,她凭借多年对剑的熟悉和掌控,生生的止住了寒冰剑落下的趋势,在大高个懵懂的眼神中,右手对着剑柄一推,寒冰剑刺入身体,大高个顿时狂吐鲜血。 陈允熙低声道:“对不住了,下辈子做个平凡人,别做这种杀人营生的勾当。” 而后迅速抽出剑,大高个身体壮实,拔剑花费力气大,陈允熙踉跄的后退。她这一退,五六个人当即包围过来,个个身手了得,个个都充满仇恨。 陈允熙挨个交了一圈手,本想快狠准的杀过去,紧要关头,右腿抽筋了! 她只觉五雷轰顶,仿佛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她为了救白月光主动杀人,结果白月光的侍卫还不信她,全心全意打的正酣时,脚抽筋了……游泳中腿抽筋是大忌,在打架中也是大忌。 她本来想硬挡,可是她腰上有伤,眼睛还充满泪水,多重阻碍因素约束下,再打下去恐怕不是手断就是脖子断,亦或者一剑穿心。 陈允熙那个下场都不想要,保持右腿不变的姿势,虚晃一招,将围攻的人稍微逼退几步,而后扯着脖子喊:“快来救老子,友军脚抽筋了!” 谢府侍卫相视点头,分出两人去支援陈行熙,尽管他们觉得这底气十足的喊声不像是脚抽筋的,可看着人保持右腿不动,不像刚才蹦跶,心中还是起了助人之心。 若不是这人在敌人后方偷袭,乱了敌人的阵脚,他们也不会抵挡的如此顺利,而且她杀手快狠准,对待蒙面人没有任何恻隐之心,仿佛他们是天大的仇人一般。 趁谢府侍卫挡在她身前之际,陈允熙安心的揉揉腿,待不舒服的劲儿过去后,提着刀再次杀上去,只不过连二连三的体力活,倒让她气都喘不过匀了。 心中思考,看来今后书院不能常去,她得多留出一些时间练剑,就现在这身体素质,若将来没有友军,且不是悄无声息的死在一个偏僻角落? 蒙面人败的很快,除去逃跑的几人,街道上满是鲜血,让陈允熙看得发吐,她习惯性的想看看谢哥哥好不好。 谢南嘉站在最前面,剑背寒光逼人,风吹动他的头发,给杀伐之气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温柔。 第32章 八月初三(三)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早晓得刚才就不冲在最上面的,而且还选了一个最靠左的方向,人来人往之间,都没看见谢哥哥出剑的身手。 太亏了。 谢府中的侍卫收好剑,熟练的去收拾地面上的尸体,陈允熙一把抓住刚才挡在她前面的谢府友军,故意用稍微大声的语气道:“请告诉你家世子,今日之事皆是由长孙朗策划,请他务必小心。” 而后,立即用轻功转身就跑,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侍卫抓住了左脚,陈允熙气鼓鼓的瞪着他,可惜谢府侍卫看不见。 再来一个人帮忙将陈允熙制住,生硬道:“少侠,我家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陈允熙:“???” 喊她少侠,是在夸她男扮女装很成功? 可是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白月光进行面对面的友好交谈,而且进入谢府侍卫的包围圈,就更不好脱身了。 陈允熙兀自停下脚步,“等一哈,我的匕首好像掉了,你让我先确认一下。” 正宗的四川话,配上粗糙的嗓音,简直是比糙汉还硬汉。 谢府侍卫不多言语,还是将人架着走,陈允熙急了,这些面瘫脸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陈允熙看着远处少年郎的背影,嬉笑道:“谢世子,俺叫陈富贵,是我家世子派我来救你的。” 谢南嘉侧身转头,一个凉薄的眼神扫过去,显然是不信陈允熙说的话。 陈允熙那管他信不信,她要的是谢南嘉片刻的神色松动,一瞬间的事儿,陈允熙右手翻转,朝右边侍卫的下腹狠狠打去,由此将右半身解放出来,趁左边侍卫错愕之际,左脚一抬,朝他膝盖弯拼命一踢。 正在不远处搬抬尸体的侍卫听见打斗声,飞快的拔剑而来,只不过中间隔着十步的距离,给了陈允熙足够的逃跑时间。 留下一句:“谢世子多注意安全,谨防皇室算计。”一溜烟的飞跑了。 陈允熙逃跑的时候没有原路返回,选了一条远路,穿梭在各种屋脊之间,她知道谢府侍卫肯定会追踪她。 毕竟谁会没事替人消灾,做了好事就走人,这可是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还高尚的品德,有谁能这么善良? 陈允熙明白,今日之事对于谢南嘉而言,算是暗藏的算计,他又不是蠢人,势必会寻找她的蛛丝马迹,所以作为从小看《法律讲堂》,《天网》长大的陈某人,还是有一些反侦查意识的。 陈允熙奔跑到盛京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假意朝北城门飞去,留给谢府人一个错觉,她完成任务,正准备回去复命。 听见后面不紧不慢的轻功声,陈允熙忽而飞身一跃,跳到了街道上,身手敏捷的在围墙之间翻来翻去,辛亏夜已深,人们已经熟睡。 又在一户小院里扯了一件衣服,往地上丢了二两银子,潇洒的套上衣服,生怕地上留下血滴。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陈允熙回到破落小院,小心翼翼打开暗门,在暗道奔跑良久,终于回到了密室。 陈允熙在密室的桌边坐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枸杞水,那可是她傍晚特意泡好的,心满意足的舒口气,暗幸道:刚才太危险了,差点就进了贼窝。 谢府那一堆人的面瘫脸,陈允熙一回想,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实在是太冷了,虽然比谢哥哥的眼神温和很多,可面瘫是一群啊! 留了些人布置现场后,谢南嘉回到了谢府书房,在桌前坐下来,眉头轻皱,也不知在思索什么。身边的谢虎神色迟疑,不知该如何禀报情况,鼓起勇气道:“禀报世子,人跟丢了。” 谢南嘉闻言,没多大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似的,只道:“谢亮可回来了,他是在何处跟丢的?” 谢虎摇头:“回世子,谢亮已在门外等候。” 不多久,从门外进来一位侍卫,仔细打量,正是方才追踪陈允熙之人,来人跪在地下,自责道:“属下办事不利,还望世子责罚。” 谢虎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口气,谢亮出自鬼谷,一身轻功算是他的看家本事,来无影去无踪,空中无痕,连世子都夸赞过好几次,怎么今晚发挥失常? “那人是在那里追丢的?” 谢亮:“定国侯府。” “哦?”谢南嘉稍微思索一番,勾唇笑了,“这位陈世子还真是有趣,明明说好各司其职,怎么突然出手相助?” 谢南嘉在三皇子府中安插了眼线,今晚的刺杀之事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明白大周皇帝对谢家嫡子起了杀心,索性将计就计,还给皇室子弟一份大礼。 只不过敌人队伍里出现的内鬼,让他没有任何思绪,这人仿佛凭空出现,浑身透露着一股杀伐之气,出剑快狠准,丝毫不留人活路。 谢南嘉心想,难不成那人真是陈清逸的人? 转眼又想,过去他遇到追杀时,陈清逸从未出过一次手,可今晚长孙朗策划的暗杀事件,陈清逸吩咐手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给他提醒,当真是稀奇。 说不定是这段时间长孙朗太过弹跳,将人给恶心到了。 想来就去,谢南嘉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当然他心中还是这样想的,七月三十他见到了糯米团子,八月初三的针对他的刺杀就多了帮手,胖团子还真是他的锦鲤。 一想到那个爱哭包,谢南嘉心中就多了些柔软,他对自己一向了解,他若认定了一个人,那便是生拉硬拽,也要把姑娘锁进他的怀抱。 他以前从未期待过爱情,就觉得那种东西太过遥远,虚无缥缈,只能在人们口头上存在,可人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遇到期待已久的美好,心动很正常。 他不是断情绝爱的圣人,世人说他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只不过是他没遇见胖团子罢了,她太干净了,无忧无虑,纯真良善,是在黑暗中摸黑打滚的人,最想得到的一份光明。 而在另一边,被白月光当做锦鲤的陈某人正在小心翼翼给自己包扎伤口,小姑娘早就取下白绫,扯动衣服之间,哭的泪眼朦胧,但还是强忍着上药,擦净剑、收拾好血衣后,从密室走出来,径直躺在床上,看枕头底下的桃木剑还在,默念几句“阿弥陀福”,拉上被子盖住身体,倒头就睡着了。 许是伤口太疼,陈允熙睡着以后也不安稳,时而皱着眉,时而出冷汗。即将天亮的时候,陈允熙的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没劲,仿佛一张被网困住的鱼,远离了河水,在死亡边缘徘徊。 八月初六即将秋闱,宋陌也没有去书院,整理书籍时,翻到往日临摹的字帖。他想着阿熙这几日正在学练字,就想把字帖送给她,结果小姑娘昨晚睡的格外早,他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听见阿熙来开门声音,于是他只得今早来。 第34章 传言四起 老大夫上次单方面的把陈允熙收成干孙女儿,本想把糯米团子介绍给亲孙子,可是亲孙子一直在做事,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再加上糯米团子已经好久没出现,老大夫的这个计划自然也就搁置了。 没想到,今日就看见一个甜的像蜂蜜的小少年将人背进了药馆,老大夫瞎操心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顿时从失落奔向喜悦,人年岁大了,就喜欢看小年轻之间的和和美美。 宋陌解释道:“大夫你可能想错了,我是阿熙的邻居。” 老大夫一脸我懂的表情,道:“老朽眼睛不瞎,看得出你对我的干孙女儿有意思,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你不表达心意,自然有人表达心意,将小姑娘忽悠走。” 意味深长道:“孩子啊,你要勇敢。” 宋陌摸摸脑袋,越听越不好意思,害羞的低下了头,没人看见他眼中的势在必得。 陈允熙昏昏沉沉之间,没想到被人敲定下了一段姻缘,愤怒的睁开眼睛,气急的看着老大夫,“爷爷,你可别乱说,阿陌年纪小,一心只读圣贤书,别让这些有的没的影响他。” 老大夫笑笑不说话,心中哼道:年轻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人虽然老了,一双眼睛还是慧眼如炬,小少年对他的孙女儿那可是心生欢喜,只不过是小姑娘蠢,看不出来。 小五煎药的速度很快,把药端上来时,陈允熙道了声谢谢,直接一口闷,而后被苦的皱成苦瓜脸。还打了个冷颤,后怕道:“良药苦口啊……” 同医馆中人聊了一会儿天,陈允熙又称了两斤枸杞和一些药酒,未来不久还有一场打架,为了不糟蹋鬼谷的好药,退而求其次,她可以买些普通伤药。 也不知道是药管用,还是陈允熙身体素质太好,一碗药入口,待结完账后,小姑娘精神抖擞,浑身上下散发着机灵劲儿。 想着宋陌今早主动送自己来医馆,陈允熙感激不尽,就领人去吃过桥米线,小心翼翼道:“阿陌,今早我没犯混?” 她只记得在医馆说的话,其余的话压根记不清了,结合老大夫的话,陈允熙暗道不好,刚才在路上她不可能对宋陌说了什么胡话? 心中耍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生病都阻挡不了你发疯,就不能安安静静做个病美人吗? 宋陌摇头,实诚道:“没有说什么,只是阿熙嫌我太瘦了,硌得慌。” 陈允熙听完没有不好意思,将宋陌来回打量,颇为认可道:“看着跟竹杠似的,确实太瘦了,不健康。” 而后招呼老板多上一盘小车牛肉,将盘子推过去,郑重其事道:“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宋陌笑着应了一声好,道:“秋闱即将开始,书院都会放假,阿熙这几日都不能去读书了。”语气竟是浓浓的叹息。 陈允熙心中叫好,放假的感觉就是那么快乐,但脸上还是没敢表现出来,怕辜负宋陌对她的殷切期待,装模作样道:“哎,还真是可惜啊,我这几日养好了伤,没想到书院要放假,不能听到夫子的敦敦教导,还有些不习惯。” “阿陌在哪里考试啊,远不远?反正我这几天也没事,我在考场外等你。” “不用了,阿熙,”宋陌推辞:“这几日是三伏天的最后一伏,燥热的紧,你别去受苦了。” 秋闱考试期间,考生都需要住在贡院,只有考完最后一科才能出来,科举是很重要的事情,其他书生都有人来接,作为同窗加邻居,陈允熙怎么也得跟宋陌撑个场面。 道:“宋陌,在我心里你就像我弟弟一样重要,姐弟情深,我到时候会守着你的。”也就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树荫底下,躲在人群最后面。 “嗯嗯,那便多谢阿熙了。”宋陌低头凶狠狠的看着手中的面,无声问道:谁想做你弟弟了? 两人吃面时也不忘聊天,陈允熙这才知道若不是宋陌今早给她送字帖,她也不会清醒的那么快,更不会被人背去医馆治病,再次向宋陌表达谢意。 只是送字帖这时事,多少有点不厚道,她怎么给自己找了个学习委员? 主动找理由说服自己,她昨晚腰被刀划了一下,影响坐姿,应该等腰伤好了再静心学习。 陈允熙记得高中历史老师讲过,古代的科举考试比高考还难,分别的时候陈允熙特意嘱咐:“这几日一定要清淡饮食,保障充足睡眠,放松心态。” 宋陌自然笑着应好,而后乖乖的告别,回自家院子温书。陈允熙也回了自家小院,看着石桌上那一沓字帖,拿起来细看,她不懂怎么评价,反正就一个字,好! 都说字如其人,宋陌的字长的像个人却又不像他本人,字迹苍龙劲舞,凌厉又大气,一点都不像他的样貌,不管怎么说,就是比她的狗爬字好看。 日头渐渐热了,陈允熙拿着字帖回屋,先检查昨晚是否有没收拾的疏漏,确定万无一失后,陈允熙上床补觉去了。 许是这几日心思重,再加上昨晚一场恶战,陈允熙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根据窗外树影的长度推断,此刻应当是北京时间15:00——16:00之间。 早上那碗面不顶饱,陈允熙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本想升红旗叫饭,可酒楼伙计送食盒上门也需要时间,以她如今饥肠辘辘的状态,怕还没等到饭菜上门,人就饿的没精打采。 思来想去,陈允熙决定去酒楼吃饭,说干就干,两腿一蹬从床上跳起来,胡乱套好衣服,拿白玉簪麻利的挽个道姑头,再习惯性的去拿帷帽,结果没看见,翻来覆去之间,她这才想起帷帽在七月三十就被马车撞坏了,前三天她又光顾着练武,压根没时间买新的补上,认命道:“没有就没有,反正这些人都认识我。” 确定荷包里的银子放足够了,陈允熙出了房门,又从井里提了一桶水,糙汉似的抹了几把脸,拿帕子随意擦擦,锁好门吃饭去了。 轻车熟路的走在路上,陈允熙听见有小贩在叫卖荔枝,内心却在盘算,如今荔枝过了旺季,价钱贵的不止二三两,她这一个多月都没有接道上的任务,家里的银子就只往外面飞,余粮虽多,可也不能想买啥就买啥。 陈允熙心中默念:“勤俭持家是中华民族的优秀美德,理性消费才是正确的消费观,不花钱即为省钱……你的身体不需要那么多食物。” 而后咬咬牙,朝着酒楼方向走去,进了酒楼,陈允熙一看老位置还在,舒心的坐下,很快有伙计上来及菜名,陈允熙点了鱼香肉丝,酸辣土豆丝,糖醋里脊,凉拌折耳根,白菜汤。 第35章 幸灾乐祸 酒楼伙计对陈允熙那可是熟的不能再熟,这位小姑娘可是他们四个月的老顾客,人长的十分讨喜,整天都是笑呵呵的,当然伙计对人最深刻印象的便是——胃口真好,盛京没几个女子的饭量有这般。 陈允熙等饭菜期间,听见有几个人在讨论事情,叽叽哇哇的,说的可起劲了。竖耳细听,果不其然,他们谈的是发生在西城门的刺杀事件。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谢世子被刺杀了,若不是谢世子武艺高强,保不定就中了贼人的招。” “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是个人都晓得了,我听衙差说,碧水客栈门口的血水,无论提多少水冲,都冲不干净。” “你们说这事会是这干的?会不会是临安候府的另外两位少爷?” 其中一人“啧”了一声,无语道:“那两位庶少爷那有胆子做这种事,盛京城有谁不知道谢世子是临安候的心中宝,不管谢世子对临安候如何冷言冷语,爱理不理,临安候依旧恨不得谢世子能接管谢家军。” 这时有人竖起手指,指了指天,低声道:“有人在碧落客栈发现了礼部尚书的玉佩,礼部尚书一向与三皇子交好,恐怕……” 有些话不用说太满,一群人就明白了意思,保不定谢世子被刺杀之事与皇室争夺有关。 陈允熙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原书三言两语带过的拉帮结派,没想到这么精彩,连礼部尚书都牵扯进来了。 不由得回忆曾看过的权谋剧代表《琅琊榜》,当时看梅长苏算计誉王就觉得带劲,如今穿进这本包含着一丢丢权谋的古言,陈允熙巴不得长孙朗也能遭受同誉王一样的不甘、不相信、不理解、悔不当初…… 狗男人就必须死! 更何况他又不算一个好君主,他在位期间肆意开战,增收人头税,修建皇陵,害得大周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大秦攻打大周边疆时,是士兵主动拉开城门,让大秦军队长驱直入。 所以荀子说的没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国家应当实施仁政、将人民放在心中,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做人民群众的贴心人。 她忽而有些好奇大秦文昭帝,他到底是有多开明正直,爱民如子,才能在死的时候让长安百姓自发为他戴孝三年,还被刚正不阿的史官称为“千古一帝。” 可惜啊,也是个英年早逝的人。 陈允熙摇头晃脑的叹一口气,拿起饭碗就开始干饭,不得不说,还是小酒楼的饭菜有滋有味,吃着比酥阁安逸多了。 隔壁那桌人走了,又来了一桌客人,聊的也是关于临安候府世子被刺杀一事,陈允熙听了不同的猜测,总结出一句话:临安候还是挺爱谢哥哥的。 但她还是看不起临安候,妻因妾亡,不宠信她如何,不给她体面又如何? 他对妾室的种种厌恶都不过是廉价的亏欠。 他只是想告诉世人,纳妾之事他是被逼无奈,他的心里依旧爱着朝阳群主。可做错了事情就该惩罚,方氏害的是朝阳群主的命,为什么不毒死她,为什么还容忍两位庶子出世? 但凡他要是真爱朝阳群主,谢老夫人逼他纳妾时,就该强制拒绝、独自开府居住,任由他老娘送女人在床上,事后百般忏悔有什么用? 再者,他身为保家卫国的将军,杀伐果断的性格是被狗吃了吗,方氏从他床上清醒的那一天早上,二话不说,直接让家丁将方氏乱棍打死;若觉得不忍心,灌下避子汤,再将人发卖掉;他若还是不忍心的话,将人送去尼姑庵剃度,常伴青灯古佛了却余生。三种方法那样不是解决方法,都比他将方氏收为姨娘的寒心法子好。 斯人已逝,他这些廉价的亏欠如同不忠的喜欢,惹人笑话。 若朝阳群众泉下得知临安候是所做的一切,会不会觉得恶心,后悔当年没看出他是优柔寡断的懦弱之人? 在对临安候谩骂的心声中,陈允熙结束一顿饭,熟络的来到柜台结账,而后背着手走出了酒楼,对着天边的晚霞叹了口气,嗤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临安候不过是咎由自取。” 过几日还要去贡房外接宋陌回家,陈允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少了那一顶东西确实挺不自在,择日不如撞日,趁今天有时间,她便去了一家成衣店买帷帽,以防万一,她还多买了一顶。 帷帽上的轻纱带给她的朦胧感,让她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是什么呢……陈允熙思来想去,凝视着自己的手腕,发觉出不对,她那红艳艳的手镯子怎么不见了? 好像被李雪安的马车撞坏了,可是谢哥哥不是说李雪安会赔给自己的吗,她明明还答应了,怎么都过了四天还不赔给她? 难道是天天想着谈情说爱,扑倒季章吗,这个想法刚一冒头,陈允熙觉得可能性还有点大,七月三十晚上,她看见李雪安盯着季章的眼神充满了热爱和占有、隐约还包含对方不解风情的埋汰。 仿佛在说本小姐爱你不好吗,你竟然还敢推拒还迎,真不知好歹。 可是李雪安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书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容貌秀丽,举止端庄,温柔贤惠,和她盯着季章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大概恋爱中的少女都是善变的,陈允熙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八月初五下午,宋陌出发去贡院,陈允熙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不去了,自从她脑袋正常后,她就觉得自己和宋陌太过亲密,没有距离感。 她的本意是想给自己找个学霸同窗,没想到找成了监督她练字的学习委员,猝不及防的还和他说了许多秘密话,她是在找麻烦? 平心而论,虽然原书没出现过宋陌这个人物,可这也不代表他就是一个配角,一个不足为提的平常人。好歹她看过许多古言小说,看过各色各样的人物,宋陌一看就很有寒门崛起学子的潜质,未来权臣之位保不定就有他一席之位。 原书也提及了一名权臣,大秦安明帝的属臣赵庭,文昭帝因病去世,子嗣皆无,只有同父同母的亲弟,大秦人称安明王,国不能一日无君,安明王便在文昭帝灵前,手执玉玺,直接继位。 安明帝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清理独大世家,快速巩固政权,把握政权,而后御驾亲征,出兵大周,留权臣赵庭监国。 说实话,虽然作者对朝廷之事描写很少,但“权臣”的名号只消一听,就觉得很带劲儿。 陈允熙对自己一向有自知之明,假如书中不将谢南嘉描写的那么热烈美好,保不定她的白月光就是赵庭。 第36章 还手镯 可谢哥哥的美貌不是一般人能够岂及,本来她就对谢南嘉爱的丧心病狂,近距离观摩过他的美貌后,她现在可以用发疯来形容了。 没穿书之前,她不晓得作者花那么多词语描绘的容貌到底是有绝,直到她看见谢哥哥的脸,脑袋只有一句话:卧槽,太美太撩人了,遭不住! 陈允熙没去送宋陌,倒等来了一阵敲门声,小姑娘有些疑惑,难不成隔壁宋大姐邀她去送别,觉得有些难办,不好推辞,敲门声就成了催促她交际的夺命刀。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借口,只好认命的开门,心道:送个别而已,又不是送命。 把门推开,就看见个明眸善睐的姑娘优雅的立在门口,姑娘身着水碧色的交领襦裙,长发乌黑发亮,耳旁垂着几缕头发,神情揶揄,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允熙。 陈允熙脑袋转了转,正想着打个招呼问好,就听见李雪安柔声道:“陈姑娘,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陈允熙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见那天晚上的马车夫。 李雪安露出得意的笑,道:“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不止知道你住汤圆巷,还知道你的名字。” 陈允熙心道:要不要给你写个锦标旗,大肆夸赞你的聪明才智。 她心里还是很欢喜李雪安的到来,将来宋陌问她为什么不去送时,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抱歉啊,阿陌,家中来客人了,走不开。” 李雪安咳嗽两声,“陈姑娘,你不请我喝杯茶吗?”两人总不能站在大门口聊天。 陈允熙立即做出欢迎状,“来,姐姐里面请。” 将人迎到石桌旁,一把将桌子翻晒的书推过去,道:“姐姐莅临寒舍,还真是受宠若惊。” 李雪安不动声色的打量小院,院子干净整洁,空中散发着浓郁的栀子花香,道:“陈姑娘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我就厚脸皮的称呼你为妹妹了。” “啊?”陈允熙明显没反应过来,女主说要和她做妹妹,难不成是想让自己又给她挡灾? 果不其然,李雪安旧事重提道:“那日要不是妹妹刚好经过,马车带住了你,导致行动受碍,否则马车就撞墙了。” 说到这儿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妹妹的救命之恩,雪安没齿难忘。” 陈允熙听完,只想呵呵一笑,她阴差阳错的救了女主,导致自己手臂擦伤,八月初三那天晚上只能右手拿剑,导致腰被敌人划伤,要是能重来,管李雪安是不是女主,那怕将袖子扯烂,她也会从马车上挣脱下来。 蝴蝶效应太让人冒火了。 看陈允熙神色委屈,李雪安以为她的伤口还痛着,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妹妹的伤可好些了?” 妹妹的伤早好了,只不过又添了新伤,陈允熙故作坚强的笑笑:“早好了,就是写字还不利索。” 李雪安听着愧疚不安,“,我那日派人去春晖书院打听妹妹地址,听夫子说,妹妹明算位列第一,可妹妹因为伤口请了几天假,如今看来,倒是我影响我妹妹用功了。” “姐姐别这样说,”陈允熙反握住她的手,“我也就明算拿的出手,其余什么的都惨不忍睹,这点小伤不碍事,只是我最近贪玩,不想读书。” “什么?”李雪安震惊道:“勤学好勉,贵在坚持,陈妹妹怎么能因为贪玩就不去上学呢?”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陈允熙有些迷惑,她的本意是不想让女主过多自责,为何李雪安的反应这么激烈,倒像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情。 李雪安说教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学习就像是滴水穿石,需要持之以恒,不能松懈……” 陈允熙见李雪安越说越起劲,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弄去书院上课,打断道:“姐姐,你今日是有事情找我的?” 心中猜测:是不是速战速决的完成手镯的交接仪式,李雪安就会回家继续攻略季章。 李雪安不情愿的停止说教,她以为小姑娘这几日没去书院是因为伤的严重,心中担忧了好久,没想到是她的懒惰之心在作祟。 谢南嘉这几日没看见小姑娘放学的身影,整个人都是阴恻恻的,看着可吓人了。 把她都给吓惨了。 于是乎谢大爷早上刚派人把手镯交给她,下午她就来还镯子了,顺便看看小姑娘好不好,回去好给谢大爷报个平安信,结果人活蹦乱跳的,整张脸都散发着神采飞扬。 她忽而有些替谢南嘉不值,他暗悄悄的观看心上人,结果扑空三次,能不抑郁吗? 换个角度,如果季章敢三天不出现在她面前,她非给他下软骨散不可,让他手脚无力,半步不得动弹,只能寸步不离的待在她身边。 李雪安从婢女接过盒子,递给小姑娘,问道:“妹妹可听说了八月初三晚上,发生在碧水客栈前的刺杀事件?” 陈允熙当然听说过,她还是亲自参与的人,回道:“我听周围人说,那场刺杀是针对临安候世子的。” “临安候世子”这个称呼入耳,李雪安默默为谢南嘉捏了把汗,他心尖尖的人儿对他不熟,话里话外都客套的紧。 作为谢南嘉的朋友,她怎么忍心袖手旁观,语气微微一顿,脸色变得沉重,道:“我与谢世子自幼相识,对他也算知根知底,可那天晚上的刺杀……” 说到这里,那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他浑身上下都在冒血,特别是肩膀那处的砍伤,太医说,若不是剑偏离肩胛,谢南嘉往后余生都不能武剑了。” 陈允熙怀疑的看着李雪安,李雪安讲的话怎么和她看见的不一样,八月初三晚上,虽说两人隔得远,可习武之人眼神不差,她看见谢哥哥的背影潇洒帅气,身上也没伤口。 李雪安是被骗了吗? 咦,原来两人的友情竟如此经不起考验,谢哥哥一句实话都不给李雪安讲。 “陈妹妹,你都不知道谢南嘉是多骄傲的人,不能习武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陈允熙笑了,“这……这肩胛骨没有刺穿,不是还能习武吗?” 李雪安停止哭泣的动作,茫然的看着陈允熙,敢情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哭的梨花带雨,还没有引起共鸣? “这幅手镯是姐姐选的,真好看。”陈允熙看了一眼手镯,昧着良心夸道:“这成色不错,很配端庄典雅的人。” 潜台词:这种手镯也就只有高门大户、生儿育女的中年夫人才配戴。 见陈允熙生硬的转移话题,李雪安也不好多说,附和道:“,这个手镯是我跑了好几天铺子,挑了许久才决定,妹妹这么喜欢,也不辜负我这几天的转悠。” 转移话题初具成果,陈允熙再接再厉道:“姐姐,你那日同我说的事情进展如何?” 第37章 非礼 犹记得李雪安告诉过她,说季章脾气倔得很,无论李雪安如何作天作地,季章都是冰冷冷的面孔,道:“是,奴听小姐吩咐。” 这件事问到了李雪安的心坎儿,李雪安朝后吩咐道:“忽然口中无味,秋月,你去街上买点桂花糕。” 秋月恭敬说是,行了一礼,转身就走,而后出了院门。 李雪安的这一举动,让陈允熙此时觉得多了一分勾心斗角,可她知晓书中剧情,明白秋月对李雪安忠心耿耿,随时都可以豁出命。 心想人家都说饿了,指不定也渴了。 道:“姐姐渴了吗,我给姐姐打壶水。” 没等李雪安回答,陈允熙快步去了厨房,拿出一副干净的茶具,快步来到井边,提了一桶水,冲洗干净茶壶,往里面灌了半壶水,而后提到桌边,道:“家中没备茶叶,姐姐别嫌弃,将就喝。” 李雪安给面子的倒了一杯水,轻哆一口,道:“这井水与别处相比,味道清冽,有着不一般的甘甜。” 陈允熙笑着说是,只不过再甘甜的井水多喝几口,也没什么特别。 李雪安放下茶杯,好奇道:“妹妹不喜欢喝茶吗?” 她想将小姑娘的喜好打探清楚,来日方长,她们有很多接触的机会,她喜欢这个妹妹,就算她不是谢南嘉的心上人,她也会和小姑娘打好关系。 为什么家中没备茶叶呢,陈允熙在脑中搜索一番,思考片刻,想出了真相。 原身七八岁的特别活泼,偷鸡摸狗,下河打鱼,是鬼谷最疯的小孩,连清徽大师都拿她没办法。 一日她的师兄在喝茶,原身觉得稀奇,偷偷喝了一口,味道苦涩,出于从小到大的教养,还是强忍着喝了下去。 到了晚上,原身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子时还是精神抖擞,想着师兄师姐平时都让自己多练武,忽而有了一颗奋发向上的心,提着木剑就去练武。 大概是太过用功,亦或者半夜三更的人本就容易口渴,原身觉得口干舌燥,便去厨房烧热水喝,学着记忆中师姐的手法装模作样的生火……然后,她就把厨房给点燃了。 火光冲天,将整个鬼谷从睡梦中强行叫醒,厨房燃的时候,原身还在关心自己的热水,还是有眼尖的师兄发现她的身影,飞快冲进火海将她提了出来。 待大火灭后,众人调查起火原因,发现是那胖糯米团子干的好事,清徽大师绕是再宠她,都狠下心来罚小憨憨去祖师爷面前认错,差不多跪了十天,原身不知自己何错之有,思来想去就把错归结到“茶”身上,从那以后,再也没喝过一口茶。 陈允熙答:“我体质特殊,喝茶会起红疹子。” 李雪安悄悄摸摸记下了,打算回去写封信告诉谢南嘉,心想那大爷都没和小姑娘认真聊过天,自然不知道她的生活习惯和避讳。 陈允熙有一颗八卦的心,更何况李雪安和季景还是书中的主角,不由得更好奇了,问道:“李姐姐,你进行到那一步了,得偿所愿了吗?” 提及心中的秘密,李雪安有些不好意思,露出小女儿娇羞的姿态,道:“还没到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是到那一步呢? 李雪安娇笑,主动说了出来:“反正算是重大突破的一步。” 七月三十晚上,李雪安半夜忽然发了高烧,为了惩罚季章对她的薄情,她便闹着要见季章,秋月身为她的婢女,早知晓自家小姐对季章抱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在李雪安叫冷的时候,秋月很有眼力劲的把季章忽悠进房,将春梅领了下去。 季章听说小姐生了病,轻车熟路的去厨房熬药,已经做好哄人喝药的准备,可没想到他推门进房时,削瘦的少女倒在地上,抱着双臂直发抖。 看见眼前这一幕,季章连犹豫都没有,他俯身蹲下,将李雪安紧紧抱在怀里,缓缓向她输送内力。 李雪安本就是趁机装病,在季章炙热的怀抱中,她慢慢睁开一双水雾雾的大眼,呢喃道:“季章,是你吗……” 季章从未见过如此娇弱的小姐,声音暗哑道:“小姐,奴一直在。” 李雪安的手抚上他的脸,一个用力,仰头亲吻上他,“季章,你别不喜欢我好不好,我怕……” 回忆如此,李雪安的脸慢慢爬上一层红,道:“反正季章变了很多,尽管整日还是一副面瘫脸,但没有以前爱躲着我,而且你不知道……” 李雪安急忙捂住嘴,躲避陈允熙探究的眼光,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她亲吻季章的时候,看见他眼角一片潮红,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她。 他平时有多么高冷,被她非礼时就有多害羞。 从那日起,李雪安得出一条真理:如若真喜欢一个人,不要亲脸,直接吻他。 但还不够,李雪安明白季章的心还在摇摆,他认为自己出身卑贱,配不上她。 可李雪安才不想那么多,季章默默爱了她一世,既然他主动不起来,那她就强追,不是有一句话叫“霸王硬上弓”么,她就不信季章能抵挡美色诱惑, 李雪安勾唇一笑,信誓旦旦道:“陈妹妹,你若真喜欢一个少年,也明白他是一位好儿郎时,一定不能退缩,要勇敢的非礼他!” 陈允熙呆呆的看着李雪安,诚恳道:“姐姐,我还小,不能早恋,应当学业为重。” 李雪安顿一下,哼道:“妹妹生的可爱,那便是别人来非礼你。” 脑袋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幕,谢南嘉轻捏小姑娘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而后低头……李雪安越想越觉得“非礼”这个词好,她就不信小姑娘能抵挡谢南嘉的美色诱惑。 陈允熙心中冷呵,就不能盼她一点好吗? 如果有人非礼她,她不会像其他女子那般垂死挣扎,而是发挥学武人的精神,直接蹬一脚过去,再拿脑袋撞他的鼻子,等要让那登徒子明白动手动脚是一件非常下贱的事情。 李雪安见小姑娘出神了,提议道:“天色晚了,不如我们出去吃饭,我对这里不熟悉,可不可以请妹妹带我出去转悠?” ……她敢拒绝吗? “可是秋月还没有回来呢?”陈允熙迟疑道:“待会儿她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李雪安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秋月机灵,不用担心,保不定她半路回来看见马车,就和我们汇合了。” 陈允熙心想人家赔给自己的镯子那么贵重,不请人家吃顿饭好像的确过不去,反正汤圆巷的饭菜便宜,哪怕李雪安吃个满汉全席,她也付得起。 于是陈允熙答应了。 锁好院门,搭着李雪安的马车一起出去,李雪安隔着纱帘看着驾车的青年,眼神直白又热烈,陈允熙八卦的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想看出两人进行到那一步了。 第38章 法喜寺之约(一) 原书中,李雪安的追夫计划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步:亲脸—亲吻—强办—攻心—死心塌地—和和美美。 她与李雪安总共见过两次面,那一次李雪安对季章的眼神时都是恨不得将人直接扑倒。 所以两人进行到那一步呢? 看来看去,陈允熙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静心思考,待会儿带李雪安去那座酒楼吃饭。 李雪安只要看见季章的背影就忍不住开心,一把拉过陈允熙的手,无比熟络道:“季章的腰是不是很细?” 陈允熙:“……” 李雪安还真拿她当好姐妹,连未来夫君腰细不细这种事都和她分享,尽管心中吐槽,陈允熙还真不要脸的盯着季章的腰不放,认同道:“小腰确实还挺细,我都有些羡慕了。” 李雪安得意道:“别羡慕了,那好腰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抱,可不要太羡慕哦。” 季章是你的官配,你当然能抱,而是他也只会抱你。 陈允熙假装生气,“哼,我抱自己不可以吗,为什么要想着抱别人,投怀送抱可不是我的风格。” “投怀送抱也是表达爱意的方式。”李雪安想起未来要做的事情,忽而期盼那日的到来,只要过了八月十七,季章就是她的人了。 既然那日谢南嘉会出现,何不把小姑娘也邀到法喜寺,让两人来个巧遇。 说干就干,李雪安安也不绕弯磨角,直接问道:“陈妹妹,八月十七你有空吗?” 陈允熙总觉得八月十七这个日期有点耳熟,可脑中就是想不出那日要发生何事,答:“有空啊,怎么了?” 李雪安一听有空就觉得有戏,做出知心大姐姐的模样,蛊惑道:“八月十七我要去法喜寺为母亲诵经,我从小就没有知心知底的姐妹,我很喜欢陈妹妹,可以邀请你同去吗?” 八月十七?法喜寺? 陈允熙顿时一个激灵,她终于明白那股不安来源何处了。 按照原书剧情,长孙朗邀请李雪安八月十七去法喜寺求姻缘,实际上是想和李雪安生米煮成熟饭,借此定下婚事,官家小姐未婚失贞这种事,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最让人无语的是,长孙朗搞事业的时候也不忘同挚爱表达深情,委屈的表达自己是想得到助力才会和李雪安眉来眼去,偷吃禁果,还特意嘱咐李雪梅不要生气,待他登上皇位,一定风风光光的娶她为妻。 陈允熙心中“呸”了一声,忍辱负重,逢场作戏,长孙朗是不是觉得自己还特委屈?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雪安不小心被算计了怎么办…… “别别别,你可不能去啊!”陈允熙急的都结巴了,道:“这个……我听说法喜寺不太平,有不干净的东西……” 陈允熙越说越乱,她只恨自己反应迟钝,想不出个好理由,可她又不能把剧情说出来,剧情相当于书中世界的天定运势,她不能泄露天机,否则,会遭天谴! 她还要保护白月光,不能死啊,至少最近一年不能遭天谴。 但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李雪安跳入火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一生可能注定平凡,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拥有不了大作为,可她依旧善良,见不得别人受伤害。 更何况在家长、老师等引路人潜移默化的教导下,她早成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拥有一颗友善的心。 总而言之,她就是不想看见好好的姑娘被狗啃了。 “为什么?”李雪安看小姑娘躲瘟神似的决绝,心中已有答案,既然好好说话达不成目标,那便拿出对付季章的一套,做作…… 李雪安眼眸中开始聚起泪水,水蒙蒙的看着陈允熙,呜咽道:“陈妹妹,下人说我脾气不好,最难伺候,都小心翼翼的把我供着,生怕我找他们麻烦,可我不要所有人都将我视做洪水猛兽……我与其他姐妹关系都不好,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从来都没有像人这样对我,你不要不同意好不好?” 陈允熙:“???” 什么情况?李雪安怎么哭了……哭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娇柔孱弱的挺惹人心疼。 李雪安见小姑娘既不开口安慰,也不抚背顺气,这下是真伤心心了,不由得哭的更扎心:“我从小体弱多病,府里搜罗的人参灵芝基本进了我的肚子,可身体也不见好,父亲都说白瞎了那些药材,你不要因为我身体柔弱就嫌弃我好不好?” 陈允熙有苦难言,她是怕李雪安遭受渣男的算计,慌张道:“我一直拿姐姐当朋友看待,从来就不曾嫌弃,姐姐别哭了……” 眼睛哭肿了都,一会儿季章看见了该多心疼。 “真的么?”李雪安双眼通红,泪眼婆娑道:“这么些年我活的就像个累赘,连心上人都躲着我,就你不嫌弃我,还主动保护我,陪我吃饭,还听我讲心里话,我早就把你当做我风雨同舟的朋友,就想把你带去我娘的牌位前转转,让她看看我好不容易遇到的知心朋友。” 按理说,陈允熙此时应该拉着李雪安的手,真挚道:“没想到我在姐姐的心中的地位竟这般重,妹妹此生绝不辜负姐姐的情谊。” 可李雪安说的话有漏洞,她在院里还是一副羞涩的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奸情,陈允熙惊诧道:“季章也嫌弃你吗?” 看了眼车外的背影,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姐姐放心,季章不会嫌弃你,你是他心里顶重要的人,无论旁人怎么看待姐姐,季章都不会远离姐姐,他都会默默的守护你。”而后退了回来,递给李雪安一个坚定的眼神。 等等这是什么奇怪的画风? 李雪安面色古怪,为什么她在向小姑娘表达姐妹情深时,小姑娘却在她面前说季章对她的情深意重——且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从未说过一句话。 只不过说到季章,李雪安便顺势演了下去,委屈道:“季章……季章他不喜欢我。” 故意说的好大声,生怕季章听不见。 “这个……”陈允熙迟疑了,两夫妻的事情她不好掺和,她能悄悄告诉李雪安命定之人是季章,可不代表她敢大喇喇的再说一遍。 哎,就当她是在作,反正李雪安骨子里是个矫情的人。 陈允熙问道:“姐姐,季章会和你一起去法喜寺吗?” 原书中,季章那几天身体不适,不能站岗,李雪安便特意放了季章三天假,让他安心休息,没想到反而把自己送进深渊。 只要季章同去法喜寺,她能把心揣进肚子,季章作为男主,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好运呢? 李雪安“嗯嗯”点头,理所应当道:“季章当然会和我一起,我在哪儿他自然就在哪儿,我可舍不得放他远离我身边,就算那一天我死了,我的魂魄也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第39章 法喜寺之约(二) 陈允熙惊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语道:“你能不能说些阳间才有的情话?” 阴恻恻的,季章好不容易松动的心门可能再次合上,到时候苦的还是她自个儿,她丈夫性格冷,不太好追,需要花费过多心血。 李雪安的这番话落入季章的耳中,便成了死生契阔,他只觉心口微微颤动,有一股喜悦在跳跃,原来小姐说的是真的,她对他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拿他当解闷的玩意儿,小姐心里……真有他。 季章想起小姐对她的亲昵和依赖,他先前以为小姐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玩具,侍卫中只有他最冷淡,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他脸红的模样或许给了小姐新奇的感受,所以小姐才会紧紧抓住他不放。 李雪安以为小姑娘是怕阴气重的地方,保证道:“陈妹妹,在佛门重地看不见不干净的东西,你陪我去法喜寺好不好?而且还有季章保护我们,季章一身正气,只需往哪儿一站,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陈允熙见她语气正常,不再是那副哭的没安全感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李姐姐,人心比鬼神更可怕,我是怕你受到算计,法喜寺人来人往,如今你还卡在追求三皇子的风波中,我怕有女子嫉妒发疯,买通人来算计你……你是高门宅院的长大的人,应当明白我口中的算计有是多恶心。” 李雪安抬头,怔怔的看着小姑娘,心有撼动,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接受过有人对她这么真诚的关怀,语气恳切,是真正的设身处地为她担忧。 小姑娘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承载着一千一万个星辰,李雪安忽而一把抱住她,紧紧的不松手,“陈妹妹,你真好,我们做一辈子好朋友。” 陈允熙从来没被人抱过,一时间反应迟钝,想把李雪安推开,可李雪安就是不松手,大有那种你不答应我、我就绝不松手的架势,陈允熙又好气又好笑。 “行,我答应你。” 听到满意答案,李雪安心满意足的放开手,虽然有点像强娶强卖,她还不讲理,可小姑娘一心一意为她考虑,她就觉得捡了宝似的。 陈允熙与李雪安对视,郑重道:“当世界大雨磅礴,无人为你背负更多,你需要的时候,我在。” 短短的一句话,震撼的敲击李雪安的心,她没想到小姑娘对交友之事如此慎重,同样定定的看着她,严肃道:“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两人就这样义结金兰,好姐妹似的说起了更多悄悄话,李雪安说她刚才是故意作的,季章偶尔会吃她这一套,她刚才被逼无法,不得已出此下策。 陈允熙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主动应下了法喜寺同游之约。 就在这时,马车骤然一停,李雪安的身子立马向前扑,陈允熙记忆里没有解决马车突停的应急经验,就……脑袋磕了一下。 霎时间,熟悉的诛心之痛传来,没有白绫束缚,陈允熙直接的哭出了泪水,委屈道:“脑壳磕到了,有点疼。” 李雪安见小姑娘哭了,急忙给人擦眼泪,像大姐姐一样哄道:“不疼不疼,姐姐吹吹就好了。” 小时候她将膝盖撞紫、狂哭不止的时候,秋月也是这样哄她,“小姐别哭,秋月呼呼就好了。” 被马车这一撞,陈允熙就想起上次左手被擦伤,为什么她和李雪安总共见两次面,两次都被马车撞,她和李家的马车是八字不合吗? 新伤和旧伤交织在一起的委屈,将陈允熙这几日积压的情绪释放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痛……姐姐我痛……” 李雪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一声声呜咽的姐姐,把心都叫软了,柔声道:“姐姐吹吹就不痛了……” 然后轻轻朝陈允熙的额头吹气,见小姑娘眉头紧锁,对外面吩咐道:“春梅,你去买一瓶跌打撞伤的药来。” 陈允熙是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觉得心酸不已,她替陈清逸挡情劫,胸口刺了一剑,还中了含朱毒;替李雪安送信,左手擦伤,脑袋被磕了,还在大街上打滚;替白月光清理杀手,腰被刺伤……如今同女主结拜为姐妹,脑袋又被磕了,她是不是和这本书里的人八字都不合,替他们抵挡危险,自己就会遭受反噬,还是皮肉之苦,思来想去,还是谢哥哥好啊,受的伤都少。 可是脑袋太痛了怎么办,肯定都肿了,陈允熙不相信的摸一摸额头,摸到鼓鼓的一个包,眼泪怔怔的掉了出来:“姐姐……包……它肿了……我要毁容了。” “我要是成了丑八怪,会自卑的,本来我的脸就又大又圆,肉嘟嘟的像包子,这下还是个不平的包子。” 李雪安作天作地的时候都是季章哄她,可小姑娘哭的这么伤心难过,她该怎么哄人,她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啊! 这娇娇软软的糯米团子哭的满脸泪痕,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明明就是被磕了一下,她的胳膊还被磕了一下,本想等回府后,让季章哄她,顺便替胳膊上药。 可想到刚才马车突然停下,季章都没有出声问她好不好,李雪安也觉得委屈了,眼泪也汹涌而至,“妹妹,我也痛……胳膊都撞紫了。” 把衣袖捞开,露出青紫的淤伤,陈允熙哭着安慰道:“忍忍……这种伤只能忍了。” “嗯!”李雪安哭着点头,然后两姑娘就像智障一样,看着对方哭出了声,边哭边夸对方哭的好看,等酒楼就到了,李雪安委屈的哭结束后,陈允熙还在哭。 李雪安震惊不已,没想到有人能比她还能哭,忽而有些幸灾乐祸,若将来小姑娘和谢南嘉在一起了,小姑娘磕着碰着就要哭好久,谢南嘉会不会拉下脸安慰她好久,一想到煞神小心翼翼呵护小姑娘,李雪安就想笑。 就像高岭之花跌落凡间,沾染尘世情缘,淡漠如冰的少年有了在乎的人,一切都会和上辈子不同。 于是,李雪安忽然有了办法,再次将小姑娘的眼泪擦干,好说歹说将人哄上了酒楼,吩咐人去打盆水之际,让侍卫去临安候找谢南嘉禀报,说她没钱吃饭了,请谢世子看在多年情分上,快来赎人,但务必要亲自来。 陈允熙本来不想哭的,可伤口它就是要痛,她没办法啊,她也很唾弃自己哭这么久。 李雪安自觉她是小姑娘的姐姐,主动拧帕子给小姑娘擦脸,陈允熙那会让千金小姐这样做,凡事作一作就好,不必太过头,她也只是报复李雪安在马车上的作。 “姐姐……”陈允熙柔弱的唤了一声,“我自己来,哥哥说过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第40章 白月光 李雪安没想到小姑娘都哭到这种伤心欲绝的地步,还能谨记兄长教诲,不由得比了个大拇指。 陈允熙也觉得哭的有点过,缓缓解释道:“姐姐,你不要笑话我哭,其实我也不想的,我从小就怕疼,只要一痛眼泪就忍不住要掉……” 李雪安听人的嗓音说着说着又逐渐哽咽了,心道不好,保不定额头发痛,小姑娘又要哭了,她怕极了那种无能为力的境地,饶是她哄了许久,可说的话一句都不管用。 李雪安赶紧转移话题道:“妹妹的眼睛都哭肿了,快敷敷。” 要是待会儿谢南嘉看见小姑娘满眼通红,会不会将罪名安在她身上,说她欺负了小姑娘。 就事论事的话,确实是她家马车欺负了小姑娘,可那大爷那会想这么多,直接一个凉薄的眼神杀过来,仿佛她是罪大恶极之人。 李雪安见陈允熙在冷敷眼睛,悄悄退了出去,打算亲自买糕点哄小姑娘开心,只要小姑娘眉开眼笑的,谢大爷那会生气? 保不定一看见小姑娘天真纯善的笑,心柔软了,眼神也深情了。 陈允熙静静湿敷眼睛,不得不说这家酒楼会来事,怕水温不够低,还往盆里放了冰块。 没听见李雪安说话的声音,陈允熙以为她在思考如何为自己擦药酒,不由得心生感动,只不过等了好久都没有动作,管他呢,眼睛凉凉的好舒服,哭了那么久她也累了,陈允熙右手拖腮,左手扶着帕子,迷糊的睡了起来。 谢南嘉进厢房的时候,小姑娘静静的坐着,头顶一个圆包,小脑袋时不时一点,像只毛茸茸的小奶猫。 谢南嘉没见过小姑娘乖巧的一面,两人光明正大的见面只有两次,每一次她都在哭,不是哭的撕心裂肺就是委屈巴巴,岁月静好是从未见过。 他眼底有笑,忍了一会儿,仍没忍下心中那股酥酥的冲动——想去揉揉胖团子软软的脸,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谢南嘉从来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再次细看了小姑娘一眼,下定论心似的提起左脚,慢慢的走过去,沉稳的步伐落在木板上,饶是少年的动作如何小心翼翼,不可避免的发出了细微声响。 这时,小姑娘忽然低“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没睡醒的鼻息。 谢南嘉立即停下步伐,怕脚步声打扰人小憩,小姑娘要是被吵醒了,届时场面尴尬……他这凭空而来的登徒子还没动手,肯定就将小姑娘吓哭了。 陈允熙听到轻的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以为走路无声是千金小姐必备的技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嬉笑道:“李姐姐,你走路都没有声音诶。” 谢南嘉:“……” 不过脑壳上的包痛的很,陈允熙晓得这种淤血需要搽药酒使劲揉,可她不愿看见自己一边揉额头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不嫌丢人还怕吓人嘞,撒娇道:“李姐姐,我额头上撞了包,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对面人没应声,只是缓缓朝她走过来,恍惚之间,陈允熙觉得额头上多了一道温凉的触感,力道适中的按揉起来,鼻边还传来好闻的冷竹味,清淡冷雅,睡意一下子清醒,但人还是迷糊的,低声问道:“李姐姐,你身上的香和谢世子是一种吗?” 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着少女特有的软糯。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陈允熙以为李雪安故意和她玩闹,一把扯下冷敷在眼睛上的布帕,突袭似的凑在人面前,笑呵呵道:“李姐姐,你是不是……” 待陈允熙看清来人,惊了一跳,身子立即往后退,“是”后面怎么也蹦不出下一句话,脑中只有鬼畜的认知:李姐姐怎么变成了谢哥哥? “是什么?”清冷又低哑的少年音响起。 陈允熙从来没听过白月光这么温和的嗓音,大多都是夹杂着不耐烦的冷如冰霜,还有恶狠狠的眼神杀。 “天诶……”陈允熙把头撤了回来,身子往后又退了一步,“地诶……” 脑袋飞快转动,分析复杂情况,白月光将她认成了李雪安,不管是不是她的错,最后都会成为她的错,谢世子倒打一耙的、让人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的事迹还少吗? 难不成“乱棍打死”这道劫是逃不过了吗? 不得行啊,她以前故意出现在他面前,可这次是……真真纯粹意外! 要这么被弄死了,太不划算了,有点冤,眼泪朦胧的看着少年郎,两行清泪熟练的顺着脸颊落下,道:“世子,你刚才可能认错了人……” 吸一吸鼻子,“我不是故意叫你的,我以为你是李姐姐……世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发怒好不好?” 谢南嘉没过多表情,淡淡道:“我知道。” 他就知道会将人再次吓哭,上次只是一味喊痛,这次眼神还包含怕被弄死的畏惧,他是心狠手辣草芥人命的混子纨绔吗? 以前他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总不可能连说话都要干预;再者他脾气的确不好相与,让人有苦难言的事干的多了去了。但第三次将胖团子吓哭以后,谢南嘉深刻体会到“人言可畏”到底是有多可畏。 于是,谢南嘉不悦的看着少女,势必要听出个满意的答案,只要她下一句话是他爱听的,他还是能压制自己的占有欲。 少年双目灵秀,光华流转间色泽清澈,在他这样的注视下,陈允熙觉得脸有些发烫,心跳声也越来越大。她好像被美貌迷住了心智,内心一个声音使劲呼喊道:“快非礼他!” 陈允熙激灵的一颤抖,她没想到自己见色起意到这种地步,吓的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哐当”一声,好不大声,两人听了个真真切切,连受害人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南嘉从那响声中已然明白,他听不到满意的答案,自嘲的叹口气,风评太差也不是件好事儿。 屁股着地的一瞬间,陈允熙痛的眼泪花再次奔涌而出,心想摔一跤都这么痛了,乱棍打死还不得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她还是自救,既然她是怕谢南嘉是因为沾了她的身而生气,索性她就不提,转移话题。 抬头看着谢世子,一瞬间就被他眼中的幽沉吸引住,哽咽道:“世子,你……你不要着急好不好,李姐姐她可能出去了。” 这一句话不痛不痒,算不得好听也算不得难听,谢南嘉心中的烦闷有些松动,脸色没过多变化,依然淡淡道:“我知道。” 若李雪安不出去,小姑娘哪会睡得这么沉,只不过李雪安委实不会做事,小姑娘额头的包大的跟东海珍珠似的,她怎么也不等替人揉揉再出门。 谢南嘉在心中给李雪安判了个心狠手辣的罪名,反正谢大爷唯吾独尊惯了,只能是别人错,他何错之有。 不过,还真有一个错,错就错在心还不够狠,他刚才就应该点了胖团子的睡穴,搽完药酒再让她醒过来,省的像现在一样,胖团子拿他当洪水猛兽,避而远之,恨不得下一刻就溜走。 陈允熙不知道谢世子知道什么,看他脸色阴沉,像是倾盆大雨前的征兆,不由得心生着急。 转眼一想,谢世子和李雪安熟识,要不然七月三十也不会现身救人。如今她算是李雪安的妹妹,且她和他还见过一面,虽然也不晓得他记不记得,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委婉的告诉谢世子,她和李雪安关系不错,他不能随意处置她。 换了副关怀的语气,哭唧唧道:“谢世子,李姐姐说你被杀手刺的肩胛骨都破了,你的伤口还好,你还能使剑吗?” 谢南嘉眉间一股跳跃,胖团子在关心他,她也不是那么怕他,不,他也不是那么吓人。 “你在关心我?” 听见明显与方才不一样的语气,陈允熙一个劲的点头,庆幸找对了突破口,再接再厉道:“谢世子英明神武,关怀百姓,每日披星戴月的往返于王府和市井,就是为了替人伸张正义,堪称一代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典范,更是心怀天下,大爱无疆的无双国士。” 等等,这说的是他本人么? 坊间都传他不可一世,无法无天,凉薄冷漠,也传他丰神俊逸,容貌昳丽,绝世无双,就是没传他惩恶扬善,大爱无疆……所以,到底是谁在说谎? 谢南嘉笑容明秀,不动声色的打量地面坐着的少女,她的眼睛懵懂而灵动,亮晶晶的如同含着一打繁星,里面只他一人的影子。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是了,胖团子怎么会可能说谎,天真无邪,可爱的像一个三岁小孩,她怎么可能说谎呢? 也许在她心中他就是这幅模样,谢南嘉忍不住笑出了弧度,没想到他在她心中那么好呀,好的他都不忍心故意凶她了,道:“地上凉,你还要坐多久?” “啊……” 此刻是什么状况,谢世子是看在李雪安的份上关心她吗? 老天爷,不愧是女主光环,连坏脾气的谢哥哥都搞定了! 谢南嘉见人还不起身,以为她还在怕他,无可奈何的叹口气,看来回去给好好整风评了,可此刻胖团子傻乎乎的坐地上,呆萌可怜的,看着还挺心疼。 本打算又叫她一声,结果就听对面人哭着小奶音道:“腿麻了……起不来。” 陈允熙现在真想扇死自己,早不麻晚不麻,在这种节骨眼上麻,是让她在白月光丢脸吗? 谢南嘉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满满的喜悦,看来老天爷总归是偏爱他的,登徒子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谢南嘉缓缓走进少女,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去,冷傲道:“本世子大爱无疆,好心拉你一把。” 陈允熙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更何况近距离的看见谢哥哥的桃花眼,高鼻梁,绝世出尘的美皮囊,色心又上脑了,当即把人搭了上去,真挚道:“谢谢世子,你真善良。” 第41章 惊艳 善良得……她又想起了白月光英年早逝这件最残酷最不想面对的事实,陈允熙心里再次哭的稀里哗啦,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若谢哥哥打赢了战争,兴许就会被称做“大周霍去病”。 人生富有戏剧性,相同的背景出身,由于不一样的结果,导致史书南辕北辙的评价,更何况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同样是英年早逝…… 陈允熙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天妒英才也不能这样妒啊。 谢南嘉不知胖团子说的是谢谢—世子,还是谢—谢世子,管她那一种,反正他都光明正大的做了一回登徒子。 陈允熙傻愣愣的把手搭上去,看见谢哥哥淡漠的眼神,脑中不自觉的响起一句话:白月光在照耀…… 谢南嘉顺着她的手掌下滑,握住手腕,一个轻微的使劲,就把人拽了起来。 小姑娘就一个感受,原来骨节分明的手真的存在,瘦的骨头和关节都能分得清清楚楚。 谢南嘉闻着小姑娘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清新淡雅,贪婪的嗅了好几下。 眉眼带笑,无不显示少年郎的心情很是愉悦,原来胖团子不止看着干净,连自带的体香也那么好闻,一种自然散发出来的,专门俘获他的气味。 陈允熙再次近距离与谢哥哥手碰手,不由想起上次抱着他胳膊哭的场景,闻见比方才浓重许多的清冽寒香,心满意足的深吸一口,这是精神食粮诶…… 而后陈允熙悄无声息的打量谢哥哥的眉眼,飞快的低下头,心脏“砰砰砰”的跳得巨快,小姑娘脸上出现一朵红晕。 陈允熙现在特别想回家放声呐喊:谢哥哥的颜值绝美啊!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吱呀”声平白无故的出现,门外站着的李雪安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是不是打扰谢南嘉谈情说爱了? 陈允熙的理智一下子回笼,像是被人发现奸情似的,急忙将手缩了回来,装作一脸懵懂的看着李雪安。 三人面面相觑,准确来说是谢南嘉和李雪安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李雪安看见小姑娘委屈呆萌的眼神,以为谢南嘉冷酷的眼神又伤到她了,李雪安心里有一丢愧疚,她本以为谢南嘉会好好同小姑娘交谈,没想到又是似曾相识的眼神杀。 谢南嘉不悦:你把胖团子独自留在酒楼作甚? 李雪安理所应当:世子,买桂花糕哄人! 谢南嘉再问:胖团子为什么会哭? 李雪安心虚的低下头,对着谢南嘉她是真不敢说出“是我家马车欺负了她”,脸上挂起笑容,朝着陈允熙走去,热情道:“陈妹妹,我给你买了桂花糕和绿豆糕,快尝尝。” 陈允熙庆幸李雪安终于回来了,看了一眼春梅手中提着的油纸包,感激不尽道:“谢谢姐姐!” 谢南嘉在旁边不说话,只是手指微拢,不舍软唧唧的触感,看着眼前姐妹情深的一幕,心中无奈叹气,这傻团子和谁都能关系好,唯独对他是畏惧害怕,他是吓人的阴暗之人? 李雪安握住陈允熙的手,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看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了一次,是心疼又内疚,解释道:“陈妹妹,刚才我见你睡着了,就出去给你买桂花糕,本打算哄你开心的,眼睛哭肿了都,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这番话听着很感动,为什么话里话外都没透露出谢哥哥在这里的线索,但陈允熙选择有眼力劲的不多问,兴许是谢南嘉关心李雪安,道:“李姐姐,我想回家,今日恐怕不能请你吃饭了。” 李雪安:“???” 在她出去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想回家了。 李雪安明白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禀报给谢大爷,本想让谢大爷缓解相思之情,结果却把小姑娘给吓走了。 这是什么缘由? 难道好看的皮囊激不起胖团子的春心萌动,李雪安表示有点不服,假如季章长的不够俊朗,她绝不会穷追猛打! 李雪安决定再为谢南嘉争取一下,只有把两人早点拴一起,她才会安心,问道:“为什么想走啊?” 陈允熙低垂着头,磨蹭蹭道:“我才想起弟弟要去科考,还没送人呢。” 实则内心,当然是回家安放我这无法说出口的快乐。 李雪安有些难言,原来姐妹情深比不过姐弟情深,转眼一想,又觉得的确是这个理儿,到底四个月的感情确实比相识五天深厚。 谢南嘉吊儿郎当的背着双手,玩味道:“你对邻家弟弟还挺好。” 陈允熙听出淡淡的嘲讽,依旧坚定道:“那可不!” 回答的精气神十足,那还有刚才萎靡不振,吃了哑巴亏的委屈模样。 谢南嘉不知该说她笨还是说她傻,算了,难得有机会和她多说说话,道:“贡院午时二刻进人,三刻落锁,如今已是申时五刻,你送那门子考?” 这一句话哐啷哐啷的砸进陈允熙心头,没有被嘲笑的不开心,只有身心放松,觉得了却一桩大事情。她先前纠结到底送不送宋陌,没想到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人早就出门了,也就是说她不必面对宋陌委屈的提问。 不用强行人际交往,还能观看谢哥哥如花似玉的容颜,听他魅惑耳朵好听的嗓音。 这算哪门子的幸福! 陈允熙缓缓抬起头,葡萄大眼亮晶晶的,如同高山之上的泉水,没有一丝世俗的杂质,脑抽似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世子,你人真好。” 又留下一句“李姐姐,我回家了,再会。”蹦蹦跳跳的走了,背影活跃,不晓得还以为家里有什么喜事。 这一句话说出来,李雪安很明显愣了愣,但她还在回味上一句话,心中猜测:难道这是一场双向奔赴的爱恋? 那她操的哪门子心,还不如回家好好策划八月十七的“霸王硬上弓”,把季心肝儿给强了。 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身旁的谢大爷没有任何挽留的动作,李雪安打趣道:“呦,不去追啊,是不是舍不下面儿,需要我怎么帮你?” 谢南嘉嗤笑一声,“你很闲?” 李雪安摇头,诚恳道:“哪有的事儿,我可忙了。”忙着扑倒季章,扳倒长孙朗,算计李雪梅,还忙着给人拉红线…… “陈妹妹估摸着走到楼下了,你现在在窗边观望,兴许还能看见她的背影。”李雪安斟酌提问:“允熙是不是心悦你?” 谢南嘉玩弄着手中的班指,声音极其克制和冷静,陈述事实道:“陈允熙不喜欢我,她眼里流露出的是惊艳……”不是喜欢,不是心动,甚至连一丝儿女情长都没有。 谢南嘉从未见今日挫败过,好不容易遇到的可心人儿,对他却是敬而远之,连畏惧和害怕都那么真实。 第42章 一直喜欢 她对自己的感情似乎很矛盾,既希望看见他,却不喜欢同他讲话,但他又能清晰感受到她对自己容貌的惊艳。 好像他是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物件,她怕不小心打碎,又好像他是冷傲的高山皓月,远在天边,不能落下尘世。 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姑娘,爱哭贪吃,有个性的很。 谢南嘉语气难得的认真,道:“她没什么朋友,你以后多来陪陪她。” “这是当然,允熙本就是我的朋友。”李雪安不懂,为何热烈美好的少年郎在心上人面前,一切都是那么克制,淡漠……难道是因为知道陈允熙不喜欢他,所以他就下意识的拿出傲骨,像对待常人那般对待小姑娘,不希望她看出他的心动,给她造成困扰吗? 李雪安心头纷乱,她不知道这把火该怎么加,万一烧成了怨偶怎么办? 待她分析好种种不如意,准备再次提问时,这才发现少年悄无声息的走了,李雪安气呼呼的往外喊道:“季章,快给我进来!” 很快,进来了一位黑衣青年,沉稳内敛,神色平淡,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被他放在眼底,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李雪安看季章这幅面瘫脸,心里就更来气,还没等青年行礼,双手缠紧他的脖子,掂起脚尖,仰头亲他下巴一口,巧笑嫣然道:“季章,你喜欢我吗?” “……!”季章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亲弄懵了,张口想说什么,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而这一幕落在李雪安的眼里便成了季章无情,吼道:“季章你这人真是讨厌!” 李雪安的眼泪怔怔的掉了出来,一把推开青年:“对我心动一下你会死吗!为什么不喜欢我!” 季章茫然,不知该怎么办。 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他,地位低下,双手沾血,年纪……也不小了。 他非常想知道,他这样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身份,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一位高门贵女? 对小姐心动是真的,情不自禁接受她的蛊惑是真的,可他明白两人的身份差距,他是小姐的侍卫,护她平安顺遂便是他的喜欢,只能是他的喜欢。 李雪安伸手一抹眼泪,哽咽道:“我从小就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想娶我的世家子弟都排满一条街了,而我就喜欢你一个人……亲你,抱你,你将我吃干抹净以后,居然还说不喜欢我,狼心狗肺,你去死好了……我也去死!” 她都选好了风水宝地,虽然她舍不得弄死季章,可既然这辈子他对她没意思,拿他也不能对任何人有意思,可她又怕别人对他有意思,既然如此,还不如她将把他弄死,待长孙朗活的猪狗不如时,她就吞金自杀! 她怎么舍得让季章孤零零的呆在冰冷冷的地底,上辈子他陪自己葬生火海,这辈子她当然得和他一起死,不如先将季章囚禁,待事成后,一起饮毒酒? 金块太哽喉咙,她不太敢吞,万一哽死了……死的时候面容该多丑陋。 看了她许久,挣扎了许久,猛的一把将李雪安拉入怀,低声道:“只有奴陪小姐一起死,哪有小姐陪奴这一说?” 李雪安顺势挂在了季章身上,双手死死的缠紧他:“季章,你不能死,我就只有你了,你死了我就没命了。” 季章又沉默了,半响没有吭声,只是呼吸渐渐的急促,心脏也开始“嘭嘭”的跳的又快又急,以至于埋在季章怀里的李雪安听的清清楚楚,心中窃喜,此刻她是确定季章是心动的,闷声道:“季章,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这是心动的心跳声,所以你的心很喜欢我……” “嗯,”那种想要叹息的满足自心底奔涌而上的时候,季章决定不再逃避,道:“小姐,奴喜欢小姐,从前喜欢,现在喜欢,将来喜欢,会一直喜欢。” 青年的嗓音沉重有力,明明是情话,听着像是发誓差不多,李雪安才不管那么多,如今终于从这面瘫嘴里得到了一句满意的话,心上的纷乱一下子就没了,呜咽道:“季章,太好了,你终于不用死了。” 你终于说出喜欢上了我,让我不再患得患失,让我不用纠结该不该弄死你。 直到天快黑了,李雪安才恋恋不舍的从季章身上下来,严肃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得水,我们如今就算两情相悦,所以你不许躲我,更不许默默关注我……放心大胆的看,等明年咱就成亲。” “小姐……” “怎么,不想娶我?” “想!” 季章没有任何的迟疑,几乎算是抢答,随即加重语气道:“小姐,奴会挣出一番军功,明媒正娶。” 他的小姐这么骄傲,本该有更好的姻缘,不该嫁给地位低下的侍卫,可小姐要嫁,他便豁出命的娶。 “终于又说了一句人话”,李雪安恨不得再次抱紧季章,这几个月的心血没白费,道:“本小姐嫁的是你这个人,不关乎所谓的身份,反正你只需知道我愿意嫁你,只会嫁你,你要是不娶,我就弄死你,然后自杀,谁也不许好过。” 而后李雪安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上马车回了府,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欢喜,觉得好不真实,往日她偷亲季章,折磨季章,对季章说情话……他都不搭理自己,没想到说她陪他一起死后,季章就同意了,难道季章喜欢同生共死的爱情? 管他呢,季章答应了就好,只要觉得季章答应和她好,烦恼瞬间去了一大半。 八月初九,秋闱结束,陈允熙早就和隔壁宋英、宋萍约定好去接宋陌,到底是自己的邻家弟弟,分寸感适当就行,也不要那么避嫌。 陈允熙不知贡院在哪儿,但看在一向勤俭节约的宋家姐妹都决定包马车了,陈允熙豪气的把钱付了,反正她不差这点钱。 宋英感觉很不好意思,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口,却被宋萍拉住了衣袖,宋家二姐低声道:“陈姑娘又不是为我们,是为了阿陌。” 说是这样说,但宋萍还是道:“陈姑娘,你能陪我们同接阿陌已经很好了,这车费……还是我们自己付。” 陈允熙对宋家的经济情况了解的门儿清,宋家姐妹找的工钱都无私的花在了宋陌身上,道:“如今我和阿陌是朋友,宋姐姐就别客气了。” 宋萍一脸“你看,我没说错”的揶揄看着宋英,保不齐财神爷最后真成宋家人了。 宋萍早就想好了,若幼弟和陈姑娘情投意合,她和大姐二话不说,直接同意,倒不是贪图小姑娘的钱,而是觉得这么好的姑娘,舍不得被其他人骗走了。 宋家虽然穷,可阿陌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两人也算门当户对,就是不知那小子何时才能把陈姑娘哄到手。 第43章 榜下捉婿 宋英看见小姑娘乐呵呵的笑个不停,如同一簇受到雨露滋润的花朵,好不娇艳欲滴,且她本就生的可爱喜庆,笑着明若阳光,让人也控制不住随她开心。 温柔问道:“陈姑娘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陈允熙“嗯嗯”的点头,嘴角咧到了酒窝边,欣喜若狂道:“对的啊!前几天遇见一个特别重要的人,故友重逢,特别开心!” 宋萍在旁边默默听着,心中可惜的叹了口气,原来陈姑娘不是因为即将见到阿陌而开心,有些替他心酸。 陈允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笑咪咪的在想事情,她在想,谢哥哥可能对她来说,是有着神奇疗效的绝世好药,吃一次就上瘾,一次性吃个够就会精神抖擞,比如前几天拉到了谢哥哥好看的手,她觉得八月初三的腰伤不痛了,八月初五被马车撞的包也不疼了,连从椅子上摔下去的那一跤也不痛了,直到现在她回味那一天,都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 简直神了,秀色不止可餐还可入药,且比灵丹妙药还妙。 见小姑娘不再说话,宋英和宋萍也不好开口,温和的看着小姑娘,眼里都是爱护和关心。 马车轮“辘辘”的转动声在街道响起,也不知走了多久,待听到人声鼎沸的声音,不用多问,陈允熙都知道到贡院了。 跟着两姐妹下车,和车夫说好见面地点,陈允熙拿出新帷帽戴上,乖乖的跟在宋萍后面。 宋萍也怕小姑娘走丢,人多眼杂,财神爷一向又穿戴不菲,她怕财神爷被人贩子盯上,紧紧的把人抓住,护着她小心移动位置。 陈允熙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一幕,简直比高考送考还激烈,基本上四五个人成堆,眼神焦急的盯着贡院大门,有些老太太还拿着佛珠念叨:“阿弥陀福,请保佑我家乖孙榜上有名。” 三人来的晚,只能站在稍微靠后的位置,只不过都是姑娘家,身量不够,被其他官家小姐的侍卫一挡,压根就看不清朱红色大门。 陈允熙还被帷帽的白纱遮挡住视线,看人看物都有一道朦胧的模糊感,感叹:近视带来的六米以外人畜不分从来不会迟到。 太过无聊,便和宋家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打趣道:“听闻盛京有“榜下捉婿”的风俗,阿陌过了秋闱,接下来便是明年三月份的春闱,到时候阿陌若真中了,也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会被人追着抓他回去做女婿吗?” “榜下捉婿”兴起于一百年前的周文宗时期,那时大周经过三代帝皇的既定国策—重农抑商,规定商人不得走仕途路,成商之人只有三代以下的子孙才能参加科举,换个直白通俗的翻译,如果爷爷辈是商人,只有孙子的儿子才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陈允熙觉得这条规定是有考量的,毕竟富不过三代,谁家还没有个败家子? 更何况钱权结合,大商人若没有政权的庇护,再多的家产也会被不良之人算计了去,比如官员随便便把商人拉进案子,家里人为了救人只得花钱打理关系,再多的钱也会被贪官抢的倾家荡产。 陈允熙忽然想笑,周文宗制定“重农抑商”是为了预防地方霸权的出现,如果官员有钱又有权,还能光明正大的养兵,难免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异心。 商人地位低下,处于被地方官员强压的地位,久而久之,那些钱还是会回归到地方官手中,建立独大的土政权,照样对中央皇权造成威胁。 但能发家致富的人都不傻,怎么愿意将千辛万苦挣到手的家产拱手相让,你不是欺负我没权力庇护吗,那我就给自己找个听话的当官人。出身贫苦,从小生活困顿的寒门崛起学子就成了商人的首选,你有权,我有钱,一拍即合,就是一家人了。 “嗯?榜下捉婿?”宋萍惊呼一声,“阿陌才十二岁,年纪会不会太小了?” “哎呀呀,先定下婚约,多养两年不就好了嘛。”陈允熙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阿陌长的高,也不像十二岁的人。” 宋萍听出了潜台词,陈姑娘是说宋陌长的老成? 宋家二姐本就泼辣,道:“阿陌不是任人挑选的物件儿,谁要是敢捉他当女婿,看我不当场骂街,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阿陌参加科举,是为了匡扶天下,实现心中抱负,他的婚姻不是当做筹谋的条件,他所娶之人该是心上人,不能参杂利益纠葛。” 宋萍心想,这么一番意味分明的话,陈姑娘听在耳里心里该有别的想法了。 陈允熙没想到宋萍会这样想,底层人参加科举考试是为了出人头地,过上不愁吃喝的生活,若宋陌真被家产丰厚的大商人捉去抓女婿,宋家的生活水平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连宋陌的升迁之路也会好走不少。 认真道:“宋姐姐放心,若放榜时阿陌被人盯上了,我逮着人就跑,让那些人都追不上。”反正她跑的快,普通侍卫都追不上。 就在这时,铿锵有力的“咚咚”铜锣声响起,洪亮而热烈,回声悠长持久,接着便是大门缓缓拉开的沉重声,万千学子鱼贯而出。 不少人都在呼喊:“儿啊,快过来。”待人走近以后,老泪纵横道:“我的儿都瘦了……” 还有眼尖的小厮一眼抓住自己的主子,兴奋的呼唤:“少爷,少爷……”熟练的接过主子提着的书箱,“嘿嘿,少爷一脸势在必得,看来一定会高中,这下夫人和老爷都该高兴惨了。” 眼前一幕幕的相拥而涕,让陈允熙的心头有些纷乱,他们或许不是书中的主角,有些人甚至没有一点笔墨,可在读者看不见的地方,他们都鲜明的活着。 这些人会哭会笑,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有些是肩负重任的家中独子,有些是渴望出人头地的贫苦百姓……此刻,他们都是有灵魂的人。 陈允熙的有感而发也就片刻时间,她踮起脚尖,想在人群中找到小少年,功夫不负有心人,青衣少年肩上挎着布包,闲云野鹤般的步伐,丝毫没有被周围人的热闹而打扰。 “宋陌!”陈允熙大声呼喊,拉着宋英宋萍的手示意,“看见了吗,阿陌刚出大门,在石狮子那里。” “看见了!看见了!”宋英的泪水忍不住哭了出来,埋怨道:“阿陌怎么都瘦了,这三天他肯定都没吃好睡好。” 宋萍好笑道:“大姐,阿陌是去挣前程,又不是去享福。” 陈允熙举起右手来回摇摆,激动道:“阿陌你看见我没有,我在这儿。” 第44章 重回学堂(一) 宋陌听着熟悉的嗓音,在周围喧闹的说话声中是那么明显,抬头朝人的方向寻去,就看见一位穿着嫩黄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在活蹦乱跳,帷帽上的白纱随着她的跳动而晃动,姣好的容貌若隐若现,声嘶力竭的呼喊他的名字。 而后他就看见少女朝他奔跑过来,这下他是真看清了她的脸,眉目之间是明晃晃的笑意,连酒窝都盛满了喜悦,宋陌开口:“阿熙,你别过来。”你就站在原地不动,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我跑到你跟前,把手交给我。 可惜陈允熙跑兴奋了,没听见宋陌的花,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挺唯美,脑中循环播放一句歌词:“我向你追,风温柔的吹,只要你无怨无悔……”不不不,只有前两句比较应景,她自动把后面一句给咔嚓了。 宋陌无法,拔动步伐朝人跑去,张开双臂去迎接她,没想到的是,陈允熙顺势将他挎着的布包取下来,双手抱着,心疼道:“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宋陌不敢接受挎包被夺走的变故,听见她的关心,温和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觉得还好。” 没想到小姑娘又道:“瘦了也挺好,手比以前骨节分明多了。” 宋陌一听她这不像是玩笑话的语气,顿了一下:“阿熙……你这……我说你什么好!”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陈允熙转身就走,还不忘道:“快跟上!” 宋陌急忙跟在她身后,嘴角忍不住上扬,看她双手灵活,心想擦伤应当好了,主动问道:“阿熙,这几日你有认真练字吗?” 糟糕,学习委员上线了! 陈允熙心虚又硬气道:“当然有练啊,我都写了好几张纸,”也就一张纸一个字罢了。 “那挺不错,不如回去阿熙回去写两个字给我看看?” 八月初三,宋陌向院长请假回去温书,刚准备收拾东西就走,赵夫子却寻来了,恨铁不成钢道:“陈允熙的字……我也不知该如何鼓励了,你回去给她指导一下,小姑娘看着多干净利落,怎么就写出一手狗爬字呢?” 这也是他为何上门给人送字帖,阿熙的字迹确实潦草不堪,连他都觉得看不过去。 四人终于汇合,宋英接过陈允熙抱着的挎包,两姐妹又是一阵心痛,“阿陌憔悴了好多,这几天都没吃好睡好……” 一行人坐上马车,宋家姐妹刚到家,还没坐下喝口茶,直冲厨房,陈允熙打趣道:“宋家姐姐这热闹的阵仗,铁定给你做出满汉全席来。” “不如阿熙留下来吃个饭?” “行啊!”她都付了车费,若不留下来吃顿饭,宋姐三姐弟心里铁定不好受,会觉得欠她人情。 宋陌在桌上摆好笔墨,微笑唤道:“阿熙,过来写两个字。” “啊?”陈允熙顿觉五雷轰顶,她以为宋陌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要检查,老天爷啊,这几天玩耍下去,她觉得字比刚开始时还丑,叫她如何敢写,实在是太丢人了。 推辞道:“不用了,都快吃饭了……我不想写。” “可是我连笔墨都放好了”,宋陌清明的眼神盯着她,“阿熙,我不难为你,写一个字就行了,但事先说好,你若写的不好,以后我都要看着你练字了。” 陈允熙认命的走过去,心里不开心被人喊着写字,轻蘸墨水,颤颤巍巍的在宣纸上落下一个“一”字,赌气道:“写得够好,这可是我写的最好的字。” 宋陌哭笑不得,“那有你这样写字的,太过简单,我也看不出你到底有没有进步,不行,重换一个。” 陈允熙拒绝:“不行,你刚才说只让我写一个字,又没说写那么字,怎么,阿陌看不起“一”字吗?”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且还有九九归一,如此富有哲理的文字,你不能轻看它!” 她今日是铁了心和宋陌杠上了。 宋陌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她,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说话,道:“阿熙是真的不愿写吗?” “当然不想写啊,我现在有逆反心理,无论你说再多也没用。”就像在家玩了好久游戏,突然有人叫你去学习小学生的题,是个人都急! “那不写就不写。”宋陌很好说话的把笔墨纸砚收拾齐整,好奇问道:“阿熙,逆反心理是什么意思?” 陈允熙如同条件反射般,下意识的背诵:“逆反心理是指人们彼此为了维护自尊,而对对方的要求采取相反的态度和言行的一种心理状态。” 面无表情,嗓音不含一丝感情,机械般的重复。 宋陌笑道:“阿熙真聪明,其他人想不出如此详细的释义。” “那可不!”陈允熙得意满满:“我这人又不笨,聪明着呢!” 心道:没想到楚德江老师教授给她的知识,期末考试都过了十几天,她竟然还记得,可见当时背的是有多昏天黑地,才换来此刻的记忆深刻。 “谁说你笨了?”宋陌由衷赞扬道:“阿熙一直都不笨,聪慧敏捷,比如平常女子见了明算,都是苦思冥想,那像阿熙还得了个第一名。” 实话实说,字是真的丑。 陈允熙面露喜色,感谢天感谢地,让她终于经历一次因数学好而被人真心的夸奖,仿佛这些年因数学不好的人生,终于正了名。 脸上挂着由内而发、但又怕被人发现她是真正开心的笑容,客套道:“哎呀,那里嘛,就是运气有点好,有很多题我都不会,全是乱蒙的。” 宋陌开开心心道:“那说明旁人都没有阿熙这样的好运气。” 陈允熙:“……” 我要的是你夸我运气好吗,我要的是你夸我脑袋瓜聪明,顺带说一下明算到底有多难搞! 陈允熙幽怨的看了一眼宋陌,良心有些不安,这小孩太诚实了,她都不愿他被自己逼的心口不一。 天色渐暗,宋家姐妹花做好了饭菜,说今晚的月亮很好看,她们便把桌子搬到了院子,还点了几根蜡烛,四个人在院中吃晚餐。 陈允熙早就没有刚开始的拘谨,自从和宋陌一起上学后,她和宋家的关系亲近不少,至少吃饭时没有以前那种不好意思和亏欠感,还自来熟的敢吃第二碗饭了。 虽然以她平时的饭量,一顿三碗饭才管饱,可在别人家也不能放开吃喝,再者,宋家姐妹干活可辛苦了,她能少吃点是一点,反正她有好多甜甜的桂花糕。 想起桂花糕,陈允熙就想起宋陌或许有好几天没吃过糕点了,作为同窗和朋友,她明天就给他买好多好多桂花糕,绿豆糕,糖葫芦,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她不爱护还爱护谁去? 第44章 重回学堂(一) 宋陌听着熟悉的嗓音,在周围喧闹的说话声中是那么明显,抬头朝人的方向寻去,就看见一位穿着嫩黄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在活蹦乱跳,帷帽上的白纱随着她的跳动而晃动,姣好的容貌若隐若现,声嘶力竭的呼喊他的名字。 而后他就看见少女朝他奔跑过来,这下他是真看清了她的脸,眉目之间是明晃晃的笑意,连酒窝都盛满了喜悦,宋陌开口:“阿熙,你别过来。”你就站在原地不动,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我跑到你跟前,把手交给我。 可惜陈允熙跑兴奋了,没听见宋陌的花,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挺唯美,脑中循环播放一句歌词:“我向你追,风温柔的吹,只要你无怨无悔……”不不不,只有前两句比较应景,她自动把后面一句给咔嚓了。 宋陌无法,拔动步伐朝人跑去,张开双臂去迎接她,没想到的是,陈允熙顺势将他挎着的布包取下来,双手抱着,心疼道:“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宋陌不敢接受挎包被夺走的变故,听见她的关心,温和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觉得还好。” 没想到小姑娘又道:“瘦了也挺好,手比以前骨节分明多了。” 宋陌一听她这不像是玩笑话的语气,顿了一下:“阿熙……你这……我说你什么好!”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陈允熙转身就走,还不忘道:“快跟上!” 宋陌急忙跟在她身后,嘴角忍不住上扬,看她双手灵活,心想擦伤应当好了,主动问道:“阿熙,这几日你有认真练字吗?” 糟糕,学习委员上线了! 陈允熙心虚又硬气道:“当然有练啊,我都写了好几张纸,”也就一张纸一个字罢了。 “那挺不错,不如回去阿熙回去写两个字给我看看?” 八月初三,宋陌向院长请假回去温书,刚准备收拾东西就走,赵夫子却寻来了,恨铁不成钢道:“陈允熙的字……我也不知该如何鼓励了,你回去给她指导一下,小姑娘看着多干净利落,怎么就写出一手狗爬字呢?” 这也是他为何上门给人送字帖,阿熙的字迹确实潦草不堪,连他都觉得看不过去。 四人终于汇合,宋英接过陈允熙抱着的挎包,两姐妹又是一阵心痛,“阿陌憔悴了好多,这几天都没吃好睡好……” 一行人坐上马车,宋家姐妹刚到家,还没坐下喝口茶,直冲厨房,陈允熙打趣道:“宋家姐姐这热闹的阵仗,铁定给你做出满汉全席来。” “不如阿熙留下来吃个饭?” “行啊!”她都付了车费,若不留下来吃顿饭,宋姐三姐弟心里铁定不好受,会觉得欠她人情。 宋陌在桌上摆好笔墨,微笑唤道:“阿熙,过来写两个字。” “啊?”陈允熙顿觉五雷轰顶,她以为宋陌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要检查,老天爷啊,这几天玩耍下去,她觉得字比刚开始时还丑,叫她如何敢写,实在是太丢人了。 推辞道:“不用了,都快吃饭了……我不想写。” “可是我连笔墨都放好了”,宋陌清明的眼神盯着她,“阿熙,我不难为你,写一个字就行了,但事先说好,你若写的不好,以后我都要看着你练字了。” 陈允熙认命的走过去,心里不开心被人喊着写字,轻蘸墨水,颤颤巍巍的在宣纸上落下一个“一”字,赌气道:“写得够好,这可是我写的最好的字。” 宋陌哭笑不得,“那有你这样写字的,太过简单,我也看不出你到底有没有进步,不行,重换一个。” 陈允熙拒绝:“不行,你刚才说只让我写一个字,又没说写那么字,怎么,阿陌看不起“一”字吗?”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且还有九九归一,如此富有哲理的文字,你不能轻看它!” 她今日是铁了心和宋陌杠上了。 宋陌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她,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说话,道:“阿熙是真的不愿写吗?” “当然不想写啊,我现在有逆反心理,无论你说再多也没用。”就像在家玩了好久游戏,突然有人叫你去学习小学生的题,是个人都急! “那不写就不写。”宋陌很好说话的把笔墨纸砚收拾齐整,好奇问道:“阿熙,逆反心理是什么意思?” 陈允熙如同条件反射般,下意识的背诵:“逆反心理是指人们彼此为了维护自尊,而对对方的要求采取相反的态度和言行的一种心理状态。” 面无表情,嗓音不含一丝感情,机械般的重复。 宋陌笑道:“阿熙真聪明,其他人想不出如此详细的释义。” “那可不!”陈允熙得意满满:“我这人又不笨,聪明着呢!” 心道:没想到楚德江老师教授给她的知识,期末考试都过了十几天,她竟然还记得,可见当时背的是有多昏天黑地,才换来此刻的记忆深刻。 “谁说你笨了?”宋陌由衷赞扬道:“阿熙一直都不笨,聪慧敏捷,比如平常女子见了明算,都是苦思冥想,那像阿熙还得了个第一名。” 实话实说,字是真的丑。 陈允熙面露喜色,感谢天感谢地,让她终于经历一次因数学好而被人真心的夸奖,仿佛这些年因数学不好的人生,终于正了名。 脸上挂着由内而发、但又怕被人发现她是真正开心的笑容,客套道:“哎呀,那里嘛,就是运气有点好,有很多题我都不会,全是乱蒙的。” 宋陌开开心心道:“那说明旁人都没有阿熙这样的好运气。” 陈允熙:“……” 我要的是你夸我运气好吗,我要的是你夸我脑袋瓜聪明,顺带说一下明算到底有多难搞! 陈允熙幽怨的看了一眼宋陌,良心有些不安,这小孩太诚实了,她都不愿他被自己逼的心口不一。 天色渐暗,宋家姐妹花做好了饭菜,说今晚的月亮很好看,她们便把桌子搬到了院子,还点了几根蜡烛,四个人在院中吃晚餐。 陈允熙早就没有刚开始的拘谨,自从和宋陌一起上学后,她和宋家的关系亲近不少,至少吃饭时没有以前那种不好意思和亏欠感,还自来熟的敢吃第二碗饭了。 虽然以她平时的饭量,一顿三碗饭才管饱,可在别人家也不能放开吃喝,再者,宋家姐妹干活可辛苦了,她能少吃点是一点,反正她有好多甜甜的桂花糕。 想起桂花糕,陈允熙就想起宋陌或许有好几天没吃过糕点了,作为同窗和朋友,她明天就给他买好多好多桂花糕,绿豆糕,糖葫芦,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她不爱护还爱护谁去? 第45章 重回学堂(二) paoshuba.com 八月初十,鉴于自己长达十天没去学堂,陈允熙特意起了个大早,让宋英给她梳了个好看的头式,和宋陌结伴同行读书去了。 天公不作美,昨晚繁星点点的夜空,到了午夜竟然下了一场大雨,青石板路有些湿滑,陈允熙怕不小心摔一跤,又要哭好久,万一夫子看见她红彤彤的眼睛,以为她不喜欢读书怎么办? 不,她在书院的人设是勤奋好学的乖学生! 陈允熙把求救的眼光对准了宋陌,甜甜道:“阿陌,把你的衣袖交出来,借我牵一牵。” 宋陌不多言语,直接把手伸在她的面前,待感受到明显的一股拉力,这才迈动步伐。 也就只有下雨天,她才会靠近自己一点点。 青石板上还有些积水,陈允熙本想使坏的踩水,但看在宋陌那清秀的脸庞,她觉得还是不要欺负弟弟,这么温柔的男孩子,虽然欺负他不会生气,可这种故意行为性质很恶劣。 宋陌早就感受到她的各种小动作,听她长喟一口气,问道:“怎么了,阿熙?” 陈允熙略显苦恼:“不知一会儿该吃什么,在馄饨和汤面之间纠结。” 宋陌提议:“吃面,书院门口新开了一家面馆,我去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那是吃牛肉面还是三鲜面?”陈允熙纠结道:“牛肉面香辣可口,三鲜面清淡相宜……我不知道该吃那个。” 陈允熙的确是个纠结的人,比如她在现实世界里,会因为明早到底是吃肥肠面还是宜宾燃面纠结两个多小时,直到出门也纠结不出答案,等到了面馆,看着各种面汤表,毅然决然的选择肥肠面,周而复始,只有想换口味时才会去喝海带汤,吃小笼包。 果不其然,就听小姑娘说服自己道:“牛肉面有香菜,我喜欢吃香菜,嗯,就它了。” 决定好早餐后,陈允熙不忘问宋陌:“那阿陌吃什么?” “就三鲜面,”宋陌答道:“我这人口味淡,喜欢清汤。” “行的嘞!”又开始催促:“那我们走快些,我都饿了。”昨天晚上的两碗饭不管饱,她半夜三更就被饿醒了,糕点又太哽喉咙,她没吃几块就放下了,之后强忍饥饿睡觉。 经过昨晚她算是明白了,不能随便去别人家吃饭,会因为讲礼吃不饱,凌晨一两点遭饿醒的还是自个儿。 两人走了一段路,宋陌看她小心翼翼的步伐,好笑道:“阿熙,要不我背你走完这段路,看你畏头畏脑的,仿佛前面跟刀山火海似的。” 陈允熙摇头,拒绝道:“不行,那会坏了你名声,而且你年龄比我小,我不能欺负你。” 宋陌反驳:“上次还背着你看大夫,你可没想这些有的没的,还嫌弃我硌人。”语气不免浓浓的打趣。 “嘿,那不是事出有因嘛。”陈允熙不恼,又说:“要是那一天阿陌生病走不动路了,我也会二话不说,直接扛着你往医馆跑。” 反正她武功高强,扛一个小屁孩绰绰有余,只不过扛这个字眼不太美好,而且宋陌本就瘦,到时候把他硌得病情加重,那她岂不是做了件傻事,要不还是公主抱,反正她力气大。 宋陌抿唇笑了一下,“阿熙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允熙理所应当不能再理所的语气:“因为阿陌是我的弟弟呀,不是亲弟胜似亲弟,更何况“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优良美德,理应爱护幼弟。” 宋陌猛得停下脚步,幽幽盯了陈允熙一眼,而后慢慢点下了头,道:“夫子会很满意有阿熙这样乖巧认真的学生。” 可他不满意有这样的青梅,他不想做她的弟弟,更何况他算什么弟弟?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可惜陈允熙看不出来,她在思考中午该吃什么,春晖书院的饭菜非常合她的胃口,换句话来说,就算是供应的白菜汤,她都能喝两碗。 许是地面太过湿泞,两人到书院时比往常晚了二刻,陈允熙想宋陌此时进学堂温书也温不了多久,一会儿还要出来,进进去去也麻烦,关心道:“阿陌,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去吃碗面,把精气神都给提上来!” 宋陌那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且与陈允熙相处的这些天,他不说对人有多了解,但也了解透彻了五六分,她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吃饭,那怕是和人吵架也阻挡不了她吃饭的步伐。 把人拉着调转个方向,往新开的面馆走去,道:“走,阿熙都念叨了这么久,我也不能没那眼力劲。” 陈允熙的眼睛倏地亮了,任由宋陌带路,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这个胡同她从没来过,好奇的四处打量,看见前面支着一家面摊,她晓得早饭的着落地就是这里了。 宋陌叫了两碗面,领着人坐下,道:“阿熙,你要是将吃饭的热情用在练字上,赵夫子那会逮着你不放。” “赵夫子”怎么听着有点熟悉,陈允熙不好意思问宋陌赵夫子是谁,直到看见自己的荷包,她才想起来赵夫子是教她明算的老师,简称数学老师,也兼语文老师。 陈允熙对自己十天不去上课,反倒将夫子忘的一干二净的行为很唾弃,她这还是个学生吗? 不过赵夫子确实是她遇到的最负责任的老师,光她上课偷吃糕点这种事都被逮到好几回,若不是她明算好得不得了,赵夫子铁定罚得更重。 吃完面,两人进了书院,宋陌将人送到锦院,再次嘱咐陈允熙要好好听讲,认真练字,不能走神。 陈允熙答“知道了知道了,简直比我哥还啰嗦”,而后与宋陌告别,回归后排宝座。 唐春莉坐在座位上,右手绣花针,左手绣棚,不知何从下手,看见胖乎乎的小团子,惊呼:“允熙啊,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 随意将东西丢下,诉说思念道:“允熙,都说你手扭了,怎么了,可好些了吗?” “你不晓得,你没来书院的那几天,赵夫子的课都没有人递纸条给我了,害得我被点名批评好几次,现在看见你啊,如同看见救命恩人一般!” 陈允熙傻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哼道:“呵,唐姐姐不过是惦记明算答案罢了,同窗情终究是错付了。” “嘿,允熙说的那里话。”唐春莉挽救情谊道:“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扭伤好了?” “我爹常年走南闯北,受伤是常事,他说伤筋动骨就要多吃肉补补,我本就想给你送个猪蹄子的,可我不知道你家住那条巷子,书院又将学生的信息保护的十分严密,除了私底下特意告诉过,是压根不知道彼此的地址。” 猪蹄子! 陈允熙笑呵呵道:“我前天刚吃了个猪蹄子,猪蹄鲜笋汤的美味谁都抗拒不了,唐姐姐一定要去试一试。” 第46章 重回学堂(三) “真的吗?”唐春莉一脸期待,“等我回家就叫厨子试试,允熙这几日还吃了什么好吃的,再同我讲一讲,我回去试个够!” 陈允熙如同找到忠实听众一般,将这几日吃到的好菜名讲给唐春莉,回味道:“这其中滋味,等你亲口尝一尝就知道了。” 唐春莉看着陈允熙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快要沁出水似的,笑道:“要是书院开设美食课,允熙还不开心的合不拢嘴?” 陈允熙立马收了笑脸,圆脸板着:“怎么可能会呢,学习使我快乐,我一心一意只想读书,才不管那些口腹之欲。” 这时,一声“陈允熙”如雷一般骤然响起,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些许严厉,把小姑娘的魂直接叫了回来,陈允熙抬头望去,笑容凝固在脸上,大眼睛里还在荡漾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怎么是怒气冲冲的赵夫子啊,不,慈眉善目的赵夫子怎么一脸怒不可遏,小姑娘非常疑惑,她这刚来上学,又没做不认真学习的事情,赵夫子强压不住的火冒三丈是怎么回事? 陈允熙并不知道赵夫子已将她列入重点关注对象,而且她还是赵夫子任教二十多年来,头一个被记仇十余天的学生,原因很简单,字丑。 在赵夫子黑沉沉的脸色中,陈允熙十分坦然的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来到赵夫子面前,一脸诚诚恳恳认错的表情,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但既然夫子这么严肃,说明事情一定很严重。 但人要主动出击,低着头,一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模样,诺诺道:“夫子,对不起,我好几日没来书院,耽搁学习了。” 她自责又抱歉的眼神看着赵夫子,大眼睛纯善又真诚。这也是赵夫子最无奈的事情,陈允熙上课走神,爱偷偷摸摸瞌睡,但她的认错态度实在是太好了! 她长的本就乖巧可爱,委屈巴巴的望着人,倒觉得是他平白无故欺负人一样,赵夫子气道:“你还晓得来读书?” 难道赵夫子是生气请假之事? 管他呢,先认错再说,陈允熙态度诚恳道:“夫子,对不起,是允熙休沐时太过顽气,不小心擦伤了手。” “我问的是这件事吗?”赵夫子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陈允熙,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那就不说好了,陈允熙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赵夫子声音陡然拔高,狠狠道:“陈允熙,你晓得你的字惨不忍睹到何种地步吗?别人的明文答卷老夫只需花一刻钟批改,而你的答卷竟花了两个时辰,老夫不止要慢慢辨认你的字,还得根据前后文字辨认,绕是这样,老夫还是认不出好多字,若不是最后要给你记个分数,老夫铁定把你的答卷给撕了,随手扬了!”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陈允熙小声嘀咕道:“我明明都认真写了,还有那么丑吗?” 赵夫子本就有备而来,直接把答卷拿出来,怒道:“你给老夫看看,你能认出几个字?” 陈允熙那敢细看,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卧槽,她脑中有“春蚓秋蛇”词意的画面感了,简直是不堪入目! 可是她本来就用不惯毛笔,从来没用过,字丑怪她吗?陈允熙觉得好委屈,黑溜溜的眼眸立刻漫上了一层水雾,鼻子酸酸胀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哽咽:“夫子,这歪七扭八獐头鼠目的字真的是我的吗,实在是太丑了……” 她头一次因为字丑委屈哭了,越哭越伤心,一发不可收拾,“我都没见过那么丑的字!” 赵夫子早知道会把人训哭,毕竟女儿家难免娇气,可看人哭得眼睛肿起来,泪水布满整张脸,就连气头上的赵夫子甚至有自己无理取闹的错觉,接着又训了几句,这才温声道:“你既知道字丑,那便要勤加练习,日日写够一个时辰,不出一个月,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允熙谨记夫子教诲!”陈允熙一把抹干眼泪:“只是夫子不要再生气了,字丑得将夫子气的那么厉害,允熙心里头难受又自责。” 赵夫子被这一段话哄得熨熨帖帖,临走的时候搁下一句:“上课认真听讲,不要随意开小差,学院新开了课程,你可不能落下。” 待赵夫子走远以后,陈允熙这才吸着鼻子回了座位,没想到人生二十载,她竟能写出比狗爬还不如的字。 那些狗玩意儿真的出自她手吗? 她莫名的有些不相信,就算她用中性笔写出的字算自成一派的行楷,那也是干净整洁,一眼就认得出。 可毛笔字给她的打击那么大,让她觉得自己整天除了打架吃饭,便是无所事事,昨天宋陌检查字时,她还好意思说有了逆反心理,不愿意写,她是哪里来的底气? 锦院的人都听到了陈允熙的哭声,只不过明法夫子来了,她们不好开口关心,有好几个写着小纸条递过来安慰,陈允熙看见了,不由得哭的更伤心了,她们手中的毛笔是怎么做到听话的将字写的那么小,还娟秀的立在小纸条上? 低着头,小嘴一扁,几滴眼泪落在小纸条上,染晕了好几个字,心中暗暗发誓,她是真的需要认真练字了,不能再皮天皮地了。 唐春莉悄悄递来一块油纸包,上面还裹着一张纸条,看了眼台上的授课的夫子,身子往后靠,装作认真看书,实则低声安慰道:“允熙,不要哭了,我的字也写的丑,经常被我娘追着打,字丑的不止我一个人。” 陈允熙心中呐喊:可字丑的连本人都认不出来的只有她一人! 陈允熙的嗓音带着沙哑,糯糯道:“唐姐姐你不要安慰我了,你越安慰我越来想哭,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就好了,再哭个一刻钟我就不哭了。” 唐春莉无法,只得道:“我娘新做的云片糕,你尝尝,我爹说想哭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就会美滋滋,也便不会哭了。” 陈允熙小声说了句“谢谢”,而后拿起书本装作认真写笔记,心里头却在想:只有看见谢哥哥的绝世美貌,她的心情才会美滋滋。 明法课终于结束,经过课间好几个姐姐的柔声安慰,又是收获好几种不同的糕点,陈允熙尽管心情再惆怅,也终于没哭了,只不过每写一个字,就恨不得抽死自己,为何每个字都丑的独具特色?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学,宋陌来接陈允熙去饭堂吃饭,看她眼尾红通通的,心立马慌了,急道:“阿熙,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可是张家姐妹花早就走了,书院没有不好相处的人,还会有谁将她欺负哭? paoshuba.com 马上,陈允熙又想起她那些丑陋不堪的字,大眼睛又隐隐有着泪光,飞快解释道:“今早赵夫子批评我字丑,我没想到字真的那么丑,就难过的哭了好久,你不要再问我了,我怕又要忍不住哭了……” 话落,眼睫已经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阳光底下闪着光,是又哭又想笑,“你不能再傻站着不动了,带我去吃饭,我只要吃饭就不会哭了。”哭会流鼻涕,影响吃饭的幸福感。 宋陌生怕这小哭包又哭起来了,他见证过她的哭功,七月二十五放学时,她因背不出来书被赵夫子打了一戒尺,她从书院门口到家门口,连续哭了半个时辰还不带停,可看见街边叫卖的冰糖葫芦,会把他拉过去,付完钱分给他一串糖葫芦后,继续哭个不停,他好话说尽了,都止不住她的哭声,最后还是他说亲自给她写作文章,她才不哭的。 主动把衣袖递过去,道:“哭的眼睛都花了,要是看不清路摔了一跤,阿熙肯定又要哭了。” 陈允熙心想,要是摔一跤都不哭的话,还符合这幅身体痛觉敏感的体质吗? 可她的确不想哭了,可委屈它止不住啊! 只要想起今早的训话,想起那满张乱七八糟的黑团,她就觉得委屈的很,就忍不住想哭。 到了饭堂,陈允熙就听见很多人窃窃私语,“看见那个粉衣小姑娘吗,听说今早她因为字丑被赵夫子训哭了。” “自然是听说了,赵夫子可是全书院最认真温和的夫子,从不骂人,那小姑娘的字到底是丑到各种地步?” 陈允熙朝说的最大声的人望过去,狠狠的瞪着他们,目含警告道:闭嘴! 她心里是惊讶的,这些人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有些少年看见糯米团子就那样不悦的瞪着他们,奶凶奶凶的,还怪可爱的,不好意思回给她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随即低下了头。 宋陌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抿着嘴,自以为很威风的瞪视远处的少年,好笑道:“阿熙,午休时间不长,你快过来点菜。” 陈允熙给自己打了扎扎实实的一整碗饭菜,而后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脸色明显还是不服,她实在不懂这双手,拿筷子那么顺当,划剑花时那么顺当,怎么到写字的时候,就跟……算了,她舍不得用猪蹄侮辱自己。 不得行,她要克服困难,字丑就像她高一的数学,虽然怎么学都学不懂,可只要学懂了分数都能上三位数,如果她字写的足够好,她就能让赵夫子明白她写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到底是怎么的好诗文。 尽管这句诗是借鉴王勃大诗人的,但谁让这是一本架空小说,没有唐宋八大家,更没有四大才子,只要她记得住的诗句,她都能坚定的默写出来,反正这里的人都没听说过。 可现在不管这些鲜活的人有没有听说过各种绝句,重中之重是她的字太丑了,她真的好久都没如此挫折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字丑而声名远扬。 放学以后,陈允熙拉着宋陌买了好多糕点,又买了好多酸梅汤,把人留在自己的小院,让他指导自己练字。 宋陌自然愿意,毕竟这样还能多闻一下青梅身上的香味,她身上总有一股特别的栀子花香,香香甜甜的,就像她本人一样,甜软可爱。 “阿熙,你下笔轻些,不必如此用力。”宋陌觉得她手中的毛笔不是笔,而是一把剑,而那些文字如同敌国士兵,她是恨不得战胜它们。 陈允熙闻言,落笔动作变缓变轻,反问道:“是这样的力度吗?” 宋陌点头:“没错,这个力度刚刚好,下笔太重会影响字本有的笔锋。” 陈允熙听从宋陌的话,小心翼翼他送来的临摹字帖,待过了半个时辰,她放下了笔,笑眯眯道:“做任何事都不是操之过急,而是持之以恒,今日我就先练到这里,明天继续,阿陌明日也要监督我。” 宋陌晓得她是想玩了,一想到以后天天都可以陪她练字,心里就忍不住雀跃,乖巧的点头,“好啊,答应阿熙。” 陈允熙又把糕点推过去,“阿陌快吃,甜丝丝的,一定合你胃口。” 宋陌乖乖的拿起一块糕点,很听话的自己吃,时不时的还看一眼收拾宣纸的小姑娘。 看她课本下压了本封面斑斓的书,忽然起了好奇心,好奇道:“阿熙,那本书是什么?” “哦,前不久买的话本。”陈允熙顺势把书推了过去,道:“这本书写的不错,没有过多算计,大多都是儿女情长和朋友情谊。” 宋陌被她的落落大方愣住了,他记得书院中其他女子看话本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嘲笑,可阿熙脸不红心不跳,就觉得看话本就是寻常的小事。 好奇的翻开封面,随意翻了几页,笑道:“这本书挺有江湖意味,难道阿熙心里也有一个江湖梦吗?” 陈允熙终于把纸墨笔砚收拾整齐,散漫道:“也不算,我心里没啥梦,买这本书就是觉得封面好看。” 宋陌趁势打量封面,五彩斑斓的花中立着个扛大刀的红衣少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阿熙还真是别具一格,竟喜欢扛大刀的。” “不啊,我不喜欢。”陈允熙笑嘻嘻道:“我喜欢长的俊的,只要封面够好看,我都会买一本收藏。”她每天都要紧着时间练武,没时间看书,就算有时闲的无聊,她也会搬出趟椅看风景,懒得看话本,还有个原因,古代的书都是竖排的,她看不习惯。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了,宋陌起身告辞,陈允熙从不挽留人,道:“慢走不送,明天见!” 日子过得很快,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春晖书院放假三天,陈允熙对古代中秋节也放三天假很吃惊,但学生那会不喜欢放假? 以至于陈允熙都没注意听刺绣课的绣娘布置了什么假期作业,她只听到了一句“买扇子”,陈允熙心道这个作业好简单,只消买一把扇子就好了,那像赵夫子布置了一长篇文章,还要求背诵《离骚》,这么一对比,谁善谁恶高低立下! 陈允熙收拾挎包在书院门口等宋陌的时候,还在回味作业,不禁叹了声作孽,怎么在书里都逃脱不了背诵天团的压迫? 不过随后她很快就想到,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若不是她突发善心想要去拯救陈清逸,本来想给他飞个纸条提示,结果发现字又大又丑,萌生了想要学习的心理,导致现在各种作业堆积而来。 宋陌隔老远就看见那个气的发抖的背影,走上去问道:“阿熙,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第48章 法喜寺(一) 陈允熙愤恨恨道:“作业太多了,我背都没背不完!” 宋陌的脸上满是笑容,主动提供帮助道:“不如我帮阿熙写一份,你再誊抄一遍。” 没想到陈允熙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可以!人就算再笨,学习态度也得端正!” 宋陌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以前可喜欢让他帮忙写作业,这被找夫子特意批评后,人真的改变好多,本想说几句话夸夸她。 结果她下一句话便是:“阿陌才思敏捷,做事严谨,每篇文章都力求完美,借你手交上去的文章,赵夫子那会相信是我写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是写不出那等优秀的文章。” 宋陌无奈叹气,果然这才是正确答案,刚才那番话她不都是说说罢了。 陈允熙道:“阿陌到时候帮我润下笔就好了,让夫子看出在他认真教导下我也有了进步。” 宋陌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难得她如此好学,他也只能力所能及的帮她。 两人边走边聊,宋陌突然问道:“阿熙,中秋假期你有什么安排了?” “有安排啊,怎么了?” 难不成宋陌打算约她出去玩,可她已经和李雪安约好去法喜寺,那就只能爽宋陌约了,为什么她心里没一点内疚? “那……行的,”宋陌有些怅然道:“明早我和两位姐姐要回老家祭祀,本想着邀请阿熙去村里玩,既然阿熙有约了,那便算了。” 等等,在古代农村过中秋,内心有些些心动。 陈允熙不想拒绝这送上门的好事,或许时间可以刚好错开,忐忑又期待的问道:“那阿陌什么时候回来?” 宋陌:“八月十七下午。” “……!”陈允熙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微叹一口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还是老实去法喜寺。 八月十七转眼即至,在此期间,陈允熙也没闲着,不是练武就是练字,还殚精竭力的写出一篇文章,就是为了能玩的尽兴。 只不过宋家姐妹不在家,没有人帮她梳头发,陈允熙就如往常一样,随意挽了个道姑头,戴上帷帽,坐在家门口,静静等待李雪安的到来。 李雪安拉开车帘往在看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孤孤单单的坐在门口,像是被人丢弃一般,看着好不可怜。 正当陈允熙想的出神的时候,就看见眼前似乎出现一道黑影,还心疼的唤道:“允熙,是我来晚了吗?” 难不成是我起早了吗? 陈允熙从地上起身,发出由衷的赞美:“李姐姐,你今日真美,就像画上的仙女。” 倒不是她为了缓解尴尬,而是实话实说,佳人肤白如雪,眉若远山,明眸皓齿,花容月貌,乌发低绾,浑身散发着清冷高贵,陈允熙心道:不错,这才是女主应有的样儿。 李雪安拉过小姑娘的手,拍了拍她的长命锁,笑道:“那陈妹妹还是年画上的福娃呢。” “姐姐就知道打趣我,”陈允熙故意道:“福娃多胖啊,还没有腰……” 李雪安憋笑道:“走,快上马车。”这单纯的模样,软糯的语气,让人听着是真想戳戳她的奶膘,实在是太可爱了! 陈允熙跟着李雪安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护好额头,生怕再被撞一次,法喜寺香火旺盛,肯定会有很多人参拜,人多的地方帅哥肯定多,要是额头上有个包,多影响美感啊,身边本就站着个大美人,帅哥眼光还会落在她身上吗? 陈允熙取下帷帽,李雪安看见她的圆发髻,噗嗤一笑,忍俊不禁道:“陈妹妹,这去人多的地方……不用梳这个发式,这发式好像只有尼姑庵里的师太才会梳,你这样显得脑袋更圆了,有些虎头虎脑。” 在记忆中,虎头虎脑好像是形容壮实小孩的词,陈允熙的心被猝不及防扎一刀,郁闷道:“我知道这个发式显老,可我不会梳头发,还能怎么办,只能将就一下咯。” 李雪安脸上楞楞的,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她原来以为小姑娘梳道姑头是性格使然,毕竟她不拘小节,随意散漫,结果……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告奋勇道:“允熙,要不我帮你梳头发?” 陈允熙一向是来而不绝,也不扭捏,连续点了好几下头,开心道:“好啊,谢谢李姐姐!” 而后从怀里掏出发带和小发钗,示意道:“发饰一直都揣在兜里,我就晓得姐姐会重新给我梳个头发。” “那允熙还真是未卜先知。”李雪安笑了笑,不知该怎么说她好,就晓得欺负自己。 李雪安扯下陈允熙盘发的珍珠发簪,而后接过春梅递过来的梳子,动作轻缓的梳顺,不知怎么的,李雪安突然生出了好像给小姑娘送嫁的错觉,此刻她是陈允熙的家里人,小姑娘即将要嫁给如意郎君。 陈允熙还玩心似的念道:“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 “你呀你,还真不知羞。”李雪安逮着机会戳了戳陈允熙的右脸,手感和她想的差不多,又软又舒服,突然想起谢南家那日说过的话,心中有了计划,装作随意的语气,闲聊似的问道:“允熙已经十四岁,明年就要行及笈礼了,可有喜欢的人啦?” “李姐姐,我还小着呢!”陈允熙故作羞涩,死不要脸道:“我的脸还没有长开,不着急,你这样问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我们是准备做一辈子的朋友,那我还是告诉你好了。” 而后凑到李雪安的耳边,悄悄道:“嘻嘻,我喜欢谢杭!” 而后轻轻“嘘”了一声:“我只和你讲过这个秘密,谁也不许告诉哦。” 小姑娘坚定又雀跃的语气,让李雪安的心顿时从天堂掉到地狱,喃喃道:“糟了糟了,这把火烧不起来了,湿柴遇到烈火了。” 陈允熙说完话,转身乖乖的坐着,任由李雪安给她盘头发,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谢杭和谢南嘉都是红衣金冠,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可面对那么真实美好的谢哥哥,她硬是不敢喜欢,就觉得跟出轨了一样。 就像追星一样,如果有人问她在任嘉伦和罗云熙之间她到底选择做谁的死忠粉,她的回答绝对是两人的地位一样重要,都不能割舍。 更何况都什么年代了,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所以她不能遇见谢南嘉就放弃喜欢谢杭。 李雪安饶是心中有再多问题,面色依旧不显,手上的动作不停,缓缓给小姑娘梳了个单髻,随后系上发带,戴好发饰。 陈允熙感受到头顶上的手没有了踪迹,晓得李雪安给她梳好了头发,只不过没有镜子,她看不到是什么样子,但毫无疑问,绝对比她的道姑头好看。 第49章 法喜寺(二) 身后,李雪安的心有些无奈,她没想到谢南嘉的终身大事中,最阻碍的因素不是小姑娘年纪小不懂情爱,而是她心底已经有了一个人存在,怎么办,那根红线还要生拉硬拽吗? 此刻,李雪安的脑袋是满满的混沌,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前世的她经历过那种诛心滋味,她心悦长孙朗,长孙朗心悦李雪梅,从李雪梅被光明正大的接进皇宫开始,但凡李雪梅受了一点委屈和难过,都是她李雪安的错。 她怕陈允熙和谢南嘉会落到那种地步,两人都是她的朋友,无论谁受了伤害她心里都不会好过,更何况谢南嘉骨子里是个偏执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会费尽心思的搞到手。 可爱情不是随意的物件儿,那怕谢南嘉此时对陈允熙没有强迫,一年以后呢?两年以后呢?若他长久没得到回应,难免会做出不择手段的事情,到时候那怕是面对陈允熙日日夜夜的幽怨和仇恨,谢南嘉也会把人强留在身边。 位高权重的人没有一个干净的,那怕从小被教导温厚敦良,面对得不到的人,也会去强取豪夺。 李雪安按捺住内心的不安,装出云淡风轻的笑容,问道:“谢杭是谁呀,有我的季章长的好看吗?” “谢杭是我的心上人!”陈允熙又道:“每个人审美都不一样,谢杭和季章是不一样的好看,但在我心中,当然是谢杭最好看了。” 李雪安听完这句话明白了其中意味,但依旧不死心的问道:“谢杭有多好看?” 有谢南嘉那么好看吗? 如果比谢南嘉还好看的话,那张脸可比神仙还神仙颜值。 陈允熙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道:“谢杭呀有着一双深情的桃花眼,冷白皮,鼻梁高挺,容貌俊美,整个人散发着清冷孤傲的感觉……” 等等,桃花眼,皮肤白皙,鼻梁高,清冷孤傲这些词确定不是形容谢南嘉吗? 李雪安落到脚底板的伤心,直冲云霄般的回道心口,变成了喜悦,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小姑娘应该也是心悦谢南嘉的,只是她还小不懂何为心悦,更不知道面对心悦之人时应该作何反应,说不定她眼里对谢南嘉露出的惊艳,其实就是喜欢。 李雪安装作不经意道:“允熙不觉得谢杭和谢南嘉有相似之处吗?” 陈允熙点头,“他们两人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总归不是一个人。” 废话,要是原作者没有将谢南嘉描写的那么热烈美好,他又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白月光? 白月光就是符合你一切择偶标准的人,看得见,得不到,只能默默祝福他安好。 李雪安觉得真相就是刚才她想的那样,八卦道:“盛京好多女儿家都仰慕谢南嘉,允熙倒是不同,竟然抵住了谢南嘉的美貌诱惑,允熙不喜欢谢南嘉那样的吗?” 陈允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不好说出她对谢哥哥的颜值比谁都爱的深沉。 只不过盛京女儿家心悦谢南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回道:“谢世子是天上的月亮,我只要知道月亮一直亮就好了,怎么能惦记月亮呢?” 看看,这还是暗恋呢! 李雪安瞬间脑补出很多信息,也许小姑娘因为谢南嘉太过美好,有些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于是化自卑为力量,只想默默关注他,祝福他安好。 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小白花人设,李雪安转眼就给陈允熙安排上了。 可惜陈允熙还不知道,她还在关心今日发生的大事,下定决心到了法喜寺就去打探地形,晚上与李雪安形影不离,看长孙朗还怎么算计她,最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变成李雪梅算计他。 从早晨辰时三刻出发,一直到了午时一刻,才终于到了目的地,法喜寺的坐位地—凌云峰。 法喜寺位于凌云峰的顶峰,山势连绵起伏,气势雄伟,若是春日来了此处,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处处是鸟语花香。 但凌云峰最出名的景观还是云海和日出,天气晴朗的时候,就会看见雪白的云朵在阳光照射下,赤紫交辉,瞬息万变,有的像万马奔腾,有的像凤凰展翅,更别提满天朝霞与茫茫云海融为一体时的盛景,雄伟壮观,美不胜收,而天边的太阳钻出来时,一眼一景,令人目不暇接。 因着凌云峰离盛京城太远,且算个深山老林,到法喜寺的路非常陡峭,马车上不去,一行人只得下车爬山,还好平日虔诚上香的人不少,以至石阶光滑,不至于有青苔。 但爬山是个体力活,更别说这些阶梯组合在一起堪比天路,听着后边众人的气喘吁吁,本着自己是平常弱女子的人设,陈允熙也装作吃力的喘不过气,她有些后悔今日穿齐胸襦裙,一步一踩的,若不是布料轻透,衣裙肯定被她踩掉了。 晶莹的汗珠从额头上悄然滑落,沉重的步伐终于迈过最后一级石阶,待看见明晃晃的“法喜寺”三个大字,陈允熙明白到地方了。 她回头往下看的时候,看见李雪安的脸都发白了,秋月和春梅在两边扶住她,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李雪安对她虚弱的笑笑,让她站在门口休息一下。 陈允熙此刻喉咙干的不好过,很想喝口水压压惊,可大部队还在后面,陈允熙无奈的靠在石狮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道原来香火鼎盛是这么个鼎盛法,看来这里的佛祖一定很灵。 待李雪安好不容易被拽上来后,平日和和气气的表情早就成了生不如死,有气无力道:“允熙,我先带人去收拾厢房,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允熙不想和你去厢房,允熙想四处转转,顺带找口水喝,而后干正事。 陈允熙回报同样歉意的眼神,道:“李姐姐,我还不想休息,我想去逛逛。” 李雪安就晓得这妮子想去玩,递给她一张纸条,命若游丝道:“这是厢房的位置,允熙可要收好了,爬山太累了,我先去休息一下,玩够以后记得来寻我,只不过今日我俩的午饭倒是不能一起吃了……” 陈允熙看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白,赶紧道:“李姐姐,我没事的,你快去休息,不是还有晚饭吗?” 李雪安一步三回头,随后渐渐走远,待看不见人的身影后,陈允熙拿着秋月递给她的橘子,寻了个角落吃橘子止渴去了。 吃完橘子后,陈允熙又向擦洗栏杆的小和尚要了些水洗手,而后闲逛起来,越往寺庙里走,越发觉得法喜寺宽敞,这么多和尚和香客来回穿梭,都感受不了拥挤,不愧是自大周建立以来的寺庙,一代又一代的扩建是有缘故的。 第50章 法喜寺(三) 陈允熙估摸好地形,这才放心的去看法喜寺的定缘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算知道书中的情节,她竟然半点都不担心李雪安,大概是因为季章的存在,毕竟男主光环在手,万般凶恶都能化险为夷。 于是乎,陈允熙就像游客似的直奔“定缘树”而去,书中说年轻的少女在庙里僧人拿铜板换取红绸带,写下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最后再写一个愿望,菩萨若看见你的诚心,便会让你欢喜之人喜结良缘,俗称天定良缘,若是看不了的话,便会退而求其次让你实现愿望,无论如何,扔红绳的人都不亏,但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说起来李雪安应当也来过“定缘树”,也许是作者为了突出她对渣男的真心亦或者她的蠢笨,李雪安没重生那一世,为了能与长孙朗喜结良缘,她一口气换了二十五根红绸带往上抛,事实上,李雪安不止想二十五根,她其实想换百来根,只不过那天僧人手上只剩二十五条红绸带了,她也只能将就着扔。 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雪安被长孙朗烧死时,刚好二十五岁。 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八月十七那天,李雪安到法喜寺的第一件事就是扔红绳,然后晚上就被渣男啃了,她那时以为这是菩萨看见了她的愿望,回去以后还到处宣传“定缘”树是有多么的灵验,还惹得了好一通笑话。 可李雪安从到寺庙的第一件事却是去厢房休息,没有来求姻缘,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是重生的! 陈允熙为自己的聪明点个赞,她能在蛛丝马迹之间得出这个理论,确实不容易。 不知不觉走了许久,其实陈允熙也不知道“定缘树”在哪里,她只是看成堆结伙的少女们往哪儿走,就乖乖的跟着身后,果不其然,陈允熙隔老远就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庭院里立着一颗挂满红色飘带的树,非常宽,约摸要三人合抱,震惊道:“不愧是一颗老树啊,真高。” 但震惊归震惊,陈允熙还是先来到古树前找僧人换红绸带,就近来到供笔墨纸砚打算写愿望,刚把绸带放在桌上,人就有些发愁,一张宣纸都装不下她几个字,这根约摸两指宽的绸带铁定写完名字就没空隙了。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陈允熙把目光对准一位少年,那少年一身简单飘逸的白衣,墨黑如缎的长发用了条两指宽的白色帛带简单的束着,眉眼似画清丽如兰,周身气质如远山幽谷般沉静出尘,不带半点人间的烟火气。神情淡然得看不出一起情绪,无端透出一股冷淡之意。 陈允熙脑中只一句话:哇,是一位清冷出尘的嫡仙哥哥啊。 韩拾正满脑子思考寻物之事,衣袖突然被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看见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姑娘无助的看着他,大眼睛弥漫着一层水雾,娇娇怯怯道:“这位白衣哥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这位小姑娘有些眼熟,韩拾思来想去,才想起这是先前在医馆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爷爷还打算让他同她相看相看,只不过他拒绝了,只不过小姑娘可能也早就忘了他是谁。 但她哭着的大眼睛真像阿清啊,阿清也喜欢这般看他,撒娇道:“师兄,你帮我好不好,不然我就要哭了。” 韩拾微微颔首,冷淡道:“不知在下能为姑娘做些什么。” 陈允熙把绸带递过去,真诚的看着少年,道:“我想写一个愿望,可是我的字太大了,这些绸带装不下,这位哥哥可以帮我代笔吗?” 韩拾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拒绝道:“这件事情恕在下不能代劳。” “为什么啊?”陈允熙不解,“就是写一句话罢了,这位哥哥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而后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少年,她就不相信有人能拒绝可爱少女的乞求。 见少年还不答应,陈允熙轻轻扯着他的衣袖晃动,委屈道:“好看哥哥,你就帮我这个忙,都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好看哥哥可不能这是件小事就不愿帮我。” 白衣少年明显一顿,他从来都不信所谓的积善行德,可听完这位少女口中的话,他只希望当阿清遇到困难时,也会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无奈的接过红绸带,问道:“你想写什么愿望?” 陈允熙见人答应了,急忙放开他的衣袖,把位置腾了出来,赶鸭子上架似的把笔递过去,道:“我的愿望很简单的,也就只有一句话罢了。” 韩拾就听她清了清嗓子,软糯道:“愿谢南嘉平安顺遂,长命百岁。”惟此一愿,别无所求。 “谢南嘉?”白衣少年有些玩味,没想到又是一位心悦世子的少女,又有些好奇,她怎么只求他平安,道:“世人皆拿定缘树求姻缘,你倒是稀奇,只求平安。” 陈允熙就是要别树一帜,笑道:“别人都在求姻缘,说不定菩萨都看腻了,咋眼一看我的愿望与众不同,认为我是个有趣的人,心情一好,就让我心想事成。” 韩拾不多言语,趁她解释缘由时,提笔轻写,落下清新飘逸的一行句,而后动作优雅的将笔放好,把绸带递过去,道:“字迹未干,姑娘需耐心等候。” 陈允熙忙将绸带接过去,飞快扫了一眼,心道不愧是九重天上的神仙,连字都写的风衣翩翩。 她眼带笑意的真挚道谢,声音低柔道:“多谢白衣哥哥,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肯定还要在这里耗好长时间。”还会赶不上吃午饭。 白衣少年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少女,乌溜溜的眼眸比刚才更亮更水润,让他的心情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愉悦,淡淡道:“姑娘所托之事已然办好,那在下便就此别过。” 陈允熙看见神仙哥哥不带半点留念的绝然转身,心情有些受伤,她还没看两眼,他怎么就走了? 但不得不说帅哥都是相似的,她觉得神仙哥哥和白月光的后脑勺好像,果然美少年从头到脚都是完美的! 哎,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干正事,陈允熙对着绸带吹了好几口气,待墨迹完全干透,随意挽了个结就往树上抛去。 红绸带被扔的老高老高,陈允熙不由得窃喜,都说扔的越高,愿望实现的可能性越大,她这都快抛那么高了,所求之事怎么也得有十之七八的可能性。 就在小姑娘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绸带沾了一下树枝,也就稍微碰了那么一点,接着便如失去翅膀的蝴蝶,飘飘乎的落下。 陈允熙飞快移动几步,估摸着来到绸带落下的位置,身子努力往上一跳,接住了落下的绸带,整个人有些恹恹的,就不能一次成功吗? 第51章 法喜寺(四) 再次赌气似的往上一抛,眼睛死死的盯着,势必要将绸带定在树枝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好不容易挂在枝端的绸带,悲凉而又凄落的掉下来。 陈允熙气道:“我又不求姻缘,菩萨连我这个小愿望都不满足吗?” 生气归生气,眼光还是死死的锁住绸带,接着小跑几步,将绸带再次接入手中。 忽而有人嗤笑道:“小姑娘,你莫不是个傻子?” 闻言,陈允熙慢慢转过身,不明所以的寻找嘲笑她的人,结果看见是个清秀少女,死死压住怒火,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反驳道:“你才是个傻的。” 清秀少女并不生气,缓缓道:“红绸带重量轻,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掉,是要将红绸系在荷包上往上抛,若是红绸带着荷包挂在树上没有掉下来,就说明菩萨听见了女子的祷告,自然会赐给她想要的姻缘。而且荷包是女子的重要之物,也能向菩萨表达心中诚意。” “你就将红绸带随意打了个结,还扔的那般高,不被风吹下来才怪。”语气中不免浓浓的好笑和嗲怪。 陈允熙不相信的查看四周女子动作,果真如少女所言,她们不是在取荷包系绸带,就是将带着红绸带的荷包往上抛。 哎,都怪作者! 书中只说女子要用铜板向僧人换取红绸带,写下愿望往上抛,没说要拿绸带系着荷包,结果让她出了这般丑,虽然没人认识她,可还是感觉好丢脸。 陈允熙皱着眉头,嘟着小嘴,整个人都是气鼓鼓的,不情不愿道:“多谢你的讲解。” 不死心的打量树上的绸带,想找到几个不同的,结果树上的树枝和树杈都被红绸挂着的荷包所覆盖,陈允熙心中默哀道,看来从始至终蠢的就她一个人。 忽而脑子一个激灵,李雪安为长孙朗扔了二十五条绸带,难不成她也扔了二十五个荷包? 可谁没事会带几十个荷包出门,基本都是随身带一两个,就算有人好新鲜感,那也不可能随身带好几个荷包,难不成女主的思维都是跳脱且独立特行的吗? 陈允熙低头扫了一眼荷包,荷包有些旧还带有毛边,她有些舍不得扔它,这个荷包可能不值几个钱,虽然也就三两钱罢了,可它很有意义的,这是她特意买来纪念和谢哥哥见面的第一天。 七月初八,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谢南嘉的脸,红衣少年骑着骏马,高傲又顽劣的打量周围人,好不风流倜傥、肆意潇洒。 所以,她怎么忍心把这个荷包挂在树上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才舍不得这个荷包,更何况荷包还绣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谢哥哥的风流冷傲像极了桃花,而且人比花俏。 有重量的东西么? 陈允熙低头沉思,把目光对准了脖子上的平安锁,她浑身上下不就只有平安锁最贵了嘛! 尽管荷包里还有一块颇有些重量的大银两,可刚才那少女不是说要表现诚意的东西,她要是将红绸带和银子捆在一起抛上去,不说菩萨能不能看见她的诚意,要是绸带没系稳,银子掉下来砸到人,还真是天降横财。 可平安锁就不同了,平安锁的项圈可以挂在树枝上,任尔东西南北风,风雨不动安如山。 想法付诸行动,陈允熙摸索着将平安锁取下来,把红绸带系在上面,摩挲着“谢南嘉”三个字,默念道:以吾之平安,换汝之顺遂。 清秀少女刚把荷包扔上去,回头瞧见那甜甜糯糯的小姑娘手中正拿着平安锁,仔细一看,不正是她刚才脖子上带的吗? 好笑道:“你倒是稀奇,不用寻常的荷包,倒取珍贵的平安锁往上抛,你的诚意可不是一般的真诚。”说罢又往陈允熙走近了几步,煞有其事道:“菩萨一定会听见你的祈祷,给你安排一段好姻缘。” 陈允熙有些哭笑不得,傲娇道:“我家平安锁可多了,不差这一个,况且戴了平安锁又不是真能保佑平安,不过都是金银珠宝做的装饰物,讨个好玩罢了。” 说着,用尽全力往上一扔,平安锁的上的小铃铛“叮铃铃”做响,陈允熙看着那逐渐升高的绸带,脑中忽而想起一句话:“我在法喜寺为你求了平安,世人都不知道,只有菩萨知道。” 莞尔一笑,这句话还挺应景,比前些天那些“好汉歌”、“向天再借五百年”“白月光”应景多了。 “你这平安锁绝对挂不上的,你还是换……咦,怎么挂上了,”清秀少女惊讶的叫道,她认为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力气小,最多只能打中树干,没想到竟然挂上了。 一般来说,红绸带重量越重,扔上去挂住的树枝的可能性就越大,以至于她们都会往荷包里装一些小物件,比如耳环、珍珠发钗……饶是如此,荷包的重量都没有一把平安锁那么扎实,而且小姑娘的平安锁一看就知道是真金白银打造的,所以她以为小姑娘是怎么也扔不上去的。 谁晓得柔弱的小姑娘那么随手一扔,竟然真挂了上去,不仅如此,还是树冠的高枝,平安锁还顺着枝条滑了下去,挂的稳稳当当,只怕是大风大雨都打不下来。 “小姑娘,你也太有福气了。”清秀少女由衷激动道:“你挂的枝条高,说明你的意中人绝对是高位之人,树枝挂得又稳,说明这桩姻缘十拿九稳,菩萨一定会让你心想事成,这可是多少人都挂不到的福气。” 陈允熙又开始演了,懵懂道:“也就还好,我也就是随手用尽全力一扔,我本以为只能挂在低枝上,没想到竟然挂的那么高,看来阿陌说的没错,多吃玉米饼子长力气。” 说到玉米饼子她心里就来气,春晖书院的厨子不知发什么疯,说最近饭堂用饭积极性不高,每天都剩好多饭菜,非常浪费,于是就给换了玉米饼,美之曰换个口味。 诸天神佛啊,求那厨子闷着良心想一想,有这样换口味的么,不一般都是米饭换成面食,那有直接换成玉米饼的,还不如顿顿吃红糖糍粑。 一开始,她干饭热情不高,宋陌就告诉她:“阿熙,我看村里人常吃玉米饼,只要是男子基本都是长成了壮汉,玉米饼应该很长力气,你不是喜欢打架么,多吃一点力气最大。” 她强忍着吃了三天玉米饼,没想到力气还真变大了,那么高的地方那怕是她用内力都抛不上去,看来将来打架时要多吃粗粮,兴许营养均衡了,脚都不会抽筋了。 所谓的姻缘,她没啥兴趣,反正这个世界又没有谢杭,不过要真真有了那才是见鬼了,等保护完白月光,她就偷偷去大秦,看看能不能遇到权臣赵庭。 毕竟姓赵的人,一般都很深情,比如宋史上娶了唐婉的赵士程,对统一六国爱的深沉得大秦皇帝赵政。 清秀少女震惊道:“玉米饼子?这是什么?” 看这小姑娘穿戴富贵,更别说刚才扔的长命锁上面还镶嵌着南海珍珠,不像是穷得吃不上饭的啊。 陈允熙道:“这个呀……就是书院厨子给我们换的新口味食物,味道些许不错,这位姐姐要是感兴趣,就记得回家尝一尝么。” “对了,我和姐姐约定好了时间,该现在回去吃饭了,再见!”挥一挥衣袖,告别就走。 说实话,陈允熙说回去吃饭只是托辞罢了,不知怎么的,和那个少女待在一起,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将人打一顿,就算那人是好看姐姐,也不能阻止她想将人一脚踹飞的冲动,难不成是玉米饼子吃多了,把心火都给吃旺盛了? 可她也不是那么好打架斗殴的人,就连宋陌说她爱打架她都觉得委屈,不过是回家路上教训了两个抢钱的混混,而且为了维持自己是柔弱爱哭的小白花人设,她硬是腆着脸皮,哭喊着将捕快吸引了过来,结果哭的太过忘我,嗓子都哑了,惩恶扬善的捕快叔叔为了赞扬她“路见不平一声哭”的精神,还给了她五个铜板去买冰糖葫芦吃,但人不能吃独食,她还特意添了一个铜板,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宋陌。 一想起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陈允熙的肚子就很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还好人多热闹,掩盖住了声音,不然她铁定找块地缝钻进去,大庭广众之下肚子饿出了声,实在太丢人了! 今天早上她起的太早,本想去酒楼吃碗炸酱面,但又怕李雪安来得不是时候,落了空。 八月初五那天两人说好了很多事情,就是忘记约定了时间,还真是臭味相投的笨小孩。 还好李雪安是个贴心的大姐姐,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重新梳好发型后,她就端着青瓷盘子,美滋滋的吃了很多糕点,可糕点总归不是大米饭,不管饱啊。 而且李雪安刚才累的那样儿,估计已经睡下了,没时间理她,都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她还是自己解决饿肚子问题。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解决吃饭问题还是得问寺里人,不多时,陈允熙把目光投向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和尚,看那小短腿慢悠悠的步伐,赶紧小跑过去追上道:“和……呸,小师父,等我一下。” 小和尚晕头晕脑的转身,呆萌的看着陈允熙,迷糊道:“施主是在叫我吗?” “对对对,就是我在呼唤你。”来到小和尚面前,陈允熙双膝蹲下,视线与他平视,问道:“小师父,斋饭在哪里吃啊?” 她凑的如此近,小和尚清晰的看到她胖嘟嘟的脸蛋,圆圆的大眼睛,暗道师兄师叔们常说他长的像个糯米团子,可和眼前这位女施主相比,他才懂了什么叫白白嫩嫩,粉雕玉琢。 小和尚认真的回答问题:“施主,就在前边不远处,直行八十步,左拐两百步,再左拐……然后就到了。” 可是拐的弯太多了,小施主记不住啊! 第52章 事故 陈允熙看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得起了摸他小脸蛋的心思,但人家是佛门弟子,她可不能非礼他,毕竟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摸着摸着就亲一口。 脸上闪过促狭,略尴尬道:“小师父,我还是找不到路,你忙吗?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帮我领路吗?” “施主,当然可以啊!”小和尚一口答应,萌萌道:“反正我也要去吃饭,不如一道同行。” “谢谢小师父!”陈允熙由衷感谢道。 陈允熙跟着小和尚身后,打量着胖萝卜的圆脑袋,难道可爱的糯米团子都是同款圆头圆脸吗? 还真别说,看着挺讨喜,一想到自己也这么讨喜,陈允熙心里就美滋滋。 跟着小和尚大约走了两刻钟,一路都闻着素菜香过来,把陈允熙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幢简朴的房子,陈允熙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儒雅俊逸的大字——“斋堂”。 斋堂有三种含义,一指寺庙中的用斋食的地方,二指寺院中用来诵经的殿堂,三指供斋戒用的房屋。 而后小和尚回头行礼,道:“施主,还请自便。” 陈允熙听见小和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嗓音,心想佛门修行果然修身养性,五六岁的小孩最经受不住饭菜诱惑,结果小和尚还能保持出家人应有的动作,实在是太让人佩服了。 回了合十礼,真诚感谢道:“谢谢小师父,再会!” 陈允熙来到斋堂里面,闻见空中各种的饭菜清香,整个人都精神了,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这两顿合为一顿,一会儿也不能吃太多,盛饭的时候得压紧实一些,这样就少跑次数,别人就不知道她吃的那么多了。 斋堂分为两个区域,中间那道路泾渭分明,左边是僧人坐的位置,右边是香客坐的位置,陈允熙自觉的往右边走去,四人围坐的小桌都摆了两素一汤。只不过香客区用饭的人很少,陈允熙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待盛好饭以后,乖乖坐在位置上等候,待座位都坐满了人,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读取到动筷的信息,她才开始夹菜。 不得不说,这没油没辣椒的素菜别有一番滋味,明明看着寡淡无味,吃到嘴里却是说不出的美味。其余三人吃的很少,陈允熙才吃完一碗饭的时候,她们便停筷不动了。 陈允熙随口问道:“你们都吃好了么?”菜还剩那么多,她一个人吃不完,再说晚上可能有打架,不能吃太多撑着肚子,万一动作迟钝影响行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位姑娘点头道:“嗯嗯,都吃好了,姑娘别急,我们等你。” 于是乎,在三个姑娘殷切的目光中,陈允熙以最快速度吃完一顿饭,而后四人同时行了个合十礼,走出大门,相忘于江湖。 陈允熙怅然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一个人吃饭自在,法喜寺有香客吃饭必须同时离桌的规矩,为了不让那些姑娘久等,她都来不及细嚼慢咽,完全是囫囵吞枣,草草了事。 还是去找李雪安,万一赶上她午睡醒来吃饭,说不定还能蹭一顿。陈允熙从荷包李拿出小纸条,而后找了个和尚问路,才晓得南厢房就在斋堂附近,心里顿时一喜,这个位置不错呀,天时地利人和,吃饭最便利了。 因距离近,不用人带路,陈允熙也能找到,按照门口挂在的数字找到房间,陈允熙推门而入,便见李雪梅的婢女春梅正在打扫屋子,问道:“春梅姐姐,李姐姐住我隔壁吗?” 春梅闻言,转身看见小姑娘希翼的眼神,难为情的摇头道:“陈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入寺的时候碰见二小姐了,二小姐死皮赖脸的拉着我家小姐同住,小姐被她逼得无法,只得依了她,她们两人都住在北厢房。”语气中不免浓浓的怨恨和厌恶。 陈允熙心一颤,李雪安和李雪梅同时出现在法喜寺,难不成剧情开始了? 可季章不是同来了吗,按理说这不是上一世的剧情啊,李雪安重生在法喜寺住的是南厢房,和恶毒女配同住北厢房……老天爷啊,都说南辕北辙,要是李雪安重蹈覆辙,被渣男算计了怎么办? “不不不行啊!”陈允熙脸上闪过焦急,可她又不能透露剧情,委屈巴巴道:“李姐姐怎么就能抛下我,留我在这里怪孤单的。” “哈?”春梅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姐特意嘱咐她要照顾好陈姑娘,还说陈姑娘特别容易哭,要是她哭了,无论手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得立即放下手,哄人! 可也不能委屈哭,虽然她也觉得陈姑娘怪委屈的,明明被自家小姐忽悠来,结果到了以后就把人安在南厢房,小姐还说晚上她也不许留下,春梅脑中想起曾经听过的恐怖故事,到时候小姑娘孤孤单单一个人,得多害怕啊! 小姐也忒不厚道了,春梅心中感慨道。 陈允熙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道:“李姐姐和她妹妹的感情很要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春梅咬牙切齿道:“二小姐是世上最黑心的人,蛇蝎心肠,从小到大一直针对小姐,还惯会扮可怜骗人,反正我家小姐吃过她不少亏。” “那为什么还要和她住一起,”陈允熙无助的搓搓小手,“难道李姐姐不喜欢和我一起吗?” 春梅只想仰天长啸,小姐派给她的任务是来要命的,这么个软糯可爱的小姑娘就那么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都在说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忽而觉得小姐有罪。 “不是的不是的,”春梅赶紧否定,要是两人感情失和,小姐该多难过,一脸坚定道:“小姐最喜欢陈姑娘了,私下里一直都说你就是她的亲妹子,要好好护着你,陈姑娘不要多想,只不过就是后院算计,那些虚伪的姐妹情都当不得真。” “啊?算计!”陈允熙脸色微变,浮现出一股担忧,“那李姐姐是不是有危险,我要去保护她,春梅姐姐你不要拦我。” 心道快带我去你家小姐住的房间,提前熟悉环境,晚上打架时才跑得快。 万一真按照上辈子的剧情来,就算季章在李雪安身边,保不齐她也会被啃了。长孙朗才是上一世的男主,季章一个侍卫肯定刚不过,所以,还是她这个局外人去比较放心,她只是穿书而来,不受天命制约,就算遭受天谴和雷劈,她也不亏,反正她不属于这里。 人活着就一副皮囊,千万不要对它太好,否则会贪图安逸、不思进取。 春梅感动陈允熙对自家小姐的关怀,可是小姑娘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体虚样子,确定不是去添乱吗? 第53章 事故(一) 而且季侍卫也在,以小姐抵挡不住美色诱惑的性子,应当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同陈姑娘说话,所以还是别带陈姑娘去了,万一失望得委屈哭了,小姐一心扑在情爱上,饶是姐妹深情再情深都会断了情。 陈允熙见春梅没有动作,立即转身就走,狠狠得道:“哼,我生气了,要一个人安静安静。” 看来得实施比较费时费力的办法了,她问路前去北厢房,谁叫她将谢哥哥没死之前的剧情看了七八遍,对各种事件记忆犹新又深刻。 春梅见小姑娘气呼呼的背影,不由得是又心疼又好笑,心疼她的委屈,好笑她的孩子气。 陈允熙出了南厢房以后,再次逮住和尚问路,她是有自知之明的,晓得自己记性不好,方向感极差。以至于她只记前三句怎么走,待到了地方,继续找人问路。 只不过越往北走,就越觉得人烟稀少和悲凉,路上没有几个和尚,连香客都很少,偏偏法喜寺占地广阔,这么一来便觉得空荡荡。 大致问了七八个和尚,磕磕盼盼走了半时辰的路,陈允熙终于来到北厢房,看见院子里有好几个练家子,知晓危险是真开始了。 陈允熙装作寻人的着急模样,东张西望,希望能见到李雪安身边的人,那些个练家子看见她,凶神恶煞的走过来,喝道:“你是谁,来这里什么?” 陈允熙被吓得一激灵,硬气道:“找姐姐……姐姐不见了。” 几人看她穿戴富贵,心想应当是那户人家的小姐,可这地儿都被三皇子包了下来,只住了李御史家的大小姐,难道李府又多了个三小姐? 脸上横肉甩一甩,不解道:“你是那家的小姐?” 陈允熙脸色瞬间一愣,她是个平民百姓啊,可她明白若不说出个富贵的身份来,这些人是肯定不会让她进去,但是,善意的谎言谁不会? 脸上闪过高傲,眉目闪过不悦,一脸的不耐烦,道:“陈家的,怎么了?” 侍卫闻言,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陈家人不好惹,更别提三皇子在陈世子手中吃了多少亏,只不过从未听闻定候国府有小姐,而且以陈家人的权势,应该不会把自家小姐装扮的如此寒酸。 语气毕恭毕敬道:“敢问小姐是那个陈家的小姐?” “要你管?你查户口的?”陈允熙一脸警觉:“你们该不会是拐卖大家小姐的人贩子?” 陈允熙瞬间做出不讲理的叼蛮样儿,只有她表现的越娇生惯养,这些人才会越相信她所言句句属实,更何况四川人本就是行走的朝天椒,火辣很在行。 “啊……这……”侍卫们面面相觑,显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陈小姐,你来了。”陈允熙抬头一看是秋月,看来李雪安在这里没错了,诽谤道:不来的话,要眼睁睁看着你家小姐跳入火坑吗? 不过,秋月这一句话间接帮证明陈允熙的身份,侍卫们见李雪安的贴身婢女如此说,纷纷让出一条路,赔笑道:“刚才叨扰陈小姐了,还望小姐海涵。” “我为什么要海涵?”陈允熙一个嗤笑:“你们刚才凶神恶煞的凶我,还要我包容你们,天下那有这等好事儿?” 不得行,都说人活着就要为了争口气,这口气她不得不争,更何况这些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坏蛋。 冷冷的扫过去一个眼神,刁蛮道:“别让我在碰见你们,否则,打死你们去!” 最后今晚别出幺蛾子,佛门重地,她可不想杀生,更何况寺庙的阴气太重,她要是干了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事情,枕头底下再压三把桃木剑都不管用了。 侍卫闻言,自嘲笑了笑,这和李大小姐交好的人就是不一般,都一样的不讲理,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允熙还没走出几步,就听秋月从楼上疑惑道:“陈小姐,你没遇见我家小姐吗?” 陈允熙:“???” 秋月看懂她的疑惑,解释道:“我家小姐醒来就去寻你了,说打算同你一起去定缘树求姻缘,你们没碰见吗?” 能碰见个鬼,法喜寺道路畅通,谁也不晓得彼此走得是那条路,只不过去了定缘树求姻缘,难不成……剧情开始了,李雪安去扔二十五个荷包上树了? 不得行啊!她得赶快把人找回来,不然要是被渣男盯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陈允熙留下一句“我去定缘树找姐姐”转身就走,奔走在石板路上,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她不由得有些心急,万一李雪安许完姻缘没寻到她,两人再次错过怎么办? 她现在总不可能扯着嗓子喊:“李雪安,你在哪儿,我看不见。” 奇怪,为何脑中自动响起一句语音: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沉默的埋在泥土之中,千年以后,繁华落幕…… 陈允熙赶紧拨浪鼓似的摇头,将极富感染力的歌词甩了出去,心道作为一个花龄少女,她脸皮薄,大庭广众之下做不到大喊大叫,保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谁晓得长孙朗的人手藏在哪里, 所以,信息沟通渠道单一害死人啊! 陈允熙没法,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悄悄坐下,她现在有些自暴自弃,等她冷静一下,理清思路继续行动,万一两人缘分特别好,老天爷让她在这里等到李雪安呢? 实在不行,待会儿她就悄悄潜回房间,既然李雪安没重生,渣男欺负人的地方一定是书中提到的南厢房二楼七号房,她到时候就来个守株待兔,趁夜色给渣男重重一拳。 定要让那大猪蹄子知道动手动脚是一件下贱之事! 不多时,夜色慢慢降临,浑浑噩噩之间,陈允熙终于看见了那似曾相识的身影,本想喊她一声,结果就看见李雪安满面春风的笑容,按捺不住的喜悦。 见鬼了,求个姻缘怎么把人都求傻了? 待陈允熙反应过来时,倩影已经走远,拔动脚步跟上前去,她本想将人喊回来,可见她雀跃的步伐像极了去见心爱之人,但又怕她真出了变故,索性暂时就做个无声无息的影子。 陈允熙跟着李雪安山回路转的走,不多时看见人进了房间,她就躲在树丛后面,悄悄打量一切,要是待会儿屋子里有动静,她也好及时出手。 大致等了一刻钟左右,也没听里面有动静,也没有见人出来,陈允熙心中敲起警龄,按照小说剧情的套路,李雪安该不会被迷药弄晕了? 不会,这可不是书中剧情,书中说是长孙朗情深深的看着李雪安,两人执手说了很多情话,而后喝了一杯酒,顺其自然的开始一夜春宵。 第54章 事故(三) 可从始至终李雪安都只是一个人,秋月在北厢房,春梅在南厢房,连季章都不在……等等,李雪安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好像就是给别人算计她的机会。 不管那么多,总要进去看一眼,陈允熙扒开树丛察看四方,确定附近没有隐藏的暗卫,这才放心的跳出来,飞快的冲进房间,火速关好房门。 刚进房间,陈允熙就看见一个刻着兰草花纹的香炉,她马上捂住口鼻,那飘飘袅袅的烟雾一看就不是好香。 陈允熙悄悄往床边又去,内心既忐忑又着急,害怕看见那清冷美女的身影,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将锦帐一点点撩来,确实是有一个人在,心跳如擂鼓,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卡在嗓子眼的心倏地落地,咦,怎么不像李雪安? 这一刻,陈允熙不知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眉头微皱,思索这当下的事情该如何解决,看那女子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中了下流招数。 可是李雪安刚刚明明进来了,如今却不见她身影,难不成她是有什么计划。 所以,这个女子她到底要不要抗走? 管他呢,素不相识,何必出手,她又不是大爱无疆之人,是个人都去帮一把,万一不老天爷看她多管闲事,下道倒霉命令让她不小心摔到碰到,她还怎么保护白月光。 人的善良不能不分场合,有时候需要冷心冷情减少麻烦,换句话说,路见不平,绕道而行。 忽而天空传来一声惊雷,淅淅沥沥的雨水击打在瓦片上,顺着屋檐滴在青石板上,一切都那么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安静。 万分的沉寂中,只听“啾”一声,房间里的灯火突然熄灭了,陈允熙忽而有点慌,强抢民女的人来了,立即思考应对方法,她应该先躲起来,隐藏好自己的气息,到时候悄悄跑出去。 她的智商突然上线,保不齐这是李雪安使的偷龙转凤,目的就是让长孙朗以为她在此处,既然书中都那样写了,她就不厚道的希望床上的女子是恶毒女配李雪安,因为两人本就是“天生一对。”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响轻巧划过,与窗外的雨水声是那么格格不入,陈允熙抬头望向门外,一脸紧张,她没想到采花盗这么快就来了,她现在该藏到哪里去,屋子空旷,没有什么家具,除了桌子椅子就是床,看起来唯一靠谱的地方就是床,可此刻床上有个中了药的少女,不行,不能躲床上! 算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或许应该躲在床的死角处,再不知不觉跳窗而走。 不敢闹出大动静,陈允熙做贼似的悄悄跨步至床角落,听着少女的轻喘,迅速蹲下,扯起裙子捂住口鼻,这房间里的熏香绝对有鬼,不能大意,而后提神聚气,时刻注意四周情况。 陈允熙刚蹲下,就瞧见窗边掠过一个人影,心道不会这么倒霉,长孙朗不走大门走窗户干什么,是真要坐实采花盗的名声? 而且他竟然还会轻功,貌似还挺厉害,不愧是前世男主,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 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身法,只听细微的“吱呀”声,她就看见那人轻飘飘的如同一只云雀,从窗子里飞了进来。 而后再听微微一声响,原来是刚进来的人寻了个火折子,陈允熙没想到这人会突然亮起火折子,心中急的团团转,万一这人转悠一圈发现她怎么办,早知道刚才就不躲床边,应该躲门口,如今就在虎狼口下,也不知道该藏哪里去,要是被人发现了,不,她是明明白白会被人发现……她逃不掉了。 那昏暗的火光亮起,屋中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后陈允熙听见一阵脚步声,大约那人将屋子走了个遍,只见一道影子慢慢掩盖住自己,讶然道:“胖团子?” 陈允熙慢慢抬头仰望,就见对面之人丰神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愕然,随即笑了笑,语气却是责备道:“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南嘉。 “你……世子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谢哥哥就是那采花贼,不对啊,剧情不是这样的,难不成谢哥哥以为李雪安受了伤害,是来特意保护她的?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可是怎么连谢哥哥也是独自一人,也不对,谢哥哥今天不该出现在法喜寺啊。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眉目如画,桃花眼清明似月,精致的五官平添了一分阴柔之美,随意答道:“寻东西。” 寻东西,难不成真来寻李雪安的? 陈允熙当即挤出一滴泪来,哭嚎着道:“谢世子,你快去救李姐姐,她不见了!” “我刚才老远看见李姐姐的背影,喊了她几声都不应我,就悄悄的跟着她来到这间房间,可她进来一刻钟都没出去,我放心不下,鼓起勇气推开门,来来回回找了一圈,连李姐姐的影子都没有,她肯定是出意外了,你快去救她。” “床上躺着别的女子,李姐姐会不会已经中了算计,她要是中了算计季章会不开心的,不,我也会难过的,谢世子,你与李姐姐自幼相识……不能见死不救啊。” 如此一番话,倒把她出现在这里的缘由解释的一清二楚,她是担忧李雪安而来,可是李雪安突然消失不见,应该是被人弄走了,她希望谢南嘉快去救人。 谢南嘉闻言,心中诧异不已,紧紧皱着眉,嗤笑道:“季章不开心与我何关?” 这糯米团子关心赵庭,关心李雪安,甚至还关心季章,唯独就不关心他,心里还真有些吃味。 眼睛怎就那般瞎,都不在意他这个丰姿隽爽,龙章凤姿的美少年? 陈允熙哑言,季章的事情好像确实与谢哥哥无关,不过他的重点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是李雪安下落不明,不知祸福! 看见不远处的香炉,着急道:“世子,那香有问题,你快捂住鼻子。” 他懒洋洋的看她,视线慢慢往下,俊脸“唰”一下变成薄红,不自然的轻咳两声,一把将人拎起来,轻声道:“糯米团子,在这里遇见,可是天赐的缘分。” 陈允熙觉得脖子一股拉力,慢慢直起身,来不及整理衣服,猛的点头认可道:“对啊,佛祖在向你指路,让你快去救李姐姐!” 恨不得做出一个“时代在召唤”的手势。 她不确定李雪安到底有什么计划,可是让谢南嘉命令手下人寻人,心里头总归放心,也怪她犹豫不决,早知道刚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李雪安敲晕,省得像现在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干着急。 第55章 事故(四) 谢南嘉仍是颇有兴致的瞧着她,小姑娘圆圆糯糯的,有几分不识世事的天真,可爱到恨不得把她拐回家,特别那双永远水亮亮的眼睛,看了都觉得春光融融,心头暖乎乎的。 正打算应答她时,谢南嘉眉头一皱,突然手指灵巧的翻转,火折子的火苗顺势熄灭,一片漆黑中,陈允熙就觉得腰被揽住,落到一个清凉的怀抱,那人抱着她就地一滚,滚到了床底下。 “怎么了……”陈允熙疑惑不已。 谢南嘉“嘘”一声,在她耳边轻轻道:“有人进来了。” 屋里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陈允熙觉得好紧张,心跳声突突的,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 谢哥哥换了种熏香,清雅的桃花香将她包围起来,仿佛置之于桃花树下,她现在是不是在占便宜? 但她有些好奇,进来的人到底是谁? 外头有人道:“殿下,都安排好了。” 可以被称作殿下的有世子,皇子,群主……尊重原书剧情来说,出现在这里的殿下只有三皇子长孙朗。 “你们退下,若有人闯进,杀了便是。”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陈允熙目光微微一动,不愧是渣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够狠! 让人意外的是,屋里的人并未点上灯火,陈允熙想,难道长孙朗不怕认错人吗,转眼又想,认错人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南嘉似乎感受到怀里人的紧张,抬起手掌轻轻替她抚背,用两人听得见的气音道:“不怕,我在。” 谢南嘉的嗓音本就好听,换句话表达,黑灯瞎火的,两人紧紧相拥,一句若有若无的好听嗓音,异常撩人的很,陈允熙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天啊,我被撩了,我被白月光无形之中撩了! “李雪安,莫怪我……”长孙朗的声音带着轻蔑,“怪就怪你是李家嫡女,我想得到你,只能毁了你。” 头顶上的床板已经响起了衣服撕裂的声音,一层一层衣服丢落至地板上,从始至终长孙朗都没有出声,床上的少女经过长时间的等待,药效减退,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发出了轻微的“唔”,有点抗拒的意味,但嗓音软绵绵的,更像是欲迎还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脸红心跳的味道,那味道逐渐消散开来,带着些不好形容的清香,分辨不出是那种花的味道,尽管陈允熙从始至终捂住口鼻,有意识的减缓呼吸,可刚才被谢南嘉拉着躲在床底下,无法避免的吸入腹中。 陈允熙察觉脸有些发烫发热,心中“咯噔”一下,不好,小说名药榜第一名的春药出现了,她就说那熏香不对头,没想到是真不对头,只不过狭小的空间中,双手不好活动,她怕发出声音惊动床上人,不管那么多了,美少年的怀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够抱上的,陈允熙往谢南嘉怀里蹭蹭,拿起他的衣裳,把口鼻捂住了。 谢南嘉微微低头,因着姿势的原因,他的下巴就抵在陈允熙的头上,闻见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清雅十足,黑暗中他看不到陈允熙的神色,但却可以感受到她的动作,谢南嘉忽而想笑,这小团子还是挺会就地利用人。 明明平时怕他怕得不行,看他一眼就要被吓哭,连夸他一句都委屈的不行,如今遇到危急时刻,竟然还会朝他怀里拱,当真是稀奇。 陈允熙想到了熏香是什么助兴的坏东西后,也想到了自己千万不能吸进去,甚至聪明的想到了往谢南嘉的怀里钻,就是忘记了谢南嘉是个少年郎。 待谢南嘉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吸了太多东西,偏偏怀里还抱着个小团子,虽说未满十五,但身材也不平,更何况还是他惦记良久的软香温玉。谢南嘉的身子有些紧绷,拿内力死死压住那股火,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陈允熙的脑袋往他胸口处蹭了蹭,小脸死死的埋入他怀中。 谢南嘉深深吸了口气,出生至今,他还是头一次遭受这种罪过。特别是床上渐渐响起少儿不宜的声音,他便拿手死死捂住陈允熙的耳朵,嗓音暗哑的威胁道:“不许动。”她要是挣扎开听到那些声音,会污了耳朵。 陈允熙感受耳朵被一股蛮力堵住,脸也被挤压的更往谢南嘉怀里去,听见少年强有力的心跳声,她不自觉的再次脸红了,单身这么多年,谢南嘉还是除她亲哥外,头一个离她这么近的少年。 谢南嘉又瞧了瞧床板,大床“吱呀吱呀”的摇个不停,床上男女的孟浪声,听得分外让人脸红心跳,他不禁有些怒火,李雪安是故意把他诓到这个房间,说她特意打听过,长孙朗屋子里可能有线索,有个鬼的线索……可是,好像也不是很生气,至少得偿所愿的把娇娇软软的小团子拥入怀。 只不过这笔帐铁定是要算的,特别是空中那股意味不明的香味,若不是他自制力强,铁不定就要非礼小姑娘了。 谢南嘉咬牙听了小半个时辰的活春宫,待头顶的动静渐渐小了,床板的“吱呀”声不在那么猛烈,他就抱着陈允熙就地一滚,而后趁着那未关的窗户,雁过无痕的飞掠出去。 陈允熙就感觉自己被抱着飞,周槽的风景“唰”一下就没了,又想起谢哥哥抱着她跳窗的一幕,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清的,谢哥哥从小挑食,难道都没有患夜盲症吗? 待飞了一刻钟以后,陈允熙敏锐的发现隐藏的高手气息少了,刚才她跟在李雪安身后,发现她走的路有属于暗卫的气息,只不过就是那个房间周围没有,麻烦事待会再想,不得不说,谢哥哥不愧是少年将军,武功还挺高深。 此时天上小雨未停,雨丝绵密的打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衣裳都打湿了,只不过陈允熙也发现,谢哥哥有刻意把她护住,不让雨水淋她。 反正她不是个矫情的人,陈允熙就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谢南嘉的美貌,以她此刻的角度看,他的下巴削瘦,完美的下颌线,喉结有些突出,这种死亡角度下,都没看到个谢哥哥稍微不好看的表情,可见他的骨相和皮相精致到极致,才能释放出无死角的美貌。 谢南嘉自然感受到那直白白的眼光,不用多想,他也想象出小姑娘此时的表情,大概就是眼前这人长得真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亦或者她脑子的话可能是“日晚春风里,衣香满路飘”,反正她很喜欢他身上的熏香。 他能感受她在怀里时,轻轻嗅他味道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感觉那时她就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好不容易吃到了,就要一次性吃个够。 第56章 有蛇 到了一个平静的小院,谢南嘉在屋脊上脚尖轻点,带着人缓缓落地,来至屋檐底下,而后“啪”一下把人放开,往后退了一步,留着院子灯笼的光,突然看好戏一般的笑了,道:“你脸这么红,莫不是心悦本世子?” “……?”陈允熙看见他俊俏的眉眼,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不能被美貌诱惑了,义正言辞道:“哪有的事儿,刚才屋里太闷了 谢南嘉往后退一步,靠在柱子上,漫不经心道:“哦,原来是被闷的。”那个“闷”字还咬的格外重。 陈允熙忽而脸红,谢哥哥是在调戏她吗,刚才在床底下,她死死埋在谢哥哥怀里,好像是有些闷?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天真无邪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道:“世子,刚才那两人在做什么啊?”一脸无辜茫然,眼睛里满是清明,丝毫没有维持小白花人设故意装傻的猥琐和不安。 谢南嘉看着傻乎乎的她,庆幸捂住她耳朵是一件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事情,但心中又有些担忧,十四岁了都还不懂,好像比较容易被拐走。 他抬起头,目光里藏着幽静的一汪深潭,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笑道:“胖团子猜猜,月黑风高夜最适合干什么?” “杀人越货!”陈允熙斩钉截铁的回答,但又抬头看了眼天空,又把手伸出去接了几滴雨水,睁着好奇的眼睛看向谢南嘉,道:“可现在在下雨,没有月亮啊。” 谢南嘉听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允熙,思忖片刻道:“半夜三更最适合煮饭。” 生米煮成熟饭,这么委婉的话她应该能听懂。 “煮饭?他们在床上吃宵夜吗?” 陈允熙以请教的口吻问谢南嘉。 难道谢哥哥十六岁还未经人事,不,他也什么都不懂,好像不太对,刚才谢哥哥还特意捂住她的耳朵,就是不让她听见那些声响,结果现在各种委婉,小脸皮还挺薄。 谢南嘉心道,大约年纪是太小了,还不懂什么叫闺房情趣,所以才这般一问三不知,什么暗示都听不懂。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因身量高的原因,谢南嘉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允熙,道:“床底下你拿我衣袖挡熏香的帐还没有算,若不是我自制力强,差点也栽了跟头。”又觉得她此刻表情太过生动可爱,问道:“你要怎么赔偿我?”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良家公子被非礼的意味。 “嗯?”陈允熙不明所以的看着谢南嘉,一脸不知所措,辩解道:“那个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多来几个意外也好,少年唇色绯然,面容风光明媚,浑身上下都是清凉的气息,她巴不得多抱几下,既然不能拥有,那就逮住机会近距离接触美貌,提升日常审美。 她都单身这么些年了,还在尼姑庵学校待了那么久,头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大帅哥,还碰过他好几次手,越发觉得这人实在是太美好了。 “世子想要什么赔偿,只要我赔得起肯定赔。”只要不让她赔的倾家荡产就行,不然半夜三更铁定要去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谢南嘉看了眼后面的台阶,神色一紧,悄悄道:“别动!” 陈允熙头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神色,以为身后站了个杀手,身子不由得僵硬,低声道:“是不是……后面有……坏东西?” “有蛇。”谢南嘉吐出这两个字,就听惊慌失措的一声“啊”,而后脖子上缠着手臂,身子被八爪鱼缠上一样,他被抱的格外紧。 陈允熙埋在谢南嘉怀里,嚎啕大哭道:“哥哥,保护我呀……有毒啊。” 陈允熙犹如惊弓之鸟,“有蛇”这句话就是压倒她今晚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她就担心李雪安,再加上在床底下呆了那么久,又被谢南嘉的脸迷了心智,听见害怕的动物下意识的就往人身上扑,寻求安全感。 陈允熙的眼泪一如既往,泪如雨下,呜咽道:“我可真是太苦了,我要哥哥保护我啊,哥哥你在哪儿,我的脑子不够灵活啊。” “呜呜呜,哥哥你在哪里,你来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陈允熙哭起来便止不住了,此刻她是真想哥哥了,哥哥看见蛇,会一把将她拉入身后,而不是提醒她身后有蛇。 哼唧唧道:“世上只有哥哥好……我好想我哥哥啊。” 谢南嘉无从下手,想拍拍小姑娘的肩,又觉得是登徒子行为,只得摸摸她的脑袋表示安抚,实在搞不懂有蛇和想哥哥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小团子哭的比在医馆包扎伤口时还厉害,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只不过他刚刚中了药,紧密无实的接触是不是在挑战他的耐性? 安慰道:“别哭,蛇不见了。”要是真有蛇在,他一簪子就过去了。 “真……真的吗?”陈允熙哭累了,一搭一搭的抽泣道:“哥哥,只有你才会保护我。” 谢南嘉黑眸沉沉,挣扎着要不要应下这一声哥哥,看小团子哭的理智模糊,已然分不清他是谁了,可他不想做哥哥! 再怎么占便宜也不能占大舅子身上,只不过小团子有哥哥的话,为什么户籍册上会写“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难不成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稍加思索,谢南嘉换了一个折中的回答:“允熙,谢哥哥在。” “昂?”陈允熙泪痕模糊的抬头看人,理智一下子就上线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动作,哭的更猛了,“世子,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死我。” 打死了,你就少一个会舞刀弄剑的无私奉献女保镖。 此刻她真觉得自己是老天爷眷顾的干闺女,片刻之前她想多几个实现心中色胆的意外,没想到转眼就给安排上了,怎么办,这一次是真要回家见亲哥了。 就是死之前有点受罪,乱棍打死肯定很疼,不管了,既然死都要死了,那就再抱紧一点,既然离谢哥哥脖子这么近,临死之前就装作意外的亲一口罢。 还能等谢南嘉出口反驳,就感受脖子被柔软的东西轻轻一蹭,肩上的两只手将他箍地更紧,怀里的小脑袋却是更泣不成声:“世子,白绫毒酒你让我选一样,我不要被乱棍打死,亦或者你拿把大刀直接将我嚯嚯……” 谢南嘉还沉浸意外被小团子亲一口的欢喜里,听见她这些话,气的怒火中烧,冷冷道:“我什么时候想打死你了?” “万一明天呢……”陈允熙委屈道:“先前有一个婢女近了你的床就被乱棍打死,我现在还这般死皮赖脸的抱着你,还把你衣服哭脏了,肯定要被凌迟处死了,呜呜呜……” “下来!”谢南嘉狠狠一喝,今晚就让小团子见识他有多明事理。 第57章 谢哥哥 陈允熙麻利的从谢南嘉下来,反正都破罐子破摔了,松手之间又装作不经意的亲一口,感叹道少年的脖子细腻光滑,亲的时候好不舒服。 谢南嘉又被刮的呆了一瞬,心中的猜测逐渐成真,难道小团子也是心悦他的,不然不会连亲两次,努力不让嘴角出卖他此刻的好心情。 心中不由得埋怨:小团子有色心没色胆,应该亲脸的,不对,刚刚在床底下呆了那么久,又被雨水打湿,脸肯定都不干净了。 “随我来。”声音有些松动,陈允熙心中惊讶,谢哥哥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看一眼长身玉立的背影,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机会了。 不管那么多,反正临死之前也算做了一回色鬼。 陈允熙跟着谢南嘉进屋,她不懂古代房间的构造,便跟着谢南嘉进了灯火通明的内室,刚一进屋,谢南嘉就把门关上,眼神示意她坐下。 看来今天晚上是死不了,陈允熙心中庆幸道。 谢南嘉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忽而一把揪住陈允熙的脸蛋,用力捏了捏她的小奶膘:“毁了本世子的清誉,你要怎么说?” 陈允熙受惊的眼神直愣愣的,没料到谢南嘉会突然这般动作,而对方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毫不怜香惜玉又捏了两下,意味深长道:“刚刚还抱紧我,这笔帐不太好算。” “登徒子!” 这句话刚一出口,两人同时征住,谢南嘉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俊脸挂着顽劣的笑,凑近道:“登徒子不喜欢捏脸,更喜欢……” 匀称修长的手指轻捏住陈允熙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漂亮的眼睛里隐约多了些愉悦的笑意,道:“没事多看看话本,登徒子最喜欢非礼了。” 陈允熙的脸“唰”一下红了,风流肆意不愧是对谢哥哥的赞赏,卧槽,实在是太撩人了! 她觉得有想法了,她对谢南嘉有非分之想了,就冲着又美又撩的容颜,没有半分想法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他不止是她心中得不到的俊俏小生,更是她痴心妄想的下半生! 谢南嘉看着繁星般的眼睛装的都是他的身影,问:“你还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陈允熙嘀咕道:“你又不是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 “可我是姑娘心上的纵火犯。”他笑容越发恶劣,却也在明亮的灯光下更加俊美的不像话,“一个美貌的小姑娘,和陌生少年共处一室,不怕我这个登徒子对你做点什么?” 原来这就是被美男子调戏的快乐,陈允熙笑眯眯的看着谢南嘉,忍不住勾唇一笑,道:“可我是女流氓呀!” 谢南嘉头一次对自己的相貌感到了满意,以往一看他就被吓哭的小团子被撩拨的说出“女流氓”这种……耿直之语,不过她这懵懂无知的模样,能是个什么女流氓,不,这个女流氓还会装作不经意的亲他。 忽而觉得李雪安说的对,小团子应该是心悦他的,只是他战场修罗的名声不太好听,她怕稍微靠近一点就被当做厚颜无耻之徒打死,又觉得她好笨,若他真有那么恶毒,春晖书院不小心扯他腰带时就该被受罚,更别说在医馆时抱着他哭了那么久,真是个又呆又傻的糯米团子。 至于要不要非礼,谢南嘉觉得难办,小团子对他还是躲避的态度,保不齐亲一口就得躲好久,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赵庭,在她不想看见他那段时间被赵庭勾走了怎么办? 世间万般情,唯有感情之事不能赌。 谢南嘉趁机会又捏了捏她白白嫩嫩的脸,而后将人放开,用咳嗽掩饰尴尬,道:“该清醒了。” 这时,陈允熙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尴尬了,解释道:“今天下午找李姐姐去了,没来得及吃饭。” 谢南嘉不多言语,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心中的那股涌动的喜悦压了下去,而后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一看,嫌弃道:“怎么都碎了,啧,不堪下咽。”俨然一副挑剔的公子哥模样儿。 陈允熙看着那粉粉嫩嫩却化作一团的糕点,朦胧着眼睛叹了口气,这么好看的糕点味道应当也不错,怎么就碎了,注定与晚饭无缘。 谢南嘉瞧见陈允熙渴望的眼神,明白她是真饿了,李雪安说她体弱,今日又是爬山又是扔红绸带,刚才还被他吓的哭了一番,不饿才怪。 笑呵呵道:“胖团子你怕是不知道,李雪安今晚把你托付给我了。” “啊……”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陈允熙摇头道:“世子,我听不明白。” 谢南嘉道:“叫一声谢哥哥,我便好心的告诉你来龙去脉。” 谢哥哥没病,怎么觉得他脾气不好的人设有点崩,原书可没有说谢哥哥喜欢认妹妹,难不成她出现的次数太多,改变了谢哥哥的癖好,那她得有多大面儿? 还是说,她的所作所为影响了既定剧情的发展,比如谢哥哥八月十七不应该出现在法喜寺,他却出现了,这说明剧情发生了明显变化,别,陈允熙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一个多月前的剧情还跟着原书发展,怎么现在却突然变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过谢哥哥说李雪安把她托付给他,难不成那个变动就是李雪安,想起今日所有种种,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李雪安在算计长孙朗,但又不想把她拉入浑水,便先是装柔弱要去休息,下午再把她支开,不过她为什么不说出计划,这样自己就不必跟在她后面,害得晚饭都没有吃上,还大喜大悲好几回。 其实李雪安不用那么麻烦的,把她托付给谢哥哥可比要了命更难受,没想法之前她不想多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怕挡灾次数太多,他对自己的背影有些印象,会不小心认出她,如此以来就会多麻烦。 有想法之后:看得见又不能经常摸,还吃不到,实在是太太让人难受了! 陈允熙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谢南嘉,像是含着一汪湖水,眼巴巴的唤道:“谢哥哥,你快说好不好,李姐姐是不是没有任何危险。” “呵……”谢南嘉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胖团子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关心李雪安,她那么个不正经的人有什么好挂念的。 不过奶声奶气的嗓音还挺好听,谢南嘉无奈的想如果没有李雪安,糯米团子挂念的人是不是只有他一个。 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轻笑一声,黑眸沉沉的看着她:“李雪安重色轻友,怕你太过孤独,就把你托付给我照看。” 而后目光轻瞟至摆满纸墨笔砚的小案,道:“李雪安说你每日都要练字,你今日玩了这般久,去。” 第58章 练字 陈允熙随着他的目光移去,看见摆满宣纸的小案,觉得噩梦来了,她没想到李雪安连这种事都要给谢哥哥讲,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吐槽。 而且她竟然是因为重色亲友才放弃她的,陈允熙心中不屑:呵,女人。 嗯……陈允熙垂头,可她都没有吃晚饭,哪有力气学习。 面对神仙颜值,第一次狠下心硬气道:“我不想去,只是今日不想去,明天会继续的。”她还是个勤学苦练的好学生。 谢南嘉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闷气,她每日请赵庭监督练字,他主动提及她却不愿意,她不是心悦他吗,怎么还拒绝? 他破天荒地地没有压制好怒火,而是目光清冷的看向陈允熙,简洁道:“理由?” 若是她说今日不想写,他立即将人拎去背一晚上的《劝学》,将人的好学之心培养起来。 他看过她的字,若不是对小团子自带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他怎么会把那些字仔细打量,暗自纳闷道:明艳动人的小姑娘是怎么写出一手不堪入目的字! 什么理由不想练字?陈允熙有千万种理由。 最主要的理由就是饿,饥饿是会呼吸的痛,它藏在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阻止她奋发向上。 只不过这个理由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可腹中的饥饿感是真的忍不住了,干饭人厚脸皮道:“谢哥哥,太饿了,我静不下心。” “你可能不明白我,我吃不饱就觉得心情难受,手脚无力,做什么事情都烦躁,练字那种修身养性的事情,我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还没有心思练字。” 谢南嘉对这个理由有些满意,只要不是关于赵庭的,他都能接受,可一想起她那龙飞凤舞的大字,他是想不为难人也下了起决心,万一小姑娘以后给他写情书无从下手怎么办,还是先把人培养好。 对着门外吩咐道:“拿进来。” 不过眨眼间,门外走进一个手提食盒的黑衣人,将食盒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而后退了出去。 谢南嘉把食盒打开,道:“吃,你若练的越早,今日睡得就不晚。” 陈允熙听懂了言外之意,谢哥哥的意思是说只要她将练字任务完成,就可以休息了,可是……怎么感觉又给自己找了个学习委员? “还要我喂你?”谢南嘉忽然一笑,捻起一枚点心塞到陈云熙嘴里,他动作太快,陈允熙反应过来时,嘴里已是桂花糕香甜的味道。 糕点的清香在嘴里化开,陈允熙又主动拿了一块,忽然觉得自己是运气是真不错,平常人那有机会同谢哥哥一起吃糕点,而且灯下看美人,人比花娇俏。 谢南嘉托腮,看着她鼓动的腮帮子,姿态悠闲,说的话却是无礼的很。 “吃了我的东西,以后好学上进些,莫辜负本世子对你的期待。” 陈允熙看着他,由衷道:“世子,你真是一个好人。” 借问盛京有那户高门会关心自家书院学生的学习,顷刻之间,陈允熙便有了做才人的豪情壮志。 “本世子不止是一个好人……” “世子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重情重义之人!” 谢南嘉眸中变幻几许,语气有些莫名:“本世子还可以是一个合格的情哥哥。” 陈允熙一脸你没病的看着他,心疼道:“奇了怪了,难不成李姐姐喜欢季章这件事对你的打击那么大?” 谢南嘉听清了小姑娘的低语,对她的呆傻是真有些吃味了,谁会喜欢李雪安那种女子? “本世子看你是吃饱撑着了。”谢南嘉直起身,如同兄长一般将陈允熙提起来,指着小案道:“去书中寻求你的智慧。” 仿佛在说,看,你的成才之路就在那边! 不消谢南嘉多说一句,陈允熙就去主动拥抱知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逆反心理在颜值的面前不管用了,陈允熙觉得浑身充满斗劲儿,就跟要去提剑灭杀人差不多。 但论颜值双标,她是诚心实意的,如果大晚上的宋陌叫她练字,看她不打爆他的狗头。 她心中有一段获奖感言:感谢李雪安主动将她带来法喜寺,还把她托付给谢哥哥,顺带吃了两回豆腐,不得不说非礼人的滋味就是那么好受,特别是那人还是白月光。 她竟然把不敢肖想的白月光单方面给非礼了! 谢南嘉看见那小团子跑去坐下,乖乖拿起毛笔练字,模样好不乖巧认真,原来她不哭的时候是真能岁月静好。 凉丝丝的雨水顺着窗户飘了进来,也飘到了陈允熙的脸颊上,风将头脑吹得清醒了些,陈允熙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看了看窗外,今日落雨没毛病,抬头望一望谢南嘉,白月光确实和她共处一室,看了眼手中的宣纸……她的文章! 陈允熙怕下午赶不回去,特意将文章放在宋陌家门口,宋陌人聪明,明白她的意思,她本打算今晚熬夜将宋陌润笔过的文章誊抄一遍,可现在人被寄养了,明天就要读书了,难道又要请一次病假了吗? 赵夫子会不会气的跳脚,毕竟她很有可能是他遇到的最懒的学生。 小心翼翼提问道:“世子,你觉得我现在回家来得及吗?” “你是要去找钟馗吗?”谢南嘉认真道:“三更半夜阴气最重,法喜寺地处偏僻,你要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恰巧有一双手来扶你,黑灯瞎火的,你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人的手。” “那还是算了。”陈允熙觉得周身多了阴恻恻的意味,立马打死了退堂鼓,虽然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信鬼神之说,可她最近干了太多违法犯罪的事情,良心有愧。 谢南嘉看圆脑袋垂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神色淡然道:“你知道钟馗,长的能吓死一头牛的,他就负责抓恶鬼回地府。” 陈允熙放下笔墨,眼泪汪汪的看着谢南嘉,她是真被吓住了,她心里早就将自己归类于心狠手辣的恶人,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尽管人很清醒,但不代表她能坦然面对钟馗,她心里有鬼。 看着谢南嘉读书的侧颜,她忽然觉得话本说的没错,长相俊美的少年最常长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目。他看你的时候,你觉得他对你定是有情,其实那少年看木有情,看花有情,就连看牛也深情。 所以她前几次没有沉迷谢哥哥的颜值,是因为没有与他对视,无法迷惑自我吗? “我脸上有花?”谢南嘉微微一笑,有些高傲。 我只是看你脸上有没有李雪安的线索,陈允熙委婉道:“世子,李姐姐到底忙什么事情了,我是不是给她造成麻烦了,所以才会把我托付给世子照看,允熙呆在这里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第59章 温柔失败 请说有麻烦,她也不想茶言茶语了,她只想趁着夜色悄悄用轻功回家,如今李雪安有季章这个男主照看,还有深不可测的谢哥哥坐镇,能有什么危险,反倒是她的手掌心有危险。 不交作业的说辞她都想好了,就说晚上睡觉没关窗,怎料半夜刮风下雨,将纸张吹出去淋湿,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声泪俱下,楚楚可怜,愧疚不安,她就不信赵夫子下手的力道不会轻,虽然明日总归要哭一场,但连续哭两天眼睛实在受不住,老天爷啊,她可以不思进取吗? 谢南嘉听出小团子不想待在这里,慢慢走过去,将一本翻道《劝学》一篇放在她面前,道:“看来今晚你是真不想练字,那便背。” 陈允熙震惊道:“熬夜背书?” 谢南嘉点头:“背,我待会会抽背。” 陈允熙没想到穿书后她还要如此用功,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还是背文言文,老天爷啊,是不是书里的人物都爱学识? 谢哥哥明面上拿的是鲜衣怒马,轻佻玩笑的少年将军剧本,背地里拿的却是替人看顾幼妹,监督学习的夫子剧本? 可盛京城并不太平,皇室打压,夺嫡混战,世家抱团,怎么也得有点权谋,似乎她唯一接触过的权谋便是在刺客手下救人! 或许她应该主动出击,比如好好谋划把谢家庶子干掉,债多不压身,她都杀了那么多人,不介意良心更加不安,小杀手嘛,怎么也得有事业心。 可眼前这篇《劝学》显然不是业务范围之内,陈允熙苦兮兮道:“可以明天抽查吗?今天是真背不了。” 真是作孽啊,她一整日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大晚上不是练字就是背书,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劳什子福气她可以不要吗? “是书太轻,还是你脑袋太浅?”谢南嘉身子突然往前一倾,仔细打量一番,煞有其事道:“我看你虎头虎脑、活泼好动的很,为何一到读书习字就变懒。” 他凑的这般近,陈允熙忍不住微微一惊,少年一张脸俊美绝伦,声音却含着刻意的轻佻,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嫌弃我?” “我怎么敢嫌弃世子?”我爱护你还来不及嘞,陈允熙问道:“世子,你是特意为了李姐姐来法喜寺的吗?” 也许是谢南嘉一系列的反常行为与陈允熙心中的深刻形象大不相同,使得陈允熙短路的理智再次上线。 分析道:临安候世子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绝非是偶然。且他怎么可能与三皇子先后同进一间房,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第一,有可能是李雪安在谋划什么,特意抓来谢哥哥做帮手;第二,大约是谢哥哥自己在谋划什么,恰好和她撞上了。 可按照他刚才所言,李雪安特意把她托付给谢哥哥照看,凭良心讲,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大面儿,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且她刚才对谢哥哥“投怀送抱”,还意外的蹭了脖子两口,以谢哥哥高深莫测,身手不凡的做派,她就不信他没有察觉,可谢哥哥依旧好言好语,压根就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一个少年郎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巨大的变化,特别是从高冷淡漠的人变成一个芳心纵火犯,一是眼前的人不是本人,二是利用眼前的人。 陈允熙可能不明白,高冷淡漠、热烈美好都是她根据文字描述得出对谢南嘉的第一印象,真正的谢南嘉淡漠无情是不假,可骨子里依旧是顽劣不堪,肆意妄为的。 大概在不熟的人面前就是“莫挨老子”的寒气逼人,亦或者是一个谢高冷撩,凭借一副绝世好皮囊,一双自带笑意的桃花眼,无形之中吸引无数少女前仆后继,可在心动之人面前,谢闷骚大概的心理活动大概就是:软糯的胖团子真可爱,我可不能吓到她,要润物细无声的拉低距离,她好像比较喜欢我的容颜,那我就不要脸的撩拨一下。 于是乎,谢南嘉的心理活动简而言之只剩下一句:利用容貌优势,尽情调戏陈允熙! 陈允熙首先排除第二个猜测,她的身份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平民,能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且谢哥哥不像是利欲熏心到借用皮相迷惑女子的无耻之徒。 当所有的选项都排除后,剩下的答案即使再匪夷所思那也是真相。 难道谢哥哥同她一样,也是换了个里子吗? 陈允熙觉得事态很是严重,如果眼前的灵魂不是书中土生土长的谢哥哥,那她保护的还是谢哥哥吗?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谢哥哥,那她还需要保护吗? 陈允熙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问道:“天王盖地虎?” 没想到谢南嘉直接把书拍在她脸上,“书中不止有颜如玉,更有勇猛的武松打虎,胖团子你好好领略文字的精妙。” 陈允熙闻言,心里的不安顿时消失,也许是她还不够了解谢哥哥,她理所应当认为他应该的模样皆来源于她的第一印象,但眼前,谢哥哥是鲜明存在的现实人,不再是三言两语描绘的纸片人,她只是没看见她以为的样子罢了。 反正无论是怎样的他,都是独一无二的谢南嘉,她愿用生命保护的少年。 乖乖接过书,一目十行,开始背诵:“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怎么背着背着那么困,陈允熙眼带困倦,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就直直朝小案上撞去,哀怨道:糟糕,脑壳又要撞出一个包了。但她还没吐槽完,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法喜寺后山,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着花草树木,树下站着一行身穿黑衣的人。为首的黑衣少年身材修长挺拔,小雨打湿了他的衣裳,也打湿了他的黑发,但他丝毫不在意,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山下出神,不知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山下突然响起一声百灵鸟叫声,在雨蒙蒙的黑夜里显的刺耳,但鸟叫声消失的极快,眨眼儿的功夫就没了。 少年转过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事成。” “公子受伤了。”身边的中年人皱眉道。 少年低下头,瞧着手臂上的新鲜刀痕。方才那屋里的熏香本就是针对男子所用,若吸入过多,被欲望冲昏头脑,便会陷入疯狂之中,他不是冷血冷情的圣人,更没有百毒不侵之身,怕出意外,只得用这种老法子保持清醒。 第60章 人言可畏(一) 只不过刚才逗了小团子那么久,伤口早已结痂,谢南嘉语气有了松动,问道:“可把人安全送回家了?” “张越用轻功护送陈姑娘,估摸着已经进了城门。”中年人有些迟疑:“公子,若大公子知道你心悦大周女子,会不会……” “安良,我兄长没那么古板。”少年微微一笑,语气颇有些冷意,“保护好陈允熙,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与她有关系。” 大汉拱手行礼:“请公子放心,奴明白。”想了又想,又鼓起勇气道:“那李小姐……” 少年冷冷道:“她不再犯蠢,也得到了人,我母亲欠她家的恩德已经还清,可惜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颇有兴致道:“长孙朗之人不可留,明日你去市井助李雪安一臂之力。” 中年大汉没再说什么,心中已然听懂明日该如何助力。 “回谢府。”话音刚落,少年一个跃动,消失在夜里的雨幕里。 与此同时的南厢房,也就是陈允熙中午去过的房间,李雪安在门外同秋月窃窃私语道:“季章可喝下那杯酒了?” 秋月坚定的点头,道:“回小姐,奴婢还加大了药量。” 李雪安一听,一脸急不可耐的想推门而入,秋月却伸手拦住了她,再三确认道:“小姐可是真的想好了?” 秋月比李雪安大三岁,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不知交心谈话过多少次,连李雪安时不时调戏季章这种事,秋月明里暗里不知为李雪安遮掩了不少蛛丝马迹,但女子贞洁不是寻常小事,季章只是一个侍卫,她怕小姐来日后悔。 李雪安目光微闪,看向她,“秋月,我从不做后悔之事,待会儿你走远些。” “是。”秋月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李雪安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她皱着鼻子,秋月这是煽动着其他侍卫灌了季章多少酒。 慢慢绕过地上的酒坛子,走向床前,看到青年皱着眉头,面色发红,似有些难受,心道:不愧是秋月,真会办事儿! 她不知道秋月这是灌了季章多少酒,但她也明白,秋月能把人灌醉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季章武功高,防范心重,连喝口水都是随身携带水囊,秋月竟然在寺庙哄季章喝下一坛酒,就冲这能说会道的劲儿,回去她得给秋月多发月钱了。 “季章?”李雪安小声唤了他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她才松口气。 青年的汗水打湿了额头,呼吸急促,不发一言,身子却紧紧绷住,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看得他很痛苦。 李雪安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吹了个口哨,风流道:“小美人儿,就让爷来宠你爱你。” 来到床边,慢慢退下外衣,在她替季章解衣服时,突然一只手腕被抓住,她愕然的看着季章,他中了药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床上的青年忽然睁开眼,满眼血丝的看着李雪安,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推进了火海,浑身上下灼热发烫,他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一股清凉的小溪,凉气习习,还带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闻着很安心,他想要更多的清凉,离药香更近一点。 青年抓住她的手,一个巧劲儿,李雪安一声吃痛的“啊”,人就被拉到了床上,身子被死死压住,两只手被合拢按在枕头上,唇也被堵的说不了话,还有一只粗糙的大手在胡乱的解衣服,大概是摸来摸去都找不到衣扣,青年有些心急,直接把衣服撕了。 李雪安本来被吻得晕晕乎乎,呼吸有些不顺畅,想把人推开换气,青年也为她离开,不由得吻得更重,不让她逃离。 窗外微风细雨,室内春色满园,一夜缠绵。 ………… 窗外微明,陈允熙随着生物钟自然清醒,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人还有些晕晕乎乎,显然是还没有清醒,仔细打量屋里的摆设,忽而觉得这房间看着眼熟,特别是那花瓶,不是她前几天新买的吗? 以手掩目,打了个哈欠,忽而一个激灵,把手放下来,视线直直的扫过来扫过去,自言自语道:“见鬼了,这房间好像我的。” 揉揉眼睛,再次打量一番,惊疑道:“难道昨天的那一切是做了个梦?”她没有同李雪安去法喜寺,也没有去定缘树丢长命锁,更没有同谢哥哥经历惊险一幕,但身上的衣服不会骗人。 而且亲哥哥的脖子那么真实的触感,不像是作假。 转眼又想,说不定是谢哥哥差人把她送回来,但她竟然睡的这么死,被人扛着下山都没有一点意识,什么时候她的警惕性这么低了,对一个杀手来讲,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陈允熙从床上起来,直愣愣的从衣柜里拿衣服换上,嘴巴微张,显然还有些不相信这一幕,说实话,谢哥哥晓得她家住址并不稀奇,毕竟春晖书院是归临安候府管,可心中就有点害怕,怕很多秘密瞒不住,比如那间密室,那把剑……她怕身份暴露,会给宋陌带来麻烦。 不管那么多,上学读书重要,陈允熙来到镜子前,拿珍珠发簪随意挽了个道姑头,再到院子拿井水糙汉似的随意搓了两把脸,抓起挎包出了门,那篇文章她也不管了,受罚就受罚。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该何去何从,谢哥哥派人送她回来,可她竟没有一丝察觉,那人会不会厉害的发觉她屋里的不对,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什么事情都跟着剧情来,得趁谢哥哥没完全查清她身份之前,把所有伤害都给扼杀掉,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下来,她就好好谋划杀掉临安候府两位庶子,就算有一天谢哥哥知道她是一位杀手,至少把最大伤害给完全消除了,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阿熙,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动?”宋陌提着布包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陈允熙忧心忡忡的盯着一处不动,又道:“阿熙,你昨天去哪儿了,我给你带了村里的糍粑,结果你不在家。” “我的文章没了……”陈允熙委屈道:“我昨日去法喜寺烧香拜佛,但是忘记了时辰,昨天晚上摸黑回来的。”回来之前还背了一篇《劝学》,吃了好几块桂花糕。 宋陌从布包拿出一张宣纸,道:“我昨天回来的早,中午就到家了,把你的文章稍微批改了一下,本来想给你誊抄一份的,可我模仿不来阿熙的字,就……”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陈允熙也有自知之明,她那一手烂字没几个能写出来,就算有心模仿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是宋陌模仿不出犬。 “没事没事,待会儿我去誊抄一遍,反正时间早,一切还来得及。”陈允熙接过宋陌手中的宣纸,叠好放包里,往书院的方向走去。 第61章 闹剧(一) 一路上,宋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阿熙不对劲,两眼不看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更没像以前每逢下雨天,要牵着他的衣袖走,整个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槽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不,是他感受错了,宋陌看见陈允熙忽而停住脚步,朝卖蒲扇的小摊贩直直走去,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砍价还价,利落的买了一把大蒲扇,类似于村里老大爷人手一把的那种实用性扇子。 买完蒲扇后,陈允熙似乎从自己的世界跳了出来,白天想违法犯罪的事情,她是真怕自己不会口误吗? 她怕上着课忽而跳出一句“阴险小人,看老娘不一剑捅死你去!”如果真那样的话,赵夫子会以为她有什么犯罪倾向,宋陌会以为她沉浸在江湖话本里,总而言之,大家都会一致认为她有病。 陈允熙走过去,不尴尬的道:“阿陌,你看这把扇子是不是很凉快?” 宋陌无法理解这句话,违心的点头道:“阿熙说的对,拿这把蒲扇扇风很凉快。” 只不过为何阿熙突然要买蒲扇,女娇娥不应该都买团扇吗? 好奇道:“阿熙,你买蒲扇作甚?” “女夫子给我们布置的中秋作业,让我们买一把扇子回去。”陈允熙还美滋滋道:“蒲扇扇风凉快,夫子绣花累的时候,还可以扇风纳凉;做饭的时候,也能煽风点火,实在是居家不二之选。” 宋陌不相信这番话会是从爱美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委婉道:“阿熙,夫子会不会让你买拿来刺绣的白纱团扇?” “怎么可能呢,”陈允熙一脸你不懂,道:“夫子说了要勤俭持家,买扇子也要根据价格量力而行,我买的蒲扇物美价廉,夫子一定会夸我的。” 宋陌一脸温和的笑容,没在说什么了,他记得阿熙的刺绣课是在下午最后一节,他已经做好阿熙扯着他衣袖哭的准备。 同宋陌吃完早餐后,陈允熙火急火燎的来到锦院,也不顾唐春莉给她带的云片糕,一心一意只有誊抄文章。 大概是好几天的练字有了效果,亦或者是宋陌的润笔恰到好处,赵夫子还特意提名夸奖陈允熙,使得陈允熙困顿的心情忽而柳暗花明又一乐,小身板挺得直直的,两只大眼睛盯着赵夫子,心道: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中午吃饭的时候,饭堂终于不再供应玉米饼子,可是换成了馒头,饶是馒头陈允熙也吃的津津有味,左手馒头,右手夹菜,闲着的心在眼观六路的听八卦, “听说了吗,三皇子同李御史家的二小姐在法喜寺春风一度,如今闹得满城皆知,圣下大怒,已经将三皇子禁足,罚他抄写一百遍《君为经》。” “自然是听说了,李御史的死对头秦尚书在朝堂上嘲讽李御史不会教养女儿,还说在他们乡下,女子未婚失贞就应该被沉塘,更何况三皇子还是李大小姐的未婚夫,李二小姐勾引姐夫,委实不厚道了。” “照你这样说,李御史的两个小姐就应该被沉塘?”其中一个人八卦道:“听说李大小姐也在法喜寺同自己的侍卫喜结连理,且那侍卫被人灌醉了,会不会是李二小姐对三皇子心生爱慕,想把三皇子从姐姐手中夺过来,才想了这出好计?” “不知道,但我听说那个侍卫自断一臂,请求李御史赐他死罪,还一脸漠然的盯着李大小姐。” 陈允熙心中熊熊的八卦烈火因为“一脸漠然”戛然而止,季章不是喜欢李雪安吗,怎么同心上人春风一度后还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瞅了瞅宋陌的脸色,见他也在沉浸聊天,问道:“阿陌,一般男子走了桃花运不应该是乐开花了吗?” 宋陌停下动筷,微微含笑看着陈允熙,“难道阿熙以为只有女子被人强迫时才会觉得屈辱?” 他眨了眨眼睛,以自己为例,目光是难得的幽深冷冽,“若有女子以下作手段对我图谋不轨,定会觉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是吗?”陈允熙有些怀疑,反驳道:“如果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你还会忍心辣手摧花,保不定心里偷着乐。” 宋陌被说笑了,示意陈允熙看不远处的一位蓝衣少年,低声道:“秦安是书院为数不多的好看少年郎,阿熙觉得他的相貌如何?” 陈允熙看了一眼,客观评价道:“相貌堂堂,一身正气,还算是出众。”也就比平常人好看一点,算不了多好看,还没有宋陌好看。 “那如果有一天那正直之人对阿熙做了那种事情,”宋陌似笑非笑道:“阿熙心里可会偷着乐?” “我会拿把菜刀砍死他。”陈允熙杀伐果决道:“不止如此,以我的锱铢必较的心狠劲儿,我还会好好折磨他一番,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陌面对她的冷言冷语有些意外,征了一瞬,忽而坚定道:“阿熙不要动手,有我在,谁也不会欺负阿熙。” 陈允熙心道:阿熙不会被人欺负,阿熙只想欺负穷凶极恶之徒。 只不过长孙朗被老皇帝罚禁足,李雪安在法喜寺强压季章,季章醒来主动断臂,这在重生那一世的剧情有所提及,陈允熙得出真相,李雪安其实是重生之人。 如此说来,剧情也不算崩,只不过的确崩了一丢丢,就等未来之事是否按照原书剧情发展,长孙朗和李雪梅的不光彩之事被闹大后,老皇帝特意下旨重新建造个明德书院,让所有大臣的嫡子嫡女去往明德书院上课,好好学习正德之理。 但李雪安和季章的事情是被狠狠压下去了,盛京城压根就没人晓得那件事情,难道是她将陈清逸救了以后,没有人帮李雪安了吗? 可不是还有谢哥哥在那儿,她觉得谢哥哥昨天在法喜寺指不定是真为李雪安做事的,否则李雪安手下都没几个厉害人,怎么可能偷龙转凤把李雪梅安在那间屋子,还悄无声息的从那间房子出去,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帮忙,排除所有人选,最有能力和愿意帮忙的人只有谢哥哥。 结果谢哥哥竟然不帮忙压绯闻,难道这就是爱慕之人和普通朋友的区别? 那谢哥哥这普通朋友委实太普通了,友情还有点塑料。陈允熙忽而觉得陈清逸有些可怜,帮心上人压绯闻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吃完饭后,许是听到振奋人心的好八卦,陈允熙激动的不得了,索性拉着宋陌陪自己散步消食,道:“这些大人物的八卦,听着比话本有趣多了,有句话说的不错,话本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各种爱恨纠葛,争夺家产,都是一本独特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第62章 闹剧(二) 宋陌看见她乐呵呵的笑容,意味深长道:“所谓站的越高,关注人越多,便是如此。” “那还是默默无闻的做一个有钱人比较好。”陈允熙不正经道:“若我是个有钱女子,因为不愿意嫁人就包养……呸,便和许多好看的少年郎建立亲密友好的关系,经常一起玩乐,若我是一个身份高贵的人,世人不知该如何毒骂我,但若我默默无闻,没人关心我一亩三分地的快乐。” 宋陌抓住了重点,晦涩不明道:“阿熙不愿婚嫁,但愿意和很多人在一起“玩”?” 那个“玩”咬的尤为重,面上却是不显,天真道:“是玩棋还是弹琴?” 陈允熙:“……” 弟弟这话问的没毛病,道:“不玩什么,就天天看他们的脸,不是说秀色可餐吗,日日看着不同的美貌,心情特好!” 宋陌没有说什么,只是暗自下了决心,势必要把眼前人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掰扯回来,还想天天看不同的面孔,是真有些离经叛道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刺绣课如约而至,陈允熙欢快的拿出了自己的大蒲扇,还悠哉悠哉的扇风,风吹起了她的刘海,显得那么天真无邪,视线转溜一圈,陈允熙看见大家都是人手一把小团扇,心里不安的一个“咯噔”,抬头看一眼女夫子,夫子笑容满面,她应该没买错扇子。 已经有人发现陈允熙团扇的不一样,好几个忍不住笑道:“快看,允熙又开始傻乐了。” 女夫子一眼扫过去,看见女学生买的白纱团扇都符合作业要求,边看边说道:“姑娘们,今天我们学习湘绣,湘绣起源于湖南,构图严谨,用色鲜明,十分强调颜色的阴阳浓淡,主要以纯丝、软缎、硬缎、透明纱和各种颜色的丝线、绒线绣制而成,各种针法富于表现力,通过丰富的色线和千变万化的针法……” 女夫子事无巨细的介绍湘绣的历史,针法特点,突然,她看见后座的一个可爱粉衣小姑娘挽着小巧的丸子头,左手托腮,右手随意的扇动着……蒲扇,小姑娘竟然买了一把蒲扇来! 女夫子从小在绣楼长大,养成了温柔贤淑的性子,从来就没说过重话,可看见那把蒲扇,她心里就有一股气,这位小姑娘不喜欢上她的课吗? 而且小姑娘还一脸的悠哉惬意,眉目间还隐隐带有想被夸奖的雀跃,后排的几个姑娘已经在窃窃私语,女夫子在脑海中飞快思索粉衣小姑娘的名字,脸上有些不满,重言道:“允熙,你买的这把蒲扇并不适合制作湘绣。” “啊?是要绣花吗?”陈允熙从桌子支起来,不好意思的望着女夫子,歉意道:“夫子,对不起,是我买错了,我以为是天气炎热,夫子让我们买扇子扇风……”语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听不见声音。 陈允熙在心里狠狠埋汰自己,干啥啥不成,犯蠢愚笨第一名! 她真的很会听重点,她只记得夫子说买扇子,还主动翻译成买蒲扇,但凡脑子想点事情,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且她竟然还没根据课名来回想作业,就傻乎乎的买了一把蒲扇,还很耿直的期待夫子夸她勤俭持家。 请问她是蠢出天际吗? 特别是唐春莉还一脸的恍然大悟,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悄悄道:“允熙,今早我看见你神神秘秘的,问你藏了什么东西,但你死死的捂住这把布包,还用书本压了好几层,就是不想让我看出来那是什么,结果,竟然是一把蒲扇啊。” 悄悄比了个大拇指,赞赏道:“果然还是允熙够牛,这么大一把蒲扇,硬是藏的那么紧实,让我丝毫没有看出来。” 陈允熙一副我不想与你多说话的表情,真不知道唐春莉这是在夸她还是损她,很明显的是,唐春莉在看热闹,不嫌事大。 真是气死人了! “允熙为什么要买蒲扇?”女夫子问的很平静,一时之间,陈允熙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但她还是异常有底气的解释,“夫子,蒲扇便宜,物美价廉。” 女夫子一言难尽的表情,但她平和的性格说不出重话,眉头轻锁,道:“允熙没完成课业,下课受罚一戒尺。”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以为会被赵夫子惩罚,没想到会被温柔的女夫子打戒尺,当真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她蠢。 陈允熙把视线转移到蒲扇上,来回翻转好几次,又看一眼桌子的针线,自言自语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她刺绣课表现的差一点,夫子就不会对她寄予厚望,不,是不会拿平常标准要求她,只要她稍微有点进步,夫子都会有她终于学有所成的满足感。 说干咱就干,陈允熙依葫芦画瓢的穿针引线,手被针扎了好几次后,眼泪汪汪的抬头看一眼女夫子,而后低着头继续扎手,来回折腾好几次,抬头看见女夫子的欲言又止,她就知道事情已成。 女夫子很想看看粉衣小姑娘是怎么绣花的,她看见小姑娘认真听讲,就算被针扎出血,也是飞快止血,继续拿针线在绣棚上来回穿梭,但她绣的实在是太粗糙了……她看不出来绣的是花还是麻雀,待走下去检查时,险些没被吓晕,一副并蒂莲活生生被绣成了乌云,且针脚杂乱无章,没有任何美感。 指着莲花花瓣,好言好语道:“允熙,这里该用缎绣,你要不要回去再试试,” 陈允熙一副听进去的认真,异常感激道:“多谢夫子指导,不过缎绣是什么?” 女夫子:“……”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女夫子接过陈允熙手中的绣棚,亲自给她做了个示范,待陈允熙再次上手,却被针扎出了血,自暴自弃道:“看来我是真学不会了,太难了……” 她的未来是做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这小小的绣花针如何能困住她,但真的是手笨,她写字丑,绣出来的东西也丑,难道她这一辈子都不能成为心灵手巧的人吗? 既然如此,她还是认命。 可看着女夫子春风满面的温柔面孔,陈允熙依旧拿着绣棚做样子,这块白纱还是唐春莉特意匀给她的,可也辜负了一方好意。 古老悠长的钟声敲响,大家整齐划一的道了句“夫子辛苦了,”收拾课本,准备回家。 陈允熙的东西很少,也就是几本字帖,不过看了一眼她的大蒲扇,还是带回家,书院发挥不了它的真正用途。 收拾好书包后,陈允熙拿着蒲扇来到讲桌前,乖乖伸出左手,真挚的表情认错道:“夫子,允熙来认罚。” 早打完早回家,反正她是不想学着劳什子刺绣,她动针的唯一理由只是对女夫子应有的尊重。 第63章 闹剧(三) 女夫子打的特别轻,但那一声“啪”还是落入了人耳,陈允熙的眼睛涌出一层水雾,坚持行礼告别但:“夫子,再见。” 随后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木门,这熟悉的痛,熟悉的眼泪,苍天大地啊,为什么要让她一个杀手有这种弱点,实在是天理不公! 都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还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上帝是给她开了防盗窗吗? 陈允熙没出书院大门,而是来到后院的池塘边坐着,气鼓鼓的看着柳树,不发一言,只不过眼泪却是哗啦直流。 宋陌今早就猜出陈允熙会受罚,放学后没直接出门,而是换了个方向,悄悄寻找陈允熙,心中担忧道:被女夫子惩罚后,那小哭包肯定很难过。 果不其然,宋陌在池塘边找到了陈允熙,小姑娘还撒气似的往水里扔石头,“扑通”声此起彼伏,宋陌悄悄走过去,在陈允熙身旁坐下,熟练的拿帕子给她擦泪,安慰道:“阿熙,不哭,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 “呜呜呜,你不懂我的悲伤,”许是终于等到突破口,陈允熙放声大哭道:“刺绣真的太难了,我是真的学不会,而且那针扎的好痛,为什么书院要开设这门课程。” “大概是院长希望你们做贤良淑德的人。”宋陌侧头看她,心疼道:“阿熙不想学就不学了,谁说女子就必须学刺绣,也不是每个男子都会学武,阿熙上课时混过去就好了。” 陈允熙没想到宋陌会这样说话,都说书生古板,她家隔壁的清秀小书生那里古板了,不是一般明事理,可怎么办,还是好难过。 “可我字丑,刺绣也不会,文章也做不好,期末考最后第一名怎么办,既然不能光宗耀祖,那我也不能给祖宗抹黑啊……” 宋陌有些心疼,小哭包哭的时候眼睛比平时亮多了,她哭的一点都不含蓄,不像其他女子安静的落泪,而是随心所欲,想哭就哭,圆溜溜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看着好不惹人心疼。 “哪有的事儿,十八般武艺还不是人人都会,”宋陌听着小哭包的吸气声,继续道:“阿熙虽然刺绣不好,但明算很厉害,鸡兔同笼很多学子都学不明白,可上次测验,阿熙的明算是全院第一,已经惹的很多人羡慕了。” 陈允熙两眼凝视着池塘对面,不多言语,宋陌以为她想不开,本想再多说几句话安慰她,就见陈允熙忽而转头,眼睛陡然一亮,问道:“阿陌,你有没有闻见板栗香味?” “啊?”小哭包的话还带有浓浓的鼻音,但听得出来,她已经止住了哭意,宋陌疑惑道:“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因为你没有一双灵活的狗鼻子,呸,陈允熙在心中给了自己一拳,这张嘴是真吐不出一句好话。 在宋陌疑惑的眼神中,他看见陈允熙拿起右手,右抹一下,左擦一下,只留下红通通的眼尾,动作丝毫不委婉,不拘小节,非常像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儿。 下一刻,宋陌感觉到布包带子一紧,欣喜若狂的嗓音入耳,道:“好久都没吃糖炒板栗,走,我带你去买。” 陈允熙拉着宋陌就开始跑,暗道:学习再差算什么,再苦也不能苦孩子身体,不擅长刺绣不会少块肉,她又何苦哭的撕心裂肺,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就当这是对期末成绩的提早祭奠。 宋陌就被小姑娘扯着衣袖跑出了院门,奔跑速度之急切,使得他丝毫没有插话的机会,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秋风,风吹起了少女的刘海,一切都是那么平淡美好,宋陌很想让时间停留,阿熙就带着他一起跑,跑到地老天荒,时间停止。 因为两人离得近,宋陌还可以闻见她因起汗散发出的香气,奶甜奶甜的,有点像牛乳糖的味道,宋陌满眼喜悦的看着她活泼的背影,她那么好,他如何舍得放手? 前途而已,为家族报仇雪恨,他还回去就好,左右不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又何必拿着不放。 因奔跑出了汗水,陈允熙买的蒲扇派上了用场,于是大街上出现这样一幕,胖乎乎的粉衣少女拉着后面的少年跑的极快,好像后面有狗追似的,少女还拿着朴实无华的大蒲扇扇风,路人都看抽了眼,拿蒲扇上路,这姑娘是头一个。 跑了约摸一刻钟,陈允熙在糖炒板栗的小摊贩面前停下,左手叉腰,右手飞快的扇风,气喘吁吁道:“老板,你这糖炒板栗怎么卖?” “二十文一斤。” “给我称四斤!分两个袋子装!” 陈允熙麻利的付了钱,将蒲扇放在腰间夹好,递了一袋糖炒板栗给宋陌,这是她对宋陌的日常投喂,蹦跶道:“阿陌,回去吃板栗去,我给你讲故事。” 宋陌习以为常的接过纸袋,面上升起心满意足的笑容,不忘提醒道:“等讲完故事,我就监督你练字。” 扎心了。 学习委员过于称职,让她偷奸耍滑的理由都无法说出口,有个人眼巴巴的就希望你变好,专心致志辅佐功课,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呢? 回到汤圆巷后,陈允熙让宋陌先回家把糖炒板栗给宋萍,再一起进了陈允熙的院子,在石桌边坐下,陈允熙从竹筒倒了一杯酸梅汤给宋陌,道:“阿陌,往后我哭的时候,你不用担心,有时人就是那么矫情,有人安慰就越想哭,道理都懂,但就是忍不住委屈,你每次都耐心的安慰我,本来只想哭几分钟,硬生生哭的一炷香时间,太浪费了。” 太浪费回家吃零嘴的时间了,一天到晚本就课多,到家后还要练字,写作业,她练武都没期间了,更别提吃冰糖葫芦,桂花糕了。 宋陌摇头,“不是,是我想要安慰阿熙。”是他想要听她哭着说话的嗓音,奶声奶气的,很想让人把她藏起来,只能对着他一个人哭。 陈允熙下意识得出结论:这个弟弟没白疼,是一头喂得熟的狼,她和陈灼也兄妹情深二十年,当她眼泪花直流的时候,陈灼也从不安慰她,还嘲讽道:咦,哭着好丑,不要哭了,丑拒。 看看,亲哥怎么了,还不如邻家弟弟贴切,每次都耐心的安慰她,还给她批改作业,陈灼也那有如此觉悟? 他初二的历史作业都是她点着台灯抄的,高一的数学作业是她熬夜画的,高二的化学作业也是她胡乱写的,从小到大,陈灼也就只给她抄过初一物理作业,或许正因为她对物理的学习态度一开始就不端正,由此造成她高中物理一开头的分数……哎,都是求学生涯的黑历史了。 陈允熙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乖崽,姐姐没白疼你,” 第64章 闹剧(四) 宋陌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阿熙是真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待,但乖崽听着好别扭,好像唤儿子一般。 在宋陌一脸懵的表情中,陈允熙扒拉开一颗板栗,递在宋陌面前,微微一笑:“诺,快吃一颗,可甜了。” “谢谢阿熙。”宋陌乖巧的接过板栗,尽管有些零碎,好歹也是阿熙的一番心意。 想了想,又叮嘱道:“阿熙,在书院的时候你不能剥栗子给别人吃,你会剥不过来的。” 她人缘那么好,在锦院本就如鱼得水,而且她长的又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严重的婴儿肥,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谁不喜欢? 陈允熙一边吃,一边点头:“阿陌说的对,不能随便给人剥,可我们关系不一般,你我是邻居,更是友好的姐弟关系,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总不可能对陈灼也好,陈灼也又没在这里,她只能把对亲哥的一腔热情转移到宋陌身上,借此减轻对亲哥的思念之情。 宋陌本以为她会说好,没想到只是看着他的脸,话里话外透露出一个意思,谁让我们是姐弟呢? 谁想做阿熙的弟弟,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资格做弟弟,宋陌吃着板栗,眉头低垂,好像在想事情。 光吃板栗不唠嗑有点浪费悠闲的下午,想起中午听到的八卦,陈允熙眼睛顿时一亮,怎么不问问宋陌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 一颗老母亲心就这样被提上了喉咙,陈允熙先是换了一副她自认为最慈祥的表情,试探性的问出话:“阿陌,你都这么大了,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什么?”宋陌不明意味道:“阿熙问我这件事,是不是太早了?” 陈允熙觉得有理,十二岁的确有些早,可古代人早慧,十五六岁成婚的一抓一大把,连书院里都有好几对小夫妻,宋陌十二岁的年龄不算小,指不定心里偷偷摸摸喜欢着一个人。 她本就就喜欢听八卦,特别是她的几个年龄颇大的小侄儿都被她套出过感情之事,面对真心实意对待的宋陌,自然也想套套。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宋陌长的清秀好看。 宋陌本想说出心中话,但瞧见她一脸吾弟终长成的欣慰,迟疑了一下,道:“阿熙怎么能问我这个问题,还是阿熙先说。”他想知道阿熙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郎,他的可能性大不大。 陈允熙以为少年脸皮薄,没所谓道:“这算哪门子不好意思,既然你让我先说,嘿嘿,那我就厚脸皮的抛砖引玉了。” “我喜欢的少年郎啊,有一双深情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容貌俊秀,”她不由自主代入了谢哥哥的脸,道:“鲜衣怒马少年郎,风流肆意,热烈美好,看着好似亲近,性子又淡漠疏离的很。” 每听一句,宋陌的心就凉一分,眼眸微沉,慢慢勾勒出那人的形象,狐疑道:“阿熙,你心悦临安候世子?” 没想到陈允熙直接点头,也不否认:“对啊,我的择偶标杆就是他,不止如此,我还喜欢武林高手,清秀书生,文雅商人……杀手暗卫也是喜欢的,只要他们皮相好看就行。” 宋陌好笑道:“你明明说喜欢临安候世子,为什么不去追求他,反而说了那么多人,而且有谁的皮相能美过谢世子去?”内心估摸道,他也算是个清秀书生,应该符合她的审美趣味。 “为什么要去追求呢?”陈允熙把腰一挺,脸上布满疑惑,反问道:“难道喜欢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也要用尽全力去追求吗?” 宋陌一脸茫然:“啊?” “人要有自知之明,谢世子身份高贵,家世高,背景好,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是多少女儿家的梦中情人,盛京城十之八九的女子都想嫁给他,”陈允熙越说越起劲,不自觉放下手中的糖炒板栗,特自豪道:“我就不一样了,有一种爱叫放手,谢世子就是雪域高原的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我只需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与谁成婚,生了多少孩子都与我无关,他只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就算有想法也得憋着,得不到的人如同刮心肝的刀,她不想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她只想自由自在,快活一世,心悦之人是能够携手同行之人,谢南嘉只是择偶标准,当然她也不期待能够遇到那样的人,除非是落魄公子哥。 宋陌听得懂“白月光”为何意,笑道:“阿熙的喜欢说深沉也算深沉,当真是重如泰山,也轻如鸿毛。” 深沉的只盼他安好,轻的让他不知道她的喜欢,阿熙活的太通透了。 陈允熙反驳:“这怎么能算轻如鸿毛呢?阿陌,这明明是无法寄存的大爱,谢世子是少年将军,他活着就能让多少边疆百姓免于战火,有他在的日子,就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宋陌被她那提到少年将军那发亮的眼睛给刺了一下,心想她可能是喜欢少年将军那一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也不算差? 陈允熙说完心中话,催促道:“阿陌,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雍容华贵,温柔娴静,亦或者是快意女侠,亦或者清冷美人?” 宋陌:等等,她说的话怎么没一句与她相关? 看着她雀跃的神情,嘴角勾勒出温和的笑容,答道:“喜欢爱笑的,憨憨的小美人。” 他说的这么明显了,阿熙应该能听懂。 在宋陌期待回复的眼神中,他看见陈允熙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袋,惊呼道:“哦,我晓得了,阿陌喜欢一根筋没心眼的笨蛋美人儿!” 还一脸我是不是答对了,是不是很聪明,快夸我快夸我。 “……?!”宋陌剥好一颗板栗,递过去道:“核桃酥挺不错的,下次我们去买核桃酥。”多吃点补补脑子,再过不久就能明白了。 陈允熙接过板栗,借着关心白月光的名头,向宋陌打听了很多关于临安候的事情。 不得不说,宋陌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陈允熙以为只能从宋陌这里打听到临南候两个庶子的名字,亦或者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想到宋陌还知道谢洵平时喜欢做什么,野心大不大之类的事情。 待完成练字任务后,陈允熙送宋陌出门,顺路去酒楼吃晚饭,一路上都在沉思她该如何干掉谢洵,长孙朗登上帝位后,赐封谢洵为户部尚书,户部主管全国钱粮,富得流油,由此可见长孙朗对谢洵的看重和信任。 如今长孙朗吃了法喜寺大亏,不用多想,他会把这口恶气出在谢哥哥身上,就算他被幽禁在府,按照长孙朗身为跳梁小丑作死的命运,势必会悄悄行动。 第65章 筹划(一) 陈允熙有些庆幸当初好心把陈清逸给救了,不然按照书中剧情,陈清逸那可是上赶着送人头,好歹顶着一张跟亲哥一样的脸,四舍五入也算陈灼也古代分也,如果陈清逸有麻烦,她铁定做不到见死不救,还会悄悄行动,费劲心思串剧情线索为他排忧解难,但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保护谢哥哥,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到时候分身乏术,谁也保护不了。 她怎么能放任白月光受伤害呢? 想起中午听到的流言蜚语,陈允熙有些担心李雪安,都说人言可畏,如今没人帮李雪安压绯闻,甚至还有小人煽风点火加一把浪,她的名声在盛京城那可是彻底坏透了,也不知道李雪安的心脏够不够强大,能不能抗住,她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人,心里头才安心。 心中想着太多事,陈允熙麻利的吃完饭,回到房间熄灯上床,小手抓着被襟眼睛直直望着床板,认真思索违法问题,她仔细分析了下:好歹谢洵也是临安候府的公子,悄悄弄死他的难度系数非常大,保不定她还得搁半条老命留在谢府。更何况她对人家压根就不了解! 谢洵长什么样儿?她不知道,谢洵喜欢做什么?她不知道,就连谢洵有没有心腹,她也不知道。 陈允熙诚恳接受她对谢洵一问三不知的事实,毕竟谢洵在《重生之嫡女弄死王爷》中只是个几笔带过的小配角,三言两语交代完他的出身和奋发史。 不管敌人多么强大,都得迎刃而上,可刺杀谢洵要花费大把时间打探消息,踩点路线,等她拍板决定好刺杀计划,人家早就伙同长孙朗对谢哥哥下完了毒手,所以,她刺杀谢洵的意义何在? 通往罗马的路不止一条,陈允熙换了条思路,既然刺杀谢洵这个目标带来的期望值有些低,那她塞给谢洵一个狠狠的教训,将他的得力手下给弄死,让谢洵明白有人暗中盯着他,不敢大肆的兴风作浪……陈允熙越想越觉得刺杀谢洵手下的计划可行,反正刺杀幕僚可比刺杀世家公子容易多了。 令人尴尬的地方,她貌似不知道谢洵的心腹是谁,前不久她说在读者看不见的地方,书中没有笔墨描写的人都鲜活的活着,结合实际来看,他们可活得太鲜活了,鲜活的她无从下手。 以前的反杀是有迹可循,但这次她是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这可是把牢底坐穿都惩罚不了的重罪。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这可真是太难搞了,她以前也是天真,竟然单纯到只要替谢哥哥抵挡暗杀就行了,经过法喜寺一事她才明白还要帮他解决潜在威胁。 可是,她每日都要去书院读书,下午还要练字,晚上还要学武,那来时间去打听谢洵? 最令人难过的事,她家附近多了一些不明气息,武者对同类非常敏感,她能感受他们用内力强压的呼吸,而且很有距离感,那些人貌似不想干扰她的生活,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就好像是……是什么呢? 监视! 陈允熙的心跳骤然间太快,闷的有点上不来气,不敢相信这个猜测,她竟然被人监视了!对方连续几日徘徊家门口,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捅她背后一刀。 可监视她的人会是谁呢? 陈允熙反省自个儿的行事作风,作为一个有点小钱的孤寡平民,本着财不外露勤俭持家的过日子原则,没人知道她有钱,排除劫财。 她虽然长的是好看,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可谁会喜欢满脸婴儿肥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要是男的对这张脸都下不去手,因此,排除劫色。 既非劫财,也非劫财,那她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值得人惦记,她浑身上下就没有值得表扬的地方,唯一拿的出手的武功也只能在暗地里使用,所以,谁会闲得发慌监视她? 是图她学习差,还是图她吃的多? 陈允熙感叹,要不搞完这一票搬家算了,被几双眼睛盯着,心里头总慌慌的,可不去干点实事,她也有点心慌。 但眼下倒还是“斩草除根”比较重要,陈允熙按耐住躁动的心情,趁外面的人从来没有明目张胆的进过房,她悄悄摸摸从床上溜下来,拿个枕头塞被子里,装作有人睡觉的假象,油灯也没点,弯腰摸黑打开密室,像猫似的钻了进去,熟练的翻找好犯罪装备,一想到外面有人在监视,陈允熙的动作就更轻柔,生怕被人发现她的一身好本领,窸窸窣窣换夜行衣的空缝,陈允熙突然笑了起来,“至于吗,在自己家还跟做贼一样。” 待系好白绫,把寒冰剑往背上一套,陈允熙是真要做贼去了,其他小说女主都会找小乞丐打探消息,作为人生的主角,她为什么就不能有志气的打入丐帮内部,不动声色就知道各种利益纠葛,没准还能混上个丐帮小头头。 万家安眠,唯有她穿梭在各种屋脊之间,背着身上的剑,做着平生最不喜的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陈允熙特意远离达官贵人的府邸,穿梭了大概半个时辰,陈允熙来到临安候外,她不敢站在临安府周围的高树查看情况,毕竟这是谢哥哥住的地方,高手如云,稍不注意就被暗卫发现,她又不能暴露友军身份,被谢府勇猛男儿们追着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起那些整齐划一的冰块脸,陈允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谢府侍卫武功高强,她一个人也打不过,更别说一群人追着她杀,算了算了,保命要紧。 而且,她怎么能被友军伤害呢? 太不划算了! 陈允熙左看右看,没找到一处藏身的好地儿,谢府周围太多权贵,她又怕冒犯到其他人的地盘,那些人看她畏首畏尾的不像个良民,出于职业修养,拿起一把刀就向她冲来,被一群不是敌人的人追杀,更亏! 要是她没有打赢,那些人以为她是别府的探子,把她抓进死牢,顺带送她个十八般酷刑大礼包,扛过了就是生不如死,没扛过就是魂归乱葬岗……陈允熙想的后背发凉,眼睛四处张望,选了个死胡同,躲在杂乱无章的木板后面,眼睛紧盯临安候府大门。 冲鼻的泔水味迎面而来,陈允熙赶紧捂住鼻子,嘀咕道:不会,运气这么衰,找到的风水宝地竟然是处理厨房垃圾的地方? 一瞬间又觉得庆幸,没人能受住空气中弥漫着的酸臭味,说明附近的暗卫应该很少,就算有,也没谢府门口多,她只要调整好呼吸,没人能发现她藏在这里,除了倒泔水的厨娘,当然,她也不会呆到第二天早上。 陈允熙不明白她披星戴月出来干什么,脑壳中都没有个完整的计划,本打算寻求小乞丐的帮助,如今,她只想自嘲一句:果真是年少轻狂没脑子。 谢府所在的长晖坊很富贵,换句话说这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别说乞丐、连只苍蝇的飞影她都没瞧见,更别说她才是最像乞丐的人,陈允熙的目光幽怨的望着谢府,试问有那个鬼谷杀手会混到这个地步? 作为清徽大师的关门弟子,她把师父的老脸都丢光了也没取得实质性进展,在角落里大概蹲了一炷香时间,都没看见她想寻找之人,陈允熙觉得短暂的杀手生涯遭受到极大侮辱,不,还是有些意义的,她好歹知道了来谢府的路怎么飞,一回生,二回熟,明晚蹲点的时候就不会纠结藏那儿躲那儿的问题。 尽管想了好几条理由安慰自己,陈允熙的心里还是不舒服,没有人喜欢一无所获的失望,她双手合十,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低声祈祷道:“老天爷啊,作为你的干闺女儿,我愿以余生所有岁月的字丑为代价,换取谢洵相貌为何的情报,若能实现,信女的小楷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被人嫌弃。” 她没有其他值得的东西作为祈祷的筹码,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只有武功,可她舍不得这身武功,一个杀手没有武功傍身保命,那是多悲哀的事情。 而且,她对谢哥哥的感情还不至于到放弃武功的地步,任何危急情况之下,那怕是谢南嘉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放弃武功。 这个问题就类似于在罗云熙和前途之间,她只能选择一样,都什么年代了,当然是前途重要,她是很喜欢谢南嘉,可也没发疯到愿意以武功没筹码,更何况她一辈子都发不了疯。 舍不得本来存在的东西,她就拿很渴望拥有的东西为交换条件,想写得一手好字就是她当前最想达到的目标。 也许是陈允熙的祈祷起作用了,她看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驾驶而来,几分钟后,略带富丽堂皇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谢府门口,她看见门口的侍卫恭敬唤了一句“二公子。” 陈允熙的小心脏激动的不得了,心中一个劲的呐喊,不会,难道她真的是老天爷的干闺女儿,片刻之前才祈祷结束,这么快就心想事成了,临安候的二公子还能是谁,庶子谢洵呗。 距离太过遥远,再加上深夜天黑,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下,陈允熙压根看不清谢洵长什么样子,她把白绫往下面扒拉一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年,约摸十五岁左右,穿了一袭蓝边白袍,身躯修长笔直,头上簪了个玉冠,乌黑的发丝微挽,没挽起来的部分便披散在身后,周身都是一股温和透净的气质。 陈允熙不由得惊叹,谢家少年郎怎么个个都生的好看,如果说谢南嘉是灼灼朝阳,热烈美好,那么谢洵便是清晨露珠沾湿的玉兰花,干净透彻。 她似乎明白了谢洵为什么要用尽全力将谢哥哥打压下去,换个角度来想,谢洵就是一部心机庶子的逆袭史,他出身侯府,亲生父亲只疼爱嫡兄,不给他和弟弟一个出身的机会,只想通过对他们的视而不见来缓解对发妻的愧疚之情,母亲是见不得台面姨娘,常被人冷落嘲笑,更别说从小到大都有人提醒着他:谢洵是临安候庶出,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所有的聪明都是有所图,只有平庸才对得起庶子身份。 可有什么办法? 谁让她的白月光是谢南嘉而不是谢洵,站在她的角度来说,所有威胁谢南嘉的人都不得好死。 难怪长孙朗和谢洵会是同谋,不愧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都是不被期盼的存在,世人理所应当的认为安分守己才应是他们的本分,换句话来说,他们只不过想改命,给自己一个风光无限的未来。有一说一,长孙朗真不是个好货,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就在这时,陈允熙看清了谢洵身边的人,一般来说,贴身小厮都不会配剑,也不会有浑身透露着杀气,那青年却一身黑衣,还手拿一把长剑,一脸兢兢业业的跟在谢洵身后,陈允熙判定黑衣青年就是谢洵的心腹。 不知怎么的,陈允熙觉得谢洵整理衣服时,好像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就算知道谢洵不可能发现她,陈允熙赶紧屏住气息,一动不动的盯着谢洵。 谢洵走上台阶,忽而转身对着青年说了几句话,只见青年严肃的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了。 陈允熙疑惑的皱起眉头,半夜三更的,谢洵给手下下达了什么命令,看那人急促的步伐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所以,她要不要跟上呢? 打着保护人的名义去伤害不相关之人,她和武侠小说所谓的名门正派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因为他的主子是谢洵,而谢洵即将采取行动伤害谢南嘉,她杀不了谢洵,为了给谢洵一个教训,她便要杀了他,对黑衣青年未免太不公平,可世家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连谢南嘉的英年早逝她都认为是不公平,既然如此,这不公平之事她到底要不要立即做。 陈允熙有些沮丧,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安顺遂的活了二十年,从来没那件事情像此刻这么纠结,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伤害人是一件道德败坏的事情。 要不,她悄悄跟在黑衣青年后,看他奉谢洵之命去做什么,的确是和陷害谢哥哥相关的恶毒之事,她再下手也不迟,至少让良心稍微过得去。 直起身子正要从杂物堆里钻出来,一阵凌厉的风声从身后破空而来,陈允熙闪身避开,尖利的飞镖擦腰而过,“砰”的一声响动刺进木板。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角落,自上而下飞来数名黑衣侍卫,一手举着弓箭一手拿着剑将陈允熙团团围住。 “又是你?”黑衣男子从转角缓缓而出,面无表情道:“怎么,还想坏一回事?” 陈允熙没有理他,抽出剑严阵以待,心道老子费劲心思劝说自己今晚不要为难你,结果你倒是送上门了,竟然还想要我死,你怕是来找死。 “公子要活的。”黑衣男子一挥手下了命令,自己也拔剑加入战斗,恶狠狠道:“叛徒,你去死。” “呼啦啦”好几只利箭朝陈允熙射过来,那些箭还没碰到陈允熙的身子朝断成两截掉落满地。 陈允熙被那一声“叛徒”搞懵了,苍天大地啊,她可没加入什么非法组织,愤怒道:“你说谁是叛徒,有毛病,谁和你有关系?” 黑衣男子冷笑道:“八月初三,碧水客栈。” 第65章 筹划(一) 陈允熙有些庆幸当初好心把陈清逸给救了,不然按照书中剧情,陈清逸那可是上赶着送人头,好歹顶着一张跟亲哥一样的脸,四舍五入也算陈灼也古代分也,如果陈清逸有麻烦,她铁定做不到见死不救,还会悄悄行动,费劲心思串剧情线索为他排忧解难,但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保护谢哥哥,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到时候分身乏术,谁也保护不了。 她怎么能放任白月光受伤害呢? 想起中午听到的流言蜚语,陈允熙有些担心李雪安,都说人言可畏,如今没人帮李雪安压绯闻,甚至还有小人煽风点火加一把浪,她的名声在盛京城那可是彻底坏透了,也不知道李雪安的心脏够不够强大,能不能抗住,她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人,心里头才安心。 心中想着太多事,陈允熙麻利的吃完饭,回到房间熄灯上床,小手抓着被襟眼睛直直望着床板,认真思索违法问题,她仔细分析了下:好歹谢洵也是临安候府的公子,悄悄弄死他的难度系数非常大,保不定她还得搁半条老命留在谢府。更何况她对人家压根就不了解! 谢洵长什么样儿?她不知道,谢洵喜欢做什么?她不知道,就连谢洵有没有心腹,她也不知道。 陈允熙诚恳接受她对谢洵一问三不知的事实,毕竟谢洵在《重生之嫡女弄死王爷》中只是个几笔带过的小配角,三言两语交代完他的出身和奋发史。 不管敌人多么强大,都得迎刃而上,可刺杀谢洵要花费大把时间打探消息,踩点路线,等她拍板决定好刺杀计划,人家早就伙同长孙朗对谢哥哥下完了毒手,所以,她刺杀谢洵的意义何在? 通往罗马的路不止一条,陈允熙换了条思路,既然刺杀谢洵这个目标带来的期望值有些低,那她塞给谢洵一个狠狠的教训,将他的得力手下给弄死,让谢洵明白有人暗中盯着他,不敢大肆的兴风作浪……陈允熙越想越觉得刺杀谢洵手下的计划可行,反正刺杀幕僚可比刺杀世家公子容易多了。 令人尴尬的地方,她貌似不知道谢洵的心腹是谁,前不久她说在读者看不见的地方,书中没有笔墨描写的人都鲜活的活着,结合实际来看,他们可活得太鲜活了,鲜活的她无从下手。 以前的反杀是有迹可循,但这次她是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这可是把牢底坐穿都惩罚不了的重罪。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这可真是太难搞了,她以前也是天真,竟然单纯到只要替谢哥哥抵挡暗杀就行了,经过法喜寺一事她才明白还要帮他解决潜在威胁。 可是,她每日都要去书院读书,下午还要练字,晚上还要学武,那来时间去打听谢洵? 最令人难过的事,她家附近多了一些不明气息,武者对同类非常敏感,她能感受他们用内力强压的呼吸,而且很有距离感,那些人貌似不想干扰她的生活,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就好像是……是什么呢? 监视! 陈允熙的心跳骤然间太快,闷的有点上不来气,不敢相信这个猜测,她竟然被人监视了!对方连续几日徘徊家门口,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捅她背后一刀。 可监视她的人会是谁呢? 陈允熙反省自个儿的行事作风,作为一个有点小钱的孤寡平民,本着财不外露勤俭持家的过日子原则,没人知道她有钱,排除劫财。 她虽然长的是好看,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可谁会喜欢满脸婴儿肥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要是男的对这张脸都下不去手,因此,排除劫色。 既非劫财,也非劫财,那她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值得人惦记,她浑身上下就没有值得表扬的地方,唯一拿的出手的武功也只能在暗地里使用,所以,谁会闲得发慌监视她? 是图她学习差,还是图她吃的多? 陈允熙感叹,要不搞完这一票搬家算了,被几双眼睛盯着,心里头总慌慌的,可不去干点实事,她也有点心慌。 但眼下倒还是“斩草除根”比较重要,陈允熙按耐住躁动的心情,趁外面的人从来没有明目张胆的进过房,她悄悄摸摸从床上溜下来,拿个枕头塞被子里,装作有人睡觉的假象,油灯也没点,弯腰摸黑打开密室,像猫似的钻了进去,熟练的翻找好犯罪装备,一想到外面有人在监视,陈允熙的动作就更轻柔,生怕被人发现她的一身好本领,窸窸窣窣换夜行衣的空缝,陈允熙突然笑了起来,“至于吗,在自己家还跟做贼一样。” 待系好白绫,把寒冰剑往背上一套,陈允熙是真要做贼去了,其他小说女主都会找小乞丐打探消息,作为人生的主角,她为什么就不能有志气的打入丐帮内部,不动声色就知道各种利益纠葛,没准还能混上个丐帮小头头。 万家安眠,唯有她穿梭在各种屋脊之间,背着身上的剑,做着平生最不喜的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陈允熙特意远离达官贵人的府邸,穿梭了大概半个时辰,陈允熙来到临安候外,她不敢站在临安府周围的高树查看情况,毕竟这是谢哥哥住的地方,高手如云,稍不注意就被暗卫发现,她又不能暴露友军身份,被谢府勇猛男儿们追着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起那些整齐划一的冰块脸,陈允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谢府侍卫武功高强,她一个人也打不过,更别说一群人追着她杀,算了算了,保命要紧。 而且,她怎么能被友军伤害呢? 太不划算了! 陈允熙左看右看,没找到一处藏身的好地儿,谢府周围太多权贵,她又怕冒犯到其他人的地盘,那些人看她畏首畏尾的不像个良民,出于职业修养,拿起一把刀就向她冲来,被一群不是敌人的人追杀,更亏! 要是她没有打赢,那些人以为她是别府的探子,把她抓进死牢,顺带送她个十八般酷刑大礼包,扛过了就是生不如死,没扛过就是魂归乱葬岗……陈允熙想的后背发凉,眼睛四处张望,选了个死胡同,躲在杂乱无章的木板后面,眼睛紧盯临安候府大门。 冲鼻的泔水味迎面而来,陈允熙赶紧捂住鼻子,嘀咕道:不会,运气这么衰,找到的风水宝地竟然是处理厨房垃圾的地方? 一瞬间又觉得庆幸,没人能受住空气中弥漫着的酸臭味,说明附近的暗卫应该很少,就算有,也没谢府门口多,她只要调整好呼吸,没人能发现她藏在这里,除了倒泔水的厨娘,当然,她也不会呆到第二天早上。 陈允熙不明白她披星戴月出来干什么,脑壳中都没有个完整的计划,本打算寻求小乞丐的帮助,如今,她只想自嘲一句:果真是年少轻狂没脑子。 谢府所在的长晖坊很富贵,换句话说这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别说乞丐、连只苍蝇的飞影她都没瞧见,更别说她才是最像乞丐的人,陈允熙的目光幽怨的望着谢府,试问有那个鬼谷杀手会混到这个地步? 作为清徽大师的关门弟子,她把师父的老脸都丢光了也没取得实质性进展,在角落里大概蹲了一炷香时间,都没看见她想寻找之人,陈允熙觉得短暂的杀手生涯遭受到极大侮辱,不,还是有些意义的,她好歹知道了来谢府的路怎么飞,一回生,二回熟,明晚蹲点的时候就不会纠结藏那儿躲那儿的问题。 尽管想了好几条理由安慰自己,陈允熙的心里还是不舒服,没有人喜欢一无所获的失望,她双手合十,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低声祈祷道:“老天爷啊,作为你的干闺女儿,我愿以余生所有岁月的字丑为代价,换取谢洵相貌为何的情报,若能实现,信女的小楷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被人嫌弃。” 她没有其他值得的东西作为祈祷的筹码,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只有武功,可她舍不得这身武功,一个杀手没有武功傍身保命,那是多悲哀的事情。 而且,她对谢哥哥的感情还不至于到放弃武功的地步,任何危急情况之下,那怕是谢南嘉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放弃武功。 这个问题就类似于在罗云熙和前途之间,她只能选择一样,都什么年代了,当然是前途重要,她是很喜欢谢南嘉,可也没发疯到愿意以武功没筹码,更何况她一辈子都发不了疯。 舍不得本来存在的东西,她就拿很渴望拥有的东西为交换条件,想写得一手好字就是她当前最想达到的目标。 也许是陈允熙的祈祷起作用了,她看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驾驶而来,几分钟后,略带富丽堂皇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谢府门口,她看见门口的侍卫恭敬唤了一句“二公子。” 陈允熙的小心脏激动的不得了,心中一个劲的呐喊,不会,难道她真的是老天爷的干闺女儿,片刻之前才祈祷结束,这么快就心想事成了,临安候的二公子还能是谁,庶子谢洵呗。 距离太过遥远,再加上深夜天黑,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下,陈允熙压根看不清谢洵长什么样子,她把白绫往下面扒拉一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年,约摸十五岁左右,穿了一袭蓝边白袍,身躯修长笔直,头上簪了个玉冠,乌黑的发丝微挽,没挽起来的部分便披散在身后,周身都是一股温和透净的气质。 陈允熙不由得惊叹,谢家少年郎怎么个个都生的好看,如果说谢南嘉是灼灼朝阳,热烈美好,那么谢洵便是清晨露珠沾湿的玉兰花,干净透彻。 她似乎明白了谢洵为什么要用尽全力将谢哥哥打压下去,换个角度来想,谢洵就是一部心机庶子的逆袭史,他出身侯府,亲生父亲只疼爱嫡兄,不给他和弟弟一个出身的机会,只想通过对他们的视而不见来缓解对发妻的愧疚之情,母亲是见不得台面姨娘,常被人冷落嘲笑,更别说从小到大都有人提醒着他:谢洵是临安候庶出,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所有的聪明都是有所图,只有平庸才对得起庶子身份。 可有什么办法? 谁让她的白月光是谢南嘉而不是谢洵,站在她的角度来说,所有威胁谢南嘉的人都不得好死。 难怪长孙朗和谢洵会是同谋,不愧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都是不被期盼的存在,世人理所应当的认为安分守己才应是他们的本分,换句话来说,他们只不过想改命,给自己一个风光无限的未来。有一说一,长孙朗真不是个好货,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就在这时,陈允熙看清了谢洵身边的人,一般来说,贴身小厮都不会配剑,也不会有浑身透露着杀气,那青年却一身黑衣,还手拿一把长剑,一脸兢兢业业的跟在谢洵身后,陈允熙判定黑衣青年就是谢洵的心腹。 不知怎么的,陈允熙觉得谢洵整理衣服时,好像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就算知道谢洵不可能发现她,陈允熙赶紧屏住气息,一动不动的盯着谢洵。 谢洵走上台阶,忽而转身对着青年说了几句话,只见青年严肃的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了。 陈允熙疑惑的皱起眉头,半夜三更的,谢洵给手下下达了什么命令,看那人急促的步伐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所以,她要不要跟上呢? 打着保护人的名义去伤害不相关之人,她和武侠小说所谓的名门正派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因为他的主子是谢洵,而谢洵即将采取行动伤害谢南嘉,她杀不了谢洵,为了给谢洵一个教训,她便要杀了他,对黑衣青年未免太不公平,可世家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连谢南嘉的英年早逝她都认为是不公平,既然如此,这不公平之事她到底要不要立即做。 陈允熙有些沮丧,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安顺遂的活了二十年,从来没那件事情像此刻这么纠结,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伤害人是一件道德败坏的事情。 要不,她悄悄跟在黑衣青年后,看他奉谢洵之命去做什么,的确是和陷害谢哥哥相关的恶毒之事,她再下手也不迟,至少让良心稍微过得去。 直起身子正要从杂物堆里钻出来,一阵凌厉的风声从身后破空而来,陈允熙闪身避开,尖利的飞镖擦腰而过,“砰”的一声响动刺进木板。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角落,自上而下飞来数名黑衣侍卫,一手举着弓箭一手拿着剑将陈允熙团团围住。 “又是你?”黑衣男子从转角缓缓而出,面无表情道:“怎么,还想坏一回事?” 陈允熙没有理他,抽出剑严阵以待,心道老子费劲心思劝说自己今晚不要为难你,结果你倒是送上门了,竟然还想要我死,你怕是来找死。 “公子要活的。”黑衣男子一挥手下了命令,自己也拔剑加入战斗,恶狠狠道:“叛徒,你去死。” “呼啦啦”好几只利箭朝陈允熙射过来,那些箭还没碰到陈允熙的身子朝断成两截掉落满地。 陈允熙被那一声“叛徒”搞懵了,苍天大地啊,她可没加入什么非法组织,愤怒道:“你说谁是叛徒,有毛病,谁和你有关系?” 黑衣男子冷笑道:“八月初三,碧水客栈。” 第66章 筹划(二) 两人对招期间,侍卫放下弓箭,纷纷拔刀涌了上来。 谢洵心腹的速度很快,能一击毙命就不停留,剑如白蛇吐信,揽起铮铮空鸣,游走间血光乍现,陈允熙招式更加狠辣迅速,不过须臾,地上已躺倒两三个侍卫。 “倒有两下子。”谢洵心腹嘴角闪过嗜血的笑容,狞笑道:“临阵背叛,你只有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黑衣青年趁陈允熙刺侍卫脖子时,直直便她后背杀回去,感觉到后背一道凌厉的杀气,陈允熙左脚快速靠近右脚跟,侧身躲过了那一剑。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满地血红,陈允熙把小喽啰们解决完毕,只剩黑衣青年一脸狠毒的看着她。 “废物!这么多人竟然都杀不了你?”男子怒了:“你到底隐藏了多久,他们是你生死与共的队友。” 陈允熙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大哥,要打架就好好打,磨磨唧唧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叛徒,你不晓得有一种人是暗桩吗?” 陈允熙是故意这样说的,都说杀人先诛心,既然谢洵心腹一直觉得她是叛徒,她干脆直接承认,让他满腔怒火无处安放,丧失理智的下死手。 和那些人搏斗期间,她的腰被划了一剑,浑身痛的直哆嗦,完全是靠毅力坚持不流泪,泪水会模糊视线,让她不能正确分辨敌人的位置。 可伤口实在是太疼了,她感受到衣服已经湿透了,她不想耽搁时间,只想速战速决飞回家哭一场。 果不其然,黑衣青年一听,猛冲直撞的便陈允熙杀过来,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陈允熙没有理他,右手死死握住剑,站在原地严阵以待,当剑抵到男子的脖颈上时,他的眼里只有视死如归,陈允熙自然成全他的忠诚。 但她没有完全下狠手,按照她以往杀人的惯性,不是捅心脏就是捅大动脉,今天晚上不同了,她不想这个人死的太容易,有点太便宜他了。 黑衣男子一口一个叛徒,声声讨伐,说明八月初三的碧水客栈刺杀一案,谢洵也是其中一员,她还想让他带句话给谢洵呢。 陈允熙给人点了哑穴,割了手脚筋,而后对着他的大腿就是狠狠的一插,嘶哑的嗓音带着警告道:“活着告诉你家主子,若他敢再对谢南嘉下黑手,那次死的就是他本人了。”看了眼满地的尸首,纵身跃上屋顶,消失于夜色中。 陈允熙害怕还有人跟着她,原路返回跳出了长晖坊,来到某家后院随手扯了件衣服,拿衣服紧紧围住腰部,起到止血作用,因没有及时止血,陈允熙的脸色已经发白。 但她丝毫不敢懈怠,她藏在那么不起眼的位置,谢洵的眼睛竟然都能瞟到他,可见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派那几个人来赌她,指不定还留有后手,在看不见的地方跟踪着她,可他们无踪无影,饶她耳朵再厉害都没听到动静,可不能不防啊。 陈允熙在屋檐下又扯了一件大红衣服,再次运用轻功逃了出去,还好她来的时候经过瑰丽坊,看见那边有很多花楼,都说青楼鱼目混珠,什么人都有,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会发现,她找家不起眼的花楼钻进去,找套舞女衣服换上,顺带洗个澡,她是真受不了身上的酸臭味。 为什么不找富丽堂皇的花楼呢? 达官显贵太多,去就是送死。 正巧,陈允熙跳跃之间发现一家花楼,名唤“醉满天”,陈允熙心中感慨落泪,看来老天爷也不想她被逮住把柄。 陈允熙运用轻功落到一棵香樟树上,特别高,她可以观看醉满天楼的全貌,但花楼不愧是花楼,她看到很多非礼勿视的画面,心中纳闷:那些人都爱追求刺激的吗,怎么做那档子事情都不关窗? 陈允熙所站的位置大致相当于醉满天的六楼,她看见五楼一间房间黑灯瞎火,没有任何光亮,看起来里面没人,心道就它了,随后鼓起勇气一飞,来到窗户,准备推窗进入。 结果,里面的窗户竟然气死的锁住了,陈允熙忽而心慌,竖起耳朵听动静,房里寂静的没有人存在,由此可以确定里面没有人,陈允熙紧紧抓住窗框,心一狠,空中一个翻转,弯起左腿膝盖,借力对着窗户就是狠狠一撞,只听“咔嚓”木头破碎的声音,她顺势滚入了房间。 还好她从不挑食,没有夜盲症的困扰,陈允熙把窗户大大打开,这样跟踪的人就发现不了窗框已坏,而后摸黑来到衣柜前,趁着夜色扫视一眼,选了一套热烈如火的衣服和纱巾。 陈允熙赶紧把寒冰剑取下来,就着桌上的茶水洗了一把脸,将身上的酸臭味擦去大半,快速套上红衣,来到化妆台前,幸好上面都有胭脂和梳子,她先给眉间点了红点,又细细涂了一层口脂,最后把眼尾拉红。梳了几根辫子,将头发随意披着,戴上金色额链,将红纱披在头上,一拉一系,只露出一双眼睛,如今她就是个舞娘。 她顺道将桌上的琴给顺走了,把剑系在琴底部,出了门,低眉顺眼的走在楼道。 果然不出人所料,陈允熙刚刚出了房门,就看见一伙行色冲冲的人经过,还听他们低声道:“叛徒在附近消失不见,好好找找,指不定藏哪儿了。” 陈允熙不可思议的抱紧长琴,心中惊呼道:不会,她那么神机妙算的吗,竟然真的有人在跟着她,还好她耍了个心眼进花楼打个转转,她本来抱着试探的态度,毕竟多走一趟路不会少块肉,怕就怕这些人发现她住西城门。 也不知道谢洵是怎么发现她的存在,几句话之间就给她布了两层网,看来谢洵这个人,终究是留他不得了。 这时,她看到一个熟人,那人一脸慎重和严肃,全然没有白日的纯厚模样,,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她耳朵特好使,她听见那些人一脸恭敬的唤他“少爷”,陈允熙心中顿时留下被人欺骗的泪水,狗日的宋陌,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难道权谋剧的节奏带动起了吗? 随随便便一个小白花都是个两面派,明面上有多天真无邪,背地里就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此刻,陈允熙只觉得一腔热情被辜负。 曾经,她以为宋陌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典范,课业认真,做事严谨,逗一逗就脸红,现在,她不得不正视那个看起来很穷,然而事实上并不贫穷,背地里还有着一番产业的邻家弟弟,若不是歪打正着来“醉满天”甩眼睛,他到底还会吃她多少串的冰糖葫芦? 无声呐喊道:这一个多月的玫瑰糕桂花糕绿豆糕,以及各种关怀,终究是错付了! 第67章 筹划(三) 陈允熙望着宋陌所在的房间,万千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一个思绪来,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这弟弟的演技不得了,她多吃了八年的饭硬是没看出他的不对,小白花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会演戏的小白花。 她忽然觉得连谢洵都比宋陌好,至少谢洵拍板弄死她的时候,速度之快,计划之周密,更让人值得称赞的是,谢洵的计划还是临时决定的。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陈允熙觉得手中拿着一把剑不太踏实,她怕被人意外的一撞……然后就狗血了。 可她悠闲的走在欢声笑语里却是不太正常,陈允熙吸了吸嗓子,把目光对准一个白衣少年,老天爷,她是捅帅哥窝了吗? 谪仙哥哥她可! 不过为什么看着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陈允熙盯着那个白衣少年直看,脑海一个激灵,这不是那写字非常好看的法喜寺神仙哥哥吗? 不过,为什么觉得他有秘密很正常,被宋陌欺骗就很生气,等等,神仙哥哥和宋陌竟然进了同一间房间,难道两人是一伙的。 陈允熙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猛烈撞击,气的咳嗽了两下,脸都咳红了,她很想抬头仰望苍天,发自肺腑的问道:生活为何要如此狗血? 她见过的好几个帅哥竟然都相识,但不得不说帅哥都是成群结队的,长得都俊! 今晚天时地利人和,更何况作为舞女的自我修养就是撩拨人,为了排解自己喜忧参半的忧愁,陈允熙把目光对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而后小跑过去,美目盼兮的看着他,拉着他的衣角,甜甜道:“小哥哥要不要一起玩啊。” “大胆,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在陈允熙潋滟着一片娇羞神色的秋水眸中,少年的语音慢慢低下去,“你……你快放开本公子……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得了,耳朵都红了,陈允熙心中翻了个底朝天的白眼,甜甜道:“小哥哥,娇娇会弹琴的,你陪娇娇弹琴好不好?” 陈天宇以为小姑娘是被他的颜值迷住了,毕竟刚进去的男子不是肥头大耳就腆着个大油肚,看着她娇小的身板,估摸着还没满十五,问道:“你们楼里的姑娘都像你这么小的吗?你是不是被拐卖过来的?” 不知怎么的,陈天宇就觉得少女的眼睛很眼熟,她明明一身红衣,眼神依旧是那么清明,这种眼神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允熙的眼睛顿时弥漫着一层水雾,眼下亮亮显得眼睛大又仿佛带着泪光,用力点头道:“嗯嗯,娇娇是被拐卖的,娇娇不乖乖接客的话,嬷嬷会不给饭吃的。” 不动声色之间,陈允熙的左手往上搂了搂琴,吐槽道这劳什子木琴还挺重,单手都抱不过,兴许是抬动的动作不知轻重,扯动到了腰部的伤口,如今不再是紧急情况,陈允熙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流泪,惨兮兮道:“小哥哥,你陪娇娇坐一会嘛,好不好。”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美人就那样眼泪汪汪的看着你,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又娇又软,仿佛你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陈天宇觉得自己的大男子心终于得到满足,眉飞色舞道:“娇娇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弹琴。” 这小姑娘既然是被拐卖的,眼睛也眼熟,而且面对她的哭泣他似乎有些难办,还是把大哥带来瞅瞅,都说血浓于水,大哥应该能瞧出不对,万一这就是失散多年的妹妹。 想到这里,陈天宇神色有些凝重,道:“娇娇,你不要怕,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如果真是妹妹的话,他一定要给她讨个公道。 “小哥哥,其实……” “娇娇,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剧本是不是演岔了,这小哥哥的反应怎么有点不对,先前看着好容易被欺负,如今看着就是个好哄的人,难不成对她一见钟情? 少年身后有人催促道:“公子,世子他们该等急了。” “知道了,本公子这不是有正事在办吗?”少年一脸不耐,转眼之间又换上亲(傻)切(子)的表情,“娇娇,三刻钟以后你来这里等我。” 陈允熙脑补道:等你给我买几个橘子吗? 等人就算了,她还要回家睡觉呢,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凌晨一点,明天还要上课,她只是突然起了玩心而已,惊慌失措的摇摇头,畏惧道:“不行的,嬷嬷会罚娇娇,打的可痛了。” 看了眼身后人的脸色,她继续道:“小哥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娇娇……可以等你的。”她要不知不觉回家了,太困了。 随后嘻嘻一笑,甜甜道:“小哥哥,我们待会儿见。” 陈天宇被小哥哥长,小哥哥短的喊着,目送她远去,结果没几步陈允熙回头告诉喊道,“小哥哥,我叫陈大蝴蝶,待会儿记得喊我的名字哦。” 陈天宇朝人挥别的手,一顿,看她软糯可爱的样子,花楼为什么会给她取这么个异类的艺名,是想独树一帜吗? 而且她也姓陈诶,难不成这就是缘分,陈天宇大声回道:“再见,陈扑棱蛾子。” 陈允熙脚步停滞,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回头俏皮的眨了一记眼睛,轻撩道:“再见,好看的小哥哥。” 顺着走廊走到尽头,陈允熙拿起随身携带的火油,拿烛台往地上的纱账点燃,带火势渐渐大后,随便进入一间房间,里面恰好有一对男女在寻欢作乐,陈允熙忙遮住眼睛,制造混乱道:“快起来啊,外面着火了!” 床上的男女立即起身,匆忙又胡乱的套衣服,陈允熙直接从窗台翻出去,而后在屋外叫嚣道:“着火了,快救火啊。” 烟雾有了起势,大堂起火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的效果立显,人声沸腾,醉满天的小厮来回奔波,陈允熙趁机打晕了一个小厮,将他的衣服剥下来,麻利的套好衣服。 混乱之间,没人能注意到她,而且跟踪她的人可能已经去了下一座酒楼,之所以制造混乱,是要把那群人吸引回来,至少没人能看见她飞动的身影。 陈允熙把古琴往地上一扔,利落的转身,丝毫不脱离带水,运用轻功,在屋顶上快速行走,时不时跳跃着。 按照记忆中百折千回的路线回到了家,又摸黑钻了暗道,回到密室的时候人已经彻底虚脱,但她还是强忍着包扎好伤口,换好提前放在密室的衣服,又拿棉布细细擦拭好剑身,又拿火油往红衣和染血的棉布一淋,熟悉的一点,火光照亮了陈允熙的脸,她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仿佛随时会晕倒一般,待把衣服和血布烧成灰烬后,陈允熙这才放心的出了密室。 paoshuba.com 出了密室后,陈允熙心想外面有人又如何,谁还没有个做噩梦半夜惊醒的时刻,于是乎,陈允熙忽然有胆子的点了油灯,找出止烧的药丸和补血益气丹,就这茶壶的冷水吞药。 吃好药后,吹灭油灯,陈允熙往床上一躺,疲惫的今晚使得各种复杂的事情都没精力想,刚沾床就寻到了周公。 夜深人静,醉满天却是灯火通宵,遭杂吵闹,宋陌听见大堂起火,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起了一场火?” 几人出了雅间,就看见下人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匆匆忙忙经过,陈天宇将他喊住,大咧咧道:“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急急道:“大堂走廊尽头的纱账突然起了火,火势太大,几位公子还是先回。” 说完就赶快离去了,陈天宇上前几步,看见起火的走廊是蝴蝶姑娘走的方向,抓住一个人就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小姑娘,戴着面纱,抱着古琴。” 那人赶紧摇头,着急道:“公子,您先放开小的,小的还要去救火。” “呵,被楼里的姑娘勾魂了?”陈清逸打开折扇,忽然揪住陈天宇的耳朵,教训道:“你要是敢给我玩风流,我就让你变下流!” “哎呦呦,大哥……松手,疼疼疼。”陈天宇委屈道:“大哥,你可冤枉我了,我刚才看见一个姑娘眼熟,她的眼睛好似见过,我就想让你把把关,说不定老天爷把妹妹送回来了。” 陈清逸眼神一滞,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恍惚道:“文也早就不在了,别在自欺欺人了。” 宋陌没见过陈世子如此失态的一幕,把头悄悄探过去,低声问道:“韩公子,请问文也是谁,她是很重要的人吗?” 韩拾意味深长道:“文也是很重要的陈家人,若她还在的话,如今也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 “闭嘴!”牧杨气得一蹦三尺高,尽管家里人对妹妹的失踪已经死心,可他有直觉,妹妹还活着,愤怒道:“我现在就把人找出来给你看看,妹妹一定还活着。” 如果小姑娘不是文也,他也要把人带回去,送到庄子养着,她的眼睛和神态真的好熟悉。 说着还不等人反应,快走几步,来到大堂呼喊道:“陈大蝴蝶,快出来吱个声,小爷带你回家。” “蝴蝶姑娘……大蝴蝶儿……陈扑棱蛾子,你在哪儿?” 陈天宇在大堂慌乱的喊着,逮到一个人就问他有没有看见陈大蝴蝶,那些人本欲说他有病,抬头看见他身后人的凶狠眼神,逃命似得道:“不认识不认识。” 陈允熙睡梦中打了几个哈欠,缓缓睁开眼睛,迷离的眼神恍惚片刻,而后继续睡去。 陈清逸气的后槽牙直响,真不想理这糟心玩意儿,不耐烦的向侍卫递个眼神,侍卫点头领命,悄步来到陈天宇身后,对着他的后脖子狠狠一劈,陈天宇的口中“蝴蝶”还没说出声,身子就缓缓落地,侍卫直接把人扛上肩,快步出了门。 随后陈清逸对着两人微微颔首,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韩拾向宋陌传达了几句意思,叫他最近安心蛰伏,谢南嘉着手准备给赵家洗清冤屈,很快他就能恢复身份。 两人相互告别,宋陌出醉满天就上了马车,他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世子打算把他这枚旗子放在明面上,是做好了夺权的准备吗? 谢府松院,谢南嘉坐在书桌前,眼睛微闭,左手轻捏眉心,浑身上下透露着困乏,显然是刚被人从床上叫醒,静静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回世子,谢府不远处的角落发现了二公子手下人的尸体,刀刀致命,只有黄和还活着,只不过手筋脚筋俱被挑断,时日不多。” 谢南嘉问道:“死了好几个手下,谢洵是何反应?” 手下人如实回答:“二公子至今未出门,既没去收尸,也没去安葬,只不过黄和嘴里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谢南嘉喝了口清茶提神,问道:“什么话?” 手下人模仿黄和恐惧的语气,着,哆嗦道:“主子……收手,叛徒会杀了你的,不要伤害谢南嘉了……” “谢洵的人竟敢直呼我的名字?”谢南嘉闪过不耐,道:“只不过和死人计较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如今最不好受的就是谢洵。” 又问:“你一直在汤圆巷盯着陈允熙,半夜三更回来作甚,擅离职守可是大罪。” “当然是禀报陈姑娘相关的事情了,”手下人嘴角勾起八卦的笑容,道:“世子,今天下午奴听到陈姑娘提起您的名字,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仰慕之意。” 不等谢南嘉追问,手下人维妙维俏还原下午的对话,陈姑娘满脸春风道:“我喜欢的少年郎啊,有一双深情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容貌俊秀,鲜衣怒马少年郎,风流肆意,热烈美好,看着好似亲近,性子又淡漠疏离的很。” 每听一句,谢南嘉的眼眸微沉,慢慢勾勒出小姑娘说这段话的模样,心中窃喜他遇到的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感情。 手下人偷瞄一眼世子的表情,那还有刚才不耐烦,忍不住扎心道:“赵公子问陈姑娘为什么不追求世子,陈姑娘说人要有自知之明,世子身份高贵,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是多少女儿家的梦中情人,盛京城十之八九的女子都想嫁给他,可她就不一样了,有一种爱叫放手,陈姑娘还说世子是雪域高原的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她只需知道世子过得好不好,至于世子与谁成婚,生了多少孩子都与她无关,世子只是陈姑娘心中的白月光。” 一次性说了一大串话,手下有些口干舌燥,但书房里的气压过于低沉,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怕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世子气狠狠的声音。 谢南嘉冷锐的目光狠狠一扫,不悦道:“好的很,她可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片刻前,他还庆幸长在了胖团子的审美上,尽管胖团子的话听着像见色起意,可那也是对自己皮相的认可,结果,她竟然说他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说的这是什么废话,难道小团子看不出本世子待她的不同吗? 还只需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至于他跟谁成婚,她都不关心,谢南嘉心中冷笑一声,原先她只觉得陈允熙年龄小,什么都不懂,如今他才明白小团子何止不懂,懂的还不是一般多! 结合她原先买过很多话本,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保不齐胖团子把自己想成了话本女配,认为她不应该狂热追求,默默关注就够了。 他给她惦记不成吗? 手下人看世子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对,留下一句“世子,奴回去站岗了”,撒腿就开跑。 第69章 读书(二) 清晨醒来的时候,陈允熙还沉浸在昨晚的刀光剑影中,短短两个时辰经历了被人围杀,进花楼扮舞娘,放火逃命……她真是长能耐了,没经历过的危险一次性经历完毕,还全身而退。 只不过宋陌的身份倒是让她出人意料,她本想给谢洵一个下马威,误打误撞却看见前呼后拥的宋陌,暗道心灵鸡汤大师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陈允熙不想起床上学,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陌,类似于未成年三好学生竟然去灯红酒绿的地方,她还感觉被说谎的男人狠狠欺骗,但却还不能拆穿他,这种闷亏她何时吃过? 实在是太难搞了!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应该去勇敢面对,尽管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清醒,陈允熙依旧打扮着出了门。 “阿熙,你来了?”宋陌看见陈允熙从院门里跨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轻笑道:“阿熙今天起晚了,赖床了吗?” 一副恳切关怀她的模样,陈允熙忍住骂人的冲动,她是真想大吼一句:狗男人,你还在装! 但她也是去过醉满天的人,那有资格质问宋陌,保不齐还会被他忽悠的不知东南西北。 宋陌见她两眼无神,以为陈允熙是真没完全清醒,低头笑了一下,轻轻抓住陈允熙的衣袖,温柔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们去温。” 陈允熙不领宋陌的好意,幽幽道:“我猜你是想说笨鸟先飞,在你心里我不一直就是个笨的吗?”不动声色的把衣袖扯了出来,一步一步往前走。 “啊?”宋陌有些不明,“阿熙,我从未这样想过你,阿熙才不笨,又不是只有学识好才算聪明。” 呵,还不是变相的说她学习不好,学习不好等于没有读书天赋,那还不是说她笨吗? 宋陌感受到少女幽怨的眼神,他感觉阿熙好像行走在愤怒的边缘,难道起床气那么重的吗? 看到她眼下乌青的眼袋,关心道:“阿熙,你昨天晚上熬夜背书了吗,可不能这么拼死拼活,熬夜对身体不好,还影响第二天的课程,你看起来好疲惫,都没有往日的精气神。” 陈允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挂起平时的笑容,笑道:“晓得了,我好不容易熬夜苦读,你竟然都不支持,算了,我还是守好倒数第一的宝座。” 努力劝诫自己:生气伤身,愤怒使人面目狰狞,不要为不相关的人生气,不值得。 经过昨晚一事,陈允熙悄悄把宋陌划离了自己的人事范围,结合今早宋陌毫无破绽的笑容,她才发现宋陌有多么的深藏不露,天真无邪的气质拿捏的那叫一个稳稳当当,她要是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按照陈灼也的话说:被人卖了,她还替人家数钱,还一个劲的感激这人对她可真好。 光想想就觉得后背凉嗖嗖,也许是对宋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陈允熙总觉得宋陌的笑别有深意,简单概之,宋陌不像个好人,亲和友善都是他的面具。 陈允熙心中哀叹一声,别说宋陌是她邻居,她连同窗都不想和他做,神明在上,她怕会隐藏的聪明人啊。 宋陌闻言,只是笑笑,他可不相信阿熙会得倒数第一,反正她一向爱说玩笑话,“阿熙,今早想吃什么,我看你脸色不佳,是想吃牛肉面吗?” “不,我想吃黑芝麻汤圆。”陈允熙微笑,意有所指:“白白胖胖的糯米皮配黑陷儿,绝配!” 从那以后,宋陌发觉陈允熙变了很多,变得勤奋好学,全神贯注于学习,以至于和他买冰糖葫芦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每次吃冰糖葫芦的时候,陈允熙还会幽怨的看着他,弄的他吃也不是,还也不是,刚开始宋陌以为是阿熙不想同他玩了,经过细致观察,他的感觉是对的,阿熙不想和他打交道。 宋陌疑惑不解,他不明白阿熙为何突然对他冷漠,那种躲避是突如其来的,没来由的,但阿熙越躲他,他就越不让她如意。 于是乎,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除非宋陌有其他事不得不出门一趟,他都雷打不动的陪陈允熙练字,刚开始陈允熙是别扭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字一个都没有起色,她屈服了,也屈服在宋陌的乖巧面孔下。 八月二十七,老皇帝果真下旨建造明德书院,还让大臣去普陀寺找方丈算了个好地段,明德书院的建设工程就这样风风火火开动了,不过这一切都和陈允熙无关,马上又要开始新一次月考,可她的字在许愿后,是真没有半分起色,虽然是比刚开始好多了,但依旧拿不出手啊! 既然文章拿不出手,只能按照老法子拿明算保命,陈允熙心中难以为情,谁能想到在这古代社会,她依旧是挎着书包上学的乖学生,更让人意外的是,她的数学竟然算学院翘楚,一时之间,陈允熙都快被鸡兔同笼的成就感麻痹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参加一回高考,努力去够四川大学的大手手。 哎,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尽管整日胡思乱想,她人还是清醒的,重战高考去上川大,还不如认识个川大网友来得现实。 九月初五,秋闱成绩公布,陈允熙对宋陌的疙瘩在他潜移默化的陪伴中,不说消失殆尽,至少没有刚开始那么浓烈了,毕竟是用心爱护了一个月的弟弟,趁他年龄小,还能多亲近亲近,万一这弟弟光宗耀祖,对她的报酬是一沓银票或一箱银子呢? 没错,陈允熙最近又掉进了钱坑里面了,都说要开源节流,可她天天都在上学,杨柳腰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来,最后两两成全,伤口好的极慢。 她本想趁休沐去接个道上的任务,可腰上的伤口反反复复,宋陌天天陪她学习,外面还有几双眼睛盯着她,她对赚钱是心有力而气不足,半夜三更思索自己所在的处境,都气哭了好几回。 她容易嘛,就想保护白月光而已,结果还被人盯上了,那些人就远远监视她,从不近院子一步,害得她犹如惊弓之鸟,是吃不好睡不着,还寝食难安,就怕头上的那一把刀突然放下来。 陈允熙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呢,原因很简单,不确定监视她的人属于那府,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监视她,贸然前去打探,岂不打草惊蛇,那些人冲她一个人还好,可她不能连累宋陌啊。 宋陌天天来她院子逗留,那些人肯定以为他俩关系亲密,如果她把眼睛们都给解决了,他们没后援还好,可脑袋一想就知道他们不是单枪匹马,身后还有很多人,要是大部队来了,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她那还有精力去保护宋氏三姐弟? 第70章 美貌得到认可(一) 陈允熙强制性让自己适应被人监视的缘由,如果不想麻烦旁人,那也不能给人带去麻烦,否则,会受良心的指责。 春晖书院特意放了一天假让众多学子去看榜,有些家里跟权贵沾亲带故的人,吉报早就传回了家门口,但宋陌属于平常老百姓,也就没有官差来汤圆巷传吉报,乡试放榜名单挂在贡院门口,距离也有些远,宋陌与陈允熙约好去看榜,陈允熙本想拒绝,可实在找不到个好借口,又被看榜的地方能遇到很多好看的理由所打动,为了一饱眼福,陈允熙主动忽视自己要与宋陌保持距离的原则,欣然点头同意。 “阿熙,你今天有点早?”宋陌刚出院门,就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个戴帷帽的倩影,只一眼他便认出是谁,宋陌心想阿熙如此在意乡试放榜结果,心中还是在意他的。 “那可不!”陈允熙掀开白纱,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嘚瑟道:“我今日是不是很漂亮?” 宋陌赶紧点头,陈允熙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齐胸襦裙,显得人清丽灵动,夸赞道:“阿熙本就生得可爱,软软糯糯的,可讨人喜欢了。” 陈允熙不满道:“哎哎哎,打住打住,就不能换个形容词吗,难道我的皮相就不配用倾国倾城,美艳无双来赞赏吗?” “……”宋陌一向亲善的脸上有了丝裂痕,应承道:“倾国倾城,阿熙当之无愧。” 陈允熙如何看不出宋陌是在哄她,心中翻了个白眼,不想与他多计较,反正她是去看不同风姿的美少年,这点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影响心情。 “那我们快走,去晚了可就挤不进去了,”走了几步后,陈允熙发现宋萍和宋英没有跟来,不解的“诶”一声,问道:“两位姐姐不同我们去吗?” 当年大学报道,她和陈灼也特意绕道去高中母校观看校门口的荣誉榜单,拿出手机“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两人虽然不是最优秀的那一批人,但他们拍的是三年苦读的纪念,是对青春的缅怀。 榜上有名这么有深刻意义的事情,宋家两姐妹不去不觉得可惜吗? 宋陌摇头,察觉到陈允熙语气中的失落,解释道:“待会儿家里要来客人,姐姐们还要留下来招待。”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允熙似懂非懂的点头,嘀咕道:“这……还真是遗憾,客人怎都不挑个好时间,偏偏今日来拜访,心里没点数的吗?” 两人走出汤圆巷,在大街上随意找了辆马车坐上,陈允熙乖乖坐在角落,单手托腮看着窗外,还在回忆贡院的地势,她记得贡院门口不远处有一处高台,是个看书生的好地方。 想起“榜下捉婿”的传统,不自觉望一眼不远处的清秀小书生,的确是有被捉的资本,她先前在宋萍面前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宋陌,但结合他隐藏不露的作风,就算被捉住了,宋陌也能找到理由逃脱,她又何必操这份闲心? 宋陌看陈允熙若有所思的面孔,想主动开口说话又怕打扰到陈允熙,可不说话,他又觉得气氛尴尬,一张嘴开开合合好几次,最终还是闭上了。 他不懂为何与阿熙的关系缓和许多,阿熙对他的态度依旧是礼貌的疏远,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阿熙生气?旁推侧敲套了好几次话,也没套出个真实缘由。 陈允熙确定好待会儿要站的位置,开口商量道:“阿陌,咱俩事先可说好啊,待会儿我不陪你挤人群,你去里面看,我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阿熙嫌弃我了吗?”宋陌故作委屈的语气,道:“里层的人太多,我要是被人撞倒了怎么办?” 陈允熙心道那就活该呗,但面上不能表现出幸灾乐祸,微笑道:“那有的事情,阿陌身子强健,那些人撞不倒你。” 那不说明他还是会被撞吗? 宋陌特意将人忽悠去贡院门口,是想趁人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陈允熙的手,这样两人的关系就会不会总有一层隔阂在,兴许能回归到以前的平和亲密。 还没等他开口继续劝说,陈允熙面容严肃,郑重其事道:“阿陌,担心被撞的人应该是我,我体虚多病,身子常年柔弱不能自理,要是被撞了那还了得,膝盖要是咔秃了皮,我就会痛的哭天喊地,多丢脸啊,你忍心看见我丢脸吗?” “啊……啊?”这是两人有矛盾以来,陈允熙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让宋陌觉得小话痨又回来了,承诺道:“阿熙不怕,不会有人撞到你,我会保护你。” 可我怕忍不住把你卖了。 把宋陌给卖了?这个想法好像不错,陈允熙的脸雨过天晴般,瞬间换上一副信任的笑,重重点头道:“嗯嗯,那我相信阿陌,阿陌待会儿一定要把我拉进最前面,还要保护好我。” 老娘都主动放弃一大堆娇草了,宋陌你待会可要给点力,大方肆意释放你的魅力,让那些大商人看见你的价值,我好趁机诓你一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是女子,而且还是个锱铢必较的女子,老娘只想报复你吃了我那么多白食的事,只要能给你造成麻烦,呵呵,她就笑的合不拢嘴! 宋陌心里笃定陈允熙此刻是完全信任他,她的眼睛从来不会骗人,她高兴的时候眼睛装满了对你的在意,厌恶你的时候也不会隐藏,把厌恶和疏离都写在了脸上,心情不由的有些愉悦,道:“阿熙,我一直都在。” 只不过他这句低语很明显没有被听见,陈允熙双手托腮,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她只要想到宋陌被榜下捉婿,心里就跟放烟花似的,“砰砰砰”跳得直响。 马车约摸行使了一个时辰,贡院外已是喧闹嘈杂,有人开心有人忧,陈允熙下了马车,没有主动付钱,她如今不再善良,不想再掏心窝子对宋陌好,一想到为他花钱就忍不住心痛,更何况今早的马车钱理性是由他付,她只是个陪同而已。 贡院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从来没见过如此人山人海的陈允熙,惊讶的咂舌道:“这比当年云天化门口送考的家长多多了,不愧是古代干掉千人的考试,都不说多贴几张榜。” “阿熙你在说什么?”宋陌没听不懂陈允熙的话,但他听明白了意思,问道:“干掉千人是什么意思?” 陈允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说秋闱的竞争力太强,能榜上有名的人都是人才。” 宋陌还想问些什么,就被陈允熙催促道:“走,我们快挤进去,不然待会儿人多了,我们就算就夹成肉饼也挤不进去。” 第71章 美貌得到认可(二) 生怕宋陌不相信,指着远处即将到来的一大堆马车道:“看,那些都是你的竞争对手,我们不能被她们赌住前进的步伐。” 宋陌被陈允熙这番话逗笑了,扯起她的衣袖,温柔道:“阿熙不许挣脱开,不然会被人群冲散开,就会有不安好心的人把阿熙捉住。”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含蓄的恐吓话。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会打死那个人贩子,”陈允熙不以为然,反正她有武功,每日身上都藏着银针毒药,连她每日必戴的珍珠发簪都别有千秋,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少女,她能实现反杀的,好不好。 宋陌丝毫没觉得她的话有杀伤力,只觉得奶凶奶凶的,怪可爱的,道:“那阿熙可要打重一些,欺负阿熙的人都是不安好心。” 陈允熙意有所指:“没错呀,欺骗的人也是不安好心。” 面对不小心被宋陌欺骗这件事情,她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宋陌只觉得她天真无邪,眼里的是非善恶很简单,道:“欺骗阿熙还不会有好下场,阿熙这么可爱,那人是脑袋昏了才会想着欺骗阿熙。” 陈允熙瞥了一眼宋陌的嘴角,随即嫌弃的转过了头,庆幸有出门带帷帽的习惯,不然她这翻上天的白眼被宋陌看见了,那是扣出地板的尴尬。 人太过于拥挤,陈允熙戴着帷帽不好前进,不等宋陌提醒,她便主动摘下了,宋陌贴心的将帷帽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陈允熙护在身后,陈允熙察觉到他的保护,忽然觉得宋陌这人还是挺好的,那些被白吃的桂花糕和冰糖葫芦她貌似不想追究了。 不就是单方面的觉得自己被骗了吗,保不定宋陌从未想过将真实身份告知给她,她何必在心里膈应那么久,而且也没损失什么,至少没被骗感情,这话说的也不对,邻家邻居那么久,说这句话有点自作多情,宋陌不止是她对陈灼也感情的转移,更是她相见恨晚的发小,她要有这种学习好长的俊的发小,她能心甘情愿替人抄好几年的作业。 为什么不期盼谢哥哥呢,谢南嘉这样的神仙在现实生活中遇不见,能遇见的话也是其他姑娘怀里的人,简而言之,她配不上,除非是谢哥哥这样的人眼瞎,更何况她是经历过素质教育和道德教育的人,还没丧心病狂到惦记别人的对象,但现实却是她遇见了书中的谢哥哥,她依旧得不到啊! 在宋陌礼貌的“借过,让一让”说话声中,两人终于经过人群,宋陌将陈允熙领到了榜单下首,打趣道:“阿熙,你看下面可要看仔细了,不然我就被迫名落孙山,心情会失落的。” “说什么胡话,万一你的名字在上面那一截呢?”陈允熙反问:“要是你看错了,我俩还得重看一遍,看我不收拾你去。” 宋陌笑笑不说话,他喜欢看这样的阿熙,那么鲜活真实,富有生命力。 两人细致的看人名,每一个名字都来回看了好几遍,陈允熙看得眼睛都花了,感叹道:专业课老师上课的黑板笔记她都没这么认真,这古代科举真要命,为什么要将名字写的那么小,是生怕考生看见自己榜上有名吗? 盛京城人多,榜单上的人名细细麻麻一大串,两人是从末尾开始看的,差不多看了一炷香时间,两人的步伐行至接近榜首的地步,忽然陈允熙的眼睛一滞,而后不相信的揉揉眼睛再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惊呼道:“中了中了,阿陌你中了,第二十二名!” 陈允熙激动的跳了起来,眉飞色舞,整个人洋溢着兴奋,道:“耶,阿陌这些年的寒窗苦读终于得到了回报,好厉害,两位姐姐们肯定高兴的合不拢嘴。” 陈允熙没想过直觉那么正确,曾经她心底里认为宋陌会中科举,每想到就真中了,她心里赶紧祈祷:希望谢南嘉能遇难成祥,一生平安顺遂。 宋陌面对自己榜上有名的结果没什么意外,只是委叹道:“第二十二的名次,很对不起夫子的倾心教导。” “你可拉倒。”陈允熙一向看不惯明贬暗褒的人,大声嚷嚷道:“你才多少岁啊,别人若成了贡生就觉得是走了大运,你这取了二十二名的名次,对于别人来讲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好吗?” 也许是陈允熙说的太大声,身边人听见两人的对话,又看宋陌年岁颇小,应和道:“何止啊,我要是年纪轻轻就过了乡试,那铁定是我爹和我娘两家的祖坟都冒青烟了!” 听见身边少年羡慕又坚定的话,陈允熙仿佛找到了同盟军,道:“阿陌,听见了吗,你很优秀,不要再自责了,你能取得这个名次我们已经很意外了。”她先前认为宋陌的名次应当在末尾,亦或者名字在倒数几排,没想到他这么聪明,名字竟然能这么靠前,简直是人才! 十二岁就中了乡试,这是天才神童的节奏啊,所以她没发现宋陌曾经在演戏很正常,天才的面具岂是她这种凡人能够识破的? 几句话期间,陈允熙就接受了自己蠢的事情,但她还是想离宋陌远点,他都中乡试了,离中春闱还远吗? 要是宋陌做了官员,以他端庄严谨的行事风格,绝对是百姓需要的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好官员,换言之,还是贪官污吏的眼中刺,所以,还是得和宋陌保持距离,她怕被连累……她怕两人是邻居,将来贪官们拿她做人质,威胁宋陌做坏事,她怎么能成为宋陌成长路上的绊脚石,阻挡他奔赴很好的人生呢? 打住打住,陈允熙的思维一下子来个急刹车,她想太多了,自己都看不下去那般做作的话了。 宋陌中举这件事很快吸引到前来捉婿的商人大贾,有好几个胖胖的挺着油肚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先是把眼光对准了陈允熙,其中一人率先问道:“这位小娘子,这位小郎君是你的夫婿吗?” 陈允熙闻言皱眉头,小郎君自然指的是宋陌,这人竟然问宋陌是不是她的夫婿,她长的很像英年早婚吗? 不,是宋陌,宋陌虽然高了点,但也不像成婚的十五岁少年,愤怒道:“他有那么显老吗?” “虽然我身边的小郎君看起来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可他看起来像成婚的人吗?” 没想到商人却是大喜,一个劲的直道:“没成婚好,终于等到个没婚约的年少有为的小郎君。” 生生把陈允熙挤到一旁,几人前呼后拥将宋陌围起来,陈允熙眼睁睁看见商人们将宋陌拉走,热情道:“小郎君是那些人,家里可有婚配,我有一小女,花容月貌,贤良淑德,特想与小郎君结为秦晋之好,不知小郎君有没有此意。” 第72章 美貌得到认可(三) “有有有,他有此意!”陈允熙没想到宋陌真被榜下捉婿,怕宋陌害羞不好作答,作为宋陌的姐姐兼同窗,这孩子说不出口的话,她来替他表达。 快走几步走上前去,一个劲的介绍道:“我家弟弟勤学上进,儒雅随和,十二岁就成了举人,将来必定是青云直上,仕途畅通,光宗耀祖,和他结亲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好姻缘!”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挺着油肚的商人高兴得很,眯着眼睛打量宋陌,眼前的少年周身都是一股清冷透净的气质,迟疑道:“这……这位小郎君好像不愿意啊。” “他只是高兴的发懵了!”陈允熙斩钉截铁道。 但还是察觉到身后人的不悦,回头望一眼,宋陌的眼神好似杀人一般,激的陈允熙的心脏猛得一颤,宋陌……是不是生气了? 不管那么多,鼓起勇气,继续睁眼说瞎话道:“我这弟弟脸皮薄,被人一逗就脸红,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大叔们,要不你选个好日子同两位姐姐商量婚事,先到先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我家这棵好苗子那可是千年才一遇,得到就是赚到。” 油头大耳的商人一听征询姐姐意见,心想这个小书生爹娘应该双亡,天可怜见的,果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若让两家早日定下婚约,三年后把婚事办了,小郎君不就成为他黄家的人了吗? 宋陌被陈允熙努力推销他的一幕,搞得眼睛发酸,心中气急,阿熙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谈姻缘,还一口一个弟弟,是要活活气死他不成? 二姐明明说阿熙承诺过,若他在榜下被人为难,阿熙二话不说就将他拉走,为何现在说的那么起劲,都说到了登门拜访,保不齐下一句把他家住址给说了出来。 “阿熙,别闹了。”宋陌朝几人行了礼表示抱歉,而后拉着陈允熙的手就跑,陈允熙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痛,气急败坏道:“诶诶诶,住手,捏太痛了,我手要骨折了!” 宋陌不理她…… 陈允熙明白他是真生气了,大概是聪明人都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可她就是故意的! 问道:“阿陌,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猜中心事了?” 宋陌:“???” 陈允熙:“前几日练字的时候,我发现你看书太过入迷,喊你好几句你都没理我,我侧头一看,发现那书上写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少年思春很正常,你不用害羞。” 宋陌终于将人拉出了人群,恼怒得看着她,道:“阿熙,我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不代表我现在就想结亲。”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年龄太小吗?”古代少男少女十五六岁就成婚,十二岁已经不算小了,陈允熙表示她理解。 “阿陌,你这个年岁不算小,很正常的,我几个侄儿五六岁就和小姑娘牵上了小手,你这都已经十二了,害什么羞,难不成是嫌弃那几个大叔不好看,怕他们家的小姐也不好看,如果真是这个缘由,那个大叔看起来怎么样?”宋陌随着陈允熙手掌指引,听她继续道:“那个大叔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儒雅随和,他家的小姐一定生的好看,就是他还没有发现你的魅力,可那有女婿主动去捉岳父?” 宋陌咬着牙,将心口的怒气强压住,装出云淡风轻的笑容,温和道:“阿熙,你什么时候竟然成了我姐姐?” 他以前认为她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把他当成了弟弟,还很负责的操心弟弟的婚事。 陈允熙感觉到这句话里的寒意,但她是谁,好歹也是个二十岁的人,那会被小孩子的话吓住,反问道:“阿陌不想做我弟弟吗?” 宋陌点头,第一次用严肃的语气说话,道:“阿熙,我不想同你做姐弟。” 我只想做你的邻家小书生,才能肆无忌惮的看着你,若成了姐弟,他扛不住世子的压力,也没有理由再自欺欺人,他一直明白世子心悦阿熙,只不过阿熙提及世子每次时,言语多有祝福,没有想得到的渴望,这才让世子没有追求阿熙,世子想和阿熙熟识,潜移默化的侵入她的生活,等阿熙心里有他位置时,世子才会更进一步。 陈允熙突然失笑,眼前盯着面前气汹汹的小少年,坏心思的道:“你不想做我的弟弟,那我们做兄妹好了,我不介意你占我便宜的,只要能让阿陌开心,我吃点小亏没得事。” 宋陌的眸色是强压的平静,良久沉呤道:“你这亏吃得可不是一般的大,阿熙心胸宽广,连被占便宜的事情也能说的自然。” “……这种小亏我还吃得下。”陈允熙不以为然道:“反正你长得比我高,身子骨也比我结实,知道的晓得我们是邻居,不晓得还以为是表哥表妹。” 两人走出了包围圈,大街上叫卖声来回穿梭,陈允熙起了玩心,轻轻将宋陌的手从衣袖上扯下来,道:“宋哥哥,你就在这里等着,妹妹我去买串冰糖葫芦给你尝尝,算作对哥哥的祝贺,祝宋哥哥平步青云,仕途扶摇直上。”话中的盈盈期盼不加掩饰。 宋陌有些震惊,她改口的还挺快,“宋哥哥”可比“阿陌”听着顺耳多了,如果能叫他赵哥哥就更好了,既然阿熙叫他哥哥,哥哥捏捏妹妹的脸应该不算什么。 抬手捏了捏陈允熙的小胖脸,微微一笑道:“那好妹妹,快去。” “得嘞,宋哥哥你在这里等着,妹妹我去去就回。”陈允熙的脑壳中自觉浮现一句语音,“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在岸上走……” 打住打住,她对宋陌只有社会主义兄妹情,这个世界对她胃口只有两个人:赵庭和谢南嘉,谢南嘉是长得像朱砂痣的白月光,赵庭是未知的好奇心,她单纯想瞅瞅权臣长什么样子,尽管赵庭也是她得不到的人。 陈允熙心中哭唧唧,真的好想谈一场恋爱,可太优秀的她配不上,长的好看的她配不上,干脆去道观出家好了,冷心冷情,忘情绝爱,只要她不想谈恋爱,她就不会受找对象的苦! 可明年她才十五岁,难道就要看破红尘了吗? 陈允熙心中是不愿意,大好年华就应该去游玩,但满足武功高强,有点小钱,长得好看择偶条件的人只有暗卫杀手,亦或者反派门派的徒弟,杀戮的人大多憧憬光明,杀手对于主子来说是一把好刀,但他们情感残缺,容易哄骗到手,陈允熙心中忽而有了打算,等明年八月份保护谢哥哥安稳度过大磨难,她就金盆洗手退出杀手圈子,她手中的剑应该是执剑天涯惩恶除奸,不该用来杀人。 第73章 美貌得到认可(四) 思索之间,陈允熙来到了肩扛冰糖葫芦的商贩处,付了十文钱,打算转身回去,耳边传来一阵哭闹声,她寻着声音望去,发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童坐在地上,正哭着要寻找娘亲。 陈允熙也不上前查看,直接转身就走,她活到这个岁数,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这孩子平白无故在大街上哭绝对有情况,何况她的心不明由得有一股慌乱,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许是孩子哭得太过于撕心裂肺,惹人怜爱,周围人围上前安慰,还有的人已经在呼喊捕快,有人丢孩子了。 “哎呀,别把我挤进去啊。”陈允熙被那些人硬生生挤进去,这些人仗着她是弱女子就欺负,陈允熙心里不快,习惯性的想寻求宋陌的帮助。 还没被挤在人群中央,那孩子就被捕快模样的中年男子抱起来,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快来认领,”人群中立即冲出一个身影,哭喊道:“我的儿呀,你没事。” 周围人七七八八道:“大姐,这是你家的孩子,可要看好了,这么小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那可是找也找不回来了。” 捕快将孩子交还给孩子母亲,那孩子母亲含着眼泪连连冲他道歉,对路人的话也是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下次一定看好孩子。 宋陌在远处看着陈允熙被那些人挤进人群,隐约听见她不快的委屈声,心想他待会儿可要好好的逗逗阿熙,告诉她骂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待人群消散,他眼睛霎时就愣住了。 人来人往,就是没有陈允熙的身影。 宋陌心中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大力拨开拥挤的人群跑到小贩面前,熟悉的身影确实不见,宋陌以为是陈允熙在和他玩闹,抱着侥幸的心理四处看了看,大声唤道:“阿熙,你在那里,我们该回家了。”可是没有人应答。 宋陌不相信的再唤道:“陈允熙,不要闹了。” 没听见回答,宋陌心中升起惊慌,抓住卖冰糖葫芦的商贩问道:“方才站在这儿的小姑娘呢,你又没有看见她去哪里了。” 那人不耐烦的回:“那么多买糖葫芦的小姑娘,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说罢又看了宋陌一眼,悄悄道:“莫不是你家妹妹被人贩子迷晕拐跑了,这条街拐子多的很,今日秋闱放榜,出现的官家小姐比平时多多了,若是没有护卫,府中小姐和人走散,你怎么呼喊都没人理你,十有八九就是被拐子拐走了。” 随后给宋陌指了一条法子,真挚道:“你速去附近的衙门报案,寻求捕快们的帮助,希望你家妹妹福大命大,安然无恙。” 宋陌脸上闪过愤怒,竟然有人敢绑架阿熙,在街道里四处查看,而后进了一家当铺。 大明湖畔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也有二人在其中行走。一人绿衣海棠纹的长袍,风流倜傥,一人金线描边的红衣,眉目俊俏如画。 尤其是那红衣少年,行动间有种不露声色的优雅矜贵,三言两语间便在姑娘的芳心里撒了把种子,惹得周围的姑娘捂嘴偷笑。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谢南嘉问。 陈天宇摇头晃脑:“三哥,我好歹也算你的表弟,你传信让我速来盛京,人生地不熟,作为东道主理性带我逛逛,你又何必不情愿。” 谢南嘉简言意骇:“我还有事。” “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乡试放榜,肯定有很多世家子弟和寒门学子,作为兄长,你不给我引见引见?”陈天宇不满:“三哥,你该不会又想把我赶回去。” 今日陈天宇被陈清逸带着出门认生,将来陈天宇惹是生非闯了祸,让那些人也好掂量掂量自身的分量,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找麻烦,陈天宇路上恰好遇着谢南嘉一人,他记恨陈清逸命令侍卫下手刀一事,硬是赌气把陈清逸踹开,强行把谢南嘉拉过来,单方面合伙把陈清逸给甩了。 陈天宇问:“三哥,你整天独来独往,你那便宜爹就没有生气?” 谢府两位庶子也参加今年的乡试,盛京叫得下名号的人家,只要家中有人考试的,就算被官差通知了吉报,也会拖家带口来贡院门口看榜,眼下只有谢南嘉一人,不用多想,肯定是临安候强挽无法,摊上这么个儿子,盛京城都说临安候和嫡子上辈子铁定是有血海深仇,才惹得这辈子的水火不容。 “有他两个孝顺儿子陪着,我还去凑什么热闹。”谢南嘉漫不经心道:“我还有别的事,就此别过。” 陈天宇摇了摇头:“三哥,你够洒脱的啊。” 正说着,却瞧见前方一行人走来,陈天宇一愣:“那不是赵公子的贴身侍卫松木吗,脸上的表情怎么都是沉重紧张,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在一众言笑晏晏的人群中,一行人的这种表情便显得十分突兀,陈天宇摸着下巴道:“难不成是赵公子没有中榜,心中不平,特意让手下人去闹礼部想要个公平,那也不对啊,赵公子现在不是姓宋吗?” 就在这时,有一对人上前交涉情况,陈天宇起了好奇心,拉着谢南嘉找了个位置隐着,悄悄听发生了何事。 “找到了吗?” “没有,街道两边都挨着查了,都没有公子要找的人。” “难不成陈姑娘是真被拐卖了?” “被拐卖了,”谢南嘉闻言,眸色暗了暗,面上终是不显,转头道:“我有事,没空陪你闲逛。” “啊……”陈天宇明显一愣,一副受伤的表情,贱兮兮道:“三哥,既然你如此厌恶我,又何苦把我叫回来,这么多年的兄弟情,终究是错付了。” 谢南嘉没有理他,转身就走,陈天宇见自家谢三哥不搭他的腔,有些气急,大庭广众之下竟一把抱住谢南嘉的大腿,喊道:“世子,我错了,求你别离开我,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 谢南嘉气的后槽牙直响,扯着陈天宇的衣领直接将人提起来,咬牙切齿道:“我现在要去救你未来三嫂,你再胡言乱语,胡搅蛮缠,我就把你丢给陈清逸管教。” “陈清逸”的名字如同魔音灌耳,激得陈天宇手忙脚乱的远离了谢南嘉,委屈道:“三哥,你去,我没关系的,三嫂才……” “三嫂?”陈天宇惊呼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三嫂陷入了危险境地,三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喊陈家人帮忙。” 且说另一边陈允熙被人装进麻袋里扛着走,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置了,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大哥,你能不能轻点,我的胃酸都快被颠出来了,再颠下去我人就要没了。” 第74章 美貌得到认可(五) 还急促的咳嗽好几下,说教道:“大哥,拐卖人口是违法犯罪的行为,被捕快逮住要被关监狱的,监狱里都是蟑螂老鼠,天天吃窝窝头,你何苦遭这个罪。我好吃懒做,卖不了几个钱,趁你现在犯罪未遂,回头还有岸在,你要不把我放下?” “闭嘴!”拐子怒吼道:“再多说一句话,老子把你劈晕。” 陈允熙委屈“哼唧”一声,这大哥的骨头硌着她胃痛,有气无力道:“大哥,要不你拎着我走,我不重,你单手提的动。” 拐子从来没见过这般行为的姑娘,好气又好笑道:“老子是拐卖你的人贩子,懂?” “懂,我晓得自己的处境艰辛,大哥您请放心,我是不会逃跑,反正也逃不了,”又叫了一声痛,语音颤抖道:“大哥,被判斩首的犯人临死之前都有一顿好饭好菜,我这都要被你拉入苦海了,你就拎着我走。” 拐子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昏迷不醒的,为何叽叽喳喳的说了那么多话,“你怎么没晕?” 陈允熙没好气道:“像猪一样被扛在肩上,五脏六腑都颠移位置了,难受的清醒过来了。” 陈允熙想起方才混乱之中,自己忽然被一双手拿帕子死死捂住嘴巴,她感觉不对,本想用力挣脱开,这时脚上被人套上了麻袋,陈允熙假装被迷药晕倒。这群人贩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敢绑架少女,背后肯定有人,她便将计就计,打入敌人内部,到时候和宋陌来个里应外合,将这群人渣一锅端,将被迫失足的少女们全部解救出来,如此,也算不辜负她的一身武艺。 拐子闻言,将人从肩上放下来,提着麻袋绳子快步前行,还不忘威胁道:“安静些,不然就把你卖进肮脏地儿。” 陈允熙安分守己的不再说话,幸好麻袋挡住了脸,拐子看不到她嫌恶的表情,没想到平平安安活了二十年,一朝穿书竟然被人贩子盯上了,一路上她都在想救人的问题,这古代没有警察叔叔,捕快的办案效率太低,要想在最快速度内被解救,要么她在敌人内部自救,以一敌好几十口人,打不赢,这条路不可行;期盼其他被绑架姑娘的家人给力一点,齐心协力找到人贩子的窝藏地点,结果可能是家人刚刚找到线索,她们便被卖了山沟沟,这个方法效果不太行; 等待宋陌带人来解救? 她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宋陌脑袋瓜聪明,现在应该明白她被拐卖了,只不过陈允熙从头到脚都被套进麻袋里,想留个线索也没机会,哀叹一口气,悄声道:吉人自有天相,就看老天爷亡不亡她,让不让她被解救,如果被关进小黑屋两天都没人来解救,她就只能不自量力的来场反杀,能救出几人是几人。 陈允熙感受到颠簸,是那种踩在碎石子带来的身体晃动,眼睛紧闭,在脑海中勾勒出拐子走的路线,一炷香时间后,陈允熙直接被丢在地上,她痛得叫唤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嘛,摔我那么重干什么?” 头顶的麻袋绳子被解开,陈允熙手忙脚乱的从麻袋里钻出来,发现她被带到了一座小破庙。 院落稀稀落落还生着杂草,不过东西两头几间屋子,屋顶搭着零碎的稻草。 一看就具有欺骗性。 拐子道:“安分守己,进了这里就别想跑出去,被人发现逮回来,把你腿都给打断!” “停停停!别吓唬我了,我怕还不行吗?”陈允熙惶恐不安道:“这阴森森的地方一看就不太平,我胆子小,夜里还没跑远就被吓死了。” “最好如此。”拐子厉色道,带着她绕到东屋后头,石磨下边竟然挖了一个地窖,指示道:“进去,哭闹的话会有人把你绑起来。” 陈允熙心道,绑手绑脚算什么,有本事给老娘灌一碗软骨散。 但她不好多言,毫不犹豫的顺着梯子下去,往黑黢黢的地窖里钻,那拐子见这小姑娘乖巧的走下去,不似之前那些小姑娘那样哭爹喊娘,吵吵闹闹,反而没有多说一句话,觉得有些稀奇。 地窖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但走过一段路程,两边都点上了油灯,一把椅子上坐着个凶神恶煞的妇人,把陈允熙颤抖的心灵直接吓哭了,两眼一抹泪,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瞪着那妇女。 那妇人没说话,待陈允熙走在面前,粗暴的将她的两个手腕拉到身后反绑,陈允熙敢怒不敢动,弱弱道:“大娘,放过我……我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要养……”心中忍不住给自己点个赞,这才应该是被拐卖少女应有的反应和表情。 “听话点!老实待着!”妇人凶恶道,生拉硬拽的将陈允熙拖去地窖里面,一把将她扔地上,遭遇过两次猛摔的陈允熙,是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哭啼啼道:“哥哥……我怕……” “这是哪里?你们好凶,呜呜呜,我要回家!” 妇人骂骂咧咧道:“小浪蹄子你要是再哭,你连这里都待不了了!给你灌下一碗安神药,睡上个三天三夜,迎接你的就是个三十岁的庄稼汉,好好珍惜你现在还能看见的光明。” 陈允熙被吓的收住了哭声,抬头看了看昏暗的油灯,心说就这点光亮,对于有夜盲症的人已经算是瞎了。 待那妇人走远,陈允熙慢慢往角落里缩去,这里坐着一个穿戴富贵的小姐,光线太暗,她看不清脸,陈允熙问道:“姐姐,你知道这群人贩子要将我们卖去哪里吗?” “允熙,认不出我了吗?”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卧槽,被拐卖还能遇见熟人,难道这就是难姐难妹一起蠢吗? 陈允熙把脑袋伸过去,怼着那姑娘的脸细看,待看清了模糊的五官,小声惊呼道:“春莉,怎么是你,你家不是开武馆的吗,怎么你也中招了?” 心中嘀咕,唐春莉每次放学回家,前呼后拥好几个大高个实时保护,她孤身一人被迷晕扛走算拐卖,唐春莉被人贩子从侍卫手中抢过来,应该算抢劫。 唐春莉露出苦涩的笑容,无奈的看了眼自个儿的处境,道:“允熙,长话短说,我昨天就被捆到这里,我和哥哥偷偷溜出门买糖人,走至河边的时候,哥哥看见个小孩子落了河,你晓得习武人都比较热心肠,我哥哥当即就跳河救人,河边上的游众快速围起来给我哥哥加油助威,就在这时,我被人用帕子死死捂住口鼻,脑袋一晕,醒来便来这里了。” 陈允熙快速提炼出关键信息: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与家人分散,游众快速包围,帕子……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资深犯罪嫌疑人才会做的案子啊! “春莉姐,你之前有听说这伙人贩子吗,或者说盛京城里最近是不是多了很多起失踪案?” 唐春莉若有所思,回道:“听我爹爹说盛京有好多户人家去衙门报案,说自家小女,妹妹失踪了,在走失街道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丢失人的身影,特意报案让衙门帮忙寻人。” “差不多已经有五六十户人报案,大多是家里有点小钱亦或者父兄领着小官职,被拐的女儿家大多十三四岁,都有一副好姿容。导致各家有女儿的,都紧张兮兮不可终日,要么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要么出门就要带够侍卫,家里有经济条件的,都花钱给自家女儿请了镖局师傅,我家武馆里的师傅们全被请走了。” 压低声音说了这么多话,唐春莉有点喘不过气,她本想安慰陈允熙不要害怕,唐家还算认识些人,有人脉,她哥哥一定会来救人,没想到抬头就看见陈允熙亮晶晶的眼睛。地窖有些暗,唐春莉却轻易能看见陈允熙亮闪闪的眸子,在黑夜里似乎那么璀璨。 问道:“允熙,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点傻了,她从来没见过有人在被拐卖途中还能那么喜悦。 陈允熙“嘿嘿”一笑,美滋滋道:“你说被拐卖的人都有一副好姿容,这不是变相说明我生的也好看嘛!”曾经她以为被别人用可爱形容自己算是最优美的赞美词了,没想到人贩子说她好看,美貌被认可的滋味实在是太开心了。 “……”唐春莉没想到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陈允熙还能不正经的打嘴仗,瞪圆了眼睛张大嘴的看着陈允熙,道:“允熙……或许你是因为穿戴富贵……” 这就有点扎心了。 陈允熙气得说不说话,回击道:“既然盛京很多人都不许自家女儿出门,那唐姐姐又为何要出门,为了一口吃食,值得吗?” “哎,这不是在家里憋得太难受了吗,每日除了上学就是在家里被关着读书习字,再不出去放松一下,我的心就要被关死了。”说罢,唐春莉嘴角挂起炫耀的笑容,道:“再说了,我哥哥会武功,保护我算什么难事。” 陈允熙一时被这样的新潮炫哥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结巴道:“你和你哥哥还真是兄妹情深,羡慕羡慕,不嫉妒不恨。” 贡院沿街人潮涌动,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呼声并着安慰声将别的声音统统淹没了,一个平民小百姓不见了的事情,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 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家人中举的欢乐里,来不及理别人的失踪之事,一个劲的欢呼:“恭喜恭喜。” 亦或者安慰名落孙山的学子,“来日方长,三年以后必定高中。” 谢南嘉吹了一声口哨,只听好几声有力的“嘶啦”,一匹枣红骏马穿越人群来到谢南嘉面前,谢南嘉利落上马的英俊身姿,又惹得许多姑娘家为他呐喊,谢南嘉不理她们,骑马就往黄鹤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进楼时脸色沉沉如水,比数九寒冬冻成冰块还要冷。 陈天宇命令完手下暗桩行事,紧追其后进了黄鹤楼,听完侍卫暗中观察的结果,陈天宇气得直拍桌子:“这长孙朗真是卑鄙小人,被关在府里抄书思过还不老实,竟然伙同黄丞相拐卖人口,心狠手辣,不配为人。” “姑娘家被拐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姿色好的便会被卖去扬州不正经的地方,一辈子生活在冷嘲热讽里,姿色平平就被卖去偏僻地区做大龄庄稼汉的媳妇,一辈子生活在泥泞里,吃不好,睡不好,还可能会被家暴!” 越说越愤怒,陈天宇一下子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将心中怒火压下喉咙,催促道:“三哥,你倒是快去救人啊!你眼光挑剔,从小就喜欢长得格外别致的东西,你生得天人之姿,如果三嫂没有花容月貌,绝对吸引不住你的目光,好看的娇美人落到拐子手里,定会被卖去扬州,要不我们去赌船?” 谢南嘉:“不急,她现在安全。” “什么不急,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急?”陈天宇一把抓住谢南嘉的衣袖,指责道:“到底是你的心上人还是我的心上人,我都气的说不清话了,你还在盘算着如何将长孙朗拉下马,有你这样做情郎的吗?” 谢南嘉看着手中茶杯,缓缓道:“让你失望了,她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三哥你竟然是单相思?”陈天宇直呼好几个见鬼了,他三哥平时高冷的像朵天山雪莲,可也没少仗着好皮囊撩拨芳心,如今竟然安心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而且还是暗恋,可三哥打听到坏人窝藏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救人,这算劳什子喜欢,不应该是火急火燎的救人,在那姑娘绝望时尤如天神降临在她面前,好言好语的哄着安慰着吗? 没好气道:“我要是那姑娘,我都不会心悦你。” 谢南嘉微微一笑:“我与她情意相通,只差最后一步了。” 陈天宇突然后悔不该说那句话了,三哥妖孽面容好看到了极致,女儿家看一眼就忍不住脸红,三嫂应该也是极喜欢三哥的美貌,反正他也是喜欢的。 道:“男大不中留,三哥你加把劲,把三嫂忽悠回家给谢家大哥看看,争取年末结婚,明年就抱娃。”说完,还忍不住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生龙凤胎呢!” 谢南嘉对陈天宇的话嗤之以鼻:“你若闲着没事,去帮我向陈清逸传句话。” 陈天宇有些难以为情,刚才他对大哥的态度那么决绝,还和三哥如同亲兄弟般的混在一起,大哥心里指不定埋汰着他这匹白眼狼,他又何必上赶着回去找骂? 但看见谢南嘉明晃晃的威胁,陈天宇怂了,认命的走上前去,慷慨赴死道:“三哥,要是我被没有硝烟的战争弄死了,你记得给我马革裹尸。” “废话真多。”谢南嘉凑近耳旁,低声吩咐了几句,陈天宇点头说是,保证自己一定把话带到,火急火燎的走出了房门。 待陈天宇出门以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恭敬喊道:“公子。”眉目间都是臣服和唯命是从。 “出动北府军暗部的人出城找人,沿着城外靠近河边的村庄找,破洞破庙都不许放过。”谢南嘉沉声道,刚才云淡风轻的神情已然变成严肃,眼中还有种幽深不可测的寒意。 “回公子,北府军现在出动不便。”沐生解释道:“法喜寺一事过后,盛京城多了很多打听公子的探子,奴才害怕公子的身份被人发现。” 第75章 救人(一) “现在派暗部的人去找。”谢南嘉冷道:“我不想说第二次。” 他眉心微皱,桃花眼中墨色翻涌,比盛京城的夜幕还要深沉,陡然间散发的怒意,让沐生忍不住一颤。 凛然道:“公子,奴这就去。” 待关门声响起,谢南嘉就着杯中茶水在桌上随意写下个名字,失神道:“赵庭,你想让允熙对你日久生情,本世子岂会让你如愿?” 呆呆看着桌上的水渍,而后一把将茶杯打倒,茶水顿时翻涌,将桌上的名字一并掩了去,还有些茶水顺着桌边落下,“滴滴哒哒”打在地板上,在沉寂的房间里是那么明显。 谢南嘉走至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分析各方势力状况,这两年,长孙朗和黄丞相家的关系越发亲密,当朝丞相黄伟,权倾朝野,只手遮天,长孙朗搭上这条大船,顺带和户部的好几个官员扯上了关系。 久居高位,黄丞相自然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而长孙朗性子孤僻,众人嫌隙,无母家势力,是最好操纵的傀儡皇子。谢南嘉本意是想看着这群小人乱斗,大周江山不乱,百姓便不会哀怨声道,民心自然落不到他手中。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可这些人如此为非作歹到胖团子身上,他便借着这件事让这大周江山多乱上一乱,十几年的孤独太久,他想早点把朝阳握紧手中,只许他一个人看,谁也夺不走。 陈允熙见不到外面的天色,根据冷意判断该是晚上了,估摸自个儿在地窖里待了两个多时辰,肚子是真的好饿,快要前胸贴后背了。 “咕咕”声响起,唐春莉无奈的看过来,问道:“允熙,你也饿了吗?” 问的不是废话嘛。 “对啊,早就饿了,”陈允熙后悔道:“早上吃牛肉面的时候,我就该多吃一点的,平时我都是吃三两面,今天胃口不太好,我就只吃了一两面,能坚持都现在,我已经很耐饿了。” 她好想念昨天晚上的肥肠鱼,清汤猪蹄,糖醋排骨…… “忍耐,我都饿了一天了。”唐春莉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道:“昨天到现在,我就只喝了一点水,这些人都不管饭。” “他们就不怕我们饿死吗?”陈允熙一脸悲催,这些人贩子不止要卖她们,卖之前还要虐待她们,已经犯了罪大恶极的拐卖人口罪和虐待罪。 唐春莉先前认为允熙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现在只觉得是她真有点蠢,唐春莉伏在陈允熙耳边,小声解释道:“这些人贩子巴不得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将来交易时,我们没有力气反抗。” 陈允熙微微叹了口气,惆怅道:“我中午刚卖的冰糖葫芦是真的浪费钱了。” 唐春莉有些忍俊不禁的轻笑了声,好笑道:“允熙,我们被绑架了,你能不能别把心思放在吃食上面,好好想想如何自救?” 陈允熙把头伸过去,催促道:“快把我的簪子咬下来吐地上,不要咬到珍珠,明白吗?” 唐春莉照做,小心翼翼咬住簪子主体,“呸”一声吐在地上,不解道:“为什么?” “珍珠有毒,咬破了会死。”陈允熙简言意骇,本想等人来相救,但生理问题迫切需要解决,决定实施自救,忽而觉得男人是真的靠不住。 声音也不再卖萌装乖,没了天真活泼的气息,有些清冷无情,但依旧带着豆蔻年华特有的少女软糯。 陈允熙慢慢转过身背对唐春莉,身子往下倾摸索着拿起簪子,在唐春莉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陈允熙那簪子割开了麻绳,其他姑娘看见陈允熙的麻绳解开了,一脸欣喜的想要说话,陈允熙顿时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安分,当即摇头示意,让她们不许说话,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凌厉,或者是平静沉稳,被绑住的姑娘们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凶神恶煞的妇人听见不安分的说话声,脚步急促的走进来,铜鼓嗓子一吼,警告道:“小浪蹄子们,都安静些,不要想着逃,你们逃不了。” “没有……”陈允熙弱弱的说道,“婶婶,我渴,可以给我一口水喝吗?” “你怎得如此麻烦?”妇人骂骂咧咧的掀开盖着黑布的篮子,从里面拿出水壶倒了杯水,走在陈允熙面前,粗暴的怼在她嘴上,态度不善道:“快喝,老娘要做事了。” 陈允熙感受杯子撞击牙齿的生痛,也没动口,左手快速攀上妇人的肩膀,右手拿起簪子狠狠妇人脖子上刺去,又是猛烈一推,只听肉体落在地面的一声重响,耳边传来挣扎的愤恨喘息,妇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陈允熙回过头,两行清泪的看着唐春莉,哭道:“春莉姐姐,怎么办,我杀人了,佛祖不会放过我的。”手上动作没停,看似惶恐不安却是利落的解开了唐春莉手腕上你绳子,其他姑娘看见了,七嘴八舌道:“姑娘,还有我,快帮我解开。” “对啊,姑娘,大恩有大德,我回去一定会报答姑娘的。” 唐春莉看见远处挣扎的妇人,迷糊的叫痛声还有点大,一把夺过陈允熙手中的珍珠发簪,直直便地上躺着的妇人走去,想起这两日的虐待,对着她的胸口用力刺去,咒骂道:“老巫婆,狼狈为奸,你去死!” 连续几簪子戳下去,妇人彻底没了动静,唐春莉伸手往妇人鼻端探气,彻底没了气息。 回头看见已然吓懵的陈允熙,她那么娇弱和害怕,刚刚刺人脖子的手都是颤抖不堪的,想起允熙在书院捡到只麻雀都要让人帮忙放回树上,刚才一系列的动作已是允熙能做出的最大反抗,胡乱擦去脸上的血,磕磕绊绊跑过去,蹲下身,将陈允熙拥入自己怀里,柔声安慰道:“允熙,不怕不怕,春莉姐姐保护你。” 而后在陈允熙背上快速拍打几下,抚慰道:“允熙,春莉姐姐一会儿抱你,我先给其他姐妹解绑。” 陈允熙本来还在心中无情嘲笑道:还保护我,若不是我忍不住来个反杀,也许两人真要被卖了。 唐春莉拿簪子将其余十五六个姑娘解绑,低声细语道:“姐妹们,都不要说话,装作手被捆住的样子,不能被那些人发现。” 对一个面相颇为英气的姑娘命令道:“唐莉萍,你拿毯子将那巫婆的尸体盖住。” “明白!”唐莉萍将地上的毯子拿起来,跑到妇人尸体面前,粗暴的往她身上一盖,愤怒道:“叫你拐卖少女,下十八层地狱滚油锅!” 唐春莉这才发现衣服上满是鲜血,将外裳脱下来,将脸和簪子的血擦干净,这才回去安慰陈允熙,耐心哄道:“允熙刚刚吓坏了,来,春莉姐姐抱抱,不要哭了,现在我们不能哭,等安全后再抱着姐姐哭个够。” 第76章 救人(二) 唐莉萍看着自家脾气火爆的堂姐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幕,一张嘴惊讶的可以装下个鸡蛋,啧啧道:“姐,这妹妹动手那么猛,还怕什么,我看叫她出门捉鬼也不带怂的。” “闭嘴!”唐春莉喝道:“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若不是允熙克服恐惧将那妇人刺脖子,你那能站在那里说话?” 唐莉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刚才她隔得远,没看清糯米团子的动作,听见妇人吃痛的一声“啊”,她才看见妇人脖子上插了一根簪子,拿簪子的手那么胖那么抖,本以为是江湖女侠,没想到是绝地反击的天真妹妹,哭的梨花带雨,难怪姐姐那么心疼。 唐莉萍和唐春莉作为同门同宗的武学传人,见过许多大场面,她快速布置好现场,营造出若无其事的假象,看见其余姐妹又惊又怕的脸庞,耐着性子说了几句话,她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家。 陈允熙早就没哭了,刚才一切都在演戏,她不能被人发现武功,但三脚猫功夫还是能拥有,她特意手抖的杀人,动作笨拙,就是给人一副她从来没干过坏事的样子。 唐莉萍走到两人面前,学着堂姐蹲下安慰道:“好看妹妹,你快别哭了,我娘说沉默的流泪是最难过的,我晓得你现在害怕,可我和堂姐不会安慰人,会安慰的姐妹们又不能发出声响,你忍耐忍耐,等我堂哥到了你趴在他肩上哭,在男人怀里哭着可带劲了,我二婶就爱趴在我二伯怀里哭。” 唐春莉气得锤了一下唐莉萍,眼里冒烟道:“除了会瞎说你还会做什么,收起你那些虎狼之词,允熙懵懂无知,可别带坏她。” 唐莉萍“略略”吐了舌头,故意道:“好看妹妹是我的妹妹,不许同我抢。” 唐春莉没好气的丢下“懒得和你多废话。”如同变脸一般,脸上迅速挂起贤淑的笑,问道:“允熙,你这只簪子是谁给你的?” 陈允熙眼睛通红的看着唐春莉,心道:你能演得再像一点吗,就差没把如何拥有同款簪子写上脸上了。 “哥哥,是哥哥给我的。”陈允熙结结巴巴道:“哥哥说簪子要随身携带,可以打退坏人的。” 唐春莉没想到允熙还有哥哥,先前听书院有人说允熙和宋陌是邻居,只不过允熙是独自居住,允熙户籍上又是无父无母,她便一直以为允熙是家缠万贯的孤女,加上她人生得特别可爱,稍微有点痛就要哭好久好久,奶声奶气的听在耳里特别悦耳,她也喜欢看允熙笑,允熙每次笑的时候还有两个小酒窝,天真无邪,她很久没见过这样纯真的小姑娘了;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允熙给她递明算小抄,那么难懂的东西允熙都能学得明明白白,实在是太厉害了,难道是因为允熙生得好看还会明算,所以宋陌才会喜欢她的吗? 回忆允熙动手的三脚猫的功夫,心中大致有了个猜测,也许允熙哥哥是故意将她放在盛京,就像让她简简单单的成长。 突然,众人听到地窖口缓缓打开的声音,似乎是地窖口打开了,响起了细碎有力的脚步声。 “麻婶儿,要上货了,”凶恶的男声响起:“麻婶儿,马车就在外面,你在哪里?” 唐莉萍埋伏在走廊另一边,姑娘们都低垂着脑袋,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害怕的姑娘哭出了声,陈允熙自觉加入这个队伍,论哭她最擅长。 “呜呜呜,哥哥……我要回家吃饭,太饿了……” “弟弟,你在那里……我怕黑……呜呜呜。” 那男子骂骂咧咧了一句:“这是哪里?还是你们同过去告别的地方,过了今天,管你们是贞洁烈女还是大家闺秀,一辈子只能生活在泥泞里,被人指着后脊背唾骂一辈子。” 男子说话期间,快走到了地窖尽头,唐莉萍跟在摇动的影子判断,男子踏出那一步时她便突然跳跃起来,拿簪子狠狠刺去,男子胸口吃痛,一把将唐莉萍踹去边边,狠笑道:“你们这批货可以啊,泼辣得劲,干脆别去扬州了,去蜀中好了。” 唐莉萍从昨天到现在都未进食,身体也没从能迷药的后劲中完全清醒出来,撑到给男子重重一簪,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反击。 男子一把扯出胸口的簪子,先是恶狠狠扫了众人一眼,姑娘们的身子都畏惧的挤在一起,坏笑着朝唐莉萍走去,“敢杀老子,就得付出代价!” 陈允熙眼疾手快的从旁边姑娘头上扯下簪子,递给唐春莉,纠结的小脸上写满了勇敢,左手不动声色的摸起一块小石头,抖动着身子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男子身后,拿石头狠狠砸了他脑袋,她是学武的,自然晓得最容易让人受伤害。 男子没想到这个白日骂他的小姑娘竟敢有胆子砸他,蔑视道:“哦呦,不错嘛,不止牙尖嘴利,下手也狠。” 就趁现在,陈允熙趁他转身,左手又撒了一把辣椒粉,右手的银针快速飞出去,男子的眼睛被辣的睁不开,叫唤道:“你个小贱人,我弄死你去!” 唐春莉拿头将男子狠狠一撞,眼疾手快的拿簪子刺他大动脉,而后快速拔簪,往他心脏连戳好几下,愤怒道:“叫你打我妹妹,老娘的妹妹只有我能欺负!” 陈允熙小跑过去,往那男子狠狠身子嫌弃的踢了好几下,愤愤不平道:“叫你说我们蜀中人野蛮,说的你有那么懂礼似的,道貌岸然,凶恶之徒!” 男子的眼睛痛,腹部也痛,最可怕的是心口那几个血窟窿,鲜血直流,光看一眼就可怕。 又去把墙角满脸是血的唐莉萍扶起来,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道:“这是红枣枸杞丸,补气益血,你快吃一颗。” 唐莉萍弱弱得接住药丸,虚弱道:“快叫我姐给我点穴……不然血都快吐没了。” 唐春莉听见,将簪子拿着小跑过来,飞快给唐莉萍点穴,陈允熙崇拜道:“哇,春莉姐还会葵花点穴手,太厉害了。” 一边则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珍珠簪子捡起来,嫌弃的在唐莉萍衣服上蹭了蹭,待血迹没那么明显,她才把簪子收回荷包中。 陈允熙直起身,对着众人道:“姐妹们,这人说外面有马车,盛京下扬州的方式只有通过京杭大运河,这死翘翘的坏人是想把我们装去码头,我们快出去坐马车,逃!” 众人立马点头说是,一脸跟随的崇拜,只不过她们身子骨弱,比不得这三人的身体素质,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走路的步伐也是虚浮,但齐心合力相互扶持走在地窖里,唐莉萍则被唐春莉抱在怀里,还能听见唐春莉豪迈的嗓音吼道:“唐莉萍,精神点,不许睡觉,你要是敢睡我就把你头发剃光,让你这一年都不许出门。” 第77章 救人(三) 唐莉莉气得咳嗽了好几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剃我就敢出家,你去那座庙我便去那里当主持。” “抱歉,”唐春莉面无表情道:“小女从不去尼姑庵,只去少林寺或者五台山。” 陈允熙顺走了妇人的吃食和水壶,一个拥有三脚猫功夫的人总归是有点大胆在身上的,便乖乖在前面拿着油灯带路,走着走着就被身后两人的谈话气乐了,心道这才应该是难姐难妹,一起中招,保不齐唐春莉被人拐了没多久,唐家都没来得及报案寻人,唐莉萍也被绑进了火坑。 陈允熙小心翼翼的顺着楼梯出了地窖,外边天色已经是大黑,没有一丝光亮。 她耳听八方确认没有动静后,这才往后面招了招手,顺着白天的路出了破庙,发现木门前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有些大,但她们人比较多,陈允熙不确定这匹高大骏马能不能拉动这么多人。 陈允熙催着众人上了马车,如今唐莉萍受了重伤,主心骨只有她和唐春莉,听见那些人嘤嘤嘤的哭声,觉得好生心烦,只需要坐上马车啥都不用做,有什么好哭的? 她哭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带有做作和表演的成分,哭的时候没有威胁不在,可这些人哭是什么原因,都还没有脱离危险境地,就算提前庆祝脱离苦海也不至于这么早。 唐春莉自小学武,最烦哭哭啼啼的人,当然陈允熙除外,吼道:“大妹子们,莫哭了,习武人还要根据周围声响判断是否有歹徒出没,你们这一哭,有没有歹徒跟踪不知道,反正绝对会把歹徒吸引过来。” 众人一听,吓的马上就不哭了,陈允熙本想和唐春莉合伙把唐莉萍抬上马车,唐春莉直接拒绝道:“允熙,唐莉萍胖的跟头猪似的,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我自己来。” 车里的其他女子伸出手,七手八脚的把唐莉萍合伙抬上了马车,她静静躺在一个温柔姐姐的怀里,唐春莉坐上马车拿起缰绳,充当马车夫的身份,对着陈允熙道:“允熙,你有点小武功榜身,就和我一起在外面。” “嗯嗯,好,”陈允熙维持虚弱小白花人设,跌跌撞撞却速度极快的坐上了马车,乖乖坐在唐春莉身边,两只眼睛目视远方,耳朵却竖的极认真,听着周边动静。 听见周围没有特别的气息在,把饼拿出来分给唐春莉,揶揄道:“春莉姐,快吃,我们这群弱女子还要倚仗你的保护。” “还是允熙懂我,”唐春莉笑着接过了饼,道:“允熙,你觉得绑架我们的人会是谁。” 陈允熙吃得正起劲,她不了解盛京城的各种交错的暗黑势力,自然不知道拐子是属于谁的人,摇头道:“不晓得,反正那人不是好货,拐卖少女可是大罪,他们看起来有组织有计划,应该不止破庙这一个暂时安置点,等我们得救后,得立马去报官。” “原来允熙也不笨嘛。” “嗯?你说什么?”陈允熙一个眼神杀过去,一个装笨的人也听不得旁人说她笨,很伤自尊心! “没说什么,夸允熙好勇敢呢。”唐春莉挥动马鞭打在马身上,夜色中,车轮子的声响是那么明显,两人不知道怎么回城,就跟着正路走,幸好今晚的月亮够亮,朦胧中也能看清路。 就在这时,陈允熙觉得空中多了股拔弩相张的紧张意味,悄声问道:“春莉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唐春莉:“我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允熙仔细听,都没有知了的叫声。” 陈允熙乖乖竖起耳朵,空气中的安静太过于安静,有些刻意,她在脑中的弦不自觉拉紧,从她们反杀妇女,干掉黑衣男子,坐上马车……一系列事情都太过顺当。 按理来说,绑架团伙不可能只有两个人看管,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怎么没有人追杀她们呢? 忽然,“呼啦啦”数十道利箭朝马车射来,陈允熙反应最快,喊道:“人贩子的箭追来了,快趴下!” 唐春莉驾驶马车来不及躲,陈允熙一把将她扯过来,一阵凌厉的风声刚好从唐春莉耳朵擦边而过,“砰”尖利的箭刺进门框,车里顿时响起“啊……啊……”的惊叫声。 “允熙,他们追来了嘛?”唐春莉看着周围的箭,人还有些懵。 陈允熙冷笑一声,“人贩子怎么可能放弃即将到手的财富?” 看见前边的森林,脑中迅速做出对应之策,夺过唐春莉的手中缰绳,狠狠用劲往马屁股上抽,快道:“前边有林子,只要有障碍物我们就不容易被发现。” “那我们快进去。”唐春莉拿起手中的剑,给陈允熙打掩护,“允熙,被抓住后我们一定没有好下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实在逃不出去了,你就拿这把剑捅死我,我不会怪你的。” 陈允熙闻言皱起了眉,眼睛上下扫视一遍唐春莉,眼里满是鄙夷,忍不住打击道:“可你的父母会怪我,还会忍不住将我千刀万剐,同窗一场,看在那些明算小抄的份上,我求你不要给我拉仇恨,也不要损我的阴德,我下辈子还想投胎做个人,不想入畜生道。” 又是一只羽箭射过来,唐春莉一息之间就闪到了马车旁边,手中用力,堪堪挡下一支箭羽。 速度之快用力之准令人叹为观止,陈允熙忽然觉得唐春莉是有几分本领在身上的,想起下午她虚弱的模样,心想那些迷药实在是太过霸道了,将一朵武林金花活生生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陈允熙冷眼瞧着追杀过来的杀手,心想犯罪团伙背后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引的这种高手来追杀,还甘愿替他卖命。 “允熙,快点,冲出包围圈!”唐春莉用剑慌乱的挡下射过来的羽箭,焦急道:“允熙,在不冲出去,我们就没命了。” 车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哭囔囔道:“爹……我害怕……我不想死。” “呜呜呜……娘亲……孩儿来世再来报答您得恩情……女儿绝不会任人宰割。” 马车传来一声尖叫,吼道:“你做什么啊,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不要自戕……” 陈允熙听得出是唐莉萍的声音,心道真是难为她了,受了重伤也要忙着救想不开自杀的少女,可她没空安慰那些姑娘,她没驾过马车,拉缰绳还有些不习惯,而且空气中的箭太多,唐春莉一人应付不过来,她还要在慌乱之中避开箭。 马车里有人哭道:“你让我死了算了,被那些人抓住还有什么好下场,我死也不愿意受此屈辱,我不想被卖去做扬州瘦马,更不想成为取悦男人的青楼女子……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傲骨。” 第78章 救人(四) 还有人哽咽着附和:“士可杀不可辱,前日是我双手被反绑,不能拿簪子自戕,如今一双手终获自由,就让我以自己的方式了断自己……我爹一世清明,我可不能坏了家族名声。” 只听一声响亮“啪”,唐莉萍气急败坏道:“没人知道你们是谁家的女儿,死在这里有什么用?” 气颤颤指着马车道:“连胆小怕事的小屁孩都主动拿起起簪子刺人大动脉,勇敢的在外面驾驶马车,难道你听不出外面的箭声是有多激烈吗?稍不注意就会受伤,甚至一箭穿心而死。素不相识的人甘愿付出生命危险,你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至少现在不可以,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就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 陈允熙听着唐莉萍慷慨激昂的话,忍不住想为她鼓个掌,可小屁孩是个什么鬼? 没好气道:“叫谁小屁孩?有没有眼力劲,请叫我青春美少女。” 陈允熙忽然一个急转弯,车轮刚好从一块大石头生生踩过去,唐春莉险些颠下去,提醒道:“大美女,专心一点,不要误伤同窗。” 茂密的林子就在眼前,杀手被甩在后面一截,陈允熙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场逃命可她任何一次刺杀刺激多了,稍不注意命是真的没了。 就在这时,一只飞镖“啾”的朝陈允熙直直飞过来,陈允熙简直要被吓懵了,这是一个十四岁少女应该面对的玩意儿吗? 拿缰绳往马屁股狠狠一抽,而后身形一躲,但飞镖还是刺中了她的手臂,灵魂之痛,陈允熙三行眼泪哗哗掉下来,哭喊道:“有病啊,杀我干啥,我只是想活着,你有错还有理了……” 唐春莉看着陈允熙左手上的飞镖,不知做何反应,整个人都呆住了,陈允熙理解唐春莉可能没经历过这种生死存亡时刻,她不一样,她脑海里残留着原主曾经做任务的应急反应,催促道:“春莉姐,不要怂,你快给我点穴。” “哦哦哦,”唐春莉拿起陈允熙的左手,在她手上迅速点了两下,心疼道:“允熙,痛吗?” “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觉得痛不痛?” 此时马车进了林子,陈允熙驾驶马车向前出发,东走西跑,待听不见杀手的声响,带着浓烈鼻音“吁”了一声,马儿仰天长啸,乖乖停了下来。 唐春莉不明白陈允熙为何要停下马车,月黑风高夜,她心里有些怕,哥哥说过黑暗的地方都隐藏着危险。 陈允熙跳下马车,一边扯飞镖一边对着马车里面的人道:“姐妹们,快些下车。” 唐春莉不解,忙问道:“允熙,你这是做干什么,杀手就在后面。” “我知道,”陈允熙安排道:“春莉姐,你待会儿带着这群姐妹好好躲起来,尽可能躲远一些,我驾马车作为诱饵引来那群人。” “你疯了,我不同意。”唐春莉直接否决:“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陈允熙最讨厌听见这句矫情的话,她看小说读到这句台词就想吐,拜托,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不会觉得重情重义,相反我就觉得你蠢,不知轻重。 大概是在逃命,马车上的姑娘们下车的速度极快,而后一群人诺诺的呆在后头,唐莉萍单手扶着马车,当做支撑点。 陈允熙:“现在不是情深义重的时候,是我们这群人能不能逃出去的问题,我手受了伤,已经成了个累赘,杀手人太多,我们被逮住就要被一锅端,不划算。” 唐春莉还是一脸不同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年龄比你大,要去也是我去。” 其他人帮腔道:“对啊,姑娘,你千万不要去……很危险的。” “那群杀手就在后面……若是他们逮住了你……你那会有好下场。” 唐莉萍一脸虚弱道:“要不还是我去,我伤口严重,走一步路就要咳几下,这才是算累赘。” 三个女人一台戏,陈允熙快被这群七嘴八舌的女人搞疯了,能不能理智些,不要感情用事,让你走就快滚,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烦死了。 “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我只是通知你们。”陈允熙冷冷扫视一圈,嘲笑道:“不合情景的好言好语,都是镜花水月,没有实质性作用,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什么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们当是殉情呢,都麻利点快走,我没时间和你们说废话。” 说着,直接跳上了马车,打算抽动缰绳,唐春莉一把抓住她的手,含泪恳求道:“允熙,不可以。” 她没想到被夫子拿戒尺打手掌心就要哭,字写的丑也要哭的允熙会做出这种选择。 不应该啊,允熙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她明明也在害怕,就算要去也是自己去,允熙应该好好的活着。 陈允熙用力将唐春莉推远,许是过于生气没有把控好力度,唐春莉直接摔倒在地,一脸茫然的看着陈允熙。 那群姑娘也被眼前这场变故吓坏了,哭的更厉害了,抽抽涕涕的,听着非常糟心,陈允熙语气冷道:“都闭嘴,不许哭了,好不容易把杀手摆脱,你们非要用哭声将杀人引出来吗?” “你们能不能明点事理,哭哭啼啼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杀手不会因为眼泪就放过你们,反倒会增加他们的施暴心,我们好不容易从地窖跑出来,躲过杀手的追杀,目的不是为了一起死,是能活多少人。”她可真是烦死了这群只会哭的糟心玩意儿,整日学贤良淑德把脑子给学蠢了。 又对着唐春莉道:“你家里是开武馆的,难道还不懂我这么做的原因吗?孰轻孰重,你就分不清吗?” 唐春莉呐呐的点头,迟疑道:“我……我知道,可我怕……” 她怕允熙遇到了危险,她怕允熙永远都回不来……她不敢赌啊。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死吗?”陈允熙又对着唐莉萍道:“如果不想辜负我的付出,那么就请不要哭,不要挽留,转身就走,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回头,不许发出任何动静,你们都要活着。” 只有摆脱掉这群人,她才能在悄无声息间同杀手来几个回合,不会有人知道她会武功,她也不必顾虑。 唐春莉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来到马车前,将手中的剑递给陈允熙,道:“允熙,拿着……”打不赢的话自我了断也是好的。 她知道允熙说一不二的性格,允熙既然说去那便是一定会去,可谁都知道允熙去的下场会是什么,她怕那群杀手将怒火全部撒到允熙身上,对允熙百般折磨,可允熙是个大无畏的人,她应该尊重,只能尊重。 允熙说的没错,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们在逃命。 第79章 救人(五) 陈允熙没拒绝,将剑接过去,哽咽道:“唐春莉,你答应我,不要让她们哭,做好领头人,将她们全都平平安安回到盛京城。” “我答应你……”唐春莉见马车准备起身,继续补充道:“允熙,等我们重回书院的那一天,我给你带好多好多冰糖葫芦,还有我娘做的云片糕……” 陈允熙露出一个比哭还安慰的面容,眼泪都忘记抹了,回道:“好啊,我等着。” 快准狠的抽动马鞭,马儿吃痛着往前跑,陈允熙走远后,唐春莉背上唐莉萍,带着众人往林子里走去,一群人被陈允熙说的羞愧,早就不敢哭了。 陈允熙怕杀手不知道她的方位,还拿缰绳抽打车把手,发出剧烈的声响,她只有摆脱那群姑娘家,才敢明目张胆的用武杀人,不怕被人发现。 空气中多了一股意味不明的杀伐之气,陈允熙单手拿剑,已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忽然,她听见火线引线被点燃发出的声响,声音很小,但她就是听见了,震撼道:“不会,你们还随身带火药……”这怕是去打仗的。 而且,追的那么快,她都没跑多久杀手就追上了,心中埋怨:最烦只会哭的人,只会影响我保命的步伐。 马车行使的太快,两边的树木就像风一样闪过,陈允熙狠下心,拿起剑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和她预想的姿势差不多,膝盖先着地,她借力滚了好几圈,只听“嘭”一声,火药爆炸了,马车直接被炸飞,一片火光,陈允熙赶紧卧倒,双手护住头,防止被残渣木屑误伤。 满脸狠厉的看着提剑而来的杀手,目光里都是仇恨,无语道:“你们这些人生活在黑暗里也就算了,却没想到助纣为虐,狼狈为奸,如果被拐卖的是你的女儿幼妹,心中又会如何焦急?” 陈允熙在拖延时间,看看到底有多少杀手追上了她,她怕那些人知道调虎离山之计,兵分两路的去追那堆人。 她又听见一声拉动,紧接着“烟花”在空中爆炸,陈允熙心中庆幸,眼前的杀手在报信,他在将所有的杀手全部引过来,意味着唐春莉她们又多了逃命时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赚着昧良心的钱,你可花得心安理得,不会觉得肮脏吗?” “鬼谷剑长老培养的人能有什么善良?”那人哑声说道,“看在我们同出自鬼谷的份上,我便许你自行了断,事后会安葬好你的尸骨。” 陈允熙同地上麻利的站起身,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呸,什么鬼谷长老的,你怕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还让我自行了断,你怕是脑子有坑,我连被拐卖都想方设法的逃命,还会愿意去死?”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看着杀手。 “你们本有一条活路,为什么要逃,逃跑的猎物只能去死。”那人嘴角出现嗜血的笑容,陈允熙被吓的发怵,心中只一句话:天爷啊,杀手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肖想杀手了,一言不对就夺你命,还是嫁给暗卫算了。 右手一个慢动作,紧握剑把直接同那人对上,只不过她左手受了点伤,伤口不利于打架,稍微牵扯一下就痛得她直流泪,以至于她的武力值大打折扣,陈允熙能感觉到自己的头晕眼花,唯有速战速决才能有一线生机。 陈允熙是个心狠的人,换句话来说,不止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杀手的剑狠狠刺过来的时候,陈允熙没有主动躲,装作心灰意冷的模样,“哗啦”一声主动丢下手中剑,露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苦笑,待寒剑入手时,她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换,在杀手还来来得及说话之前,她直接快准狠的往那杀手脖子捅一簪子,用劲之大,惹得陈允熙都吐了一口血。 杀手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允熙,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死去,只听陈允熙狠厉道:“出身鬼谷又如何,老娘都知道读书充实自我,向往美好生活,你又何苦把自己拘泥于黑暗,一身武艺保家卫国岂不是更好?” “落到如此地步,你活该。” 幸亏陈允熙出手速度够快,杀手的剑还没来得及刺穿胳膊就没力了,但还是痛疼的,陈允熙吃痛着将剑拔出来,再拿自己的剑往裙摆上割了一块布,用力的包扎,防止伤口出血。 待陈允熙收拾好一切,胡乱拿袖子擦掉眼泪,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直接转身就走,结果空气中忽然飞出了几只飞镖,陈允熙几个弹跳之间堪堪夺过飞镖,看着成群结队飞来的黑衣人,心中大骇,一个人都打不过了,和这么一打人对打岂不是以卵击石,死了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些人不像死在地上的杀手多话,里一层外一层的朝陈允熙走过来,满脸杀意,“这儿没人,你也别乱喊,反正没人来救你,坏了我们主子的大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做错了事情怎么能不受到惩罚,你说对不对?” 陈允熙聪明的没选择硬打,只是一步一步往后退,心底一片苦涩,难道她真的要死在了这里不成,这些人训练有素,正常情况下她只能对付五个,如今这有二十来个人,保不齐她还没有动手,就被这群人扎成刺猬了。 仰天长叹一口气,下次被绑架的时候不能善良,能自己逃脱就逃,不能太过奉献自我,又不是两军交战的战友,就算她死了那些人也不一定知道她是谁,怎么办,真的好想自杀,可是剑抹脖子好痛。 那些人一步步逼近,陈允熙一步步往后退,看了看后面的万丈悬崖,又看了看眼前这群冷面阎王,惆怅道:没有女主命还有女主难,老天爷连悬崖都给安排上了,就不能给她安排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吗,她愿意以身相许! 娶她的话,两千六百两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不娶她的话,两千六百两就是给壮士的报酬。 可惜她只是个平民,挂念的她只有宋陌,如今被困在着深山老林,只有神仙才能救到她。 陈允熙实在不想被这群人一刀砍死,也不想自己抹脖子,只能选择跳崖,至少跳下悬崖以她的轻功兴许能活着沾地,身上还有两块饼,最近两天饿不死,她又往外瞟了一眼,万丈深渊,怎么办,有点怕啊…… 果然,老天爷在虐待她这件事上,永远都不会迟到,大概这就是有所得必得有所舍,陈允熙强吸了一口气,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自我安慰道:不要怂,说不定悬崖底部有寒潭,寒潭身边有一个独自居住的世外明医,她就得救了。 陈允熙决绝的望了一眼杀手们,本想一跃而下,忽然觉得少做了什么,按照跳崖流程不应该诅咒一下坏人? 第80章 回府(一) 小说跳崖三步走:第一步走到悬崖边,不小心脚滑,然后快速退回来;第二步对追她的人一脸惊恐和无助,结结巴巴道:别过来……,说完一系列狠话;最后一步勇敢的跳下去,留下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陈允熙右手紧握长剑,眼中含泪的看着杀手们,重声道:“我与你们始于初见,无冤无仇,若有因果也是你们欺人在先,今日欲杀之,我又岂会让你们如愿?” “我诅咒你们这一世都不太平,日日夜夜生活在追杀中,从无安稳觉,从没人牵挂。” 一字一句,都是愤恨和不满,还有不愿受辱的视死如归。 忽然,陈允熙的眼睛就被周围突然亮起的火把晃到了眼睛,她本熟悉了黑暗的环境,如今突然亮起的火光点点,灼灼刺得眼睛生痛。 她看见一群来势汹汹的人将杀手们团团围住,三言两语之间就开展了一场屠杀。 炽热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中随风摇曳,就像灼灼朝阳那般明亮。 火把再明亮终究做不了黑暗的曙光,尖叫声,哀嚎声,比比皆是,举着火把的谢府侍卫都在奋力的同杀手们对厮杀。 恍惚之间,陈允熙看见谢南嘉站在她对面。 少年一身绯红锦袍,头戴玉冠,双手背在身后,眉目阴沉,墨眸里翻滚着不悦,?火光将他的棱角光影耀得影影绰绰,五官精致好看得不像话儿。 两人目光相对视,谢南嘉目光隐藏着深情,唇角微动,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此刻,周围的慌乱和对杀与谢南嘉无关。 他云淡风轻的立在那里,没人知道他衣袖下右手紧握成全的紧张和担忧。 也与陈允熙无关。 她看到了自己从天而降的盖世大英雄,她梦里期盼已久的少年郎,她憋了许久的眼泪,一刹那,全部落了下来。 “呜呜呜……神仙哥哥啊……” 她的两千六百两送不出手了,谢哥哥又不差钱,以身相许是说不出口了,为什么心口还有点闷,揪痛揪痛的。 “呜呜呜……这群坏人逼我跳崖……还拿火药炸我……” 陈允熙嚎啕大哭起来,泪如雨下,一如既往。 世上只有白月光好啊,她不信佛也不信神,只信从天而降的谢哥哥。 “谢哥哥……呜呜呜……这群人贩子好坏……还不给饭吃。” 谢南嘉心疼的看着陈允熙,灰头土脸,脸上还有几道血迹,头发乱糟糟的,还有几缕发丝被风吹起,沾在她的眼睛旁,哭的撕心裂肺,听着就让人难受。 陈允熙哭的天昏地暗,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谢南嘉很想伸手把她招呼过来,理智告诉自己以两人的身份不妥,会给她带来非议,只得把手紧紧攥在背后。 陈允熙再也不怕泪水模糊视线影响打架,她现在就觉得很安心,那些危险一下子全没了,只要有谢哥哥在,就没有人敢犯上作乱搞破坏。 “呜呜呜……谢哥哥……还有一群妹子在林子里躲坏人,你去救救她们好不好?”只不过一人哭着好难过,好想抱着人哭。 陈允熙眼泪汪汪的望着谢南嘉,隔空抱人也可以自我安慰,可谢哥哥是真好看呐,能看不能摸,陈允熙哭得越发伤心,一发不可收拾。 “呜呜呜……”陈允熙哭声一刻也不停歇,再加上惊魂未定,眼眶处已经红了一大圈,看着很是可怜。 谢南嘉终于忍受不住这哭哭啼啼鬼哭狼嚎的小哭包了,淡淡的眸子在她脸上飘过,语气依旧十分淡定,声随心动,喊道:“允熙……过来,” 陈允熙微怔半晌,谢哥哥在叫她过去,可男女授受不亲,两人身份还有着云泥之别,带着浓郁的鼻音吸了口气,晶莹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只好小声的嗫喏着说:“可……可以吗?” “可以,”谢南嘉面色淡淡,什么表情都显露不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是多想把这个小哭包揉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很是后悔自己来晚了,小团子肯定受了不少惊吓。 陈允熙一把丢掉剑,还嫌弃把手放在衣服上蹭蹭,接着左擦右擦将眼泪擦干净,小跑过去,前方有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是她打心底爱护的神明,此刻,她脑中是真有一句应景的歌:“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谢哥哥是真的月亮,至少她现在是非常喜欢,出了这个世界就不一定了,只有爱的凉薄,才能爱得长久,比如任嘉伦和罗云熙那么好看(请自觉带入润玉的脸。) 侍卫们早就将杀手控制妥当,整齐的列在两边,陈允熙站在离谢南嘉的不远处,告诉自己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再跑下去就忍不住扑在谢哥哥怀里了。 虽然她痛得厉害,唯剩不多的理智还是清醒的,扑进谢哥哥的下场她明白,反正不是好下场,法喜寺里谢哥哥好心将她拎出房门,只不过是因为李雪安的一句拜托…… 可距离太近,轻而易举看见自己的白月光,那些所有的不公和伤害就更委屈了,陈允熙哭得更狠,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心疼这么个软软的小团子。 “呜呜呜……我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还没有学业有成我就差点死了……” 可不是嘛,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就连这样她也差点把命给玩脱了,回去一定要把学习放在一旁,认真学武才是王道,她要做以一敌百的高手。 谢南嘉上前一步,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允熙,别怕,我来了。” 没有及时救到你,心里很难受,可你哭得那么伤心,礼义廉耻又算的了什么,他相信自己能护好允熙。 谢南嘉思及如此,便也没什么顾忌了,直接将陈允熙揉入自己怀中,无言的拍拍她的肩。 陈允熙没想到还能再次抱上谢哥哥,闻着谢哥哥身上的冷竹味,乖巧的在他怀里蹭蹭,“谢哥哥……你人真好。” 做你的心上人更好,谢南嘉心中默默回道。 终于找到一个欢喜的支撑点,陈允熙不再无助,满腹的委屈都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只不过刚才哭的那么激烈,如今在谢南嘉怀里,哭的小声又没力,有点像刚出去没多久的小奶猫,惹不住遭人怜爱。 火光隐约,周围谢府侍卫只能看见陈允熙埋在自家世子痛哭流涕,全都觉得奇怪,这还是他们有着洁癖,最烦女子近身的世子爷吗? 都说世子顽劣不堪的外表下有一副冷心肠,从不关心别人,那怕是别的女子爱慕他做出过傻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还会关怀一个小姑娘,真是活久见,难不成冷血冷情的千年老铁树开花了? ———— 其实,我的本意是阿熙跳下悬崖的时候,吼一句:“张起灵,暮色与雪色之间,你是人间看不见的绝色。” 请见谅一个稻米作为网路小说家的自觉,最后我也不是没写嘛。 第81章 回府(二) 陈允熙还能感觉到山风猎猎鼓起自己的头发,空气中还带着股血液的铁锈味。 谢南嘉时不时拍拍陈允熙的小脑袋,嗓音低沉,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威胁道:“允熙,再哭的话我就只好把你打晕了。”这糯米团子到底是吃了什么,哭的嗓音都那么好听,甜甜糯糯,真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陈允熙被吓住了,从谢南嘉怀里挣脱起来,摇头道:“不不不,我还没有吃饭呢……” 孰不知她退步期间,谢南嘉看请她左手的血迹,黑眸沉沉,?声音坚定,不容置疑道:“随我上马车。” 就在这时,有人禀报那群姑娘已经找到了,谢南嘉吩咐捕快们留下来将她们安抚好,待情绪稳定,就送她们回城。 陈允熙看见她刚刚哭湿了谢南嘉的一大片衣襟,不好意思的把眼睛望向了别处,谢哥哥实在是太苦了,得不到她的钱,衣服也被她弄脏了。 待还没人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拉住了衣领,动弹不得,陈允熙就像猎户提着垂死的兔子一样被谢南嘉带走了,准确来说是被拖走的,活生生的生拉硬拽。 谢南嘉身量有些高,陈允熙兼兼到他肩膀,两只小脚狂乱在空中乱踢,结结巴巴道:“别……别掐脖子啊,我喘不过气了!” 陈允熙第一次气得牙痒痒,以前她觉得白月光冷淡的性格挺好,对人都是不近人情,就算有人前仆后继的想嫁他,他绝不会看那些女子一眼,能对他未来的妻子一心一意,抱歉,想远了,陈允熙在心中幽怨:大哥哥,懂不懂怜香惜玉,她的脸都快皱成一个包子了,本来哭着就丑,如今丑样儿被全部人瞧了个彻底,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谢南嘉快走几步,不过一瞬就将人拎到了马车处,刚把人放开就看见小团子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动作好生粗鲁。 谢南嘉抿了抿嘴,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他的神色落在陈允熙眼里,便成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心中疯狂呐喊:谢哥哥长得真俊啊,笑着比满脸严肃的时候顺眼多了,没有沙场夺命将军的那杀伐味了。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人就憨没了。”谢南嘉冷冷睨了她一眼:“快上马车。” 陈允熙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刚进马车就闻见一阵清香,打量车里低奢的装潢,人不由得有些拘束,谢哥哥太有钱了,她不想再提自己在心里说好的两千六百两的归属问题,谢哥哥有钱,他不需要! 陈允熙正笑着,正巧遇上谢南嘉进了马车,两人的目光再次对视,陈允熙那能放弃看美少年的机会,岂不说她家白月光还是颜值中的神仙,就这魅惑众生的容颜,多看一眼就觉得是亵渎。 可她怕什么? 反正她骨子里是个女流氓,心理素质强大,不怕与人眼神交流! 谢南嘉看陈允熙不甚清明的眼神,知晓她又是被自己的皮囊给迷住了,默念了好几句肤浅后,拿一件薄披风直接罩住陈允熙的脑袋,铁面无私道:“伸手”。 眼睛在陈允熙左手打转,示意她伸左手。 悬崖边上的温度本就比山下低,陈允熙刚才确是被山风吹冷了,一时间沉浸在温暖和满满当当的冷竹味中,人还有些懵,听见谢哥哥冷冷的语调,害怕的拿右手掀开披风,露出圆脑袋,躲避道:“不行,手太痛了,抬不起来。” 她说的是实话,人在应急情况下的顾不了的疼痛,安全后,给身体的感觉就像是脱骨扒皮,劫后余难,她现在是又饿又痛,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一样。 谢南嘉在明亮的火光中,看见她血迹斑斑的左手,无奈道:“别闹,包扎伤口。” 陈允熙的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握住,她死死缠住伤口的布待被灵活解开,伤口陡然放开的疼痛害她冷吸了一口气,额头上多了几滴冷汗,又是布皂被撕裂的“嘶嘶”声,陈允熙感受左手一空……她不明所以的看着谢南嘉,真挚道:“谢世子还学过医吗?伤口没有得到正确包扎会影响愈合。” 谢南嘉冷眼,在心里骂了句小白眼儿,刚刚抱着他哭的昏天黑地,如今上了马车就敢质疑他,难不成把他当做一只好看的花瓶? 便蹙了眉头问道:“你不相信我?” “没……没有,”谢南嘉明显不悦的语气让陈允熙打了个冷颤,挽救道:“不信鬼神不信佛门,我只相信谢世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谢南嘉被这句话熨得服服帖帖,垂下的眼眸里多了股笑意,小心翼翼的给她清理伤口,伤口狰狞,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忍住的,不由得更为愤怒,晓得这糯米团子的怕痛的脾性,道:“想哭便哭,我不嫌弃你。” 不说这一句话还好,话一入耳,陈允熙就觉得谢哥哥从来不喜欢她哭,有谁喜欢爱哭的小孩,反正她也不喜欢。 可谢哥哥竟然嫌弃她,呜呜呜,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嫌弃我,没良心的,一年后我就隐秘江湖,此生再也不见面! 谢南嘉没听见放肆的哭声,还有些奇怪,抬头看她无声的眼泪,手上动作不停,问道:“可是哭的没力气了?” “不……不是,”陈允熙那能说出她单方面的付出,嘴硬道:“我只是想回家,明天要上学,迟到会被夫子罚,打手掌心可疼了。” 谢南嘉一时不知该说陈允熙什么好,说她憨人确实笨的不像话,说她勇敢也的确是敢于面对危险,一个人从地窖里逃出来,宁死不屈想着跳崖,还一根筋没心眼的想着读书,他前日亲自批改她的作业,那依旧龙飞凤舞,墨团一大片的宣纸……真难为她还有奋发向上的心。 “我差人给你请假。”谢南嘉拿金疮药往她手上倒,不容拒绝道:“伤成这样还想着读书,是想让我夸你身残志坚吗?” 这血淋淋的伤口,谢家侍卫都会放十天假养伤,她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是想让伤口重上加重? 陈允熙似乎觉得这个成语有损她的性格,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谢世子,你不觉得拿艰苦卓越勤学上进形容我更为恰当吗?” 谢南嘉毫不留情的吐出一个字:“无”,接着拿绷带给她缠绕伤口,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这个小哭包。 陈允熙:“……” 车内气氛变得沉默,这沉默的气氛蔓延至包扎结束。 给陈允熙缠好绷带,谢南嘉从木箱里抽出一个火炉,用火折子点燃,往里头添了一点银炭,火炉暖融融的烧了起来,马车在山路上行使摇摇晃晃,陈允熙震惊道:“你竟然还会生火?” 第82章 回府(三) paoshuba.com 她都不会,谢哥哥这养尊处优的官家子弟人竟然还会,难道优秀的人什么也会做吗? 谢南嘉被她说的一乐,反问道:“我该不会吗?” 陈允熙嘀咕道:“神仙怎么可能会亲自生火呢,不该沾惹琐碎小事。” 谢南嘉看了一眼陈允熙,忽然勾唇一笑:“我要更衣,你要睁着眼睛?” 陈允熙兀得拿右手死死的捂住双眼,把头低下,有些结巴道:“你……你你要换就换,我绝不会做偷窥之事。” 脑中却是在想象谢哥哥一身红衣下的身板是什么样,会不会有其他小说描述的有好看的锁骨,精瘦的胸膛,还有…… 谢南嘉轻笑道:“万一你偷偷看我,那本世子的名声不就是毁了?” “不会的不会的!”陈允熙努力解释:“我不是见色起意的小人,非礼勿视,谢世子若不相信就赶我下马车,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能玷污您的名声啊。” “哦,本世子明白了,”谢南嘉听她急促的话,玩味道:“原来允熙不想看本世子的身体啊,没想到本世子连这点吸引力都没有。” “不是的不是的!”陈允熙完全被谢南嘉牵着走,此刻心神有些混乱,心口难得统一,慌张道:“我也想看看谢哥哥的锁骨,谢哥哥生得好看,锁骨也会不会……” 糟糕!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被美貌迷惑了心智,她这是在调戏谢哥哥,怎么办,那怕是李雪安在这里都解救不了她,还是这种光明正大的虎狼之词……是不是要被扔万丈悬崖了。 陈允熙感觉下巴被人轻捏住,迫使她抬头,但她还是坚定不移的拿右手捂住眼睛,结巴道:“谢……谢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对您真没有非分之想,不不是,是个姑娘家见到您也会春心萌动,也……也不是,我是个例外,我对你的脸没有兴趣……” 怎么越解释越乱,老天爷,她是在说只对谢哥哥的身体感兴趣吗?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女流氓,其实她两样都肖想的,可癞蛤蟆不能吃天鹅肉,别说谢哥哥不喜欢她,就算心里有她的位置,不是门当户对的婚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人人都会轻贱她。尽管她喜欢谢哥哥,她从来都不会过多去在意他,只要爱得凉薄一点,她就不会栽进桃花坑。 谢南嘉凑在她耳边,刻意低哑的嗓音带有亲昵的意味,笃定道:“允熙,你这是在撩拨我。” “我没有,我不是!”陈允熙把手拿下来,努力想挣脱谢南嘉的手,可惜挣脱不了,索性丢在一边,皱着眉头慌张解释:“我那些都是鬼话,我被伤口痛的理智不清楚,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只听得一声轻笑,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着陈允熙,谢南嘉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戏谑,道:“那我一直在刻意撩你,你就看不出来吗?” 明明暗暗的灯火下,陈允熙披散着头发,懵懵懂懂看过来,比平日里天真娇憨的模样更憨,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模样,谢南嘉想了一下,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打趣道:“你最近吃胖了,法喜寺那次你脸上可没这么多肉。” 谢南嘉唇红齿白,一双漆黑眼眸灿若桃花,就那样旁若无人的看着她,陈允熙眼睛一亮,彻底被少年迷惑了理智,惊叹道:“哇,你好会撩哦,” 陈允熙脸蹭地一下发起热来,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甜甜地笑意,撒娇般哼了一声。 下一刻,陈允熙的眼睛便被谢南嘉蒙住,她感觉嘴上温润的触感,吻来得猝不及防,陈允熙霎时被吓得清醒过来,用尽全力想把人推开,一不注意牵扯到了伤口,想要叫痛却被堵的说不出话,不自觉哭出了声。 谢南嘉的手放在陈允熙的后脑勺,不想让她挣脱,下一刻听见她压抑的低哭声,心中不自觉的叹一口气,看来这团子真把他当月亮了,左手慢慢滑落,在她的后颈处使巧劲的一敲,小姑娘的身子缓缓落入谢南嘉怀中。 谢南嘉无奈的抱紧她,将人换了个好位置,让她舒服的靠在怀里,无奈的呢喃:“都说手可摘星辰,你怎么就不想把月亮摘到手呢?” 你怎知我不愿意被你摘到手,明明还没有得到就想放手,这算什么喜欢? 谢南嘉又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他喜欢陈允熙,那种说不出来的喜欢,看见她的心情就会很愉悦,忍不住想逗逗她,喜欢她圆圆的眼睛,喜欢她欢快的笑声,陈允熙所有的所有他都喜欢,他心上的姑娘鲜活又热烈,不自觉就将谢南嘉锁住了。 陈允熙被那一敲,直接晕倒睡过去了,谢南嘉低头看她未干的泪痕,眉头一皱,轻轻给陈允熙擦拭泪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睡颜,自言自语道:“就那么不情愿被我非礼吗,难道我今天很丑?不应该啊,一身红衣才能展现出我独一无二的美貌,还是说你哭太久了,脑子不清醒?” 谢南嘉抱了陈允熙许久,时不时捏捏她的小奶膘,宠溺道:“小团子,见色起意懂不懂,非分之想会不会?” 良久,马车稳稳当当听在一所院子外,车外传来一声恭候额声音,“世子,到了。” 谢南嘉将人打横抱起,长腿一跨,下了马车,刚一落地,就见陈天宇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看见披风里似乎裹了个姑娘,激动道:“三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把人安全救回来了?” “事情可办好了?”谢南嘉边说边将人往里抱,不动声色的将陈允熙的头往怀里靠了靠,嫌弃道:“她睡着了,别吵醒她。” 陈天宇见谢南嘉视若珍宝的劲儿,委屈道:“三哥,你不对劲啊,以前你从来不嫌我话多的。” 谢南嘉低眸,反问:“要不要我让陈清逸给你找点事做?”谢南嘉很少叫人大名,语气里满满的威胁。 “别别别,不用不用,”陈天宇当即被吓的后退两步,满脸拒绝道:“三哥,你可别让我大哥罚我,他那人一点都没有长兄风范,逮着错处就想方设法的折磨我。” 说完又觉得不对,三哥把人寄放在他这里,分明是有求于人,他为什么要怂! 抬头瞅见谢南嘉冷历的侧颜,这熟悉的风雨之前的安静,陈天宇不自觉的抖了抖,三哥从不插手大周朝堂之事,大多时都是明哲保身,如今那群人无意伤害了未来三嫂,也不知道三哥会怎样收拾那些尸位素餐的高官,不自觉的有些期待,那些人实在是该死。 拐卖人口在大秦是直接就地处斩的重罪,人贩子的子女一生都不可以入仕途,嫁高官。 paoshuba.com 谢南嘉本以为陈允熙担惊受怕一整晚,夜里定会梦魇,特意派人看顾着她,却没想到小姑娘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次日一大早,陈允熙便醒了,处在不熟悉的房间,人还有些懵,抬头看见两个小侍女笑着守床前,惊慌失措道:“我……你们……这是是哪里?” 动作不经意之间牵扯到左手,疼的龇牙咧嘴,叫疼道:“疼疼……我误伤自己了。” 两个小侍女闻言,急忙将人扶起来,安慰道:“姑娘别怕,喝碗药就好了。” 陈允熙靠在枕头上,再次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回忆昨晚之事,问道:“这里是那里?” “这里是我家少爷的住处,我家少爷是定国侯世子的表弟。” 陈允熙一脸问号,昨天晚上不是谢哥哥救了她,还肆意调戏她,撩拨她的心弦,如今怎么变成了陈灼也分也的表弟,难道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梦? 可是梦的太真实了,难道说春梦都是让人心想事成的,她梦见谢哥哥竟然对她说:“你就看不出来是我在撩拨你吗?” 回忆昨晚的梦境,陈允熙忍不住啧道,她不愧是老天爷的干闺女吗,梦里的谢哥哥实在是太撩人了,不得行,陈允熙暗自下了决心,她要远离谢哥哥,不然再见几次面,她的心可就不在身上了,她可以爱慕谢哥哥,但不能对他有更深层的想法,爱上一个永远都不会不属于她的人,是对自己的磨难。 侍女们看见小姑娘愁眉苦脸,泪眼朦胧的,以为她是饿了,提议道:“姑娘,要不起床吃饭了?” 陈允熙一听的确该如此,她的胃空落落的,被饿的浑身软无力,而且这是别人的家,不能起的比主人家还晚,不礼貌,欣喜点头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陈允熙被两人照顾着净面梳头,她这才发现破损的衣服已换,甜甜道:“咦,昨天晚上是两位姐姐帮我换的衣服吗,麻烦了。” 听着她甜甜的嗓音,发自内心的感谢,侍女们忍不住掩嘴轻笑,不好意思道:“姑娘别客气,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陈允熙听不惯别人在她面前自称奴婢,可是她又不能因得自己受不了,就强求两位侍女改变,何况她们早就习以为常这种生活,既然谁都不能改变,那就尊重对方就好了。 问道:“我可以和陈公子见面吗?” 她想看一看陈清逸的表弟长什么模样,对她们口中的陈少爷很是好奇,顺带想了解自己为何会到了这里。 “当然可以,少爷在饭堂等着姑娘呢。” 侍女带了陈允熙过去屋里,里面坐着个青衣少年,躁动不安,待听侍女禀报陈姑娘来了,陈天宇惊喜的回头,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一番,心中啧啧道:这小姑娘的眼睛又大又圆,是他所见最大的一双眼睛,脸上的婴儿肥有些严重,整个人看着娇憨可爱,不谙世事,和陈大蝴蝶姑娘看着有些像,陈天宇对陈允熙的好感度又是蹭蹭蹭往上涨。 热情洋溢道:“陈妹妹,快些坐下。” 而后拍拍手,侍女们轮番进来,手上皆端着菜肴,一张圆木桌瞬间摆满了饭菜,色香味俱全。 陈允熙看清这人的脸,眼皮不自觉往上抬了抬,诽谤道:作孽啊,这不是她在“醉满天”扯着袖子喊小哥哥快来玩的少年吗? 世界兜兜转转就是一个圆,这句话没毛病。 陈允熙小步跑过去,微笑道:“谢谢您,陈公子。” “哎……有什么好说谢谢的,”陈天宇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陈妹妹也别叫我陈公子了,叫我宁哥儿就好了。” “这……这怕是不好,于理不合,”陈允熙迟疑道,她和这位少年素昧平生,一上来就整热情似火的一出,总觉得哪里不对。 陈天宇拿起筷子,示意陈允熙照做,道:“我三哥就这样唤我,只不过他年龄大了,就喊不出口了。” 接着夹了一口菜,看着陈允熙面前摆着的白粥泡菜,主动解释道:“陈妹妹,这白粥是我三哥特意嘱咐的,你左手伤了筋骨,再加上昨天长时间未进食,太油腻的会伤肠胃。” 没等陈允熙问出话,他便自顾自说道:“陈妹妹,你手上的伤可好些了,昨晚我三哥将你带回来,我见他没让我找医女给你看病,怕他太过慌乱忘了这件事情,待他走后,让府上懂医的侍女给你查看,没想到你是真的受伤了,左手竟然被扎了两道口子,你的命运可真是太多舛了。” 陈允许:“……” 为什么你竟说的如此兴奋,一时之间分不清你在嘲笑还是感慨。 只不过他三哥将她抱回来,会是谢哥哥吗,那谢哥哥活得太鲜明了,原书中从来没写过他有表弟之类的,而且这个表弟和她的邻居宋陌还是认识的……绕来绕去,她和谢哥哥也能扯上点关系。 陈允熙不好意思打断陈天宇的喋喋不休,问道:“冒昧问一下,您的三哥是谁?” “临安候世子谢南嘉啊!”陈天宇有些恨铁不成钢,三哥和三嫂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为何三嫂对三哥还是一无所知。 三哥?陈允熙整个人都不好了,谢哥哥不是谢府嫡长子吗,为何还会排行第三,难道陈少年是谢哥哥母家那边的亲戚? 陈允熙在心中由衷感叹,世界果真是一个圆,七串八连,谁都是一家人。 陈天宇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菜,催促道:“陈妹妹,快些吃饭。”待会儿他定要和她说道说道,势必要让小姑娘对三哥刮目相看。 陈允熙看了眼面前的白粥,又扫了下陈天宇面前的大鱼大肉,心里有些忿忿不平,谁说生病就必须清淡饮食,她好想回家吃大鱼大肉啊。 吃完饭后,陈允熙就被陈天宇带路去散步,陈天宇还非常有礼貌的离陈允熙三步远,两人一前一后的聊天。 陈天宇:“陈妹妹的脸色看着挺好,伤口不严重了。” 陈允熙面无表情:“小荷姐姐看我脸色差,特意给我打了一层胭脂,”那么重的伤口,是个人都得休息好多天。 陈天宇自找没趣,主动转移话题道:“陈妹妹可知三哥为何会救你?” “为何啊?”陈允熙起了兴趣,她也想明白谢哥哥怎么恰好的出现在面前,以一个清冷公子哥的形象,猜测道:“难不成是李御史家的大小姐让谢世子出手相助?可也不太对啊,李姐姐昨日也不知道我被人贩子拐跑了。” 陈天宇“噗嗤”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我三哥要是听见陈妹妹这番话肯定会失望的,昨天晚上我与三哥恰好行走在大明湖畔。” 瞅见陈允熙脸上写满大明湖畔是什么玩意儿,在哪里,她听说过吗? 第84章 回府(五) 陈天宇便道:“大明湖畔是贡院那条街上的湖,每年元宵节都有很多女子去放河灯,祈祷上天给予自己一门好姻缘,可姻缘这种东西是空想就能来的吗,还不如出门闯荡江湖,在游玩中遇见意中人。” 陈允熙没想到躁动不安的小伙子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给他比个大拇指,但这跟谢哥哥救她没关系啊! 看了眼往前大步流星的陈天宇,委婉道,“陈公子,你走太快了,我没听清你和谢世子在河边允了什么。” “嘿,怪我说的太激动了,”陈天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继续道:“我刚回京不久,昨天科举放榜,大哥便带我去认认生,可我不喜欢大哥,看见三哥的背影便死活也要跟着他……” 大哥么?陈允熙暗自思量,陈少爷的亲戚也太多了,都说世家缠枝绕骨,每一个府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来小说诚不欺人也。 陈允熙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忽而听见陈天宇问她:“陈妹妹,你可认识宋陌?” “认识,当然认识!我俩不止是邻居,还是同窗,”陈允熙赶紧点头,没说出口的是,她不止认识宋陌,还晓得宋陌也认识他。 “看来你和宋陌的关系还挺好,不过都没听他提起过你……”陈天宇不自在道:“我和宋陌是朋友,我和三哥看见他慌乱的寻人,还让人帮他去报案,上前一问才明白是陈妹妹你不见了,寻来找去都没有看见你身影,宋陌这才断定你是被人贩子拐了,宋陌是我的朋友,我是三哥的亲戚;你是李雪安的朋友,李雪安是我三哥的发小,于情于理,我三哥都当出手相救。” 陈允熙被他这一番话绕昏了头,什么谁是谁的朋友,她只听明白“于情于理,谢哥哥都会去救她。” 小脑袋重重一点,谢哥哥真善良! 陈天宇回头恰好看见小姑娘巧笑倩兮的天真面容,不着边际的问道:“陈妹妹,你认识我三哥吗?” 陈天宇想看看两人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情深义重,筹划男婚女嫁了。谢南嘉身份特殊,还得隐藏身份不让那些人发现,陈天宇怕三哥的软肋被人抓住,打算好好的保护小姑娘。 而且小姑娘的眼睛多好看啊,比蝴蝶姑娘的眼睛更像,刚好她也姓陈,陈天宇有点期盼心中所想能成真。 “啊?”陈允熙不知如何回答,她和谢哥哥说不熟,也有两次过命的交情,说不熟,两人只见过几次面,说不了解,她是真不了解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不太熟悉,我只知道谢世子是临安候世子,和李姐姐是相识。” 公平公正,绝对没私情,就算有见不得的人感情,也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单方面暗恋。 “不会?”陈天宇还有些不信,追问道:“你都和我三哥一起坐马车了,两人还不熟悉?” 三哥不喜欢与人呆在一起,连陈清逸和他在一起说事时,两人都隔着七八步距离,更别说是马车那种狭小封闭的空间,难道三哥是真没表明心意? 陈允熙气鼓鼓的反驳:“你不是说谢世子是看在你的份上和李姐姐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吗?” 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陈天宇简直想自插双目,这姑娘的眼睛是瞎的不成,三哥貌美多金,洁身自好,忠情专一,这头小猪怎么不主动去拱一拱白菜? 陈天宇没有反驳,这陈妹妹看起来憨憨的,与她辩驳没有意义,他转头对陈允熙问道,“陈妹妹是不是每日都要练字?” 陈允熙眉毛一皱,宋陌不会将邻居同窗每日练字的事情跟“醉满天”的朋友讲,是摆龙门阵的时候没话题了吗? 可这个话题很生硬,完全没有交谈的意义啊! 陈天宇东张西望,指着远处的小案道,“三哥说你勤奋好学,每日功课都不愿落下,就连被拐子卖都想着第二日读书会迟到,三哥既然把你托付给我养两天,我怎么也得关心你的学业啊!” “陈妹妹放心,我虽学识比不上三哥和大哥,但基本的文章勉勉强强也能当个夫子,你不要怕,我不凶的,你若听不懂我也不会咬牙切齿的骂你,说教很温柔的。” 陈天宇蠢蠢欲动,嘴边露出包在我身上的笑,他好久没体验过带孩子的快乐,还记得小时候妹妹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奶声奶气的喊道:“哥哥,去捉大螳螂!” 找不到妹妹了,就先养着未来三嫂,反正可爱小姑娘的性子都差不多,他顺便积累经验,以后找回妹妹了,就不会嘴笨惹妹妹生气。 大哥说过养孩子很烦人费精力,动不动就被气得火冒三丈,什么鬼话,小时候也不知是谁天天牵着妹妹的手,生怕妹妹被他偷回家了。 陈天宇在心中微喃:妹妹啊,妹妹你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出动好几批人寻找,你怎么就没有一点线索,连个冒充你的人也没有。 陈允熙望去,高大的百年古树下放着一张小案,上面摆满纸墨笔砚,有几张宣纸还唯美的被风吹起,不乐意的微叹一口气,吞吞吐吐道:“这……还是算了,我手上的伤还没好,要是伤上加伤,可就亏大了,” 陈允熙是真的不想学习了,昨天晚上的惨痛教训让她明白在这个世界,如果不参加科举,读书太好没有用,还不如天天耍大刀,关键时刻能自保。 陈允熙暗自给自己转换了学习方案,只需认得几个字就行,每日暗室练武不能少,曾经她以为自己的身手属于江湖翘楚之列,不说为祸四方,也算的个普通边塞小村的保护神。此刻,陈允熙不得不正视引以为傲的武功,其实受伤后的她什么都不是,武力值那是一溜烟儿的往下跌,打赢就是重伤在身,卧床医病要花钱;打不赢就是孤魂野鬼,明年清明坟上的草有两丈高。 “可你的右手还是好好的,”陈天宇没想到陈妹妹跟他一样不爱学习,学无止境,一个人怎么能不学习呢,问道:“难不成你是个左撇子?” 没错,她可以是一个左撇子,陈允熙身子一动不动,用力点头道:“我擅长用左手写字,右手一直不大习惯,写的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人丑就要多读书,字丑自然多练习。这可是三哥特意交给我的事情,陈妹妹你可不要让我难办,”陈天宇不容拒绝的把陈允熙拖过去,忽然一个回头,告诫道:“陈妹妹也不要想着撒娇,撒娇卖萌对我没用,我可不是三哥,不吃你这一套。” 陈允熙脑袋上缓缓打出个问号,请问她有撒娇的想法吗?不不不,是她会对谢哥哥撒娇吗? ———— 我觉得大家应该都在微信读书看文,“作家的话”在微信读书不显示,哎,可惜了。 说一下未来的感情线,赵庭绝对会有一个好对象,赵庭就类似于那种青春时代的文科学霸,散发着温柔的小天使。 陈天宇是那种随时陪你玩,陪你闹的发小,话多嘴贱,糗事一大堆。 谢南嘉不太好比喻,类似于高冷冰山的学神,你永远不知道他面无表情的外表下是一颗如何单独对你炽热的心。 这是一个甜文,接下来大概率不会搞杀人犯罪,该好好培养感情了。 每个人都想平安喜乐一辈子,我不想我的笔下有悲剧,太多的仇恨也没什么意思,这本书比较虐的地方大概就是陈允熙上一辈人的意难平,所以……该死的人还是得死,大不了给他们个美好番外。 哈哈哈,长孙朗这个人物应该没什么人喜欢,那我就放心送他上路了。 第85章 回府(六) 有句话说的没错:“撒娇女人最好命。”但也得看是向谁撒娇,和一个莫不相关的人说软话,谁理你? 不说你这人没病都是最大的尊重,她和谢哥哥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吃她一套,肯定一掌把她扔多远,还比不上陈灼也的一句“丑拒。” 陈天宇很是君子风范的握住陈允熙的手腕,二话不说将人拉过去,陈允熙努力挣扎,拿出那句广为流传的话打发人,好让陈少爷放弃对她的折磨,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要做个品德高尚的人,陈少爷还是快……快放手,莫阻拦我进步的步伐。” 陈天宇眉头一皱,并不赞同,气得叫出人的名字,道:“允熙,人蠢呢就应该多看看书,你怎么能这样理解这句话?” 于是,陈天宇生拉硬拽将陈允熙拖到小案处,又拉着陈允熙讲了半天大道理,言辞恳切,语重心长,陈允熙听得直呼脑壳疼。 看着面前的笔墨,陈允熙满脸不情愿,埋怨道:“我都是个病人了,怎么还要学习,为什么都这样对我。” 请问有谁能为她指点迷津,为何她遇到的每一个少年都热衷于做学习委员,热爱学习听着没错,终身学习也支持,为什么要强揪她不放。 简直是折磨,谁想要这样的折磨,她喜欢的折磨要么在银票堆里打滚,要么拥有绝世无双的武功。 陈天宇端着一副说教的姿态,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练字写文章是日复一日的积累,若因心情不好、伤手伤教就推拒不想读学,简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那算自甘堕落!” 陈允熙觉得陈少爷在讽刺她,火辣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又委屈又生气,拿起桌上的书朝陈天宇扔过去,陈天宇躲开的同时还手脚灵活的接住了书,慌乱道:“不能扔这本书,《长乐经》可是典藏,有价无市,摔坏了三哥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他会不高兴?”陈允熙听陈天宇每口不离一句三哥,疑惑道:“难道这本书是谢世子特意买来送你的?”那他可真是一个好哥哥,按照她家的习俗,应该送好几本“五三”。 “什么鬼话?”陈天宇将书的封面拍整齐,规规矩矩放桌上,回道:“陈妹妹怕是不知道,这处小院是三哥的产业,我是特意被喊来陪你读书练字,要不然,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呆在这处小天地,都没有比武场给我耍长枪。” “啊……啊?”陈允熙被吸引了注意力,暂时不气了,好奇的问道:“谢哥哥为什么把我安置在此处,吃住条件好……倒有点像金屋藏娇。”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呢喃,音线压的极低,倒像是自言自语。 陈天宇愣了下,随后“噗嗤”一声,好笑道:“金屋藏娇是拿来比喻皇帝对正宫皇后的诺言,难不成你想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陈允熙没想到陈天宇能听到她的呢喃,心道这人不愧是少年将军的亲戚,不是花拳绣腿的花架子,确是有两分本事在身上的。 “谁想做那种位高权重之人,一辈子困在狭小天地,算计帝王宠爱,步步惊心,没趣味,我才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皇帝不过是个听似风光,看似无上,却最苦闷的差事了。 做皇帝的女人,自然就是最要命的事情,若没有宠爱在身,谁都可以欺压,明哲保身没作用,总有人想把你拉下水。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倒将她养得肝肠寸断,养着养着人就没了。 更何况以她没家世没背景的小透明,别说进宫做帝王最低阶的妃子,连做宫女的资格也没有。 而且,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过不去,她只想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杀手,拥有绝世武功,独自行走江湖,没钱了就去做营生的买卖,看见乞丐就给他们买糖吃,给予乱世浮沉的人一些好,给自己积阴德。 陈天宇听见她对皇帝满满的嫌弃和厌恶,讶然道:“陈妹妹果真是个妙人儿,其他女子恨不得进宫做妃子享受荣华富贵,到你口中便成了催命符,那陈妹妹想做个什么样的人?” 一口一个陈妹妹,陈允熙被叫得鸡皮疙瘩都起了,由衷道:“我想做一个有钱人!” “……”陈天宇把书推过去,一本正经道:“陈妹妹还是先做一个有文化的人。” 陈允熙顿时想泄了气的皮球,没想到说来说去,各种偷奸耍滑,还是逃不过临摹字帖的命运。 不乐意的拿起一只细毛笔,幽怨的扫一眼陈天宇,冷哼一声,气鼓鼓的把书翻开,一字一句誊抄在宣纸上。 疯狂呐喊道:这是什么命运,这到底是什么鬼命运,为什么其他女子被俊俏的小郎君救后,不是问对方愿不愿意以身相许,就是照顾病人日久生情。 为何到她这里便成了练字? 每个人同她在一起时,都少不了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顺带指着不远处的小案,教导道:“去,你的成才之路就在眼前。” 难道她看起来很蠢,脸上写满了几个大字:“我写的字很丑?” 陈允熙越想越不对劲,力道大得多沾了墨水,就尴尬的力透纸背,陈允熙才不管这么多,她的逆反心理是真的上来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谢哥哥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小院,还特意让远房亲戚陪她吃饭练字,而且还是个男亲戚,更不说更是个清秀少年郎,世间任何事情只要扯上男女,不管两人有没有关系,多多少少都带点桃花意味。 转眼之间,陈允熙就给谢南嘉编造一段又一段缠绵悱恻爱而不得的故事。 他天之骄子,生来闪耀,不懂情爱,以为两人是普通朋友,却在不自觉之间对她情深意重,待她与侍卫双宿双飞时,这才发现自己爱的人原来是她,可娇花有主,他痛苦,他后悔,他自责,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先开口。 常言道,有一种爱叫放手,他便痛苦的放开了对她的情爱,依旧控制不住对她的感情,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心甘情愿的答应,看顾幼妹期间,反应过来他可以给小姑娘安排下半生,减少她的烦恼。 可字写一半的时候,陈允熙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这些故事有一个沾点边,那她算什么? 累赘? 捡漏的人? 谢哥哥对李雪安爱而不得,便爱屋及乌的对她好,可自己只是李雪安义结金兰的姐妹,谢哥哥主动给她签姻缘,是不是热情的太过头了。 可谢哥哥从来就不是个热情的人,书中不是说他最讨厌麻烦,连被人说闲话时,能动手就不动口,可这么个高冷的人给未及笈少女介绍少年亲戚,除了签姻缘说得通顺,其他就没有理由了。 第86章 收留(一) 天啊,白月光主动给粉丝介绍对象,除了粉头才会有这个待遇,她这怕是大粉头的高级待遇。 陈允熙不觉得心情激动,相反还有些烦躁,难道她成了谢哥哥的黑粉儿,所以才这般不看待他的好心? 心中“呸”了一声,她又不是不知好歹不懂感恩的人,可这种心情不太好形容,当她想到谢哥哥是由于李雪安才答应照看她,还给她介绍对象,心口闷闷的,就有着两分抑郁三分失落五分沉闷。 陈允熙的心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不敢相信呼之欲出的猜测,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棘手问题,她对竟然对谢哥哥由喜欢升化成爱了,还是“爱情”的爱。 落字的速度渐渐变缓,陈允熙认真反思她对谢哥哥的感情,总结她所有的白月光,其实她对姓“谢”的少年都有好感,当然,谢长武谢长朝谢洵谢温这些人除外。且对谢南嘉这个名字也情有独钟,后来穿书之后,也将对书中人物的喜爱完美转换到活生生的人身上。所以每次见到谢南嘉,虽有些害怕和惋惜,但更多的是对他的心动和赞叹。 可如今她的心不止动了好几日,是动的越来越激烈,渐渐有种非谢南嘉不可的趋势。 陈允熙害怕的停下了笔,她怎么能爱上谢南嘉,明明告诫过自己就到喜欢为止,她的理智去哪里了,被狗吃了吗? 喜欢个绝世美少年很正常,但不代表吃醋和生气就正常,她对谢哥哥一直是美好的祝愿,只要他活好过得好,她自然一切都好,为何不知不觉之间就变质了,她怎么能生出非分之想! 老天爷啊,陈允熙长叹一口气,她何苦给自己过不去,爱上一个得不到的天上月亮,她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陈天宇认真翻书,可眼角余光一直关注陈允熙的动向,瞥见陈允熙眉头见交织的各种烦闷不解,克制压抑。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问道:“陈妹妹,你可是头昏眼花?” 陈允熙思绪万千,脑子确实被压得昏昏沉沉,点头道:“嗯嗯,确实有些昏,有点犯困。” 陈允熙是故意说的,她都累的拿不起笔了,陈少爷总不可能打算让她废寝忘食,一心沉迷于练字? 不,她现在只想会床上躺着。 谁知陈天宇竟然伸手去摸陈允熙的额头,陈允熙立即挥开他的手,防范道:“你干嘛?” 只要想到眼前的少年是谢哥哥给她介绍的对象,陈允熙就气打不出,为什么要给她介绍个姓陈的? 姓“谢”的名字才好听,她脑壳里面给自己崽崽想的名字全是跟“谢”搭配的。 陈天宇摸到灼热的温度,不断定,“陈妹妹,你好像是发热了。” 倒也不计较陈允熙将他手不礼貌拍开的一事,病人脾气不好很正常,更何况他还要养着她。 陈允熙闻言,缓缓拿起右手往额头上摸,摸着滚烫滚烫的,附和道:“说的没错,好像确是发烧了,约摸是伤口后遗症,喝几碗清热降火的药就好了。” 陈天宇对着走廊的人吼道:“快拿醒酒汤和药碗来,本公子不会照顾人,你们也不说提醒一下,绝对要扣工钱!” “不用不用!”一听要喝药,陈允熙整个人都精神了,推辞道:“陈少爷,是药就有三分毒,这点小病扛扛就过去了。” 陈天宇怒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啊,你的额头那么烫,是要把自己烧傻吗?” 陈允熙十分不乐意,委屈道:“可是我不想喝苦药,你又为什么要逼着我,药太苦了,喝了苦药,我会难过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半夜三更想起喝了苦药就会气哭。”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哽咽。 这相亲对象还没有答应呢,陈少爷就管得那么宽,将来还了得,怕不是天天拿着本书追着让她背诵。 不行,陈允熙在心中猛烈拒绝,她才不要嫁给学习委员,她要嫁给大字不识的士兵,难夫难妻,谁也不会主动去背书。 陈天宇看见她眼睛聚起一层水雾,吓得魂都飞了,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跟着委屈道:“陈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养不好你?” “啊……?”陈允熙本来是要哭要哭的,被这话激得眼泪直接收回去,心道完了,相亲对象当真了,她该如何拒绝才能不伤两人的面子,扁扁嘴道:“陈少爷,这个……那个“养”字是不是用的不恰当啊?” “嗯,好像是不太合适。”陈天宇激动的拍了下脑袋,改口道:“陈妹妹,我对你应该算是抚养啊!” 陈天宇一直拿陈允熙当做陈妹妹,是想提前感受养妹妹的快乐,那“抚养”形容最好不过了,爹常说他是大哥手把手教养带大的,可妹妹年纪比他小,算算年龄也不是豆蔻年华,可十四岁的少女懂得不少人情世故,他教养不了妹妹,只能在她定亲成婚之前抚养一段时间,算是一种亏欠。 陈允熙气得无语,抚养?这人有什么毛病吗? 简直就是个下马威,陈允熙怎么能吃这种亏,一个死亡眼神直接扫过去,努力按耐住火气,要不是她左手不能打架,否则,冒着武功被发现的危险,也要给陈天宇一个血一般的教训,活脱脱一个欠揍的小屁孩。 竟然还敢充她的长辈,他怎么不蹦跶到天上去,陈天宇可能不知道,陈允熙在心里给他安上了个“封建古板”的帽子。 侍女领命立即行动起来,端着木盘跑过来放在桌上,陈天宇看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瓷碗,拧起眉道:“怎么办事的,你喝药时最怕苦啊,快去取一些糖来。” 将左边带着桂花香气的小碗推过去,解释道:“陈妹妹,怪我这人记性不好,昨天三哥特意嘱咐我,说你在山上呆了太久,手有些冰冷,随意给你倒了一杯果子酒暖身,没成想你酒量不太好,竟然一杯就倒。” “我昨天晚上喝了果子酒,而且还喝醉了?”陈允熙神色狐疑,她脑子里可没留下半点醉酒印象,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在说鬼话忽悠她。 “你就算不信我,也得相信三哥。”陈天宇理解姑娘家对陌生人的防范,丝毫不放在心上,问道:“你想先喝那一碗?我也不明白你是酒没醒带来的头晕还是伤口感染,干脆两碗都喝了。” 陈允熙的手没反应…… “要不等侍女把糖拿来了你再喝?”陈天宇被陈允熙倔强的神色勾起了幼时记忆,怅然若失道:“我妹妹小时候也很怕苦,每次喝药都会将府里闹得鸡飞狗跳,也特别爱哭,磕着碰着就要哭好久,若不软着语调的哄她,她能哭个三天三夜……算啦,不说她了,陈妹妹你快喝药。” 第87章 收留(二) 陈允熙沉浸在故事里,爱哭的小孩,喜欢让人哄,这和原主在鬼谷的性格不是很像吗? “你还是别叫我陈妹妹了,我听着不习惯,万一我年纪比你大呢?” 陈允熙怕多听一次“陈妹妹”,从不自以为是的她会想出些见不得人的名堂。 陈天宇心想确是这个理儿,提议道:“不如我叫你名字,请问姑娘芳名?” 陈允熙不依他,嗤笑道:“那有姑娘家主动说名字的,你先自报家门。” “那姑娘可就听好了,”陈天宇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道:“小生名唤陈天宇,“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天,绿满山川闻杜宇的“宇”。”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青春小伙特有的精气神。 “壮士,好名字!”陈允熙发自内心的称赞,陈天宇自我介绍时浑身上下都在发光,豪迈又憨厚。 陈天宇明显对这句夸奖很受用,道:“那你倒是快说名字啊,不要害羞,交换名字不是大事。” 难道交换庚帖才是大事? 陈允熙仿照陈天宇的格式,缓缓道:“我的名字很普通,允许的“允”,熙熙融融的“熙”,就组成了陈允熙。” 陈天宇若有所思,算是搞明白了名字,把药碗推过去,不容拒绝道:“那允熙快喝药,越冷越苦。” 陈允熙再逆反也不会跟自个儿身体过不去,端起药碗闷口一灌,可汤药还没到喉咙,就将她苦的面目狰狞,努力将药喝光,脸色惨白道:“这药是我喝过最难喝的,你……还是放过我,无冤无仇,请不要谋害我的性命。” 陈天宇不以为意道:“允熙,你怎么能这样说,谋害你有什么好处,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会被三哥揍得三天起不了床。” “无缘无故的,谢世子为何要揍你。”谢哥哥出现的频率委实太高,让陈允熙觉得这人是在借着谢哥哥和她套近乎。 “因为你是他心上人……有关之人。”陈天宇赶紧喝杯冷茶压压惊,见陈允熙无动于衷,无比庆幸他聪明的转了个弯,要是他将允熙的秘密大喇喇的讲出来,两人的相处多尴尬。 “心上人?”陈允熙第一次觉得她这么聪明,通过蛛丝马迹猜出谢哥哥喜欢李雪安,而且心里竟然还不嫉妒,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怂恿问道:“你是说谢世子心悦李姐姐?”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陈天宇气的手指在空中直颤,诘问道:“李雪安和她的高冷侍卫都成了婚,三哥岂是惦记人妇的不耻之徒,你可不要冤枉他!” 陈允熙对男女主成婚之事有些震惊,但她最关心的还是谢南嘉,她立马变了脸,轻哼一声,撇撇嘴道:“不是你说我是谢世子心上人的重要人嘛,我认识的女子就只有李姐姐,既然谢世子不喜欢李姐姐,我相熟的人还有宋陌,你是说……” 陈允熙的眼睛蹭一下放光,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不敢相信她的邻居和白月光竟然是一对有情人,宋陌到底有多少秘密藏着掖着是她不知道的? 直觉告诉陈天宇,陈允熙此刻的表情很不对劲,果不其然,陈允熙先是大笑一番,直呼:“我晓得了,谢世子和宋陌……是心之所向的关系!”语气竟带了一丝兴奋。 “你你你……陈允熙你是憨货吗?”陈天宇不知她为何有那种看着别人恩恩爱爱的激动之情,怒火直接冲到了天灵盖,咬牙切齿道:“天天在聪明人堆里打转,你的脑袋竟还是个不开窍的木鱼,陈允熙你对得起桌上的纸墨笔砚吗?”对得起三哥偷偷摸摸爱你的一片苦心吗? 陈允熙最烦人说她憨,硬气道:“这纸墨笔砚是你故意放在桌上,非要让我学,结果你竟然说我对不起它?我又没对它们动手动脚,而且我那里不憨了,我虽然文章写的不好,字也丑,可我的明算在书院排名前三,人无完人,你可不要上升人身攻击。” “更何况我与陈少爷非亲非故,说好听的,我俩关系算是朋友的朋友,说不好听的,就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为何要用一副兄长的口吻对我说话。” 只听“砰”一声,陈天宇把醒酒汤重重坐落在陈允熙面前,催促道道:“我看是你昨晚的酒还没醒,陈允熙你快点喝,早点喝完就去休息。”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讨打模样。 看陈天宇的怒气值写满了眉目,不知怎么的,陈允熙丝毫不怕,她只觉得刚才那一幕很像:大郎,喝药。 偷偷瞄一眼陈少爷的神色,陈天宇拧眉皱目,额头上一个明晃晃的“川”字,陈允熙觉得她应该回家了,把主人家都气成这样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呆下去? 不,她没有,且不说呆在这里要被逼着写字,一想起喝药读书,陈允熙觉得浑身不自在,好言好语道:“陈少爷,我俩商量个事?” 陈天宇硬邦邦道:“为了表示对我的尊重,请称呼我的名字。” 按照平时情况,陈允熙肯定喊得出口,可眼前的人说她憨,陈允熙心道算了,喊不出口了,何苦为难自己。 慢慢站起身,走几步来到旁边空地,弯腰鞠躬表达谢意,道:“陈天宇,我要回家了,再会。” 在陈天宇不知所云的眼神中,陈允熙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陈天宇看见她气愤愤的背影,第一时间没想到挽留,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找的到出府的路吗?” 陈允熙这才反应过来,她不认识路,粲然一笑道:“请问一下,怎么走才能出路。” “左转前行百来步出花园,右转经过走廊……最后就到了大门。” “谢谢。” 陈允熙由衷道谢,也发自内心的感叹自己不笨,按照以前她记得住这么多话吗?还没说完两个转弯,她整个人就蒙了。 “……”陈天宇不太懂为何这小白眼狼突然想要回家,还一副受了委屈想被安慰的表情,只好就着她感谢的语气问道。 “陈允熙,你回家干什么?” 陈允熙反问:“我不回家留在这里干什么?”视线落在身上正穿着精致做工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她白吃白拿了陈少爷很多东西,不好意思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说正事了,陈少……天宇算算,我差你多少钱?” 陈天宇其实从她一个动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后。 不听完还好,一听完人就气炸了,这小白眼狼是想和三哥算清账,互不相欠,眼中喷火道:“陈允熙你不懂知恩图报就算了,竟敢还想拿钱侮辱我三哥。” “这什么叫侮辱了?”陈允熙心道自己果真是个笨的,搞不懂公子哥的脑回路,皮笑肉不笑道:“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没有厚脸无耻的翻脸不认账,你不夸奖我有契约精神,竟然说我拿钱侮辱你,你是不是没吃过没钱花的苦?” “你欠的是我三哥的钱!”不止欠钱,还把他的一颗心拿在地上摩擦,毫不珍惜。 陈允熙点头道:“对啊,既然你说我都欠钱了,那你到底说个数,我好掂量着回家取钱。”如果欠这笔钱太多,还不起的话,那她砸锅卖铁也要还清! 陈天宇气得都结巴了,“陈允熙你到底有没有耳朵,你欠的是我三哥,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欠了多少?” 陈允熙想着,眼前的陈少爷算是谢哥哥的亲戚,看陈少爷在这里横来横去的放纵样儿,两人关系不一般,所以,还给谁不是还钱? 可惜,陈天宇似乎并不理解。 也不给她面子。 陈允熙觉得,陈天宇就是不想让她好过,临走之前还要羞辱她一顿,这少年明显的想和她反调,实在太小气了。 “反正今天你就不许走,你要是想走,那……”陈天宇直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在陈允熙面前,字字挤出牙缝道:“那换我走!” 三哥本来是想把人藏在这里,时不时过来看看心上人,他倒好,说着说着就把人给气走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将来还怎么抚养好妹妹? 陈天宇无视后面愤怒的眼刀子,仰天长叹一口气,软糯可爱的小姑娘不应该是最好养的吗,给她吃各种糕点,让她穿好看衣服,时不时逗她笑笑,欢乐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为何陈允熙却被他气得要回家,难道说是他养孩子的方式不对? 陈天宇走在小路上,回忆他刚才的一言一行,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是那一步走错了,当初大哥养他的时候,两人不一直是和睦相处吗? 待陈天宇的背影不见后,陈允熙跟着记忆中的左转右转往大门口走去,恰巧看见今早照顾她的侍女,小侍女笑着端着一盘糕点:“陈姑娘,江南阁新鲜出炉的梅子糕买来了,姑娘可要尝尝?” 空气中弥漫着的梅子酸甜味勾起了陈允熙肚子里的蛔虫,但她很有骨气的拒绝了,道:“这位姐姐,如果你家世子回来了,请帮我转告一声,说我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和收留,至于这恩情如何报答,等以后再说,一定要重点提及,我是不会赖账的。” 小侍女一听她要走,当下急了,手中的糕点是放也不是继续端不是,道:“我家世子走的时候说了,您不能离开,有事等他回来。” 听她这意思是谢哥哥不在府上?这么一大早过去了,都快到吃午饭了,怎么谢哥哥还没有出现,左右自己长着一双腿,想走还走不成吗? 摇头道:“我也无要紧事,到时候谢世子回来了,便替我说一声。” 陈允熙送给小侍女甜甜的微笑,随着石子路走出了花园,后边小侍女虽然着急却深知自己拦不住人,小姑娘左手有伤,还是世子爷留下的贵客,她怕不小心冲撞了,只能转身去找管家。 陈允熙胡乱摸索着,瞧见小道便走上去,最后也不知自己逛到了哪里,反正不符合陈天宇指的路,她只觉此处有些阴恻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一眼看到远处有扇小门,周围衔着高墙,想必出了这门便可以了。 上去准备拔了门闩,还没有走到的时候,陈允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风,下一刻她面前便站着个凶神恶煞的人,不是陈天宇还能是谁? “你的武功还挺厉害啊。”陈允熙没以为陈天宇只有两把刷子,没想到他却是有好几把刷子,暗道和宋陌打交道的人不一般,都是有着秘密的少年。 “别拍马屁,我不吃你这一套。”陈天宇张开双手把陈允熙拦住,质问道:“陈允熙,你实话实说,和我在一起就那么不快乐吗?”以后她和三哥一起成婚了,见到他的地方多去了,她得习惯两人之间的相处。 陈允熙眼巴巴的看着那道木门,这是她顺利离开院子的必经之路,没正面回答陈天宇的问题,只道:“你快放我回家,我昨天特意陪宋陌去看乡试放榜,没成想看着看着我就被人贩子捉去了,宋陌年龄小,肯定担心死我了,如今我伤口包扎好了,想回去给他报个平安。” 这么一番话落入陈天宇耳中,只总结出一句:陈允熙回家是特意给宋陌报平安,为什么她就不懂应该主动给三哥道谢? “不行,你今天不许出去,不就是报个信嘛,我昨天就差人去了。” “呵……”陈允熙压根不信,“你说鬼话骗人,要是宋陌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带回家。” 陈天宇面色凝重的应了一声,不言不语,死活不让人走,眉毛一皱,瞪眼珠子道:“不行,说好了不能走就必须呆在这里,半夜三更你要是发热,谁帮你请大夫?” “宋陌啊。”陈允熙理所应当到:“我俩是邻居,他会很乐意的帮助我。”上次生病,宋陌直接背着她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呆在这处小院,整日被陈少年管着说教着,她的病绝对好不起来。 两人僵持不下,气冲冲的怒视对方,陈允熙觉得这少年张牙舞爪,有些狐假虎威。 道:“按照我们那地儿的习俗,你这人就应该被称为“瓜娃子”。” 陈天宇:“什么意思?” “夸你善良。” “……” 且在两人争执期间,书房内,宋陌一身青衣,满园青竹被清风拂动,竹影透过窗印在少年青色文士袍上,身后立着青松的屏风,背脊挺直,他平静的望向对面的红衣少年。 问:“世子是想借黄丞相拐卖幼女之事,还给赵家一个清白?”他一开口,语气温温柔柔,让人听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他的对面,锦衣少年挑眉,扬声问:“清白?你们赵家通敌叛国,哪有清白可言?” “清白之声是做给人看的,无论赵家清不清白,世子都会帮赵家洗清冤屈。”宋陌看着给予他野心的人,神色复杂:“世子当真是要夺臣的心上人吗?” 谢南嘉有意没意的敲打着桌面,提醒道:“赵庭,在仕途和陈允熙之间,你主动放弃了她。” “可世子能给阿熙三聘六礼,明媒正娶,一世一双人吗?” “你怎知本世子给不了?”谢南嘉道:“你与允熙相处多日,她对你可有半点越矩?” 宋陌不多言语,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他清醒的明白阿熙不喜欢他,两人是亲密的朋友,也是朝夕相处的同窗,唯独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谢南嘉说的没错,他骨子里是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尽管心上说着离不开阿熙,想将她哄回家……在名利面前,他照样轻而易举的同谢南嘉商讨好条件,将阿熙放在一边,明明知道选择不了她,却依旧痴心妄想她的回头一看。 既然迟早都要远离她的生活,这次就不告别了,只要不说后会无期,两人还有未了的缘分。 ———— 只要想到要开学了,心情就烦躁,害得思路都不清晰了,想写的内容都不能生动形象的描述出来。 第88章 回家(一) 陈允熙硬生生被陈天宇阻拦了回家步伐,不情不愿的留下来,可她依旧没放弃回家的心,当天晚上趁侍女都睡熟后,半夜三更翻墙准备偷溜回家,她本就是个路痴,黑暗环境下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鬼鬼祟祟的来到一处围墙边,在墙角下昂起小脑袋思考怎么才能在不动用轻功和动用左手的情况下,能安稳的翻过高墙,得出的结论是除非是母猪会爬树,那么高的墙,她单手是真爬不上去。 更别说还没等陈允熙想明白,照顾她的侍女就发现人不见了,火急火燎的喊人到处寻她,正和周公聊得正起劲的陈天宇也被惊动了,气鼓鼓的准备捉人回去,白天吵架那么久都不累的吗?他可是累到倒头就睡。 陈天宇火冒三丈的在围墙下找到人,心道她还学聪明了,晓得换个地方逃跑,待他走近一看,陈允熙蹲在地上,单手搓泥巴玩,还乐呵呵的问他:“你看我捏得像不像头小猪?” “……”陈天宇算是明白了,他压不住这么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他能忍住怒火不毒舌,后果是要被活生生气死! 确定翻墙方案不可行后,陈允熙歇了想回家的心思,安安静静的待在小院子,努力同陈天宇和平共处,但最烦的还是喝药,那药苦的陈允熙一日还要喝三次,次次都是在饭前喝,一连三日陈允熙对饭都提不起胃口,捶胸痛哭说陈天宇这是故意的。 这三日两人的友谊渐渐升浓,陈天宇大呼冤枉:“关我什么事,大夫说药要饭前服用,我如何左右大夫的想法,允熙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就是不想喝药。”陈允熙把药推远,哀怨道:“都四天了,再怎么热情好客也该放我回家了。”她都好几天没给宝剑擦灰了,有点点愧疚。 “等你病好再说。”陈天宇把找不到借口的事情都往谢南嘉身上推,比如陈允熙说这朵花还挺好看的,陈天宇就回答:大概这花是想让三哥看它一眼。 “呵,谁信你的鬼话?”陈允熙对今天回不了家已经不抱希望,反正她昨天的希望也没抱成功,今天的直觉和那么相似,不就是在暗示相同的境遇吗? 陈天宇好奇道:“你怎么就知道我的话不可信?” 陈允熙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你都有自知之明了,我还能如何回答,难不成说你不是个自以为是的人,真自豪。 “我们去钓鱼,修身养性。”陈允熙聪明的转了话头,她要是没回答好,陈天宇会气的骂她白眼狼,还委屈说:我照顾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连夸夸我就不会。 “姑奶奶,院子里就一个池塘,养的全是红锦鲤,不用你去钓,拿桶在池塘里打一转,四五条鱼不就收入囊中了吗?”陈天宇一脸的你可别不是个蠢货。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陈允熙道:“我才不要去强求那些鱼,我就想看看有没有鱼愿意主动被我钓上来。” 陈天宇无奈:“行行,你开心就好,只要你今日晚上好好睡觉,别梦游就行了。” 这几日陈允熙睡不好,想着有这么多人陪她玩,就放心大胆的半夜三更梦游,也就是蹲在地上玩泥巴,或者荡秋千,把陈天宇逼得连续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 若不是习武人身体康健,陈天宇那还有力气陪捣蛋孩子玩东玩西。 谢南嘉出现的时候,他看见陈允熙坐在池塘旁边的栏杆边上,桌上铺着朱色金边软绸,上方摆着三盘糕点和一壶茶。 陈允熙夹起一块糕点,先是拿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估摸是糕点太酸,她酸得直皱眉头,手中的糕点是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她问道:“陈天宇,红鲤鱼喜欢吃酸的鱼粮吗?” 陈天宇正在池塘偏远处放鱼线,两人距离隔得太远,他只听得见陈允熙说鱼粮酸了,大哥说过勤俭持家是传统美德,他出口便是:“当然可以了,这些鱼好养,酸甜苦辣都能吃。” “哦……”陈允熙把手中的糕点直接丢进池塘,故意道:“那它们吃亏吗?” “它们只是不挑食,但不傻。”陈天宇讥讽道:“那像有些人啊,不吃鱼不吃鸭,导致整个人都是憨憨的。” “禁止人身攻击!” 谢南嘉瞧见这一幕,在暗处隐着身子看两人的相处,小团子皮肤红润,眼睛也亮亮的,整个人生机勃勃的,看来这几日她过得不错。 看陈天宇放好鱼杠后,陈允熙“扑通扑通”跑过去,乐滋滋道:“陈天宇,我给你唱首歌!” 还没等她走近,陈天宇就做出一个禁止前行的手势,大惊失色道:“你可别把鱼给我吓跑了,我刚刚叫人买了几条草鱼丢进去,晚上我可是要吃酸菜鱼的。” “沉鱼落雁,万一我的歌声好听的让鱼都浮出水面了呢,”陈允熙刚才也没跑多远,离陈天宇的位置约摸五六十步的距离,清了清嗓子,唱道:“狼烟风沙口,还请将军少饮酒,前方的路不好走……满头杨花共白首,十两相思二两酒。” “陈允熙,我的鱼是真被吓跑了。”陈天宇害怕扫了她的兴,提议道:“你唱一首语调柔和的歌,江南水乡的吴语软调,好看少女都是温柔的,你的声音好听,就是歌调太豪放了,听着就去干架一样。” 陈允熙在心中默默回答,我本就是个干架的人啊。 如果不是手脚不灵活,如果不是不能打架,按照前几天的性格,陈天宇肯定天天被她追着打,狗嘴吐不出象牙,他那嘴巴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好听的。 想起昨日练字,好不容易有朝一日她能够心平气和的临摹字帖,她那安静用功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认真,就算学习成果不好最起码也要夸一句你很勤奋。 结果,陈天宇是不能拿常人的言行去判断的,他一把拿起她的宣纸,惊呼道:“允熙,不错啊,有进步有进步,昨日是不堪入目,今日只是潦草许多,还带有狂妄自大的味儿,字如其人,说明你有风骨啊。” 陈允熙不知道昨天中午的她是怎么忍住没进行眼神警告,大概是吃住好几天,没脸皮凶主人家。 她乖乖换了句首歌,难得两人如何和谐,她也不能做破坏气氛的人,唱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停停停!”陈天宇双手叉腰,愁眉苦脸道:“允熙,你怎么又唱出了要去打架的气势?” “我本来不想说你的,你这慷慨激昂的语调活像土匪头子打家劫舍之前的煽风点火,别人唱歌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你这一开嗓就是生灵涂炭。” 陈允熙:“???” 还土匪头子的干架气势,信不信她唱一曲《精忠报国》,让陈天宇知道什么叫爱国的排面? 谢南嘉在旁边笑得忍俊不禁,他就明白这俩活宝在一起就是欢乐多,控制好脸上表情来到两人面前,随意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陈允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谢天谢地,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走之前怎么也得给陈天宇留个教训,委屈巴巴道:“谢世子,陈天宇刚才骂我,打击我的自信心,土匪头子都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就我这小身板,都不够给人揍两拳的。” 陈天宇直呼冤枉,辩解道:“三哥,你可别听陈允熙胡说,我刚才实话实说,最多都算是中肯评价,我没说她唱的像破铜锣嗓子,已经是我最大的尊重了。” 忽然,陈天宇笑嘻嘻道:“三哥,既然你现在回来了,那我也回家找大哥练武去了。”说罢,还不给陈允熙挽留的机会,撒腿就跑。 陈允熙楞楞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傻乎乎道,“陈天宇走了……” 谢南嘉嗯了一声,重复道:“对,他走了。” 她道:“陈天宇不留下来和你唠唠嗑,交流一下兄弟情谊吗?” 谢南嘉好笑她的傻里傻气,心想在这里养了几日,人看着精神多了,问道:“你在这里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吃住不要钱,每日还有各种好吃的糕点,”陈允熙停顿一下,苦涩道:“唯一不好的就是要喝药,陈天宇还让我饭前喝药,害我吃饭都没胃口了。” 无形之中又告状,谢南嘉忍不住想笑,困住小姑娘的方法简单,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又听她喜悦道:“谢世子,陈天宇说你回来了我就可以走了,是真的吗?”不然赵夫子的作业是真写不完了。 谢南嘉神色微沉,冷声道:“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 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陈允熙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话的危险,她又把那道刚放下心底的气提回嗓子眼。 陈允熙脑子极速转动,撒谎道,“……不是的,是我外公他要过生辰了,故去之人的生辰俗称“冥辰”,他昨晚托梦告诉我身上的钱不够打马吊了,让我给他烧些大额冥币,我外公从小就疼我,好不容易我才有个表孝心的机会,我肯定得办好啊!” “你不是孤儿?”谢南嘉打断了陈允熙的话,将她往后拉了两步,推在了墙上,严厉道,“站好。” 陈允熙只好贴着墙站,十分听话的低头看地,心乱如麻。 谢哥哥,他的关注怎么不对! 这下怎么办!要怎么糊弄他? 他要是问她所说的信息和书院登记的不同,埋下怀疑的种子,不动声色的套她话,那可怎么办! 陈允熙本想先下手为强,可面对周槽忽然冷掉的气氛,她怂了,呜呜呜,她家白月光还兼职教导主任,太可怕了。 而后很快的,又有人在旁边喊道,“世子爷。” 谢南嘉颔首,那随从就极快的速度走上前,先朝人行了礼,态度恭敬道:“回世子爷,都查到了,李家的大小姐被李御史赶去了外祖家,李家二小姐和三皇子暗中勾结,不日即将婚娶。” 陈允熙惊诧无比,没想到谢哥哥竟然会对李雪梅感兴趣,不不不,那对绝配竟然这么快就成婚了,按照原书来说,两人应该在明年冬至成婚,那时谢哥哥都战死了…… 听完随从报告的话,谢南嘉抬了下眼示意他退下,那捉摸不透的眸光落在陈允熙身上,沉着声道:“你外公是亲生的还是胡诌的?” 陈允熙被罚站了好会儿,听见这道冷意的好听嗓音,色心上脑,摇头道:“应该是有亲生的外公,可我胡诌他死了。” “就那么想回家?” “欠了四五日的课,课业补不齐,赵夫子肯定会责骂我的。”陈允熙这才意识到,谢哥哥似乎只在意她要回家,丝毫没在意她说谎,补充道:“我养伤的这几日,日日坚持练字,但文章依旧拿不出手,我怕期末大考得倒数第一……” 谢南嘉眸色暗沉沉的,什么都没说,反而是走到桌边坐下了,“你就那么爱读书?” 陈允熙用力道:“读书使人快乐!” 读书只是个借口,她那会思念课本,其实是想回家打功练武调合气息,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对于有内力的人来说,过一过气息,差不多一个月就痊愈了。 “让你快乐的事情还挺少,”谢南嘉意味不明道:“你有没有其他事情想问我?” 比如那个吻……他想知道她会不会真的信陈天宇说的,她喝醉了酒,后边的一切真当成了梦。 他故意让人准备醒酒汤,是想以假乱真,害怕她拒绝他的靠近,可他知道陈允熙对于那个吻是有深刻印象的,谢南嘉就在想她会不会……自欺欺人。 那会有那么真实的梦,他想给她织一场美梦,但更想她努力的挣脱开虚假的囚笼,朝他努力的奔赴过来。 只要陈允熙有伸手的欲望,那谢南嘉一定会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不容拒绝。 陈允熙是有事情问谢南嘉,想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如法喜寺李雪安托付谢哥哥照看她,她怎么被人送回了家?还有被拐卖的那天,难道她是真的喝醉了酒,顺带做了场动手动脚的春梦? 千万种疑惑,游至喉咙只化成一句问候:“谢世子,李姐姐过得好吗?” 谢南嘉气道:“李雪安搬家时都没告诉你一声,你至于把她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吗?” 竟然压根就没打算问他话的趋向,这一头痴傻的小白眼狼,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 “李姐姐才不是那种人……”陈允熙小声反驳。 谢南嘉淡淡扫她一眼,极具压迫感。 陈允熙顶着压力,替人澄清道:“盛京人喜欢嚼舌根,法喜寺一事反倒是李姐姐的事情传得比三皇子还人尽皆知,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李御史将李姐姐送回外祖家,名义上是说李姐姐做出不堪之事,简直是丢人现眼,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儿,众人一看李姐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肯定不会把注意打在她身上。只会全心全意拉拢即将成三皇子妃的李雪梅,李大人如此做,相当于是把李姐姐彻底摘出了夺嫡之战,夺嫡之战若成功,李大人便继续保大女儿后半生锦衣玉食;若失败,牢狱之苦也落不了李姐姐身上。” 语罢,由衷感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 第89章 回家(二) 谢南嘉无从反驳,气得好会儿没说话,而后问道:“是谁告诉你这番话的?我抽查过春晖书院学子的月考答题宣纸,刚好抽中过第一次,你那满篇的狗爬字看不出你是个文采斐然的,为何忽然变聪明了?”难道是这处小院养人,那他倒舍不得放她回去了。 这个陈允熙就无话可说了,只要哥哥长得好,她的三观往沟里跑,打住,这种三观自我娱乐就好,别太死脑筋的践行,肤浅。 “谢世子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虽然我字丑,但也不能否则我的文采,借问有谁能写出“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诗句,我的明文分数都是被字丑耽搁的。” 谢南嘉将她从头看到尾,“那你还不练?” 提起陈允熙的练字他就头疼,这几日他在外面熬夜布局,算计人心,时不时就收到陈天宇的告状信,说这胖团子喝药不认真,练字不认真,就连吃饭也挑食……若不是忙得不可开交,脱不了身,他前日就回来了。 还好,只要今日落下帷幕,以后他对胖团子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两人朝夕相处的读书了。 陈允熙反驳道:“我已经在练了,先前拿了我邻居弟弟的字帖裱在书桌上,天天在练呢!” “效果如何?” “原地踏步。” 谢南嘉俊秀的眉毛拧起,转头看来,“亏你也有自知之明,回家去。” 过不了多久两人就能见面,他又何必逮着人不放,先前把她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养伤,重拾朝气蓬勃。 谢南嘉回忆起那晚的她,她手握长剑,衣服血迹斑斑,一脸决绝的看着杀手,眼里没有任何生的希望,一心只想求死。 只有看见他的时候,整个人才有平时的模样,无论是委屈的,痛的,烦恼的她都会流泪。 就连陈允熙在他面前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谢南嘉也明白她心中的结还没解开,所以他只能想到一个方法,让陈天宇陪她玩几天,也许少年少女相处几日就会动心,可谢南嘉丝毫不担忧陈允熙和陈天宇看对眼,这两人完全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谁也不会对对方产生仰慕。 换句话来说,胖团子肤浅的格外看重男子的外貌,谢南嘉很有信心,没有谁能够比他生得更为好看。 他绝对能惊艳陈允熙懵懂无知的青春。 陈允熙当下明白她可以回自家小院了,立即应道:“谢世子,您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无以为报,但我一定是会报的。” 内心却道:我也救过你好几次命,虽然那些小打小闹没有生命危险,但她依旧是出手了,如此也算两两互不亏欠了。 谢南嘉本想和她再说会儿话,瞧见她归心似箭的神情,终是停住了嘴。 按照自我道德修养,陈允熙朝谢南嘉鞠一个九十度的躬,在谢南嘉看智障的眼神中,陈允熙跟着侍女回家了。 光明正大走出大门的感觉就是爽,陈允熙心情美滋滋的,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而后一道人影追过来道:“姑娘,这是您喝的药,我给你抓了几副,姑娘记得煮来喝,你的受伤可不是小事,切忌不能提重物,得小心翼翼的养着。” 陈允熙认出这是照顾她的侍女,发现小侍女的气色很是憔悴,心生愧疚,都是她半夜三更折腾的。 充满歉意道:“姐姐,这几日辛苦你了……” “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小侍女惶恐道:“奴婢职责所在。” 陈允熙接过药,露出笑容,随后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陈允熙心情沉闷,说不出的烦心。 她心里有千百个问题想不出答案,比如谢南嘉为何让她呆在小院子里四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本以为谢南嘉是在给她签姻缘,还没想好借口拒绝人就看出陈天宇对她没想法。陈天宇给她的感觉就很像高中同桌,讨打的很! 被拐卖的少女那么多,都没看见她们出线在小院,所以,谢南嘉把她带回小院是为了什么? 难道因为她是春晖书院的学生,能得到特别照顾吗?可唐春莉也算书院学生,两人还是同班同学,唐春莉却没被带来小院。 马车走走停停,行了个时辰才停下,车夫喊道:“姑娘,到汤圆巷了。” “好,谢谢你。” 陈允熙高高兴兴的下了马车,站在熟悉的青石板上,听着喧嚣的叫卖声,心道这才是她该呆的地方,这四天可把她憋坏了,车夫在陈允熙落地后,就轻巧的拐个弯消失在人群中。 目光落在几包苦药上,陈允熙无奈叹气,这药的去向还有点难办,还是寻求友好邻居的帮助。 走在小道上,陈允熙彻底说服自己,那些事情想不通就算了,何必为难自己,只要它们不是主要“矛盾”(具体含义请参考高中政治书:矛盾的哲学意思。)说明都算琐事。 她最应该关心的是如何阻拦谢南嘉前去战场,亦或者在不可抗拒因素作用下谢南嘉依旧领兵作战,她该如何救人? 两军对峙,千军万马,她可没胆量在必死的地方救人,可不救人就会英年早逝,陈允熙气得将脚边的小石子踢飞,愤怒道:“哎呀,实在是太烦了,就不能让我做个神仙吗。”她最想做司命星君,给谢哥哥安排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的人生。 陈允熙从荷包里拿出钥匙开门,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隔壁不太对劲,有点过于安静了。陈允熙想起她陪宋陌去看乡试放榜时,曾问她为何宋家姐姐们不一同前去,宋陌回答:家里来了客人,姐姐们走不开。 大概三人是回村报喜了,陈允熙好笑道:“宋陌这还真是全村的希望。” 只不过,陈允熙心里还是好生气,她都被人贩子拐跑了,差点就被迫要跳崖了,宋陌竟然还有心情回村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赞美,真不是个人。 正常情况下,若有人被拐卖,同伴都会在衙门等待捕快将人救回来,好言好语安慰一下,结果,宋陌竟然走人户去了,陈允熙觉得好失望,宋陌竟然辜负了她。 没有人帮陈允熙熬药,陈允熙直接把药丢在一旁,从抽屉里翻出熟悉的瓶瓶罐罐,吃了一颗回血丹,走在窗边看着树上的小鸟,意有所指道:“鸟儿啊,我在家里好不自在……” 那些眼睛竟然还没有消失,真有恒心,陈允熙无语的“哼”一声,请问她身上有秘密值得惦记吗? 而且谁会没事监视她,想把这些人干掉又怕打草惊蛇,不弄死又怕他们半夜三更的举把刀在她额头上。 一想到有颗炸弹随时爆炸,陈允熙就觉得心慌慌,可是把这些人弄死埋那里,以前那些杀手弄死了好歹有人帮忙收尸,且命案没发生在汤圆巷,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有犯罪嫌疑,可这次命案发生在她家附近,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实在是太难搞了。 第90章 明德书院(一) 第二天一早,陈允熙踩着点出门上学,孤零零坐在胡同里的面摊上,吃着好几日没吃过的牛肉面,依旧是闷闷不乐。 陈允熙觉得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可怕,桌上的面她忽然吃出了一种境界:姐吃的不是面,是寂寞。 奇了怪了,半夜三更去杀人的时候,没有宋陌的陪同,她怎么不感觉寂寞? 陈允熙火急火燎的扒拉完面,在桌上留下银子,匆匆忙忙小跑进书院,她有直觉,只有班级集体才能缓解她心中的哀愁,呸,是孤独。 陈允熙座位在倒数第一排,靠近后门,以至于她没有从前门进的习惯,从后门落座,霎时间,全部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欣喜的激动的关心的……唐春莉转过头,不敢相信道:“允熙,你回来了?” 忙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手能动了吗?你有没有认真喝药,是不是像我一样,悄悄把药倒花盆?” “你以为我是你那么幼稚?”陈允熙硬气道:“一天三次药,顿顿不落。” 其他姑娘七嘴八舌道:“允熙,都说你的手被拐子打骨折了,疼不疼啊?” “允熙,春莉说你一人驾马车将拐子们都引走,你实在是是太勇敢了。” 陈允熙简直想掬把辛酸泪,原来那晚的她那么拼,可是打骨折是什么鬼,可能不能实事求是,她只是伤到手筋而已,这传谣传的,是不是还说她半死不活,人都差点没了。 十分谦恭道:“最勇敢的还是春莉姐,她手里拿着剑,勇敢无畏的同敌人厮杀。”比如那个地窖男子,唐春莉下手狠得呐,压根都不带眨眼的。 唐春莉简直是受宠若惊,“都什么时候了,允熙你还在谦虚,明明数你的功劳最大,若不是你将坏人引走,我们都没有时间逃命。” 还没等陈允熙回答,上课钟声响起,一群人如鸟散的回到各自座位,只有唐春莉还在悄悄问道:“允熙,你的手怎么没拿木板固定骨头,是伤得不严重吗?” 陈允熙赶紧叫疼,问道:“那天晚上你们是什么时候得救的,得救以后被谁带走了……” 皱眉打量一番,难为情道:“为何你都没在家里养伤?” 按照唐春莉的性子,只要能请假不上课,连小感冒都能请一个星期假,结果遇到拐卖,唐春莉幼小心灵肯定受到极大的伤害,按理说,她应该请半个月病假。 唐春莉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嘛?” “我?” 唐春莉眼睛向前门极快的瞟了一眼,夫子还没有出现,长话短说道:“那夜我们分离半个时辰后,我就听见一阵喧嚣声,隐约还能看见人举着火把,心想终于找到组织了,本来上前喊人,唐莉萍忽然拉住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是人贩子下得圈套。” “所以……是圈套吗?”陈允熙适当提问。 唐春莉摇头:“不是,是我兄长带领的镖局人马,得亏他人有穿白衣的坏毛病,不然大晚上的,隔着那么远我也认不出他。” “我兄长将我和唐莉萍带走,留下一些人抚慰其他姑娘,告诉我有人去救你了,我问他是谁,兄长摇头不语,我心里非常担心你,生怕你受伤,就想抢匹马去找你,还没近马身就被我兄长打晕了。” 陈允熙欣慰点头,唐春莉还是有良心的,没确认她是否脱离危险就不回家。 唐春莉被陈允熙的神情鼓舞了,继续道:“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埋怨兄长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带回来,想去找他问理由,结果他竟然不在家。我心里极其担忧你,可又没有你家的住址,我上哪儿问去?” “我想着兄长说有人来救你,说明你肯定是安全的,你没受伤肯定会来书院上课,我就来书院等你的消息,没有等到你出现,倒等到宋陌为你请病假,说你手受伤了,未来半个月要在家养伤。” “你是说是宋陌给我请的病假?”陈允熙陷入沉思,唐家大哥知道有人去救她,宋陌从始至终与她没见面,却知道她伤了胳膊……他们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宋陌那个黑芝麻汤圆是背后之人? 陈允熙简直被这个猜测吓坏了,心想宋陌才不是道德败坏之人,虽然他有很多秘密,但他看起来不像是坏孩子。 还有,唐家大哥知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谢南嘉?而且宋陌怎么知道她伤的是手,除非是有人特意告诉他,陈允熙恍然大悟,她明白了,这些天理不清的的线她终于理清了,谢南嘉和宋陌是一伙的! 把这条线索作为暗线串联所有事情,陈允熙猜出了苦求不得的真相,“醉满天”的宋陌,陈天宇,还有嫡仙哥哥……他们三人和谢南嘉是一条船的人,陈天宇当初说宋陌是她的邻居,他还是宋陌的朋友,于情于理,谢南嘉都会去救她,陈天宇说得没错。 但他有一个地方说错了,那就是谢南嘉不会闲情逸致到去救朋友的朋友,除非是宋陌去求他,势必要达成条件。 而宋陌如今不在家,肯定是去履行条件了,陈允熙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聪明过,墨子主张的“交相利”没错,任何一段关系都有特定的利益存在。 陈允熙忽而有些心疼宋陌,觉得昨晚冤枉了他,还骂宋陌没良心还不在意她。如今看来,宋陌对她简直比亲哥还有担当,陈允熙不知道两人达成了什么条件,单凭她在小院子吃喝得不错,就知道一定不是小条件。 但她还是很疑惑,宋陌不过十二岁能做成什么事情? 陈允熙承认宋陌是个聪明孩子,不然也不会中举,高中语文老师说过古代的科举考试比他们的高考竞争更激烈,陈允熙有个想法,宋陌在她老家肯定是重点班的清北选手。 唐春莉啧道:“重点不是这个,关键是你的手真的骨折了吗?” 陈允熙将左手轻轻放在书桌上,不以为然道:“伤筋动骨,多吃两个猪蹄子补补就好了。” 就在这时,赵夫子进门来了,唐春莉将头转回去,一副认真等待老师的乖学生样儿,赵夫子看见后排的人,难得欣慰一笑,道:“回来了就好。” 按照以前,陈允熙听到赵夫子对她和和气气说话,铁定高兴的扭腰歌,可她现在没心情,对着赵夫子微微一笑,算作无声回答。 她现在不关心赵夫子会说她欠了多少作业,她只关心宋陌何时能归,弟弟为她默默付出,人又长得好看,未来前途还不可限量,呜呜呜,怎么会有人对她这么好。 陈允熙下定决心要回报,话本子里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陈允熙觉得自己的二千六百两银票有了归属,等宋陌办好事情以后,她一定要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没有的话,她不介意姐弟恋。 第91章 明德书院(二) 谢哥哥是她得不到的人,但她可以得到宋弟弟啊。 宋弟弟长得也好看呐! 教室里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陈允熙强行忽略的存在感回来了,她好奇的看一眼讲台,心道赵夫子看起来好像本班学生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班主任,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收不住。 赵夫子道:“今年乡试我们书院宋陌榜上有名,宋陌中举不过十二岁,着实令人大吃一惊,为表天家恩宠,书院前一次小考的前三名将于九月十五号入学明德书院。” 却沉甸甸的砸在陈允熙心头上,让她瞬息出了脊背的冷汗,脚都冰凉起来,不用多想,宋陌绝对是前三名,宋陌要去明德书院上学,那么多好看小姑娘围着他转,他还会想起她吗? 陈允熙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头一次觉得乐于助人拉跨分数,上一次月考前三是靠明算报名,前一个月她向很多人分享学习方法,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一次,她是真要被自己饿死了。 如果是其他同志得了前三名,那么她只能安心在春晖书院上课,眼睁睁看着宋陌去明德书院,她总不可能阻挡他奔赴更好的人生。 陈允熙越发觉得此事的紧迫性,决定主动出击,主动提问道:“夫子,上个月的月考前三名都有谁啊?” 陈允熙忐忑不安的等待结果的到来,这种感觉就很像高中数学考试结束后,对照学霸选择题答案的紧张感,那种想看却怕没看到符合自己的选项的答案,害怕自己的答案是错的,无形之中给自己宣判死刑。 陈允熙主动提问这让赵夫子很高兴,赵夫子觉得这孩子重回学院没愁眉苦脸,第一件事情便是关于学习,孺子可教也,假以时日,这孩子得前三会是实至名归。 赵夫子给予陈允熙肯定的眼神,拿出手中的宣纸,缓缓念道:“八月份月考女子前三名,第一名慧院黄安宁,第二名安院傅园慧……” 陈允熙在等待,等待着命运的宣判,都说命运给人的礼物,会暗中都会标好价格,那她就在等待在老天爷的心中,她的价值有多少? 赵夫子明显欢悦的语气,有力道:“第三名,锦院陈允熙。” 她是老天爷干闺女儿这件事,实至名归。 “夫子教导有方,若不是夫子的不抛弃,不放弃,允熙绝不会有如此佳绩。”陈允熙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真心感谢道。 若不是赵夫子让宋陌天天监督她练字,时不时还给她鼓励,她绝对不会有今天的第三名。 可是她临摹的是宋陌的字迹,也就是说……她应该最感谢宋陌,陈允熙觉得以前真不是个人,还经常同宋陌发脾气,可不怪她欺负弱小,宋陌看着瘦弱,身高却比她高一个头,也比谢南嘉矮一点点,让她每次都心生错觉,宋陌是她的同龄人。 “是你学习刻苦,还有宋陌的监督。”赵夫子可没忘记陈允熙最近的努力,这孩子的字写的是一天比一天整洁,就拿这次考试的试卷来说,墨团污渍都没有上一次月考多。 唐春莉悄悄问道:“允熙,宋陌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允熙害羞一笑,“哎呀,还能是什么关系,我和他两情相悦,是从小订过的娃娃亲。” “真的?” “我们平时看起来不亲密吗?” “你和宋陌平时看着跟老爹带闺女一样。”唐春莉觉得自己还没说出口的喜欢,就这样被陈允熙掐断了,可这人是陈允熙,她发自内心的道:“允熙,宋陌可是一块香饽饽,你可要看好他。” 陈允熙还在回味唐春莉的上一句话,什么玩意儿,宋陌和她在一起就像是老爹养闺女,宋陌有那么沉稳的吗?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宋陌一直都对她好,唐春莉说宋陌在书院独来独往惯了,对谁都是温和又疏离的模样,可在她面前的宋陌,明明就是温柔得不行的少年,说话轻柔柔的,逗一逗就脸红,做事又认真,她若不想做的作业,就那样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宋陌心软就同意了。 待赵夫子讲课途中,陈允熙聚精会神的看夫子,不想让赵夫子看出她在开小差,陈允熙在脑海里将两个名字来回念了个遍,“宋陌,谢南嘉。” 宋陌有秘密,对她很好,两人四舍五入算青梅竹马;谢南嘉有脑子,对她很凶,算来算去是过命的交情。 她喜欢谢南嘉,可谢南嘉她得不到,且不说喜欢位高权重的人没有好下场,更别说谢南嘉还是原作者的好大儿,命运颠簸且浪漫,她无法同活的鲜明又热烈的白月光展开故事,结合这么多事情以来,遇见谢南嘉不是受伤就是磕着碰着,尽管许多都是她自找的,可陈允熙心里就是来气。 宋陌就不同了,可能他是有一点背景,至少这朵兰花没有长在崇山峻岭,还是比较好摘的,更别说她在宋陌心中,应该算是特别的存在,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宋陌都吃了她那么多串糖葫芦,理应还给她一辈子,反正她就是不讲理,虽然不能只图一个人的好,总比一个人对你冷脸好,她是受够谢南嘉的高冷表情了! 有一说一,谢南嘉那张脸是真的绝了,就没有个死亡角度,特别是鼻梁高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看近看都是盛世美颜,有时候两人相隔太远,她的近视眼给谢南嘉自带的高糊滤镜,更让他有一种朦胧美。 陈允熙就在神念的摩拳擦掌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唐春莉看她手受伤,打算带着人去吃自家小厮送来的饭菜,陈允熙直接摇头拒绝,唐春莉以为是陈允熙怕饭菜不合胃口,给她念了好几个菜名,结果陈允熙一脸坚定道:“学业为重,我还有一道问题没听懂,搞清楚了才有胃口吃下饭。” 唐春莉哦一声,看着蹦蹦跶跶的跳动背影,很想告诉陈允熙:你不吃饭,夫子也是要吃饭的! 陈允熙随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夫子居住的地方,赵夫子是前朝退下来的主簿,官职不大,年近四十也没成婚,长时间便居住在书院,鲜少回府。 赵夫子正在吃饭,陈允熙看见了桌上摆着的酸辣兔头,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想法,她凑上前严肃道:“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懂,特来请教。” 赵夫子把视线从饭菜中抬起来来,随口就让小厮再拿一副碗筷,这才道:“过来,老夫就晓得你会追来。” 陈允熙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避重就轻道:“那学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在一片宁静中结束了一顿饭,待小厮将碗筷收下去后,用盐水漱口后。 第92章 明德书院(三) 陈允熙假装用唠嗑的语气问道:“先生,陛下下令让学院前三去明德书院念书,那宋陌会去吗?” “不会。”赵夫子答道。 陈允熙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宋陌常年高居榜首,就连上次月考也是第一名,如何没有资格去明德书院,明明就是他给春晖书院带来了荣誉,所谓的皇恩浩荡。 陈允熙问道:“是因为宋陌不能在九月二十号以前归家吗?” 赵夫子回道:“宋陌已经中举,按理来说中举的学生不再归春晖书院管理,宋陌也有明德书院的入学资格,至于到底去那所书院读书,决定权在他手上,反正你们是必须去明德书院。” “为什么要这样?”陈允熙不开心的哼气,恼火道,“那夫子认为宋陌选择去明德书院的可能性大吗?” 赵夫子的语调不容置疑,道:“没有。宋陌这孩子不喜欢面对陌生人,他在春晖书院呆惯了,不想再换个地方。” 陈允熙没多想便信了,五雷轰顶般的愣在座位,宋陌在春晖书院读了五年书,赵夫子也算亲眼看着宋陌长大,三岁看老,他对宋陌的了解肯定比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邻居深。 既然宋陌不会去明德书院,那她去哪里的意义何在,是争着抢着做倒数第一吗? 陈允熙认为自己若真去了明德书院,成倒数第一是毫无悬念的事情。那些官家嫡女从小就按照琴棋书画方面培养,她是拿五子棋和人家比,还是拿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知识和人家掰扯? 古代嫡女自小就被培养成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她们十几年如一日的学习礼仪,女红,算账等与她们生活息息相关之事。可她从小学过的东西是为了每年六月七号、八号这两天的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 既然宋陌去不了,那她去的意义何在? 赵夫子明确表示她这种前三人士是必须要去的,陈允熙心中哀叹一口气,伟大的先人们说的对,命运馈赠的礼物暗中标好了价格。 陈允熙越想越不开心,吸一下鼻子,眼泪朦胧的望着赵夫子,哽咽问道:“夫……夫子,既然宋陌都不去了,那我也没去的必要了,我可以不去吗?” 赵夫子果然有些责备的看了陈允熙眼,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意气用事,去明德书院读书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明德书院任教的先生大多来自于国子监,比我们这群山野村夫博学多才。” “不行,我舍不得夫子!”陈允熙换了个借口,哭诉道:“夫子,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这种学生在其他书院是要被劝学回家的,只有您才不嫌弃我蠢,一直都在鼓励我。” “呜呜呜,允熙舍不得夫子,明德书院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会被欺负的。” 赵夫子皱眉,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去了那些王公贵族呆的地方,是真的会被欺负,他看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人,这孩子单纯善良,看起来又傻又好骗,若真去了明德书院,被人卖了还在帮忙数钱。 不过这件事情事去没转圜余地,指明道:“明德学院的学生在盛京城都是有着相当重分量的少爷小姐,你与他们相处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知道你与他们的差距,不要做僭越之事,惹祸上身,晓得吗?” 赵夫子这番话说的很明白,陈允熙苦着脸,“可学生不想同他们相处,我这人没有什么大志向,不想做琴棋书画都会的女子,只需认得几个字就罢了。还不如把这次机会让给别人……” 明德学院一听名字就知道教学严厉,她这种常年划水选手指不定天天被夫子按着脑袋骂,她去了肯定会给明德学院名声抹黑,还不如换个聪明的孩子去。 再者,关键是宋陌不会去啊,人不生地不熟,无缘无故还要遭受别人的闲言碎语,她是闲的没事干吗? 她还要追人的好不! “你个憨娃,你要气死老夫不成?”赵夫子恨铁不成钢道:“你的名字早就报上去了,还换什么人,除非是你把名字换了,让别人以你的名字顶替去。” 陈允熙面如土灰,楞楞的坐在原地,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死心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我家房子地段那么好,万一到时候那人和我争房子怎么办?” 如果她把名字换了,去衙门还要登记一下,不就间接说明她还是本人嘛,要想来个偷龙转凤,就得在背地里悄悄摸摸进行,让她彻底与陈允熙这个名字无关,万一顶替的“陈允熙”那人心生歹念,抢她房子怎么办,公堂对质,就算有证人她也不敢请求帮助,顶替冒名本就犯了欺君之罪,她何苦把那些人也拉下水。 不管陈允熙如何哭天哭地,用尽全力证明自己不愿意去明德书院,可赵夫子直接赶人,还告诉陈允熙这段日子也不用来读书,好好准备九月十八号去明德书院报道。 陈允熙心如死灰的起身回了课堂,闷闷不乐的结束一天课程,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硬是没想明白明德书院的名额怎么就有平民学生。原书中明明白白提及那些学生都是嫡子嫡女,连谢南嘉都被逮去了,而且那些人不怕她这种平民攀高枝吗? 她才不要和他们攀上关系,她只想培养好隔壁的潜力股,陪那株兰花成长。 而且,最让人无语的事,其他穿越人士都是通过自身魅力走上人生巅峰,就她一个人,从普通学校升级为国家私立高中,她做不成国家的栋梁,请别浪费时间培育她了。 就像大学军训一样,她去学校报道的时候穿了不合脚的鞋子,导致脚踝受伤,军训第一天体力不好,中暑头晕,在一旁休息喝茶,下午才去练军姿走正步,第二天军训的时候,她脚踝上的伤有点疼,请假看校医,医生说是软组织感染,换句话来说伤口发脓,天气热,不可以被捂着,她一脸期待的问校医,可以不用军训吗? 校医点头,可以不用军训,他开个病诊单,找辅导员办理免训就行。那一刻,她心里升起的第一感觉不是兴奋,而是欣慰,终于不用影响集体整齐、给队友们拖后腿了。 陈允熙认为她配不上明德学院的师资力量,竞争激烈,她怕被打击的没有上进心,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么,宁可鸡头,不做凤尾。和优秀的相比,永远都不可能太阳肩并肩。 不管陈允熙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硬是没有想出半分头绪,报道前一日,她突发奇想假如自己病得要死了,皇上总不可能让她拖着病体去读,万一把贵人们都给传染病了,得不偿失! 第93章 逃跑 古代五大传染病:伤寒、瘴气、传尸、疠风、虏疮。 伤寒起因有很多种,但症状都差不多,她这幅身体素质好,就算泡一晚冷水澡也不会生病,而且伤感不算是要死要活的大病,除非是肺痨……肺是转换氧气的器官,唐突不得。 瘴气是在南方潮湿的地方,比如泥沼,雨林……盛京离百越两千多公里,就算她是大蝴蝶也飞不过去,只有鲲才能在夜晚来回飞一个来回。 传尸一听就不是阳间才有的玩意儿,光想到“尸”陈允熙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她胆子小,就算白天去乱葬岗沾染尸气,她怕还没走近就被吓死了,更别说“尸”的杀伤力极大,万一她真被尸气给弄死了,很亏。 陈允熙想到的唯一不害命的传染病就只有水痘,但水痘不能吃生姜大蒜酱油醋,只能过清汤寡水的尼姑庵苦修生活,稍微不注意,小脸还会留下痘印。 不了不了,她不敢得病了。 九月十八号,陈允熙提着个小包袱,独自行走在大街上,其实赵夫子曾委婉得告诉过陈允熙,明德学院管吃管住,到时候去个人就行。 管吃管住不代表吃得称心如意,陈允熙怕挑食饿得没力气翻墙,本着苦啥都不能苦肚子的原则,再三纠结下,陈允熙往包袱里放了山楂丸、陈皮丹、酸梅粉等各种开胃消食药物。 明德书院门口排满了人,陈允熙因起太早晕晕乎乎的劲儿在看见这么多人后,顿时精神抖擞,她就近来到队伍最后面,轻轻拍一下前面人的肩膀,套近乎道:“小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转头,理所应当道:“排队领校服啊。” 陈允熙眨眨眼,黝黑的眸子似是泛着水光,亮晶晶的,问道:“校服好看吗?” 她高中时代的校服是典型的红配黑校服,传统版型,宽松肥大,冷做被子热做伞,耐洗耐脏,除了不好看以外,也就没啥缺点了。 “应该好看,”少年有些不确定,待看清陈允熙的脸,心中却在诽谤女儿家除了爱漂亮以外,就没其他特别爱好吗? 舞刀弄枪耍大刀,那一样不必爱漂亮衣裙来得实在。 “哎,相对于穿漂亮衣服,我更想学些能动手的课,最烦拿绣花针了。”陈允熙熙期盼道:“都说明德学院开设了骑马课,射箭课,那女学生可以参加吗?” 少年没想到这小姑娘与他的思想高度高度一致,终于有人理解他了,激动道:“等我回去问问我爹去。” 是了,陈允熙这才反应过来,在场的人,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她以外,兴许大周皇帝是想着这些侯爵贵族子弟要好好教,毕竟他们以后撑起的,是整个大周朝的脊梁。 所以,为表皇恩浩荡,关她们平民什么事? 直接发钱就行。 平民会拿钱找个适合自己的书院,不想在这种都是贵族多的人读书,不说自尊自卑,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怕被人看不顺眼,不小心就悄悄死在了某角落。 呜呜呜,不怪她胆小,看过的小说太多了,懂不懂就是“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她从小生长在和谐美好的社会环境里,陡然换了个封建王朝,怕真受到不公平对待。 登记好名字,陈允熙被侍女引去住着了,经过风雅的小廊,涓涓细流的小溪,半个时辰后,陈允熙来到了分配好的小房间,一想到穿书都逃脱不了读书的命运,陈允熙简直啼笑皆非,好笑之余对神明多了一份敬畏之心,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所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是上天让你遇见的,逃不了躲不过。 当然,陈允熙还抱有私心,没想到书院有那么多好看的世家公子,趁宋陌不在她身边,她想暂时出个轨,等看够了鲜花就准备回家好好攻略宋陌。 只不过,还真有点难搞啊,关于攻略宋陌这件事陈允熙脑子都快想炸裂了。 在她呆的现实世界,上至古稀老人,下至五岁幼童,男女老少都热衷于用“手机”进行日常社交,可在这本书中世界,别说小灵通了,连九十年代的三万块钱才能买的“大哥大”都没有。 她和宋陌分割两地,两人不能经常见面,难不成拿飞鸽传书或鸿雁传信交流感情?她怕鸽子还没有养熟,就被炖进了大铁锅。 思来想去,陈允熙觉得朝夕相处才好谈恋爱,可重回春晖就得被明德书院开除,她忽而升起昂扬斗志,不知怎么得,陈允熙对作死有点期待,大概是她的读书时代太过平淡,乖乖巧巧,没有波澜起伏,没有惊天动地,只有各种试卷。 在这里,陈允熙想要放纵一回,肆意的闯祸,违反校规校纪,就算是给自己的补偿,最关键的是,这里不流行各种处分记大过。 九月十九,便是受人瞩目的入学礼,古人有云:“先正衣冠,后明事理。”学子们不论男女,都梳男子发髻,还带着学士帽,陈允熙顶着《鹤唳华亭》顾逢恩小可爱的同款巾帽,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站着。 她还不忘多瞟瞟周围人,心道这些儿郎小姐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都昂首挺胸,礼仪范十足! 但这都不关陈允熙的事。 被明德书院开除第一步,先疯狂降低存在感,最好是被提到名字时都不会有人想起原来明德书院还有陈允熙这么个人物存在,查无此人。唯有如此,将来作死成功时,是死是活都没有人关心,不会有人帮她求情,只要有人敢判她滚出明德书院,那怕是以“有损皇家威严”的罪名进大牢一趟,她也有胆子和武功逃狱! 毕竟,谁会关心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谁都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任何人,那些人都是“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聪明人,爱惜羽毛,才不会多管闲事。 但陈允熙开始打了退堂鼓,越狱会受苦受伤,要喝很多苦药,可眼泪不就是顺着脸庞流下,再拿袖子抹干净,忍一忍就过去的事,她才不怂。 而且,每次流泪的时候宋陌都哄着她,泪水朦胧之间,她再说些鬼话逗逗弟弟,宋陌不就成她对象了吗? 一想到收获宋陌的亲切安慰,还能将人拐回家,陈允熙脸上都不自觉傻笑了,若不是顾忌公共场合,铁定是个发出“鹅鹅鹅”怪声的智障。 古代“开学典礼”分为五个步骤: 第一个环节是“正衣冠”。《礼记》有云:“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先正衣冠,再做学问,这是对知识的尊重。 第二个环节是“行拜师礼”。拜完史书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孔子,再拜先生。学生还需赠送先生六礼束修,六礼包括: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莲子,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德圆满;干瘦肉条,是用以表达弟子心意。之后,便是学生间互相鞠躬,表示互爱互帮。 第三个环节是“净手净心”。行过拜师礼后,学生要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寓意去杂存念,在日后的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因得这批学生年岁颇大,人数过多,省略了朱砂开智和填写亲供。日头狠毒,学院怕这群矜贵的少爷小姐被晒晕,招惹一堆麻烦事。 陈允熙拿着手中瘦巴巴的肉条向先生行礼时,脑海浮现出两句话,一是原来孔夫子教育学生是真的只收几根肉条做学费;二是先生收了学生的束修,好像违反了为人师表和廉洁执教。 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陈允熙累得打了哈欠,眼睛微眯,还不忘听院长的训话,当然,她只听重点。 “今日之起,所有学生都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离开书院,违者上报户部,学籍永予除名,一生不得录用。” 陈允熙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一个月才能离开书院,是真把这群人当重点高中生培养了吗? 竟然还对女学生执行同套严格标准,她们又不能参加科举。那么严厉作甚? 她深知自己考不上,可把人关一个月,她会疯的啊! 要不,干脆得疯症好了,时不时傻笑发癫,无缘无故攻击人,她没家世背景,书院赶走她时还不会有所顾虑。 亦或者趁没人知道她是谁,偷偷溜走算了,反正没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其他人,她主动来报道和登记名字,说明她没将来失踪不见是关书院的事情,与她无关。 困惑已久的问题终于得出了答案,陈允熙恍然大悟,为何她要拘泥于不去书院,而不是直接从书院离开? 陈允熙在心里骂了一句笨。 总之,她打算给人一种假象,陈允熙确实来书院报道过,但人是真的失踪了,凭空消失,连根头发都找不到。 按照原书所说,明德书院是一座满目算计的修罗场,书院学子都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温厚纯良,实则都是善于借刀杀人的人精。她要是忽然失踪,说不定世人以为她死在官家小姐的算计下,无形之中,还在宋陌心里又添了张楚楚可怜的牌。 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想做什么立马去,不要拖延,不然什么都干不成。 更所谓“快刀斩乱麻”,时间越久,学院规章制度越完善,她逃跑的可能性越小。 陈允熙决定今晚行动。 熬到拜师礼结束,陈允熙没跟着人群去吃饭,而是匆匆忙忙回了房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的面容,万一逃跑成功后,将来被人认出来了,多尴尬? 做坏事就不能留下痕迹,比如她去杀人犯法时,会让声音变嘶哑,换衣物熏香,还拿白绫把眼睛捂住……黑灯瞎火的,那身装扮好像有点吓人。 午夜子时,陈允熙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得穿好衣服,她里面穿着昨日来书院的衣服,外层套上学院服装,像只老鼠一样偷溜出房门,做贼似的弯腰前行。 不过一刻钟左右,陈允熙溜到了围墙,看着这座困住自由的高墙,陈允熙心中感慨,幸好明德学院歧视她是平民,给她的房间都在偏僻角落,周围没侍卫看守,亦或者那些人都下班了。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任何生人的气息后,陈允熙乖乖爬上了树,鞋底有泥,用轻功会在墙面留下痕迹,她怕被捕快发现脚印,断定“受害人”是蓄意逃跑,那她想了半天的计划不就胎死六个月吗? 只不过,最要命的是左手的伤没有完全痊愈,一攀一爬之间,陈允熙来到了树枝最高处,小心翼翼用右脚去够墙,眼睛一闭,身子勇敢往前扑,人就趴在了围墙上。 陈允熙累的出了汗哆嗦着眼睛去看地面,好像有点高,跳下去的话不是骨折就是没命。陈允熙有点犯怂,古代接骨技术不好,更怕的还是造成过多麻烦,要不她还是用轻功飞回家算了,至少回家时间短。 她都已经想好了,到家就从衣柜里拿出几套衣服,背上密室里的宝剑,再带上很多钱,跑去法喜寺逃难,待这件事情风声小点后,花点钱重新办个户籍,名字她都想看了,就叫陈一,寓意武功第一。 陈允熙把脚从墙内拿到墙外,两只脚合并,鼓起勇气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地面忽而传来一句男声,“小姑娘,这么高的围墙跳下去可就没命了,要不你等等,我用轻功飞出去,在墙外面接着你,可好?” 这商量的语气,陈允熙赶紧点头,感谢道:“谢谢你哦,你人真善良。” 话音刚落,陈允熙欲哭无泪,她这是被发现了,本以为明早才会有人发现她不见,没想到今晚就被发现了,逃跑计划还没顺利出生就胎死腹中,太悲惨了。 下一刻,就有一句大喊:“统领,书院有人要逃跑!” “唉,瞎说什么呢!”陈允熙慌忙得想捂住他嘴,身子不稳,直接从墙上掉下去了,“哎……哎哎,你快接住我啊!” 没成想两人的距离有些远,陈允熙又是忽然掉落,地面上的人来不及接住她,陈允熙想用轻功逃跑,可头往下怎么用轻功? 陈允熙觉心中悲叹,这回死定了,脑袋先着地,是真要被摔成智障了。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陈允熙被一股蛮力死死拎住后衣领,脖子被胳膊死死卡住,感觉在空中飞了一圈,她双脚都沾地了。 陈允熙被那蛮劲儿勒得出不了气,待站稳以后,就蹲在地上大声咳嗽,还不忘诽谤:别人家的女主摔墙摔树必是公主抱,就她是被人卡脖子拯救,老天爷就不能多爱她一点吗? 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陈允熙,你是憨货不成,大晚上的不玩泥巴,还学会爬树翻墙了,呵,长能耐了?” “你不是从不怕鬼吗,怎么被别人的大嗓子一吼,就吓的从墙上掉下来了,要不是小爷武功高强,陈允熙你现在就真摔成痴儿了。” 只有一个人才会叫她的全名,陈允熙缓缓抬起头,待看清那个人人,激动的哇啦大哭,“陈天宇,你怎么在这儿啊?” 陈天宇冷嘲热讽:“救你狗命。” 此时,方才喊叫统领的小侍卫哆哆嗦嗦跪在一旁,低头不语,被分配到明德书院当差时,统领特意告诫过他们,明德书院的贵人都不能惹,特别是定国侯世子陈清逸,临安候世子谢南嘉,尤其是传闻里蛮不讲理的陈天宇,这位陈少爷是定国侯世子的亲表弟,还和临安候世子是结拜兄弟,惹到了他便是同时惹到了陈谢两家。 他被这位贵人狠狠瞪了好几眼,升迁无望啊…… 第94章 逃跑失败 陈天宇前几天看见了明德书院名单,他好奇又期望的在一千多个人名寻找那憨包的名字,本来是不抱任何期望的,他和憨包待过好几天,早就被她的文字深深“折服”,再好的文章配上那么丑的字,夫子都不愿评高分。 她肯定是不在的,到时候他就能好好嘲笑她一番,光会明算有什么用,能得写一手好字才是王道。 没成想老天爷不给他冷嘲热讽的机会,看见学生名单上有“陈允熙”三个字时,陈天宇激动得合不拢嘴,两人吵架时可好玩了,当陈允熙吵不赢时,他就特有成就感。 昨日,陈天宇只遥遥的看了眼陈允熙,还没等走进,人就消失不见。 他只想告诉她,在明德书院读书不要怂,该怎么硬气就怎么硬气,把怼他的劲儿全部拿出来,出了事陈(谢)天(南)宇(嘉)撑着。 结果,他在饭堂守了好久,都就没遇到这个憨包,通过学生寝室名单找人,书院不同意,院长说名单是机密,不能随便翻阅。 陈天宇只好借着定国候世子的名义把花名册拿出来,待翻到名字已经是大半夜,为了吓一吓陈允熙,陈天宇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被人冤枉成流氓,他也一定要和陈允熙见到面。 陈允熙住得院子不止她一个人,陈天宇做贼似的靠近院门,看清房门号就准备敲门,没成想听到一声巨喊,想都不用多想,陈天宇就知道是那作死的憨包翻墙去了。 因得侍卫那一声喊叫,很快就有一群人举着火把来了,陈天宇恨铁不成钢的将人扒拉起来,严肃道:“给我站好!” 在围墙这么敏感的地界,除了翻墙就只能去看月亮了。 陈允熙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陈天宇,被他吼得都不哭了,委屈道:“陈天宇,我差点就被摔死了,你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 “好个鬼,我是要被你气死了。”陈天宇见人越来越多,借题发挥道:“陈允熙,我就去给你拿件披风,怎么就摔下来了,咱老陈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众人一听老陈家,不由得心颤,惹到不讲理的大爷了,统领大惊道:“陈公子,这位姑娘是?” “我表妹。”陈天宇又对陈允熙吼道:“不许哭,再哭就让大哥罚你抄书。” 陈少爷嘴里说出来的“大哥”自然是陈清逸了,统领没想到这偏僻小院住的小姑娘会是定国候世子的妹妹,这南院住得是京中出了举人的书院考出来的前三名,大多是平民百姓,可现在出了位陈小姐,这事如何处理是好? 统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赶紧吩咐人去请个大人物来镇镇场子。 陈天宇一心想把陈允熙从逃跑事情摘出来,顺带告诉众人,这小姑娘是他们陈家护着的人,打注意前都掂量自个儿的分量,狠狠道:“陈允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一言不合就从墙上摔下来,若我不是个负责任的兄长,你这辈子就得在轮椅上过活了。” “才怪,我会护好脑袋的,”陈允熙小声的反驳,这幅身体学了那么多年的武功,对待意外发生有下意识的反应,她刚才一直控制身体想用武功的冲动,相比于摔一跤,她觉得隐藏武功更重要。 “你还嘴硬?” 陈天宇听了陈允熙的话,只觉得头疼,难怪三哥只敢润物细无声的侵入她的生活,就这不服天不服地的劲儿,反应他是快要被气死了。 陈天宇也明白现在不是两人吵架定胜负的时候,轻眯眼眸,冷声道:“管教幼妹,诸位也想听?” 这群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听见他提及幼妹的时候,身子猛地抖起来,当即说不敢。 闹剧散得很快,助教气势汹汹处理逃跑事件时,陈天宇早就拉着陈允熙离开了围墙,围在门口看热闹的其他学生也都离开了。 陈允熙临走之前,还狠狠瞪了一眼喊叫的小侍卫,本想趁着无人不识她的时候回家,被他那大嗓子一吼,再加上陈天宇的各种喊她的大名,这下可好,她是人尽皆知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陈天宇一口一声表妹,她还怎么逃跑? 保不定,暗中观察她的眼睛会更多。 陈允熙在心中哀嚎,家门口的眼睛还没有打发掉,就多了更多危险。 路越走越宽敞,陈允熙好奇问:“这是去哪里?” 陈天宇哼道:“带你去见个大人物,吓死你!” “你不就是大人物吗?陈天宇刚才可气派了。”陈允熙道:“你及时出现救我,难道说那告状的侍卫是你的手下?” 陈天宇啧啧叹息,“陈允熙,你的嘴里都不能说出一句能听的话吗?” 反问:“我会有那么蠢的手下?” 陈允熙压低声音回道:“谁知道呢,反正你憨得像个宝气(请自觉转换成四川方言骂人笨的话。)” “小爷好歹算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还骂我?”陈天宇一副你真不识好歹的表情,道:“且不说我亲手将你接住,若我不说你是我表妹,光凭私逃书院这一条罪,就够你坐牢好几年了。” 提及私逃书院,陈天宇更生气,给她找台阶下,“你爬上围墙,该不会是真在看月亮?” 陈允熙忙点头应,“站得高看得远,在围墙上看月亮给人的意境都不一样。” “表妹,进去。”陈天宇打开门,二话不说将人推进去,毒舌道:“你这漂亮的大眼睛除了能看到地里的土,水里的月,竟然还能看见天上的月亮,当真是稀奇。” 他还记得这憨货在三哥小院那几天,半夜三更不睡觉,忽然失踪,有时候他睡熟了,都被小厮从床上喊起来,说陈姑娘又不见了。 “你能别阴阳怪气吗?”陈允熙道,一路过来,陈天宇就没放弃说内涵她的机会。 “那你倒是告诉我,翻墙作甚?” 陈允熙倒了一杯茶递给陈天宇,愁眉苦脸道:“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只想回春晖书院。” 陈天宇有些不赞同的看她眼,笑眯眯道:“我是鬼啊?” 陈允熙闻言一愣,道:“可我不知道你也进了明德书院。”若她晓得明德书院有陈天宇,连夜用轻功逃跑。 “本想给你个惊喜的,”陈天宇感叹道:“没成想你经常给了我一个惊吓,” 都说爱情是两个人性格互补,三哥看中的人的确太过闹腾,配他一个高冷话少的人正好。 “可是这里没有他。”陈允熙感慨,没有可爱乖巧的宋陌弟弟在身边,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又中了宋陌的毒,两人在一起读书时,她没觉得宋陌好,等两人分离了这么久,还是因为她的原因离开的,难过又内疚。 ———— 你们是想女主和宋陌在一起,还是谢南嘉,我又开始不坚定了……官配是谢哥哥,但我总想让女主出轨,哈哈哈,打包送给宋陌,你们支持谁啊(期待回复脸) 第95章 心上人 当然,宋陌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离开的,有待考定,现在就让她先厚脸皮一下,姑且认为宋陌心中是有他的。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那人是谁?” “心上人。” “你有心上人了?”陈天宇脸色微变,不自在道:“你要是有心上人了……那得多好啊。” 那三哥得多难过啊。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才能同你光明正大的站在一方天地,还没与你多说说话,你就有了心上人,多不公平啊。 陈允熙很是无语,她好像和陈天宇不太熟,为何他一脸意难平的模样? 难道陈天宇真是谢哥哥介绍的对象,算了算了,和这种憨憨谈恋爱,有点浪费耳朵。 她可不想找个话痨,怕变成泼妇。 “哎,你就不能说点真心话吗?”陈允熙喝一口清茶,降下躁动,缓缓道:“这个人你也认识。” “是谁?”陈天宇竖起耳朵认真听,心想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陈允熙笑着道:“当然是个顶优秀的人,他生得好看,文章也写的好,对人也特别有耐心。” 陈天宇慢慢对照评价,谢南嘉那张脸生得倾国倾城,出门一趟能被一大群姑娘从南门追到东门,简直是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了。 文章写得好么?谢南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陈清逸和谢南嘉是不对付的死对头,连陈清逸私下夸他是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由此可见,谢南嘉的文章肯定写得好。 只不过最后一条有点耐人寻味,谢南嘉对谁好像都不耐心,连对着陈允熙都是公事公办的“站好!”陈天宇真想不出谢南嘉有耐心的时候,兴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也只能想出这个理由。 综上所述,谢南嘉满足以上全部条件,他还认识谢南嘉,所以,陈天宇判定陈允熙心上人便是谢南嘉,心中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喜悦之情,好像在为两人双向奔赴的感情感到开心。 若陈允熙知道陈天宇心中所想,肯定会笑他一顿,按照她们老家的话说,这种心情简称“磕糖”,看到别人甜甜的恋爱,仿佛自己也拥有了一场甜美爱情。 陈天宇坚定道:“他会来的。” “真的?”陈允熙有些不确定,赵夫子说宋陌不喜陌生环境,明德学院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宋陌要真会来的话,简直是太好了! 陈天宇笃定的语气,给陈允熙吃下一颗定心丸。 陈天宇忽而问道:“允熙,你是不是想出去?” “嗯,”陈允熙微微点头,叹气道:“书院太多人了,人来人往,心情不好。” 明德书院有太多聪明人,她没有宫斗宅斗的脑子,怕……一不小心就被算计了。 陈天宇思量片刻,道:“刚才我将你认作了表妹,我俩将这段关系直接坐实,你住我家算了。” “假戏真做就算了,我过不去那道坎。”陈允熙道:“我没有乱认哥哥的习惯。” “……” 陈天宇换了条思路,继续道:“我去给你办一张木牌,你回家住,每日上下学,都同我一起坐马车,如何?” “不顺路啊。” 陈府去珍乐街马车都需半个时辰,陈允熙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绝对不是她怀疑陈天宇没安好心。 “倒也是,要不我们坐邻居算了。”陈天宇激动道:“我把你家隔壁的小院买下来,这样不就顺路了吗?” 他和陈允熙日日同行,宛若一对兄妹,可不就将表兄妹关系坐实得稳稳当当。 该轮到陈允熙傻眼了,她是真搞不明白,陈天宇为何死揪着她不放,两人做了邻居那还得了,定时炸弹诶,威力巨大,她还要不要命了。 老天爷啊,她志在做女高手,要是陈天宇天天都闹着她,时不时就在院子里大喊她名字,亦或者就像今晚来寻你,不用多想,陈天宇会成为她问鼎武林高峰的拖油瓶,影响她进步。 介于陈天宇救了她一回,陈允熙好脾气的委婉道:“街坊邻居都在汤圆巷住了十几年,故土情深,应该不会有人同意卖房子,除非是高价……” “没事没事,”陈天宇拍拍胸脯,不以为然道:“反正我哥有钱。” 陈允熙流下了羡慕的泪水,有哥哥真好,不,哥哥有钱更好。 她也想要一位神仙哥哥! 陈天宇从腰上解下一块木牌,推到陈允熙面前,道:“陈允熙,这是书院分发给我的出行牌,你带在身上,想出去时,凭借此牌走正门,不许深更半夜翻墙,稍不注意摔个四脚朝天,多危险。” 陈允熙有点担心,她招惹上的怕是生活委员。 关爱同学出行安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陈同志怀揣一颗乐于助人的兼爱之心,实锤。 陈天宇见她没反应,以为陈允熙是高兴疯了,不以为然道:“不用客气,咱俩谁跟谁?” “陈天宇,你介意我脱件外衣吗?”陈允熙刚才为了逃跑,差不多比旁人多穿了两件衣服,这间屋子没开窗通风,她早就热的大汗淋漓,喝冷水都喝了好几杯,但实在是扛不住了,再捂着非生痱子不可。 “男女授受不亲,你快住手!”陈天宇急忙捂住眼睛,结巴道:“陈允熙,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仗着是我表妹,就肆无忌惮的失了分寸,我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窸窸窣窣,陈允熙将校服麻利的脱下来,边叠衣服边道:“你个大男人还怕失什么名声,就算咱俩真被传出点绯闻,都会说我不知检点,水性杨花……对你陈少爷而言,不过是一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韵事。” “为何?” 陈允熙苦笑:“这个时代对女子从来就不公平,很多理所应当的事,换言之,不过是牺牲女子的利益。” 陈天宇心里一颤,看着陈允熙平静似水的眼眸,喉咙一哽,竟是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她懵懂无知,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其他烦恼,没想到她的烦恼还挺多,她在控诉时代的不平,不满千年以来的男尊女卑。 他张了张口,问道:“允熙,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啊……”陈允熙憧憬道:“我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无拘无束,行走在广阔的天地中,四海为家。” 她想骑着骆驼去看沙漠深处的绿洲,顶着寒风去朝拜高原之巅的大昭明寺,以及让谢南嘉丧命的凉州城。 当然,前提是她追求宋陌失败,才会开展游玩计划,没有甜甜的恋爱就只能执剑天涯走四方。 “你呀,还是快睡觉。”陈天宇嬉皮笑脸道:“明日分班考试,第一门考的便是明文,熬夜晚睡不会影响文思敏捷吗?” 对哦! 难怪刚才就觉得忘记了大事,好家伙,她竟然忘记考试了,她求救的眼光看着陈天宇,严肃道:“你擅长明文吗?” “一门不通。” 陈允熙再问:“那明法呢?” “三问不知。” 第96章 分班考试 陈允熙大喜,她不怕得倒数第一,就怕倒数的路上没有人陪着,道:“说好的难兄难妹,谁也不许丢下谁做书院第一!”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陈天宇惊愕道:“我这二吊子水平若得了书院第一,那我岂不是未来的状元?” 陈允熙无语:“得,您就别蹬鼻子上脸了,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的满天。” “不说不说了,小爷我是真困了,”陈天宇打了个哈欠,疲倦道:“你就在这儿住着,明日我来接你考试。” “那你去哪儿?” 陈天宇走到门口,回道:“找我大哥挤挤去,他屋里的摆设比我这好多了,可惜了,” 若陈允熙同为少年的话,他铁定将人带去瞅瞅,转眼又想,若陈允熙真是男子,恐怕他俩的感情都没这么好,毕竟他对陈允熙自带“谢南嘉心上人”的滤镜。 待陈天宇的脚步声走远后,陈允熙直接脱掉鞋子躺床上,打量一番,感慨道陈天宇的房间确实比她的更宽敞,大概这就是官二代才有的待遇。 不过逃跑计划就那样被硬生生打断,陈允熙气得脑仁都疼,开学典礼结束后,饭都没吃上一口就回院子里当个隐形人,爬树本就亏力气,加上夜晚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这下倒好,肚子饿的咕咕叫。 第二天一早,陈允熙起床就坐在门口等陈天宇,倒不是路痴的毛病又犯了,只是昨晚的事情太过惊天动地,她需要所谓的“表哥”帮自己扛风雨。 私逃书院是大事,就算她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也抵不过人言可畏,再怎么说她也不是聋子,别人说的闲话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陈天宇富有责任心,说好接陈允熙去吃饭就一定不会迟到,但怎么也想不到陈允熙会坐在门口欢迎他,这份大礼实在太重了,他还是受得起。 他见过陈允熙同款无精打采的表情,问道:“表妹,你是不是饿了?” 陈允熙点点头,有气无力道:“表哥,我是真饿了。” 他领着陈允熙出现在饭堂的时候,陈允熙吸引了诸多目光,见是她纷纷挂上了嘲笑的表情。 陈天宇警告周围人一眼,紧跟着便是一声亲切的表妹,语气温柔的完全不像平时,陈允熙被激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进不了戏。心道陈天宇算不得一个好演员,演技太拙劣,引不了她的共鸣。 几番对手戏下来,陈允熙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变了,看笑话的少了许多,更多人的目光逐渐转化成好奇和探究,大概都在猜测陈允熙和陈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陈允熙才不管这些糟心的事,当务之急是分班考试,要命的是学院不再区分民和官,是把所有人打散,以测验结果来分。 她心生无奈,没成想做不了凤尾,如今,是连傲娇的鸡脑袋都做不成了。 陈允熙都不想垂死挣扎了,让她去考试,还不如直接让她得倒数,夫子们还能少改一份试卷,省心省力。 最关键的是,她的字很丑,苦练了这么多天,还没赶上正常水平,明德书院的夫子都是有傲气在的,她怕他们直接不改试卷,将她的试卷直接撕成碎片,随风扬了。 陈允熙想起了赵夫子的好,先前总以为是春晖书院不嫌她蠢笨,现在才明白,是赵夫子爱岗敬业,不放弃任何一个掉队的学生。 吃完饭后,陈天宇领着陈允熙去看考场,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同款吊儿郎当的表情,倒有点兄妹那味了。 “陈允熙,你待会可不许空白卷,管它会的不会的,绞尽脑汁想不出的,通通写几句好看的句子,咱人穷志不穷,就算是倒数第一,分数也得比常人多几分。” 陈天宇真怕这憨包交白卷,恶狠狠道:“你要是敢空卷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过了过了。”陈允熙不合时宜道:“你这那是表哥,一母同胎的亲哥都没你认真负责。” 陈天宇傲娇的哼一声,将人送到门口,看着门上贴着的名单道:“你好自为之,我就送你……哎,为啥我们是一个考场?” “今早我看见你的名字在丙三考场,就火急火燎寻你去了,反正我大哥会帮我记考场,我只需看你的就行,没想到缘分啊。” 陈允熙暗忖道,孽缘啊,老天爷给她的这场孽缘太要命了。 刚才来的路上,陈天宇就将分班方式解释得明明白白,分数出来后,学院会将学堂分成了四个等级:甲、乙、丙、丁。 每个等级有六个学堂,分数最好的前三十名会在甲一班,分数最差的便被分去丁六班。 陈允熙很有自知之名,无论写不写明文,她都会在丁六班,对分数有个大致估分是学渣必备的直觉。 反正她是学渣,这件事无可非议。 分班考试和春晖书院的差不多,测验分为三种,明文、明算、明法。 第一门考的便是明文,陈允熙快扫一眼题目,本想看看那些题是会作答的,结果令人失望,她能读懂题目意思,但不知道它们的答案是什么,她不知道张少阳的《满庭杂居》怎么背,也不知道《长乐经》怎么默,更不知道《岁岁寒》怎么写,她只知道五柳先生的《归去来兮辞》,荀子的《劝学》。 可是,命运仿佛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会背的都不考,考的全是不会的,连迷糊印象的知识点也没有,这次考试简直是她读书生涯的滑铁卢。 陈允熙对着那张白纸傻眼了半个钟头,安静的空气多了咳嗽声,任谁听都知道是故意的,陈允熙抬头看一眼监考夫子,确定夫子低着头看书,无暇顾及考试学子时。 她大胆朝右前方望去,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声求救道:“怎么办,我一个都不会。” 陈天宇眼睛疑惑:“真的假的,前几日不是让你好几遍《长乐经》吗,这个总会的。” 陈允熙诚恳摇头,“是真的不会。” 陈天宇不着痕迹拿手指点了下试卷,那满满当当的答案,陈允熙明白他在警告自己不许留空白,无可奈何的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没成想刚下笔就晕了大片墨。 陈允熙很久没遇见过晕墨的情况,甩麻烦似的将笔放回砚台上,本欲不想作答,可那块墨渍看着十分显眼,陈允熙是个有强迫症的人,她又拿起笔往宣纸上滴了几下,抹匀墨块,刚好成一朵梅花。 最后交卷的时候,满篇的墨渍相当扎眼,监考夫子严厉的目光刺来时,陈允熙将头转一边,拒绝眼神交流。 明法考试正式开始前,陈允熙趁着休息时将陈天宇的笔换了过来,换之前当然是叫了“表哥”,那么多人面前,陈天宇也不好不换,当然他是肯定会换的,只不过,那笔就这么被换走了,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第97章 射箭 但陈天宇不想浪费好不容易立起的好哥哥形象,含泪吞下这口哑巴亏。 明法题目没有明文晦涩难懂,大致题目都是这人犯了什么罪,该怎么处罚。 陈允熙从来没背过《大周律》,她按照看过的法律讲堂和一线,写下了好几句符合题意的话,比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还真把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写进去了。 答案很有道理,夫子一定会给她评个好分数。 下午考明算,这可是陈允熙唯一拿手的科目,考试之前,陈允熙就特别提醒自己要冷静面对,遇见会的题不能掉以轻心,不会的题更不能纠结太久,将她能拿的分全部拿到手,不会的分就写几步步骤。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试卷上突然多了新题目,比如等差数列,参数方程……大周朝的数学发展的有那么厉害吗,魏晋朝刘徽发明了割圆术,南朝祖冲之将圆周率的数值精确计算到小数点后第七位,请问这个世界里是谁发明了数列题,那她可真是太热爱这位人物了,感谢他钻研学术的刻苦态度,让她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允熙敢保证,这个时代不超过三个人会数列题,所以,她的优势不就这样来了吗? 生怕自己的答案不正确,每一道题陈允熙都拿草稿纸算了两遍,写答案时都是再三确认,最后信心满满的交上试卷,出了考堂。 陈天宇最头疼明算,那些题目看都看不懂,三哥说过明算很简单,只要找到了规律,一切都不算难题。 才怪,陈天宇气急败坏的在心中反驳,那些数字组合在一起有什么规律可言? 出门看见陈允熙满面春风的笑容,打趣道:“呦呵,表妹看起来很有把握啊。” “你猜,”陈允熙神秘道:“反正这题啊……不止有一个人会。” 第二日测验武学,这是陈允熙未曾预料的事情,准确来说,她没想到女孩子也要比射箭,不应该是比投壶吗? 各种背着扔的,看着扔的,花拳绣腿扔的,难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和她所认为的古人不一样? 练武场分为了两半,男女分开测试,陈允熙站在武场,一脸呆滞的看着那些小姐费劲拉弓,仿佛使出了洪荒之力。 武学只考一项,每人都有三只箭,射准靶心,取最好的成绩作为最终成绩。 周围热热闹闹的景象跟她毫无关系,陈允熙沉重的思考着,怎样才不会暴露她会射箭的事实,平时她都强制的控住手脚,不让四肢下意识的比划,可这么多眼睛都看着,她紧张啊! 请原谅她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她最怕人多的地方。 顺序是跟着姓氏排好的,再加上小姐们速战速决,随意将箭射出去,才不管有没有中靶子,只要手中的箭射完,她们便逃命似的远离了武场。 念着名字哗啦啦的上,很快就轮到了陈允熙。 她接过武夫子递来的弓箭,装作拿不起的颤抖,武夫子显然看过各式各样的手抖,随意嘱咐道:“两眼平视前方,瞄准靶点便射出去。” 陈允熙认真的应了句“多谢夫子提点。” 站上考位之后,陈允熙才发现原来她也有一双千里眼,她竟然将靶子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中间最红的那块色彩鲜明的红点,太招人喜欢了。 武夫子道:“架箭抬弓。” 陈允熙学着刚才那些小姐手抖的模样,没成想她竟冤枉了那些小姐,不是她们故意手抖,是这把弓太费力气了。 此刻,她也想速战速决,把三只箭赶紧射完,简单完事儿。 她可是奔着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学渣名头去的! 武场右边,谢南嘉站在弓箭架前擦拭着的弓,身旁的陈天宇突然笑出声。 谢南嘉问道,“笑什么?” “表妹在射箭,”陈天宇笑道:“她这人写字手抖,拿箭手抖,也就吃饭时才将手拿的稳当。” 谢南嘉抬起眼皮看了眼,就见正在拉弓的陈允熙,大概是力气花费太多,将她脸都给热红了,道:“她玩心太重,做事全凭心情。” “三哥,你在说笑?”陈天宇丝毫不信,陈允熙那小胳膊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身体柔弱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谢南嘉道:“你激她一句话,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陈天宇蠢蠢欲动,道:“三哥,你等我将人领回来。” 先前快跑几步,扯着嗓子喊道:“陈允熙,你给我好好射,别丢老陈家的脸,你是来考试的,不是来武场玩乐的。” 陈天宇这嗓子一吼,半个练武场的人都听见了,只听“咚”一声,就听看命中几环的人报道:“正中靶心。” 陈允熙自己都傻眼了。 她都将箭拿歪了,怎么还射中了,难道这就是会武之人的烦恼? 陈允熙交还弓箭后,怒气冲冲朝陈天宇走过去,愤怒道:“陈天宇,你无缘无故又凶我!”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两人还真是表兄妹,怎么看着跟一对冤家似的。”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陈天宇早就射好了箭,吐舌头道:“来啊来啊,你来打我啊。” 话音刚落,嘲讽道:“你这小短腿怎么可能追上我?” 陈允熙最恨别人说她矮,皮笑肉不笑道:“邹忌身长八尺有余,说的你有六尺长一样。” 陈允熙追着陈天宇跑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她被陈天宇引进了男考场,她现在只想锤爆那人的狗头,动不动就说她丢老陈家的脸,说得他们是同一个陈家一样。 陈天宇被人追了几圈,将人领到了角落处,喘气道:“你这小短腿迈得还挺快,算了算了,我认输了。” 陈允熙本想还反驳,却觉得周边气息不对,她的目光一眼越过了陈天宇,落在了谢南嘉的身上,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得不是很分明,那双染着墨色的眼睛拢着层模糊。 “谢……谢世子。”陈允熙缓解尴尬道:“谢世子这把弓箭,真漂亮。” 实则内心将陈天宇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人是不是故意将她引过来。 看着谢南嘉朦胧的脸,陈允熙脑中跳出一句话:第一眼心动的人,再看一眼,心脏会不自觉加快。 不过,她可不能精神出轨! 陈允熙赶紧做心理建设,谢南嘉再好看再高冷,再符合她的审美标准,她也不能对他抱有幻想。 白月光只需呆在高处就好了,怎能被她这样的俗人惦记上。 更何况,惦记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谢南嘉是择偶标杆,但不是必须得到。 从一开始,她和谢南嘉的牵扯是她强求来的,但谢南嘉和她的缘分是因为李雪安。 陈允许最怕某一天她会对谢南嘉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可。 第98章 赵庭出现 所以,她才把目光转移到宋陌身上,宋陌少年举人,温和纯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佳婚配少年。 谢南嘉不会喜欢她,肆意潇洒的少年郎会喜欢天之骄女,而不是一无是处的小透明。 所以,喜欢一个永远不可能喜欢你的人,该及时止损,不能心比天高,妄想把神仙拉下来。 陈天宇噗嗤一笑:“陈允熙,你里外不是人,竟然区别对待,平时见了我都是大喊大叫,那会温声细语?” 陈允熙眼神警告,“闭嘴!” 白月光是放在心上疼爱的,表哥是用来锤的! 谢南嘉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只不过面无表情,若不是他生得好看,只会让人觉得煞风景想把他赶走。 陈允熙本想直接走人,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那张脸那怕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可不就是顶着陈灼也同款俊脸的苦情男二陈清逸。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美貌这种东西,除了她不能拥有,其他谁都有。 瞧瞧那修长的腰身,瞧瞧那浓眉大眼,瞧瞧那握着弓箭玉长的手指,只可惜这个人却不是她亲哥。 “陈允熙,你在发什么呆?”陈天宇满怀期待想看欲语还休一幕,结果,陈允熙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落到谢南嘉身上,他不禁疑惑,说好的双向暗恋呢? “我在看那位哥哥射箭,身手敏捷,一定能射中红心。”陈允熙睁着眼睛瞎扯,心里哀怨不止,为什么到了书中世界,陈灼也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陈允熙这才承认,喜欢陈灼也的女孩子眼睛都不瞎,她们的审美很在线。 陈天宇认出拉弓射箭的少年,玩笑道:“你别看我大哥看着正经,实际上,他心可黑了。” “你可别瞎说,”她可是读过全文的人,对陈清逸的了解比谢南嘉还多,反驳道:“那位哥哥明明是聪慧过人,是其他人太笨了。” 她对陈清逸带一层亲哥滤镜,谁也不许说陈灼也坏话,她护短。 陈天宇直觉得陈允熙不正常,重复道:“那是我大哥。”言下之意,你可别有其他想法。 “我知道啊。”陈允熙由衷感叹道:“你运气真好,有这么好的哥哥。” 准确来说,她羡慕陈天宇是定国侯世子的亲戚,有哥哥不重要,哥哥有钱才是重中之重。 陈天宇闻言,心中的石头落地,庆幸陈允熙对大哥没想法,谢南嘉很正经很高冷,那个少女能拒绝这样的儿郎? 三只羽箭射完后,陈清逸潇洒的把剑收好,见怪不怪的接受周围人羡慕的注视,不屑的看一眼陈天宇,恨铁不成钢的怒视,踏着大步潇洒离去。 陈允熙跑到男武场给其他女子带了好头,那些有哥哥弟弟的小姐们,管他是表哥还是堂弟,随意应付完武考,都成群结伙的过来看少年们射箭。 谢南嘉天生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存在,纵使他冷着张脸,光是拿手擦弓的简单动作,都做的赏心悦目,惹得贵女们心悸阵阵。 陈允熙不打算走了,想看完谢南嘉射箭再回去休息,她的眼光不敢落在谢南嘉身上,便拉着陈天宇评头论足,只要上场的人都被她夸了一遍,射得准的便夸那位少年武艺高强,一箭都没射中的,便说那位少年文采飞扬,不喜武刀弄枪。 陈天宇本来想打断她,实在是太聒噪了! 求救的目光对准谢南嘉,武夫子刚好念到谢南嘉的名字,陈天宇眼睁睁看着他上去了,开口道:“陈允熙,你觉得三哥会射中几箭?” 陈允熙笃定道:“谢世子年纪轻轻就懂得派兵布阵,他那么厉害,肯定会全中。” 少年将军的谢哥哥,文武双全的谢哥哥,这么简单的评测对他压根没有挑战难度,轻而易举便赢了。 “你就那么肯定?”陈天宇故意道:“你同三哥见面不过几次,就对他那么了解,你该不会偷偷的打听过他。” “你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谢世子的消息何需打听,春晖书院中的姑娘,五人必有两人在讨论他。” 真不是陈允熙故意这样说,她在锦院读书的时候,好奇心满满的听怀春少女们聊天,名字出现频率最多的便是谢南嘉,哦不,她们都敬畏又爱慕的称呼谢世子。 陈天宇看了看她的义正言辞,叹了声道:“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就那般不开窍。” 先前他听到陈允熙说心上人时,以为这姑娘知晓情事为几何,没想到的是,这人是真没开窍。 “中了,又中了!” 陈允熙听到有力的说话声,简直比中了彩票还高兴,喜悦道:“谢世子的身手敏捷,真厉害啊。” 谢南嘉退下来后,陈天宇领着陈允熙朝他走过去道喜:“三哥,陈允熙刚才说你全中,还夸你文武双全!” 谢南嘉将弓递给待从,眼底划过一抹异样,道:“承蒙夸奖。” 说话时,那双漂亮眼睛直直的看着陈允熙。 老天爷啊! 陈允熙的脸上爬上一层红晕,羞赫的低下头,谢南嘉的少年好撩,她人都快撩没了。 平心而论,陈允熙也知道谢南嘉没撩拨她,他天生含笑眼,无论看什么都深情。 只仅限于他脸色耐烦的时候。 陈天宇忍不住道,“陈允熙你竟然害羞了,我就说谁也逃过三哥的桃花眼。” 要你多嘴!臭憨憨!陈允熙在心暗骂。 谢南嘉的眼神转化为求证,陈允熙如坐针毡,霎时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身上那些小九九,在谢南嘉慧眼如炬的打量下,能藏住什么? 原作者为了体现出她家好大儿的洁身自好,举例说明一个小炮灰曾追求过谢南嘉,但那姑娘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告诉众人谢南嘉对她心生爱慕,送了许多珍重礼物。 被人不要脸的抹黑名声,彻底惹了谢南嘉的厌烦,最后告发姑娘家贪污王法的事情也是谢南嘉派人做的。 对于那姑娘全家的结局,安排得很简单,就是斩首。 根本没费什么墨去描写,既没写她在监狱里喊冤枉,也没写斩首那天六月飞雪,百姓叫好。 随意说了句斩首,那姑娘全家连宁古塔都没资格去,就去奈何桥排队喝孟婆汤了。 陈允熙知道这些,自然是对谢南嘉百般顾忌。 她不怕自己说漏嘴,透露出对谢南嘉的爱慕,怕只怕有人污蔑她啊。 在众人眼里,她是陈天宇的“表妹”,陈天宇是谢南嘉的亲戚,原谅她没问过陈天宇,他和谢南嘉是什么亲戚关系,实在是太不尊重表哥了。 可这两人就亲密程度绝对是近亲。 她和谢南嘉四舍五入也算是表兄妹的关系,万一她被人瞅见和谢南嘉说过几次话,让姑娘们以为两人关系很好。 第99章 陈清逸 只要不是亲兄妹总归是有些爱情苗头在,客观上“表妹”比其他姑娘追人要近水楼台,要是姑娘们一致对外,认为她对谢南嘉有非分之想,将她弄死拍在地底,不就少了个所谓的“强敌”吗? 她清白无辜,怎么能受此屈辱,光想就觉得亏死了。 不管如何,陈允熙能想到的,就是和谢南嘉保持好距离,尽量降低她在谢南嘉面前的存在感,只做最有点关系的陌生人,直到她将宋陌追到手,就不怕别人给她安排各种绯闻。 空气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陈天宇嬉笑着脸皮,看好戏似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可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便成了郎情妾意,“表哥”满脸笑意,“表妹”羞涩的低下脑袋,怎么看都觉得两人是一对有情人。 陈天宇还一个劲问道:“表妹,你害羞了吗?” “害羞个头,再胡言乱语就揍你一顿。”陈允熙拿起拳头威胁,“不许说话了,说的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众人静悄悄听在耳里,露出八卦的神情,会心一笑。 “走,吃饭去了。”日过正午,同陈允熙斗嘴了那么久,陈天宇是真饿了。 陈允熙闻言,转身就走,但却被陈天宇拦了下来,“三哥都还没走,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陈天宇,看来这人是铁了心要和谢南嘉一路同行了。 谢南嘉和陈天宇走在最前面,陈允熙怂拉着小脑袋走在后面,忐忑不安,难道一会儿真要和白月光共进一餐吗? 她依稀记得和谢南嘉的第一顿饭,那天……算了,还是别回忆了,都是心酸的记忆,陈允熙不想让感叹命运颠簸,她遇见谢南嘉的时候都没有好事情。 不是受伤还是受伤,若不是谢南嘉是她下定决心保护的人,还生得一副好皮囊,无论他再意气风发,她也远而敬之。 时光快些快些,不要再让她去杀人了,那怕在违法边缘徘徊片刻,她都想出家念《往生咒》。 谢南嘉没有在春晖书院用饭的习惯,陈天宇自然跟着他出去,陈允熙不想跟谢南嘉一起,看见一个像是在等人的少女,找借口道:“表哥,我想去认识新朋友,你和谢世子一道出去,别管我。” 兴高采烈的去找那少女,陈天宇幽幽道,“你身上带钱了吗?” “对啊,我身上没带钱。”她的银票都放在家里,报道那天只拿了三张银票,今早出门太过匆忙,她忘记带荷包了。 那少女穿戴不俗,浑身上下透着大家族有钱的味道,想要和人结识不能没有金子在身,陈允熙叹气道:“那便算了,我回饭堂认识新朋友去。” 有些官家小姐嫌进出门麻烦,会选择在饭堂吃饭,对陈允熙而言,饭堂吃饭,她不用花钱,划算。 陈天宇本想说她两句,瞧见谢南嘉的眼神,不情愿的摸出几张银票,将人招呼过来,做作道:“表妹啊,你嫌弃表哥没关系,可你不能嫌弃表哥的心意,” 不管陈允熙愿不愿意,直接将银票拍在她手掌心,豪气道:“允熙啊,我不在你身边可要保护好自己,要是又被拐子拐走了,天可怜的,你的运气是有多不好?” 陈允熙本来还在感动,打算入戏的搭腔两句,听见最后一句“你的运气是有多不好”,再多的感动只剩眼神杀。 只不过这沓银票看起来得有好几张,陈允熙不知该不该接受,两人又不是真兄妹,她还不起。 拒绝道:“表哥,这怕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表妹跟我还客气什么?”死活让陈允熙接住,陈允熙坚决的不接受,两人来回推辞。 谢南嘉平静的看着她道:“下午有书法课。” 陈允熙惊了下,午休时间这么短的吗? 分班考试的成绩还没有公布,书院就让学生们随意坐着,先上两日书法课,待分班名单出来后,实行教学计划。 “没错,下午还有课呢!表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再买两本闲书,书法课时偷偷看。”陈天宇道:“三哥的马车在外面侯着呢。” ……说好的刻苦学习呢? 陈允熙本想着拒绝,可她确实不想上书法课,书法课不是正式的课程,纪律松散,刚好可以看闲书,恰好她最近想从书中取取经。 盛京国风开放,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谢家和陈家的侍卫加起来得围好几层,这么一想,陈允熙没那么避讳了。 于是她答应了。 不过马车还是分开来坐的,陈天宇钻进了谢南嘉的马车,陈允熙独自坐陈天宇的马车,她没想到马车的摆设会简洁素雅,压根就不符合陈天宇花里胡哨的做派。 马车走走停停,停在了一家酒楼面前,陈允熙跟在两人后面,没成想还能遇到熟人,那少年身着干练的黑色锦衣,墨发被一丝不苟地绾起,肤白若瓷唇若点漆,看见陈天宇的时候眼眸霎时写满嫌弃。 陈天宇激动的甩了甩衣袖,对陈清逸喊了声:“兄长!” 陈允熙被那一袖子甩花了眼,若不是对陈天宇有点了解,以为他还会唱昆曲。 陈天宇几步走在陈清逸身前,无比熟络道:“兄长,你今日射得箭好准,弟弟甘拜下风。” 陈清逸从始至终都没看谢南嘉一眼,不悦道:“野了这么久都还不回家,你怕是要上天。” 陈天宇的脸上满是笑容,说道:“兄长,你可冤枉我了,我这几日认真读着书呢。” 对着陈允熙招呼道:“允熙,快过来,见过我们大哥。” 陈清逸目光望去,小姑娘长着像个大福娃娃,那种胖嘟嘟很可爱的瓷娃娃,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的眼神写满了……只有陈天宇才会对他的亲切和炽热。 “她是谁?”陈清逸问道,语调不咸不淡。 陈天宇用力答道:“表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表妹。” “确定了吗?” “她叫陈允熙。” 陈允熙不懂两人打什么哑谜,本欲走过去,却听见谢南嘉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极低的不悦的声音,生生停住了脚步,看着亲哥哥的脸就在眼前,她眼泪汪汪的停在原地,模样好不委屈。 仿佛再说我很想过来的,可身边人太凶了,她不敢。 陈天宇毫无眼色,啧啧道:“陈允熙,你该不会被大哥的花容月貌……诶,大哥你别打我啊!” 陈清逸揪住陈天宇的耳朵,警告道:“陈天宇,你给我规矩些。” 谢南嘉明显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沉声道:“去吃饭。” 陈允熙也不好拒绝,若她也过去了,就只剩谢南嘉一个人,多可怜啊。 她认命的跟在谢南嘉身后,还在疑惑以陈天宇热情的性格,为什么不让他大哥和三哥共桌吃饭。 ———— 第100章 吃饭 “哎哎哎,三哥,你不能同表妹一起。”陈天宇看见陈允熙跟着谢南嘉走了,和陈允熙换了个方向,指明:“去,你该和大哥在一起。” 此刻,谢南嘉第一次觉得李雪安的存在是对的,至少他和胖团子吃饭时,没有过多的男女之防。 陈允熙惊讶道:“你怎么不和你大哥在一起?” 虽然她抵抗不住谢哥哥的美貌,但能和白月光能多呆一刻是一颗。 “管那么多干嘛,吃饭去你,待会儿记得在门口等我,我带你买书去。” 两人上了二楼,陈天宇解释道:“三哥,不是我不会办事,主要是恰好遇见我大哥,他这人不喜欢孤独,陈允熙是我名义上的亲表妹,你姓谢,她姓陈,人言可畏,别让她成为靶子。” 谢南嘉淡淡道:“看见陈清逸那一刻,她早就想溜掉了。” “怎么可能?”陈天宇想起那晚的交谈,一五一十道:“三哥你不知道,前晚陈允熙翻围墙逃跑,刚好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就被吓得从墙上掉下来,若不是我接住了她,陈允熙铁定被摔成个傻子。” “所以,我才将她认作表妹,想用陈家权势将她保下来,大晚上爬树翻墙,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逃学。我问陈允熙为何她逃跑,她说心上人没在明德书院。我又说你一定会来,她就高兴的合不拢嘴。三哥,你要理解女孩子的心思,陈允熙不是不想看见你,是她真的害羞。” “话本子不都是这样讲的么,什么大大方方是友情,小心翼翼才是友情,陈允熙对你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生怕你出差错。” 谢南嘉闻言,脸上并未出现欣喜,只道:“你和陈允熙一样,半斤八两。” 他不瞎,自然看得出来陈允熙对他的纠结和远离,她很想看见他,却深怕让自己陷得更深。 谢南嘉有直觉,陈允熙是喜欢他的,甚至比喜欢更深,只不过她惧怕这种感情,下意识的躲避,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不见面,她就能控制住自己。 爱意随风起,却不随风散。 她如何能压抑住呢? 反正,他是不会放手的。 且说另一边的双陈组合,陈允熙以为陈清逸会不乐意的带她吃饭,说实话,要是她表哥将他表弟扔给她,她二话不说将人回扔过去。 不是怕麻烦,主要是因为两人不熟。当然,麻烦也算最主要的原因。 陈清逸举手投足之间,给了陈允熙错觉,仿佛他就是亲哥陈灼也,但他一开口就让她清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陈清逸轻抿一口茶,缓缓问道:“你和阿宇是怎么认识的,和谢南嘉是什么关系?” 一连几个问题,陈允熙表示,有预感,莫慌。 挨个回答:“我叫陈允熙,是谢世子让我和陈天宇呆了几年,我和谢世子是通过李御史家的二小姐认识的,我和他不熟!” “真的?” “比黄金还真。”陈允熙怕陈清逸不相信,又道:“谢世子对我有救命之恩,除了恩情没还以外,我和他就没其他牵扯了。” 硬要找关系的话,她和谢南嘉还有一层牵扯,那就是陈允熙是谢南嘉的大粉头,攻击能力超强那种,时刻为正主解除忧患,有时劫难还没有开始,就被她未卜先知的扼杀在摇篮里。 陈清逸没得到有用的信息,讨了个没趣,道:“那就可要小心了。” 陈允熙大骇,以满眼的错愕对上陈清逸看热闹的眼神。 而后他缓缓道:“谢南嘉为人冷漠,不管闲事,更不喜与女子同行,他能容忍你一起同行,可见对你是不同的。” “哪有什么不同,谢世子是看在李姐姐的份上才这样照看我。”怕陈清逸不信,陈允熙解释道:“说起来我和谢世子的相遇还是李姐姐的缘故,李姐姐马车出了故障,谢世子前来解救她,马车刚好撞的是我,前不久李姐姐邀请我去了一次法喜寺,只不过她后面有事情要忙,便把我托付给谢世子照看……” 别消说白月光让她练字背书,有板有眼的,哪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分明是公事公办的照看五岁幼童……等等,她在说自己幼稚?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陈清逸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陈允熙话里话外透露出如果没有李雪安,她和谢南嘉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谢南嘉对她的照顾不过都是看在李雪安的份上。 陈允熙偷偷打量陈清逸,在原书中,陈清逸对李雪安那可是爱的死去活来,艰难无果。 她将两人的姻缘线亲手斩断过后,没想到原本是爱不而得的两人,如今堪比陌生人,陈清逸对李雪安的名字毫无反应,仿佛她是一个若有若无的人。 难道世间的缘分讲究的都是刚好吗? 有时候,并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你恰好的遇见是他,满腔热情给的人刚好是他。 陈允熙忽然想起看到过的一个文案,关于她另一个谢姓白月光——谢景行。 那个博主说:“其实我一直在想,第一世的时候,谢景行覆了王朝,最后他到底是孤独终老还是另娶她人?” 回答一:“我认为他应该是孤独一生了,因为像他这样的人遇上喜欢的人就是一辈子了,他不轻易爱人,遇不到喜欢的绝不将就,娇娇是意外,也是必要,我认为应该是他孤独一生。” 回答二:“一定一定是终生不再娶,就算第一世的谢景行对沈妙的爱很浅,谢景行绝对不会随便找一个人将就,我觉得也再没有沈妙那样的人让他心动了。” 回答三:“在第一世里的谢景行一定是对沈娇娇有好感的,不然不会把红绳带这么久,不会为了沈娇娇颠覆皇朝不会完成那个诺言,白日焰火就是谢景行对沈娇娇动心的证明,不管哪一世谢景行都只喜欢沈娇娇。” 怎么说呢,那些人话里话外都表达出一个意思,第一世的谢景行对沈妙爱的死去活来,白日焰火是谢景行动心的证明,谢景行一直念着沈妙,直至死去。 她不能说赞同,只能说不敢苟同。 就原文而言,第一世无论谢景行有没有遇见沈妙,他都会去灭明齐,明齐一直在计划之内,白日焰火只是顺手而已,白日焰火只是承诺,两人仅限于承诺。 请问那些人是那里看出来,第一世两人爱的死去活来? 而且谢景行是帝王,他老哥拖着病体在皇位上坐着,忍受别人算计,就是为了他继承江山,这样的儿郎可能都不需要爱情的。 第一世的谢景行会为了沈妙丢下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 再者,谢景行,将门嫡子,肆意潇洒,会喜欢上成婚的皇后? 她不是说结婚的女人不好,只是说他从小接受过的文化,谢景行不会容忍自己喜欢上有夫之妇,就算真有喜欢,他也会拿礼仪道德压抑住那份爱恋。 第101章 我爱学习 如果沈妙没有被楣夫人害死的话,谢景行出于心中的那份心动,他会将沈妙解救出来,但绝不越雷池一步。 她认为,第一世绝对不是爱的死去活来,谢景行只是对沈妙记忆深刻。 这么一番思考以来,陈允熙大彻若悟,反倒将自己说服了,比如她好像也不需要爱情,爱情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对宋陌展开猛烈攻势,宋陌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她怎么能对孩子下手呢? 太不是个人了。 最起码得等宋陌满十五再说,年纪大一些,虽然不太好哄,但至少宋陌有成熟的人格。 陈允熙心里打好了美美的算盘,三年以后她十八年华,早已结束保护谢南嘉的任务,也花了一段时间去游山玩水。 她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那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陈清逸似笑非笑,似在嘲笑陈允熙的天真,转移话题道:“阿宇将他令牌给了你?” “没错,”陈允熙拿起腰间的打量,发自内心感谢道:“他人可真好,实在是太善良了。” 陈清逸平静的看着她,带有一股无形的压迫,道:“明德书院经入学便会记录在册,若是想退学则必须写明原因上奏给书院,再由书院转呈给户部,最后上呈给陛下,批准盖章之后才能走,如有私逃者,则有三年的牢狱之灾,财产充公,男子一律不许参加科举,女子一生不得婚娶。” 陈允熙点头:“我明白。” 所以她才选择半夜三更的逃跑,还想好去法喜寺避避风头,甚至连改名都想好了,抓捕陈允熙关陈一什么事? 而且“陈一”这个名字多好听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是个充满哲理和禅意的文字,笔画也比“熙”少了好多,拿来取名字再好不过了。 “你明白自己蠢在何处了吗?” “陈世子说的对,我思考事情的确不周。”陈允熙悔恨道:“我应该不来报道的,如此也便没有牢狱之灾。” “……” 陈清逸从来心胸开阔,宽宏大量,真正的肚子里能撑船的类型,否则也不可能在朝野跟谁都能莫逆之交,从致仕老官到新科状元,可谓通杀。 好心提醒道:“可你犯了欺君之罪,是要直接送上刑场砍头的。” 陈清逸很困惑,他不知陈允熙这股知难勇上的自豪感从何而来,竟还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从悬崖边上走了一趟,想起那晚陈天宇说过的话,心想他的评价终于如实了一回,这人的确是蠢得没心眼,稍不注意就把自己憨没了。 而后便是静默的吃饭,陈允熙压根就不紧张,该吃多少就吃多少,对着陈清逸的那张脸,她早就洗脑自己将人当做亲哥看待。 吃完饭后,陈允熙跟着陈清逸下楼,陈清逸深觉任务完成,带着个姑娘同行有损清誉,便让陈允熙不要乱跑,好好待在门口等人。 陈允熙刚刚结束和“亲哥”的一餐,心情好的不得了,念念不舍的看着那张脸离自己远去,心情还有点沉闷。 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打住,陈允熙慌张的把自己拉过来,这句诗是形容执手想看泪眼的有情人,她和陈清逸四舍五入也算兄妹,不太合适。 陈天宇下楼,看见陈允熙笑容满面,仿佛走了天大的好运一样,打趣道:“哦豁,表妹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说给表哥听听,乐呵乐呵。” 陈允熙的眼睛亮了亮,洋洋得意道:“想通了很多事情。” 陈天宇看好戏道:“比如?” “我爱学习!” “什么?” 陈允熙又道:“学习爱我!” 陈天宇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该不会被大哥洗脑了。” 他该说些什么才好? 陈天宇暗自摇头叹气,这姑娘怕永远都开不了窍。 陈允熙想明白她爱学习后,对谢南嘉的感情往后放了放,没有以往的脸红心跳,大大方方道:“谢世子,你今天真俊!” 谢南嘉盯着小姑娘的一汪明眸,点头道:“有眼光。” 小团子眼睛终于不瞎了,他很心慰。 趁时间还早,陈天宇风风火火走进了一家书店,陈允熙蹦蹦跳跳的紧跟其后,生怕金主消失了。 书店老板很懂消费者需求,陈允熙拿的很几本话本子,封面看着很正经,类似于“五三”那种神圣的知识味儿,内容却是让怀春少女们脸红心跳的爱恨缠绵。 陈允熙看书的速度极快,拿了四五本在身上,准备去结账的时候,结果陈天宇不见了! 东张西望,唤道:“表哥,你在那里?” “外面呢外面呢!”陈天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和三哥快点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陈允熙无语,金主表哥都走了,谁帮她结账,她是真身无分文啊! 谢南嘉拿了几本书出来,看见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往她腰上看去,空荡荡的,有些吃味她竟然不找他帮助。 难道她是忘记法喜寺的那些经历了吗? “允熙,过来。”谢南嘉忽然说。 陈允熙抬头:“谢世子喊我做甚……干嘛。” 谢南嘉嗤了一声:“你觉得呢?” 见小姑娘还不明白,直言道:“你表哥丢下你不管,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眼睛适时落在了手上抱着的书。 陈允熙抬起脚步,糯糯道:“谢世子,麻烦你了,我欠你好多东西,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待会儿她就回去找陈天宇借钱,毕竟他好不靠谱,书院门口死活塞钱给她,如今却弃她而去,太不是个人了! 她也是个蠢的。 早知道就不那么客气,直接接过钱揣兜里,推辞来推辞去,没钱花的人还是她。 于是陈允熙抱着一沓书走过去,书店老板飞快算好价钱,语气恭敬道:“世子爷,一共二十两。” 陈允熙瞟了一眼,看见谢南嘉那边的书竟都是《孙子兵法》,《纵横》,暗道不愧是将军府的少爷,时刻都不忘使命。 又想起明年秋月他死于战场,陈允熙没来由得难过,她得不到这么美好的少年,总得活着让人得到。 谢南嘉离她很近,清新好闻的栀子花香包围着他,道:“那你想怎么还?” “啊?什么?”陈允熙从心绪中惊醒,反应过来谢南嘉说的是何事,有力道:“欠人还钱,天经地义。” 谢南嘉被她那认真劲儿逗笑了,提醒道:“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一字一句,清脆脆的落在耳里,陈允熙为自己遇见一次玛丽苏剧情,开心不已。 谁说玛丽苏剧情幼稚,玛丽苏女主很甜啊。 如果有一个张扬美少年,他的声音还很勾人魂魄,对你说着会多想的话:“救命之恩,姑娘该如何报?” 管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反正她是真被撩到了。 ———— 第102章 书法课 “当然是砸锅卖铁也得报!”陈允熙道:“谢世子之大恩,当牛做马回报有些不切实际,当然是尽我所能,在佛祖面前日日为谢世子求平安。” 用她之劫难,换他之平安。 陈允熙觉得,阻止谢南嘉要上战场的事情,她无能为力,再怎么也越不过皇帝去,除非是换个王朝……天诶,她怎么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志向,造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没权没势也就罢了,她连钱都没有,怎么招兵买马。 别的女主都是会开酒楼铺子,做边疆生意,前提是她们就生在官家,就算有些没她命好的人去了农村,但人家要么有空间要么有系统,发家致富的法子多着呢。 要说发挥特长去挣钱,陈允熙只有一个办法,当杀手接任务去,不是追杀就是灭人全家。 一边在学习礼仪道德,一边在违法犯罪,多讽刺? 陈允熙觉得她必须离开明德书院,为了招兵买马,她得赚钱啊! 陈清逸说私逃是大罪,管它罪不罪的,现在她搭上了陈家的大船,到时候借病出去不就好了嘛。 不过她还是想改个名字,为了符合今后杀戮且矛盾的人生,她决定改名叫“陈知节”,知法犯法的知,节外生枝的节。 听着有点像男孩名儿,说明她有志气。 结完账,谢南嘉偏头,懒洋洋的笑了下:“按照话本子写的,你不应该说以身相许吗?” “……” 从陈允熙的角度看过去,几缕明暗的光影笼着人,正好瞧见他精致的侧颜,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词——面若桃花。 “异想天开和白日做梦还是有区别的,我还有自知之明。”陈允熙直白道:“我不爱看话本子,有些男主太让人鬼火了,没心情读下去。” 两人已经走了出去,谢南嘉问:“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她好像除了上学就是吃,他在春晖书院守过她好多次,每次手里都拿着各种零嘴。 “平时嘛……”陈允熙沉思,她好像除了吃饭就是练武,道:“我喜欢明算,最喜欢看《九章算术》。” 怎么也得维持好爱学习的人设。 “什么?” 谢南嘉愣了一瞬,继而反应过来,道:“你读书习字,一事无成,是把所有时间花在明算上吗?” 只有两个人单独一起时,他才不用冷着一张脸,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和她说很多话。 陈允熙惊了大跳,谢南嘉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家长,恨铁不成钢那种。 等她再抬头时,谢南嘉的脸上变成了冷漠,仿佛片刻前好言好语的人不是他。 奇了怪了,难道刚才的对话是她在梦游? 一行人回到书院上课,陈允熙觉得丁六学堂会日后的归宿,拔起脚步就往那走,陈天宇自然是跟着去,还贴心的把谢南嘉拉去了。 三人抱着几本书踏进丁六堂时,可引起了一番轰动,七嘴八舌道:“谢世子,怎么来了?” “对啊,竟然是谢世子,谢世子不应该会来上课?” 陈允熙感受姑娘们的炽热眼神越过她,落在身后的谢南嘉上,贴心加快步伐,不挡姑娘们的视线。 作为大粉头,怎么也得给颜粉一点福利。 在学堂里,谢南嘉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他天生有一双含笑眼,就算面无表情,仍让人觉得他在笑。 这也是为何谢南嘉脾气不好,仍有那么多姑娘前仆后继的原因。 陈允熙坐在了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位置,对她而言,只有那个宝座才有安全感。 她坐下后,就一声不吭翻开新买的话本,扫了眼简介,选了本侯府庶子上位的话本。 经历相同的人会有一些共同特性,陈允熙想通过别人的故事,对谢洵有一个大致判断。 谢洵在原书是比她以至陈天宇都有笔墨描写的男九,如果有几句台词的小摊贩也算配角的话,那谢洵得算男十二,酒楼老板们也得归类于一种配角。 陈天宇没跟着陈允熙坐最后一排,他寻了个中间的位置,翻开新买的书,神色认真,偶尔会低头在纸上提写两字。 谢南嘉不喜那些眼神,寻了个偏僻角落坐着,他人是有分寸的,明白在书院不能同陈允熙走太近,会给她带来麻烦。 约摸是心情好的缘故,谢南半支着下巴看窗外,一副慵懒的模样,说不出的肆意风流。 书法课很快开始,?夫子对私下看书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时间,丁六堂内有沙沙的落笔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岁月静好。 陈允熙看话本彻底入迷,觉得男主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心中不觉叹气,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谁都没错,错就错在谢洵和谢南嘉利益冲突。 错就错在谢洵和长孙朗是一条船上的人,长孙朗是心机深沉的反派,不会有好下场。 但谁让她的白月光是谢南嘉,如果她的白月光是长孙朗,离经叛道……不不不,她的道德素质不允许她喜欢长孙朗那种花里胡哨的渣男。 长孙朗上辈子一把火将李雪安烧死,就凭这种恶毒作法,她个局外人都觉得长孙朗不是人。 书法课很快结束,陈天宇还记着陈允熙中午要认识新朋友的事情,催促她快去,还说自己晚上有事,不会再旁边烦人。 陈允熙问他什么事,陈天宇回答三哥不许他说出来。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说,免得激起好奇心,陈允熙在心中诽谤。 陈允熙在饭堂打了饭,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的吃饭,刚握起筷子,正准备开吃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冰凉的声音:“呦,陈家表妹呢?” 陈允熙抬头看去,不认识这红衣姑娘是谁,只不过这亮晶晶的衣服还有点好看,甚至有点有点眼熟,装傻充楞道:“你找我有事吗?” 红衣姑娘的丫鬟厉声道:“大胆,见到群主竟然还不行礼!” “我又不认识这位好看姐姐,怎么知道她是群主。”陈允熙辩驳道。 “还敢嘴硬?”丫鬟做势要来捉陈允熙,陈允熙如今背靠陈家大树,那会怕这种宵小? 趁丫鬟蓐头发之际,陈允熙弹了一颗珠子出去,刚好打在她膝上,只听“扑通”一声,丫鬟跪在了陈允熙面前。 陈允熙直接被吓懵了,不知所措道:“哎,不要对我行如此大礼啊,我不是你祖宗,受不起的啊。” 丫鬟狼狈的坐在地上,愤怒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敢打我。” 陈允熙:这年头有人这样说自个儿,的确不容易。 “呵呵,”红衣姑娘笑了下,侧首吩咐道:“蕊心,布膳,本群主要与陈家妹妹一起用膳,就当陪个不是。” “???” 她打了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尊贵群主的丫鬟,群主要和她一起吃饭,是群主脑回路不正常,还是她出门没看黄历? 第103章 警告 群主的侍从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满汉全席,夸张了,也就十二道菜,鲍鱼龙虾海参…… 群主不屑的看一眼陈允熙的饭菜,嘲讽道:“多吃些,毕竟你从来没吃过这些。” “怎么可能没有?”陈允熙委屈道:“姐姐有话就说,别这样,我害怕。”一副小白花受委屈的样子。 这群主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嘲讽的外表下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心,杀伤力太强大,陈允熙打了个冷颤,心想自己不会惹了个大人物。 可她最近没做什么啊。 群主凉飕飕地看了陈允熙一眼,高傲道:“本群主查过你的身份,你和陈天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亲缘的一声“表妹”又能当几回真。” 不等陈允熙说话,群主阴凉的视线缠上陈允熙的双眼,语气幽凉:“可不要惦记得不到的人,痴心妄想。” 陈允熙心道不会,她都放弃追求宋陌了,竟然还有人来警告她,有点怀恋读书剧本。 不过,她还是没搞懂这人是谁,抿嘴问道:“请问您是谁啊,可以说个名字吗?” 她笨,猜不出这些弯弯绕绕,听不懂暗示,有话直说就行。 群主听了,眼睛散发出恶毒的光芒,“你不知道本群主是谁,是活腻了吗?” 两人的谈话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人怎么惹上了安悠群主?” “安悠群主很可怕吗?” 那人低声解释道:“安悠群主以手为美,她那双手又白又细,纤纤玉指,最不喜有人的手比她好看。她府上手好看的女使,都让安平群主命人将女使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还剁碎了喂狗……” 陈允熙听安悠群主以手为美时,不自觉的打量自己的小胖手,又粗又多肉,算不上又长又细又好看,她放心了。 听到“剁碎了喂狗”,她是真要呕吐了,不敢相信这么好看的姑娘有如此歹毒的心肠,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蛇蝎美人? 好家伙,今天就让她看见本人了。 只不过安平群悠到底是谁,她好像没听说过,安平群主和她一样,都是拥有不了作者半点墨水来描写的在其他地方活的很鲜明的人。 “你害怕了?”安悠群主好像很满意看到这种表情,语气竟带有些愉悦,只不过她的嗓音太过刻意的冰冷,让人听着后怕得很。 陈允熙听的莫名其妙,警惕的动了动指,斜睨了她一眼,反问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个有骨气的,可就是太蠢了,”安平群主冷森森道:“你说你一个平民,来明德书院干什么,是真想麻雀变凤凰飞上天,不自量力。” 陈允熙一时也看不出安平群主的意图,真揣摩不清楚,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故意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说完,还一脸天真的看着安悠群主。 “你……”安悠群主气的牙齿打颤,以往都是别人捧着她,这个小平民却丝毫不给她脸面,怒道:“放肆!” 安悠群主眼底窜着怒意,张手扬便朝陈允熙的脸招呼。 陈允熙没想到这姑娘是真的会动手,遇见不能打的陌生人,请问该如何反击? 但她不能忍受这口气,反正陈天宇会救她的,搭上了男二一家人的大船,安分守己的她有底气了。 与此同时,陈允熙就拉着她的往桌上一推,借势扫过桌上的碗碟,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吓到了所有人。 本来他们都没有吃饭,好整以暇的看这场热闹,没人想上去帮忙,安悠群主是豫亲王府嫡女,出身尊贵,没几个人敢和她硬扛。 没几个人说明还是有人的。 有些和陈天宇相识的公子,暗自吩咐小厮去寻人,说安悠群主针对他的表妹,两人都打起来了。 从群众的角度看过去,正是安平悠主动怒,无缘无故朝陈允熙打过去,陈允熙似乎受了一巴掌,还很入戏的委屈道:“你为什么要打我,你好不讲道理。” 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陈允熙凭借看过的各种话本,说话楚楚可怜又倔强。 下一刻,陈家的帮手就来了,来的不是陈天宇,而是定国侯世子陈清逸。 陈清逸一向不喜欢掺和女人间的事,只不过这事却犯到了陈家人身上,他若没给那小姑娘解围,陈天宇还不知找他怎么闹。 “定国侯世子!”贵女们惊呼。 “群主这手很漂亮,可惜就爱打人,”陈清逸走近争执的位置,对着陈允熙招手,无语道:“允熙,哥哥平时怎么教你的,遇见了坏人直接打回去,出事了哥哥撑腰。” 陈允熙喜悦的眼睛盯着他,难道说她也能拥有“有钱哥哥”的温暖了吗? 哦,天啊,她想搞事的心停不下来了,有人收拾烂摊子的感觉,真好。 安悠群主拢了拢袖口,转身与陈清逸对视,不可思议道:“你敢让她打我?” “难不成群主不能打?” “陈清逸,你没有心。” 陈吃瓜群众允熙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安悠群主这话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比她说过的没有血缘关系,不要惦记得不到的人,还有这身亮闪闪的衣服,陈允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安悠群主中意的人啊,就是此刻为她解围的陈清逸,不由得感叹一句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都以为对方有心上人。 陈清逸陡然变了神色,语气微厉道:“群主,慎言。” “本世子的心自然是留在该在意之手身上,你殴打幼妹,这笔帐该怎么算?” 幼妹一出口,陈允熙就恨不得击鼓呐喊,陈灼也,不愧是亲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依旧会保护我。 “你想要怎么算?”安悠群主不屑道:“怎么,你敢为了没血缘关系的妹妹打我一顿?” “哇哦,”周围人惊叹道:“难道陈允熙是陈世子同父异母的妹妹?” 秘辛最勾人的好奇心,一段段爱恨纠葛,在众人脑中慢慢编排出来。 陈清逸才不管那么多,直接道:“哥哥平时怎么教你的?” 透过那双平静的眼睛,陈允熙以为陈灼也站在她面前,小脑袋点头道:“哥哥说过,打回去!” 鬼使神差的朝安悠群主膝盖看过去,玩笑道:“群主可不要惦记得不到的人,我哥哥不喜欢你这种人,你太凶了,容易家宅不宁。” “呵呵,你倒硬气不少。”安悠群主神情有些扭曲,“怎么,你还真想踢我?” 很显然的是,陈允熙不敢,陈清逸出于好心暂时护住她,但不能护住她一世,人总有没有落单的时候,万一这歹毒群主拿的是恶毒剧本,那她岂不是玩没命了。 ———— 忙着考试,不能更新了,嘻嘻嘻,抱歉啦! 小可爱们请不要放弃我(?˙▽˙?) 第104章 倒数第一 不知所措的看着陈清逸,委屈道:“哥哥,她的眼睛好凶,我不敢……” 陈清逸对着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直接上前,只听“哐当”一声,安悠群主被踢在地上坐着。 听这响儿,摔得不轻。 周遭贵女公子们窃窃私语,也有几位大胆的笑出了声音,安悠群主被侍女扶着站起身,神情羞愤难当,一双阴凉的眼睛盯着陈允熙。 陈清逸将人护在身后,俯视看着她:“长孙琉璃,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都收一收,警告人之前先调查清楚,动手前先掂量一下分量。” “别忘了,陈家人护短。” 说罢,侧头嫌弃的看一眼陈允熙,“打个人都不敢,那有陈家人的傲骨?” 陈允熙觉得陈哥哥好飒好威风,不怕强权,用力保证道:“我下次一定打回去。” “陈清逸,你给本群主等着!”安悠群主声嘶力竭道:“今日之辱,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陈允熙心生担忧,安悠群主喜欢砍人手就说明她的手段很残忍,陈清逸是江南世家的代表,老皇帝动了林谢两家,却一直寄厚望于他,倒不是好担心安悠群主的报复对他有影响。 怕就怕这女人兴风作浪,把手脚动在她身上了。 所以……她要小心了。 回去把珍珠簪子盘头上,将来不小心又被拐了……算了算了,还是拿绣花针方便些,万一歹徒见财起意,把她的珍珠簪子抢走了,还拿什么反杀? 陈清逸正打算走,见陈允熙呆在原地不动,喊道:“你倒是快走啊,难不成还想回去打她一顿?” “哪有哪有,”陈允熙乖巧跟在身后,那有胆子打那女人,疯了不成,道:“陈世子,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把你的谢意说给陈天宇听,”说罢,惆怅道:“也不知道陈天宇跟在谢南嘉后面作甚,三天两头不回家,干脆改姓谢算了。” 陈允熙不知三人的关系是什么,但她理顺了亲戚关系,谢南嘉是陈天宇的三哥,陈清逸是陈天宇的大哥,所以陈清逸和谢南嘉也算表兄弟关系,至于是远亲还是近亲,她就不知道了。 只不过,原作者竟是没写男二和白月光的牵扯,还真是出人意料。 陈清逸在大周皇帝派谢南嘉上战场时不发一言,有丢丢不符合他护短的作风啊。 他连表弟的结拜表妹都能保护,却不帮衬一下远亲,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好,还是别有打算? “你家就有你一个人?”陈清逸忽然开口,打破安静的气氛。 陈允熙摇头:“不,还有一个哥哥。” 管他是不是亲生的,只要陈清逸保护她,那她就是他亲妹。 哥哥有钱有权,杀伤力还强,正是未成年少女需要的保护伞,遮风挡雨,披荆斩棘。 “那你哥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读书?”陈清逸对她的身世起了兴趣,冥冥之中有股直觉告诉他,两人关系匪浅,有一种割舍不下的关联。 “我哥……?”陈允熙思量道:“我很久没见过他,反正去保家卫国去了。”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陈清逸告诉她已经成书院里明里暗里都想针对的靶子,只要不落单,不轻信旁人,就不会有大问题。 隐晦的问她对谢南嘉是什么意思,陈允熙一本正经道:“救命恩人,如同皎皎明月,照耀其辉。” 陈清逸问陈允熙需不需要会武的女侍卫,好歹也算半个陈家人,张扬跋扈的做派不能太磕碜了。 陈允熙直呼不用了不用了,她一个人会注意安全。 如果真多了外人,她以后是真走哪儿都不方便,随身带着两个移动监控。 九月二十三,分班名单出来了,陈允熙不负所望的分在了丁六堂,这让她很高兴。 试问划水那家强,丁六学堂找陈一。 让她意外的是明德学院会把成绩名单用朱砂笔写在白纸上,挂在门口,供人观看。 按照甲一,甲二进行排列,每个学堂的第一个人名便是第一名,自然丁六堂的最后一名便是倒数第一。 陈允熙满怀期待自己会是丁六堂的鸡脑袋,没想到却是最后一名,疑惑不解道:“这九十九的分数太侮辱人了,我就算再差也不可能每门都刚好是三十三分?” 而且她的数列题解得那么好,就算不能八十分,差不多也该是个六十分,加起来肯定超过九十九,好歹上了三位数。 可她的名字竟然还在丁六堂的最后面。 说明了什么? 说明陈允熙是明德书院倒数第一啊! 她是抱着做学渣的心态来的,可真当自己做了倒数第一,心情还是不舒服的。 她辜负了春晖书院赵夫子的教导,她有愧。 她辜负了高中数学老师的教导,她良心不安。 唯一让陈允熙欣慰的地方,她前一个名字正是陈天宇,果真是难兄难妹,值得鼓励。 想起陈天宇曾经打算指导她做文章,陈允熙就觉得好幸运,还好她刚开始就拒绝了,否则,她连九十九分都有不起。 倒数第二能教出个什么? 是打架还是干饭? 八月二十四,明德学院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规定所有学子尽快到书院,不得迟到,不得缺席。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允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穿好衣服,行尸走肉般的去饭堂吃饭,早早的便进了丁六堂。 陈天宇来得也早,看见陈允熙之后,热情的冲她招手:“表妹,快来,坐我的左手边。” 陈允熙不想做中间,摇头道:“不要,我要坐靠近后门的位置,好看风景。” “你看个鬼,”陈天宇直接道:“陈允熙,如果你还有高雅的审美的话,小爷我跟着你姓。” “那你不还是姓陈吗?”陈允熙反问。 想起那日陈清逸说陈天宇和谢南嘉的感情很好,提议道:“要不你干脆改姓谢,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从此以后,你就改名谢高止,寓意攀登高峰而止。” 陈天宇反驳道:“得得得,你别瞎扯了,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陈家人,有多少人巴不得能投我的好命,我命这么富贵,改姓谢作甚,多对不起陈家的列祖列宗。” “况且,改名叫高止作甚,与我的行为作风完全不符合,还不如就叫谢谢您,寓意感谢您的操心。” 陈允熙一脸问号,这话是在说她瞎操心,可她压根就没有操心,她是认真对待的。 算了,还是先把宝座占好再说,陈允熙刚坐下,陈天宇神神秘秘凑过来道:“表妹,你惹上大麻烦了。” ———— 医药女神葛兰即将发新基金了,为了钱,每天晚上扣扣嗦嗦的,我还是能抽出三个小时码字。 没得办法,看见好基金就得趁早上车。 第105章 赵夫子 陈允熙见他远离中间位置,问道:“你坐在这里作甚,那才是你这可造之材应坐的位置,近距离接受知识熏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指日可待啊!” “你少打岔,这种话拿去夸我三哥正合适,”陈天宇道:“这次是真的有个坏消息,关乎你未来命运。” 陈允熙笑容僵住,“什么?” 难道安悠群主打算搞事危害她生命安全了吗? 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防御啊,直接干掉,陈允熙暗自摇头,否决了这个办法,陈清逸说过安悠群主是豫亲王之女,大名还叫长孙琉璃,父亲都有“亲王”名号了,安悠群主出身绝对有权有势,身边好多看得见的侍卫、看不见的暗卫保护。 她要是提把剑去砍安悠群主,没准还没近身,就被豫亲王府侍卫大卸八块,比谢南嘉死的还早,不划算。 但她也总不能没有点计划,至少得寻求帮助……陈允熙看待救世主的目光对准陈天宇,声泪俱下道:“表哥,你可得帮我呀,我不想……” “你不想什么?”陈天宇无语道:“你得倒数第一这种事我怎么帮你?” “啊……”陈允熙的眼泪见好就收,疑惑道:“倒数第一怎么了,反正我都接受了这个分数,不用你帮忙。” 人要正视自己的不足,如果一件事明确做不成以后,尽早放弃,节约精力。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你脑袋里是不是装的全是吃喝玩乐,都不关心书院规定?你有两门成绩不合格,对你的测验评定有影响。”陈天宇道。 陈允熙翻书的动作顿了下,“有何影响?” “若是在明德书院一次性有两门考试不合格,明年夏季便不可结课毕业,需得再读一年。补救方法就是期末考核名次上升至少一百名。”陈天宇鼓励道:“不过你都是倒数第一了,进步一百名不算难事,我听说你的九十九分只是明算分数,改明文明法的夫子看不懂你写的字,为节省时间,直接给你打的零分。” 陈允熙简直惊了:“还有这种事?” 她的数学能取得如此高的分数,感谢高中数学老师的敦敦教导,她的记忆力良好。 否则,都过了两三年,谁还记得学过的知识? 延迟毕业这种处罚有点吓人,她根本就不想读书,还留校拘留一年,真要了她老命! 哀叹命运不公平之际,陈允熙也觉得这条处罚是有些人情味,明德学院这种皇家出资出人教养学子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容忍有分数低的人出现,自然是十分注重学生各方面的均衡发展。 按照教育观来说,就不能促进她的个性发展吗? 可陈允熙明白给这些夫子掰扯每个学生有自身的独特性,要因材施教,制定不同的评判标准,不能一概论之。 在这还没出现孔老夫子这种先领性伟大人物的时代,她说出这番话,被打成逆徒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可字丑这种事情是她能决定吗? 陈允熙敢捂着良心讲,也敢对着文曲星发誓,她每天都有认真练字,有时候看书太累了,临睡之前也会抽出一炷香时间,规规矩矩坐在书桌面前铺好宣纸,落下毛笔,明明她都这么努力了,那字还是没有起色,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比谁都着急。 她比谁都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掐死自己。 陈允熙脸色复杂,正在做思想斗争,鼓起勇气道:“表哥,你让我大病一场,我不想待在明德学院。” “你怕继续得倒数第一?”陈天宇觉得很稀奇,这小姑娘不求上进,平时让她多读书多练字,就跟要了命似的。 陈允熙摇头:“不是,我怕继续留下来,活不到明年。” “什么玩意儿?”陈天宇做洗耳恭听状。 陈允熙将安悠群主和她发生冲突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还说出自己的猜测,陈天宇直道没想到话本子看多了,智商是真的有所上升。 陈允熙翻了个白眼。 陈天宇不以为然道:“你要是实在怕那疯女人,赶明儿让我三哥寻个由头给她一门亲事,回家相夫教子,争风吃醋,那有时间害你?” 陈允熙觉得他讲得太简单了,又觉得这是个套话的机会,充分利用了起来,不经意道:“那群主喜欢的是哥哥,为什么你要让谢世子打发他,谢世子和哥哥是很好的朋友吗?” 可陈天宇抓重点的脑洞和陈允熙有得一拼,皱眉道:“表妹,你不对劲,你和我大哥不过才见一次面,就感情真挚的称呼他为哥哥,三哥救过你好几次,不扯时间远的,就前不久将你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为何你对他还是那个疏离?” “有吗?”陈允熙鬼扯道:“谢世子那张脸一看就神圣不可侵犯,我平白无故跟着你喊,保不齐明日就被书院的贵女们针对死了。” 陈天宇笑道:“亏你还有这种觉悟,不过那些人怎么敢动你,好歹你是三……我的表妹,” 愤愤不平道:“谁要是欺负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陈允熙顺着竹杠往上爬,感谢道:“谢谢表哥!” 陈天宇昧着良心接受了陈允熙真挚的眼神,是真的很想告诉她,脑壳里面能不能装一点情爱,稍微少女怀春。 上课的钟声响起,陈天宇聊得正起劲,倒不舍得走了。 便和陈允熙前面的少年达成了“友好”换位,趁夫子还没来,刚一落座就扭头问道:“你可还记得宋陌?” “当然记得。” 前几日她短暂的青春就是宋陌,只不过自己良心发现,觉得不能嚯嚯小孩子,硬生生的把宋陌赶跑了。 情不知所起……呸呸呸,她这只能算一个人的脑补和自作多情。 空气突然安静,不用多想,陈允熙也知道为什么,拿起课本故作端庄严肃,而后跟着同学们统一喊道:“夫子好。” 她这才抬起头,光明正大的看夫子,只要演得够像,就没人知道刚才她在聊天。 赵夫子就站在门口,远远看着那熟悉位置坐着的身影,深深的叹一口气,走进门来,点头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明算夫子。” 陈允熙看清了那张脸,嘿嘿一笑,“好巧啊,赵夫子您怎么也来春晖书院了?” 一个劲的解释道:“这是我在春晖书院的夫子,教明算可厉害了,我的明算能有如此成就,多亏赵夫子的用心教导。” 赵夫子摸着胡子欣慰的点点头,道:“甲一和丁六的明算夫子都是老朽。” 大概是看到熟悉的人,陈允熙激动的不得了,一双眼睛就那样盯着赵夫子直看,越来越觉得,赵夫子真儒雅。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赵爹如此帅气可爱? 第106章 赵庭 下课以后,赵夫子单独把陈允熙叫了出去,两人能再次成为师生让人觉得缘分太深,又不免觉得唏嘘。 赵夫子道:“陈允熙,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的字是有很大进步,怎么写出来还被其他夫子看也不看,直接打了零分?” “这我怎么知道啊,我也很困惑的,”陈允熙惊诧道:“难道学生的明文明法真是零分吗?” “你的明算是全书院第一,”赵夫子语重心长道:“但凡你用心一点,以你平时在春晖书院的分数去甲一学堂不成问题。” 陈允熙那想去学霸云集的地方,说不定去了,在倒数第一位置上被拍的死死的,怎么都翻不了身。 凤凰尾巴听着是比鸡脑袋风光,可她就想做鸡脑袋,至少独一无二,平凡又厉害。 赵夫子鼓励道:“你不怕留校重读,只要将你的字写工整些,名词上升不是问题,只不过……”面露难色,“授课明文的夫子是我的死对头,那人一根筋认死理,如果是我还能给你放水,他那人最爱一手好字,你的字离最低标准还差一截,怕是……你还是好好练字。”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还是好好练习。 这下可把陈允熙愁坏了。 自从她上次稀里糊涂的许了个愿,那手字是真没进步,跟原地踏步差不多。 赵夫子又说了几句嘱托的话,眼睛看了看远方,大概是要上课了。 陈允熙当下作揖:“多谢夫子教诲,学生谨记于心。” 陈允熙回学堂后,心想是练字效果快些还是造一只钢笔的可能性大些。 再三思考,这个时代造不出油墨,造不出针管,只能造船造纸造面粉,科技不发达,她只得认命练字了,修身养性。 她临摹宋陌的字帖没有太多效果,难道是宋陌的字体比较有气势,不适合她书写? 干脆换一本字帖好了,陈天宇上次给她临摹的《长乐经》就不错,反正她也喜欢瘦金体,清丽飘逸。 陈允熙坐下后,陈天宇问她赵夫子找她聊什么,答:“成才之路。” 陈天宇道:“你的奋发上进之路有点艰难,明文夫子是本朝最有威严的杨太傅,为人死板严格,我大哥幼时在他手下吃过不少亏。” 陈允熙身子一僵,“不会,这么吓人的吗?” “可不咋滴,否则大哥那身反骨那会消失不见。”陈天宇感叹道:“大哥幼时是个熊孩子,打架斗殴,毁天灭地,大伯父每日下朝到家,板凳还没有坐热,就要逮着大哥去跟其他官员道歉,后来被选为太子伴读,这才沉稳不少。” “太子伴读?”陈允熙皱着眉思考,大周皇帝竟然立过太子,而陈清逸身为太子伴读,大结局却主动开门迎安明帝入城,难道陈清逸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是对这个王朝有怨恨,狠不得拱手相让。 看来把斩断李雪安和陈清逸的感情线的做法很明智,不然陈清逸要是没爱情,更可怜了。 当明文夫子出现的时候,陈允熙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严嵩本人! 不威自怒,凶神恶煞,看一眼就怕得直发怵,真害怕这杨夫子叫她大名,说一段好教诲。 出乎她意料的是,杨夫子没有叫她的名字,陈允熙大喜过望,又觉得明德书院为了促进教育公平,真是费尽心思,甲一堂和丁六堂的夫子都是一样,是想告诉丁六堂的孩子,你读书差不是夫子的原因,是自个儿蠢。 陈允熙安心上了三日课,整个人得到了一种升华,心情平静很多,不争不吵不闹,有那么一瞬间,她就觉得日子这样也挺好,至少没有杀戮和鲜血。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杨夫子的作业太烦人了,偏偏她又不能让陈天宇帮自己誊抄,陈允熙便找到了陈天宇的小厮,没想到那小伙子有前途,写的字比她好看多了。 陈允熙心里美滋滋想,进步很多的字体配上她独一无二的文章见解,杨夫子肯定会她刮目相看,后悔分班考试时,没好好批改她的试卷。 下午第一节大课休息时,陈允熙乖乖在座位上低声背诵《离骚》,“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这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她习惯性的想问陈天宇发生了何事,抬头一看,好表哥的背影到了前门,正走在看热闹的路上。 于是,陈允熙书也不背了,麻溜的从书桌上站起来,小跑着出去看热闹,她倒要看看,究竟是来了个什么大人物,惹得姑娘们兴高采烈的欢笑声,此起彼伏。 “你看见了吗,刚才书院来了个新同学,被分到了甲一堂,和谢世子是一个班!” “看见了看见了,”一道羡慕的语气道:“为什么好看的少年读书都那么厉害,而且都还是甲一堂,老天爷啊,就不能多留几个少年郎在乙二堂吗?” 陈允熙燃起了吃瓜热情,好奇道:“两位姐姐,新来的同学是谁啊?” 微胖姑娘答道:“名叫赵庭,已故赵侍郎之子。” “庭是那个庭?” “玉树后庭花的庭。” 下一刻,陈允熙拔腿就跑,冲出人群,对这位赵同志生了狂热的欲望,难道是未来权臣赵庭,是差点成为她白月光的赵庭吗? 天啊,她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能遇见赵庭,是她最近走狗屎运了吗? 要是和赵庭认识就好了,赵庭文章做赋肯定优秀,她要是能和他打好关系,得到他的教导,考年级第一都不是问题。 也许是甲一堂的少爷小姐们太多,不像进院大道的喧哗,陈允熙追得很轻松,想喊出名字又怕自己唐突,一时间凝住了喉咙。 赵庭听到后边有声响,转头一看,刹那间,陈允熙看清那张曾经日日都相见的脸,激动又不敢相信的喊道:“阿陌?” 这一声“阿陌”很突兀,倒把赵庭给吓住了,赵庭微微一笑,语气轻快道:“阿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空气霎时安静的厉害,陈允熙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可以这么狗血,赵庭竟然是宋陌?! 她晓得宋陌是个有身份的人,但不晓得他的身份还能改姓换名,不,是剧情太复杂了,和大秦有关的陈清逸,赵庭都出现在大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大周的灭亡指日可待,长孙朗会死的很快呀! 只要大周灭的快,英年早逝就追不上谢南嘉。 谢南嘉能长命百岁,她能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自己心想事成。 对上赵庭温和的眉眼,耳畔吹过的微风,两人久别重逢,一切都刚刚好,陈允熙眼里亮亮的,问道:“你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我就那么不值得告别吗?”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怕你……” 第107章 失恋 “阿熙是在担心我吗?”少年如玉般清贵优雅,淡淡含笑便如春风似和煦,道:“如果那日匆匆忙忙告别了,你还会等待我回来吗?” 还是头一次见到笑意这么明显的赵庭,那澄澈的眼中好似融了阳春白雪,泛着暖意,陈允熙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会!”陈允熙用力道:“肯定会的,再也没有人愿意给我改文章,也没有人陪我上学放学。” 没说出口的是,她习惯了赵庭的陪伴,习惯是种很害怕的东西,会让人不自在。 陈允熙又哭又笑,“你怎么还改姓了,赵庭这个名字还很特别。” 未来权臣的名字能不特别吗? “你不喜欢吗?可这是我的本名。”赵庭忽而抱歉道:“阿熙,对不起,其实我瞒了很多事情,连年龄也是骗你的,其实我比你还大两岁。” “那你没有心上人也是骗我的吗?”陈允熙一脸期盼,她对宋陌可以控制非分之想,可对赵庭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没办法,少年眉目清秀,性子温和,还有大好前途。她对他自带“权臣”滤镜, 更何况他是赵庭,只要他是赵庭,她过去的想法一切都可以往沟里带,得不到谢南嘉又如何,谢哥哥是人间妄想,想都不用想;赵庭是人间理想,还是能肖想。 赵庭摇头:“先前的确没有喜欢的人,可先父在世时曾为我订了一门亲事,君子重诺,我不能言而无信。” 可对你,又有什么诺言而言。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悲伤难过困难阻碍,可我最终还是会为你放弃所有。 阿熙,再等等我。 赵庭心中一股作痛,阿熙眼中的光亮慢慢暗淡下来,真想像过去那般拿衣袖给她擦眼泪,手松开又握紧,终是没有举起来。 陈允熙听到回答,脸上挂起祝福的笑容,恭贺道:“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这书呆子竟然还能注意到窈窕淑女,可喜可贺。” 每周三下午是自习课,上课钟声响起,陈允熙道:“上课了,我去学习了,下次见面。” 可惜不会再有下次了,好不容易遇到的人间理想就这样有主了,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再主动了。 她不能惦记有主的人,会给少年带去困扰。 陈允熙转身离去,心中长叹一口气,她那些糖葫芦是终究收不回来了。 吃瓜——欣喜若狂——质问——期盼——死心。 短短一刻钟时间,她都经历了这么多感情,心中很不是滋味,关键是心里还有股意难平,月老啊,她这是什么高贵的想法,她竟然对赵庭和自己很是意难平。 意难平意难平,再怎么意难平,排山倒海也得把它磨平。 陈允熙很庆幸,还敢她曾经对宋陌没有出格的行为,否则,今日她听到赵庭有未婚妻的事情,指定情绪失控,竟然没有变成泼妇的机会,真好。 兴许赵庭拿的就是所谓的振兴门楣剧本,那些人说他是已故赵侍郎之子,陈天宇说过拐卖少女背后的产业链,这件事情牵扯出十年前的一桩惨案,结合赵庭的姓氏,陈允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心里还是难受。 君子重诺,不可言而无信。 赵庭未来光芒万丈,权势熏天,她凭什么阻止他有更好的人生? 人不能太自私了。 从一开始,都是她脑补的故事,自以为是害死人,自我感动尤甚之。 亏得她以为宋陌是和谢南嘉打成了什么协议,看来真是她权谋话本看多了,脑袋里想的东西都是一塌糊涂。 陈允熙回教室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书本继续背书,可一想到赵庭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左手放在桌子上,头靠在手臂,眼睛望着门外,一副悲春伤秋的样子。 陈天宇沉迷于写诗,中午陈允熙说他文采不错,激动的他又写了一首歌,转身念道:“白衣素纸几句间,霏微乾雨落霜蟾。 皓首殷殷栖迟客,暗月迢迢几寸烟。 兰秋几笔钟鱼晚,打马才过数重山。 凉箫默处惊鸿起,一壶飞雪漫寒天。” “表妹,我这诗写的如何?”陈天宇一副求夸奖的样子,“这诗可是我花了两个时辰想出来的,推推敲敲,想破了脑袋,是不是比上一首诗写的更好?” 陈允熙看见门外的落叶,想起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头也没抬道:“甚好。” 这还是陈允熙第一次直白夸他,没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陈天宇觉得很稀奇,再次问道:“表妹,你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没有。”陈允熙重复道:“是真的写的很好,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文采的诗。” 这句话夸的有点过了,陈天宇本想追问,看见陈允熙的脑袋一直望着外面,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都没抬起头。 偷偷望一眼她的表情,活泼开朗小可爱怎么悲春伤秋的,陈天宇没计较她的敷衍赞美,还叫上她的大名,问道:“允熙,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中午没吃饱?”提议道:“要不晚上我带你去醉满天吃螃蟹,这是秋天的最后一批大闸蟹,鲜嫩多肉,我偷偷带你去好不好?” 陈允熙没什么反应,“算了,你去吃,我待会儿去吃饭堂就行。” 陈天宇见好吃的都不能激发她的心情,暗道不好,难不成中午冷落了小表妹,她倒现在还生气着? 忙道:“要不我陪你去吃饭堂,饭堂新上了菜式,我刚好想去尝尝味道,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将就你。” “你去吃,我晚上不饿。”陈允熙有气无力,惆怅念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你有什么愁?”陈天宇觉得这句诗不错,悄悄记在心里,打算抄下来给三哥看看。 陈允熙满目的苍凉,“我失恋了。” “什么?”陈天宇那听不懂失恋为何意,直白意思即失去爱恋,“你能说清楚点吗?” 就听陈允熙惘然道:“宫崎骏说的没错,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说点我能听懂的。” 陈天宇对陈允熙真的是无可奈何,她嘴里跳出来的特有词语太多,若不特意解释一下,他是真听不懂意思,比如宫崎骏是谁,列车又是什么鬼? 请原谅他的无知,他只听说过马车、驴车和牛车。 陈允熙越想越难受,声音微微哽咽,“我想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心里有些难受,你先不要和我说话,让我冷静一下,不然我会委屈哭的。” 陈天宇当即石化,他没想到陈允熙全都看见了,解释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眼见为虚,耳听为实。” 第108章 练字(一) 陈允熙吸了一下鼻子,一滴泪顺着鼻梁落下,“我就是亲口听他所说,他有一门娃娃亲,以他的为人是不会拒绝的,可是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那他可真是太亏了。” “啊……娃娃亲?”陈天宇没继续往下说,直觉告诉他,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陈允熙道:“表哥,你以前说想做我的邻居,那就做,你有钱,干脆把我隔壁的房子买下来。” 她不能再看一眼宋陌了,当看见赵庭就是宋陌时,就算她不确定眼前的赵庭和书中的赵庭是否为一人,可那通身的气度和睿智,一看就知道是未来权臣。 亏她以前还担心大周灭国以后,宋陌没地方施展心中抱负,现在看来,指不定王朝的灭亡还有他的一臂之力。 亏她以前担心害怕把盯住的眼睛都给杀了,会给赵庭带去麻烦,没准那些人刚好就是监督亦或者保护他的,一切都是她瞎操心。 她就不应该遇见赵庭。 亲耳听到人间理想已经有了理想,这可比当初她知道任嘉伦有了妻子还难过,追星和追人果然不一样,既然当初能释然,也许这件事也能很快放下。 还没等陈天宇说好还是不好,陈允熙又道:“表哥,你觉得我要是吃饱了撑得难受,面如菜色,如同得了重病,书院会不会让我休假回家养病?” “我可真是佩服你的脑洞,”陈天宇一脸嘲讽,“你是嫌自己还不够出名吗,非要给自己再扣一个坏名声,谁家小姑娘没事吃饭吃撑的,我看你的脸皮也不厚啊,怎么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陈允熙一脸你不懂我悲伤的表情,“我只是想回家躺着,找到我的归属感。” 把那些烦人的眼睛都给解决了,一天天盯着她,烦死了,害得浇花扫地都不自在了。 最重要的是,貌似男九谢洵要搞事情了,为白月光保驾护航才是正经事,我爱他不爱这种爱而不得的事情,伤心半把天就行,适可而止。 更何况,她这是及时行损。 “你给我说说,那人到底是谁,眼睛竟然那么瞎,看不见表妹你的活泼开朗?” 实则内心开心的要命,难怪他说表妹对三哥没有任何想法,心里住着一个人,那能看见三哥的闪耀,指不定把三哥的存在安在了那个卡卡角角(四川方言,代入进去更有感觉。)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到底是饭堂还是大闸蟹?” 陈允熙随口道:“大螃蟹,性寒,和我的心情相辅相成。” 可惜,陈允熙还没有等到下课,就等来了一个铁面无私包青天,杨夫子黑着脸站在门口,气道:“陈允熙给我出来!” 啊? 啊?? 这死亡之音将陈允熙从悲叹中惊醒过来,只不过她眼睛还挂着泪,有些人看见了,窃窃私语道:“杨夫子的威严名不虚传,都将陈允熙吓哭了。” 陈允熙糙汉似的擦干眼泪,倒把眼尾擦的更红,配上她平静的眼神,还以为遭受了天大的痛苦。 陈允熙从后门走出去,来到前门,杨夫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把人批了狗血淋头。 原因是学习态度不端正。 她的字那么丑,短短几日怎么会突然换了种风格,还写得那般工整,华佗救人一命也没那么快。 陈允熙正处在难过中,无论杨夫子怎么骂她,都不往心里去,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习惯性道:“夫子教诲,学生谨记于心。” 杨夫子明显是被气狠了,听不进陈允熙的认错,直言:“老夫为师半辈子,头一次看见你这般不求上进的学生,莫不是被“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给荼毒了?” 陈允熙呐呐点头,“夫子,学生没有被三从四德荼毒,是学生愚不可及。” 陈允熙本以为这样认错,杨夫子的心情会好些,早点骂完放她继续看花看风,却不想杨康压根不想轻易放过她,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让老夫说你什么好?” “得过且过,满不在意,随老夫去抄书,以后每日都要去!” “啊,现在要去?” 陈允熙当即惊愕的抬起头,失去了表情管理,晚上还要去吃大螃蟹,她不想抄书啊! 学习可以任何时候,但螃蟹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杨夫子的嘴角怂拉下来,凶狠道:“现在去不得?” “去得去得,”陈允熙低垂着脑袋跟在杨夫子身后,前后隔了好几步,赵夫子说杨夫子威严的时候,她不信,如今是真信了。 年少轻狂不知事。 若打听过杨夫子是土生土长的盛京人,就这火辣脾气,险些她以为他是蜀中人,简直是个行走的朝天椒。 本就长的凶,骂起人来更凶了。 陈允熙规规矩矩跟在身后,被杨夫子这么一打岔,她都没心情难过了,只想着早点抄完去吃饭。 看来螃蟹是吃不成了,她想去吃红烧牛肉。 约摸走了一刻钟,“吱呀”一声,杨夫子推开门走进去,回头说道:“进来。”语气比刚才平和不少。 陈允熙刚走进去,脚还没落下去,就听不悦声响起:“换鞋。” 她低头一看,发现门口摆了好几双纯白布鞋,嘿,还挺讲究,真会玩儿。 不过门口还放着一双相当精致的银丝锦靴。 陈允熙估摸着是甲一堂的学生也被逮了过来,庆幸不止她一个人的字丑。 她乖乖换了鞋,跟着杨夫子进了书房后,惊愕的发现这个充满知识的房中竟有一个人,正盘腿坐在矮桌前,执笔书写。 坐得相当端正,俊俏的侧颜引人注目。陈允熙那怕是眼瞎都认得出这人是谁,不就是白月光吗? 他身着朱红色的锦衣,衣领和袖边都压着金丝褶,端足了一副贵气模样,头顶的玉冠又使得他多了几分温润,浑身充满了书卷气息。 还有点禁欲的味道。 瞅着谢南嘉那张脸,陈允熙方才抑郁的心情烟消云散,白月光果然是精神食粮,看一眼忘却烦恼。 “南嘉,累了就起来走走,莫要总是坐着。”杨夫子慈爱道。 陈允熙这下更惊愕了。 看来杨夫子祖上是蜀中人,不止脾气火爆,还会川剧变脸,她佩服。 对比正襟危坐的谢南嘉,杨夫子想起身后的自甘堕落就头疼,眼睛给两把利刃似的,语气霎时变成丁六堂外的凶神恶煞,“还站着不动作甚,当门神辟邪吗?快过去坐着!” 谢南嘉刚好抬头,回道:“老师莫要担心,若是坐累了,我自会起来活动走走。” 陈允熙应着声往屋里走了几步,四下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坐哪。 坐谢南嘉的左右两边,距离好像太近了,要是坐他对面? 都坐美少年对面了,一抬头就看见俊脸,那还有心思抄书。 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在颜值面前,她会专心致志犯花痴的。 第109章 练字(二) 杨康不知从那里掏出了两个厚厚的圆形棉垫,对陈允熙道,“你就坐在这里,让南嘉监督你练字,若是敢不认真,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学生哪敢麻烦谢世子……”陈允熙说是这样说,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在陈天宇的有力帮助下,她和谢南嘉都见了好几次面,聊天都聊了几次。 只要不是杨夫子检查,她会没脸没皮乞求谢南嘉放水,学习是需要力气的,不吃饱哪有力气学习? 杨夫子一听当即回头瞪来,“进了书院便都是同窗,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南嘉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不愿了?就你那手狗爬字,夜晚睡觉的时候不会生出愧疚之心吗!?” 陈允熙很想摇头说不会,反正她已经过了愧疚的阶段,她早就放弃做无谓的挣扎。 “和你兄长一样,只不过你兄长都能成才,你便是再差也至于如此。” 托陈天宇的福,陈允熙彻底登上了陈家大船,陈清逸明里暗里表示陈允熙就是陈家人,想找不快的都注意点。 这还不算,陈清逸还给了她好多银票,陈允熙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哥哥有钱真好! 只不过陈清逸总问她关于身世之事,陈允熙不敢胡说,结合陈清逸长的很像陈灼也,她寻思着天下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狗血,兴许陈清逸真是原身的家人,她便把记得的事都说了,比如三岁就被拐,至于被拐到哪里就没说,只说是一个老头抚养她长大成人。 没想到陈清逸对她更好了,市面上新出的什么好玩意儿都给她买,但还是尊重她的意见,没拨女侍卫保护她。 此刻,还是得回归现实,她只说了半句话,杨夫子都能扯出一连串,还把有钱哥哥陈清逸都给说出来了,陈允熙哪还敢有半点反驳,忙把头给低下,认错道:“学生知错,不懂同窗就该友好互助,定然会好好寻求谢世子的帮助。” 杨夫子这才满意的点头,“知道就好,还不过来!” 陈允熙乖巧的走过去,没想到杨夫子给她选的位置是谢南嘉对面,认命似的坐下,看来今晚是不能好好学习了。 杨夫子把谢南嘉手边的砚台往中间拉了拉,翻开一页书,难得好言好语道:“这章简单字多,不难,你便从这章开始抄写,抄完一章便拿给南嘉看,若是他觉得合格你再往下翻。” 陈允熙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顿时头都大了,这些字竟然还算简单?杨夫子是对简单有什么误解吗? 既然他都知道自己蠢了,那就更不能拿寻常的标准要求她。 杨夫子又说教了好一番,见陈允熙听进去了,这才放心的又出了门。 陈允熙有点疑惑,少年少女风华正茂,还是孤男寡女,都说男女七岁不能同席,两人都面对面坐着了,杨夫子就不怕谢南嘉的名声被玷污吗? 她倒是没关系,怕就怕谢南嘉不喜传绯闻,以为是她兴风作浪蹦跶了,毕竟两人最近交集次数太多,但凡传出点什么,矛头都指向她。 没办法,谢南嘉这种优秀的儿郎一看就是被她强行“摘”的。 可她今天才刚失恋,那能那么快移情别恋,更何况对待赵庭一开始就是转移视线。 陈允熙觉得生活的狗血无处不在,昨日的宋陌她下不去手,今日的赵庭高攀不起。 杨康出门后,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陈允熙和谢南嘉两人。 陈允熙本来想看看谢南嘉在抄什么书,抄得好认真,从刚才到现在,头是一点没抬,仿佛对来人不感兴趣。 算了算了,她都自顾不暇了,陈允熙从笔架上拿起最细的毛笔,轻轻沾了点墨,看了一眼书,慢慢抄写。 抄着抄着,她觉得自己命好苦,无论在哪里,都脱逃不了读书的命运。 为何就不能让她做个大家闺秀,不说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只要字写得好就成。 —— 为了完结,还是得继续写下去的, 为什么我当初作死的没看完内容,看啥东西都得从头看到尾啊……等我考试结束,还是会继续更的,只不过就是比较佛系了,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让我大富大贵,好运连连。 饿了么红包都能满20-15,就不能给我一双不看半截的眼睛吗?! 第110章 打伞(一) 手中的笔写不出几个好看的字,陈允熙逐渐自暴自弃,不开心的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动作是霸气的,笔碰桌的声音却是怂怂,就怕惹到对面那位认真抄书的世子爷。 果不其然,谢南嘉俊眉不高兴一扬,态度是从来没有过的生硬,道:“手痒了?” “烦死了!”陈允熙刚说完,瞧见谢南嘉不悦的眼色,立马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手有自己的想法,不听我的使唤。” 谢南嘉无甚反应,陈允熙有些奇怪,难道心情不好的人都是凑堆抄书的? 可他能有什么烦恼。 陈允熙偷瞄一眼不苟言笑的面容,转换了刚才的想法,其实谢南嘉的烦恼还是很多的。 她也来不及沉迷失恋了,在白月光面前,爱情算什么? 那有精神食粮来的快乐! 暗自猜测谢南嘉遇到什么麻烦,是谢洵搞事情了吗?不太对,谢洵作死的时间还早,原书说他是在十一月份……对李雪安余情未了,更不可能,每次向陈天宇打探两人的关系,都说谢南嘉对李雪安是满满的嫌弃。 所以,她家白月光为什么不开心呢? 陈允熙头一次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悲凉感。 谢南嘉感受对面打探的目光,冷漠的眼风一扫,冷漠道,“我脸上有花?” 这熟悉的对话,让陈允熙梦回法喜寺那一晚,很想把心里话喊出来,“不,你脸上有美貌,人比花娇,惊天动地!” 可她不敢,两人的身份说这句话不合适,有点像调戏和撩拨,她那敢说些虎狼之词调戏白月光,她是一位坚持高尚情操,知荣明耻,以身作则的未来优秀人民教师。 “谢世子,你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陈允熙问道。 谢南嘉手上动作不停,凉薄的吐出一个字:“无。” 追星女孩绝不认怂,陈允熙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缓的语气再次问道,“谢世子,你是饿了吗?” 天色已晚,差不多是放学的时刻,按照心里那股难受劲,陈允熙明白是干饭时间到了。 陈允熙认为,谢南嘉被杨夫子拘在书房抄书,想去吃饭又走不开,心里一股气憋着呢。 谢南嘉笔尖一顿,似乎因为她的这句话分了神,淡淡道:“我是气的。” “嗯?会有人惹你生气?” 陈允熙没想到竟然有小丑弹跳到谢南嘉面前,太不知死活了,而且还让他如此生气,肯定是那人做了罪不可赦之事,愤恨道:“那人太没眼力劲了,竟然敢惹你生气,那人是谁,我去凑他一顿!” 惹到谢南嘉的人,都会收获她的半夜三更套麻袋大礼包。 谢南嘉随意道:“假如你吹过的风、看过的景,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会作何感想?” 书房燃着暖炉和香炉,袅袅白烟升起后融在空中,弥漫着股淡淡的清香,安宁又静谧。 “为什么会是假的?”陈允熙的心咯噔一下,这话听着怪怪的,跟修仙历劫一样。 “我在问你作何猜想?” 谢南嘉早就明白,他的存在依赖于眼前人的执着。 如果不是她的执念,不是她的强求,不是她的无声呐喊,他和她永远都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他出现在这个世界十余年,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短短数月。 得到圆满需要代价,所认识的人、经历的事太过真实,让谢南嘉险些忘记与陈允熙的纠葛。 若不是看见陈允熙和赵庭的牵扯,或许谢南嘉很久才能想起来,误打误撞的喜欢,都是命中注定。 “如果经历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这大概就是天命。”陈允熙撇了眼,瞧着谢南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道:“只要人好好活着就行,也许有人还活不成我们的模样。” 假如让陈允熙立即回归现实世界,她心里舍不得,倒不是太执着这里的人,只是这方天地没有考研压力,不用攒钱买房,好看的少年郎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还傍上了金主哥哥,有钱有权没压力,简直是人间天堂般的生活。 当然,人也占较大原因,谢南嘉的命都还没改完,她怎么放得下离开? 不,她做不到。 陈允熙对谢南嘉的爱护,比任嘉伦和罗云熙两者相加,都来的更猛烈。 她的青春太过平平淡淡,好不容易遇见一位惊艳的少年,所求不多,唯愿他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谢南嘉抄得胳膊累了,搁下笔休息,看见她还没理解的模样,脑中那股弦终于断了,他不想再藏着掖着,天道给他的时间太少,再不言明两人会错过。 谢杭和陈允熙只有这辈子,可谢杭的一辈子终究不是陈允熙的一辈子。 一双桃花眼就那样盯着她,灼热似火,问道:“你可有心上人了?” “这个……不太好回答啊!”陈允熙吓的连忙放下笔,惊恐道:“我俩说这个话题不太合适。” 高岭之花问粉头的感情状况,怎么想都不对劲,在这森严的古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五六岁成婚很正常,可不代表少年问少女有没有心上人也正常。 谢南嘉看她在逃避,挑眉道:“难不成被我说中心事了?” “没有的事情,你不要多想!”陈允熙争辩道:“谢世子,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本世子算什么?”谢南嘉嗓音低哑好听,语气有些撩拨。 陈允熙注视着他完美精致的容颜,早被撩拨的心神荡漾,那还有半分理智在,只有一句话,你算全部,比我怒放的生命还重要。 结结巴巴回道:“你……当然是很重要的人呀。” 谢南嘉继续问:“那与赵庭相比,孰轻孰重?” “当然是你重要咯。”陈允熙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犹豫,简直是下意识的反应。 谢南嘉好笑道,“方才你与赵庭一起说话,眼里的热忱和激动做不得假,怎得现在就把他忘在九霄云外去了?” 想起下午那件事,谢南嘉心中就一股气,这胖团子眼里对他有藏不住的惊艳和热爱,转身却和赵庭执手相看泪眼,凝噎道:“你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我就那么不值得告别吗?”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怕你……” 活像一对痴男怨女! 以至于谢南嘉看见陈允熙都没好心情,他本想等姑娘长大的,毕竟小姑娘有点憨,还不懂情爱,可没想到,这姑娘憨着憨着就移情别恋了。 他若再不棒打鸳鸯,都为她执着过的念想惋惜。 明明陈允熙对谢杭念念不忘,就认不出他吗? 陈允熙小声嘟囔,“这还不是他有未婚妻了嘛。” ———— 姐妹们,我尼古拉斯陈富贵又回来了! 接下来,谢哥哥主动出击,剧情会怎么发展,我不确定,尽量把我预想的完美的表达出来,但是很多天都没写了,就有点卡壳。 对不起,这次考试真的很重要,不考没有饭碗啊。 我仅有一愿,求求救苦救难救分数的安徽教师资格证改卷老师们呀,尽可能多给孩子一点点分,让我三科都过!! 第111章 打伞(二) “什么?”谢南嘉神色一顿,这回俊俏的脸上是彻彻底底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竟然肖想有未婚妻的男子?” 谢南嘉有些错愕,他这棒子鸳鸯是不是打的有些晚了? 陈允熙见他神色,便觉得不妙,心想这人怎么乱抓重点,胖手急的抓头发,忙道:“话不能乱说!我与赵庭清清白白,只是友好的邻里邻居之情。可谢世子就不同了,我是陈天宇的表妹,你是陈天宇的三哥,算来算去,我与世子也算表兄妹,邻居和表哥相比,当然是表哥重要!” 陈允熙认为,只有用表哥表妹这个梗,才能不让谢南嘉误会。 “…表妹?” 谢南嘉喊了她一句,朦胧灯光下,他道:“表妹,我天生孤寡命,专门克妹,不能认妹妹的,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陈允熙被吓的不轻,诺诺道:“所以我才一直称呼你为谢世子啊,我从来没想过当你妹妹的。” 她那敢当谢南嘉的妹妹,少年天生高贵,张扬轻狂,自带迷人的危险,浑然天成。 陈允熙可不想被他的仰慕者们针对,她只想好好活着,明年九月份后,快意行走江湖。 “那你想当我的什么人?” 陈允熙小心翼翼:“同……同窗。” 既然表兄妹做不成了,那就只能做同窗,本来她想做朋友的,可现在是晚上,不能白日说梦话。 谢南嘉莫名的有些烦,真想知道她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有色心没色胆,怎就那么怂? 原来,他的绝世好皮囊都不能让她生些旁门左道的心思,谢南嘉头一次对自己的容貌生出一股挫败感。 无论找理由安慰自己,谢南嘉还是释不了那股愤怒,就在心口堵着,怎么都消不了。 谢南嘉慢慢凑过去,既然等她开窍是异想天开,索性就将“登徒子”坐实。 强求如何? 他本就是她强求的,他只是让她得偿所愿。 就在这时,“吱呀”开门声响起,沉稳的脚步越来越近,谢南嘉快准狠的将陈允熙面前的宣纸抓起来,一脸的义正言辞,说教道:“你这眼睛亮的跟颗夜明珠似的,怎么魑魅不分?” “???” 陈允熙疑惑不解,夜明珠泛着绿光,那还是人的眼睛吗? 而且不分魑魅是什么值得批评的事情吗? 她又不是不认识字,只是魑魅魍魉四个字连一起她认识,可打乱一看,她就不知道该读什么,这很正常,肯定陈天宇也不认识。 杨康进来看见同窗之间友爱互助,心里很是欣慰,踱步走过来,抽过谢南嘉手中的纸张,就拿着陈允熙的纸看。 陈允熙忐忑得厉害,小心脏七上下的,就怕“教导主任”一个不满意再逮着她批上半小时。 求求了,大晚上的,请放过她,她还要回去吃饭,大螃蟹啊,肥嫩鲜美,有价无市,最关键还不是花她的钱买来吃,陈允熙怎么可能拒绝的了这种诱惑。 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进酒楼,一手一只大螃蟹,忘记今日的烦恼。 谢南嘉斜靠在椅子上,嘴角挂着笑,三分淡然三分恶劣的盯着她,眼神明明白白透露出一个意思:“你活该。” 陈允熙我恨! 谢白眼狼,你要是知道老娘暗地里为你做过那么多损阴德的事情,可否还笑的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杨康不仅没有责怪,无奈道:“看得出来你是用心了,可你这些字状如鸡爪,仓颉看了都得吐血三升。” 这熟悉的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静,陈允熙忙道:“夫子所言极是,学生往后一定勤加练习,不辱没仓颉的脸面。” 杨康看了看谢南嘉,笑得五官都舒展开了,道:“天色已晚,南嘉快些回去,别总拘在我这里。” 谢南嘉起身作别,走到门旁的架子上取下了披风披在身上,说道,“师长早些休息,学无止境,不要过于沉迷。” 陈允熙楞楞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想到杨夫子竟然是个搞学问的人,不愧是人民教师,始终怀揣着终身学习的心,值得表扬。 可惜,她就不应该来读书,碰上这么个认死理的夫子,她的结课之路很是艰难。 杨康笑:“你小子,总揪着这个不放,我还没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谢南嘉笑而不语。 “你也跟着回去。”杨康道:“外面下着雨,南嘉你顺道将陈允熙送回去。” 陈允熙惊了,当即脱口而出,“这就不用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没有血缘关系的未婚男女并肩而行,没有绯闻都能搞出些谣言,爱慕谢南嘉的姑娘那么多,她不想拉仇恨,成为那些人的靶子。 谁知道这话刚出口,她就被其谢南嘉盯住了,仿佛在说“你真不识好歹。” 杨康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不要有太多顾忌,国朝民风开放,不必讲究那么多男女之别,南嘉只是顺道送送你而已。” 陈允熙欲哭无泪,谢南嘉就是个行走的谣言制造者,捕风捉影的事情极易发生在他身上,更何况还下雨了,夜色朦胧中,一对大好年华的少男少女撑伞同行,简直占据了谣言的天时地利人和。 她飞快的解释道,“天色已黑,还下着大雨,道路湿滑,谢世子走夜路回家也不安全,不能麻烦他。我住在书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快点。”谢南嘉道。 夜色,小雨,撑伞同行,最适合非礼。 他还没将她的想法都套完,还没问她还记不记得他,怎么可能放弃这次机会,上天给的机会仅此一次,不容错过。 谢南嘉又对李博远道,“师长不用担心,我会将陈姑娘送回寝房门口的。” 换言之,我会把握好分寸,不会对姑娘声誉造成影响。 “我所有的学生里,就数你和陈清逸最让我省心,快去,路上小心些。”杨康嘱咐道。 谢南嘉莞尔:“那学生就此别过,师长早些休息。” 说完还瞥了眼陈允熙,催促她快行礼告别,陈允熙立即比葫芦画瓢,恭敬行礼道:“夫子,学生也告辞,回去还会接着练字。” 杨夫子对陈允熙的上进很是满意,道:“学习态度端正些,不要让别人誊抄,你的文思很好,只是字拖累了,练字是个艰辛的过程,只要你每日坚持能一个时辰,假以时日,一定有所作为。” “是是是。”陈允熙点头如捣蒜。 她只晓得学习很累,她只想吃饭存力气。 谢南嘉拿起角落的伞,转身便走,陈允熙慌乱的出了书房,悄悄跟在他身后。 因得书房外面是一道走廊,还不用急着打伞,陈允熙也不着急走,她就这样看着谢南嘉的背影,实在是想不出这么高的少年为何拥有一副细腰。 第112章 打伞(三) 他眼睛生的美,哪里都生得好看,竟然连小腰都是好身段,果真是作者的好大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特别是他的后脑勺,连普普通通的男子发髻在他头上都那么漂亮,为何这样的人现实中遇不到,好不容易遇到的却是不能肖想的。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其实得知宋陌有婚约时,她心里的确是难受,但更多的是解脱。 她明白自己是将对谢南嘉不能言说的心思都转移在宋陌身上,这叫什么来着,爱情转移? 可惜啊,还没转移成功就被当头一棒,得不到人间妄想就算了,可人间理想有对象那就很过分了。她这还没怎么下手摘花,兰花就有心上人,是她天生就没有姻缘线,还是说她来这里的代价就是不配有对象。 有些爱意是不用表达的,她接受这代价,毕竟杀手是不能谈情说爱,冷心冷情是杀手的职业素养。 夜色十分浓重,走廊边飘进小雨,凉凉的打在陈允熙脸上,路上挂的灯盏散发微弱的光芒,投下柔和的碎影。 谢南嘉停住脚步,微微侧身,道:“允熙,明德学院建立在乱葬岗,你若再不走快点,待会儿你遇见的可能就不是人。” “啊?不会?”陈允熙惊了,怎么古代人也讲究将学校建在坟场上,好半响才道:“莫怕,我一身正气。” 社会主义接班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怕……为什么她的心有些慌慌的。 谢南嘉打开伞,就见那小团子飞一般的冲过来,道:“你不是不怕吗?” 陈允熙停下脚步,辩解道:“我只是饿了,想快点回去吃饭,表哥还说带我去吃大螃蟹,这么晚的天,酒楼肯定都关门了。” “你饿了?”谢南嘉问。 “对啊,很饿的,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给我留吃的。”陈允熙特别希望陈清逸正在某处等着她,将她从谢南嘉手中拯救出去,黑灯瞎火的,都不能逮衣袖寻求安全感。 而且,她提及到了哥哥二字,以谢南嘉的聪明才智,怎会听不出她的潜台词,就算两人并肩同行被人看见了,可谢南嘉送她的方向是回陈清逸那里,就算传出谣言,总比将她送回院子好。 只不过周围黑森森的,特别是那风刮得树枝都发出嘶吼声,还有乌鸦的叫唤声,陈允熙的心里升起一股恐惧,这环境有点渗人啊。 “走。”谢南嘉示意陈允熙走他左边,陈允熙照做,好奇道:“谢世子,你的侍卫都不来接你的吗?” “也没见你哥哥来接你。”谢南嘉扎心回复。 陈允熙呆滞,她幼小的心灵确被扎伤了,但任何人都不说陈灼也的坏话,道:“也许哥哥正忙着干大事,又把我托给陈天宇看顾,可谢世子肯定也明白,就表哥那性子,没把我看的被人贩子拐跑,已经是很大的担当。” 陈清逸三天两头不见人,陈天宇作为表哥,自然接过了照顾她的任务。有时她就想单纯去外面吃个饭,逛着逛着,陈天宇突然就不见人影,待她唤了好几声后,陈天宇才捧着一堆书或者小玩意儿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 回忆起陈天宇不靠谱的日常,陈允熙觉得自己没再次被人贩子盯上,真是大幸至极。 谢南嘉突然问,“允熙,你怕我吗?” “我不怕你啊!”陈允熙赶紧摇头,爱护你都来不及嘞,怎么舍得怕你。 “那你为什么躲我?”雨下的有点大,谢南嘉把伞往陈允熙推了许多,继续道:“你总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每次利用我就跑。” 陈允熙狐疑的眼神,这话不对劲啊,听着委屈巴巴,可她没利用过谢南嘉,道:“谢世子,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从来都没那样做过。” “是嘛?”谢南嘉语气带着笑意,“法喜寺那晚,我将你从房间里带出来,还教你读书练字,你事后却没任何反应。” “可这也扯不上利用完就跑,”陈允熙被说的头大,所谓利用是借别人的精力办自个儿的事,严格意义上来说,谢南嘉利用她的机会还多些。 她一个行走的女杀手,明里暗里给他解决过不少麻烦,还把心都丢了,啥也没得到,徒留意难平。 “既然说不上利用,那便是忘恩负义。”谢南嘉晦涩不明的看着她,“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过你不少次数,按照话本子写的,你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陈允熙猝不及防对上谢南嘉的视线,脑顿时又浮现曾经的对话,他说的如此直白,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可我选择当牛做马,永生永世铭记你的大恩。” 谢南嘉眉毛跳,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又听她道:“谢世子,好女儿志在四方,谈情说爱只会影响我进步的速度。” “那你为何一直撩拨?”谢南嘉转身,左手撑伞,右手轻捏住陈允熙的下巴,“你早该明白的,我这人洁身自好,从不唐突非礼,可你不同,我一直都在肆意凉薄。” 蛊惑道:“允熙,你就不想得偿所愿吗?” “谢世子……”陈允熙挣扎着想把谢南嘉的手掰下来,可他的力气太大,她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能掰动那才有鬼。 谢南嘉无视她的动作,眼神胁迫她,不容拒绝道:“唤我谢哥哥。” 陈允熙赶紧改口:“谢哥哥,你是不是发疯了?” 白月光对她动手动脚,是她在做梦吗,可下巴传来的温润触感,对上他灼灼的目光,都不像在作假。 陈允熙第一反应是,没想到她竟能心想事成,抱得美男归。 谢南嘉的脸一瞬间冷下来,周身气息冷酷肆虐,“等你十几年,我早就疯了。” “什么?你早就认识陈允熙?”陈允熙简直被吓懵了,如果这个世界里的陈允熙和谢南嘉早就相识的话,这就是谢南嘉没在她非礼作乱时,将她打死的理由。 结合陈清逸和陈天宇的反应,陈允熙脑里霎时勾勒出一个故事,她出门名门,幼年被拐,偶然相遇,竟是失散多年的妹妹,难道原主真是失散多年的陈家人吗? 那富丽堂皇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谢南嘉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只认识你,我是你的执念。” 没有陈允熙的执念,他永远都不会来到这本书中世界,拥有完整的身体和思想,是她造就了他。 “我的执念不是你啊……”白月光和执念不一样,她的执念一直是谢杭,毕竟梦见过的人,记忆都很深刻。 谢南嘉朝着她耳朵轻轻道:“怎么可能不是我?” 陈允熙错愕的看着他,否定道:“不是你,真的不是你。” 第113章 好(一) 谢南嘉当做没听到,缓缓抬头,与她对视,忽然道:“我要非礼你了,” 而后,陈允熙就觉得俊俏的容颜在眼前放大,周身被清竹气息包围,这是少年特有的味道,最明显的还是唇那里的感受,就软软的,如果下巴不被捏着就好了。 这个吻很短,如蜻蜓点水一般,谢南嘉觉得自己好不对劲,乱了乱了,什么都乱了,他是被愤怒激昏头了,竟然这样非礼她。 可她竟然没挣扎,说明心里确实有他,谢南嘉不由得心情大好,早知道小姑娘喜欢他主动,他一直绷着脸作甚? 陈允熙被松开下巴后,赶紧后退一步,结巴道:“你你……妖魔鬼怪快离开,快把谢南嘉还回来!” “还去哪里,去你心口站着?”谢南嘉故意道:“既然你执意以身相许,本世子如你所愿,答应做你的心上人。” 而后,拉起陈允熙的手,生拉硬拽的将人拖走,嘴角忍不住上扬,“允熙,我都答应和你好了,你怎么还一脸不情愿?” 这切换自如的冷脸和笑脸,让陈允熙惊慌失措,一直念叨:“我在做梦,这一切都在做梦,现在都是假的,我肯定是中邪了。” 谢南嘉认可:“嗯,你对我的容颜爱的痴狂,无法解脱。” 待走远十几步后,晚风有些凉,再加上谢南嘉紧紧握住她的手,让陈允熙瞬间都清醒了,不相信道:“我没做梦?” 谢南嘉带着她的手晃了晃,认真道:“莫不是你傻了?” “我,谢南嘉,刚才让陈允熙以身相许,而后亲了她,这说明什么?” 小姑娘被问的一愣,“这说明……”她不敢相信心里的猜测。 谢南嘉失笑,带着她继续往前走,道:“说明我心悦于你。” “啊……这么狗血的吗?” 谢南嘉惊叹于她不同于常人的反应,停下脚步,深深的叹了口气,“没事少看点话本,影响智商。” 陈允熙的心早就是心花怒放,这单相思和两情相悦不一样啊,单相思是只能心动不能说喜欢,可既然谢南嘉也喜欢她,她就觉得跟中了双色球彩票一样,比教师资格证考试一次性全过还开心,闷头一个惊喜,这可真是……跌跌宕宕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丝圆满。 她看见一直压抑的情感,如同小青苗一般,深深的将根扎到了碎石下柔软的泥土中,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陈允熙心情甚是愉悦,笑呵呵的,“我竟然有对象了,真好。” “你长的这般俊,日日夜夜不停歇的看都看不厌烦。” 这么好看聪明的少年郎,简直是改良她儿基因啊。 “谢哥哥,原来真的会有人为我眼瞎,谢谢你的眼瞎,抚平了我下午的……被罚抄文章。” 她不敢说出下午的失恋,说出来影响唯美气氛,难怪谢南嘉问她有没有心上人,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那她可真是太幸运了。 谢南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挑了挑眉,“怎么,我对你的喜欢只配克服抄书的不乐?” “当然不是,”陈允熙嘴巴咧的合不拢,“谢哥哥的喜欢,能抚平我一切遗憾。” 陈允熙从来都是善于见机行事趁火打劫的,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谢哥哥,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在医馆,是在明楚书院门口。”语气软软的倒像是在撒娇 谢南嘉端着清亮的黑眸看她,回道:“我知道,我看见你了。”雨势渐渐大了,谢南嘉又把伞往她那边倾。 “那你眼神儿可真好。”陈允熙夸赞道。 “你不躲我了?” “有什么好躲的,谢哥哥会帮我抵挡所有风雨,”以前她怕被谢南嘉的爱慕者们盯上,如今却是再也不怕了,谢南嘉是个聪明人,会悄悄警告所有人。 陈允熙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哥哥,你是答应和我好了吗?” 谢南嘉:“……” 倒也不必说的如此厚颜无耻,明明是他先开口的,怎么说的是她主动一样。 “你快回答我呀!”陈允熙语气有些急促。 谢南嘉“嗯”一声,道:“冬至是个好日子,我俩将亲事订下来。” 他只想快点成亲,把这小团子弄回家里好好藏着,谁也不许惦记。 “你要娶我?”陈允熙彻底被征服了,喜欢的人还想娶你,可谢南嘉身份不一般,将来婚变的话,她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 谢南嘉理所应当道:“不然呢?” 似是看出陈允熙惊诧下的担忧,他道:“我这一生只会娶你一个人,不会纳妾不会再娶,你活着我陪你一世长安,你死了我念你一辈子。” 陈允熙一惯是个厚脸皮的女流氓,把手抽了回来,一把抱住谢南嘉,小脑袋埋在他胸口,呢喃道:“你怎么这么好,” 谢南嘉幽幽道:“你该夸我情深似海。” 他可真是受够了陈允熙天天说他是好人的场景,好像他除了能做个好人,其他什么都不是了。 情绪陷的太深,陈允熙摸到谢南嘉湿润的衣袖,哽咽道:“这雨太大了,衣服都湿透了……” 抬眼的刹那,谢南嘉如玉的眉眼近在咫尺,陈允熙泪眼朦胧,“我现在是又想哭又想笑,大概是激动的哭了。” “那需要我怎么做?”谢南嘉心中思量,难不成亲一口? 万一她更激动了怎么办,还没带她去吃饭,一会儿该开心的吃不下饭了。 不得不说,谢南嘉还是很了解陈允熙的,然后听她说:“今天晚上做梦,我会梦见你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春梦。” 谢南嘉急忙捂住她的嘴,这虎狼之词听不得,陈允熙把手拿下来,哼唧道:“谢哥哥,你不喜欢我说情话吗?” 谢南嘉轻阖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一片决然,道:“允熙,你要明白,有些话大晚上说不得。” “为何?那我换一句,”陈允熙坏笑道:“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绣春刀。” 谢南嘉声音低沉:“你是真的长大了。” 以前她从来不会说这种话,连男女之前都不明白,如今却能说很多勉强的情话,也算是开窍了。 两人手握手继续往前走,陈允熙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谢南嘉就一直听她说。 “谢哥哥,法喜寺的那天,我其实亲了你的脖子,毕竟你的豆腐不能经常占,我只好趁机作乱,没想到你没有发现,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太累了。” 谢南嘉不忍心拆穿她单纯的快乐,寻常女子压根近不了身,他身体敏感,那些小动作怎么可能没反应,只不过是想陪她闹罢了。 “对啊,你太重了,抱着你用轻功飞很亏力气。”没说出他中了些许春药,怕压抑不住。 第114章 好(二) 陈允熙不满道:“谢哥哥你嫌弃我,其他少年都是哄着心上人的,你应该多说些好话赞美我,比如蕙质兰心,明媚活泼……” “那我说你是小白眼狼,那也可以吗?” 闻言,陈允熙神色为难:“谢哥哥,你别这样说我,我知道你还记恨我没有主动说以身相许这件事,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对方尽情赞扬一番。” “比如说啊,谢哥哥你文武双全惊才绝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惯古今,武功高强威武不凡,风度翩翩君子端方,爱国爱民……” 少年蓦地被逗乐了,他勾了勾唇角,神色认真的看着眼前人:“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陈允熙赶紧点头,这可是她搜肠刮肚想出来的,还没完全忘怀的文化素养。 少年宠溺的看着她,露出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语气有藏不住的喜悦,“允熙之言,我记下来了。” 有雨的路段很快走完,谢南嘉收好伞,顺道理了理陈允熙的刘海,道:“陈天宇还在酒楼一直等着你,我带你去见他。” “不见他!”陈允熙义正言辞的拒绝,她现在只想谈情说爱,和谢南嘉说好多好多话,也想多看看他,人生第一个对象,还是双向暗恋,简直不要太让人开心。 “那你想做什么?你不是饿了吗,”谢南嘉没想到她是真的激动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心里有些愧疚,她那么爱吃,晚上不吃饭肯定饿的胃疼。 “空腹之欲算什么,谢哥哥秀色可餐,多看看就不饿了。” 每多看一眼帅哥就能多活好几秒,她日日都盯着谢南嘉看,肯定能长命百岁,陪他一生。 谢南嘉嗤了一声,“那是我饿了,允熙陪我吃饭好不好?” 陈允熙一汪秋水似的明眸眨了眨,落落大方的朝谢南嘉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微尖的小虎牙,欢快道:“好啊,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说完。” “那你留着点慢慢说,我有很多时间听你讲。” 只要她一直说,他就会一直听,可天命是改不了的,可回忆是能够留住的。 陈天宇站在院门口等人的时候,远远看见走过来的两人,就觉得很不对劲,他那傻表妹竟然对着三哥笑,丝毫没有下午失恋的忧伤,好家伙,得对三哥的感情是有多深沉,至于到抄个文章心情都能变这么好。 关键是三哥,他竟然不绷着一张脸了,恢复到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前不久两人见面的时候,三哥陡然间变了很多,喜怒不形于色,特别沉稳正经。 问他原因,这人难得好心的解释,“我心中的小姑娘跳脱的很,我若不正经高冷些,一如既往恶劣而轻佻,我所有的深情话都会变成玩笑话,小姑娘不会当真。” 于是,陈天宇就日日便看见谢南嘉在疯子和沉稳之间来回切换,有表妹时,三哥便是高冷不可及;没表妹时,三哥就逮着他问东问西,问允熙最近缺什么,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今日心情如何,有没有说起过他。 简直跟个神经病似的! 他竟然还陪着三哥演戏,想必他脑子也病的不轻。 结果现在两人竟然能有说有笑,特别是表妹,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憨厚可爱。 “表妹,快过来!”陈天宇大声呼唤,“我帮你把“醉满天”的大闸蟹都给打包了,还把蟹八件带了回来,还有三哥,天色已晚,要不一起吃顿螃蟹。” 陈天宇心道,三哥,我这把火加的及不及时,旺不旺姻缘? 陈允熙应了一声“知道了”,道:“谢哥哥,你的弟弟们要是知道你搞对象了,会不会把我当做眼中钉,使阴险法子对付我,专门扎你的心?” “你这脑子天天都在想什么,”谢南嘉不明白允熙为何会如此言之凿凿的认为谢洵敢动手,坚定道:“他们不敢动手,只要他们敢动手,魂归乱葬岗。” 谢南嘉明白自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所以才会把陈天宇叫回来,借助陈家的势力保护人,毕竟他不能暴露,他是她的执念,可他也是这处世界的谢南嘉,谢南嘉有不能推卸的使命和责任。 “走了,逐华要等急了。” 在路上耽搁了许久时间,雨已经完全停了,谢南嘉一边喊她,一边没忍住在小姑娘额头点了点。 “逐华是谁,”陈允熙追问:“是表哥的字吗?” 谢南嘉点头,“本朝男子方过十五便要取字,天宇的字取自“高山皖月,追逐其华”,他的父亲想让逐华做品德高尚之人。” 闻言,陈允熙怅然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表哥的父亲对他的期望很大,没成想表哥却长偏了。” 陈天宇品德高不高尚,她不知道,她只晓得他那人一看就不靠谱。 “那你的字是什么?”陈允熙好奇,原书作者从来没提及过谢南嘉的字,可没写过的东西,不代表就没有。 谢南嘉将小姑娘拎到前面,口吻难得一本正经:“允熙,你唤一声我的名字。” “啊,是叫谢哥哥的全名吗?”陈允熙照做,一字一句唤道:“谢南嘉,” 声音软绵绵的,像羽毛似的撩过心间,谢南嘉听在耳里有些旖旎,道:“你每次喊我的时候,就在唤我的小字,南嘉取之“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陈允熙心口酸酸的,有些吃味:“字是亲近之人才可以唤的,那么多人都可以喊你的字,你的亲近之人太多了。” “你再想想,那些人都唤我什么?”谢南嘉听得出她在吃醋,没成想这小白眼狼被他勾到手以后,还会有占有欲,果真是稀奇。 陈允熙果真认真想了想,好像她听见谢南嘉最多的称呼便是“谢世子”,心里的不舒服霎时就没了,“可你以前也没让我喊你的小字,” “我以前让你唤,你就会喊吗?”谢南嘉听的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道:“你可不能倒打一耙,以前你避我如洪水猛兽,我每次与你多待片刻就想着逃跑,那还敢与你多说话。” 陈允熙没有反驳,谢南嘉说的有理,她以前的确是不想与他多待,但这也不怪她,谁叫他高冷的像活阎王,稍不注意就有杀伤力,珍爱生命,远离煞气。 看谢南嘉和陈允熙慢悠悠的步伐,陈天宇笃定两人有情况,而且他竟然还听见了“逐华”,无缘无故三哥唤他字作甚,准没好事。 就像大哥如果唤他全名,没说几句话就要拿着把藤条追着他揍,陈天宇有些后怕。 大哥一直在找表妹的身世,反正看那架势多半是亲妹,要是他背着大哥,将表妹和三哥凑一堆,以大哥和三哥不对付的劲儿,称呼从“大哥”变成大舅子,大哥会不会直接将他打死? 第115章 被打(一) 这妹妹还没有养熟,就被人给叼走了,他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就觉得自家那棵茁壮成长的小白菜,就这样被拱走了,着实是气不过头。 “表妹儿,你和三哥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陈天宇八卦道。 “夸表哥文思泉涌,才华横溢呢,”陈允熙笑嘻嘻道:“逐华表哥,别来无恙啊。” 陈天宇结巴道:“你你你……你怎样知道的,是不是三哥告诉你的。” 陈天宇幽怨的目光对准谢南嘉,知道陈天宇小字的人,都明白他不喜欢叫他“逐华”,原因无他,实在是太难听了。 其他书生的字都是岁初,子谦,单礼,世安……就他叫逐华,华很好,为什么要加个“逐”字,又不是夸父追日。 只不过,表妹叫着还挺好听,也是,若表妹真是表妹的话,陈天宇还记得她刚会说话时,就喜欢口齿不清的唤他“逐华”。 奶声奶气读“玉不琢,不成器”时,就会说“逐华哥哥要成器,成为像玉一样温润端庄的人。” 这么多年没有线索,所有人都说妹妹不在人世,连姨母也这样认为,就他坚定妹妹一直都活着,且活的平平安安,那种直觉谁也不相信,可他信,没有无缘无故的坚定。 大哥从小生下来便被送去江南生活,妹妹一出世,伴随她长大的哥哥就只有他,尽管大哥和妹妹都割舍不了的血缘关系,可也是他最先认出妹妹的。 大概这便是所谓的养恩大于生恩。 吃饭的时候,陈天宇灵敏的嗅出两人的不对劲,表妹时不时看着三哥傻乐,难不成被下蛊了不成? 难得说教道:“表妹,你怎么老盯着三哥看,他脸上有花不成。” 陈允熙喜悦的心情现在更激动了,摇头道:“谢哥哥脸上没有花,” “那有什么?”陈天宇放下筷子,看了眼谢南嘉的眼色,心中一个咯噔,不会,他家的白菜还没认祖归宗就这样被挖走了。 转眼又想,妹妹认祖归宗后,定是要恢复群主的名分,大秦群主少,妹妹身份也算尊贵,且不说老陈家和皇家一向是统一战线,陛下定不会反对这门亲事,可三哥还没搞完一切事由,看来大周之倾覆,指日可待。 “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陈允熙正在同蟹黄作斗争,头也没抬道:“逐华表哥,李夫子布置的《青鸟赋》你可背熟了?” “糟糕!”陈天宇恼怒的拍一下脑袋,“今日放学得早,又抢着给你买螃蟹,还等了你那般久,早就忘的一干二净,难兄难妹,你不许熬夜背书。” 陈允熙点头:“表哥,你放心,我不会背。” 没说出口的是《青鸟赋》的生字太多,有些繁体字她看不懂,不认识。 谢南嘉把一盘剥好的螃蟹推过去,宠溺道:“喜欢吃,就多吃些。” 陈天宇也照做,把面前的白瓷小盘推过去,附和道:“这可是最后一批蟹了,吃完一顿就得等来年,表妹你多吃点,实在还想吃的话,表哥……明年再给你买。” 没想到的是,谢南嘉却是将蟹推了回来,道:“蟹性凉,不宜多吃,允熙吃这些便够了,你留着自己吃。” 陈天宇玩笑道:“三哥是在讨美人欢心吗?可惜呀……” 还没说完,陈天宇便被陈允熙的那句“谢哥哥真好”给打断了,对上谢南嘉得意洋洋的笑,陈天宇哼一声,大口吃蟹肉。 表妹性子贪吃,平时他俩外出在酒楼吃饭时,能为最后一条鸡腿的归属权争吵好久,从划拳到背诗,赢过三次比拼的那方才配吃鸡腿。 问为什么不多买,老陈家有着最淳朴的美德,不浪费,吃多少买多少,不能剩菜。 这也是为何陈天宇热衷于买书的原因,只有书才能大把大把的花钱买。 因得有陈天宇的存在,陈允熙不敢肆意的说情话,这让谢南嘉很是欣慰,吃完饭后,陈允熙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走了。 陈天宇还以为表妹舍不得他走,感动的稀里哗啦,一个劲道:“表妹,你明天想吃什么,表哥给你买。” “想退学!”陈允熙依旧没放弃这个机会,被杨夫子支配的恐惧太让人伤心了。 谢南嘉哑然失笑:“允熙,认真复习。” 陈允熙挥挥手,“谢哥哥明天见”,说罢,还不忘补充道:“表哥,你不许背书,我答应你,我肯定不会背。” 本来还想彻夜苦读,如今只想关上房门,耍一顿大刀,谢南嘉树敌太多,她得精进武艺,将来被人绑架时,打不过就跑,不拖后腿。 第二日,明文课上,杨夫子出乎意料的没让全班人默写释义,只随意抽了好几个人背书,幸好没有陈允熙,也没有陈天宇,陈氏兄妹逃过一劫,劫后余生的滋味好不舒服。 接连好几日下来,陈天宇看见陈允熙时不时看着杨夫子发笑,心想表妹该不会是被杨夫子吓傻了。 问道:“表妹,你最近很不正常。” 陈允熙反驳:“哦,我变得勤奋好学,如何不正常。” “你看杨夫子的眼神有些吓人,”看了一眼四周,悄悄道:“就连你看见三哥,脸上写满了喜悦,跟猫见到老鼠一样。” 陈允熙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我好粗鲁。” 陈天宇的眼神:难道不是吗? 陈允熙从课本上积压的书本中,扯出一篇写满字的纸张,提议道:“我有一处问题不大懂,要去找兄长答疑解难,一起?” “我就不了,我没有什么不懂的,”陈天宇昨天刚和书院人打了一架,怕被陈清逸惩罚,一直没去他眼前打转转。 陈允熙把人拽起来,催促道:“表哥,求学时要不耻下问,你今早还说不懂《醉翁亭记》,去找兄长解答又如何?” “我……”陈天宇有苦难言,硬气道:“明明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明是这小妮子想去见三哥了,竟然还带上他打掩护,陈天宇很不服气。 觉得应该把三哥和表妹的“奸情”告诉大哥,让大哥转移视线,别总管着他。 不管陈天宇如何不情愿,还是被陈允熙拉走了,慌乱之中,他便从陈允熙桌上随便抽了本书走,陈天宇不会想到,等待他的即将是一口天大的黑锅。 甲一堂所处的位置很远,两人快走将近一刻钟,陈天宇一脸生无可恋,道:“表妹儿,我就在课室外等着你,你进去找三……大哥就行。” “为什么我们不将兄长喊出来。”陈允熙表示疑惑。 陈天宇一脸真诚道:“兄妹之情,不能坑哥,你晓得昨天我打了一架,大哥最烦我光天化日的动手,我怕……我被大哥罚跪祠堂,我都是个十五岁的大人了,怎么能跪祠堂,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第116章 被打(二) 陈允熙回给他鼓励的眼神,“莫怕,天塌下来,表妹都给你扛着!” “你不落井下石都算善良了,”陈天宇小声嘟囔,“怕就怕你还从后背踹我一脚,让我堕入深渊。” 陈允熙在甲一堂门口看了好几眼,然后悄悄探进去小脑袋,搜索陈清逸的位置,陈天宇在后面小声提醒道:“第三列第五排,白色衣服的便是大哥。” 陈允熙随着视线望去,没成想第一个看见的便是赵庭,看见昔日的同窗,陈允熙友好的微笑示意,算是打招呼,赵庭以为陈允熙是来寻他,下一句落入耳中的便是:“兄长,答疑解惑。” 语调有些带着撒娇,是兄妹之间的亲昵和熟络。 赵庭神色一顿,有些不相信她竟然唤他兄长,难道说阿熙这么快就将他放下了吗? 陈清逸闻言,对她回报一个微笑,而后起身来到门口,道:“允熙,你今日倒是稀奇,竟然有了奋发向上的心。” 陈允熙嘿嘿一笑,拿出有些折痕的宣纸,“兄长,我昨晚冥想的文章,请帮我指点迷津。” “请”这个字眼落在耳里很不舒服,陈清逸郑重其事说道:“你我兄妹,不必那么生分。” 接过陈允熙手上的纸,认真看了一遍,道:“允熙,看得出来你在埋头苦学,以你上次的水准,能有如此成就当属不易。” “兄长说的是,”陈允熙点头:“我也觉得我这段时间很刻苦用功,连字也比以前写的好看多了。” 陈清逸拍拍小姑娘的头,鼓励道:“再接再厉,兄长明白你不是愚笨之人,允熙是勤学好问的小孩。” 而后,将陈允熙拉在身后,严肃的眼神盯着陈天宇,似笑非笑道:“说说,你又做了什么?” 这熟悉的质问,让陈天宇立即举起手上的书,放在胸口,赶紧道:“大…大哥,你先别生气,我也是来答疑解惑的。” 怕陈清逸不信,还把陈允熙拉出来,“允熙,刚才是不是我拉着你来甲一堂找大哥?” “嗯嗯,”陈允熙点头,生怕好搭档受罚,“兄长,表哥说他不懂《醉翁亭记》,特来寻兄长讲诗。” 她只能帮到这地步了,就看陈天宇如何挣扎,自求多福。 在陈清逸“有事,赶紧”的眼神中,陈天宇慌乱的把书递过去,道:“大哥,我最近是真在学好,连书都买了几十本。” 陈清逸接过书册,扫一眼题目就知道陈天宇又在说谎,翻开一页课本,假装问道:“《醉翁亭记》的那句诗不懂?” 陈天宇压根还没背过全文,随意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乐也。” 陈清逸把翻开的书对着陈天宇,怒极反笑道:“挣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这本书都写了什么?” 陈天宇瞪大双眼,慢慢读道:“他替她报了仇,却挽回不了她的命。可既然今生今世,他们再相遇,那他这一次就再也不会放手。他已不在乎傅柔嘉爱不爱他,只要这个人活着,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她爱谁于赵澈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陈允熙在后面瞪大双眼,这些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她新买的话本。 “等等,这怎么不是《醉翁亭记》?”陈天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专坑表哥的傻妹啊,求饶道:“大哥,你听我解释,这本书不是我的!” “你一直拿在手中,不是你的还是谁的?”陈清逸冷笑:“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想拂了你面子,今晚回府,不见不散。” 而后,一把将书怼回去,咬牙切齿道:“你若是看其他书我还能接受,多大个人了,还看这种书,《孙子兵法》、《纵横》、《鬼谷子》这些书你都给吃透了吗?” “大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这本书是……”陈天宇把求救的眼光对准陈允熙,狠了狠心,道:“大哥,这本书是允熙买来送给我的。” 陈清逸却是丝毫不信,“别逼我揍你,允熙她一个小孩子那懂这些,她整日除了吃就是玩,连文章都不懂,那会有脑子买这种书?” 这话说的,好像在说她蠢。 此刻,在陈清逸眼中,陈天宇就是个不学无术,整日想着情爱的纨绔子弟,还想让他妹妹背锅,怎么可能,陈清逸的妹妹怎么可能沉迷于话本虚假的爱情。 他的妹妹,憨厚可爱,天真纯良,哪懂情爱之事? 说完,陈清逸换了副好哥哥面孔,温柔道:“今晚哥哥带你出去吃饭,放学后我来接你。” “那把表哥也给带去嘛,”陈允熙内疚让陈天宇受罚,打架这事容易揭过去,看言情话本就不太好掩盖过去了, 陈家门风清明,是受不了子孙沉迷于不学无术,你要么看诗词歌赋,要么查阅兵书,就是不能看话本子,让人多愁善感,影响做名臣亦或者做少将的仕途。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陈天宇是个行走的陈家家规背诵人。 “他?”陈清逸转眼之间换上嘲讽,“天宇还要回去背《醉翁亭记》,没有时间,哥哥陪你不好吗?” “两个哥哥陪我才算好,”陈允熙觉得不能放任陈天宇一个人回家,就算他要跪祠堂,她陪他一起。 陈天宇摇头道:“表妹,你放过我,我们从此以后……” 陈允熙下意识反应:“恩断义绝?” “说什么鬼话,你表哥还要回家耍长枪呢,”陈天宇道:“你心中有表哥,表哥已经很开心了。” 就是以后不要再坑他了,大哥的怒火,他实在是遭不住。 不过,表妹竟然没来找三哥,还真是跌破眼界,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哥都把婚书给写好了,让人快马加鞭的呈回陛下,算起来两人感情肯定是浓的时候,结果表妹竟然没提及三哥,他有点替三哥不值。 陈天宇随意问道:“怎么不见三哥啊?” 陈清逸扯了扯嘴角,嫌弃道:“你到底是姓陈还是姓谢?要不你干脆改姓谢,” “大哥,你别吃醋啊!”陈天宇埋怨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就想妹妹和自己都坚定不移站在他身后,道:“大哥,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多么大方宽容……” “你别溜须拍马,”陈清逸难得有好心情,解释道:“他向书院请了两天假,大概后日才会来书院。” “大哥,你怎么知道?”陈天宇不解,三哥和大哥一向不对付,大哥还会关注三哥的动静,这就是跨越冤家的责任心吗? 陈清逸将陈允熙从背后拉出来,语重心长道:“允熙,快回去上课,没事少和你表哥呆一起,影响进步。” 陈允熙:“……” 这话听着好像新文化运动的进步青年,你要有担当,你要有原则。 第117章 被打(三) 陈天宇又领着陈允熙回丁六堂,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不满道:“为何要将话本子摆在桌上?” 陈允熙理所应当:“方便查看啊,” “那你可真是害惨了我!”陈天宇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大哥就认为我会看话本,我都多大的人了,还会看这种幼稚东西?” 陈允熙傲娇的抬起头,凉凉的警告,“表哥是在影射我吗?” 陈天宇听见危险的气息,打着哈哈:“走,回去上你最喜欢的明算课,我家表妹脑袋聪明着呢,一心只爱学习,那有心思看话本。” 心里吐槽,两只大眼珠子整日看人都看不够,那还有半分心思放在学习上。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角落,紫衣少女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幽幽的树影下神色难辨,她沉默几许,忽而对身侧的人吩咐道:“回去好好安排一下,我要让陈允熙死无葬身之所。” 陈清逸既然敢为了妹妹就踩践她面子,那她就让陈允熙死好了,只有陈允熙死了,她才会忘记耻辱。 为什么不对陈清逸动手,她怎么舍得怪罪陈清逸? 她可以为了陈清逸去死,就是不能容忍他为其他女子出头,那怕是妹妹都不行,所有接近陈清逸的女子,都必须死! 放学后,陈允熙乖乖坐在教室里等待,陈天宇也陪着她,两人随意聊着天,想起陈清逸每次对陈天宇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问道:“表哥,兄长对你一直都那么凶的吗?” “最近已经算很友好了,”陈天宇苦笑:“自从我五岁犯过一次错后,大哥就恨不得揍死我,后来被姨母给拦下了。” “表哥的姨母是兄长的母亲吗?”陈允熙不明所以问。 陈天宇点头,继续道:“只不过我的母亲和姨母是表姐妹,上一辈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我从小就寄养在陈家,姨父姨母待我如亲子,后来我便改姓陈了,”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难不成陈天宇不姓“陈”? 陈允熙的好奇心陡然被抓起来了,可她又怕问太多戳人心窝子,只不过书院人多口杂,她怕隔墙有耳,心想还是等只有陈天宇和她一起时,她再问一问。 陈天宇想着他无法跟着这皮孩子,不能随时保护她,便把腰上别着的刀递过去,道:“表妹,这把刀削铁如泥,你带在身上防身。” “有兄长在,我那会有危险,”可陈天宇大有你不收下我就一直举着的架势,陈允熙只好接过,感激道:“谢谢表哥,表哥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给你带买回来。” “呵,借花献福,你身上的零花钱基本上都是我塞的,”陈天宇看了看她真挚的眼色,乐了,顺势把话题转走,“最近天儿越来越冷了,再过不久表哥带你去做新衣服去,女儿家都爱漂亮,大哥的审美太过周正,不太合适你的美貌,我去给你把把关。” 陈允熙闻言,感动的稀里哗啦,由心赞美道:“表哥,你真的是一位有担当的好哥哥。”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对你好。”陈天宇拿书轻拍一下她的脑袋,认真道:“只要以后你别干傻事坑我,我们就一直是好兄妹。” 最近天越来越冷了,跪祠堂有点伤膝盖,也不知道大哥看在允熙的面子上,会大发善心的给他两个垫子,顺道让下人给生个火盆。 陈天宇不怕和老祖宗们进行友好的“对话”,他只怕冷,幼时留下的阴影太深刻。 陈清逸出现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只不过离放学时间过了半柱香时间,有的人往饭堂冲了,有些人坐着马车早回了家,特别是丁六堂,大多是出身官家,人早就走没了。 陈清逸站在门口轻轻唤道:“允熙,等许久了?” “兄长!”陈允熙听见熟悉的声音,激动的起身,“兄长,夜色朦胧中,衬的你好俊。” 陈天宇悄悄补刀道:“大哥就是头黑心肝的狼,表妹你可悠着点夸。” 陈清逸“咳咳”两声,胁迫的眼神一扫,陈天宇被吓的赶紧闭了嘴。 两人走上前,陈清逸递给陈天宇一封信,随意道:“我看你最近闲得慌,就给你找了件事啊。” “大哥,什么事儿啊?”说着,陈天宇就想把信封拆开,看个究竟。 陈允熙也眼巴巴的看着信封,难不成兄长是给表哥安排了任务吗,杀人还是放火? “住手。”陈清逸脸色十分不好的扣住陈天宇的手腕,“……回家再看。” 陈天宇茫然。 家里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为何大哥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心情带着表妹去吃饭,难道这是给他的惊喜? 陈允熙站在马车外,冲正在上马车离开的陈天宇挥别,“表哥,回家记得吃饭,没有我的这顿饭,你也要吃三大碗。” 陈天宇回头给了她个大大的笑容,学着她的模样告别,道:“知道了,干饭人,干饭魂,干啥都不能忘记吃饭。” 待陈天宇的马车走远后,陈允熙才跟着陈清逸坐上马车,两人对坐,陈允熙以为又要开始忠言逆耳了。让人意外的是,陈清逸一直对着她笑,关怀道:“允熙冷不冷啊?” 陈允熙摇头,“不冷,我身体素质很好。”就是陈天宇给的匕首不好别腰上,她只好塞进衣袖里,冰冰凉凉,还有点咯人。 陈清逸微笑着点头:“那我们便开始说正事。” 啊?? 陈允熙不解,“兄长在说什么话。” “可吃的辣?”陈清逸问:“鱼香肉丝还是宫保鸡丁?” “这个……”陈允熙被菜名勾起了馋虫,委婉道:“其实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如果两份都有,那就更好了,可陈家人的做事风格里从来没有两者兼备,只能二选一。 那怕是极小的事情,也只能选一种,做选择,明舍得是陈家孩子从小必须经历的事情,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放弃某种东西,那怕再舍不得放弃的东西,只要你选择舍弃了,那都必须忘怀。 “酸菜鱼和松鼠桂鱼?”陈清逸追问, 陈允熙摇头:“啊……这,我不想吃鱼。” 她最讨厌吃鱼了,很烦那股鱼腥味,那怕处理的很干净,她也吃不下去。 陈清逸忽然一笑,追忆道:“还和小时候一样挑食,明明两样都想要,却又害怕做选择,就想着随遇而安,别人给你什么你便要什么。” 都说陈家人果断,倾刻之间便懂得取舍,可他的妹妹却是个意外,从小就犹豫不决,尽管她那时年岁小,却经常摇头叹气,在一群东西之间为难的不像样儿。 那时陈清逸三岁,由于表现良好,便允许被接回家生活一段日子,他从小就知道妹妹的存在,母亲经常写信告诉他,“灼也,你有一位血缘最亲近的妹妹,她很可爱,你会喜欢与她的相处。” 第118章 被打(四) 他那时候不信,心里很是不明白,为什么爹娘舍得让他一人过活? 假如是妹妹先出生的话,爹娘会舍得让妹妹执行任务吗? 可在看见陈允熙那一刻,小小的陈灼也很是庆幸,还好是自己先出世,如果妹妹这样的人去执行任务,怕是会养出一群叛徒来。 陈灼也早慧,即使对陈允熙有着怨恨,依旧没有表现出来,相反他还事事想着她,在大周看见什么玩意儿,便让信得过的侍卫悄悄买一份,让人送回大秦。 他那时就觉得,那怕我不喜欢妹妹,我也要对她好,因为她是陈灼也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而他是陈灼也。 可当满周岁的陈允熙看见他时,眼睛瞬间放出来的光亮,摇摇摆摆走过来扑在他怀里,流着口水“咿咿……呀呀……”,双手死死抱紧他时,陈灼也头一次感受到血缘的牵扯。 陈灼也对陈允熙的第一句话是:“熙崽崽,哥哥会保护好你一辈子。” 别问他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崽崽,那次离开大周定国候时,门口的黑狗正在生小狗,下人们都是一口一声“狗崽崽。” 三岁的陈清逸觉得妹妹像个小团子,浑身散发着奶味,还流着口水,可不就像是只小奶狗吗? 本来他觉得陈允熙傻,一看就不是聪明人,可朝夕相处的两个月,陈清逸觉得妹妹不止傻,还很粘人,看不见他就要哭。 离开大秦时,听母亲写信说,妹妹哭了好几天,病了一场,还会说“哥哥”了,如果将允熙送去大周,他愿意吗? 那时,陈允熙看见这封信的第一反应,老天爷啊,这还是亲娘吗,儿子送走,女儿不要,铁石心肠啊。 他写信回绝了,直白道:妹妹还小,最容易被人盯上,要是早夭了,他也会追随而去,娘亲要是不愿意生的话,可以考虑过继两个孩子,他在九泉之下不会介意的。 允熙意为“允许光明”,陈清逸怎么舍得他家的光明坠落,他的妹妹自然是事事如意,远离算计黑暗。 “我……”陈允熙有苦难言,“这种吃饭的事情的确不好选择啊。” “伸出你的左手,”陈清逸解释道:“血统纯正的陈家族人,无论男女,周岁生日那天,族长都会往其胳膊胳膊上刻朱雀印记,拿黑鸽血抹上胳膊,朱雀显,血脉纯。” 陈允熙乖乖抬起左手,庆幸自己是将匕首藏在右手,只是这句“血统纯正的陈家族人”,听着好像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陈家祖上也是靠守护秘密发家的吗? 可陈清逸寻找的不是亲妹吗,单凭朱雀印记就判定她是亲妹,会不会太武断了。 说不定陈家丢失的小孩不止她一个。 “可是……就算我有朱雀印记,那也不代表我们是亲兄妹,”陈允熙迟疑道:“这样认亲,会不会草率?” “怎会,你和其他人不同,”陈清逸把陈允熙的衣袖推上去,拿起一方丝帕,往帕子上淋了鸽子血,在陈允熙右小臂轻轻擦拭,解释道:“你周岁那日,一看见我伸开双手就想让我抱,父亲想给你刻印记,可你就是不松手,害怕吉时已过,父亲只好让我给你写印记,我那时才三岁,什么都不懂,听从祖母的话,往你手上写了个“熙”字。” 温凉的触感,陈允熙觉得胳膊一湿,空气中还传来血腥味,结合她右手里藏着的刀,脑子里响起一首应景歌:“刀个刀个刀刀,一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割掉青青河边草。” 果不其然,陈允熙胳膊上慢慢浮现出一个青黑色的字,陈清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我就说肯定会是你,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你了,熙崽儿,这么些年没吃什么苦?” 陈允熙的脑回路显然慢一拍,她道:“兄长不是说朱雀印记只有族长才能刻吗,我这是不是不正宗啊?” 陈清逸又从茶杯里倒了些水,将陈允熙手上的血擦拭干净,不以为然道:“咱家有权有势,不注重这些规矩,何况五十年前咱家就脱族而出,爷爷硬是凭一身功夫,闯荡出一番前程,现在那些人还巴结咱家。” “熙崽儿,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哭?”陈清逸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哭,哥哥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我知道让你突然接受身世有些难,哥哥不会强求你。” “不不不,不难不难!”陈允熙急的话都说不清了,“都说兄妹之间有特别的感性,我见兄长第一眼时,就觉得兄长身上的气(金)息(钱)特别熟悉。” 原主竟然是男二的妹妹,神仙般的富贵日子,她非常乐意,甚至恨不得现在就仰天大笑,她有哥哥了,她的哥哥很有钱,从此以后不用接任务就有钱花了。 只不过熙崽儿听着有点怪,还不如叫她魑魅魍魉。 陈清逸眸色润泽,强忍住悲凉问道:“允熙,你走丢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陈清逸得知陈允熙走丢时,他是恨不得放下一切,翻遍长安城也要将妹妹找出来,可在长安,他是定国侯世子陈清逸,不是陈允熙之兄陈灼也。 陈允熙走丢那日,恰巧是华南宫变,让陈清逸觉得,妹妹的失踪是一早被就被人算好的,所以,他才会一直恨谢南嘉。 若不是他的母亲突然发动宫变,陈家来不及布置,才会给人钻牛角尖的机会。 可是,妹妹走丢了。 所记恨的人,是他必须忠诚和保护的人。 这让陈清逸很是鬼火,于是他冷眼旁观,看着谢南嘉在临安候府举步维艰,任由那群人害他。 他给妹妹报仇,何错之有? 陈家忠诚于大秦谢家皇室,可陈清逸却不忠诚于谢南嘉,可惜,皇室出生的人都不是吃亏的主,且慧敏太后留给谢南嘉的人,阴私手段,使毒杀人,无所不能。 谢南嘉活成了盛京城最张扬肆意的少年,陈清逸依旧是那个步步算计的逆臣。 窃国这件事,大秦整整计划了五十年,历经三代人。 陈允熙茫然道:“兄长,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脑海里最早的记忆,只能追溯到五岁时,无非就是爬树掏鸟,下河捉鱼,最多的就是练武。 陈清逸一想的确如此,若有所思道:“以前我总担心你被拐卖到了深山,吃不饱穿不暖,那户人家对你非打即骂,可怜巴巴的,比地里的白菜还悲苦。” “没想到啊,你竟然过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陈清逸打量他妹圆润的脸,啧道:“确实过活的挺好。” 陈允熙:“……” 原主从来就没有吃不饱穿不暖,相反过的还不错,清徽大师对她很好,简直是当亲孙女疼爱,真的是个很幸运的被拐少女。 ———— 本来想写很多很多的,可是电视剧太好看了,推荐《山海情》!! 正午出品,必是精品。 第119章 贼人(一) 陈清逸闻言,心想确实如此,“没关系,只要你活着就好。” 随意倒了杯清茶,道:“从我看见你时,我便认出了你,你和祖母年轻时很相似。” 只不过陈允熙多了几分天真无邪,明艳活泼。 陈清逸还记得幼时那位端庄优雅的妇人,待人真诚,也惯会拿捏人心,矛盾又真实。 可她又极其开明,否则,就不会容忍母亲嫁给身为陈家暗卫的父亲,陈清逸暗叹,老陈家的人真的很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作死的边缘肆意弹跳。 陈允熙称赞道:“那说明祖母年轻肯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祖母之容貌,无人能比。”陈清逸道:“认祖归宗这事,就先缓缓。” 他不放心把妹妹交给母亲,尽管她现在被弄丢了,也能找到路回家,可他实在不敢拿妹妹的安全冒险。 可暗卫禀报说,允熙和谢南嘉那厮关系有些亲密,陈清逸听到这条回报时,直呼撞邪了,谢南嘉的性子顽劣又冷漠,竟然能和他妹妹关系友好。 难不成又打了什么如意算盘? 一男一女在一起,大好年华,除了两情相悦便是……陈清逸眉头一皱,谢南嘉为了报复他,还真舍得委屈自己,竟然打算用美男计诱惑陈家小憨货,如此不入流的手段,他竟然也会用? 陈清逸对谢南嘉很鄙视,可他心里头还是不放心,盛京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挡谢南嘉,是个姑娘都恨不得嫁他,连妾室都有人排队做。 仔细回忆允熙与谢南嘉的相处,两人见过好几次面,可允熙对谢南嘉大多是彬彬有礼的客气疏离,这让陈清逸很是庆幸,幸好她够憨,否则三魂七魄都要被谢南嘉勾走了。 一想起谢南嘉竟想诱惑妹妹,陈清逸面色有些不善,语重心长道:“允熙,你要记得和谢南嘉保持距离,这人一肚子坏水,陈天宇便是被他骗了心智,一口一声三哥亲热得很。” 他的妹妹,生性自在,没有任何枷锁,她是遨游在天地间的鸟,不该挂在谢家东南枝上。 更何况,谢南嘉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人,实在不是合适的夫婿人选。呸,谢南嘉就是为了报复他,才和允熙接近,卑鄙无耻,和敏慧太后一个德行。 陈允熙觉得陈清逸可能对谢南嘉有偏见,碍于他言语里明晃晃的阻拦,她不想伤了金主哥哥的心。 回道:“谢世子太高冷了,每次看见我都对我冷眼相待,好像我欠了多少钱似的,兄长放心,我会听从教导。” 陈清逸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亲妹,会坚定与他统一战线,对比那某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继续道:“谢南嘉从人贩子手中救下过你,这种救命恩情,哥哥会帮你还,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陈允熙默默表示:我从来就没负担过,甚至一度不想认账。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成都街,老远就听见街边的喧闹声,陈允熙很久没逛过夜市,被激发起了玩心,雀跃的心早就跑出窗外去了。 “想出去玩啊?”陈清逸傲娇道:“吃完饭再去,无论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买,反正你哥有钱,除了钱以外,就没有拿得出手的玩意儿。” 陈允熙热泪盈眶,“兄长真好,我就应该早点出现在你面前。” 想起曾经收陈清逸六百两的救命钱,陈允熙觉得不值,当初她就应该抬高价格,反正陈清逸有钱。 陈清逸瞬间明白了意思,缓声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陈天宇遇见你,便是注定的命运。” 下了马车后,陈允熙和陈清逸并肩前行,特别是陈清逸,笑的那叫一个春风灿烂,还对身旁的小姑娘有问必答,说话也是温声细语,让酒楼的伙计都懵了。 上了二楼,一个姿容俏丽的小丫鬟站在门口,恭敬道:“世子爷安好。” 陈清逸没回答,状似随意的进门,?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陈允熙的眼睛都发光了,两人刚刚坐下,陈清逸本想说几句兄妹情深的话,加深感情,就看见他亲妹抡圆了筷子,对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川蜀名菜,一个劲的吃吃吃。 还时不时热情来一句:“哥哥,快吃啊,” 或者拿公筷给他夹菜,“糖醋排骨好吃,哥哥真有品味。” 陈清逸面面相觑都望着她,被眼前这一幕搞的有点回不过神,要知道前几天的陈允熙可都是小口小口吃饭,吃饭都不超过一碗,短短一刻钟之内,都已经添了三碗饭。 陈清逸自责不已,为了和妹妹唠嗑,倒让她饿了这么久,瞧把孩子给馋的,跟三年没吃过饭似的。 吃饱喝足,陈允熙肚子有些难受,向陈清逸说明缘由,走出门口,对着守门的丫鬟道:“劳烦姐姐陪我去个方便。” 小丫鬟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请随我来。” 陈允熙行走在古色古香的走廊里,是真不想回去了,背书让人头秃,基金下跌让人生气。 净手时,陈允熙听见外边有打斗声,悄悄走过去,贴着门想偷听下外面的动静,外边的声响忽然消失了。 门外传来丫鬟的提醒:“小姐,世子该等急了。” 陈允熙深呼吸一口气,确保脸上露不出破晓,推开门走过去,不好意思道:“好像时间的确有点久了。” 丫鬟脸上堆满微笑,没有说什么。 空气中多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香脂味,陈允熙心生警觉,她以不认路为理由,让丫鬟走在前面,她仔细打量丫鬟的背影和走路的姿态,觉得这丫鬟和刚才有些不一样。 陈允熙觉得,待会儿得让陈清逸好好查查这人,万一是别人派来的奸细,亦或者是颗棋子,犹如她家门口的定时炸弹,隐蔽而剧烈的杀伤力。 丫鬟忽然惊讶道:“小姐,那好像是二公子。” 陈允熙随着说话声寻去,果真看见熟悉的侧脸,心想陈天宇是二公子的话,那她岂不是三小姐? 可是,陈天宇不应该苦兮兮的跪祠堂吗?怎么会出现在酒楼,这狗贼,竟然还想逃罚,不怕被罚的更严重吗? 她也不敢耽搁,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表哥说说话。”蹦蹦跶跶的跳下去了,脸上写满了正义感。 没成想陈天宇走的太快,陈允熙追不上他,慌乱喊道:“陈天宇,别跑那么快,我不会告发你。” 陈天宇没有任何反应,陈允熙边追边喊:“表哥,你回头看看。” 要是陈清逸知道陈天宇偷偷跑出来,那颗玻璃心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陈允熙追出了酒楼,本想继续追,但空气很安静,充满不对劲,她悄悄的往后退,以观看过多本言情小说的经验,陈允熙觉得要被暗算了。 ———— 我最近很认真反思自己的问题,关于细节和情节描述,比如男女主的互动从一开始就被我想好了,这两人就是要相爱的,所以爱也直接产生了。没有细节情愫,也没有特殊的心意相投,原地相爱。 我反思,下本书一定改正,写文水平是渐渐提高的,对比第一本不堪入目的作品,我自认为进步很多了,那就慢慢来,对一切充满热情。 第120章 贼人(二) 故作恼怒道:“表哥,你跑,我懒得追了。”她还是回去继续干饭,顺道让陈清逸好好查一查酒楼,这地方肯定充满了秘密。 这时,有白色粉末自天而撒,陈允熙觉得眼前一白,像是被粉末遮掩住视线,她立马拿手捂住眼睛鼻子,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暗道不好,果然要被绑架了。 那群人以为陈允熙和平常女子差不多,便起了大意之心,上来就直接捂迷药,陈允熙出于对危险的条件性反射,直接朝那人小腿狠踹下去,那人吃疼,强忍住没出声。 陈允熙大喊:“来人啊,有人拐卖小孩子!” 这些人动作静悄悄,一看就不想招人视线,她若是吸引很多人过来,不用费力便可以将这群人吓走,没准呼救声还能将陈天宇喊回来。 表哥是拿来做什么的,遇到危险时的有力保镖罢了。 可没想到,坏人越来越多,她竟然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了,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目标显然是她。 《一线》栏目曾说过,假如女子外出遇到危险,不能朝封闭的空间跑,陈允熙听话的调转方向,快步往巷口逃去,却还是被围住了。 敌不寡众,她决定智取,这些人显然不知道她会武,这便是最大的优势,随意道:“你们是谁派来的,给了你们多少钱?” 为首的黑衣人眯了眯眼睛,冷哼道:“很贵,你出不起双倍。” 没有人发觉陈允熙右手悄悄滑出银针,陈允熙随意瞟了一眼,寻找到最佳突破口,扯话题道:“谁说我要反杀,只不过想知道我的命值多少钱。” “二千两。” “有点便宜,”陈允熙嫌弃道:“那你的命值多少钱?” “什么?”黑衣人冷笑,“劝你别多耍花招,我们既然有法子将你引出来,你便是拖延一炷香时间,那也不会有人发现你。” 陈允熙翻了个白眼,竟敢质疑原主亲哥的男二光环,未必太过年少轻狂,嗤笑道:“你当我哥哥是傻的不成?” 趁人不注意,银针先是朝黑衣人最少的左前方飞出去,紧凑着往一直说话的黑衣人领头射去,咬牙切齿道:“问你话不是拖延时间,只是想让你们死!” 陈允熙就近夺剑,直接与这些人厮杀起来,打的火热之际,没发现身后多了几个犹如鬼魅的身影,犹如一阵风吹过,陈允熙被人从身后狠狠卡住脖子,嘴上多了一层布,那人用力捂住她嘴,陈允熙头开始有些发沉,耳边嗡嗡的听不到声响,浑身逐渐无力,过程很短暂,任是陈允熙如何挣扎,徒劳无果。 彻底昏迷之前,陈允熙脑中只有一句话:原来,小说里一捂就昏的迷药是真的存在,效果还挺好。 陈允熙被迷晕之后,手脚很快被绑了起来,连眼睛也被黑巾缚住了,被人三两下装进麻袋,毫不怜惜的扔进马车,浓浓夜色中,只听得车辕声轻响,没人知道她被带去何处。 只有地上的血迹,彰显出这里经历过一场激烈却又短暂的打架,后又归于一片死寂。 在屋里等待的陈清逸见人久久未归,察觉出不对,嘴角扯出一股寒笑,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敢截人,那群人果然是活腻了,冷声道:“将朔雪楼围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放过。” “允熙被拐子拐走了?”屋中,陈天宇一下子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忧心忡忡道:“允熙安分手己,从没得罪过人,京中不少官家子弟都知道允熙是我表妹,断然不敢得罪我们去,大哥,难道会是那群人?” 陈天宇听人禀报陈允熙不见了,失踪的地方还有打斗痕迹,祠堂也不跪了,瘸着条腿就火急火燎的来到朔雪楼 “那也不对啊,”陈天宇亲自推掉刚说出口的论断,“那群人针对的是三哥,无缘无故对允熙下手作甚……” 陈天宇不敢说出表妹和三哥好上了这件事实,以陈清逸对谢南嘉的厌恶和看不惯,陈天宇怕陈清逸恼怒之下,把他送进深山里挖煤,一辈子都不得好过活。 “也不对,那群人还没发现三哥的真实身份。”陈天宇迟疑道:“大哥,三哥的真实身份你知我知韩拾知,会不会有人认为允熙是谢陈两家之人,绑架她一人,便可以让你和三哥干着急,趁机与你二人谈条件?” 陈清逸对陈天宇的话嗤之以鼻:“你没事,允熙是我陈家的人,和谢南嘉能扯上什么关系,可你说的话不无道理,可能是你与谢南南走太近,允熙和你日日待在一起,便以为谢南嘉和允熙也相熟,有人认为允熙是谢南嘉的心上人,想着先下手为强,让谢南嘉尝尝诛心的滋味。” “对对对,我就是这样认为,”陈天宇赶紧点头,生怕陈清逸扯到其他人,急促道:“当务之急,我们得从三哥那边开始排查。” 与谢南嘉交恶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几个,无非就是两位庶弟,其他碍于临安候府的权势,就算有怨言,也不敢上升到绑架人的地步。 于是,陈清逸和陈天宇便把怀疑的目光对准谢洵和谢温,让手下人速查两位嫌疑人,紧盯着不放。 密室里,传出一句阴狠的话,紫衣少女对侍卫吩咐,“来人,让她醒过来。” 陈允熙覆在眼上的黑巾被摘了下来,先是被侍卫强灌下解药,动作之粗暴,昏迷中的陈允熙忍不住咳嗽,接着便有人端盆冷水,直直朝她脸上泼,盛京的十月初天气微凉,井水带有一股寒意。 “啊……”陈允熙被冷水浇了一身,人渐渐转醒,密室里的光太刺眼,短暂的失明了几秒后,跌坐在地上的陈允熙看清了目前的处境。 黑衣人迅速退离,留下她手脚被缚,狼狈地望向绑架她的人,不可思议道:“怎么是你?” 绑架她的人竟然是陈清逸的爱慕者,安悠群主。 可不正是长孙琉璃,穿着一身紫色镶珍珠襦裙,头上戴着精致缠花,青黛眉,斜红妆,有种高不可攀的贵气,长孙琉璃一双锐利的眼睛阴森的锁定着陈允熙,不屑又仇恨。 陈允熙好生奇怪,按道理来说,安悠群主不应该讨好她吗?结果竟然把她弄到这种地方,是想通过绑架她和亲哥达成婚约吗? 不得行啊,这样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一个不爱你的人,凭你怎么作天作地,情深缠绵,无私奉献,只要他不爱你,这便是你最大的错处,若是强行婚事,不把你毒死已经是世家公子能给的最大的体面。 “是我,怎么了?”安悠群主好整以暇的玩着手里的刀,在陈允熙脸上来回打量,啧啧道:“看不出你还会三脚猫功夫,不愧是陈清逸的妹妹,他还挺会教导幼妹,可惜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谁让你是陈清逸的妹妹,本群主看不惯你,只得让你死。” 第121章 贼人(三) 长孙琉璃的语气极度渗人,陈允熙被她的目光扫的毛骨悚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次听人说这群主将女使的手指一根根斩下来,陈允熙到今日还留有阴影,此时长孙琉璃言语中充满杀气,如今落在她手中,只怕是难逃一劫了。 “你想要我死?”陈允熙硬气:“不知不觉将我弄出来,可不代表你能毁灭所有证据。” 说实话,其实陈允熙一点都不害怕,陈清逸有勇有谋,肯定早就发现她失踪,现在正排查嫌疑人。 可这安悠群主凶神恶煞的,恨不得将她弄死,怪吓人的,她有点怂。 陈允熙无声呐喊救苦救难救人命的亲哥啊,请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我的眼前,拯救我宝贵的生命! 安悠群主缓缓朝陈允熙踱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每一步靠近,都增重了一分疯子发狂的气息。 “我倒是忘了,陈清逸心狠手辣,如若发现证据,本群主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她冷笑着停在了陈允熙的身前,“可那又如何,至少他现在不敢杀我,将来两年也不敢杀我,只要你死在我手中,当他回忆起你的时候,那他肯定就会想起我,厌恶也罢,不屑也罢,最重要的是,我会永永远远留在他余生记忆里,非死不得忘怀。” 陈允熙:“……” 这女变态的爱好渗人。 为什么非要把她拉下水,本以为金主哥哥能遮风挡雨,没想到所有的风雨皆来源于他。 哎……陈允熙在心里唏嘘,这都是命啊。 看着陈允熙因为不理解而露出的无语,长孙琉璃就扬声大笑了起来,蹲下身,一脸凶光的看着她:“你活该。” “若陈清逸不护你,没有指使侍卫打我一巴掌,我便不会针对你,本群主是个护短的人,我舍不得伤害他,那怕他给我寻了门低嫁的亲事,我也不会怪他。” “他是陈清逸,我一辈子惦记的人,怎会舍得伤害?” 对于陈允熙来说,长孙琉璃的言行举止无疑是变态的,这在她生活的地方,是要被送进家声医院第七层! 陈允熙静沉地回视她,目光不躲不避,语色笃然:“你会死的很惨。” “哈哈哈……哈哈哈,”疯狂刺耳的笑声响起,长孙琉璃给了陈允熙一巴掌,“你死在本群主前面,我便没有输。” 陈允熙的头被打的歪向一边,右脸火辣辣的疼,她不甘心,可被喂了软骨散,浑身软无力,连最基本的解穴都做不到。 那便走一步看一步了。 “群主,准备好了。”先前绑架陈允熙的黑衣人犹如鬼魅般飘进来,恭敬道:“三皇子让群主按计划行事。” 长孙琉璃点头,阴狠道:“那便走。” 三皇子的名号刚一入耳,陈允熙就觉得最近走了霉运,招惹谁不好,惹上了那位煞星? 不不不,是那煞星竟然绑架她,怎么不去找陈清逸的茬,真怂。 陈允熙浑身没劲,她被扛上肩头,差不多一刻钟左右,被带至人迹罕至的地方,茫然的打量周围一切,心中哀叹:杀了那么多人,这下是真成孤魂野鬼了。 只听“哗啦啦”声响,一块巨石被推开,露出一口干井,幽深暗静,犹如深渊。 接着,黑衣人被准备好一个箩筐,上面系着长长的麻绳,保守估计,约摸五十米长。 陈允熙被粗鲁的塞进箩筐,迷药的药性正在慢慢退去,可绑住的手脚依旧挣脱不了,她问:“这是作甚,让我活活饿死?” “你在做梦?”长孙琉璃的脸上满是嘲讽,“听说人没有食物裹腹,能活七天之长;可没有水喝,只能活三天。” 陈允熙心中一个咯噔,老天爷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是这种残忍憋屈的死法,还不如一把刀砍了她,不,干脆她撞死得了。 干啥都不能难为自己,如果死的很憋屈的话,对自己心狠手辣也是可以的。 长孙琉璃见陈允熙不言语,以为她是怕了,把手中的匕首扔进箩筐里,道:“可本群主怎会舍得放过你,你要是渴的没法了,便拿匕首放血喝,消耗生命获得片刻口息,很有趣,不是吗?” 直觉告诉她,长孙琉璃说的没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她阴狠道:“这山洞中生活着血蝙蝠,闻见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将你的血活活吸干,最后变成干尸,丑陋不堪。” 陈允熙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就晓得这女疯子没安好心,不然怎么会把杀伤力的武器还给她,为的就是让她自取灭亡。 “陈清逸找到你的时候,你说他还认不认得出你?”看见陈允熙无陈清逸相似的神情,长孙琉璃脸瞬间扭曲了几分,凭什么他们能如此相似? “认不出的话,你便是一辈子呆在地底,不能入土为安,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果真是有病! 陈允熙强忍着怒意,说道:“老娘便是没有来生,我的哥哥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能转世投胎又如何,反正她又不是这里的人,万一她运气够好,再次穿书呢? 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这疯女人弄死! 书中没提及的人物,是活的精彩又生动,就这神经病群主,大周三害没评上她,还真是委屈她了。 大周三害:老鼠,蟑螂,蝎子。 长孙琉璃无视陈允熙杀人般的眼神,下命令道:“动手。” 陈允熙不再看她,嘴角露出嘲讽一笑,不是她吹牛,她可是老天爷的干闺女儿,怎会如此容易去死? 此刻她最担忧的,便是害怕陈清逸没找对方向,长孙朗被打压的厉害,算得上夹尾巴做人,暗地里搞了这么多鬼动作,若东窗事发,肯定会被罢黜废人。 可是,现在没人发现他的鬼动作。 按照她以往的推测,长孙漓和谢洵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次绑架事件,临安候府两庶子不知扮演了什么狠角色。 临安候庶子……谢南嘉,陈允熙升起担忧,陈清逸说谢哥哥请了两天假,她不知道他请假做什么,反正谢南嘉没告诉她,如此不信任她,这什么狗对象,还不如一个人过活。 如果谢南嘉遇到危险怎么办,她再也不能保护他了,她快死了,还要被活活渴死。 陈允熙觉得,算了,还是接受,人要学会和自己和解,穿书日子太危险,还不如回家熬夜考研。 随着绳索的缓放,陈允熙离深渊越来越近,只是箩筐摇摇晃晃的,有点不安全,她抬头喊道:“动作稳妥些,别把我摔死了!” 结果,绳子更摇摇晃晃了,跟小木船遇到海浪差不多。 箩筐落地后,头顶上的井盖子便被封了,处于浓浓的夜色中,陈允熙害怕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自言自语:“张起灵,我的信仰,保护我。” ———— 每日一句,今天也是爱张起灵的一天。 等这本书完结后,我要把自己改成“张起灵”之妻。 其实,我当初不想叫“谢杭之妻”,我想叫红红火火,作家助手不同意,想叫平安顺遂,也不同意,我上一本文男主叫“谢杭”,我真的就随意打了个“谢杭之妻”,抱着好玩的态度提交的,它竟然就提交成功了,还两个月之内不得修改。 我虽然沙雕,但我不是非主流! 第122章 贼人(四) 黑暗中,陈允熙从眯眼休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害怕,不能怂,还不是最危急的时刻,你能做到反杀。” 等待良久,陈允熙终于恢复一些力气,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可是箩筐太小,将她四肢屈着,伸展不开身手啊。 她只得蹬着腿往上挣去,将箩筐弄倒在地上,听得“哐当”一声,匕首落在不远处,她勉强试着从箩筐中挣扎出来,慢慢蠕动着去够匕首,握住匕首木柄,一个灵巧的反转,拿匕首去划绳子,她以为是要很久的,毕竟其他女主被绑架后,要么忍痛拿蜡烛烧手腕的绳索,要么拿簪子慢慢磨,亏得她运气好,坏人将匕首物归原主。 可也不必这么快,就一刀就割开了,她单方面决定将匕首据为己有,此等宝物不能没落于陈天宇之手,这是对宝物的不尊重。 双手获得自由后,陈允熙将脚上的绳索割开,她下来的时间有些久了,双眼已然适应黑暗,没有刚才的慌张。 陈允熙弯腰捡了一袋东西,吃力的撑起身来,忍着疼跌跌撞撞找了面墙坐靠着,平静的看着四周,猜测自己这是在何处,长孙琉璃说这里有血蝙蝠,如此不正常的生物,那此处会不会是什么古墓? 但粗糙的、没经历打磨的石壁提醒着陈允熙,她真是话本看多了,人魔怔了。 那有如此简陋的古墓? 待力气恢复的七八分,陈允熙取下珍珠耳环,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学名提神醒脑丸,作用是增强活力抗疲劳,她现在不能睡,万一有蛇就不得好过活了,黑灯瞎火的,她害怕。 陈允熙决定往前走,她没有水囊,留在原地等救命,相当于自取灭亡,她甚至有些感谢长孙琉璃灌给她的解药,很苦很呛人,但至少是水啊! 可那女人的脑回路着实不正常,若不是她刚才动作明显,便不会注意到其他东西落地的声音,陈允熙拿起那个袋子打量,按照手感判定应该是什么馕或者饼,那女疯子真是巴不得她渴死。 陈允熙冷呵,她也巴不得女疯子快点死,活生生行走的炸弹,简直噩梦。 陈允熙一把将布袋扔远,嫌弃道:“炎黄子孙,怎能吃嗟来之食?” 既然力气恢复正常了,陈允熙先是站在原地,缓缓闭眼,感受四周风的吹动,断定有风的方向是在左前方。 感叹完各种闲书没白看后,陈允熙迈开腿,继续求生之途。 被困在悬崖峭壁地下,陈允熙觉得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她遇见了和《神雕侠侣》中“裘千尺”一模一样的难题,唯一不同的是:裘千尺有水,陈允熙有腿。 不知走了多久,陈允熙判断自己走了两个时辰,她有些精疲力尽,想要睡一觉,眼前忽然出现道石门,石门两边的墙壁上挂着烛灯。 陈允熙大喜过望的跑出去,念叨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天爷啊,这是你给我的光明吗!” 走到门边,陈允熙不敢触摸这道石门,她走了那么久,唯有此处是精致的石门,保不齐石门里藏着秘密,兴许门上面涂着毒药。 陈允熙索然无味的站在原地,思考如何才能进入这道门,钥匙?她找不到;砸了?力气得省着点用;既然蜡烛燃着,就说明有人经常来此处,那等有人来开门?估计还没来她就死翘翘了。 要不换条路走走,心中直觉告诉陈允熙,下条路会是死路。 陈允熙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比如历史考试时,有题目问:为什么今巴基斯坦境内会出现马其顿建筑,她的直觉选亚历山大东征,可是涂答题卡的时候,她脑抽改成了罗马帝国扩张。 她搜过怎样提高历史选择题正确率,记得最清楚的便是“答案一般是主流,陌生答案不靠谱。” 她觉得亚历山大东征不经常考,不算主流答案,就改了,然后就错了…… 不知道答案的时候,跟随直觉走,千万不能改,很容易就是错的。 于是,陈允熙决定不走了,就呆在原地,万一她找到进门的法子……没那么多万一,她相信自己的脑子,找不出钥匙。 这时,陈允熙听见刀剑相碰声,她屏气宁息将耳朵靠近石门上,里面的打斗声愈见厉害,想必是高手对决。 不能亲眼观看比武,偷学招数,有点可惜。 陈允熙听的太过入迷,准确来说她很疲惫,没有多余精力注意周围情况,紧接着“铮”的一声,脖颈传来冰凉的触感,将陈允熙从看戏的心思中,激的回了魂。 陈允熙视线转移,缓缓看清紧贴着她脖颈的冰凉弯刀。 这刀的弧度,并不是普通的弯法,没有波斯弯刀那么弯,也无剑那般直,只是弯钩上还带着尖利的黑铁倒刺,要是这倒刺扎到脖子,不得了,见血封喉,她会死的。 陈允熙强压住惊慌,镇定道:“请问你是鬼吗……” “鬼倒没有。”身后的嗓音凝重得很:“土匪头子。” 陈允熙“哦”一声,“杀富济贫?” “亡命天涯。” 陈允熙听着吓了一跳,亡命天涯的土匪会轻易放过她吗,穷凶极恶之徒,杀人手法残忍,她这刚逃离狼窝,又跌入火坑,到底是什么倒霉运? 土匪头子不容拒绝道:“你得去死。” 陈允熙摇头,“不了……我值豆蔻年华,死了怪可惜的。” 土匪又道:“无妨,十八年以后又是一个人。” 陈允熙无语,既然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你怎么不去死? 一直背对着土匪,那人没发现陈允熙左手衣袖里藏着匕首,土匪听人不再言语,以为她视死如归,滑动刀的时候,突然右手狠狠一疼,脖子突然出现一把匕首,冰凉的刃尖触及皮肤的那刻,土匪看清了少女的脸,粉雕玉琢的小圆脸,可爱的紧,说话声音比他更不近人情:“你去死好了,明年清明我也不去上香了。” 土匪嗤笑:“我对你有用。”眼神瞟向石门,讲条件道:“我有钥匙,” 陈允熙不以为然:“老娘抢了便是,” 土匪眼中没有恐惧,说事实道:“可你就是打不开,” 陈允熙觉得这话说的对,万一这道石门需要转动劳什子开关,她要是没转对,“嗖嗖嗖”的几支冷箭射出来,她这幅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如何反应得及? 因此,她决定暂且留土匪一命,对着他身上的几处大穴飞快一点,而后将弯刀踢向远处,恶声恶气道:“一起走,别搞鬼,不然杀了你。” ———— 推荐一本知乎文,主题为《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 男主谢轩,女主宁安……写的很好,家国情怀,天下苍生,哎……可惜孩子没了,我哭了老半天, 第123章 相见(一) 土匪见她杀伐之气踊跃,好笑道,“小姑娘年纪轻轻,武功就有这般作为,敢问师承何处?” “嵩山少林寺。”陈允熙瞧这土匪话多的很,往他小腿上踢了脚,催促道:“快点,磨磨唧唧的。” 土匪大惊失色,没想到被反挟持后,这小姑娘比他更像土匪,快步走到门边,拿出个类似八卦盘的东西,放在门上转动,然后石门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陈允熙用一种奇怪的、宛如看一个智障儿童的眼神看向土匪,无语道:“这门就这么随意转几下就开了,你唬我呢?” 土匪还没来得及反驳,屁股突然又挨了结结实实一踢,陈允熙不悦的皱眉,道:“要不是出门出的急,忘记带毒药,老娘现在就毒死你!” 此刻,陈允熙是真的气爆炸了,这人竟然拿她当猴耍,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这种阴冷的地方死了个人,会不会变异? 尽管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但这地方一点都不对头! 石门打开后,陈允熙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说干净明亮,是连任何打斗痕迹都没有,小姑娘心中有点慌,她的耳朵一向很好,不可能听错听岔,这门里明明就充满打斗声,呢喃道:“怎么没有血呢?” 只有打斗声没有血,光想着就觉得好吓人,思绪百转千回,陈允熙只能想出一个理由,这是一块邪地。 邪地需要人打探,陈允熙推了推土匪,厉声道,“往前走!” 结果土匪忽然转身,撒了一把东西,陈允熙立即转身躲过,“咳咳咳”好几声,狠道:“你这狗贼不讲武德,竟然暗算我?” “你将老子内力都封了,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土匪快步走至墙边,笑嘻嘻道:“小姑娘,你安心去,我会记得给你上香。” 听见冷箭破墙而出声,陈允熙当机立断往前跑,幸亏自己是个会武的,否则,是真的下辈子过活了。 当然,临走之前,她也不忘给了土匪一银针。 土匪“啊……”一声,气急败坏道:“你到底会多少种武功!” 可惜陈允熙听不见,她早就跑远了,躲过箭阵后,陈允熙东转西拐,绕了很多个圈,还是没找到正确方向,自言自语道:“看来下次得带个罗盘在身上了。” 那土匪知晓如何开机关,说明他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可惜武功太弱了些,否则,她也没机会进来。 只不过这里到底是何处? 她直留心着周围的走道,发现墙面有水滴,陈允熙大喜过望,有水说明这里是积水层啊! 跑了那么久,她早就口干舌燥,面对近在眼前的水源,陈允熙不太好下手,万一杂质过多,闹肚子了怎么办。 她狠了狠心,继续往前走,听见不远处又有打斗声,是人是鬼,都得去看一眼,如果是人的话,她可以跟在他们身后,寻找出路。 陈允熙奋力往前跑,但是前面的打斗声依旧是越来越远,她抬头也只能看见一片黑暗。陈允熙有些心慌,她没有时间了,她的力气不剩多少,得省着点用。 慌不择路时,脚下突然不知道被什么绊,她整个人都要往前栽去,加之对追不到人的失落,让她心态有些崩,当下叫喊出声。 可声音还没出,她的腰就被人往后捞,一股强力硬生生将她往前摔的身子捞了回去,同时一只温暖的手捂上了她的嘴,抑制了她的喊声。 在急促的呼吸与擂鼓般的心跳之间,却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别动,是我。” 陈允熙听到声音的刹那,就知道这人是谢南嘉,也不挣扎了,紧紧抱住他。 她忽而有些想哭,黑不溜秋的情况下,遇见一个熟识的人,觉得所有的委屈都不委屈了。 谢南嘉轻轻拍打她的背,抚慰道:“怎么了?” “我害怕。”陈允熙抽泣道。 谢南嘉如画的眉眼轻抬,眼里蒙着层似笑非笑,在黑夜里看不真切,“看见我就不害怕了?” “看见你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不害怕了。”陈允熙抱紧了他,两人在深山老林里相遇,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听见谢南嘉声音后,她原本惊慌失措的情绪一下子安稳了。 陈允熙不知道怎么这样想,反正她就觉得,只要有谢南嘉,一切都不是问题,安全感满满的。 类似于数学选择题和学霸的答案相似度极高,反正心里很放心。 谢南嘉晓得这小哭包哭起来要好久,可是小哭包跑这么远的地方作甚?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谢南嘉替她擦眼泪,调侃道:“怎么哭着也这么好看?” “不及你好看,黑灯瞎火的也乱夸。”陈允熙哼口气,简单解释道:“我被长孙琉璃迷晕绑架了,她把我丢进一口深井里,只给食物不给水,想让我活活渴死。” “你今日怎么落单了?”说着,谢南嘉仔细检查,看见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还有几道血痕,心疼道:“等我出去后,就报复回去。” 陈允熙很感动,好奇道:“谢哥哥,你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你刚才是怎么认出来我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重不重?” 一连几个问题,谢南嘉不知道该回答那个,道:“我来这里寻东西。” 陈允熙忙问:“什么东西,重要吗?” 重要她就不问了,她到时也可以帮忙找找。 “一种药草,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转移话题道:“快说说你,陈天宇没和你在一起?” “没有,兄长说表哥打架犯错,罚他回家跪祠堂,然后就带我吃了顿饭,后来看见表哥在酒楼里游荡,我就去喊他,结果表哥就是不理我,后来就有一群人抓我。” 自觉省略了打架的过程,只要没人看见她揍人,那她依旧是一朵娇弱小白花。 忽然,不远处响起脚步声,谢南嘉拉着她轻轻的往后挪动,把人拥入怀里,死死捂住陈允熙的嘴,生怕小哭包没忍住哭出了声,将土匪们引来打一架。 打架还好说,反正他打的赢。 就是怕吓到这小哭包,磕一下碰一下就要哭好久,要是看着他杀人,得在心里留下多大阴影? 陈天宇曾说,表妹是经不得吓的,我给她捉了个大青虫,她一脚踩死后,还哭了半把个时辰。 谢南嘉就觉得小哭包胆子很小,连只虫都怕,看见死人肯定得天天晚上做噩梦。 放在腰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谢南嘉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了怀灼热的气息从耳边擦过,陈允熙想起法喜寺那晚,谢南嘉也是这样抱着她,回去得好好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怎么不表达的明显一些,害她天天做心理斗争,人都快斗魔怔了。 第124章 相见(二)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允熙的心又提起来,下意识往谢南嘉怀里钻得很深些,心里有些害怕,于是死死闭着眼睛,不去想可怕的事情。 感受到陈允熙的不安稳,谢南嘉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说话又怕被发现,将人抱的更紧些,仿佛无言道:“放心,有我在。” 只听那跑动的声音就顺着两人擦身而过,还带起了股轻微的凉风,一下子就跑了过去,丝毫没发现两人的存在。 待人走远后,谢南嘉将人扒拉出来,担忧道:“允熙,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这……不是废话嘛。 陈允熙小声道:“我刚才遇见凶土匪,他还想要杀我,若不是我跑的快,早就死在他弯刀下。” “没事,现在有我在。”谢南嘉欣慰道:“允熙比以前勇敢多了,都没被吓哭。” 黑暗中,谢南嘉能想象出陈允熙说话的神情,定然撇着嘴,秀气的眉眼带着委屈,一脸埋怨似的。 悄悄牵起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走,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跟着谢南嘉七走八转,陈允熙断定他对这里很熟悉,难道谢南嘉有事请假是来这里剿匪来了吗? 可他刚才说自己是来找东西。 有什么东西需要在深山老林的地底里找,还是在土匪窝子里……金银财宝,稀世名药? “谢哥哥,这里是不是有好几队人马?” 说话之间,陈允熙还趁机打量谢南嘉的脸,看看他的神情有什么变化,会不会瞒着她什么事。 其实,也不用说瞒,她和谢南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很多事情谢南嘉不告诉她,反而是为她好,耐不住好奇心是最迷人的危险,引着人不动声色的套出想要的信息。 “允熙何时这么聪明了。”谢南嘉心想,这小哭包刚才定然经历过不少危险,心中翻涌一股浓浓的愤怒,好不容易将她诓住,还没来得及好好陪她玩,结果就被其它人给弄到这里了。 这山底地势复杂,宛若迷宫,平常人被困在这里,不出三天基本就被困的精疲力尽,换句话说,长孙琉璃是要置陈允熙为死地啊。 这一天多的时间,谢南嘉收获不少,发现长孙朗也插了一脚,长孙琉璃爱慕陈清逸,陈清逸给了她一巴掌;长孙漓想拉拢陈清逸,陈清逸毫不犹豫的拒绝他,还给人使得了不少绊子。 恰巧,陈允熙被找回来了。 两人不敢针对陈清逸,便把注意打在陈允熙身上,谢南嘉分析完来龙去脉,就恨不得给陈清逸一拳,清高也就罢了,可是却误伤他的心上人。 陈允熙见谢南嘉不出声了,声音压得更低,小心翼翼道:“谢哥哥,我们附近是不是有人?” “你不怕黑吗?”谢南嘉知晓她对自己的依赖,道:“我打听到此处的土匪自相残杀,曾经有很多人死于非命,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女子凄凉的哭声。” 陈允熙背后冷飕飕的,鼓起勇气道:“有什么好怕的,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谢南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从没想过明文是倒数第一的人会说出这种话,问道:“谁告诉你的?” 陈允熙满脸严肃,用力道:“吴邪的爷爷吴老狗讲的。” 谢南嘉不解,他没听说过这人是谁,听名字倒像是江湖中人,“这是你以前在汤圆巷的酒楼里听说的江湖故事?” “不是……是的!”陈允熙下意识的否决,刚说出口又想不出好理由,可她已经说不是了,怕谢南嘉继续问,转移话题道:“谢哥哥一身正气,肯定会将那些神神鬼鬼都给吓跑,我才不怕。” 谢南嘉停下脚步,笑着捏捏了她鼻子,“允熙这话说的,我都想非礼你了。” 陈允熙眼睛陡然一亮,一脸期待的看着谢南嘉,就差没说好啊好啊。 显然谢南嘉是说笑的,难得不解风情道:“你的眼睛好亮啊。” 他一直都喜欢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清明和温柔。 被这么一打岔,陈允熙认真回答道:“多喝枸杞水,谢哥哥的眼睛会比我更亮!” 那怕在明德学院上学,陈允熙也不忘每天喝一壶枸杞水,养生之道,从年少开始。 显然谢南嘉对这地下迷宫竟是有些熟悉的,他有条不紊的带着陈允熙拐了几个弯,不动声色问道:“那如果我不是人,你会害怕吗?” “你本来就不是人,”陈允熙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她没想到谢南嘉会问她这种问题,既然问都问了,在如此有气氛适合说情话的晚上,她激动的拍下大腿,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神仙哥哥呀!” 谢南嘉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她什么都知道,有些好笑陈允熙认为他是神仙,道:“神仙都是高高挂在天上,不问世俗缘由,不为尘世所扰,允熙是在嫌我不够热情吗?” 陈允熙嘟囔,“你以前本就不热情,我一见你心里就打怵。” “可你不就喜欢高冷的人吗?” 谢南嘉一直对赵庭与陈允熙两人之间的亲密交往耿耿于怀,若不是赵庭为人清清淡淡,性格合她胃口,那她也不会对赵挺那般友好,他有些委屈。 但在黑暗中,陈允熙看不见他的委屈,道:“我承认我喜欢高冷性格的少年,但这不代表我喜欢少年对我高冷。” 陈允熙似是有感而发,叹息道:“但凡哥哥若直接一点,我们也不至于蹉跎了那般久的时间。” 谢南嘉停下脚步,右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陈允熙眼睛,嗓音带有些笑意,“既然姑娘恨小生不解情意,那小生便斗胆非礼了。” 还没等陈允熙回答,谢南嘉蜻蜓点水般轻啄一口,沙哑着嗓子缓缓道:“嗯,这样够直接了?” 陈允熙被亲的晕晕乎乎,整个人都快被撩没了,忽如其来的一吻,仿佛就是谢哥哥临时起意,特别那句温柔嘶哑的“嗯……”,还带有小尾音,她耳朵都要被苏软了。 如此神仙哥哥竟然是她对象,老天爷竟然待她这般好,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暴富一次呢?! 世有万般烦恼,唯有暴富解忧。 谢南嘉没听到回答,将人松开后,手缓缓往下移,传来滚烫的触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睛有微微的亮光,温柔又低沉的说道:“允熙,你好像脸红了。” 陈允熙也不否认,直截了当道:“没错呀,我害羞了。” 出于羞涩的神情,陈允熙不想谢南嘉继续撩下去了,主动扯着他的手往前走,正经道:“我们快出去,这里不安全。” 陈允熙早就想好,是和谢南嘉共处明亮房间时,她一定要反撩回去,看看这朵高岭之花会不会脸红。 谢南嘉任由她牵着鼻子走,不过十几步,谢南嘉不动声色的调换位置,在前带路。 第125章 相见(三) 大概是到了安全地段,谢南嘉从袖子里摸出火折子,将火苗吹燃,顺着墙壁边走边解释:“上午我经过这里,发现此处长满蜘蛛网,两壁积满许多灰尘,断定土匪们不常来这里。” 陈允熙听明白了,她和谢南嘉暂时安全了。 既然暂时没有危险,那便好好讨论正事,故作天真道:“谢哥哥,这里的土匪都是做什么的,在京城附近隐藏,他们是反贼吗?” “也算,”谢南嘉不想把朝堂之事说给陈允熙听,她这样纯真的人,不必知道那些阴谋诡计,只道:“不必担心,他们成不了气候。” 陈允熙自然相信这群人干不成大事,毕竟少年将军出马,那会放任跳梁小丑猖狂,既然这群人是反贼的话,长孙琉璃的人提到过长孙朗,那便意味着,长孙朗和土匪们是一伙的! 陈允熙觉得自己发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没成想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她竟然也能搞清楚。 可在此时,陈允熙只觉得长孙朗不愧是原书中爱作乱的男子,一刻都闲不住,很会搞事情。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搞成功! 陈允熙暗自下决心,等谢南嘉带着她出去后,她便去陈清逸面前痛哭一场,诉说委屈,到时候陈清逸和谢南嘉联合一起,搞死长孙朗。 长孙朗是书中有名的反派,只有死去的反派才兴不起风,作不起浪。 谢南嘉那怕同哥哥不熟悉,可两人之间有陈天宇作为纽带,就算他们再看不惯彼此,可在别人眼里,谢南嘉和陈清逸依旧是一条船上的人。 也就是说,谢南嘉明年八月份的领兵上战场,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长孙朗绝不是无辜之人。 谢南嘉看着陈允熙鸡贼似的笑容,得意道:“允熙笑着这么开心作甚,是被本世子的皮囊迷惑住了?” 说着,便把手中的火折子递给陈允熙,示意她拿着。 陈允熙自然而然的接过火折子,拍马屁道:“谢哥哥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我就是被迷住了眼睛。”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陈允熙疑惑。 谢南嘉拿出张叠起来的纸,递到陈允熙眼前,示意道:“这是地图。” 陈允熙惊了下,把眼睛凑上去,弯弯绕绕的黑线条,啥也看不懂,她得不出有用的信息。 “你看不懂的,别眨眼了。”谢南嘉将手指落在朱雀道上,解释道:“我们现在在朱雀道,现在很安全,但也有危险,这里装满炸药,如果我的人得手了,兴许土匪们会启动自毁装置,到时候……” 还没有说完,陈允熙被吓迷茫了,炸药啊,吓人啊,伤害力很大啊,要是死了就只能下辈子过活了。 但她明白谢南嘉再给她解释,可是说再多她也不明白啊,她只害怕没命啊,着急道:“谢哥哥,你不用多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我们快跑,万一炸药装置真被启动了,天可怜见的,如若有缘,咱俩十八年以后再相见,到时候我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你。” “可是这辈子我还舍不得你,万一下辈子你依旧这么好,这么光芒万丈,我会舍不得认出你,所以,我们快逃,先把这辈子过圆满。” 谢南嘉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将地图叠好,问道,“为什么舍不得认出我?” 直到这一刻,谢南嘉才知道陈允熙隐藏的不安,严肃道:“就因为我是临南候世子,先前你才会对我敬而远之,礼貌疏离吗?” 陈允熙实话实说:“这……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理由呢?”谢南嘉逼问道,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感叹道:“怪就怪我太理智了,你是临安候府世子,出身尊贵,家世显赫,而我之前只是平民,婚嫁之事要门当户对,如若冒然纠缠你,我会死的很惨。” 谢南嘉闻言,沉声吐出两个字,“冷静。” 陈允熙:“???” 难道她现在很不冷静吗? 谢南嘉心情郁闷,他曾经为胖团子不喜他想了千百条理由,从看起来花心到为人心狠手辣,硬是没想到家世显赫这一面来,这小憨货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他欲让她情窍初开,没成想她脑壳里装的都是对宅院算计的恐惧。 “允熙……”谢南嘉欲言又止,道,“从一开始,是我对你图谋不轨。” 所以? 谢南嘉握紧陈允熙的手,坚定道:“既然你是我认定的人,自然会护你一生安乐无忧。” 那怕她永远都不会陪伴一辈子,谢南嘉依旧觉得,他必须保护好陈允熙。 执念是公平的,不然,陈允熙也不会来到这里。 “你有执念吗?”谢南嘉问, 陈允熙答:“谁都有执念啊,我的执念比常人多一点。” “那你最大的执念是什么?” “黄金。” 陈允熙解释:“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要想吃好喝好,只有钱才能做到,而黄金从古至今,一直都很金贵,那怕是战乱,黄金依旧是财富的象征。” “见钱眼开,”谢南嘉听后有些生气,评价道:“换做其他女子,都会说最大的执念是眼前人,就你不合时宜的提黄金,你呀你……” 还是没说出骂人的话。 胖团子本就嫌他太过冷淡,若是再说些重话,铁定要说他凶神恶煞了。 “我怎么了?”谢南嘉话里话外,就差没把说她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念出来了。 谢南嘉一步步向前走,陈允熙也只能脚后跟往后挪着后腿,慢慢往后退,心想难道又要被唐突了,好期待啊。 满怀欣喜的看着谢南嘉抬起手,不用捂眼睛,她会很有觉悟的主动闭上,没成想谢南嘉的手径直掠过她的头,在了墙壁上的某处,“站好,不许动。” 陈允熙双腿站的溜直,一副求表扬的望着他,谢南嘉简短道:“又有人追来了,我得打一架,有些吓人,你不要怕我。” 说着,便把火折子吹熄,陈允熙只应了一声,随即待在原地不动,一副很倔强很不怂的模样,眼神鼓励道:“一定要打赢啊。” 谢南嘉往前走几步,忽而有一柄利刃从旁处刺来,直指他的脖子。 谢南嘉反应非常迅速,头往后一仰,刹那间躲过利刃,手腕一翻敲击在那人的手上,只听一声叫喊,匕首瞬间就脱了手。 谢南嘉立即接过,反手给了匪徒一刀,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刀剑乱舞之间,谢南嘉又放倒了好几位人。 陈允熙从来没见过谢南嘉的身手,上次在碧水客栈,也许是她打架的位置太过偏僻,她都没看清谢南嘉动手,今日得幸一见,瞬间热血沸腾,恨不得原地打一套拳,如此方不负她的雄心壮志,毕竟,武功高强才是真本领。 第126章 出去(一) 也许是黑暗中更容易动手,从刺客出现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点火燃灯,陈允熙只能根据动静来判断多少人,保守估计得十来个人。 陈允熙相信谢南嘉的战斗力,但她总觉得不能放任这群人肆意攻击谢南嘉,她的初衷是为白月光保驾护航,不是在旁边看着人打架,甚至连加油助威都不能做。 陈允熙懊恼的咬牙,她的人设要不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就好了,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她还有实战经验,两人携手打架,肯定能把这群人打的落花流水。 那还用在旁边想动手却又顾忌不能冲动的难言之隐。 她着急啊! 她恨不得直接加入战斗啊! 要不暴露算了,可群她直接把这群人打趴下,以后歪腿扭脚踝,谢南嘉会不会就不愿意背她了, 不得行,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在陈允熙正与自己强烈做思想斗争时,有个刺客瞥过谢南嘉的背影,发现了她的存在,火冲冲的朝陈允熙杀过来,想通过挟持她威胁谢南嘉。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陈允熙来不及感叹,当即掏出匕首,做出一副普通人遇到危险最真实的样子,大概就是颤颤巍巍的抖动,很害怕却又不能后退的坚强。 实则内心却是:来啊,快来啊,看姑奶奶不把你揍成孙子! 陈允熙思量好了,刀不能太快,也不能太稳……就是不能让谢南嘉看出她会武,她瞄准好了位置,腰应该是惊慌失措之下不会捅错,伤害力还极大的人体部位。 她准备应战之时,谢南嘉眼疾手快将匕首飞过来,直直从刺客胸腔处穿过去,长腿一扫,将几人弄在地上,脚尖一点,用轻功回到陈允熙跟前,将人往身后一拽,护在她身前。 怕陈允熙吓坏了,谢南嘉赶紧安抚,柔声道:“有我在,别怕。” 与刚才的冷面阎王完全是两幅面孔,陈允熙望着站在她面前的高大背影,也许谢南嘉的背有些削瘦,不够宽厚,当然宽厚的肩膀没有少年感,可他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加上书外世界,从来没有一位少年将她护在身后,除了亲哥陈灼也以外。 亲哥哥和情哥哥之间是有差别的,亲哥哥是血缘羁绊,守护妹妹是种本能的担当,可情哥哥就不一样,无论如何,就是不一样。 陈允熙觉得自己好幸运,原来老天爷不给她陪伴,是想把最好的人留给她,那怕是在书中世界,没有人知道她遇见这般优秀温暖的少年,可这人是谢南嘉,是鲜衣怒马生机勃然的少年郎,这就够了。 她过去平平淡淡,枯燥无味的青春有了很大的补偿。 为什么人喜欢看小说呢? 因为小说里的少年能给你独一无二的偏爱,给你毫不犹豫的保护,那怕身处危险,他也会冲破荆棘,率先将你护在身后,低声告诉你,“别怕,我在。” 综上所述,陈允熙将内心感受概括为:终于活的像小说女主了。 陈允熙脑补这么久,脑子还是理智的,知晓此刻不适合谈情说爱,将手上的匕首递过去,崇拜道:“这是表哥给我的匕首,你快拿着,不必管我,我会好好躲着。” 待谢南嘉接过匕首,陈允熙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脸上有些湿濡,不用猜测,她就知道是血,即便他速度再快,喷溅出来的血还是染红了她的脸。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周边的人再次杀上来,声音狰狞恐怖,谢南嘉身子一旋,从手中灵巧翻出匕首,刀锋微转,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出的,就把人的喉咙割破了。 陈允熙直呼:壮士好刀法! 血腥味犹如铁锈般,在空气弥漫,这股熟悉的味道,刺激了杀手骨子最不安分的杀戮。 陈允熙悄悄拿起捡起一把大刀,缓缓走过去,她想给包围谢南嘉的刺客们闷头一刀。 那个人是背对着她的,陈允熙咬牙,提起大刀就从那人的背后挥下,跟杀鱼一样,只听衣裳被刀刃撕裂的声响,陈允熙还没将刀完全落下,身子被猛一拉,谢南嘉一把将刀捅进对方胸膛,看身后人安然无恙,缓了口气,低声问:“为什么拿刀?” “怕你打不过……” 谢南嘉沉默,以行动证明自己的武力值,又是几声痛叫,地上多了几具尸体,有些却还在捂着伤口低吟。 陈允熙心有点慌,听这怒气冲冲的语气,谢南嘉该不会是生气了。 就在这时,陈允熙看见谢南嘉背后银光一闪,一个倒在地上的刺客,摇摆着身体,提着刀朝谢南嘉冲来,陈允熙两只眼睛震惊的像铜铃,天啊,她竟然又碰上了话本剧情! 怎么办,内心好激动,陈允熙脑补出经典剧情,她口吐鲜血,仿佛忍耐着极大痛苦,断断续续道:“你……要好…咳咳……好……活着。” 可惜,她不能再多想了。 “小心!”陈允熙二话不说,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蛮劲儿,挣脱掉了谢南嘉禁锢她的左手,身形一闪,与谢南嘉换动位置,双臂张开,挡在谢南嘉前面。 由于换位置的原因,陈允熙和谢南嘉刚好面对面站着,她看见谢南嘉俊俏的脸上溅了不少血,顺着精致的轮廓往下滴着,一双桃花眸还蓄着杀意,有些渗人。 谢南嘉亲眼看见那把刀穿进陈允熙的右手,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没有任何征兆的,陈允熙就受伤了。 “啊……”陈允熙痛的眉毛紧皱,这熟悉的疼感,看来她得哭一场了。 惨叫声响起的同时,谢南嘉就将人给捅死了。 刺客往后倒的时候,将大刀顺带着拔,霎时,陈允熙的胳膊鲜血直流,顺着手掌往地上滴。 刺客们被谢南嘉解决的差不多,谢南嘉随意丢下匕首,拿起衣服,狠狠一撕,布帛的撕裂声响起,拿布条仔细包裹陈允熙胳膊,快速止血。 陈允熙泪眼朦胧,有些不岔他一直不说话,委屈道:“谢哥哥,我疼。” “疼你还往前冲?”谢南嘉语气不快:“你平时磕磕碰碰都得哭个不停,我一直将你护在身后,你为什么要和我换位置,难道怕我被捅死?” “我自幼习武,七岁便去军营,真枪实战的事经历过不少,我还会怕这些宵小?” 谢南嘉是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这小团子竟然敢挡在他面前,替他生生受了一刀,他皮糙肉厚,这点疼算什么? 大不了就是痛个两三天,换几次药就行,可小团子受伤……都说打在儿身,疼在母心,他的心此时怕是比丈母娘的心还抽疼,简直是疼的说不出来话。 他一点都不感动! 他只想好好教育她一番,让她下次不能做危险之事,多好的小姑娘,看话本都不晓得学些好听的情话,光学了各种浪漫片段,感动了自我。 第127章 出去(二) 他和她是搞对象的,未来是要成婚的,不求生死与共,只求她遇见危险就躲得远远的,刀剑无眼,他确实自己能保护好她,但不能确定她能毫发无伤。 “可是……你也会受伤,”陈允熙哽咽道:“我知道谢哥哥保护我,可我也不想谢哥哥受伤,” 她就是来保护他的,怎么忍心他受伤? 没有谁比她更希望他平安顺遂,无危无难。 “我会保护好自己,”谢南嘉包扎好伤口,眼神同陈允熙对视,认真道:“允熙,我们不一样,我可以自保,那怕我受伤了,也会比你好的快。” 陈允熙眼角夹着泪花,连忙摇了摇头,辩解道:“旧伤也会复发,从古至今,有多少将军士兵是死于一身伤痛?” 言外之意,你现在还是太年轻。 陈允熙想起谢南嘉刚才打架很猛,就赶忙抬头在他身上查看,“你呢?有没有受伤?” 谢南嘉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暗道无光,倒让陈允熙不好分辨了,她饿的头晕眼花,有些夜盲症。 谢南嘉没说什么,只道,“得赶紧找到出去的路。” 他知道小团子怕引来刺客,连哭都是压抑着,有些好笑她的天真可爱,更多的是心疼,小姑娘终究还是长大了。 陈允熙认可道,“对对对,出我们得赶紧出去。” 万一引爆装置炸了,天可怜见的,她还没受够爱情的甜蜜,就得回家接受知识的毒打。 更何况,陈清逸肯定担心死她了,肯定很自责,没有保护好她,让坏人趁机而入,甚至担忧她会不会被酷刑拷问,深受折磨。 她落难的境地,比严刑拷打的待遇好不到哪里去,短短一夜之间经历了绑架,迷晕,丢入长井自生自灭,刺客追杀……比被卖去深山挖煤还惨。 谢南嘉点燃火折子,而后蹲下身子,“快些上来。” “嗯嗯,”陈允熙趴在谢南嘉背上,他身上的清竹味早没了踪迹,都充满着杀伐气息,“哥哥,别忘了拿匕首,它很贵的。” 怕谢南嘉又说她见钱眼开,陈允熙赶紧补一句:“它也很锋利的,” 谢南嘉苦笑不得,这小团子正儿八经的时候,太可爱了! 真想捏捏她的小肉脸,将她撩的脸红心跳,害羞的低下头,糯糯唤他:“谢哥哥……” 待身后的人乖乖趴好后,谢南嘉捡起地上的匕首,将它别在腰上,这把匕首他不打算还给陈天宇,意义不一样了。 “拿着火折子,”谢南嘉两手不能二用,只得将火折子给陈允熙,怕她冒冒失失的性子干错事,提醒道:“火折子得离我远些,不能烧到我的头发,否则……” 陈允熙直接笑疯,没想到谢南嘉竟如此在乎自己的容颜,追问道:“否则什么?影响谢哥哥的绝世容貌?”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很靠谱的,”说着,陈允熙还装模作样的把火折子拿远一点,义正言辞道:“我怎么能容忍谢哥哥的容颜不好看呢!” 谢南嘉见她说的起劲,从低沉的嗓子里挤出声低低的哼笑,夹杂着些许宠溺。 火折子照映出的微弱光芒下,两人缓缓向前走,沉稳的步伐声在暗道里响起,有些突兀,却又那般抚慰人心。 “我重吗?”陈允熙没话找话。 谢南嘉淡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的意思是我还挺苗条?”陈允熙吃吃的笑声响起,像小孩子得到想要的小玩意儿一样,随即不平道:“表哥说我最近脸又圆了,肯定胖了不少,哼,明明是他眼瞎。” 陈允熙想起陈天宇说她:做文章不成,射箭不成,一事无成,除了胃口好身体倍棒以来,就没其他优点了,一直记恨到现在。 暗自下好决心,将来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陈天宇的眼光太过肤浅,没看出她是个隐藏的杀手,质疑她笨,她不反驳,可质疑她一事无成,这事可就说不过去了,好歹也是个杀手,是有些许武功在身的。 不过陈天宇对她的这番态度,岂不是表明她隐藏的很好,没人能看出她会武功,惊天大喜,陈允熙觉得她可以去忽悠人了,反正演技好。 “对,他眼神不好使。”谢南嘉沉浸在她简单的小快乐里,晶亮的眸中盈满笑意。 忽而,陈允熙的手摸上了谢南嘉的耳朵,还把火折子凑近了看,嘀咕道:“怎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那火折子越拿越近,眼看就要到耳朵边了,谢南嘉单手稳住背上的小姑娘,左手把火折子推开,“允熙,你谢哥哥的头发快被点燃了,” 心道果然是个不靠谱的,答应好的事情转眼即忘。 陈允熙“哦哦”两声,赶紧把火折子拿来,抱歉道:“沉迷在自己世界里了,我很过意不去……” 要真不小心把谢南嘉的头发给燎了,她会愧疚的睡不着,美少年怎么能没有飘逸发丝来衬托仙气呢? “在想什么呢?”谢南嘉没打算怪她,他舍不得怪她,纵使陈允熙把他的脑袋剃成光头,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大不了,把这小妮子逮进尼姑庵里去,两人一起修仙问道,沉心养性,不问世事。 陈允熙低低的语调,还带有浓浓的不惑,直觉告诉谢南嘉,她想的可能不是正事,八成沉迷在她看过的话本子情节。 果不其然,陈允熙凑近他耳边,好奇道:“你耳朵怎么就不红呢?话本子的少年郎背着心上人,不止耳朵红,脸也会红成大灯笼,难道是你还不够害羞吗?” “不,”谢南嘉停顿一下,故意道:“我脸皮厚,这点还不够。” 谢南嘉不是所谓的无知纯情少年,关于男女之事,早就摸得透彻,如果拉一拉小手就要脸红,那长安贵女们朝他丢过的帕子香囊,他岂不是天天都顶着张大红脸奔东奔西,是个女子瞧见了,都会以为他对她有意,岂不是冤死了。 那些胭脂俗粉那有背上的人有趣,谢南嘉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小团子没拿正眼瞧他,不为他的容貌所动,相反还奶凶奶凶的瞪他,一心一意吃着手里的糖葫芦,她沉迷于看热闹,却不沉迷于看人。 再者,如果他是个脸皮薄的人,平时撩一撩她,他要是先红了脸,可还怎么追她? 陈允熙不知道他心意时,就躲得远远的,要真知道他心意,慌张的连夜搬家走,绝不和他扯点关系。 门当户对,短短的四个字,抵挡住了她的千般心动。 从待人处事来说,陈允熙和陈清逸骨子里有着极大的相似性,谢南嘉以前不相信两人是兄妹,将陈天宇叫回来,也是让他打着陈家的名义保护她,他的敌人太多,谁都想让他死,他怕不能顾及到她的安危,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第128章 出去(三) “哦,谢哥哥的脸皮可是铜墙铁壁?”陈允熙使坏的揪揪,天真道:“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厚,怎么就不白里透红呢?” “你怎的就这般皮?”谢南嘉无奈,随后摸到墙面上的开关,陈允熙配合拿火折子凑近看了看,一块凸出的八卦图石块图形,谢南嘉便试探着按了进去。 墙壁上响起了齿轮和锁链转动的声音,发出微微的震动,面前的墙开了条缝隙,竟向两旁缓缓拉开。 有点古墓派的味道了。 门开之后,谢南嘉背着人走进去,主动道:“还要再走一个时辰,我们才能回到地面。” “啊,还要那么久啊?”陈允熙语气有些失落,担忧道:“我走丢一夜,兄长现在一定很自责。” 对于绑架她一事,长孙琉璃早有预谋,从头到尾都是有条不紊,别说留下线索,黑灯瞎火的,那怕地上有线索,陈清逸也不一定能推断出幕后黑手是长孙琉璃。 火折子照映出的微弱光芒下,谢南嘉摇头,叹息道:“你兄长看见你和我一起,那还有什么担忧,是恨不得将我揍一顿。” 怕是连质问都顾不上,直接将他扫地出门,这一刻,谢南嘉清醒认知到,他和未来大舅子关系不太好。 求娶之路艰难。 如果小团子不是陈家人,那怕家人不愿,一道圣旨下去,他们也无话可说,可陈清逸对她的热情劲儿,一看就是亲兄妹,唯独陈家,谢家不敢拿皇权强压,只因谢家心中有愧,亏欠良多。 “为什么?”陈允熙轻声问,都说谢世子不怕天不怕地,肆意妄为,傲娇少年郎竟然会怕陈清逸,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谢南嘉淡声道:“如果你兄长不是江南世家的代表人,他会用尽全力将我杀了。” 可陈清逸不敢杀,谢南嘉一直明白,陈清逸在大周的职责是保护他,那怕陈清逸对他恨之入骨,无数次想拿起刀暗算他,终究还是屈服于陈家骨子里的忠诚。 陈允熙震惊,“不……不会,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以原书对陈清逸的描写,他杀的人都是必死之人,不是贪官污吏,便是无恶不作的土匪,谢南嘉出身将门谢家,排兵布阵,保家卫国,按照她平时的话说,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少年,陈清逸为什么要动手。 这期间到底是什么缘由,难道是两个家族的牵扯? 谢南嘉故意卖关子,“因为……我将他妹妹拐走了,还经常调戏那位可爱的小姑娘,小白菜都被我拱了,他能不想砍了我吗?” 没说出口的是,那怕没拱陈家白菜,陈清逸也想杀他,不说抽筋拔骨,也是想将他挫骨扬灰。 此刻? 更想杀了而已。 陈允熙闻言,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哥不至于如此?” 随后打包票道:“谢哥哥,你放心,兄长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他会尊重我的选择。” “如果你哥哥不愿意,你会和我私奔吗?”谢南嘉问的小心翼翼,带有隐隐的期盼。 他想知道,如果陈清逸不同意她嫁给他,允熙和陈清逸并不是真正的亲人,她会为他反驳所谓的亲人吗。 “这个……”陈允熙犹豫,自古女子都会遭受婆媳问题,男子面临亲娘和妻子同时落水,要先救谁的拷问,怎么到她这里,却成了情郎与亲哥相比,孰轻孰重? 还能是谁重,肯定是哥哥重啊! 无论什么情况,哥哥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保护你,给你钱花,情郎……依谢南嘉的人品来讲,也会保护她,刚刚面临土匪的追杀,他不一直将她护在身后吗? 可是,陈清逸有一张和陈灼也一模一样的脸,再加上对她是兄妹之间的爱护,陈允熙心生错觉,仿佛和陈清逸真有十几年的亲情,与谢南嘉相比,抛却白月光滤镜,美少年滤镜,在她心中,认识时间不超过一年的对象确实没有亲哥重要。 但这话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多伤人心啊,陈允熙模棱两可道:“父母说不能嫁的人,确实不能嫁。” 谢南嘉眉头一皱,提醒道:“我问的是你哥,如果你哥不同意我俩的私情,你愿意同我私奔吗?” 陈允熙铁了心不想说出心里话,故意找茬道:“你都不打算娶我,我为什么要私奔,聘为妻,奔为妾,你想让我做妾?” “你明白的,我从来不会让你做妾,也不会带你私奔。” 谢南嘉心口堵得慌,他似乎知道小团子真正的回答,她本能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可是她先是用父母之命做借口,后又揪着私奔做妾,一时间,谢南嘉是又笑又气,笑陈允熙的逃避,也气她的逃避。 “允熙,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察觉到背上的身子一僵,谢南嘉缓缓道:“你总说是我身份太高,家世太显,觉得配不上我,都是借口罢了,你倾心于我,却怕陷的太深,换句话来说,你可以喜欢我,但不能爱上我。” 陈允熙反应不过来,不知怎么开口,可谢南嘉说到这份上了,她由衷感叹道:“你好聪明啊。” 实话实说,谢南嘉这番话将她曾经的心理想法说的明明白白,若不是相信谢南嘉是个人,她真以为他是肚子的蛔虫,还能探究宿主真实想法的蛔虫。 曾经,她对谢南嘉有点心动,但也只到喜欢而已。 相处次数不多,但交集已深,她竟然对他有了占有欲,还会吃醋,不得行,这不是她,她不该是那样的人,谢南嘉是审美标杆,但不是必须得到。 她家邻居不错,清秀小书生,文章写的好,长得也好看,简直是学生时代最完美的学霸,将目光对准他,转移视线。 可以嫁年少中举的邻家弟弟,但不能嫁位高权重的白月光。 出人意料,清秀邻居竟然有娃娃亲,本人也明确表示要对未婚妻负责,世间万般情,唯感情之事不能强求,赵庭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总不可能丧尽天良的将赵庭抢过来? 委实不是她的作风。 俗话说得好,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白月光竟然明确表示喜欢她,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大喜事,她能不赶紧抓起来揣兜里吗? 是他先说喜欢的,不是她痴心妄想,谢南嘉的主动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临界点,将她以前的原则全部打乱,通通都不作数。 但是,爱情从来就不是必需品,与亲情相比,她选择亲人。 大概是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喜欢过她,见过那么多分分合合,也怕有一天谢南嘉会走,倒不如就爱的凉薄些,润玉不是这样说的么,无妨爱的凉薄,但求爱的长久。 第129章 吵架(一) 那句由衷的“你好聪明啊”将谢南嘉一噎,这小憨货是不是关注错重点了? 谢南嘉继续往前走,道:“我只问你一句,从今往后,你能坚定的非我不可吗?” “会会会!”陈允熙听得他语气里的受伤,用力保证道:“终我一生,心悦之人仅你,至死方休。” 她都可以不要谢杭了,原则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该放弃就放弃,珍惜眼前人,何必拘泥于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能来这个世界遇见谢南嘉,已经是她祖坟冒青烟了,要是再遇见谢杭,一个心在谢南嘉身上的女子,装不下两个人。 谢南嘉抿住高兴的情绪,“今日总算说了一句好听的话。” 陈允熙看见他微红的耳朵,小声反驳:“说的我今天没说人话似的。” 谢南嘉唤了她一声,“允熙,你知道吗?” 语气停顿,打算等陈允熙问问题,他再接着往下说。 没想到的是,陈允熙的脑回路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衡量的,她诚恳的摇摇头,正色道:“我不知道啊……” 底气十足,要有多理直气壮,就有多理直气壮。 谢南嘉习惯她不按常理的回答,道:“允熙,相遇的意义是,无论你行走在喧闹的街道,还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要你从我旁边经过,我都会一眼认出你,紧紧抓住你的手,不松开。” 陈允熙回忆刚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她险些摔跤的一下子,谢南嘉如同鬼魅的拿爪子突然逮住她,很符合他说的一眼认出她,感动的稀里哗啦,喜悦在眼里揉成星星,道:“谢哥哥对我这般好,我兄长断不会做那拆打鸳鸯的棒子。” 如此,也算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陈允熙看得出来,陈清逸对她的好有种愧疚在,差不多算补偿,她不求陈清逸给她过多的补偿,只求让她如愿以偿嫁给谢南嘉。 她可以圆现实世界没谈过恋爱的梦,还能经历一次古代婚礼,做梦都笑的美滋滋。 阴湿幽暗的地道里,陈允熙有些累,意识逐渐模糊,渐渐睡着了。 背上的人不说话,呼吸声渐缓,有些平静,谢南嘉有些心疼,平日里她最是活泼好动,今夜毫无防备的睡着了,是真的被吓到了。 回忆刚才的凶残,谢南嘉觉得回去以后,得去求个开光的平安符,让陈允熙挂着身上,神神鬼鬼的玄乎事儿,也是可信的。 两人从洞口出来的时候,天色大亮,谢府侍卫看见自家世子衣袍上溅满了血,身上的血腥味十分浓郁,俊俏的脸还有干涸的血迹,背上有个小姑娘,圆滚滚的脑袋垂着,该是睡熟了,跑上前去想接过,谢南嘉不愿,吩咐道:“速去定国侯通报,让陈清逸来郊外见我,就说人在我手上。” 谢南嘉有些小心思,就是故意气一气陈清逸,他这么一说,待陈清逸以为是他绑架了陈允熙,火急火燎的质问他之际,小团子刚好睡醒,一看他和陈清逸吵上了,赶紧劝架,让陈清逸得知事情原委,对他的看法能稍微好点。 谢府侍卫这才认出这小姑娘就是平时跟在陈少爷背后的小尾巴,有些不解她为何同世子待在一起,难怪世子不愿意将人交给他们,但世子的命令,服从便是。 坐上马车的时候,谢南嘉看陈允熙脸色苍白的可怕,便让人打盆水,重新给她包扎伤口,害怕陈允熙在睡梦中疼的醒过来,又点了她的昏睡穴。 布条上浸满了血迹,谢南嘉看见那道深深的口子,眸光依然又深又沉,道:“怎就那般傻?” 她明明最怕疼,却愿意给他挡一刀,既然这般在意他,为什么就不能非他不可? 可惜,陈允熙睡的很熟,听不见他心里的声音,谢南嘉承诺道:“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更幸运的,我们会得到圆满,都能得偿所愿。” 而他在记起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偿所愿了。 谢府侍卫来到定国候府时,陈清逸已经把嫌疑锁在长孙琉璃身上,听见禀报说:“陈小姐在世子手上,请他速去郊外。” “大哥……大哥!”陈天宇喘着粗气,火急火燎从门外跑进来,激动道:“找到了,表妹被三哥救了,命还在,就是受了重伤!” “什么?” 谢府侍卫竟然还传不同的话,不过允熙受伤这种事……刚一抬头,陈清逸瞧见陈天宇脸上的惊慌失措没有半点作假。 他飞奔出房间,对侍卫道,“快去套马,将韩拾从宫中请出来。” 陈天宇说表妹脸色苍白,人一直昏睡着,气的直跺脚,叫嚣着非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不可,捅个千刀百刀,一定要给陈允熙报仇。 陈清逸脸色沉稳,吩咐人拿了一套女子衣服,便和陈天宇带着人往郊外去了。 而在另一边,长孙琉璃得知陈清逸出城,心中大惊,恶狠狠道:“这小贱人命还真大,竟然这般快就逃了出来。” 那地底迷宫百转千绕,是三表哥囤积兵马的地方,这也是长孙琉璃为何将陈允熙放在那里,就算陈允熙不被饿死,一旦被“土匪”发现,也不会糟蹋,只要陈允熙死的越惨,她留给陈清逸的记忆就越深刻。 既然她得不到人,那便就给他最狠毒的伤害,让他一生都记住她,死也不会忘记。 陈天宇手忙脚乱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没有停顿,拔腿就往院子跑,这所院子他熟悉,以往被陈清逸管的太严的时候,他经常躲在这里逃避来自长兄的关爱。 跑到一半的时候,有侍卫提醒道:“五公子,陈小姐在左边第二间屋里!” 陈天宇急急的拐了个玩,心里咯噔一下,那所屋子是三哥住的,要是他撞见……可是突然停住脚步大哥会起疑,陈天宇愣着头直接冲进了房间,将门摔得轰然作响,大喊道,“表妹!你还活着!” 没有听见回答,陈天宇奔至床头前,看见陈允熙苍白无力的病弱脸色,心口升起一股绝望,表妹亲外祖母死之前便是这幅脸色,陈天宇伸手摇晃她的肩膀,“陈允熙,快醒醒!” 陈天宇心中只有一个认知,只要将表妹摇醒,就说明表妹还活着,边摇边喊:“表妹,我不能没有你啊,你快吱个声,别吓我啊。” 陈允熙喝完药以后,这会儿睡得正香,被陈天宇大力一摇,碰到了伤口,疼的清醒了过来,意识渐渐回笼,睁眼就看见个哭丧着的一张脸,被吓的尖叫:“啊!陈天宇你有病!” 陈天宇听见回应,激动的热泪盈眶,赶紧握住陈允熙的手,“表妹啊,你还活着,真好。” 陈允熙眉毛一拧,“你这哭的太撕心裂肺了,活像我魂归黄土似的。” 第130章 吵架(二) 而且,她要真的死了,谢南嘉会先守着她,后知后觉想起通知陈天宇和陈清逸,而后三人强强联手,为她报仇雪恨。 陈允熙轻“嘶”一声,陈天宇关怀道:“三哥说你受伤了,表妹,你伤到那里了,痛不痛?” “右手,”陈允熙幽怨的眼神:“本来不疼的,被你逮一逮就疼了。” 陈天宇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转移话题道:“表妹,你昨天晚上突然不见,我和大哥一夜未睡,根据现场打斗痕迹,我以为你被拐卖了……” 陈允熙挣扎着起来,陈天宇赶紧将人扶起来,拿枕头靠好,皱眉道:“吃一回堑,长一回智,我都被拐卖第二次了,还能被拐第二次不成?” 人不能吃两次相同的亏。 “你看起来又憨又天真,是人贩子眼中的香饽饽。”陈天宇笃定道。 陈允熙:“……” 这是变相在说她看起来很好骗? “但大哥不愧是大哥,硬是不相信你被拐卖了,”陈天宇怅然:“昨晚我和大哥商量了一夜,做出多种猜测,大哥就是不相信我的话,认为你只是被绑架了,便查找城门口的人,来来往往的车辆都给调查一番,今早刚把嫌疑锁在长孙琉璃身上,刚准备去抓人,没想到三哥派人报信,说你在他手上,” 陈天宇不敢相信心中的猜测,三哥在外多日,思念佳人,便把人虏出城好好见一面。 可他不蠢,谢南嘉不是冲动不理智之人,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陈允熙的事情,更不会把人给弄伤。 也就是说,陈允熙是真的被绑架了,刚好被谢南嘉救了。 这是什么? 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陈允熙听见陈清逸将嫌疑目光盯准长孙琉璃,崇拜的心情油然而生,内心好一阵起伏,不愧是拥有笔墨描写最多的男二,就这聪明才智,不愧是袁聪明的白月光。 “兄长好聪明啊,怎么就知道我被长孙琉璃绑架了?”陈允熙傻乐,有钱哥哥真好哇。 陈天宇瞥她一眼,认命道:“聪明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说到这里,陈天宇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日我都对你耳提面命,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不要到处乱跑,遇见好奇事不往上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怎么就独自丢掉大哥出酒楼呢?” 想起勘察到的打斗痕迹,陈天宇就一阵后怕,表妹柔弱,但性子极烈,沉不住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有人威胁她,她绝对不会听之任之,硬扛也要杀回去。 表妹手上的伤,想必是昨晚反抗的伤口,表妹那么怕疼,磕着碰着都会哭好久,除了不怕虫子,平时路上绊她路的石头,她哭完以后,还会把石头挖走。 “我没有独自出酒楼,不是,我不是非要出酒楼,”陈天宇语气里不乏对她的浓浓关心,让陈允熙很开心,她回忆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道:“昨晚我出厢房后,看见你在一楼闲逛,大哥不是让你回家受罚吗,我怕你被大哥发现你偷奸耍滑,再次怪罪于你,对你狠狠重罚,就下楼寻你,让你快点回府,没想到我到楼下就不见了,我喊你你都不理我……” 再次忽略了打架斗殴一事,只说自己察觉不对,不能及时跑回酒楼,只好朝外跑。 陈天宇愣了,对天发誓道:“天地良心啊,我昨晚自和你们分别后,乖乖待在府里(祠堂),连吃饭也是在府里吃的,陈府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可我确实看见的是你,”陈允熙听他不信自己,有些着急,“不论是头发还是衣裳,乃至背影侧面都和你一模一样,我俩朝夕相处,我还会认错不成?” 陈天宇追问:“那你可看到我正脸了?” “这这……”陈允熙迟疑,“好像没看到,” “我明白了,”陈天宇有些理解的神色,宽容道:“表妹,难怪你会被骗,你遭道了。” 什么? 陈允熙被他阴恻恻的语气搞得打怵,有些梦回地宫暗道,她听过的志怪小说不少。 两人异口同声, 陈允熙惊恐:“我撞邪了?” 陈天宇肯定:“人皮面具。” “啊……啊?”人皮面具还好,陈允熙放心的给自己顺气,人皮面具不过就是人皮吗,好歹还是个人……不对!人皮面具也很吓人的! “人人……皮面具,真是人皮做的?还是把人的脸皮剥下来?”陈允熙惊呼,“天啊,好吓人的,原来真的有人皮面具,《盗墓笔记之沙海》的情节不是空穴来风。” 连吴邪都被很多人冒充,陈允熙觉得,她被人皮面具骗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儿? 只是,心里还怎么渗的慌,这可比看海猴子禁婆情节,更吓人啊。 陈允熙的惊吓三连问,把陈天宇的胆子都给吓住了,不以为然道:“那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剥人脸皮是丧尽天良之人才会做的坏事,顶多拿人皮按照模板造张相似的面具,昏暗灯光下才能骗人,否则,昨晚那些人怎会骗到你,你又不是眼神不好。” 陈允熙沉默不言,尽管不是剥脸皮,可人皮也是从人身上扒拉下来的,听着也很血腥暴力。 不过制造人皮面具的模板是什么,有点高科技含量,换个思路想想,造福烧伤病人的佳音。 陈天宇见她不发一言,以为被自己一番话吓住了,顿觉有些后悔,表妹这样傻愣愣的,万一被吓傻了,大哥还没有动手,他就被三哥打死了。 技不如人,触犯众怒,没有从家谱上除名,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陈天宇不可能放任表妹呆住,转移话题道:“表妹,你今日的衣服怎么和昨日不一样?” 昨日表妹穿的是粉色衣裙,今日一身红配绿,与昨日相比,颜色出入有些大,还真别说,表妹穿着还挺好看,但大哥眼不瞎,看一眼就分辨出不同,这别院也没侍女存在的痕迹,陈天宇暗自叹气,看来三哥要被认为是登徒子了。 这两人仇怨还没解开,中间又插了一道爱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家族握手言和,倒像是谢南嘉持美行凶,诱拐单纯少女。 “弄脏了,就换了。”陈允熙简单直白的一句话,丝毫没听懂陈天宇的担忧。 昨天那身衣服被绑架时,就弄的衣衫不整,被放入深井时,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再加上挡了一剑,血迹斑斑。 谁看得下去? 她一惯不讲究的糙汉性子,都看不下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天宇快语道:“待会儿大哥问起,你就说是你梦游换的。” 而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快速回到床前,陈清逸进门便看见兄友妹恭的一幕,陈天宇耐心的端茶,陈允熙厌烦的拒绝,一脸不情愿。 paoshuba.com 陈允熙疑惑陈天宇奇怪的那句话,为什么要让她说梦游换衣服,都梦游了,她还有意识换衣服吗? 就算有意识,她还是右手有伤的病患,不怕换衣服时牵扯到伤口,疼的从梦游中清醒过来吗? 她听不懂陈天宇的话,真听不懂。 看见有人进来之后,陈允熙抬眸,看见熟悉的脸,心情很是雀跃,眼睛有些泪花,经历过的委屈再看见亲人后,情绪汹涌而至,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激动道:“兄长!我好想你!” 陈清逸淡然点头,看着她右手缠着的绷带,关怀道:“还疼吗?” 陈允熙摇头:“谢家哥哥给我换了药,早就不疼了。” 都说亲哥和情哥不对付,她悄悄给亲哥上眼药,让谢哥哥在兄长心中的形象比以往好点点。 谢南嘉看她把眼睛都落在陈清逸身上,有些吃味,果真是头小白眼儿狼,一点都不记恩情,好歹是他一步一脚印把她从山底迷宫里背出来,怎么见了亲哥,眼里就看不见她了。 不悦的咳嗽两声,“陈家妹妹,可要用膳?” “嗯……不要,”陈允熙礼貌拒绝:“谢家哥哥,我不饿,” 早上醒来吃完饭后,就被谢南嘉逼着灌了一碗中药,那黑乎乎的药水散发的苦味,她到现在都记忆深刻,实在是太难喝了,能逃多久是多久。 陈天宇没想到表妹竟敢生硬的拒绝三哥,还不怕他生气,瞅一眼谢南嘉的神色,有些隐忍的不悦,打着圆场道:“表妹不饿,那肯定渴了,来,喝杯水,压压惊。”说着,就把茶杯怼在陈允熙嘴边,大有她不喝就硬灌的架势。 陈允熙屈服了,左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把茶杯递回去,道:“谢家哥哥,你的伤可好些了?” 陈允熙的这句话让谢南嘉怔愣了下,他并没有受伤,可是白眼狼都这样提了,怎么也得回答个是,“多谢陈家妹妹关心,好多了。” “做作,”陈清逸冷不哼道:“少将军壮的跟头牛似的,身手不凡,怎么会受伤?” 谢南嘉讥讽:“那有陈世子武艺高强,剿匪如取囊中之物。” “兄长这话就不对了,”眼见两人要掐起来了,陈允熙赶紧灭火,温声温言道:“黑灯瞎火中,谢家哥哥为了保护我不被坏人伤害,一直将我护在身后,但我是拖油瓶,慌乱之中,谢家哥哥被刺了好几剑。” 她说这番话的缘由是,谢家哥哥对我不离不弃,他是个好人,兄长你能稍微改变一点偏见吗? 陈清逸反问:“那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这……这,”为了不让兄长怀疑谢哥哥的身手,陈允熙大义凛然道:“土匪们太凶了,我被吓坏了,不小心脚滑,刚好跌在了剑上,若不是谢家哥哥反应快,将我一把拉起来,我的胳膊就会一剑刺穿。” 陈清逸长叹一口气,而后来到床榻前坐下,小心翼翼拿起陈允熙的手查看,疼惜道:“是不是很疼?” “不疼。” 她的良药就在眼前,看一眼就精神抖擞,第二眼就浑身通畅。 陈清逸道:“哥哥也是第一次做哥哥,不懂怎么照顾妹妹,以为你在我眼皮底下,就不会出事,如此看来,是我狂妄了,以后我一定保护喊你,不会让你经历磨难。”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陈允熙笑嘻嘻道:“兄长如何不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会拿匕首杀……杀蛇了,没遇见谢家哥哥之前,我看见一条黑蛇,可把我吓坏了,但想起哥哥平时教我的“快准狠”,我就拿匕首把蛇脑袋给斩了。” 说完,瞧陈清逸脸色如常,有些庆幸,幸好没说出和那个石门土匪的争执。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表哥和谢家哥哥也会永远保护我,会有很多很多保护我,我也能保护自己。” 过后不久,有人说马车套好,陈清逸给陈允熙系上披风,便把人带去坐马车,“谢……谢家哥哥不走吗?” 陈允熙见谢南嘉就那样站着看着,丝毫没有起身的迹象,着急道:“谢家哥哥也受伤了,他得回城看病啊。” 谢南嘉眼里有了笑意,“不劳我救你一场,如此惦记着我,还有些欣喜若狂。” “谢家哥哥!”陈允熙一看陈清逸恨不得把她提溜走的架势,有种琼瑶阿姨感情戏的节奏,故作天真道:“救命之恩,当以……” 后面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陈清逸强制的捂住嘴,只听陈清逸淡淡道:“黄金万两,明日送上。” 直接把人塞进马车,命车夫快点起步,凉凉望了一眼陈天宇,“还不走?” “大哥,马上马上,”被夹在两人之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陈天宇低语道:“三哥,我先行一步,今晚大哥会去追查长孙琉璃,我会把表妹带出来和你见面的。” “不用,”谢南嘉看着从马车窗口凑出来的小脑袋,道:“允熙受了惊吓,应该好好休息,你回去多陪她聊聊天。” “诶,我明白。”在陈清逸警告的眼神中,陈天宇无论如何也不敢停留了,大吼一句,“三哥,我走了,别送!” 马车开动的时候,陈允熙挥挥手,“谢家哥哥,书院见!” 陈清逸在前头听的头疼,憨妹妹这热情劲儿,该不会对谢南嘉心生爱慕了,看来,是该给她找门亲事定下了。 谢南嘉目送马车远去,心中好笑,这白眼狼儿老说些鬼话故意气他,舍不得的时候也是真舍不得。 不过一口一个谢家哥哥,听起来怎么就那般生分呢? 回到定国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马车摇摇晃晃的,陈允熙又睡着了,等陈清逸在马车外叫了几句没听到应答之后,亲自上马车查看,原来陈允熙睡着了。 看见她乖巧的睡颜,陈清逸想起陈天宇说过的话,“表妹软软糯糯的,就像年画上的福娃,过年给她戴上虎头帽,领着她去要压岁钱,眼睛不瞎的都会给。” 他眼不瞎,他会给妹妹很多压岁钱,荷包都装不满。 陈天宇想接过陈清逸怀中的人,惨遭拒绝,闷闷不乐的跟在身后,明明他陪妹妹的时间最多,大哥怎么就不把妹妹还给他? 韩拾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一行人走过来,立即上前,疑惑道:“谢世子没跟着回来吗?” “先给我妹妹看病,”陈清逸不屑道:“他如何愿意跨我陈家的大门,可有那脸皮?” 韩拾无奈,盛京城里运筹帷幄的两少年,从小掐到现在,你说幼稚不幼稚,关键是他也没办法。 高冷的谢世子遇见冷漠的陈世子,那可谓冤家路窄,冷嘲热讽就没停过,那怕受了对方的恩惠,一句谢谢都没有,直接送钱表示还人情。 ———— 很抱歉,这本书可能真得被鸽了,我要学习啊,学习任务太繁重了(主要是没有钱的激励),可能是我写的很烂,不管这么多了,成长是一步一步到来的,就当我一直在扑街。 江湖有缘,我会记得更新。 第132章 吵架(四) 韩拾跟在陈清逸身后,听陈天宇解释完来龙去脉,心中只一个认知,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如果说谢南嘉不屑与人玩阴谋诡计,那么陈清逸便是锱铢必较,无论如何,触及他们逆鳞的人,都会生不如死。 待陈允熙被抱进屋里,韩拾上前为她把脉,?觉得这陈家小姐的眉眼有些熟悉,似是相识。 随意问道:“今日不过是初见,我却好像见过世子的妹妹。” 陈天宇开口回道:“表妹一直生活在长安,月余前才被我们找到,兴许韩太医平日在大街溜达时,刚好瞥见过表妹,不怪你对那惊鸿一面记忆深刻,是表妹生的娇俏可爱,让人过目不忘。” 后来的话越说越离谱,陈清逸都听不下去了,制止道:“适可而止,别惹人笑话。” “哼,我偏要说,你管我!” 陈天宇接着扒拉扒拉了一大段,陈清逸实在忍不住了,便打发他去煎药,陈天宇也乐的去,屁颠屁颠的去厨房煎药了。 待陈天宇走后,韩拾这才道:“陈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失血太多,右手上的伤被精心包扎,多养些时日,不可提重物。” 陈清逸点头,“多谢,我明白了。” 韩拾一向和谢南嘉交好,不宜在定国候多待,嘱咐好各种事宜,直接出府走人,丝毫没有留念。 陈清逸站在床前,嘴角升起苦涩的笑,呢喃道:“允熙,我有悔。” “把你弄丢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将你找回来,我还是保护不好你吗?” 坐在陈允熙的床榻边,顺便给她盖好被子,眼睛里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温和,温柔道:“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狠狠报复回去,陈家女子怎能被人随意欺凌?” 陈清逸坐了许久,注视着陈允熙的眉目,他或许猜出妹妹为何会被阿宇认出来,是那人良心不安,想把妹妹还给他们,而且还给妹妹取名允熙,这是陈家人才懂的名字缘由,圆了他的念想,苦了外祖母的余生。 自嘲道:“恩恩怨怨,爱恨痴癫,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轻轻拍打几下被子,算作安抚,声音柔和,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杀伐果决:“哥哥这就替你报仇雪恨。” 陈允熙这一觉睡到了傍晚,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着陌生的房中布置,人还有些呆愣,没完全清醒。 扫视完一圈,自言自语道:“我家哥哥是真的很有钱啊……”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两个容貌清秀的少女走进,行礼道:“小姐,安好。” 陈允熙还不习惯被人当做小姐,反应迟钝,打招呼道:“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 丫鬟们被逗笑,稍大一点的往前道:“小姐,二公子在等着你用饭,” 言外之意,小姐你该起床梳洗一番去吃饭了。 果不其然,陈允熙的精气神顿时回笼,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还主动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兄长也在等我吗?” 丫鬟微笑,问道:“小姐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另一个丫鬟便将衣柜打开,补充道:“大公子特意让绣娘给小姐做了好几身衣裳,一直放在府里,就等着小姐回来穿呢。” 衣柜甫一打开,陈允熙看见里面挂满了衣裳,梅子红翡绿色冬瓜青……堪比小型春满园。 感叹道:“兄长真是懂我啊。” 她不止爱蓝色和紫色,她更爱五颜六色。 在婢女们心灵手巧的运作下,陈允熙穿着淡蓝色襦裙,简单又不失高贵的发型去寻陈天宇。 梳妆打扮中,陈允熙得知婢女们的名字分别为冬至和夏至,冬至年纪稍大,在府中呆了三年,夏至是定国侯的家生子,她父母都在庄子里当差,貌似是庄子领事。 不过都与她无关,人事管理是管家的职责,她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官家小姐,吃喝玩乐,不走歪门邪道。 夏至人如其名,人活泼可爱,兴致勃勃的向陈允熙介绍府里各种情况,比如府里没有任何女主人,陈允熙点头微笑,不愧是洁身自好的男二剧本,除了女主谁都不爱。虽然女主李雪安和陈清逸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可陈清逸现在是她金主哥哥,只要他活的不像个古代人,她就特别开心。 “表妹,快来坐着!”陈天宇隔老远就瞅见陈允熙蹦蹦跳跳的身影,怕她不小心摔倒了,关心道:“你快别弹跳了,待会摔一跤,伤上加伤。” “兄长呢?”陈允熙扫视一圈,没看见金主哥哥熟悉的脸庞,心里有些不舒服,小声猜测道:“兄长是去忙公务了吗?” 陈天宇赶紧把人招呼过来坐着,用力赞赏道:“你咋这么聪明呢!” 解释道:“下午将你接回来后,大哥差我去煎药,等我端着药碗上来时,他就不见了……” 说罢,特意停顿一下,打量陈允熙的神情,果不其然,陈允熙惊讶的“啊”一声,困惑道:“为什么办公务不能在府上啊……” 虽说古代官员大多在官署上班,可陈清逸整日不是在办公,就是在办公的路上,这也太敬业了? 陈富贵和陈敬业,简直就是绝佳兄妹名! 陈天宇故作云淡风轻,不经意道:“大哥让管家从库房里支了十万两……” “十万两什么?” “黄金。” “什么?”陈允熙惊慌失措,不敢相信听见的话,“兄长随身拿十万两黄金做甚,他是要去赌博吗,使不得啊!” 都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只要沾上赌,克制不住内心的欲望,那便是倾家荡产,更别说拿着十万两黄金去赌博,陈家家底再丰厚,也经不起如此造作啊。 想到金主哥哥去赌博,陈允熙就觉得天塌下来了,没想到人设如此优秀惹人爱的男二,背地里竟然有个赌博的爱好? 这算什么, 优秀的人无论如何也得有缺点吗? 陈允熙当机立断,拉起陈天宇就往外走,催促道:“表哥,你一定知道兄长在哪里对不对?” “我们得快点去找他,不能让兄长沉迷赌博无法自拔,这是不良嗜好,不符合君子的道德修养,以兄长的品性,他的爱好应是弹琴下棋舞剑……怎么能去赌博呢?” “不是……不是”陈天宇一看陈允熙笃定的语气,着急解释道:“表妹,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可陈天宇这人一着急,就抓不住重点,还容易嘴瓢,落入陈允熙耳朵的便是“表妹,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我们快去把兄长逮回来,”陈允熙越说越着急,直接忽略饿的空落落的肚子,严肃道:“表哥,事关兄长的人生前途,容不得我们眼瞎。” “哎哎哎……疼疼疼……”陈天宇手腕被紧紧握住,努力挣脱却没效果,他本想忽悠陈允熙,没想到陈允熙想歪以后,受苦的还是他,快声道:“大哥没有赌博,拿金子是为了给三哥,报答三哥对你的救命之恩。” 第133章 感动 陈允熙止住脚步,眉头一皱,转身道:“这按理来说,救命之恩不应当是以身相许吗?” 反正,话本子都是这样说的,要不然,那便是当牛做马感恩戴德,可她穿进一本话本,却没有拥有小说情节? 就离谱! 陈允熙很是迷惑,陈清逸选择砸钱摆平一切,还砸十万两黄金,老天爷呦,江南不愧是富庶之地,世家代表人太有钱了。 她哥太有个性了。 “表妹,你得清醒,”陈天宇没想到表妹这般乐观天真,心想果真是在外面长大的孩子,没心眼儿,语重心长道:“大哥和三哥隔阂甚深,表面虽是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是水火不容,别说以身相许,大哥要是知道你和三哥暗度陈仓,把你……把你……” 严厉的语气渐渐低下,陈天宇自是知道结果,陈清逸不会伤害表妹,也不会苛责她,但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是不会放过三哥!更不会放过他! 他帮助三哥追求表妹,已经算是吃里扒外的行径,若是大哥知晓他为表妹和三哥的姻缘推波助澜,铁定拿他当白眼狼对待,赶出家门,除名族谱。 为了避免大战,陈天宇严肃道:“表妹只需明白,你和三哥这段感情得先捂严实些,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要是大哥察觉不对,他铁定做那拆分有情人的棒子。” 陈允熙听得云里雾绕,陈天宇说了这么多话,丝毫没提及情哥哥和亲哥哥到底有什么矛盾,深吗?深到那种程度?好解决吗? 陈天宇告诫她别泄露地下情,可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不怕谢南嘉的演技露馅儿,关键在她,谢南嘉生的那般俊俏,两人相见的机会还不多,她忍不住把眼睛盯在他身上, 女子的目光,天生都移不开美好的少年。 万一……算了,还是别万一了,陈天宇特意说出这番话,肯定是有理由,她不质疑,也不争辩,听他话便是。 人啊,不要多想,切忌自以为是。 特别是她这种没名没姓的小配角。 只要多想多做,铁定是背道而驰,麻烦重重,害人害己。 她有难能可贵的品质——自知之明。 但她确实想弄清楚陈清逸和谢南嘉的矛盾,抬头看陈天宇,眼里充满好奇,诚恳问道:“表哥,兄长和谢哥哥隔阂好解决吗?” 恩怨十来年,你说好解决吗? 陈天宇摇头,简言意骇道:“不太好解决,此事与你年幼走丢一事有关,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陈允熙明白陈天宇的意思,可谢南嘉不是大周人吗? 陈允熙也知道,陈清逸表面是大周朝的定国候世子,背地里却是大秦最锋利的一把刀,否则,灭大周国的时候也不会那般决绝,心里连挣扎的犹豫都没有。 所以,谢南嘉幼年是怎么在大秦把她弄丢了? 陈允熙心想,等下次看见谢南嘉,她得好好问问,好奇心确实忍不住。 接连两日,陈清逸都没回家,陈允熙有些担心,怕她的有钱哥哥被刺杀成重伤。 陈天宇看她忧心忡忡,叫她不必担心,陈清逸是算计人的好手,躲避追杀有经验。 陈允熙听着,满脸不信,原书中,陈清逸在到达周家嘴时被刺成重伤,侍卫忠心护主,誓死让他突围,结果还倒在路边,被李雪安救了,对姑娘暗生情愫,怎奈名花有主,徒留一人孤苦,却不伶仃,毕竟是陈家世子,需要传宗接代,留下继承人。 这也是为何她敢斩断李雪安和陈清逸爱情线的缘由。 后半夜,屋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打在竹叶上,别有一番滋味。 但风声雨声,扰人清梦。 陈允熙百般聊赖,七八日未见谢南嘉,心里纳闷,他就不会主动来找她吗? 一想到三万两黄金收入他囊中,她心里都一股子火。 这可是她陈家的钱,谢南嘉怎么敢收! 忽然,只听空中传来“咔嚓”一声,细微却清脆,但陈允熙顿时清醒,绷紧精神,条件反射性的拿出枕头底下的珍珠簪子…… 虽然匕首更有杀伤力,可匕首太吓人,还有点咯枕头,她不敢放。 其余簪子的边缘不够锋利,只能刺穿花花叶叶,戳穿坏人的脖子,有点悬。 不过这人会是谁呢? 陈允熙很是好奇,她现今是官家小姐,怎会有人敢夜探相闺,败坏她的名声? 忽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桃花清香,如今已是十一月,桃花早就不开了。 陈允熙决定按兵不动,眼睛紧闭,装出一副睡熟的模样,以不变应万变。 那脚步声低低的靠近,在床前停下,陈允熙感受一道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自在,脸颊有些发烫。 谢南嘉借着夜色,看见她乖巧的睡容,低笑道:“原来你睡熟的时候,竟这般温柔纯良。” 他记忆中的陈允熙,要么在面摊吃牛肉面,要么在街道奔跑,亦或者风风火火的被狗追着跑,被先生罚时哭的稀里哗啦,作业没写对,还会坐在池塘边扔石头。 概括来说,她是位很活泼,很有精力的少女。 陌生的气息慢慢靠近,打量在身上并不好受,陈允熙手握紧发簪,准备随时进攻,而后缓缓睁开眼睛,想看清状况。 昏暗的灯光下,脑袋上方突然出现一副面具,如果放在博物馆展览的话,会被称作精美的手工制作品,但此刻出现在她眼前…… 陈允熙惊恐的看着眼前人,脑袋翻滚着乱七八糟的线,扯得头蒙眼花,失控地大叫一声:“啊!” 结巴道:“大大……侠,你是劫……劫财还是劫色?” 全然忘了,她想反杀的事情。 谢南嘉也被她的大阵仗吓一跳,害怕陈允熙的惊呼声把侍卫引来,一把捂住她的嘴,轻声道:“是我。” “是……是你。”陈允熙惊魂未定,心想声音熟悉,应该是认识的人,可她听不出,疑惑道:“你……你是?” 少年周身气息变冷,生硬道:“谢南嘉。” 话一入耳,陈允熙顿时冷静下来,心想谢哥哥语气这么凶,该不会是生气了? 也是,两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她却没听出他的声音,确实该生气。 可那花花绿绿的面具确实将她吓得够呛,害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允熙镇定好心情,抬起头,打算说话,抬头朝见那穷凶极恶的面具,一鼓作气,伸手把面具摘下来,没想到,面具下的清俊少年一脸好笑的看着她,脸上表情和刚才生硬语气截然不同,似是没生气。 都说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俏。 少年眉目如画,眼神流转,“怎么,我的脸更出众些?” 陈允熙愤怒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带着个面具吓我,你是不是有病。” 语气很是怨怼和无语。 第134章 教育学原理 教育学的概念: 教育学含义:通过对教育现象和教育问题的研究,揭示教育规律,指导教育实践,探讨教育艺术和教育的一门科学。 教育学研究对象:有价值的,能够引起社会普遍关注的教育问题和教育现象。 研究任务:描述教育问题和现象,揭示教育规律,指导教育实践,探讨教育价值观念与教育艺术。 教育规律:教育内部诸因素之间,教育与其他事物之间本质的联系,以及教育发展变化的必然趋势。 教育价值观念:人们在建构和参与教育活动时,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己对生活的理解与态度,以及对人生意义与社会理想的选择和追求作为出发点,形成教育价值观念,引领和规范人的发展和教育。 教育艺术:教育者有自己的经历、人生体验、教育风格,受教育者也有自己的现实基础和主观意思,而且他们的成长还要经过自身的建构和努力。教育活动应是充满灵性、情感,自由创造的活动。 元教育学 元教育学是有关教育学自身的反思研究结果形成的教育学元理论,即关于教育学学科自身的知识体系。如关于教育学研究对象的认识,逻辑的认识,教育学理论与实践关系的认识,教育学者社会责任的认识,教育学知识结构的认识等。当代教育学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极大地提高了教育学者的理论自觉性。 教育学的价值 1教育学的理论价值 (1)反思日常教育经验。人们关于教育的认识,大致有两种基本形式:一种是习俗的形式,即人们对日常教育生活的态度、看法、评价或信念,它们构成了日常教育经验:另一种是科学的形式,就是我们所说的“教育学”理论。从现实来看,这两种教育形式都是存在的,它们共同构成了教育生活的认识论基础。 (2)科学解释教育问题。教育学是对教育问题的科学解释,这就意味着: 1教育学是以教育问题为逻辑和对象的,教育学研究的主要任务就是对教育问题提供超越日常习俗认识和传统理论认识的新解释。 扫码回复“教育学价值”听讲解 2教育学作为对教育问题的科学解释,必须使用专门的语言、概念或符号,而不能局限于日常的语言、概念或符号,否则会影响到教育学的可传播性和可理解性,不能很好地被教育知识共同体所领会和接纳。 3教育学作为对教育问题的科学解释,其解释是有理论视角、根据或预设的,而不是直接建立在感性经验与判断基础上的,我们需要的是一种理性的解释。因此,从事教育学研究的一一个基本任务就是要促进教育知识的增长,提供对教育问题新的、更有效的解释。 2教育学的实践价值 (1)启发教育实践工作者的教育自觉,使他们不断领悟教育的真谛。 (2)获得大量的教育理论知识,扩展教育工作的理论视野。 (3)养成正确的教育态度,培植坚定的教育信念。 (4)提高教育实践工作者的自我反思和发展能力。 (5)培养研究型的教师,教师只有成为研究者,才能更好地适应教育改革的需要和挑战。 第134章 教育学原理 教育学的概念: 教育学含义:通过对教育现象和教育问题的研究,揭示教育规律,指导教育实践,探讨教育艺术和教育的一门科学。 教育学研究对象:有价值的,能够引起社会普遍关注的教育问题和教育现象。 研究任务:描述教育问题和现象,揭示教育规律,指导教育实践,探讨教育价值观念与教育艺术。 教育规律:教育内部诸因素之间,教育与其他事物之间本质的联系,以及教育发展变化的必然趋势。 教育价值观念:人们在建构和参与教育活动时,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己对生活的理解与态度,以及对人生意义与社会理想的选择和追求作为出发点,形成教育价值观念,引领和规范人的发展和教育。 教育艺术:教育者有自己的经历、人生体验、教育风格,受教育者也有自己的现实基础和主观意思,而且他们的成长还要经过自身的建构和努力。教育活动应是充满灵性、情感,自由创造的活动。 元教育学 元教育学是有关教育学自身的反思研究结果形成的教育学元理论,即关于教育学学科自身的知识体系。如关于教育学研究对象的认识,逻辑的认识,教育学理论与实践关系的认识,教育学者社会责任的认识,教育学知识结构的认识等。当代教育学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极大地提高了教育学者的理论自觉性。 教育学的价值 1教育学的理论价值 (1)反思日常教育经验。人们关于教育的认识,大致有两种基本形式:一种是习俗的形式,即人们对日常教育生活的态度、看法、评价或信念,它们构成了日常教育经验:另一种是科学的形式,就是我们所说的“教育学”理论。从现实来看,这两种教育形式都是存在的,它们共同构成了教育生活的认识论基础。 (2)科学解释教育问题。教育学是对教育问题的科学解释,这就意味着: 1教育学是以教育问题为逻辑和对象的,教育学研究的主要任务就是对教育问题提供超越日常习俗认识和传统理论认识的新解释。 扫码回复“教育学价值”听讲解 2教育学作为对教育问题的科学解释,必须使用专门的语言、概念或符号,而不能局限于日常的语言、概念或符号,否则会影响到教育学的可传播性和可理解性,不能很好地被教育知识共同体所领会和接纳。 3教育学作为对教育问题的科学解释,其解释是有理论视角、根据或预设的,而不是直接建立在感性经验与判断基础上的,我们需要的是一种理性的解释。因此,从事教育学研究的一一个基本任务就是要促进教育知识的增长,提供对教育问题新的、更有效的解释。 2教育学的实践价值 (1)启发教育实践工作者的教育自觉,使他们不断领悟教育的真谛。 (2)获得大量的教育理论知识,扩展教育工作的理论视野。 (3)养成正确的教育态度,培植坚定的教育信念。 (4)提高教育实践工作者的自我反思和发展能力。 (5)培养研究型的教师,教师只有成为研究者,才能更好地适应教育改革的需要和挑战。 第135章 奥苏伯尔的有意义学习 1有意义学习的实质和条件 (1)有意义学习的实质 所谓有意义学习,就是将符号所代表的新知识与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已有的适当观念建立实质性的(非字面的)和非人为(非任意)的联系。 1实质性联系:指新的符号或观念与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已有的表象、已经有意义的符号、联系。 2非人为的联系:指新旧知识的非任意的联系,即新知识与认知结构中的有关观念存在某种合联系。 凯程提示:区分机械学习和有意总结:发现学习不一定是有意义的,接受学习不一定是无意义的。凡是能够让学生自主自动地参与学习学习效果的学习就是有意义的。 非人为:新旧知识之间台理的、有逻辑的联系。 实质性:表达的词语虽然不同,但表达的字面意思是等值的,也叫作非字面联系。 (2)有意义学习的条件 有意义学习的产生既受客观条件(学习材料的性质)的影响,也受主观条件(学习者自身因素) 1客观条件 a材料本身必须具有逻辑意义,是学生可以理解的。b材料应该在学生学习能力范围之内。 2主观条件 a学习者要有有意义学习的心向或倾向性,也就是积极主动性。 b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必须学习者必须积极主动地使具有潜在意义的新知识与认知结构中有关的原有知识发生相互作用,使认知结构得到改善,使新知识获得实际意义。 先行组织者策略 先行组织者的教学含义:先行组织者是指先于学习任务本身呈现的一种引导性材料,它的抽象、概括和综合水平高于学习任务,并且与认知结构中原有的观念和新的学习任务相关联。 目的:为新的学习任务和旧知识之间搭建一座桥梁,为新的学马任务提供观念上的固着点,增加新旧知的可辨别性,以促进类属性的学习。 4分类:组织者可分为两类。 a陈述性组织者的目的在于为新的学习提供最适当的类属者,与新知识产生上位关系。如上还学习地形高原、平原的例子。 b比较性组织者是比较新材料和认知结构中相类似的材料,目的在于增强新旧知识的可辨别性。 凯程拓展 关于先行组织者的延伸知识: 4接受学习的界定与评价 (1)界定:接受学习也叫讲授教学,是教师通过讲授,引导学生接受和理解事物意义的学习,学生通过新旧知作用来获得新知识。 (2)接受学习与发现学习、机械学习与有意义学习的关系 1在奥苏伯尔看来,不管是接受学习还是发现学习,都有可能是机械的,也都有可能是有意义的。要符合有意义学习的条件,就是有意义学习。 2有意义学习和机械学习也不是绝对的。 3奥苏伯尔认为,学生的学习主要表现为接受学习。接受学习是通过教师的传授来接受事物意义中有意义的接受,而且完全可以是有意义的学习。 (3)有意义接受学习的特点 1师生之间要有大量互动。 2大量利用例证。 3它是演绎的,蕴含的最一般的概念最初呈现,然后从中引出特殊的概念。 4它是有序列的,材料的呈现有一定步子,这些步子首先是先行组织者。 (4)评价 1优点 a接受学习突出了学生的认知结构和有意义的学习在知识获得中的主要作用 b奥苏伯尔澄清了长期以来人们对传统讲授教学和接受学习的偏见,以及对发现学习,接受学习,有意义学习,机械学习的混淆。 c奥苏伯尔对有意义接受学习的实质、条件、类型、机制都做了精细的分析。 d奥苏伯尔提出的先行组织者对改进教学设计,提高教学效果有重要的实用价值。 2缺点:奥苏伯尔偏重对知识的掌握,忽视了创造性的培养,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没有给予发现学习应有的重视 3后人的态度:在学生学习活动中,有意义接受学习和有意义发现学习各有特色,各有所长,应该相辅相成,相互补充。 5教育应用 (1)区分有意义学习和机械学习。发现法和接受法使用不当都会是机械的,使用得当,调动了学生的主动性,都会是有意义的。 (2)认知同化理论详细说明了知识的结构化的过程,有利于在课程编制中使用。 (3)教师教学广泛使用先行组织者,用来完等学生对认知结构的认识。 (4)肯定了有意义的接受法的价值,开拓了教师对讲授的认识。 第135章 奥苏伯尔的有意义学习 1有意义学习的实质和条件 (1)有意义学习的实质 所谓有意义学习,就是将符号所代表的新知识与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已有的适当观念建立实质性的(非字面的)和非人为(非任意)的联系。 1实质性联系:指新的符号或观念与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已有的表象、已经有意义的符号、联系。 2非人为的联系:指新旧知识的非任意的联系,即新知识与认知结构中的有关观念存在某种合联系。 凯程提示:区分机械学习和有意总结:发现学习不一定是有意义的,接受学习不一定是无意义的。凡是能够让学生自主自动地参与学习学习效果的学习就是有意义的。 非人为:新旧知识之间台理的、有逻辑的联系。 实质性:表达的词语虽然不同,但表达的字面意思是等值的,也叫作非字面联系。 (2)有意义学习的条件 有意义学习的产生既受客观条件(学习材料的性质)的影响,也受主观条件(学习者自身因素) 1客观条件 a材料本身必须具有逻辑意义,是学生可以理解的。b材料应该在学生学习能力范围之内。 2主观条件 a学习者要有有意义学习的心向或倾向性,也就是积极主动性。 b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必须学习者必须积极主动地使具有潜在意义的新知识与认知结构中有关的原有知识发生相互作用,使认知结构得到改善,使新知识获得实际意义。 先行组织者策略 先行组织者的教学含义:先行组织者是指先于学习任务本身呈现的一种引导性材料,它的抽象、概括和综合水平高于学习任务,并且与认知结构中原有的观念和新的学习任务相关联。 目的:为新的学习任务和旧知识之间搭建一座桥梁,为新的学马任务提供观念上的固着点,增加新旧知的可辨别性,以促进类属性的学习。 4分类:组织者可分为两类。 a陈述性组织者的目的在于为新的学习提供最适当的类属者,与新知识产生上位关系。如上还学习地形高原、平原的例子。 b比较性组织者是比较新材料和认知结构中相类似的材料,目的在于增强新旧知识的可辨别性。 凯程拓展 关于先行组织者的延伸知识: 4接受学习的界定与评价 (1)界定:接受学习也叫讲授教学,是教师通过讲授,引导学生接受和理解事物意义的学习,学生通过新旧知作用来获得新知识。 (2)接受学习与发现学习、机械学习与有意义学习的关系 1在奥苏伯尔看来,不管是接受学习还是发现学习,都有可能是机械的,也都有可能是有意义的。要符合有意义学习的条件,就是有意义学习。 2有意义学习和机械学习也不是绝对的。 3奥苏伯尔认为,学生的学习主要表现为接受学习。接受学习是通过教师的传授来接受事物意义中有意义的接受,而且完全可以是有意义的学习。 (3)有意义接受学习的特点 1师生之间要有大量互动。 2大量利用例证。 3它是演绎的,蕴含的最一般的概念最初呈现,然后从中引出特殊的概念。 4它是有序列的,材料的呈现有一定步子,这些步子首先是先行组织者。 (4)评价 1优点 a接受学习突出了学生的认知结构和有意义的学习在知识获得中的主要作用 b奥苏伯尔澄清了长期以来人们对传统讲授教学和接受学习的偏见,以及对发现学习,接受学习,有意义学习,机械学习的混淆。 c奥苏伯尔对有意义接受学习的实质、条件、类型、机制都做了精细的分析。 d奥苏伯尔提出的先行组织者对改进教学设计,提高教学效果有重要的实用价值。 2缺点:奥苏伯尔偏重对知识的掌握,忽视了创造性的培养,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没有给予发现学习应有的重视 3后人的态度:在学生学习活动中,有意义接受学习和有意义发现学习各有特色,各有所长,应该相辅相成,相互补充。 5教育应用 (1)区分有意义学习和机械学习。发现法和接受法使用不当都会是机械的,使用得当,调动了学生的主动性,都会是有意义的。 (2)认知同化理论详细说明了知识的结构化的过程,有利于在课程编制中使用。 (3)教师教学广泛使用先行组织者,用来完等学生对认知结构的认识。 (4)肯定了有意义的接受法的价值,开拓了教师对讲授的认识。 第136章 外国教育史 斯巴达教育 (1)政治上为保守的军事贵族寡头统治,为了镇压和奴役土着居民,举国皆兵。 (2)教育特点 1教育目:培养英勇果敢、保家卫国的战士。 2教育内容:只重视军事体育,不重视文化科学知识的学习。 3教育方法:野蛮训练和鞭答。 4教育管理:教育完全被国家控制,并被视为国家的事业,具有阶级性。 5重视女子教育:斯巴达人认为女子也要接受军事教育,当男子外出打仗时,女子也可以保护家园。 总之,斯巴达人只重视军事体育训练,不重视文化知识的学习,生活方式狭隘,除了军事作战,不知其他。这种教育很片面,忽视了个人的发展。 (3)教育体制:教育是国家事业,典型特征是军事教育。 1婴儿出生经长老检验,无残疾、体质强健的可由母亲代国家抚养。 27岁以后送到国家教育场所接受系统的教育指导,主要学习“五项竞技”(赛跑、跳跃、摔跤、掷铁饼、投标枪),这是古代奥运会的主要竞赛项目。 318岁公民子弟进入高一级的教育机构-一青年军事训练团(埃弗比)。 430岁成为公民,有权参加公民大会,可以担任宫职,战时则战斗。 2雅典教育 (1)地理和政治背景:雅典三面临海,有优良的港湾和丰富的矿藏,工商业发达,是地中海和黑海地区的贸易中心,建立起奴隶主民主政体。 (2)教育特点 教育目的:培养身心和谐发展的国家公民。 教育内容是:重视体、智、德、美和谐发展,即不仅重视体育训练,也强调文化知识的学习,注重道德教育及美育,尤其是智慧、勇敢、节制、公正等美德。 3教育方法更加温和,具有民主色彩。 教月怀非是既有公共教育也有私人教育,重视国家教育和私立教育的发的 5忽视女子教育。雅典不强调女子一定要接受教育。 (3)教育体制 1婴儿出生后由父亲决定是否养育。 27岁以前在家里接受教育,十分重视游戏和玩具的教育作用。 37岁以后,女孩继续在家中由母亲负责教育,男孩开始接受学校教育。 47~ 12岁的男孩进入文法学校和弦琴学校(这两类学校私立、收费)。 513岁以后,公民子弟一方面继续在文法学校和弦琴学校学习,另一方面则进入体操学校(又称角力学校),接受各种体育训练。 616岁以后,少数显责子弟可以到国立体育馆,接受体育、智育和审美教育。 718岁进入青年军事训练团,接受军事训练。 820岁,通过一定的仪式,成为正式公民。 苏格拉底的教育思想 (1)教育目的论 教育目的:培养治国人才。他认为治国者必浈有才有德,深明事理,具有各种实际知识。 ( 2)德育论 1主要内容 a德育内容:培养人具有正义、勇敢、节制和智慧四种美德。 b智德统一观:苏格拉底认为知识,智慧道德具有内在的直接联系。 c知识即道德:苏格拉底认为教人道德就是教人智慧,正确的行为基于正确的认识,对人进行知识教育是有可能的,道德是可教的。 d道德可教:知识教育是道德教育的主要途径,教有的首要任务就是培养道德,教人学会做人,让人拥有德行。在道德、真理的问题上寻求道德的“一般”,即追求真理,总结共性。其本人就是祟高道德的榜样,身教重于言传。 2评价 a这个见解可以说是近代教育性教学原则的雏形。 b在苏格拉底所处的时代,他提出“智德统一”的见解,相较于费族阶级的道德天赋的理论,有着明显的进步意义。 c但“知识即道德”的观念也是不完善的,忽略了道德的其他方面,如情感、行为等。 (3)智育论 苏格拉底认为治国者必须有广博而实用的知识,而非纯理论的思辩。除教授政治、伦理、雄辩术以外,苏格拉底第一次将几何、天文、算术列为必须学习的科目 (4)体育论 苏格拉底认为,健康不是天生的,锻炼可以使人身体强 (5)“苏格拉底方法” 含义:“苏格拉底方法”又称“问答法”“产婆术。苏格拉底在哲学研究和讲学中,形成了由讥讽、助产术、归纳和定义四个步骤组成的独特的方法,这是西方最早的启发式教学法。 a讥讽是就对方的发言不断提出追问,迫使对方自陷矛盾,无词以对,最终承认自己的无知。 b助产术即帮助对方自己得到问题的答案。 c归纳即从各种具体事物中找到事物的共性、本质,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比较寻求“一般”, d定义是把个别事物归入一般的概念,得到关于事物的普遍概念。 2优点:该方法不是将现成的结论硬性灌输或强加给对方,而是通过探讨和提问的方式,诱导对方认识井承认自己的错误,自然而然地得到正确的结论。 3局限:a受教育者必须有追求真理的愿望和热情。b受教育者必须就所讨论的问题积累了一定的知识。c谈话的对象是已经有了一定知识基础和推理能力的成年人,这种方法不能机械地搬用于幼年儿童。 昆体良是古罗马着名的教育家、演说家,他是教育史上大力发展、完善教育方法和思想的先驱。他主张对儿童的教育应是鼓励的,能激发他们兴趣的。其代表作《雄辩术原理》是他二十多年教学工作的总结,也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教育经验的汇集。这本书是西方最早的关于教育、教学的着作。 一、昆体良的教育观 (1)教育目的:培养善良而精于雄辩术的人。 (2)教育作用:遵循学生的天性,充分肯定教育的巨大作用。 他认为,天生的才能只是个人发展的一种可能性,天赋的发展有赖于不断地实践和教育。但是,教育的作用也不是绝对的,教育应当以人的自然本性为基础,教育者应当尊重受教育者的个性差异和年龄差异。 (3教育任务:德行是雄辩家的首要品质,学校教育优于家庭教育,此外要特别重视学前教育。 1德行是雄辩家的首要品质 一个雄辩家必须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一个雄辨家不为正义辩护而为罪恶辩护,那么雄辩术本身就会成为有害的东西,所以昆体良把德行看作雄辩家的首要品质。 2学校教育优于家庭教育 昆体良认为,学校是儿童最好的学习场所,学校教育比家庭教育更加优越。原因是:1许多儿童在一起学习不会产生孤单、与世隔绝的感觉,有助于儿童克服唯我独尊、自命不凡的状态,2在学校里可发展儿童间的友谊和培养 儿童合群的品性,养成适应和参加社会公共生活的习惯和能力,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能态度自然、举止大方,3学校教育能激发学生趋善避恶,4学校能给儿童提供多方面的知识。 e比的华些片拉能波 t当坊能给川畜提仕多方面的知识。 3重视学前教育 昆体良认为幼儿阶段就该进行智育,他在教育史上第一次提出了双语教育问题,主张儿童先学习希腊语,再学习拉丁语,最后两种语言的学习同时并进。 4昆体良也主张快乐教育,更让最初的教育成为一种娱乐,不能让孩子在没有爱上学习的时候就厌恶学习。 二、昆体良的教学观 (1)在教学组织形式上:他提出了分班教学的思想,主张把学生分成班级、在同一时间里,由教师对全班进行教学,而不是对个别进行教学。这是班级授课制的萌芽。 ( 2)在课程设置上:他认为专业教育应该建立在广博的普通知识上,雄辩家应学习文法、修辞学、天文学、哲学等。 (3)在教学方法上:昆体良提倡启发诱导和提问解答的方法,教师应善于回答学生提出的同题,并向学生发问。 (4)在教学原则上:1量力性原则:教师所传授的知识的深度和分量省要适应儿重的天性,符合他们的接受能力,2劳逸结合原则:学习与休息交替,防止学生过度疲劳。 三、昆体良的教师观 昆体良高度重视教师的作用,他认为要做好教育工作,教师是至关重要的。因此教师应当具有全面的素质, 教师要求:1教师应当德才兼备, 2教师对学生应宽严相济, 3教师不能吝啬表扬,也不能溢用惩罚。 4教师应当懂得教学的艺术,教学要简明扼要、明白易懂、深入浅出。 5教师要注意到儿童的个体差异,做到因材施教。 评价:昆体良是古罗马时期最为重要的教育家,也是第一位教学理论家和教学法专家,他使教学法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研究领域,对近代教学论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 第136章 外国教育史 斯巴达教育 (1)政治上为保守的军事贵族寡头统治,为了镇压和奴役土着居民,举国皆兵。 (2)教育特点 1教育目:培养英勇果敢、保家卫国的战士。 2教育内容:只重视军事体育,不重视文化科学知识的学习。 3教育方法:野蛮训练和鞭答。 4教育管理:教育完全被国家控制,并被视为国家的事业,具有阶级性。 5重视女子教育:斯巴达人认为女子也要接受军事教育,当男子外出打仗时,女子也可以保护家园。 总之,斯巴达人只重视军事体育训练,不重视文化知识的学习,生活方式狭隘,除了军事作战,不知其他。这种教育很片面,忽视了个人的发展。 (3)教育体制:教育是国家事业,典型特征是军事教育。 1婴儿出生经长老检验,无残疾、体质强健的可由母亲代国家抚养。 27岁以后送到国家教育场所接受系统的教育指导,主要学习“五项竞技”(赛跑、跳跃、摔跤、掷铁饼、投标枪),这是古代奥运会的主要竞赛项目。 318岁公民子弟进入高一级的教育机构-一青年军事训练团(埃弗比)。 430岁成为公民,有权参加公民大会,可以担任宫职,战时则战斗。 2雅典教育 (1)地理和政治背景:雅典三面临海,有优良的港湾和丰富的矿藏,工商业发达,是地中海和黑海地区的贸易中心,建立起奴隶主民主政体。 (2)教育特点 教育目的:培养身心和谐发展的国家公民。 教育内容是:重视体、智、德、美和谐发展,即不仅重视体育训练,也强调文化知识的学习,注重道德教育及美育,尤其是智慧、勇敢、节制、公正等美德。 3教育方法更加温和,具有民主色彩。 教月怀非是既有公共教育也有私人教育,重视国家教育和私立教育的发的 5忽视女子教育。雅典不强调女子一定要接受教育。 (3)教育体制 1婴儿出生后由父亲决定是否养育。 27岁以前在家里接受教育,十分重视游戏和玩具的教育作用。 37岁以后,女孩继续在家中由母亲负责教育,男孩开始接受学校教育。 47~ 12岁的男孩进入文法学校和弦琴学校(这两类学校私立、收费)。 513岁以后,公民子弟一方面继续在文法学校和弦琴学校学习,另一方面则进入体操学校(又称角力学校),接受各种体育训练。 616岁以后,少数显责子弟可以到国立体育馆,接受体育、智育和审美教育。 718岁进入青年军事训练团,接受军事训练。 820岁,通过一定的仪式,成为正式公民。 苏格拉底的教育思想 (1)教育目的论 教育目的:培养治国人才。他认为治国者必浈有才有德,深明事理,具有各种实际知识。 ( 2)德育论 1主要内容 a德育内容:培养人具有正义、勇敢、节制和智慧四种美德。 b智德统一观:苏格拉底认为知识,智慧道德具有内在的直接联系。 c知识即道德:苏格拉底认为教人道德就是教人智慧,正确的行为基于正确的认识,对人进行知识教育是有可能的,道德是可教的。 d道德可教:知识教育是道德教育的主要途径,教有的首要任务就是培养道德,教人学会做人,让人拥有德行。在道德、真理的问题上寻求道德的“一般”,即追求真理,总结共性。其本人就是祟高道德的榜样,身教重于言传。 2评价 a这个见解可以说是近代教育性教学原则的雏形。 b在苏格拉底所处的时代,他提出“智德统一”的见解,相较于费族阶级的道德天赋的理论,有着明显的进步意义。 c但“知识即道德”的观念也是不完善的,忽略了道德的其他方面,如情感、行为等。 (3)智育论 苏格拉底认为治国者必须有广博而实用的知识,而非纯理论的思辩。除教授政治、伦理、雄辩术以外,苏格拉底第一次将几何、天文、算术列为必须学习的科目 (4)体育论 苏格拉底认为,健康不是天生的,锻炼可以使人身体强 (5)“苏格拉底方法” 含义:“苏格拉底方法”又称“问答法”“产婆术。苏格拉底在哲学研究和讲学中,形成了由讥讽、助产术、归纳和定义四个步骤组成的独特的方法,这是西方最早的启发式教学法。 a讥讽是就对方的发言不断提出追问,迫使对方自陷矛盾,无词以对,最终承认自己的无知。 b助产术即帮助对方自己得到问题的答案。 c归纳即从各种具体事物中找到事物的共性、本质,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比较寻求“一般”, d定义是把个别事物归入一般的概念,得到关于事物的普遍概念。 2优点:该方法不是将现成的结论硬性灌输或强加给对方,而是通过探讨和提问的方式,诱导对方认识井承认自己的错误,自然而然地得到正确的结论。 3局限:a受教育者必须有追求真理的愿望和热情。b受教育者必须就所讨论的问题积累了一定的知识。c谈话的对象是已经有了一定知识基础和推理能力的成年人,这种方法不能机械地搬用于幼年儿童。 昆体良是古罗马着名的教育家、演说家,他是教育史上大力发展、完善教育方法和思想的先驱。他主张对儿童的教育应是鼓励的,能激发他们兴趣的。其代表作《雄辩术原理》是他二十多年教学工作的总结,也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教育经验的汇集。这本书是西方最早的关于教育、教学的着作。 一、昆体良的教育观 (1)教育目的:培养善良而精于雄辩术的人。 (2)教育作用:遵循学生的天性,充分肯定教育的巨大作用。 他认为,天生的才能只是个人发展的一种可能性,天赋的发展有赖于不断地实践和教育。但是,教育的作用也不是绝对的,教育应当以人的自然本性为基础,教育者应当尊重受教育者的个性差异和年龄差异。 (3教育任务:德行是雄辩家的首要品质,学校教育优于家庭教育,此外要特别重视学前教育。 1德行是雄辩家的首要品质 一个雄辩家必须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一个雄辨家不为正义辩护而为罪恶辩护,那么雄辩术本身就会成为有害的东西,所以昆体良把德行看作雄辩家的首要品质。 2学校教育优于家庭教育 昆体良认为,学校是儿童最好的学习场所,学校教育比家庭教育更加优越。原因是:1许多儿童在一起学习不会产生孤单、与世隔绝的感觉,有助于儿童克服唯我独尊、自命不凡的状态,2在学校里可发展儿童间的友谊和培养 儿童合群的品性,养成适应和参加社会公共生活的习惯和能力,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能态度自然、举止大方,3学校教育能激发学生趋善避恶,4学校能给儿童提供多方面的知识。 e比的华些片拉能波 t当坊能给川畜提仕多方面的知识。 3重视学前教育 昆体良认为幼儿阶段就该进行智育,他在教育史上第一次提出了双语教育问题,主张儿童先学习希腊语,再学习拉丁语,最后两种语言的学习同时并进。 4昆体良也主张快乐教育,更让最初的教育成为一种娱乐,不能让孩子在没有爱上学习的时候就厌恶学习。 二、昆体良的教学观 (1)在教学组织形式上:他提出了分班教学的思想,主张把学生分成班级、在同一时间里,由教师对全班进行教学,而不是对个别进行教学。这是班级授课制的萌芽。 ( 2)在课程设置上:他认为专业教育应该建立在广博的普通知识上,雄辩家应学习文法、修辞学、天文学、哲学等。 (3)在教学方法上:昆体良提倡启发诱导和提问解答的方法,教师应善于回答学生提出的同题,并向学生发问。 (4)在教学原则上:1量力性原则:教师所传授的知识的深度和分量省要适应儿重的天性,符合他们的接受能力,2劳逸结合原则:学习与休息交替,防止学生过度疲劳。 三、昆体良的教师观 昆体良高度重视教师的作用,他认为要做好教育工作,教师是至关重要的。因此教师应当具有全面的素质, 教师要求:1教师应当德才兼备, 2教师对学生应宽严相济, 3教师不能吝啬表扬,也不能溢用惩罚。 4教师应当懂得教学的艺术,教学要简明扼要、明白易懂、深入浅出。 5教师要注意到儿童的个体差异,做到因材施教。 评价:昆体良是古罗马时期最为重要的教育家,也是第一位教学理论家和教学法专家,他使教学法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研究领域,对近代教学论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 第137章 外国教育史 骑士教育 (1)教育目的:培养英勇善战、忠君敬主的骑士精神和技能 (2)教育阶段: 1家庭教育阶段(0~7 、8岁):儿童在家接受母亲的教育,内容有宗教知识、道德及身体的养护。 2礼文教育阶段(7 8~14岁):低一级的贵族将儿子送到高级贵族的家庭中充当待童,学习礼节、行为规范、简单的知识技艺和军事训练。 3侍从教育阶段(14~21岁):重点是学习“骑土七艺”——骑马、游泳、投枪、击剑、打猎、弈棋和吟诗,同时还要侍奉领主和贵妇。年满21岁时,通过授职典礼,正式获得“骑士”称号。 (3)评价 优点:中世纪信受歌颂的“骑土精神”,培养了当时社会所需要的实际应用人才,体现了当时社会所崇尚的人格品质和道德风范。对主人和军长尊敬忠诚,对贵妇斯文典雅,作战时勇猛果敢,与人交往慷慨豪侠,形成了中世纪的骑士文化。 2局限:骑士教育是一种典型的武夫教育,重在灌输服从与效忠的思想观念,训练勇猛作战的诸种本领,使其成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保卫者,并不重视对文化知识的传授。 中世纪大学的形成和发展 含义:中世纪大学是一种自治的教授和学习中心。一般由一名(或数名)在某一领域有声望的学者和他的追随者自行组织起来,形成类似于行会的团体进行教学和知识交易。 1中世纪大学产生的原因 (1)在政治经济上:西欧封建制度进入发展的鼎盛时期之后,王权日渐强固,社会趋于稳定,农业生产稳步上升,手工业逐渐成为专门的职业。 (2)在文化交流上:西欧形成一批新兴的市民阶层,提出了新的文化要求,十字军东征复兴了西欧地区的古希腊、古罗马文化,追求新学问成为一种时尚。 (3)在传统教育自身方面:以上两方面原因导致传统的宫廷学校和骑士教育已不能满足现实带影。新的教育机构和教育形式开始出现。其中,以中世纪大学最为引人注目。 中世纪大学的特点 (1)办学总体特征:自治和自由,学校内部事的由中世纪大学自己管理,大学自治是学术自由的必要保证。 (2)教育目的:进行职业训练,培养社会所需的专业人才。 (3)教育体制:按领导体制可分为两种“学生”大学和“先生”大学。前者由学生主管教务,教授的选聘、学费的数额、授课时数等,均由学生决定,后者由教师掌管校务,学校诸事均由教师决定。 (4)课程设置:主要文、法、神、医四科进行学习。 (5)学位制度:中世纪大学已有学位制度,学生修毕大学课程,经考试合格可获得“硕士”“博士”学位。 (6)教学方法:讲演和辩论。讲演包括宣读和解释权威教材,辩论也都从书本出发,结论是现成的。辩论有利于训练学生的逻辑推理能力,但是脱离实际。 4中世纪大学的历史意义 (1)在权利上:中世纪大学保留了高等教育自由、自治的优良传统。它打破了教会对教育的垄断,促进了教育的普及,大学也成了一些着名学者的舞台及育才基地。 (2)在思想上:动摇了人们盲目的的宗教信仰,讲来实效和理解力,突破了传统的死记硬背等教学法。 (3)在制度上: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基本上都直接来源于欧洲中世纪大学,现代大学的一系列组织结构和制度建设都与欧洲中世纪大学有着直接的历史渊源。 (4)在局限性上:宗教色彩浓厚,大学教学受经院哲学的影响很深。 第137章 外国教育史 骑士教育 (1)教育目的:培养英勇善战、忠君敬主的骑士精神和技能 (2)教育阶段: 1家庭教育阶段(0~7 、8岁):儿童在家接受母亲的教育,内容有宗教知识、道德及身体的养护。 2礼文教育阶段(7 8~14岁):低一级的贵族将儿子送到高级贵族的家庭中充当待童,学习礼节、行为规范、简单的知识技艺和军事训练。 3侍从教育阶段(14~21岁):重点是学习“骑土七艺”——骑马、游泳、投枪、击剑、打猎、弈棋和吟诗,同时还要侍奉领主和贵妇。年满21岁时,通过授职典礼,正式获得“骑士”称号。 (3)评价 优点:中世纪信受歌颂的“骑土精神”,培养了当时社会所需要的实际应用人才,体现了当时社会所崇尚的人格品质和道德风范。对主人和军长尊敬忠诚,对贵妇斯文典雅,作战时勇猛果敢,与人交往慷慨豪侠,形成了中世纪的骑士文化。 2局限:骑士教育是一种典型的武夫教育,重在灌输服从与效忠的思想观念,训练勇猛作战的诸种本领,使其成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保卫者,并不重视对文化知识的传授。 中世纪大学的形成和发展 含义:中世纪大学是一种自治的教授和学习中心。一般由一名(或数名)在某一领域有声望的学者和他的追随者自行组织起来,形成类似于行会的团体进行教学和知识交易。 1中世纪大学产生的原因 (1)在政治经济上:西欧封建制度进入发展的鼎盛时期之后,王权日渐强固,社会趋于稳定,农业生产稳步上升,手工业逐渐成为专门的职业。 (2)在文化交流上:西欧形成一批新兴的市民阶层,提出了新的文化要求,十字军东征复兴了西欧地区的古希腊、古罗马文化,追求新学问成为一种时尚。 (3)在传统教育自身方面:以上两方面原因导致传统的宫廷学校和骑士教育已不能满足现实带影。新的教育机构和教育形式开始出现。其中,以中世纪大学最为引人注目。 中世纪大学的特点 (1)办学总体特征:自治和自由,学校内部事的由中世纪大学自己管理,大学自治是学术自由的必要保证。 (2)教育目的:进行职业训练,培养社会所需的专业人才。 (3)教育体制:按领导体制可分为两种“学生”大学和“先生”大学。前者由学生主管教务,教授的选聘、学费的数额、授课时数等,均由学生决定,后者由教师掌管校务,学校诸事均由教师决定。 (4)课程设置:主要文、法、神、医四科进行学习。 (5)学位制度:中世纪大学已有学位制度,学生修毕大学课程,经考试合格可获得“硕士”“博士”学位。 (6)教学方法:讲演和辩论。讲演包括宣读和解释权威教材,辩论也都从书本出发,结论是现成的。辩论有利于训练学生的逻辑推理能力,但是脱离实际。 4中世纪大学的历史意义 (1)在权利上:中世纪大学保留了高等教育自由、自治的优良传统。它打破了教会对教育的垄断,促进了教育的普及,大学也成了一些着名学者的舞台及育才基地。 (2)在思想上:动摇了人们盲目的的宗教信仰,讲来实效和理解力,突破了传统的死记硬背等教学法。 (3)在制度上: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基本上都直接来源于欧洲中世纪大学,现代大学的一系列组织结构和制度建设都与欧洲中世纪大学有着直接的历史渊源。 (4)在局限性上:宗教色彩浓厚,大学教学受经院哲学的影响很深。 第137章 外国教育史 骑士教育 (1)教育目的:培养英勇善战、忠君敬主的骑士精神和技能 (2)教育阶段: 1家庭教育阶段(0~7 、8岁):儿童在家接受母亲的教育,内容有宗教知识、道德及身体的养护。 2礼文教育阶段(7 8~14岁):低一级的贵族将儿子送到高级贵族的家庭中充当待童,学习礼节、行为规范、简单的知识技艺和军事训练。 3侍从教育阶段(14~21岁):重点是学习“骑土七艺”——骑马、游泳、投枪、击剑、打猎、弈棋和吟诗,同时还要侍奉领主和贵妇。年满21岁时,通过授职典礼,正式获得“骑士”称号。 (3)评价 优点:中世纪信受歌颂的“骑土精神”,培养了当时社会所需要的实际应用人才,体现了当时社会所崇尚的人格品质和道德风范。对主人和军长尊敬忠诚,对贵妇斯文典雅,作战时勇猛果敢,与人交往慷慨豪侠,形成了中世纪的骑士文化。 2局限:骑士教育是一种典型的武夫教育,重在灌输服从与效忠的思想观念,训练勇猛作战的诸种本领,使其成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保卫者,并不重视对文化知识的传授。 中世纪大学的形成和发展 含义:中世纪大学是一种自治的教授和学习中心。一般由一名(或数名)在某一领域有声望的学者和他的追随者自行组织起来,形成类似于行会的团体进行教学和知识交易。 1中世纪大学产生的原因 (1)在政治经济上:西欧封建制度进入发展的鼎盛时期之后,王权日渐强固,社会趋于稳定,农业生产稳步上升,手工业逐渐成为专门的职业。 (2)在文化交流上:西欧形成一批新兴的市民阶层,提出了新的文化要求,十字军东征复兴了西欧地区的古希腊、古罗马文化,追求新学问成为一种时尚。 (3)在传统教育自身方面:以上两方面原因导致传统的宫廷学校和骑士教育已不能满足现实带影。新的教育机构和教育形式开始出现。其中,以中世纪大学最为引人注目。 中世纪大学的特点 (1)办学总体特征:自治和自由,学校内部事的由中世纪大学自己管理,大学自治是学术自由的必要保证。 (2)教育目的:进行职业训练,培养社会所需的专业人才。 (3)教育体制:按领导体制可分为两种“学生”大学和“先生”大学。前者由学生主管教务,教授的选聘、学费的数额、授课时数等,均由学生决定,后者由教师掌管校务,学校诸事均由教师决定。 (4)课程设置:主要文、法、神、医四科进行学习。 (5)学位制度:中世纪大学已有学位制度,学生修毕大学课程,经考试合格可获得“硕士”“博士”学位。 (6)教学方法:讲演和辩论。讲演包括宣读和解释权威教材,辩论也都从书本出发,结论是现成的。辩论有利于训练学生的逻辑推理能力,但是脱离实际。 4中世纪大学的历史意义 (1)在权利上:中世纪大学保留了高等教育自由、自治的优良传统。它打破了教会对教育的垄断,促进了教育的普及,大学也成了一些着名学者的舞台及育才基地。 (2)在思想上:动摇了人们盲目的的宗教信仰,讲来实效和理解力,突破了传统的死记硬背等教学法。 (3)在制度上: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基本上都直接来源于欧洲中世纪大学,现代大学的一系列组织结构和制度建设都与欧洲中世纪大学有着直接的历史渊源。 (4)在局限性上:宗教色彩浓厚,大学教学受经院哲学的影响很深。 第138章 还钱 谢南嘉低垂的浓密长睫下微波流转,恍若皎月下一弯旖旎的清水。 丝毫不受那句“你是不是有病”影响,语气轻柔且坚定,诉说少年心事,道:“我得了相思病,” 陈允熙才不管谢南嘉的相思病,大晚上的把她吓醒,她心里一肚子火;悄无声息的出现,也不说将她唤醒,回忆他刚才的笑容,像极了恶作剧捉弄成功后的得逞之色。 怒火之下,陈允熙暂时忘记她与眼前人两情相悦的事实,她只想狠狠发一通怒火。 更何况,钱能陪你一辈子,爱情不能。 于是,陈允熙朝谢南嘉一伸手,理直气壮地道:“还钱!” 谢南嘉:“???” 还钱? 什么钱? 多少钱? 陈允熙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冷,慌忙披上衣服,皱眉看着谢南嘉,问道:“谢哥哥,我哥哥给你三万两黄金,你真的收下啦?” 一听三万两黄金,谢南嘉顿时清醒了。 搞了半天,他不畏严寒潜入定国侯府,想悄悄看一眼心上人,结果却是这样的,这情形,和他的预想走势完全不同。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和糯米团子二十一秋不见,她就将他忘在九霄云外了? 谢南嘉有点不能接受。 不是,是很不能接受。 不过看着陈允熙气鼓鼓的模样,心想,三万两黄金对于糯米团子来说,确实挺多的,但谢南嘉还是想逗逗她,正儿八经道:“允熙,我们现在谈钱,不太合适。” “那你是想明天谈?” 陈允熙心想,今晚不把事情说清楚,明日她可不一定能见谢南嘉,委屈道:“可我又怕明天见不到你,你每日忙着做事,我也不知去何处寻你,下次见面便是在书院,我也不好意思问你还钱啊……” 兜兜转转,还是绕不过一个字“钱”,谢南嘉很是无奈,反问道:“那三万两黄金在你眼里,那般重要吗?” 打住,那钱本就是陈清逸心甘情愿给他的,怎么变成他还钱了? 也不是这回事,为何在糯米团子心中,钱比他还重要? 算了,看这架势,金子确实比他重要,他认栽。 谢南嘉转移话题道:“允熙,你难道不想和我说说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吗?” 比如说想他想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谢南嘉看了晚凌乱的被子,心中咂舌,这白眼狼刚才睡得很是安稳,那有半分思念他的迹象。 但临时说些好话哄哄他,也是极好的。 陈允熙摇摇头,抬手示意,诚恳道:“没有,我这几天都被关在家里养手上的伤。” 言外之意,她没有出府,也没有写东西,什么都没有做。 谢南嘉继续提醒,“允熙,这几日我做了很多事。” 既然她没想他,那也没事,他念着她。 陈允熙点头:“我知道的,谢哥哥忙着收拾坏人,给我报仇雪恨去了。” 谢南嘉听完,心情有些抚平了,允熙还是懂他做的事情,这些事情陈天宇不可能主动与她说,肯定是她主动提问。 可没想到,陈允熙下一句话就向他泼了盆冷水,语气有些幽怨,“你也顺便收了我哥哥的钱。” 谢南嘉忍俊不禁,轻慢地开口:“允熙,你今晚真跟钱过不去了?” 陈允熙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不多言语。 她都没拥有十斤以上的银子,三万两黄金能不心痛吗? 根据货币的储存价值,黄金是最不可能贬值的一般等价物,更别说在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封建王朝,拿捏住了黄金,那便是拥有了一支军队。 各种尔虞我诈,通通不在话下。 谢南嘉看着陈允熙哀怨的眼神,心头一紧,心眼再不把钱的归宿说清楚,这白眼狼儿铁定都要同他恩断义绝了。 看着陈允熙睡容惺忪的样子,谢南嘉把她的碎发撩往耳旁,眼神同她对视,简洁道:“钱,我没收。” “那钱……” “陈天宇那里。” 陈允熙觉得这话还不如不讲,无语道:“你和表哥关系密切,那钱还不是属于你的?” 谢南嘉平静道:“你表哥姓陈。” 两人之间升起一股静默,那么安静,那么想让人打破。 下一瞬,趁谢南嘉毫无防备之时,陈允熙一把冲进他怀里,吸取他带来的安心感,撒娇道:“谢哥哥,我好想你啊,茶不思,饭不想,我人都憔悴了。” 从追钱架势切换到柔情蜜意,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只需三万两还是陈家的黄金,她还能全心全意喜欢谢南嘉。 倒也不是谢南嘉和她的感情没有金坚,主要是钱太多了,她心里难受,爱不进去少年郎。 “你是在想我脑子有病?”谢南嘉还没忘记这一茬,她想轻而易举的翻过这一篇,没门。 以前只觉得这糯米团子可可爱爱,没想到脾气还挺暴躁,和她哥哥真不像是对亲兄妹。 “那有的事?”陈允熙把人抱得更紧,“谢哥哥的脑子不需我多想,都没病。” 谢南嘉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允熙,抬头看看我,”他想看清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到底有没有骂他。 亦或者,是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刚才骂他是无心之失。 陈允熙听话的松开人,仔细打量一番,由衷感叹道:“谢哥哥的如花容颜,美貌依旧啊。” 谢南嘉心想,能夸他的皮囊,看来人是清醒了。 “谢哥哥,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陈允熙回忆刚才抱那一下,小腰确实……打住打住,是充满寒意,她应该给人倒杯热茶啊! 陈允熙立即下床,没成想谢南嘉一把将她拉回床上坐着,陈允熙被这股力气搞懵了。 谢南嘉看陈允熙没穿鞋就往桌子方向跑,问道:“可是渴了,想喝水?” 听到他声音喑哑,更加陈允熙许担忧,看来真是着凉了,答道:“我想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谢哥哥淋雨来看我,我很感动,可如今是寒冬腊月,我怕你着凉得风寒,卧床不起。” 谢南嘉忍不住笑了,卧床不起着实夸张了,抬了下眉梢:“允熙,你学过蜀都的变脸吗?” “啊?”陈允熙诧异道,“我关心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就算你和我不是这种关系,关心同窗也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若两人只是同窗的话,今晚她也看不见谢哥哥了。 谢南嘉温和一笑,“允熙关心我,我很开心。” 那怕她不在他身边,只要她偶尔念叨起他的名字,荣幸之至。 第138章 还钱 谢南嘉低垂的浓密长睫下微波流转,恍若皎月下一弯旖旎的清水。 丝毫不受那句“你是不是有病”影响,语气轻柔且坚定,诉说少年心事,道:“我得了相思病,” 陈允熙才不管谢南嘉的相思病,大晚上的把她吓醒,她心里一肚子火;悄无声息的出现,也不说将她唤醒,回忆他刚才的笑容,像极了恶作剧捉弄成功后的得逞之色。 怒火之下,陈允熙暂时忘记她与眼前人两情相悦的事实,她只想狠狠发一通怒火。 更何况,钱能陪你一辈子,爱情不能。 于是,陈允熙朝谢南嘉一伸手,理直气壮地道:“还钱!” 谢南嘉:“???” 还钱? 什么钱? 多少钱? 陈允熙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冷,慌忙披上衣服,皱眉看着谢南嘉,问道:“谢哥哥,我哥哥给你三万两黄金,你真的收下啦?” 一听三万两黄金,谢南嘉顿时清醒了。 搞了半天,他不畏严寒潜入定国侯府,想悄悄看一眼心上人,结果却是这样的,这情形,和他的预想走势完全不同。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和糯米团子二十一秋不见,她就将他忘在九霄云外了? 谢南嘉有点不能接受。 不是,是很不能接受。 不过看着陈允熙气鼓鼓的模样,心想,三万两黄金对于糯米团子来说,确实挺多的,但谢南嘉还是想逗逗她,正儿八经道:“允熙,我们现在谈钱,不太合适。” “那你是想明天谈?” 陈允熙心想,今晚不把事情说清楚,明日她可不一定能见谢南嘉,委屈道:“可我又怕明天见不到你,你每日忙着做事,我也不知去何处寻你,下次见面便是在书院,我也不好意思问你还钱啊……” 兜兜转转,还是绕不过一个字“钱”,谢南嘉很是无奈,反问道:“那三万两黄金在你眼里,那般重要吗?” 打住,那钱本就是陈清逸心甘情愿给他的,怎么变成他还钱了? 也不是这回事,为何在糯米团子心中,钱比他还重要? 算了,看这架势,金子确实比他重要,他认栽。 谢南嘉转移话题道:“允熙,你难道不想和我说说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吗?” 比如说想他想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谢南嘉看了晚凌乱的被子,心中咂舌,这白眼狼刚才睡得很是安稳,那有半分思念他的迹象。 但临时说些好话哄哄他,也是极好的。 陈允熙摇摇头,抬手示意,诚恳道:“没有,我这几天都被关在家里养手上的伤。” 言外之意,她没有出府,也没有写东西,什么都没有做。 谢南嘉继续提醒,“允熙,这几日我做了很多事。” 既然她没想他,那也没事,他念着她。 陈允熙点头:“我知道的,谢哥哥忙着收拾坏人,给我报仇雪恨去了。” 谢南嘉听完,心情有些抚平了,允熙还是懂他做的事情,这些事情陈天宇不可能主动与她说,肯定是她主动提问。 可没想到,陈允熙下一句话就向他泼了盆冷水,语气有些幽怨,“你也顺便收了我哥哥的钱。” 谢南嘉忍俊不禁,轻慢地开口:“允熙,你今晚真跟钱过不去了?” 陈允熙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不多言语。 她都没拥有十斤以上的银子,三万两黄金能不心痛吗? 根据货币的储存价值,黄金是最不可能贬值的一般等价物,更别说在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封建王朝,拿捏住了黄金,那便是拥有了一支军队。 各种尔虞我诈,通通不在话下。 谢南嘉看着陈允熙哀怨的眼神,心头一紧,心眼再不把钱的归宿说清楚,这白眼狼儿铁定都要同他恩断义绝了。 看着陈允熙睡容惺忪的样子,谢南嘉把她的碎发撩往耳旁,眼神同她对视,简洁道:“钱,我没收。” “那钱……” “陈天宇那里。” 陈允熙觉得这话还不如不讲,无语道:“你和表哥关系密切,那钱还不是属于你的?” 谢南嘉平静道:“你表哥姓陈。” 两人之间升起一股静默,那么安静,那么想让人打破。 下一瞬,趁谢南嘉毫无防备之时,陈允熙一把冲进他怀里,吸取他带来的安心感,撒娇道:“谢哥哥,我好想你啊,茶不思,饭不想,我人都憔悴了。” 从追钱架势切换到柔情蜜意,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只需三万两还是陈家的黄金,她还能全心全意喜欢谢南嘉。 倒也不是谢南嘉和她的感情没有金坚,主要是钱太多了,她心里难受,爱不进去少年郎。 “你是在想我脑子有病?”谢南嘉还没忘记这一茬,她想轻而易举的翻过这一篇,没门。 以前只觉得这糯米团子可可爱爱,没想到脾气还挺暴躁,和她哥哥真不像是对亲兄妹。 “那有的事?”陈允熙把人抱得更紧,“谢哥哥的脑子不需我多想,都没病。” 谢南嘉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允熙,抬头看看我,”他想看清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到底有没有骂他。 亦或者,是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刚才骂他是无心之失。 陈允熙听话的松开人,仔细打量一番,由衷感叹道:“谢哥哥的如花容颜,美貌依旧啊。” 谢南嘉心想,能夸他的皮囊,看来人是清醒了。 “谢哥哥,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陈允熙回忆刚才抱那一下,小腰确实……打住打住,是充满寒意,她应该给人倒杯热茶啊! 陈允熙立即下床,没成想谢南嘉一把将她拉回床上坐着,陈允熙被这股力气搞懵了。 谢南嘉看陈允熙没穿鞋就往桌子方向跑,问道:“可是渴了,想喝水?” 听到他声音喑哑,更加陈允熙许担忧,看来真是着凉了,答道:“我想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谢哥哥淋雨来看我,我很感动,可如今是寒冬腊月,我怕你着凉得风寒,卧床不起。” 谢南嘉忍不住笑了,卧床不起着实夸张了,抬了下眉梢:“允熙,你学过蜀都的变脸吗?” “啊?”陈允熙诧异道,“我关心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就算你和我不是这种关系,关心同窗也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若两人只是同窗的话,今晚她也看不见谢哥哥了。 谢南嘉温和一笑,“允熙关心我,我很开心。” 那怕她不在他身边,只要她偶尔念叨起他的名字,荣幸之至。 第139章 我为学分狂(一) “谢哥哥保护我的时候,我也很感动啊,”陈允熙一个劲的拍马屁道:“谢哥哥单挑十几个人时,武打动作行云流水,我眼睛都看痴了。” 就是她不能暴露会武之事,心情不太好受。 也不能和谢哥哥一起切磋切磋,心情也更郁闷,排忧无解。 这种感觉仿佛就是你懂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第二小题的解法,但是你不能说,只能藏着捏着,还得装作白痴的样子,一问三不知。 谢南嘉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晦涩不明:“可还是没保护好你,害你受伤,心中有愧。” 说罢,谢南嘉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放进陈允熙手中,道:“平安锁,保平安。” 谢南嘉可是忍受不了陈允熙再受什么伤害了,要是糯米团子再出意外,他干脆和她一起饮毒自尽,做一对逍遥自在的鬼夫妻。 陈允熙看着手上的平安锁,不知所措,她不能收,真的不能收,她已经拿余生的安稳给谢南嘉求了平安,便早就做好了打打杀杀的准备。 委婉道:“谢哥哥,我是大孩子了……再戴个银项圈不合适。” 谢南嘉淡然道:“难道允熙想戴金项圈?” 也不是不行,都说穿金戴银,既然糯米团子不想戴银,那便给她制个沉甸甸的金手镯。 陈允熙:“……” 苍天在上,怎么还有点心动。 约摸是黄金比白银贵的缘故。 管它金的银的,她都不想戴。 以吾之平安,换汝之顺遂。 她在法喜寺为谢南嘉求了平安,不能食言 忽而困意席卷而来,陈允熙以手掩面,哈欠连连。 谢南嘉轻笑:“允熙困了?” 陈允熙摇摇头,硬撑道:“没有,谢哥哥一会儿就要走了,我舍不得。” 谢南嘉耳根像烫着似的,微妙地染上抹红晕,简言意骇道:“过两日我们在书院见面,你不能对赵庭有任何想法。” 谢南嘉听到暗卫传来的消息,陈清逸打算让赵庭和允熙定亲,这让他危机感很强。 赵庭和糯米团子刚开始做过好几个月的邻居,平日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结合在地道里她表露出的意思,陈允熙并不是非他不可。 以及赵庭重返书院时,两人情深义重,无语凝噎,若不是他从中作梗,这胖团子此刻该在赵家住着。 陈允熙嗯了声,大不了她明天就回书院,听谢南嘉说起赵庭,忍不住问道:“我们见面关宋……不是,关赵庭什么事情?” 他欺骗她那么多事情,莫说是权臣赵庭,那怕他是最后得到天下的皇帝,她也不会原谅。 你可以欺骗我的感情,但不能骗我的钱,赵庭一开始凭借着邻居的身份,让她买了不少东西,结果,那厮可能比她更有钱。 谢南嘉瑾垂下眼帘,眼睛里有受伤的神采,“我吃醋。” 他知道怎么惹起她的同情。 利用好看的容颜,眼尾稍微一红,这小白眼狼就喜欢的不行。 果不其然,陈允熙痴痴的看着他, “允熙,你和赵庭一起读过书,相伴很长时间,我怕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因得谢南嘉低头,陈允熙得以看清,他的细长眉尾如刀刻锋利,杀伐凛然,勾得她的少女心,又开始荡漾。 陈允熙急忙表清白:“谢哥哥,我和赵庭几个月都没成,我都有你了,怎么还会成?” 再说,明明是她对赵庭有贼心,不过谢哥哥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赵庭后来没走,她也没进明德书院,两人可能真成了。 一切都是命啊。 幸亏她好命,遇到的都是具有良好道德品质,爱奋斗的好少年。 谢南嘉看她有些失神,以为她舍不得自己走,但也无法,歉意道:“允熙,我要走了。” 是真要走了,他也想回去睡一觉。 这几日来回奔波,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陈允熙念念不舍,看着谢南嘉俊俏的模样,眼含泪水,“谢哥哥,我是真舍不得你啊。” 长得实在是忒俊了,她好想多看几眼。 若不是时间不合适,谢南嘉真想多听听她的甜言蜜语,看着懵懂无害,不知情事,说出来的话,却太会拨动他的心弦。 陈允熙的喜欢很简单,或许会因为怕疼不做荷包送给谢南嘉,或许会看见很多好看的少年,露出欣喜之色,不会时时刻刻照顾谢南嘉的心情。 可谢南嘉就喜欢她直截了当的表白,一句接一句的“舍不得”,让他更不想放开她。 谢南嘉渐渐将她拥入怀中,陈允熙耳旁传来谢南嘉的呼吸声,很沉很沉,似乎在酝酿着情绪,片刻后,如同轻柔地贴近她耳朵低语:“允熙,晚安。” 他的嗓音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磁性清冽得像薄荷,凉凉的但甘甜微辛,淡淡化开在她的心尖。 感受他一句话的温柔,抑制着呼之欲出的情绪。 陈允熙心中疯狂呐喊,这么深情的声音真的是高山皓月说出来的话吗? 看古言小说实在是稳赚不赔的爱好啊,这么好的少年郎,在现实生活中,绝对遇不到,通过网络,也遇不到,幸好穿越能遇见。 谢南嘉临走时,强迫陈允熙躺下,当然是把人直接推倒在枕头上,而后为她盖好被子,看见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眼神,答应下次带她去划船。 第二日早上,陈允熙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全然没有萎靡不振,陈天宇心中咂舌,都说吃好睡好身体好,表妹昨晚这一觉,比吃了神仙妙药还有效。 陈天宇实现往下移,被那亮晶晶的物什刺的眼睛疼,虽说表妹喜欢戴亮晶晶的手镯手链,但都没有她那大眼睛的神采亮,道:“表妹,你今天真是光彩动人啊。” 大概这就是陈家人的通病,直白的夸奖。 “有眼光,我认可你的审美。”陈允熙夹过包子,美美啃上一口,状似不经意问道:“表哥,这几日你陪我不去书院,功课可落下了,我们就是难兄难妹,我可以忍受我倒数第一,但我不想表哥是倒数第二。” 倒数第三第四也是不错的。 说起书院,陈天宇想起书院刚下的规定,冬至举报才艺比赛,得好名次的可以加学分。 放下饭碗,仔细讲解道:“表妹,学院冬至举报才艺比赛,前三名的可以加学分。” 听到加学分,陈允熙的眼睛顿时一亮,谁让她是明德书院的倒数第一,差三分才能明年结课毕业。 “比什么啊?” “琴棋书画。” 陈允熙顿时气馁,她连字都写不好,那还会什么弹琴书画? 能比舞大刀吗? 跑八百米吗? 说好的德智体全面发展,怎么光抓道德品质和学识素养,不搞一下身体健康,身体才是学习的本钱,要综合学习知识。 第139章 我为学分狂(一) “谢哥哥保护我的时候,我也很感动啊,”陈允熙一个劲的拍马屁道:“谢哥哥单挑十几个人时,武打动作行云流水,我眼睛都看痴了。” 就是她不能暴露会武之事,心情不太好受。 也不能和谢哥哥一起切磋切磋,心情也更郁闷,排忧无解。 这种感觉仿佛就是你懂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第二小题的解法,但是你不能说,只能藏着捏着,还得装作白痴的样子,一问三不知。 谢南嘉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晦涩不明:“可还是没保护好你,害你受伤,心中有愧。” 说罢,谢南嘉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放进陈允熙手中,道:“平安锁,保平安。” 谢南嘉可是忍受不了陈允熙再受什么伤害了,要是糯米团子再出意外,他干脆和她一起饮毒自尽,做一对逍遥自在的鬼夫妻。 陈允熙看着手上的平安锁,不知所措,她不能收,真的不能收,她已经拿余生的安稳给谢南嘉求了平安,便早就做好了打打杀杀的准备。 委婉道:“谢哥哥,我是大孩子了……再戴个银项圈不合适。” 谢南嘉淡然道:“难道允熙想戴金项圈?” 也不是不行,都说穿金戴银,既然糯米团子不想戴银,那便给她制个沉甸甸的金手镯。 陈允熙:“……” 苍天在上,怎么还有点心动。 约摸是黄金比白银贵的缘故。 管它金的银的,她都不想戴。 以吾之平安,换汝之顺遂。 她在法喜寺为谢南嘉求了平安,不能食言 忽而困意席卷而来,陈允熙以手掩面,哈欠连连。 谢南嘉轻笑:“允熙困了?” 陈允熙摇摇头,硬撑道:“没有,谢哥哥一会儿就要走了,我舍不得。” 谢南嘉耳根像烫着似的,微妙地染上抹红晕,简言意骇道:“过两日我们在书院见面,你不能对赵庭有任何想法。” 谢南嘉听到暗卫传来的消息,陈清逸打算让赵庭和允熙定亲,这让他危机感很强。 赵庭和糯米团子刚开始做过好几个月的邻居,平日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结合在地道里她表露出的意思,陈允熙并不是非他不可。 以及赵庭重返书院时,两人情深义重,无语凝噎,若不是他从中作梗,这胖团子此刻该在赵家住着。 陈允熙嗯了声,大不了她明天就回书院,听谢南嘉说起赵庭,忍不住问道:“我们见面关宋……不是,关赵庭什么事情?” 他欺骗她那么多事情,莫说是权臣赵庭,那怕他是最后得到天下的皇帝,她也不会原谅。 你可以欺骗我的感情,但不能骗我的钱,赵庭一开始凭借着邻居的身份,让她买了不少东西,结果,那厮可能比她更有钱。 谢南嘉瑾垂下眼帘,眼睛里有受伤的神采,“我吃醋。” 他知道怎么惹起她的同情。 利用好看的容颜,眼尾稍微一红,这小白眼狼就喜欢的不行。 果不其然,陈允熙痴痴的看着他, “允熙,你和赵庭一起读过书,相伴很长时间,我怕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因得谢南嘉低头,陈允熙得以看清,他的细长眉尾如刀刻锋利,杀伐凛然,勾得她的少女心,又开始荡漾。 陈允熙急忙表清白:“谢哥哥,我和赵庭几个月都没成,我都有你了,怎么还会成?” 再说,明明是她对赵庭有贼心,不过谢哥哥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赵庭后来没走,她也没进明德书院,两人可能真成了。 一切都是命啊。 幸亏她好命,遇到的都是具有良好道德品质,爱奋斗的好少年。 谢南嘉看她有些失神,以为她舍不得自己走,但也无法,歉意道:“允熙,我要走了。” 是真要走了,他也想回去睡一觉。 这几日来回奔波,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陈允熙念念不舍,看着谢南嘉俊俏的模样,眼含泪水,“谢哥哥,我是真舍不得你啊。” 长得实在是忒俊了,她好想多看几眼。 若不是时间不合适,谢南嘉真想多听听她的甜言蜜语,看着懵懂无害,不知情事,说出来的话,却太会拨动他的心弦。 陈允熙的喜欢很简单,或许会因为怕疼不做荷包送给谢南嘉,或许会看见很多好看的少年,露出欣喜之色,不会时时刻刻照顾谢南嘉的心情。 可谢南嘉就喜欢她直截了当的表白,一句接一句的“舍不得”,让他更不想放开她。 谢南嘉渐渐将她拥入怀中,陈允熙耳旁传来谢南嘉的呼吸声,很沉很沉,似乎在酝酿着情绪,片刻后,如同轻柔地贴近她耳朵低语:“允熙,晚安。” 他的嗓音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磁性清冽得像薄荷,凉凉的但甘甜微辛,淡淡化开在她的心尖。 感受他一句话的温柔,抑制着呼之欲出的情绪。 陈允熙心中疯狂呐喊,这么深情的声音真的是高山皓月说出来的话吗? 看古言小说实在是稳赚不赔的爱好啊,这么好的少年郎,在现实生活中,绝对遇不到,通过网络,也遇不到,幸好穿越能遇见。 谢南嘉临走时,强迫陈允熙躺下,当然是把人直接推倒在枕头上,而后为她盖好被子,看见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眼神,答应下次带她去划船。 第二日早上,陈允熙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全然没有萎靡不振,陈天宇心中咂舌,都说吃好睡好身体好,表妹昨晚这一觉,比吃了神仙妙药还有效。 陈天宇实现往下移,被那亮晶晶的物什刺的眼睛疼,虽说表妹喜欢戴亮晶晶的手镯手链,但都没有她那大眼睛的神采亮,道:“表妹,你今天真是光彩动人啊。” 大概这就是陈家人的通病,直白的夸奖。 “有眼光,我认可你的审美。”陈允熙夹过包子,美美啃上一口,状似不经意问道:“表哥,这几日你陪我不去书院,功课可落下了,我们就是难兄难妹,我可以忍受我倒数第一,但我不想表哥是倒数第二。” 倒数第三第四也是不错的。 说起书院,陈天宇想起书院刚下的规定,冬至举报才艺比赛,得好名次的可以加学分。 放下饭碗,仔细讲解道:“表妹,学院冬至举报才艺比赛,前三名的可以加学分。” 听到加学分,陈允熙的眼睛顿时一亮,谁让她是明德书院的倒数第一,差三分才能明年结课毕业。 “比什么啊?” “琴棋书画。” 陈允熙顿时气馁,她连字都写不好,那还会什么弹琴书画? 能比舞大刀吗? 跑八百米吗? 说好的德智体全面发展,怎么光抓道德品质和学识素养,不搞一下身体健康,身体才是学习的本钱,要综合学习知识。 第140章 我为学分狂(二) “表哥……”陈允熙吞吞吐吐,大刀不算做才艺,该被划入武艺范畴,“还有没有其他才艺,我除了明算好以外,就没啥才艺了。” “你还会唱歌!”陈天宇恨铁不成钢,“都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唱歌可是会让鲤鱼打挺,多优美动听的歌声。” “可你明明说我是破锣嗓子,糟哑难听。”陈允熙还记得,昔日去钓鱼时,陈天宇埋汰她的话。 事实却是如此,她的嗓子被天使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不会余音袅袅,只会生灵涂炭。 “想加学分的又不止你一个人,搞首大合唱不就行了吗?”陈天宇反问,“再说了,你那么容易脸红,让你一人登台唱歌,不得要了你命?” “我天,我怎么没想到?”陈允熙激动的放下筷子,两眼直直的看着陈天宇,一个劲道:“表哥,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说着,快速的扒拉几口粥,脸上的喜悦之色藏不住,脑海里美滋滋的播放各种昂扬向上的歌曲儿。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 不得行,向天再借五百年不太符合封建王朝的政治本色,作为臣子透露出想活久点,是想造反吗? 一个谋反之罪按下来,别说她亲哥是定国侯世子,那怕她丈夫是皇子都没用,这罪名太大,她背负不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 精忠报国也不太行,岳飞将军收复失地,选这首歌作为文艺汇演,是在内涵大周武将们不作为吗?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忽然,这句诗忽然在耳旁响起,陈允熙想起了维新变法的谭嗣同,自古变法都是从流血开始,谭嗣同愿意做第一人。 从维新变法到新文化运动,中国人民致力于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因为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青年人是革命的中坚力量。 又看着陈天宇少年人的脸庞,一首歌,就那般错不及防的出现了。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谢谢表哥!”陈允熙无厘头的冒出一句,欢快的放下饭碗,跑开了,边跑边喊道:“表哥不愧是书院里最有灵感的学子。” 若不是陈天宇年轻,她也想不到这首歌,少年人,果真是最美好的年纪。 陈允熙仿佛看见明年夏季顺利毕业,不用再被读书练字折磨的死去活来,可以认真精进武艺,活出自我。 自由自在的生活,仿佛在向她招手。 陈天宇:“???” 陈天宇很是惶恐,他是做了什么,让表妹突然说谢谢,忽而有点良心不安,表妹是要开始惹祸了? 他要不要先跟大哥打一声招呼,不,三哥也得说一声,陈天宇觉得能让表妹看起来像是个乖小孩的时刻,绝对是有大事情发生。 不过,陈天宇这回失算了。 陈允熙这两天表现的很安静,她默默的坐在院子里,低头沉思,都说团结力量大,陈天宇说的没错,她可以搞个大合唱,可是她只记着大概的调调,不会谱曲儿,这可是个难题。 再者,怎么让大家一起加入这个节目,怎么说服丁六班的所有人,还能发动更多人呢? 陈允熙苦思冥想这几个问题,愁的睡不着觉,但一切都在返学路上,烟消云散。 两天后,陈天宇和陈允熙顺利返回学院,一路上,陈允熙看着周围的俊男美女,带着少年少女特有的青春蓬勃,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陈天宇以为陈允熙是担心才艺表演,安慰道:“表妹,这次比赛,你一定能高分通过,拔得头筹。” “啊……?”陈允熙不明白这是那一出,摇头道:“我没担心比赛,我只是突然开心。” 才艺比赛有什么好担忧的? 她了解比赛规则,甲一院的有投票权,而且比重还很高,有亲哥哥和情哥哥的投票,就算她所组的合唱团跑调,前三名也是稳稳妥妥。 陈天宇好奇:“那你在开心什么?” 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 陈允熙由衷感叹道:“我只是觉得周围人都生得好看,实在是我等好色之徒的眼缘啊!” 陈天宇:“……” 好色之徒不是这样用的? 哼,他就明白表妹这张狗嘴吐不出象牙! 果然,表妹就得多读读书,最好再读个两三年,多增长些学识。 不和陈天宇多说,陈允熙轻车熟路的跑回丁六院,大概是觉得快放寒假了特别开心,亦或者是觉得合唱团有很大希望取胜,陈允熙不顾贵女应有的端庄淑雅,冲进教室就喊道:“兄弟姐妹们,文艺汇演大家都听说了吗,能加学分,要不要一起组个队,合作共赢!” 陈允熙的人缘本就好,加上学分的奖励的确很诱人,大伙儿围上来,七嘴八舌道:“自然是听说了,允熙有什么好点子?” “对啊对啊,怎样才能合作共赢?” “天爷啊,我都快愁死了,根本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才艺。” 陈允熙激情昂扬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大伙一起唱歌怎么样?” “可我不会唱曲儿,只会弹琴。”人群中传来一声叹息。 有人接了一句:“这有何难,你弹琴便是。” 于是乎,在夫子还没到来前,一伙人就风风火火的敲定了所有人该做的事儿,甚至本着互帮互助的精神,选出几个代表,打算课间去拉拢隔壁班的同学。 等陈天宇到教室的时候,就被人往手中塞了一张纸,来人热情道:“弹个琴不?” 陈天宇:“???” 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但他想不明白。 甚至极其不理解。 可就是没有人替他答疑解惑。 陈允熙一个劲点头,激动地把陈天宇一把扯过来:“好,当然好,我表哥琴技很高,高山流水,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陈天宇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在表妹心中,他也是很厉害的哥哥。 一种被认可的心情,油然而生。 陈天宇点头道:“行啊,不就弹个琴吗,小爷最擅长了。” 午后休息时,丁六班和丁五班的人,都没回去休息,聚集在走廊外,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伙人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大概是平日的读书写字太过沉闷,大家讨论合唱团的事情,都激动的拍大腿,关于选曲问题,各方代表高谈阔论,经过激烈讨论,达成共识,最终选择了《少年说》。 陈允熙有些恍神,多么美好的时光,多么美好的少年人,走廊外的喋喋不休是永远回不去的青春。 第140章 我为学分狂(二) “表哥……”陈允熙吞吞吐吐,大刀不算做才艺,该被划入武艺范畴,“还有没有其他才艺,我除了明算好以外,就没啥才艺了。” “你还会唱歌!”陈天宇恨铁不成钢,“都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唱歌可是会让鲤鱼打挺,多优美动听的歌声。” “可你明明说我是破锣嗓子,糟哑难听。”陈允熙还记得,昔日去钓鱼时,陈天宇埋汰她的话。 事实却是如此,她的嗓子被天使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不会余音袅袅,只会生灵涂炭。 “想加学分的又不止你一个人,搞首大合唱不就行了吗?”陈天宇反问,“再说了,你那么容易脸红,让你一人登台唱歌,不得要了你命?” “我天,我怎么没想到?”陈允熙激动的放下筷子,两眼直直的看着陈天宇,一个劲道:“表哥,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说着,快速的扒拉几口粥,脸上的喜悦之色藏不住,脑海里美滋滋的播放各种昂扬向上的歌曲儿。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 不得行,向天再借五百年不太符合封建王朝的政治本色,作为臣子透露出想活久点,是想造反吗? 一个谋反之罪按下来,别说她亲哥是定国侯世子,那怕她丈夫是皇子都没用,这罪名太大,她背负不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 精忠报国也不太行,岳飞将军收复失地,选这首歌作为文艺汇演,是在内涵大周武将们不作为吗?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忽然,这句诗忽然在耳旁响起,陈允熙想起了维新变法的谭嗣同,自古变法都是从流血开始,谭嗣同愿意做第一人。 从维新变法到新文化运动,中国人民致力于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因为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青年人是革命的中坚力量。 又看着陈天宇少年人的脸庞,一首歌,就那般错不及防的出现了。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谢谢表哥!”陈允熙无厘头的冒出一句,欢快的放下饭碗,跑开了,边跑边喊道:“表哥不愧是书院里最有灵感的学子。” 若不是陈天宇年轻,她也想不到这首歌,少年人,果真是最美好的年纪。 陈允熙仿佛看见明年夏季顺利毕业,不用再被读书练字折磨的死去活来,可以认真精进武艺,活出自我。 自由自在的生活,仿佛在向她招手。 陈天宇:“???” 陈天宇很是惶恐,他是做了什么,让表妹突然说谢谢,忽而有点良心不安,表妹是要开始惹祸了? 他要不要先跟大哥打一声招呼,不,三哥也得说一声,陈天宇觉得能让表妹看起来像是个乖小孩的时刻,绝对是有大事情发生。 不过,陈天宇这回失算了。 陈允熙这两天表现的很安静,她默默的坐在院子里,低头沉思,都说团结力量大,陈天宇说的没错,她可以搞个大合唱,可是她只记着大概的调调,不会谱曲儿,这可是个难题。 再者,怎么让大家一起加入这个节目,怎么说服丁六班的所有人,还能发动更多人呢? 陈允熙苦思冥想这几个问题,愁的睡不着觉,但一切都在返学路上,烟消云散。 两天后,陈天宇和陈允熙顺利返回学院,一路上,陈允熙看着周围的俊男美女,带着少年少女特有的青春蓬勃,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陈天宇以为陈允熙是担心才艺表演,安慰道:“表妹,这次比赛,你一定能高分通过,拔得头筹。” “啊……?”陈允熙不明白这是那一出,摇头道:“我没担心比赛,我只是突然开心。” 才艺比赛有什么好担忧的? 她了解比赛规则,甲一院的有投票权,而且比重还很高,有亲哥哥和情哥哥的投票,就算她所组的合唱团跑调,前三名也是稳稳妥妥。 陈天宇好奇:“那你在开心什么?” 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 陈允熙由衷感叹道:“我只是觉得周围人都生得好看,实在是我等好色之徒的眼缘啊!” 陈天宇:“……” 好色之徒不是这样用的? 哼,他就明白表妹这张狗嘴吐不出象牙! 果然,表妹就得多读读书,最好再读个两三年,多增长些学识。 不和陈天宇多说,陈允熙轻车熟路的跑回丁六院,大概是觉得快放寒假了特别开心,亦或者是觉得合唱团有很大希望取胜,陈允熙不顾贵女应有的端庄淑雅,冲进教室就喊道:“兄弟姐妹们,文艺汇演大家都听说了吗,能加学分,要不要一起组个队,合作共赢!” 陈允熙的人缘本就好,加上学分的奖励的确很诱人,大伙儿围上来,七嘴八舌道:“自然是听说了,允熙有什么好点子?” “对啊对啊,怎样才能合作共赢?” “天爷啊,我都快愁死了,根本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才艺。” 陈允熙激情昂扬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大伙一起唱歌怎么样?” “可我不会唱曲儿,只会弹琴。”人群中传来一声叹息。 有人接了一句:“这有何难,你弹琴便是。” 于是乎,在夫子还没到来前,一伙人就风风火火的敲定了所有人该做的事儿,甚至本着互帮互助的精神,选出几个代表,打算课间去拉拢隔壁班的同学。 等陈天宇到教室的时候,就被人往手中塞了一张纸,来人热情道:“弹个琴不?” 陈天宇:“???” 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但他想不明白。 甚至极其不理解。 可就是没有人替他答疑解惑。 陈允熙一个劲点头,激动地把陈天宇一把扯过来:“好,当然好,我表哥琴技很高,高山流水,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陈天宇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在表妹心中,他也是很厉害的哥哥。 一种被认可的心情,油然而生。 陈天宇点头道:“行啊,不就弹个琴吗,小爷最擅长了。” 午后休息时,丁六班和丁五班的人,都没回去休息,聚集在走廊外,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伙人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大概是平日的读书写字太过沉闷,大家讨论合唱团的事情,都激动的拍大腿,关于选曲问题,各方代表高谈阔论,经过激烈讨论,达成共识,最终选择了《少年说》。 陈允熙有些恍神,多么美好的时光,多么美好的少年人,走廊外的喋喋不休是永远回不去的青春。 第141章 相亲(一) 她想起正在准备的教师资格证面试,不得不承认,她的年龄确实大了,不再是被动式学习,而是把知道的知识,讲给别人听,算是个信息加工者。 终有一日,她会站在教室走廊外,看着另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们,讨论那道题最难,那个知识点不会,谁又暗恋着谁。 尽管她的青春平平淡淡,何其有幸,能再经历一回青春。 陈天宇看陈允熙在发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趣道:“表妹,你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陈允熙笑了笑,否认道:“我只是在想,朱熹老夫子说的对,学习要精神抖擞,如果我学明文也有饱满的心情,那还会是倒数第一?” “你……”陈天宇顿了顿,“难道你被绑架的后遗症是爱上学习吗?” 好不可思议。 陈允熙搓手,笑嘻嘻道,“我可爱死读书求学的日子了,什么都学不懂还被夫子骂的滋味儿,简直是太好受了。” 至少比被绑架的滋味好受。 想起黑乎乎的地道,陈允熙心里还有些后怕,她从来不敢出夜门,睡觉都得盖被子闷头,竟然还在地道里打了一架。 她都忍不住给自己比个大拇指,少女,你很猛啊,是个人才。 陈天宇直呼不得了不得了,表妹快被书院逼疯了。 才艺表演在冬至举行,约摸还有半个月,尽管成绩末尾的这堆人读书读不进去,但作为官宦子女,都是会些琴棋书画的,便临时组了个琴鼓组,专门谱乐曲,合唱曲目只求神似,反正只要音量够大,气势够磅礴,已经能赢很多人了。 下午放学时,陈天宇作为弹琴小组的人,被特意留了下来,陈允熙作为唯一会懂曲调儿的人,自然也得留下。 冬日寒冷,教室里生了暖炉,陈允熙没有规矩的坐在座位上,只是随意坐在地上,大声唱道:“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敢将日月再丈量……” 陈清逸在窗外看着这一幕,看见妹妹眼里的光,那么亮,充满着理想的希翼。 这样的人,就该生活在无忧无虑里,不该被权力玷污,陈家的儿女,不用巴结皇家,也会拥有无上荣光。 他这把锤子,是该锤断情丝了。 陈允熙抬头就看见陈清逸立在窗外,当下扬起一个笑容,小跑过去,情不自禁喊道:“哥哥,你是特意来等我和表哥回家的吗?” 其他人站起身,向陈清逸行礼,陈清逸点头回应。 而后温润一笑,“允熙刚才唱的是什么,不错。” 陈允熙晃着脑袋道,“文艺汇演的曲目,既然兄长觉得好听,到时候一定要把票投给我们,好吗!” 她可真是太想赢了。 “哪有人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徇私舞弊?”陈天宇恨铁不成钢道:“你想要兄长的票,回去偷偷说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尽管都是自己人,兄长清正的名声也得毁在你手上。” 陈允熙笑呵呵道,“我们老陈家护短,就算我不说,大家都知道兄长会把票给我。” “是是是,你是例外。”陈天宇回头对众人道:“那我们便先走了,各位同窗明日见。” 而后,拽着陈允熙行了个平礼,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坐在马车上,陈允熙话痨似的说个不停,“兄长,我都好几日没见你了,表哥说你忙着收拾坏人去了,为何不见一丝憔悴?” 难得妹妹如此关心他,陈清逸答道:“昨晚想着今日能和你一起回府,就睡的格外香甜些。” “我也我也,”陈允熙可真醉死在这亲厚的兄妹情了,看了看窗子,压低嗓音道:“我真的好担心兄长,兄长树敌太多,现在多了我,会不会危险重重?” “我知晓定国侯府看起来风光无限,背地里有不少人盯着,兄长看着温润端方,背地里肯定有不少人都想把兄长拉下马,或者扣上罪名,如今兄长为了我,将那劳什子群主嫁给边疆的师义汗王,彻底得罪了皇家,以后会不会有很多危险?” 毕竟,她在此处的第一次出夜门,便是在周家嘴救下陈清逸,作为江南世家的代表人物,没得罪皇家都已经快被人暗杀死了,这次把群主嫁给外族,群主的爹会不会直接下黑手,将人毒死? 陈允熙越想越害怕,老天爷啊,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真相,觉得她帅气多金的哥哥好像明日就要被暗杀了。 “允熙,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陈清逸眉目有些冷意,下意识给了陈天宇一个眼刀。 这些事情,是她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该知道的? 陈天宇急忙争辩,还有些紧张的结巴:“大大哥,天地可鉴,我只是带着表妹吃喝玩乐,不搞权谋杀伐的。” 陈允熙明白了,陈清逸不希望她关注权谋之事。 她诚恳的看着亲哥,委屈的语气,“兄长,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 “艺术来自于生活,话本不无道理,我害怕兄长有危险,害怕我没了兄长,就像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为什么会担心我?”陈清逸反问,第一次有人明确表示,怕他有危险。 以往无论再多大风大雨,父亲母亲都是坚信陈家暗卫会保护好他,很少过问他的安危,仿佛什么事情,他都会处理的妥当。 “我们是兄妹,因为我们是兄妹。”陈允熙收起嬉皮笑脸,坚定道:“你是兄长,在我走丢时,会一直寻找我,在我受欺负时,会帮我报仇,让我一直都安乐无忧。” “我是幼妹,关心兄长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那般多理由,兄妹之情,本就是相互奔赴。” 看了一眼陈天宇,接着道:“无论是表哥还是哥哥,我都会担心,就像你们一直担心我。” 陈清逸总担心她没钱花,她总担心陈清逸被人砍。 陈天宇破防了,声音有些哽咽,“表妹,大晚上的别煽情啊,怪让人感动的,我一直以为你拿我只当一个玩伴,没成想,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挺重要。” “你放心,有任何危险,兄长扛不住了,我依旧在你身前,给你遮风挡雨。” 只是没想到,陈清逸沉浸在感动里,思维依旧是理性的,他问:“假如有一天,我无权无势,将你嫁给不喜欢之人,允熙会嫁吗?” 没想到,陈允熙摇头,信誓旦旦道:“兄长不会的,兄长说过,陈家有钱有势,我会活的很轻松肆意,而且,兄长不会用以姻缘为纽带,同世家联亲。” “当然,如果有那么一天,需要我的姻缘替全族人保平安,我当然会嫁,接受族人的敬仰,自然得给予庇护。” 其实她是想说,陈清逸你可别乱讲,我可是看过小说的,知晓所有剧情,光推测人物关系就写了三页纸,知道苦情男二最后依旧是大富大贵的地位。 第141章 相亲(一) 她想起正在准备的教师资格证面试,不得不承认,她的年龄确实大了,不再是被动式学习,而是把知道的知识,讲给别人听,算是个信息加工者。 终有一日,她会站在教室走廊外,看着另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们,讨论那道题最难,那个知识点不会,谁又暗恋着谁。 尽管她的青春平平淡淡,何其有幸,能再经历一回青春。 陈天宇看陈允熙在发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趣道:“表妹,你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陈允熙笑了笑,否认道:“我只是在想,朱熹老夫子说的对,学习要精神抖擞,如果我学明文也有饱满的心情,那还会是倒数第一?” “你……”陈天宇顿了顿,“难道你被绑架的后遗症是爱上学习吗?” 好不可思议。 陈允熙搓手,笑嘻嘻道,“我可爱死读书求学的日子了,什么都学不懂还被夫子骂的滋味儿,简直是太好受了。” 至少比被绑架的滋味好受。 想起黑乎乎的地道,陈允熙心里还有些后怕,她从来不敢出夜门,睡觉都得盖被子闷头,竟然还在地道里打了一架。 她都忍不住给自己比个大拇指,少女,你很猛啊,是个人才。 陈天宇直呼不得了不得了,表妹快被书院逼疯了。 才艺表演在冬至举行,约摸还有半个月,尽管成绩末尾的这堆人读书读不进去,但作为官宦子女,都是会些琴棋书画的,便临时组了个琴鼓组,专门谱乐曲,合唱曲目只求神似,反正只要音量够大,气势够磅礴,已经能赢很多人了。 下午放学时,陈天宇作为弹琴小组的人,被特意留了下来,陈允熙作为唯一会懂曲调儿的人,自然也得留下。 冬日寒冷,教室里生了暖炉,陈允熙没有规矩的坐在座位上,只是随意坐在地上,大声唱道:“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敢将日月再丈量……” 陈清逸在窗外看着这一幕,看见妹妹眼里的光,那么亮,充满着理想的希翼。 这样的人,就该生活在无忧无虑里,不该被权力玷污,陈家的儿女,不用巴结皇家,也会拥有无上荣光。 他这把锤子,是该锤断情丝了。 陈允熙抬头就看见陈清逸立在窗外,当下扬起一个笑容,小跑过去,情不自禁喊道:“哥哥,你是特意来等我和表哥回家的吗?” 其他人站起身,向陈清逸行礼,陈清逸点头回应。 而后温润一笑,“允熙刚才唱的是什么,不错。” 陈允熙晃着脑袋道,“文艺汇演的曲目,既然兄长觉得好听,到时候一定要把票投给我们,好吗!” 她可真是太想赢了。 “哪有人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徇私舞弊?”陈天宇恨铁不成钢道:“你想要兄长的票,回去偷偷说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尽管都是自己人,兄长清正的名声也得毁在你手上。” 陈允熙笑呵呵道,“我们老陈家护短,就算我不说,大家都知道兄长会把票给我。” “是是是,你是例外。”陈天宇回头对众人道:“那我们便先走了,各位同窗明日见。” 而后,拽着陈允熙行了个平礼,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坐在马车上,陈允熙话痨似的说个不停,“兄长,我都好几日没见你了,表哥说你忙着收拾坏人去了,为何不见一丝憔悴?” 难得妹妹如此关心他,陈清逸答道:“昨晚想着今日能和你一起回府,就睡的格外香甜些。” “我也我也,”陈允熙可真醉死在这亲厚的兄妹情了,看了看窗子,压低嗓音道:“我真的好担心兄长,兄长树敌太多,现在多了我,会不会危险重重?” “我知晓定国侯府看起来风光无限,背地里有不少人盯着,兄长看着温润端方,背地里肯定有不少人都想把兄长拉下马,或者扣上罪名,如今兄长为了我,将那劳什子群主嫁给边疆的师义汗王,彻底得罪了皇家,以后会不会有很多危险?” 毕竟,她在此处的第一次出夜门,便是在周家嘴救下陈清逸,作为江南世家的代表人物,没得罪皇家都已经快被人暗杀死了,这次把群主嫁给外族,群主的爹会不会直接下黑手,将人毒死? 陈允熙越想越害怕,老天爷啊,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真相,觉得她帅气多金的哥哥好像明日就要被暗杀了。 “允熙,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陈清逸眉目有些冷意,下意识给了陈天宇一个眼刀。 这些事情,是她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该知道的? 陈天宇急忙争辩,还有些紧张的结巴:“大大哥,天地可鉴,我只是带着表妹吃喝玩乐,不搞权谋杀伐的。” 陈允熙明白了,陈清逸不希望她关注权谋之事。 她诚恳的看着亲哥,委屈的语气,“兄长,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 “艺术来自于生活,话本不无道理,我害怕兄长有危险,害怕我没了兄长,就像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为什么会担心我?”陈清逸反问,第一次有人明确表示,怕他有危险。 以往无论再多大风大雨,父亲母亲都是坚信陈家暗卫会保护好他,很少过问他的安危,仿佛什么事情,他都会处理的妥当。 “我们是兄妹,因为我们是兄妹。”陈允熙收起嬉皮笑脸,坚定道:“你是兄长,在我走丢时,会一直寻找我,在我受欺负时,会帮我报仇,让我一直都安乐无忧。” “我是幼妹,关心兄长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那般多理由,兄妹之情,本就是相互奔赴。” 看了一眼陈天宇,接着道:“无论是表哥还是哥哥,我都会担心,就像你们一直担心我。” 陈清逸总担心她没钱花,她总担心陈清逸被人砍。 陈天宇破防了,声音有些哽咽,“表妹,大晚上的别煽情啊,怪让人感动的,我一直以为你拿我只当一个玩伴,没成想,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挺重要。” “你放心,有任何危险,兄长扛不住了,我依旧在你身前,给你遮风挡雨。” 只是没想到,陈清逸沉浸在感动里,思维依旧是理性的,他问:“假如有一天,我无权无势,将你嫁给不喜欢之人,允熙会嫁吗?” 没想到,陈允熙摇头,信誓旦旦道:“兄长不会的,兄长说过,陈家有钱有势,我会活的很轻松肆意,而且,兄长不会用以姻缘为纽带,同世家联亲。” “当然,如果有那么一天,需要我的姻缘替全族人保平安,我当然会嫁,接受族人的敬仰,自然得给予庇护。” 其实她是想说,陈清逸你可别乱讲,我可是看过小说的,知晓所有剧情,光推测人物关系就写了三页纸,知道苦情男二最后依旧是大富大贵的地位。 第142章 相亲(二) “啊?”陈天宇被这番对话惊掉了下巴,忍不住插话道,“大哥,我们家是真遭遇什么危机了吗,让你想把允熙嫁给其他人,将她踢出乱局。” 陈天宇觉得,大哥这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像极了河东刘家被大周皇帝下诛杀九族的慌张,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反正就是不正常, 一句话,大哥此刻很不正常。 “啥玩意儿?!我们陈家真有大危机了?”陈允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书里可没讲这一段啊! 陈清逸一下子梗住了,显然被两人的反应吓到了,慢条斯理道:“只是个假如,你们不必如此慌张。” 他只是想拆不恰当的姻缘,没想灭族,家破人亡。 不得不说,陈天宇还是懂他,知道就算嫁妹,也是将允熙摘出去。 不过,既然这么懂他,为何胳膊肘往外拐,让允熙和谢南嘉暗度陈仓? 允熙怎么能嫁给姓谢的? 那怕允熙瞎了眼嫁给陈天宇,他都觉得比喜欢谢南嘉更值当。 就算喜欢上陈家长的好看的暗卫,他也能理解。 陈清逸此刻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他不懂允熙和谢南嘉是何时有的交集,怎么就悄悄摸摸的互通了情意? 若不是安南群主绑架允熙,他都没注意这件事。 所以,今日他来接陈允熙放学,目的很简单,快刀斩乱麻,给允熙订下一门亲事。 倒也不是他这个哥哥不通情理,只是他知晓允熙的性子,不适合生活在金子般的囚笼里。宫墙叹,自古红颜多薄命。抛开私人恩怨,陈清逸不想自己的妹妹以后要披着一张面具,锁在贤良淑德的枷锁,做世人赞叹的好皇后,为姓谢的纳满三宫七院,让他子孙满堂。 允熙,亦允许光明,他的妹妹,大秦的长乐群主本就该生活在光亮里,得一人珍重余生。 陈清逸嫌弃的瞥了一眼某蓝衣少年,暗示道:“你可还记得昔日刑部尚书家的嫡子,幼时你们见过几面,你还抢过人家的弹弓。” 陈天宇激动道,“当然记得,我们前不久还见过面,” 不就是赵庭嘛,他熟。 还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装模作样道:“总共就抢了四次而已。” 察看陈清逸的脸色,直觉告诉陈天宇,大哥忽然提起某人,不是平白无故,肯定是早有预谋。 糟糕,他好像又着道了。 不过,大哥一向不把争权夺势之事在表妹面前谈,就怕影响表妹天真的心灵,今日突然提起赵庭的身世,总而言之,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陈清逸说道:“昔日,刑部尚书和父亲感情真挚,且打算陈赵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后来允熙丢了,赵家破败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允熙认祖归宗,赵家洗清冤屈,想必冥冥之中都是缘分,是上天让他们注定走在一起,将未了的缘分续上。” “什么??”陈允熙听着头都大了,“娃娃亲?” 陈清逸点头。 “长辈定下的娃娃亲?” 陈清逸再次点头。 “和我娃娃亲的人还活着?” 陈清逸还是点头。 陈允熙呆坐在原地,想说些什么,依旧没发出声。 她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要给两情相悦的人降一道鸿沟,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总要多个马文才。 可好像是马文才和祝英台先认识的…… 貌似文言文里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好像都没好下场,比如说“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以及《孔雀东南飞》里,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 这是在预示什么? 预示着自己选择的爱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允熙被这个认知吓坏了,难道说,兄长在暗示什么,比如暗示他已然知道自己和谢南嘉之间的私情。 所以,为了不违背长辈之间的承诺,兄长要阻挠她和谢南嘉,如果她不同意,就会如同那些女子,奋力抗争,过得不好,然后谢南嘉依旧过得很好。 难道,这就是命运? 转眼一想,大周不过几年就灭国了,谢南嘉到时候没有权势,怎么保护她? 按照他的傲性,是肯定不会做上门女婿的。 陈允熙想起以前,谢南嘉问她愿不愿意私奔的事儿,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不过,一般问私不私奔的事儿,不都是渣男主才会干的事情吗,陈允熙越来越不敢想下去了。 她此刻很小说女主命运啊,有些仿徨,还有点小激动。 算了,陈允熙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谢南嘉不是皇帝,她都嫁,小说里面死的最早的角色,一般都是原配皇后,皇帝总是利用皇后,宠爱贵妃。 为什么不担心谢南嘉会是穷光蛋呢? 优秀的人永远都普通不了! 所以,她这么好的命,可别当皇后。 不,她得祈祷,谢南嘉别当皇帝,卿若不登太极,吾生死相随。 假如谢南嘉不是白月光,她肯定不会这么无脑爱,但若涉及原则问题,莫说白月光,那怕她和谢南嘉认识十年的爱情,只要谢南嘉会是皇帝,她永远不会嫁。 我是喜欢你,可我更爱我的自由。 自私也罢,人总是为自己而活。 男人不会陪你一辈子,爱情亦不能。 只有知识才能让你拿捏命运的安排。 但是,谢南嘉怎么可能会是皇帝呢? 她是疯了不成。 陈允熙脑壳快速运转,想出解决方案,这劳什子娃娃亲,能不答应就不答应,让对方知难而退,反正她是不会喜欢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可命运偏偏就是爱开玩笑,和陈允熙订娃娃亲的人,她真的刚好认识,还是又爱又恨那种感情。 这不,陈允熙自以为很好的掩盖不安走近酒楼,跟着陈清逸上了三楼,一路上,她都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绝婚约,倒也没空向陈天宇打听消息,比如这位赵姓少年家住何方,父母尚在否,家财可万贯? 陈允熙木然的坐下,直到陈清逸轻敲了两下桌面,才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对面坐着个青衣少年,像跟清竹似的端坐在对面。 当即把她吓得一个激灵:完蛋,社交场合就爱制造尴尬气氛吗? 陈允熙失声喊出:“赵庭,怎么是你?” 刚才她还念叨着赵庭骗她的钱,结果,人家现在就出现在面前,但转眼之间,陈允熙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她曾看见过宋陌和陈天宇在一个楼里喝酒,宋陌就是赵庭,赵庭就是以后的大秦权臣,赵庭和男二相识,男二的妹妹和某赵姓少年有婚约,赵庭曾说他有未婚妻。 理清所有线索,真相只有一个,她和赵庭是娃娃亲…… 陈允熙心情郁闷的很,一句话,她恨! 赵庭露出温良的笑,模样好不无辜天真,道:“允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第142章 相亲(二) “啊?”陈天宇被这番对话惊掉了下巴,忍不住插话道,“大哥,我们家是真遭遇什么危机了吗,让你想把允熙嫁给其他人,将她踢出乱局。” 陈天宇觉得,大哥这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像极了河东刘家被大周皇帝下诛杀九族的慌张,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反正就是不正常, 一句话,大哥此刻很不正常。 “啥玩意儿?!我们陈家真有大危机了?”陈允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书里可没讲这一段啊! 陈清逸一下子梗住了,显然被两人的反应吓到了,慢条斯理道:“只是个假如,你们不必如此慌张。” 他只是想拆不恰当的姻缘,没想灭族,家破人亡。 不得不说,陈天宇还是懂他,知道就算嫁妹,也是将允熙摘出去。 不过,既然这么懂他,为何胳膊肘往外拐,让允熙和谢南嘉暗度陈仓? 允熙怎么能嫁给姓谢的? 那怕允熙瞎了眼嫁给陈天宇,他都觉得比喜欢谢南嘉更值当。 就算喜欢上陈家长的好看的暗卫,他也能理解。 陈清逸此刻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他不懂允熙和谢南嘉是何时有的交集,怎么就悄悄摸摸的互通了情意? 若不是安南群主绑架允熙,他都没注意这件事。 所以,今日他来接陈允熙放学,目的很简单,快刀斩乱麻,给允熙订下一门亲事。 倒也不是他这个哥哥不通情理,只是他知晓允熙的性子,不适合生活在金子般的囚笼里。宫墙叹,自古红颜多薄命。抛开私人恩怨,陈清逸不想自己的妹妹以后要披着一张面具,锁在贤良淑德的枷锁,做世人赞叹的好皇后,为姓谢的纳满三宫七院,让他子孙满堂。 允熙,亦允许光明,他的妹妹,大秦的长乐群主本就该生活在光亮里,得一人珍重余生。 陈清逸嫌弃的瞥了一眼某蓝衣少年,暗示道:“你可还记得昔日刑部尚书家的嫡子,幼时你们见过几面,你还抢过人家的弹弓。” 陈天宇激动道,“当然记得,我们前不久还见过面,” 不就是赵庭嘛,他熟。 还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装模作样道:“总共就抢了四次而已。” 察看陈清逸的脸色,直觉告诉陈天宇,大哥忽然提起某人,不是平白无故,肯定是早有预谋。 糟糕,他好像又着道了。 不过,大哥一向不把争权夺势之事在表妹面前谈,就怕影响表妹天真的心灵,今日突然提起赵庭的身世,总而言之,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陈清逸说道:“昔日,刑部尚书和父亲感情真挚,且打算陈赵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后来允熙丢了,赵家破败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允熙认祖归宗,赵家洗清冤屈,想必冥冥之中都是缘分,是上天让他们注定走在一起,将未了的缘分续上。” “什么??”陈允熙听着头都大了,“娃娃亲?” 陈清逸点头。 “长辈定下的娃娃亲?” 陈清逸再次点头。 “和我娃娃亲的人还活着?” 陈清逸还是点头。 陈允熙呆坐在原地,想说些什么,依旧没发出声。 她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要给两情相悦的人降一道鸿沟,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总要多个马文才。 可好像是马文才和祝英台先认识的…… 貌似文言文里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好像都没好下场,比如说“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以及《孔雀东南飞》里,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 这是在预示什么? 预示着自己选择的爱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允熙被这个认知吓坏了,难道说,兄长在暗示什么,比如暗示他已然知道自己和谢南嘉之间的私情。 所以,为了不违背长辈之间的承诺,兄长要阻挠她和谢南嘉,如果她不同意,就会如同那些女子,奋力抗争,过得不好,然后谢南嘉依旧过得很好。 难道,这就是命运? 转眼一想,大周不过几年就灭国了,谢南嘉到时候没有权势,怎么保护她? 按照他的傲性,是肯定不会做上门女婿的。 陈允熙想起以前,谢南嘉问她愿不愿意私奔的事儿,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不过,一般问私不私奔的事儿,不都是渣男主才会干的事情吗,陈允熙越来越不敢想下去了。 她此刻很小说女主命运啊,有些仿徨,还有点小激动。 算了,陈允熙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谢南嘉不是皇帝,她都嫁,小说里面死的最早的角色,一般都是原配皇后,皇帝总是利用皇后,宠爱贵妃。 为什么不担心谢南嘉会是穷光蛋呢? 优秀的人永远都普通不了! 所以,她这么好的命,可别当皇后。 不,她得祈祷,谢南嘉别当皇帝,卿若不登太极,吾生死相随。 假如谢南嘉不是白月光,她肯定不会这么无脑爱,但若涉及原则问题,莫说白月光,那怕她和谢南嘉认识十年的爱情,只要谢南嘉会是皇帝,她永远不会嫁。 我是喜欢你,可我更爱我的自由。 自私也罢,人总是为自己而活。 男人不会陪你一辈子,爱情亦不能。 只有知识才能让你拿捏命运的安排。 但是,谢南嘉怎么可能会是皇帝呢? 她是疯了不成。 陈允熙脑壳快速运转,想出解决方案,这劳什子娃娃亲,能不答应就不答应,让对方知难而退,反正她是不会喜欢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可命运偏偏就是爱开玩笑,和陈允熙订娃娃亲的人,她真的刚好认识,还是又爱又恨那种感情。 这不,陈允熙自以为很好的掩盖不安走近酒楼,跟着陈清逸上了三楼,一路上,她都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绝婚约,倒也没空向陈天宇打听消息,比如这位赵姓少年家住何方,父母尚在否,家财可万贯? 陈允熙木然的坐下,直到陈清逸轻敲了两下桌面,才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对面坐着个青衣少年,像跟清竹似的端坐在对面。 当即把她吓得一个激灵:完蛋,社交场合就爱制造尴尬气氛吗? 陈允熙失声喊出:“赵庭,怎么是你?” 刚才她还念叨着赵庭骗她的钱,结果,人家现在就出现在面前,但转眼之间,陈允熙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她曾看见过宋陌和陈天宇在一个楼里喝酒,宋陌就是赵庭,赵庭就是以后的大秦权臣,赵庭和男二相识,男二的妹妹和某赵姓少年有婚约,赵庭曾说他有未婚妻。 理清所有线索,真相只有一个,她和赵庭是娃娃亲…… 陈允熙心情郁闷的很,一句话,她恨! 赵庭露出温良的笑,模样好不无辜天真,道:“允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