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她又在装病娇》 第1章 雨夜重生 夜色如墨,然而沈家上下却依旧灯火通明,隐隐透着些许紧张的气息。 “小姐醒来了吗?” “回陆嬷嬷话,小姐还未醒来!” 小丫鬟回道,语气中带着真切地担忧。然而听了丫鬟的回答,陆嬷嬷的眉头却是皱地更深了。 “夫人吩咐过了,若是姑娘醒了,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夫人,切不可怠慢。” 话音刚落,忽地,原本无际的黑夜被闪电撕碎,吓得陆嬷嬷与小丫鬟一抖。 雷电之后,随即而至的是倾盆大雨,院里的栀子花香越发浓郁,气息在雨水中愈发弥漫,随风涌进屋子,摇晃着那摇摇欲坠的烛火。 这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陆嬷嬷心中嘀咕了一句,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姐醒了!” 忙走进屋里,看到床上的少女睁开看眼睛,陆嬷嬷紧皱的眉头终于展开,面带欣喜,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谢天谢地,小姐终于醒了,这下夫人可以放心了。” 送走那位嬷嬷,一旁的小丫鬟又细问了几句,这才急匆匆地离开去去给夫人送信。 待陆嬷嬷走后,小丫鬟转身掀开帘子,灯火之中才看清她的面容,轻柔秀美的五官,眉眼之间一抬首,微皱娥眉突然松开,欣喜道: “小姐,你可算醒了!” 此刻沈茗发愣地坐在床上,秀长如墨的长发披散着。她垂首摊开手,这双手白皙修长,看不出一丝伤痕,甚至是不染纤尘。 “小姐?” 冬竹快步到床边担忧地探了探她的额头。沈茗回神,看向她,冬竹的眼神中疑惑夹杂着关心,对刚唤来的丫鬟道: “快去叫府医!。” 随即又凑近沈茗,声音有些担忧的问到: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这分明是她未出阁时的冬竹,俏丽文静。难道是自己做梦? 沈茗眨眼,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暗自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她清醒,脑内思绪千转,忽然一个想法让她差点喜极而泣。 难道她这不是做梦,而是她重新回来了! 泪眼婆娑中,曾经的那一幕幕有重新涌入了脑海之中。 上一世她被那男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心智,为了他沈茗几乎成了千古的罪人,更是疏远了身边的人,可以说为了那人的前程她倾尽所有。 然而换来的却是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背叛和折磨,当那人终于得偿所愿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之后,曾经那伪装的假面也随着那向上的步伐一并撕去,袒露在了她的面前。 幸亏上天有眼,让她重生回来! 这么想着沈茗便掀开被子,欲要去梳妆台处,冬竹见了忙扶住, “小姐,您的身体才刚刚好,可千万不能下地啊!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去做便可。” 担忧的声音声音瞬间将沈茗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敛住情绪转身看向冬竹。 见她眼底乌青,脸色有些苍白,一脸疲惫之态,纵使现在思绪万千也只得咽下去,关切的说到: “冬竹,你守了那么久,也累了,你下去休息。” “谢小姐体谅,冬竹不累。” 看着自家小姐,冬竹的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沈茗也不强求,便任由她扶着自己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女子,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稚嫩,但容色俏丽,明眸皓齿,一看便是处尊养优的大家小姐,哪里还有半分怨妇的模样。 她伸手摸了摸额角,刺痛使她条件反射地微微皱眉,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她十四岁那年,她和二房的大小姐沈清清起了争执,被推倒撞伤了额头,昏迷了好几天。 齐周正年的八月初七。 她深刻地记得这个日子,因为擦了沈清清所谓“赔罪”的药,她的额角留了疤痕。 后来,为了周清乾,梳着齐眉穗,嫡女没了嫡女的样子。 贵家小姐皆是以样貌才华权势取人,为了讨好某些人,就以她额角上的疤痕嘲笑。 她记得母亲曾说过说:“若是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的容颜,乾王并非你的良人。” 当时她不懂事,责怪母亲不为他人着想,只记住了周清乾说: “沈茗,并非我介意你的容颜,而是怕你被流言蜚语困扰。” “若是我权势滔天,也不必让你受这等委屈了……” 想来还真是可笑,流言蜚语皆是因为他,自己受的委屈也是因为他。 什么权势滔天为了她,只不过是骗自己的一些鬼话罢了!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这个男人说的话有几句真心的? 既然老天让她重来一次,那她便做那个周清乾所说的,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的女人! 翌日,沈茗已经穿好自己的衣裳。坐在铜镜前,檀木门被轻轻推开,冬竹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见坐着的沈茗微微惊讶, “小姐今日起得真早。” 她微微一笑,冬竹一怔,敛起些笑意。 不知为何感觉自家小姐似乎变了般,身遭的气质似乎沉稳了许多,往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夫人那边催了又催才起来,今日竟然起那么早。 任由冬竹给自己挽了发丝,用过些许早点垫垫肚子,便出了门。 夏天的天亮得早些,沈茗着一身青莲碎花衫,看起来也顺眼乖巧许多。淡雅玉兰绣鞋踏过细碎的鹅卵石,暗自深吸一口气,舒适的感觉漫延全身,让沈茗舒服的勾了勾唇角。 沈家园里的路旁种着四季的花,闻到的不仅是花香,还有重生的喜悦,一切可以重头再来的庆幸。 “小姐是要去老夫人那儿?” “嗯。” 微微的点了点头,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温柔: “母亲定也在那儿,前几日让母亲和祖母担忧了,今日好了许多,前去给祖母请安,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她记得,自己这个祖母喜静,不爱管沈家的事。于是免了小辈的请安。但是她记得母亲是恪守规矩,每日向祖母请安。 也许说不了几句话,但是规矩到了,尊重到了,也应该是让这位祖母有些宽慰。 一条小路,思绪已经翻了几番。 走到佛安院,院外也没人守着,她便习惯性地上前敲敲门环,一旁的冬竹诧异地连忙上前,低着头,有些惶恐地说道: “小姐,这些事由冬竹来做就好了。” “一个敲门的小事而已,你家小姐我又不是瓷娃娃。” 沈茗轻笑一声,没了平日里的骄横跋扈,温和了许多。看的冬竹一愣,随即低头嘀咕着: “谁说不是瓷娃娃的?明明就是个瓷娃娃。” 沈茗闻言摇头一笑,那朱红大门恰好被一位嬷嬷打开,看见还包扎着额角的大小姐,顿时怔了一下。 这位大小姐自从长大后来佛安院的次数少之又少,今天怎么…… “嬷嬷,打扰了。” 温和的声音瞬间让嬷嬷回神,连忙往一旁让了让,请沈茗进来。随即连忙给她引路,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说着: “老夫人前几日还念叨着大小姐的伤,不知大小姐的伤好些了吗?” 听到这话沈茗不知道老夫人是否真的关心她,毕竟自己也未关心过这位祖母,随即淡然一笑,回答道: “劳烦祖母为我担忧了,我已经好多了。不知祖母身体可好啊?让她老人家担忧,是我不孝。” 客套话说到庭前,老夫人和她母亲的交谈声隐隐约约听得见。 庭院前的桂花树已经有了花苞,不过昨夜的大雨冲掉了许多,清新的香气四溢。 她掀开帘子,珠帘轻响,嬷嬷请沈茗进去,转头对老夫人笑道: “老夫人,大小姐来看您了。” 老夫人也是一怔,随即笑着招招手,开玩笑说: “大丫头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家伙了?” 步伐轻快的朝老夫人走去,许是常年礼佛,身上也有些温柔的香火味,时间在她身上雕刻出的痕迹让她看起来更加和蔼安详。 “祖母,孙女不是想你了嘛……” 闻言沈茗皱皱鼻子,装作不开心的样子, “祖母不喜欢孙女来吗?哼!” 小的时候沈茗也是十分亲近老夫人的,只不过后来受人挑拨,跟老夫人疏远了。 “你这个丫头啊,可是许久不来佛安院了,不是祖母不喜欢你,而是你嫌弃我这老婆子咯。” 伸手轻刮了刮沈茗额的鼻子,嘴角的笑容倒不是作假,她跟沈茗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沈茗在她的身边养过一段时间。 “祖母……” 沈茗无赖般地凑近老夫人身边,半蹲着趴在她的膝盖上,撒娇道, “孙女可不管,祖母喜不喜欢,孙女都会来烦您,以前不懂事,现在不是懂事了嘛,祖母就不要与孙女计较了。” 老夫人眼里染了几分笑意,一旁的张氏看得不禁笑出声,但想到她还有伤未愈,柔声道: “茗儿的伤还疼吗?今日来这么早,吃饭了没?” 温柔的关怀叫沈茗鼻尖微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更是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闷声摇头道: “母亲,茗儿已经好多了……” 第2章 清清以身试凝脂膏 见状老夫人唤来刚刚引路的嬷嬷,吩咐道: “徐嬷嬷,端些糕点给大小姐,切莫太过油腻。”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张氏笑着说,不过嘴角却渐渐压了下去。眉尖也上扬了些许。她有些为难道: “母亲也知,大丫头是我的女儿,结果好好的一个人儿……” 她叹息一声,见着沈茗缠着白纱的额头,眼睑微垂,沉声道: “不瞒母亲,说不气愤清清那丫头是假的。我家茗儿的额角怕是会有些疤痕了,做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女儿的,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怕罚重了,与二房有了隔阂……” 闻言老夫人怜惜地瞧了沈茗的额角,打量了眼前这个女孩。 檀香在屋里飘漫。 如珍贵的小叶紫檀直立在边上,宁静而稳重,不像是一个女孩儿该有的气质。 肤若凝脂,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有星星在眼睛里,好看得紧。身上的气质也有了很大的改变,竟有些沉稳雍容之感。 如此漂亮的女子,留了疤,的确不太好,还是一个嫡女,怕是很难找到好归宿。 正想着,徐嬷嬷端着糕点从外面进来,老夫人又吩咐道: “去,到我屋里头找来凝脂膏来给大小姐。” 见徐嬷嬷轻声答应,老夫人转过头对沈茗笑道: “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家女儿?丫头,别担心,凝脂膏不会让你留疤。这是当年皇家赏的东西,去疤有奇效,可是珍贵的很。” “谢谢祖母。” 沈茗眉开眼笑地拉住老夫人的胳膊,道: “茗儿倒也不担心,反正茗儿知道祖母肯定不舍得茗儿留疤,毕竟祖母那么疼茗儿。” “你这个丫头,今天可是吃了蜜,小嘴这么甜。” 老夫人听了眉开眼笑。 “茗儿说的是真话。” 沈茗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笑道, “孙女现在比较担心如何和清清和好呢,毕竟一家子姐妹,总是这般,怪难受的。” 不管沈茗说的是真是假,老夫人也不想参与这些,不过家庭和谐倒是她所希望的,于是点头道: “姐妹间和谐一点也是好的,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清丫头的不是——老大媳妇,你是沈家主母,你也得说说这丫头,顺便,让她抄个家规,去去顽劣之气。” 沈茗看出了老夫人的态度,张氏也不是小气,点头答应了: “都听母亲的,时候也差不多了,那群丫头要过来了,母亲,儿媳先去了。” 徐嬷嬷这时也将凝脂膏递给了沈茗,告诉她涂抹在伤疤处便行。 又和老夫人聊了一会天,便和张氏一块儿出了院子,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冬竹撑起伞,却被张氏接过,她规矩地退后半步,站到张氏的大丫鬟身边随行。 “额角的伤还疼不疼?” 张氏心疼地再一次问道,知她的女儿她了解,方才得多大的委屈才说不疼的。 没想到张氏会再问一遍,沈茗顿时鼻头一酸,心中的所有委屈都出来了,哽咽地抱住张氏: “母亲,女儿疼,都快要疼死了。” 张氏心疼的一手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傻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茗儿乖,母亲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拉开些距离,张氏轻轻地吹了吹她的额角,沈茗心中一暖,她的母亲是全天下最好的! “母亲问过府医了,过几日便好了,别哭。” 张氏柔声安慰,她乖乖的点点头,亲密地拉着张氏的手,像抓住一般紧紧地握着。 好不容易,这一世,她一定珍惜眼前之人。 到了大厅,二房和三房还没有来,外面虽然下起了小雨,但屋里依旧有些燥意,于是张氏命人在屋里放着冰块和冰鉴。 不一会儿,二房和三房的人便来了,毕竟今日沈清清还得给他一个说法。 丫鬟们端上茶水和糕点,自有丫鬟在旁打扇。相互问好之后,大厅里一片沉默,在座的人各怀鬼胎,有的等着看热闹,有的想着该拉点什么好处。 敌不动我不动,毕竟她是受害者,沈茗一盏茶将要吃尽,依旧无人说话。 最终,还是三房的主母聂氏忍不住说话了: “茗儿的伤,可好些了吗?这几日我身子不大好,一直也没去看望。” 闻言她放下手里捧着的瓷碗,对聂氏笑道: “谢谢三婶婶的关心,茗儿好多了,只是额头依旧有些疼。” 二房主母周氏听此话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说道: “大嫂,茗儿丫头的伤,也算我家清清的错……清清这丫头平常被我和老爷宠坏了,也不是有意地,这几日我已经罚她面壁思过了,今日特意让她来个茗儿赔罪的,还希望,大嫂可以轻些罚。” 沈茗心里冷哼一声,她昏迷这么多天二房都没一个人露面,打发一个婆子来问问,现在说的话倒是漂亮。 张氏脸色微冷,合了合茶杯盖,拂开几片茶叶,抿了一口茶, “母亲叫我也不要太过计较,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姐妹之间有个小打小闹不碍事的” 周氏松了口气,老夫人叫她不计较,她也是不敢计较的,旋即却听张氏道: “可是母亲也说了,我们不是小门小户,还是得有规矩的,以免日后人家说我们沈家的姑娘没教养,所以让我罚清清抄家规,不知二弟妹觉得抄几遍好?” 周氏一怔,抄家规……五十几条家规且每一条都有对应的圣贤典故……乏味至极。 抄一遍便闷得慌,还不如打板子来的痛快,她还能说说大房不容人,现在问她抄几遍,她宁愿一遍也不抄…… “大嫂,清清这几日绣花眼睛有些熬坏了,府医说让你她少用,你看,两遍如何?” 周氏伸出两根手指,试探地看了张氏一眼。后者一直冷着脸,看不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聂氏心道,自然是不好的。人家女儿受了皮肉之苦,就罚抄书已经是轻的了,更何况刚才还说自家女儿在家面壁思过,现在又绣花绣坏了眼睛,沈家的姑娘就你二房娇贵? 张氏旁边的大丫鬟芷兰冷声道: “二房夫人想的倒是好,若是您家小姐伤了额角,破了相,您能忍?” 周氏被丫鬟噎住,恼羞成怒地盯着她道: “主子讲话,哪来你丫鬟什么事!” 芷兰颇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张氏也不出声阻止,悠悠道: “丫鬟都懂得将心比心,我想二弟妹也懂得的。” 话音刚落,沈家的姑娘们便一个一个来到大厅,沈茗抬眸,沈清清穿着一身淡粉色印花褶皱裳,眼圈有些重,似乎没睡好。 她僵硬地挂着笑容,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入座了,唯独她,像是被孤立了一样,慢吞吞地走近沈茗。 “大姐姐……” 沈清清低着头,低声道: “让你受伤这件事,母亲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也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希望大姐姐能原谅我……” 沈茗想,这些院里的女孩自幼被养在深闺,除了一些小心机以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只不过多半受人挑拨罢了。。 见她绞着衣角,沈茗不用想,她母亲周氏一定又训她了,而大厅里的人都在看沈茗会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更想看看大房和二房会不会因此而闹掰。 毕竟她以前的性子,便是与沈清清她们作对到极致,不折腾到她满意,是不会罢休的。 “二妹妹,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沈茗对她笑道: “我们是一家人,自家的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啊,至于家规嘛,既然祖母开口了。儿妹妹只需抄两遍家规便好。” 沈清清一愣,以为沈茗会为难她,却不想,只抄两遍家规。她轻轻松开一口气,悄悄地松开衣角,说: “谢谢大姐姐。” 张氏见周氏皱眉,还是一脸不悦,有些人啊,总是不知足。 “此事便这样揭过,不必再提。” 看了对面两家人一眼,问: “这几日,可有什么事项?” “并无。” 几家主母又说了一些琐碎的家常,沈茗觉得无聊便告退出来了。 冬竹撑起伞,看着沈茗依旧有些苍白的来脸色,关心地说道: “小姐。雨越下越大,咱们还是等等再走。” 沈清清和她的丫鬟撑着伞也走过来: “大姐姐,这是我嬷嬷家乡特制的玉润膏,她说有去疤的功效,你试试吗?” 沈清清手中摊着一个小盒子,沈茗盯着她的脸色看来许久,见她神色真诚,淡然一笑,接过小盒子,道了谢,顿了顿又提醒道: “二妹妹,你要知道,你是二房嫡女,以后也是人家主母,不可说什么便信什么,不然……” 她适可而止,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浅白,于是话锋一转,懒洋洋道: “今日雨有些大,我身体不适先走了。” 沈清清低下头,想着沈茗说的话,最终问了身边从小一直陪她到大的丫鬟锦儿: “大姐姐这句话什么意思?” 忽而想到了什么,便不再问了。 丫鬟锦儿低头不语,沈清清看着沈茗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不由的深邃了些! 沈清清回自己院子后,目光落在绣筐里的剪刀身上,想起沈茗说的话,便拿起剪刀,锦儿见此,连忙阻止道: “小姐要干什么?” “听说嬷嬷给的药很好,我就是想试试。” 她淡淡地说道,却是吓得锦儿一把夺过剪刀,有些着急的说着: “哪有为了试药就伤害自己的,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又该责罚奴婢了,再说了小姐还要抄家规,小姐若是想试试嬷嬷药的真伪,那便让锦儿来试!” 第3章 容颜院失窃 说罢,割破自己的手掌,白嫩的手心赫然出现了一条血色丝带,沈清清一惊连忙掏出帕子止血。 嬷嬷推开门进来,看到帕子上的血色,“哎哟”一声,忙走尽心疼地问: “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嬷嬷,是我不小心弄的,不留神就划到手……” 锦儿疼的皱眉头说道: “这么深的口子怕是要留疤了……” “嬷嬷不是有去疤的药吗?我记得你让我给大姐姐的那瓶药是去疤的,嬷嬷应该还有。” 沈清清一面命丫鬟去给锦儿止血,一面对嬷嬷说道道: “嬷嬷买什么都喜欢买双份。” 没想到沈清清会这么说,嬷嬷的眼神有些闪烁,沈清清见状心里一凉,这个嬷嬷果然对沈茗不安好心……那……若是沈茗擦了药,那她不就毁容了吗? 沈清清愣愣地想,想到极小的时候,她的外祖母给她说过: “丫头,在世家大族里面,姐妹之间难免相互攀比,发生些争执也是正常,切不可嫉妒害人,你一定要记住,你们终究是一家人,是绑在一起的,日后还是得互相帮衬。” 她面色不愉,暗自吸了一口气,质问她母亲派来照顾她的嬷嬷: “嬷嬷,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还是说那药并不是去疤得?” 嬷嬷没有想到平时对她乖巧的小姐竟然会突然发难于她。平日里沈清清待她们这些老嬷嬷极为尊重,说话也很客气,也让她们有些恃宠而骄,此时沈清清拿出主子的架子,让她心里有些打鼓,心里捏了一把汗。正要狡辩,看她却盯着自己的眼睛,凌厉地说道: “不许说谎!嬷嬷若是不说实话,我自会查出来,到时候恐怕沈家就容不下嬷嬷您了。” 嬷嬷一听,心中一颤,沈清清平日里极为好说话,可是一旦发脾气处置一个下人恐怕二房夫人都拦不住,这样想着,腿一软,扑通跪下,发福的身子缩成一团: “小姐,奴婢也是为小姐着想啊……” 沈清清面若寒霜,片刻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 “来人,方嬷嬷年老体迈,去别庄养老。另外找府医给锦儿看诊。” 吩咐完便急匆匆地去找沈茗。 容颜院中,沈茗刚刚让冬竹陪她用过餐,这时门外的丫鬟来报, “小姐,冬雪姐姐回来了。” 沈茗不可察觉地一愣,随后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 冬雪一进门便看到余笛坐在屋檐下做针线活,便问道, “小姐呢?” 余笛闻言抬头,见到冬雪忙起身,回到: “小姐刚用完膳,正在屋里休息呢。” 二人寒暄几句,冬雪又问了近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这次起身准备去给沈茗请安。 丫鬟收拾好碗碟,冬雪才进来微微福神: “给小姐请安,奴婢回来了,听说小姐受伤,奴婢寝食难安,提前回来,不知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见到她,沈茗笑容微微淡了些,“嗯”了一声,说: “好多了,你一路上舟车劳顿,先下去。” 冬雪愣愣,她感受到了沈茗的态度冷淡,心里想着到底哪里出错了,难道是有人给她穿小鞋,若是平常,沈茗不应该拉着她哭诉嘛? 还想说什么,触碰到沈茗微冷的目光,忍了忍,转身离开,迎面却撞了赶来的沈清清,她赶忙扶住沈清清,道: “二姑娘没事?” 她没空与丫鬟计较,点点头,对沈茗道: “大姐姐没用我给的那去疤膏?” “二妹妹急匆匆的,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言沈清清面色有些难看,凑到沈茗耳边小声说道: “嬷嬷说这药还,还未配置完全……我怕恐怕有些不妥,所以便想要回去我给姐姐的药膏……” “原来如此,冬竹,把二妹妹那药还回去。” 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看来沈茗想的没错,沈清清就是受人蒙骗,不过沈清清还不算傻,一点就通。 沈清清不放心又问: “大姐姐应该没用?” “刚用过膳食,还未来得及擦。” 沈清清点点头,也不知说些什么了,想了想,还是说: “谢谢大姐姐能原谅我。” 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体谅地说: “都是一家姊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我们姐妹之间可不许有隔阂。” 神情一愣——一家姊妹?沈清清不相信这竟然出自那个骄横不讲理的大姐姐之口。 可是,明明沈茗是个那么小气,那么骄横爱显摆的人…… 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温和好脾气?难道因为有什么事情打击到她了? 沈清清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倒是挺希望沈茗变好的,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沈清清便起身告辞了。 此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走进来,在沈茗耳边言语了几句,沈茗脸色微变,随即说道, “今日只是且到这里,我容颜院不养手脚不干净的人,若是再有下次,让我查出来,定不轻饶!” 刘嬷嬷想了想,还是服了服身子道: “可,万一那窃贼又——” “嬷嬷不必担心,不过是几个镯子而已,来日方长,我会让母亲查清楚的。” 方才小丫鬟来报,说她父亲领了一名小妾进府。 想到此处,沈茗便垂眸细细想来。母亲会忙于管理事物,那名小妾在人前是个人,在她母亲面前,说是鬼也好听多了。 前世,这名小妾挑拨母亲与父亲的关系,两人的关系不如从前,母亲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郁郁寡欢,挨过她成亲的一个月,也就去世了…… 她还记得那天父亲默默握着母亲的钗子,坐在一旁流泪,一夜之间,父亲那头发似乎又白了,人也沧桑多少倍…… 母亲和父亲明明是相爱的,她绝对,不能让小妾乱来! “小姐!小姐!” 余笛跑来,面色慌张,沈茗暗道来了,便听余笛说: “夫人晕倒了……” 即使已经知道,在这时依旧心里一痛。瞬间起身,慌慌张张的就往张氏那里跑去。 下午的太阳应该也是很烈,却被乌云压顶,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母亲膝下除了她,还有她弟弟沈予贤,而弟弟如今在书院,还要三日才回来。 进了母亲的院子,听到父亲的声音十分担心: “府医,夫人如何?” “夫人劳累,加上此次气急攻心,所以昏过去。” 府医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注意事项与药方,道: “切不要让夫人再激动。” 沈茗进来,没看见那小妾,府医离去后,沈哲才看见沈茗,他挤出一个笑容道: “茗儿的额头可还好?” “不好!” 沈茗撅起嘴巴,不想理沈哲的样子,道: “父亲把母亲气病了,茗儿哪里还好的了。” 伸手抱了抱沈茗,沈哲无奈地说道: “茗儿,你还小你不懂。” 她也不知如何评论,只能道: “父亲有了姨娘便会不喜欢母亲,母亲只有我和弟弟,所以这次我不能站父亲这边,再说了,父亲都要喜欢别人了,茗儿也不喜欢父亲了……” 沈哲心中内疚,嘴上更是安慰道: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父亲最爱的还是你母亲,他不过是一个小妾,一个摆设罢了。” “可是父亲,在母亲心里她不是一个摆设,而是心病,看到就疼。” 沈哲被沈茗堵得说不出话来,是自己负了阿君,张氏张开眼皮子,沈茗赶紧上前握住张氏的手,沈哲动了动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茗儿,你怎么在这?” 张氏瞧了沈茗一眼,又看到坐着的沈哲,张氏闭上眼,疲累道: “你们先走,我有些累了……” 沈茗只能低头“嗯”了一声,感情这事,她也没搞清楚,她也不知道怎么劝说。 看了沈哲一眼,站在门外,关上门,坐在门口。冬竹过来陪她坐着。 果然,屋里有了声音。 “阿君,此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 沈哲也不敢上前,怕又气着张氏,只能低头认错。张氏撑着坐起来,冷眼相看,冷语相对: “沈老爷是没听清楚,是吗?我说我累了。” 沈茗站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曾一脸甜蜜地对她说,她和父亲是如何在一起,父亲也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母亲抱着这个承诺敬老育女,无论二房整日的无聊又多么刻薄,都没有一丝怨言,而这一次,着实打击到了母亲。 想到这,沈茗心中打定一个主意,吩咐了一旁丫鬟几句话,便离开了张氏的院子,她打算去会会这个小妾。 小妾叫莲兰,是父亲上司夫人的大丫鬟。她一顿,父亲上司的夫人一家是周清乾一党的…… 细想,父亲也快升官了…… 沈哲把新来的小妾安置在了玉兰苑,玉兰苑里种植了大片的玉兰花,香气浓郁,沈茗闻不惯这个味道,太浓了。 苑里打整得差不多了,她看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背对着她,正坐在院子里吃茶,还一边对身边的婢女指手画脚。 冬竹轻咳一声,提高点声音: “请问谁是莲兰?” 那人起身正对沈茗,疑惑问: “我便是,二位是谁?” “这位是府里的大小姐,听闻莲兰姑娘进府,所以来看看。” 沈茗不说话,细看莲兰长得有些像她的母亲,可真是嘲讽。 莲兰看沈茗的脸色,以为是这位大小姐替自己的母亲来抱不平,特意过来来找茬的。 不过现在傲气又如何,那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很快就会失宠,她要是争气,再生下一儿半女的,她相信凭借她的姿色和手段,沈家迟早是她的。 “自然是比不上小姐的国色天香,早就听闻沈家大小姐秀丽端庄,姿色天然,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沈茗轻笑出声: “是吗?莲兰姑娘听说的还真是不少呢。” 莲兰心里暗想,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懂些什么,被夸几句就忘了所有。 “可是莲兰姑娘,你也不差啊。” 声音微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你是打算如何成为姨娘呢?没有接过我母亲那杯茶,你顶多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丫鬟来到府中,到底还是贱婢!” “你!” 莲兰不知这大小姐竟没有被夸到不知天高地厚,说话这么锋利,沈茗微笑道: “做事一定要小心些,莲兰姑娘初来乍到,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她瞧了瞧她身边的丫鬟,莲兰觉得她一定在挑拨离间,毕竟,她旁边的丫鬟君兰,是她夫人的心腹,怎么可能成了与毫无交集的沈茗的人? 她看了沈茗的眼睛,她眼中似乎含着讥笑,莲兰心中愤愤,却不知,在沈茗眼底深处,确实一片不可窥探的深渊。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莲兰冷下脸色,看到不远处的身影,突然落泪,翻脸比翻书还快,声音凄惨,仿佛被沈茗扇了一巴掌似的: “我也想到大小姐可能会不喜我,但,我毕竟是老爷带回来的人,你也不能如此说我?” 沈茗看她神情,似乎料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地笑容,这个招数她上辈子见多了。 忽然脚底一虚,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蹙,冬竹忙上前去查看,见她的额角渗出了血色,气急道: “莲兰姑娘真是自导自演,这里没什么人,我家小姐也没骂你打你,你哭什么?” 第4章 你是仙女行不行 “发生了什么事?” 沈哲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只见莲兰梨花带雨地跑过去,想要抱住沈哲,却被沈哲尴尬地避开,走上前看自家女儿,目光落在她的额角上,眼里带着心疼和担忧。 “怎么流血了?” 沈哲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目光看向莲兰带着不悦, “怎么回事?” 莲兰一懵,不应该是沈哲质问沈茗吗?怎么?怎么什么流血了? “爹爹,我没事,我只是提醒一下莲兰姑娘,没有接过母亲的茶,就不能当姨娘,就像平常奴婢一样了……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母亲的茶。” 沈茗轻轻碰了一下额角,立马缩手吸了一口气,委屈道: “可是莲兰姑娘说什么,自己是被父亲带回来的,我说了她,就是对父亲不尊重……还说母亲已经年老色衰,活不了多久,她迟早是沈家的沈茗人,女儿气不过,便理论了两句,谁知道她竟然直接冲女儿的伤口下手,说是让女儿长记性。” 沈哲是最疼他这个宝贝女儿的,平日里见不得他有半点磕磕绊绊,他见不得自己女儿要哭,安慰道: “她不想做姨娘就不做,今日便把她送回尚书府!一个贱婢也敢在我沈家撒野!” 莲兰听这父女俩的对话,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旁边的君兰道: “老爷,莲兰姑娘是刘尚书让你带回来的,这样做,有些不妥?” “父亲……算了,只是,只是个名分罢了。” 沈茗掉了滴眼泪,仿佛掉进了沈哲的心里。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温声对沈茗道: “明日我寻刘尚书说清楚便好。还不快把小姐扶下去休息。” 冬竹忙唤丫鬟去寻府医,扶着沈茗准备离开,与莲兰擦身而过之时,一直低着头的沈茗,再次对莲兰挑衅一笑,气得莲兰双目通红,恨不得撕了她那张貌美的脸。 她不能再当个丫鬟,她前几日还嘲笑了君兰,自己比那些人都要美,她也见过那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一面,她正处于豆蔻年华,她不能再当丫鬟了!她不甘心! “老爷,是莲兰说话不恰当,莲兰害得大小姐流血了,您打莲兰罚莲兰都行,不要让莲兰这般没有名誉……” 莲兰哭着,沈哲看她有几分像张氏,又有些心软。 但她不是张氏!沈哲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不听莲兰半句解释。 莲兰脸色苍白,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抱住君兰: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怎么交差啊?” 前一秒她还做着美梦,畅想未来,此刻…… 君兰看着已经消失在转角的沈哲,发呆一阵,没有回答莲兰的话,胳膊上突然一疼,看向莲兰,目光里全是不屑,还没有当上主子,却学会了恶毒主子的一套。 “又不止大老爷一个人。” 她目光微闪,像大老爷那样痴情又有才华的人,不该有莲兰这样的污点。 她低声在莲兰耳边说了什么,莲兰再次震惊: “真的?” 君兰微微一笑。莲兰心中又害怕又跃跃欲试,瞧了她一眼,点点头。 “小姐,我们不回去吗?” 冬竹疑惑,小姐不回去,那是去哪儿呢? “不回去。” 沈茗摇摇头,道: “我们去母亲那儿,算了,还是先去府医那儿。” 重新包扎好额角,沈茗来到张氏的院子里,见她正在查帐本。 “母亲。” 沈茗站在门口,露齿一笑,看得张氏心窝一暖。她向沈茗招招手, “你怎么过来了?” 沈茗劝慰又撒娇道: “母亲你身体不好,怎么还看账本啊,身体要紧。” “好,听我家茗儿的。” 张氏眼里带着笑容,看着沈茗被晒得红彤彤的脸蛋,心疼地说道, “天气那么热,不要动不动就过来,中暑了就不好了。” “就是天气热,女儿才过来的,因为我想吃芷兰姐姐做的绿豆酸梅汤……” 张氏看这小女儿家家的模样,可爱极了,放下账本,好笑道: “少吃些凉的,这般爱吃,以后哪个良人养得起?” 话虽如此,但还是麻烦芷兰去做绿豆酸梅汤,沈茗又强调: “芷兰姐姐,多做一点!我要带些回院里!” “放久了便不新鲜了。” 芷兰提醒一声,张氏也道: “吃那么多冰的,也不怕吃坏肚子。” “不会的啊,我要分给冬竹还有,还有,还有我自己吃。” “是吗?”张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那可真是只小猪呢!” 沈茗故作懊恼,哼了一声,跑出去摘了朵小野花,又跑回来,递给张氏: “好看吗?” 张氏点点头,笑道: “你摘朵花干什么?” “来!母亲,我给你带上!” 沈茗把这朵淡黄的花儿插在张氏头发间。张氏保养很好,看不出皱纹,与她年轻时的画像对比,不过是多了份母亲的温柔,主母的威严。 看着张氏的模样,沈茗笑赞: “好看。” 张氏有些恍惚,她记得当年狩猎,沈哲也是采了朵花,插在她的发间,夸道:“好看。” “母亲在想什么呢?” 沈茗歪头,眨着眼睛,张氏摇摇头,微微的叹息一声: “只是,想起来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沈茗“哦”了一声,不经意道: “我以为母亲想到父亲了呢。” 张氏一愣,然而沈茗却是一脸认真道: “不要想他,太过分了!以后我一定找个对我好,只有我一个人,不和其他女人打交道,连看其他女人都不行!哼!” “这可怎么行?” 张氏好笑,但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茗,看她神情不似作假,便道: “茗儿,你父亲已经很好了。” 沈茗低下头,语气轻轻的说着: “母亲,您还有我呢。” 张氏感动地摸摸她的头,芷兰端着一盅绿豆酸梅汤进来,沈茗眉开眼笑地接过,一人盛一碗。 虽然冬竹不知为何小姐醒来后对她更加好了,但是却很开心。 绿豆没有煮太烂,入口便破开了皮,汤汁酸酸甜甜,冰凉可口,解暑正好。 提着食盒到了沈哲书房,管家笑道: “大小姐怎么来了?” 沈茗提高食盒,轻轻晃了晃,怕洒了绿豆汤,管家不知里面装的什么,沈茗眨了眨眼睛,空出的手扇了扇,鼻尖已经沁出了汗,她说: “何叔,进来一起吃绿豆酸梅汤。” 不由分说地拉他进屋,沈哲抬头,疑惑地看着笑着的沈茗和无奈的管家。 “茗儿?你怎么来了?” 沈哲起身,看着沈茗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盛出两碗绿豆酸梅汤,香甜的气息飘了出来,她索性又盛出两碗,冬竹赶忙拦住她: “小姐,你刚刚才吃了,现在还吃!” 沈茗求饶道: “太热了,就让我吃一口,我总不能看着父亲吃……” 看得沈哲好笑,说罢,再次一人一碗,吃得香甜。 “这绿豆酸梅汤好喝吗?” 沈哲点点头,确实好喝。 “这是从母亲那带出来的,父亲懂茗儿的意思。“ 沈茗挤眉弄眼,看得沈哲一笑,点点头。然而沈茗又准备盛一碗,却被三个人都拦住了,只能无奈的停了嘴。 沈哲去找了张氏,谁知芷兰说夫人已经歇下了,沈哲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他让芷兰禁声,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氏还在看账务,以为是芷兰进来了,道: “芷兰,端杯茶过来。” 沈哲刚倒了杯茶,又听她说着: “打家掌柜怎么还没来,到时候天黑了也不好回去了,出了意外——” 她正准备接茶,却发现这双手不像芷兰的细嫩,惊愕地抬头,这一看,竟是微笑地沈哲。才刚刚惊喜,却想到那件糟心事,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夫人……” 沈哲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张氏缩回手,将头偏了过去。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沈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张氏垂下眼睛,抿紧了唇,只留了一个侧脸,看得沈哲又不禁一声叹息。 “所以,我也没要她。” 张氏扭头看他,眼眶都红了,我见犹怜的,他靠近张氏,抱住她说道, “夫人,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为夫一定会做到。”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沈茗正在和冬竹下棋,沈清清哭着跑进来。 “大姐姐,我知道我爹爱胡来,但是进门的只有两个姨娘……” 她不顾自己的样子,哭着乱说一通,听的沈茗云里雾里的,最后沈清清擦了一把眼泪: “你知道吗?你爹带回来的女人竟然勾引我爹!” 沈茗皱眉,询问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谁勾引你爹了?” “那个莲兰!” 沈清清哭着把帕子丢到沈茗身上,语气中满是委屈: “这下倒好,我娘又和我爹吵起来了……” 沈茗知道莲兰的不要脸,而这一世,莲兰竟成了沈越的女人?沈茗看沈清清哭得惨,她只好道: “别哭了,太丑了。” 沈清清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茗,委屈大哭道: “你竟然骂我丑!沈茗!我哭起来也比你好看!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哭!还不是因为你爹带回来的那个丑女人!呜呜呜……” 咆哮后又哭,沈茗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轻声哄哄她: “不哭了不哭了,你是仙女行不行?” 沈清清回抱住沈茗,止不住的碎碎念着: “我娘经常和我爹吵架。我知道我爹爱鬼混,只要貌美的女人他都喜欢……我也知道,有时候我爹也有想改过自新的时候,不过我娘那泼妇样子让他实在不喜欢……” 每个人都苦,每个人都不容易,而只能选择接受。但后来,有的人会反抗,有的人,却依旧承受。 第5章 发卖冬雪 沈清清平复了情绪,看沈茗身上湿了一片,不好意思道: “你,你衣裳都湿了……” 更没有想到沈茗没有嘲笑她,竟然还安慰她。 沈茗淡定地点点头: “哭痛快就好了,出了这个门,眼泪就给我收起来,你哭他人笑。” 沈茗看着沈清清撅了撅嘴,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的嘴脸!大姐姐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去。” 沈茗轻拉住了急性子的沈清清,略思考了一下说道: “你先去洗把脸,我换身衣裳,我与你一同过去。” 沈清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沈茗,她们俩的关系变化地太快,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就是感觉,这个沈茗似乎变了好多,变得挺温柔的……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走。” 沈茗换了身衣裳出来,沈清清吸了吸鼻子,拉住她的手。沈茗侧眸瞧了一眼,略带嫌弃的回握住。 二人刚走近二房的院子,就听到摔东西砸碗的声音,争吵声再次响起。 周氏怒吼道: “你还要不要脸了!?兄长的女人你都能看上占便宜!也是没谁了!” 周氏母家强盛,奈何周氏太过无脑强势,下嫁给了沈越,沈越顶多顶顶嘴,也不敢打她动她。 此次也是恼火极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闹道: “你以为你个泼妇能好到哪里去?要不是我,哪个人敢要你?不懂得珍惜,还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 沈清清涨得满脸通红,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被沈茗听得一清二楚,她再难抬头了…… 张氏和沈哲也一同赶来,沈清清忍不住对比,人家夫妇与自家爹娘……这时,看热闹的两位姨娘也跟了过来。 沈越自知自己吵不过这母夜叉,看见沈哲,立马跑过去躲在他身后,道: “大哥,你看这个泼妇一点道理也不讲。” 沈哲无语地推开他,周氏看见这一对恩爱夫妻,嘲讽道: “好啊,许是你们不想有个小妾,又不好拒绝得罪刘尚书,才设计害了他?连兄弟都要设计,你们大房的良心被狗吃了?我一定要到母亲那里讨回公道!” 哭得稀里哗啦的莲兰捂着红肿的脸,为沈哲辩解道: “不是的夫人,是我与二老爷相爱,所以才……” “贱婢闭嘴!” 周氏气得差点一脚踢过去,嫌恶道: “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有你说话的份吗?” 才多久便相爱了?沈茗的目光在衣衫不整的莲兰身上,一寸一寸往上移,移到她的脸上。 莲兰感受到一道无法忽视目光。随着目光看了过去,触及那道微冷的目光,忙低下头! “此等事情,不能让女孩们玷污了眼睛。” 张氏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沈茗,命身边的嬷嬷把沈茗和沈清清带走,再驱走了看热闹的奴婢姨娘。 沈清清闷闷不乐,沈茗也不会主动开口,傍晚微风带了丝凉气,恐怕又要下雨。荷花池里的锦鲤露出水面,又钻了下去,连蜻蜓也飞得毫无章法。 想到自家的事情,沈清清语气不善地说道: “大姐姐今日的笑话也看够了。真羡慕大姐姐的父母亲,能够相濡以沫。那是我娘的牺牲换来的,大概大姐姐永远不懂。” 沈茗听得懂,也能理解这女孩儿的幼稚,看了她一眼,反问她: “谁说我不懂?” “你家又没有姨娘,你家又没有庶妹,你别以为你说你懂就可以让我……” 对你好点,和你当好朋友。沈清清顿住,改口道: “可以让我对你改观!” 沈茗只差翻个白眼,语气有些无奈的说着: “我家是没有,但不代表我周围有这样对我没好心思的人?” “全家都宠着你,谁敢对你没好心思啊。” 沈清清又一酸。 “难道你不是?” 被沈茗这么随口一问,沈清清就像炸毛的猫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说着: “沈茗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才没那么无聊害你!” “两位姐姐在这里啊。” 一道声音传来,沈玉茹身穿鹅黄色的衣裙,身后的丫鬟捧着荷叶与莲蓬。 “你来做什么?” 沈清清看到沈玉茹一脸嫌弃,厌恶之情表现在脸上。沈玉茹是二房庶女,平日里没少跟她抢东西,下绊子。 上一辈子,沈玉茹爬上了自己姐夫的床,与沈清清共事一夫,这对沈清清打击很大,一病不起,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然而沈玉茹却是一脸无辜,声音甜甜的说到: “我看到两位姐姐在这,便过来大声招呼,另外听说这荷叶可以做叫花鸡,味道极其鲜美,我方才命人摘了一些荷叶,看到大姐姐在这里,便想问姐姐们要不要随我一起做道叫花鸡?” 挑拨离间,沈茗淡笑一声, “天气太过炎热,叫花鸡有些油腻,我便不去了。不过茹妹妹这莲蓬摘的不错,可否曾送几支?” “大姐姐想要拿去便可。” 沈清清有些嫉妒地看着沈茗,仿佛自己地的东西被抢了一般。 “大姐姐要莲蓬做什么?” “想喝莲子羹。” “莲子羹吗?莲子鲜嫩,其味甜美,是道夏日极佳的解暑佳肴。” 沈茗点点头,沈清清捏捏拳头,想默默离去,却被沈茗拉住: “明日二妹妹来我这吃莲子羹。” 沈清清一愣,脸色缓和,“好啊。” 沈玉茹一听,脸色不是很好,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 刚回到容颜院,余笛便进来。 “奴婢在门外侯着,听他们争执半天,后来决定把莲兰送到城外的庄子上。” 余笛幸灾乐祸地说道: “小姐是没看到推开门时,那莲兰心如死灰的表情,可笑极了!” 沈茗也松了口气,莲兰算是解决了,没想到她竟然爬上了沈越的床,沈茗坐在窗边胡思乱想着,手中的书一页也没有翻,冬竹见了,提醒道: “小姐早些睡,这么晚还在看书,眼睛会受不了的。” “嗯,我知道了。” 沈茗答应一声,外边突然下起了大雨,雨疏风骤,吹开了没关紧的窗,冬竹急忙过去关紧。 管家嬷嬷这时在门外敲了门,冬竹疑惑地问: “谁呀?” “是我,小姐睡下了吗?” 管家嬷嬷在门外撑着伞,冬竹移步去开门,连忙请她进来。 沈茗放下书,问道, “嬷嬷这么晚了可有事情?” 管家嬷嬷恭敬服了服身子说道: “老奴有事禀告。” “说。” “今日傍晚,也就是小姐与二小姐一同去二房的时候,我看到了冬雪姑娘戴了支金钗子,极其眼熟。我便问她‘你这钗子实在哪儿买的?我看好看得紧’她回答得含糊不清,说是她哥哥给她买的,他也不知道在哪买的。” 像冬雪这样家世贫寒的女子,一般戴银,戴了金子,倒有些吃惊,管家嬷嬷低声道: “这只钗子,就是小姐丢的那支金花流翠钗。” 沈茗沉思,她也知道,这偷东西的人是她手下的人,而嬷嬷的意思,是冬雪偷了东西。 她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又一下,比屋檐滴下的雨水更加低沉。冬竹站在一旁不说话,管家嬷嬷听候着沈茗的指令。 良久沈茗淡淡道: “嬷嬷说的我记下了,冬雪自幼伺候我,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也不好处置,嬷嬷既然这样说,那就得有证据。” 管家嬷嬷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便听出沈茗的意思了,这冬雪是容颜院的老人,跟着沈茗从小长大,随意两句话就被处置了,沈茗名声会不好,恶人还得她来做, “老奴明白。” 管家嬷嬷退下后,沈茗想到了前世,冬雪讨好她,所以做事都是交给冬竹,赏赐却是冬雪拿。 最后还想爬上周清乾的床,与周清乾一夜风雨后,自以为自己就是主子了。却还是死在庄姿雅指使的小妾手里。 她突然想到,前世莲兰成了姨娘,母亲引了牙婆进来让张氏挑选丫鬟,当时冬雪嫁祸冬竹偷了东西,她偏听偏信,若不是从小的情谊,她已经发卖了冬竹,冬竹贬为三等丫鬟,她又选了一个。 她取名冬青。冬青不爱说太多话,做事沉稳,冬雪就是看她不爱说话,所以叫她选了冬青。 冬青忠心耿耿,一个掌柜看上了她,想娶她做续弦,听冬雪说了掌柜的种种好,冬青便被她嫁了过去,却不想,把冬青推入了一个火坑…… 才第二年,冬青说是在生产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后来她才听说,这家老板喜欢折磨女人…… 沈茗又开始发呆,眼里全是悲痛,冬竹有些担心,在一旁看着沈茗。 等沈茗好些了,冬竹服侍她注意,吹熄了蜡烛,漆黑中的雨声淅淅沥沥,那么清晰,那么好听,那么安宁…… 次日,管家嬷嬷借着换季的借口查账,而且沈茗还同意了。容颜院掀起一片小震动,毕竟这位大小姐从来不管这些东西。 贪念是人的劣性,毕竟是钱,谁都会喜欢的。 管家嬷嬷雷厉风行,一下午便查清账务。 待管家嬷嬷清点出来自己攒的首饰银两,沈茗才觉得自己十分有钱。 管家嬷嬷胆战心惊地跪下说道: “请小姐明察,老奴绝对没有中饱私囊!这些东西老奴一直放在小仓库里,还有一些在小姐的房间里,老奴记得这支金彩翠玉钗,小姐喜欢便命人放在了房里,后来小姐又不喜,便一直没戴过。 还有许多物件也是如此,比如金花流翠钗,玉镯……这些老奴真的不知道为何不翼而飞啊。” 沈茗点点头,亲自将管院嬷嬷扶起来说道: “刘嬷嬷起来。我知道不是你拿的,毕竟你是母亲亲自选的管家嬷嬷,人品自然信得过。” 忽然管家嬷嬷将目光落在沈茗身后的冬雪身上, “老奴想起来了,冬雪头上那支金彩翠玉钗就是小姐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冬雪身上,冬雪心里一惊,没想到管家嬷嬷亲自发难还是当着沈茗的面。 平日里她仗着沈茗的宠爱,没少搜刮容颜院的财物,一开始她还遮遮掩掩,后来就变得明目张胆,昨日管家嬷嬷问她时她还抱着侥幸的心里,今日又将钗子戴了出来。 “小姐明察啊,这是奴婢自己买的。” 冬雪跪在地上,哭诉道,若是以前,沈茗不会追究这一点小事,可是现在,她不是当初那个沈茗了。 她闭上眼睛,并未说话,管家嬷嬷厉声说道, “你不要狡辩,小姐的首饰都是定制的,每个首饰上都有一个印记,小姐的这支钗子上应该有一个茗字,你若是清白,便可拿下来让我们瞧一瞧。” 说着给几个粗使嬷嬷使眼色,几个人将冬雪按在地上,将钗子拔下,冬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沈茗脚边,“小姐,这是你赏奴婢的啊……” “我何时赏你的?” 沈茗接过钗子仔细打量,冷眼看着冬雪, “我所赏赐的首饰都是记录在册的,冬雪你太让我失望了。” 冬雪看到沈茗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到底哪里出错了,自从她探亲回来,就变了。 沈茗有些不心痛地闭上眼睛,片刻, “冬雪,偷盗主人财物,按照家规,发卖。”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绕了奴婢。” 冬雪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沈茗低下身子,满眼伤痛, “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屋,身后的粗使嬷嬷将冬雪拉了出去。 自从处置了冬雪,容颜院的风气都好了不少,毕竟一向得宠的冬雪,都能说卖就卖,更何况他们呢。 第6章 第一,人品要好 沈清清没事便往容颜院跑,在沈茗这里蹭吃蹭喝,二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变的很是亲密。 “听说大伯母这几日给你挑选合适的如意郎君,那要求可是严格的很呢。” 沈清清塞了一颗葡萄打趣道, “就是不知道我的姐姐心中可有人选?” “葡萄都堵不住你的嘴。” 沈茗没好气地说道。她也快到了及笄的年龄,张氏最近一直在给她张罗,他也是知到一点的。 两个人正打闹着,张氏身边的大丫鬟芷兰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进来, “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沈茗坐正,理了理衣服问道, “母亲可说是何事了吗?” “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芷兰促狭的说道,沈清清拉住她,有些八卦额的说着: “可能是婚事,你别被有些相貌好的男子骗了,是好是坏,中秋节的顾家宴会上便可以看看。” 沈茗拍拍她的手,颔首道: “我知道了。” 张氏桌子上摆了几副画像,待沈茗过走近,她打开其中一副,温柔地笑道: “母亲为你找的几家外人风评极佳的公子。” 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她有些感慨: “都这么大了,都快及笄了,不久也会出嫁……” 沈茗笑着安慰她: “母亲,女儿还小,母亲不要舍不得。” 张氏笑笑,指着这幅画像: “这是秦家二公子,秦有为,别人说他才华横溢,至今也才一位通房。” 沈茗可知道,若不是为了更好的当秦家家主,他才不会装这么久,后来当了秦家家主,沉迷美色,不知道都多少小妾通房。 “不行不行,太丑了!” 张氏觉得长得不错啊,应该是自家女儿不喜欢,又拿出一副画像: “温侯爷家的幼子,温子旭,母亲见过,是位谦谦君子,自尊自爱,待人温和,没有一位通房。” 沈茗认真看了,温子旭,是真的如外界传言般温和,前世嫁给他的妻子也很幸福,没有一位小妾,是一段佳话,性子也很好。 但是,这一世,她难道还想爱个人?算了,不是说好随便了嘛,只要有地位,嫁过去相敬如宾不就行了吗?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位不错,听母亲安排。” 张氏看她似乎神色淡了许多,以为是怎么了。关心问: “若茗儿不喜欢,也不用勉强。” “不是啊母亲。” 沈茗知道张氏想多了,笑着说: “我只是想,像温公子这样优秀的男子,定有许多姑娘,也许我都排不上名号呢。” “谁说的?” 张氏听不得有人说她女儿不好,包括她女儿,在她眼里,自家女儿,就是最好的。于是道: “若是这温公子如此没眼光,那我们不要也罢!” 沈茗大笑出声,赞同道: “母亲说得甚好,哈哈哈!让我笑笑,母亲夸我夸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姓沈!” 张氏无奈一笑,夹着一口叹息呼出。沈茗和沈清清那日起了争执,就是因为看中了三房哥哥带回来的一支钗子,想在中秋节出去宴会上一展风采。 明日她弟弟沈钰贤会回来,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她一定要低调行事。不能再被周清乾看上,不然,他的所作所为、花言巧语太令人恶心…… 这时周氏过来,看到一桌子上只有几副画像,摇头道: “大嫂怕不是把京城所有适婚的贵公子都找来了,这么多,我们茗儿都挑花眼了。听说的大嫂挑女婿的条件可是及其严格的,我竟不知这京城有这么多符合打扫要求的。” 沈茗倒是很好奇这条件,周氏摊开手掌,弯了大拇指: “第一,人品要好。” 再弯了食指:“第二,不近女色。” 沈茗越听越熟悉,又见周氏弯了中指: “第三,重情重义。” “第四,学富五车。” “第五,门当户对。” 沈茗也觉得也条件十分苛刻,看向母亲娇声道: “我那时只是开个玩笑,母亲怎么就记得这么紧呢?” “婚事怎么能开玩笑?” 张氏嗔了她一眼,卷起桌上的画像: “不是我苛刻,是我家茗儿值得这样的公子。” 周氏翻了一个白眼,声音有些讨好的说道: “此次前来,便是借借几副画像,大嫂的眼光定是极好,我也让我家清清也看看。” 张氏收下温子旭那一副,全都递给了周氏, “我们相中了一位公子,这些公子全让你们选。” 周氏笑着让旁边的丫鬟收下,道了谢,回去了。 “这些公子难求,也希望清清能找个好的。” 张氏瞧了沈茗一眼,摇摇头,仿佛她十分不争气一样:“你这孩子,都不会想想自己的婚事。” 沈茗扁扁嘴,抱住张氏撒娇: “我不是有母亲嘛!都说了,有娘的孩子像个宝……” 张氏只得受了自家女儿的撒娇。 没有一点波纹的度过了这一天,第二日,她弟弟回来了! “沈钰贤!” 沈茗早早的站在门口侯着,看见下了马车的十二岁青衣少年,露齿一笑,喊了一声。 沈钰贤把东西交给书童,轻轻喊了声:“姐姐。” “外边热,姐姐出来做什么?” 沈钰贤知道心疼自己姐姐,看见旁边的沈清清,眼神有点不善,他知道沈清清与他姐姐不和,也知道沈清清不喜欢她庶弟。那她有这么好心过来接人? “看什么看?” 沈清清瞪了沈钰贤一眼,沈钰贤赶紧收回自己怀疑的目光,抱紧自家姐姐:“姐姐,她凶我。” 沈茗瞧了她一眼: “你凶什么凶,你再凶别想来我院里了。” 你以为我稀罕?沈清清咽下这句话,哼了一声,小声道: “都这么大了还告状……” 沈钰贤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沈清清和自家姐姐关系好了许多,姐姐也比平常姐姐温柔了好多,变成了他常常所说的“别人家的姐姐”。 从马车里下来的还有沈清清的庶弟沈钰洋,沈玉茹才出来,见到沈清清和沈茗,寒暄了几句。 沈钰洋怯怯地看着沈清清,沈钰贤也不太喜欢他,他的性子太懦弱,在学院里也不认真读书,害怕被欺负,然后就欺负别人。 看到沈玉茹,他才诺诺地喊了一句:“姐姐。” 沈玉茹点点头。 几人一同进府,沈清清和沈茗沈钰贤一路,沈钰洋也想,沈玉茹却瞪了他一眼。 “呐……” 沈清清不情不愿地带了一壶梅子酒,之前放在冰块里,拿出来时壶身已经有水滴沾着了。 沈钰贤倒是有点意外,听说这二姐对她酿的酒十分小气,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拈起酒杯喝了一口,清凉爽口,酒味香甜,他满足地点点头,回味无穷: “太好喝了……” “二姐姐,谢谢你!” 沈钰贤改口叫道,听得沈清清心底极度舒服,她哼了一声,傲娇地回答: “那是自然!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儿上,晚上我给你送一壶。” 她得意地笑着,让沈茗皱了眉。 “那我呢?” 沈茗眨着美眸,明明是个女孩子,却看得让沈清清有点小害羞,小声嚷嚷: “你又没有叫我姐姐,我就这么送一下好便宜嘛……” “妹妹,我的呢?” 沈茗对她温柔一笑,沈清清看得一愣,神差鬼使地说出口:“好的……” 沈清清在这午休,沈茗在一旁吃葡萄看书,沈钰贤去拜见张氏。 还有几日就是中秋节了。这次不是在外聚聚了,而是,征战的大将军司马苑要回来了。此次宫宴,定当小心。 她看了睡得安稳香甜的沈清清,无奈地摇摇头,她都知道何时与她关系这么好了,这么粘人。 既然是算个亲人,她也不能让沈清清重蹈覆辙。 待沈清清醒来,张氏叫她们二人过去,过去才知道,是因为中秋节的事。 “那两遍家规我已经抄好,你要不要检查检查?”沈清清悄声在沈茗耳边道。看她摇头,也就认真选做衣裳的料子。 见沈茗选了一匹鹅黄桂花样料子。沈清清本想要那鲜亮的颜色,却被沈茗拦住:“这次宫宴的主角是司马将军,你别去抢了风头。” 第7章 进宫参宴 “可我只是女子,如何会抢?” 她疑惑地回视沈茗的眼睛,最终妥协:“好……”选了一匹粉白桃花样料子。 沈茗垂眸,既然重来,就要让悲剧降临在罪魁祸首身上,让无辜的人幸福。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沈清清依旧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只是那一世她的身边没有一个愿意提醒她的人。 沈茗记得就是这次中秋宫宴,沈清清穿了这件明黄色的衣服,那日她的确冠绝群芳,一声明黄色将她白皙的皮肤衬的更加细腻,再配上那明艳的五官,的确叫人移不开眼睛。 可是就因为如此,沈清清才招惹到了那个京城中有名的花花公子,陈家大公子,那时的沈清清不过就是从小被养在深闺大院里面的大家小姐,面对陈大公子猛烈的追击,怎么可能芳心不动。 再加上陈家此时的权势可谓算的上顶峰了,周氏见自己女儿能攀上这样一个大家族,心理更是得意,怎么会想着劝阻呢,于是就是他们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了无底深渊之中。 沈清清嫁过去几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陈大公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洞房没有两天,这位公子就已经泡在妓院不愿回家了。 没过几天就带了一堆的风尘女子回家,要纳为小妾,沈清清的脾气又怎么可能忍得了这些,生气之下更是动了胎气,最后大红,一尸两命。 而那陈大公子却连她头七都等不及,直接命人将灵堂的白绫全部换做红绸,可怜沈清清尸骨未寒自己的丈夫就已经跟别人卿卿我我了。 想到前世的种种,沈茗不由的叹了口气,这天下的痴情女子,却也不止自己一人! “你想什么呢!” 沈清清看她思绪重重的样子,不由的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动了两下,沈茗微微摇头,然后伸手将桌上那明黄色的布料随手放在了一边。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一次的宫宴,宫里的嫔妃,娘娘们都会在,并且这明黄色虽然咱们日常穿着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一次的毕竟是宫宴,还是小心一点好!” 听到沈茗的话,沈清清才恍然大悟,的确啊虽然在和齐周律并没有规定明黄色是只能皇室用,但是下面的人能小心一点还是小心一点的,她只看着这颜色亮丽却也没有想得到这么多。 “那我不穿就好了,只是这中秋宫宴是个大事情,我屋里那些衣服那你也瞧见了,咱们自家穿穿也就罢了,这要去见皇上可就丢了咱们沈家的人了!” 听到沈清清的话,沈茗不由的笑出了声来,她知道沈清清是最爱美的了,之前那些家宴穿过的衣服都不肯再穿第二次了,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宫宴,这是变着法子的跟自己讨衣服来了! “这园子里谁说没衣服我都信,就妹妹你我不信,不过这次我要做那就连你的一块,但是这样式和料子就我自作主张给妹妹选了!” 这要是之前沈清清是定然不愿意的,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就对这个姐姐放下了戒备之心,点点头答应了。 看着沈清清高兴的模样,沈茗心中才好受了些,她不能保证这一次自己肯定会将她从那悬崖边拉回来,但是她能改变的她尽量去做。 很快中秋便到了,这宫宴虽说是在晚上,但是一大早沈家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就连许久不过问家事的老太太也起了个大早,亲自叮嘱张氏有关贺礼的事情。 而沈茗更是一大早就被自己那个妹妹给拉了起来。 “我的好妹妹啊,现在离宫宴还早着呢,你准备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啊,现在就起来了。” 沈茗随手披了一件淡蓝色的外衣便懒散的坐在了沈清清的旁边。 “还不都是你么,到现在也没把衣服给我送去,我叫锦儿来了好几趟,你都给打发了,谁知道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听到这话,沈茗不由的笑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件没办成。” 说完她转身看了冬竹一眼,冬竹立刻会意笑着走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成套的首饰和衣服。 沈清清没想到这姐姐这么大方,竟然连首饰都给自己准备好了,刚要开心就看见了一旁那衣服的颜色 “烟蓝色,沈茗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谁家的小姐会穿这么老气的颜色啊!” 说着生气的坐在了一旁,脸颊更是气鼓鼓的,沈茗微微一笑,然后上前将那衣服取下展开放在了沈清清的面前。 “我是你姐姐我还会害你么,当今圣上最讨厌的就是这未出阁的女子穿红戴绿了,这颜色虽然瞧着素气了些,但是穿在身上庄重,并且不至于引得瞩目,是最为妥帖的。” 听完她的话,沈清清才微微的转身,这衣服虽然颜色瞧着老气了些,但是样式的确如她所说。 “好妹妹,你就听我的!” “那我就信你这一次了!” 终于把沈清清给送走了,但是此时她的困劲儿也全都消失了,冬竹端了一杯早茶轻轻的放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冬竹觉着二小姐说的也对,那颜色……” 冬竹没有说完,沈清清微微敛眸,嘴角溢出一丝丝的笑意来,可是眼神中的冷淡却依旧驱散不掉。 “冬竹你记着,凡事不要冒头,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背地里面的敌人有多少!” 沈茗的语气淡淡的,此刻的她却让冬竹觉得格外陌生,自从上次手上之后,她家的这位小姐性子就越发跟之前不一样了,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 晚上,沈家三位小姐随着自家的父母一同前往皇宫,这三位小姐除了沈玉茹剩下的都是一身素衣,虽然相比起来不那么明艳动人,但是妆容的衬托下却越发的凸显出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气。 沈茗与父母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面,看着女儿今天的这身打扮,张氏不禁有些意外。 “茗儿,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素色啊,今天怎么……” 沈哲也很是惊讶。 “今天是宫宴,女儿自然要穿的庄重些,才不会给父亲母亲丢人啊!” 听到沈茗这样说,张氏这才欣慰了起来。 而就当马车行至宫门外时,却忽然停了下来,沈哲见状不由的撩开前帘,外面的车夫恭敬的开口。 “老爷,是丞相大人的马车!” “顾明渊!” 沈茗不由的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他是齐周国的丞相,地位不凡,他的马车经过自己避让是应该的。 这位国师虽然露面不多,但是在百姓心中地位极高,而后来也证明他的确是个兼济天下忠臣,只是那时她对周清乾爱的失去了理智,为了助他上位,更是将这位忠臣谋害。 想到这里沈茗心中不由的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伸手,将一旁的窗帘撩起,却不曾想顾明渊并不在马车里面,而是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列,而她这一撩那人挺拔的身子骤然闯入了她的眼眸之中。 虽然她早就见过这个人的样貌,但是每一次看见却都会惊叹造物的神奇,那精致的面容仿佛是经过精到细琢一般,世间早就传闻国师大人容貌卓然,但是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卓然两字实在配不上。 如利剑般的浓眉之下是一双深邃狭长的双眸,挺直鼻梁之下的那薄唇更是牵引人心,那嘴角不管是上扬还是紧抿,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引得人驻足观赏。 “茗儿,快把帘子放下!” 张氏的声音将沈茗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了那男人一眼之后,才微微的松开了手中的窗帘,可就在那帘子即将落下之际,马车之外的顾明渊却转过了头来,视线刚好落在了壁窗后面的容貌之上,但也只有一瞬之长。 “丞相,进宫了!” 身旁侍卫的声音传到顾明渊的耳朵里面,他转身点点头,那容貌瞬间便从他的脑海中消失殆尽。 “进宫!”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了,面前的宫门便吱呀的被打开了,宫门外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徐徐进入,而沈家的马车也随着这队伍一同驶了进去。 第8章 再遇周乾清 宫宴上,沈茗同沈清清一起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因为两人都是身着素衣缘故,除了觥筹交错间的客套,便再没人注意到她们。 沈茗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她惬意的吃着糕点,喝着美酒。前世经历了太多,自从嫁给周乾清后,她整天忙着为他出谋划策,算计人心,便再也没有闲心像这般享受美酒糕点。 好在上天垂怜,此番重生,又遇中秋这般难得的好时光。此刻的她,至亲具在,未遇渣男,真真是人生最美的时光啊。 沈清清不觉有些无聊,这本该是出来结识英俊公子哥的大好机会,也不知道沈茗是怎么想的,竟拉着她躲在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不行,她可不能错过这次大好的机会,这样想着,沈清清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清清!”一旁的沈茗拉住了她的裙角,“坐下!” “沈茗!”沈清清有些生气,“你别以为你是我长姐我就得什么都听你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所以我不妨碍你享受这些美食。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我都没妨碍你,那也请你不要妨碍我!” “你信的过长姐吗?”沈茗看着沈清清的眼睛,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问道。 信得过吗?沈清清想,若是以前,那肯定是信不过的。可如今,经过了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将沈茗当成了重要的人。 她喜欢她,她粘着她,她愿意将自己的小心事告诉她,那是因为她信任她啊。她信任沈茗,她打心眼里把她当长姐,当成好姐妹,而不仅仅只是想搞好表面关系。 “我自然是信的过的!”沈清清说着,便又坐了下来。 “那便好!”沈茗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块桂花糕放进了沈清清碗里,“诺!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今晚还没尝上一块儿。这宫里的东西,的确比咱们府上的好的多。 你快尝尝,这味道是真的不错,连我这样不喜甜腻的人,也觉得无比好吃。再配上这上好的桂花酒啊,更是一绝呢!” “长姐!”沈清清自是没心情去吃那桂花糕,“你看看沈玉茹,再看看咱们,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沈茗抬头,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沈玉茹。她今晚本就是一身华服,打扮的无比好看。此刻喝了些许酒的她脸部微微有些泛红,本就细嫩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是显得吹弹可破。 一大堆世家公子正和她一起喝着酒,聊着天,连一旁的世家小姐,也忍不住转头多看了几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的主角是她呢,真是出尽了风头。 “清清啊!玉茹的事,长姐管不了,也不是那么想管。可你既真心待我,叫我一声长姐,那你的事,长姐就不能坐视不理。 这种场合,不是出风头的地方,有些时候出尽了风头,或许并不是好事。”沈茗说的含蓄,沈清清却懂了。 “知道了,长姐。”她沈清清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沈茗一点,她便懂了。“这桂花糕的确不错,你我姐妹二人就着这糕点,多喝几杯美酒,再赏赏月,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甚好!”沈茗笑着,端起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这一世,她不仅不会让自己再陷入前世那般境界,也不愿再让身边人受到伤害。 不论如何,她定不会再让沈清清与陈大公子再生情愫。却不想,另外一边,沈玉茹却和陈大公子看对了眼。 觥筹交错间,周乾清那渣男几次朝沈茗看来,沈茗都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目光。同样的错误,沈茗不可能再犯第二次,前世便是因为爱错了人,所以最后才落得个家破人亡,自己亦不得好死的下场。 重来一次,她又怎会重蹈覆辙。既如此,便不再给双方任何一点机会,免得日后,又生是非。 “长姐,我看那周公子还不错,好几次都朝咱们这儿看过来,咱们要不要过去说句话啊!”周乾清看的次数太多,连沈清清都注意到了。 “不必了!”沈茗小声道:“咱们女儿家,自是要懂得矜持。他只看了咱们几眼,咱们便走过去搭话,岂不显得咱们沈家太过随意。咱们只管吃咱们的,就算他过来搭话,也不必太过理会。” “好!”沈清清看起来有些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哎!”看着周围世家公子小姐说笑沈茗轻声叹了口气,这沈清清正是贪玩的时候,却被她如此这般束缚,的确是残忍了些,可是她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朝火坑里跳。 “哟,这不是沈家三小姐嘛,穿的如此花枝招展,和各大世家公子玩的这么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烟柳场所的名角呢!。” 出神间,沈茗突然听见了一道悦耳的声音。是她,庄姿雅。此人外表精致,待人和善,端庄大方。谁能想到如此美好的皮囊下,竟藏着一颗无比恶毒的心。 前世就是因为她,才害得沈茗家破人亡。而此刻她正针锋相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沈茗的三妹沈玉茹。 “你说什么呢!”沈玉茹咬牙切齿地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难道还怕你不成?敢做还怕人说吗?你看在场的世家小姐哪个像你一样呀?”庄姿雅轻笑道。 恼羞成怒的沈玉茹伸出手便想给庄姿雅一巴掌,没想到却被人拉住了。 “沈小姐不必在意,这嘴长在别人身上,她爱说什么便让她说去,何苦因为一两个扫兴的人而倒了咱们得胃口呢?”拉住沈玉茹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大公子。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陈大公子终究要与沈家一人有纠葛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人是沈玉茹,也总好过是沈清清好。 如果注定有人要牺牲的话,她一点也不希望那个人是沈清清。沈茗这样想着,端起面前的桂花酒一饮而尽。 第9章 沈玉茹同陈大公子好上了 而沈茗的一举一动却被不远处的顾明渊尽收眼底。他本是不喜欢这些热闹场合的,只是迫于自己的处境而不得不参加。这些世家公子世家小姐的游玩场合,本就与他没有关系。 没想到却被不远处的沈茗吸引了目光,她一身素衣,也不与在场的各位世家小姐争抢。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面前的食物,不时与旁边的妹妹聊上几句话。 “冬竹,扶我去出去走走!”沈茗突然唤了冬竹,这乌烟瘴气的场合,她实在是不想再待了。 “长姐,怎么了?”一旁的沈清清关切的问道。 “无事,不过是刚才多喝了几杯美酒,此刻有些许烦闷罢了。我出去走走,你在此歇息便好。”沈茗淡淡道。 “那我陪你去。” 若留沈清清一人在这儿,恐怕她也会耐不住会去找其他世家公子小姐搭话,那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不如让她同自己出去走走也好。 “也好!”思及此,沈茗淡淡道。 这皇宫里的景色还是如前世一般美好,只是从前只顾着为那一人付出,忘了欣赏身边的良辰美景。如今看来,皇宫果然不负盛名,各种景色各种花色真是美得不得了。 沈茗一路与沈清清欣赏着美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不知不觉,便过了好久。 直到有宫人来喊她们,沈茗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宴会已经结束了,她们得打道回府了。 她想,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也好,至少此刻她双亲与姐妹尚平安的在这人世间。重来一世,不论前方有多少阻碍,她绝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这一过了秋天呀,冬天就快得很了。不过是一夜之间,院里的梧桐便落了一地,天气也渐渐凉了起来。 转眼,便是冬天。沈茗自小就怕冷,这一入了冬天呀,她便很少出门了,整日闷在屋子里围着火炉。 偶尔沈清清也会过来找她,两姐妹围着火炉吃着家里下人买回来的各种小吃食,再聊聊天,一天便过去了。 这日,沈清清一大早便跑了过来。 “长姐,你听说了吗?”因着在雪地里跑步的缘故,沈清清面色有些潮红,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却还不忘说话。 “听说什么呀?瞧你这毛毛躁躁的,哪儿还有点世家小姐的样子啊。”看着沈清清这副样子,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沈玉茹的事啊?” “玉茹?玉茹怎么了?” “你看你整天闷在屋子里,连自家姐妹的事都都不知道,这京城里都传的沸沸扬扬了。”沈清清卖着关子。 “到底什么事儿啊,好妹妹,快告诉姐姐!”原本是不好奇的,没想到被这么一说,沈茗也有些好奇了。 “沈玉茹啊,和陈大公子好上了。我听说啊,这几天她正求着她母亲让她嫁给陈大公子了。”言语间,沈清清不禁有些失落,“这陈大公子英俊潇洒的,家世又好。 她母亲知道此事后高兴的不得了,当然是同意了啊。听说呀,要不了多少日子,陈大公子便要上门提亲了。长姐,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沈玉茹呢,这么好的姻缘,怎么就落在她的头上呢?” 沈清清涉世未深,自然觉得陈大公子是个好人。可陈大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她沈茗又怎会不清楚。 一想到前世沈清清因为跟陈大公子在一起便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她就恨不得将陈大公子千刀万剐。 “清清,你不必羡慕。那是陈大公子压根不是什么好人。”沈茗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长姐,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才故意这么说的,不过没事儿,沈玉茹有她的陈大公子,我自然也会有我的良人的。” “对了长姐,马上就要到冬至了,宫中娘娘宴请各家千金进宫赏梅?你可选好了当日要穿的衣服。”沈清清是个活泼的主儿,不过片刻间,她便转移了话题。 “还没呢,你呢,可是选好了衣服?” “我同长姐一样还没选,所以今日过来便是为了同长姐一起选衣服。不过上次长姐给我选了那么素的衣衫,才让沈玉茹出尽了风头,觅得那样好的姻缘,这次长姐可不许再那样啊。” 那沈玉茹哪儿是觅得了什么好姻缘呀,那分明是地狱。不过,既然陈大公子已经有了沈玉茹,那他定不会再打沈清清的注意了。 这清清正是爱美的年纪,如果回回让她穿那些素色也实在太残忍了些。此番,也可让她穿些美丽的衣裳。 “行,这回长姐都听你的。” “那我们今日便去选衣裳。”沈清清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听沈茗这么一说,便想着今日去选衣裳。 “行,行,行,长姐都听你的。”在屋里闷了这么久,偶尔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沈茗这样想着,便回答道。 “冬竹,去将我的斗篷拿来。” “小姐可要出门去?可是小姐身子自幼便容易受凉,夫人也吩咐过,天气太冷,若非不得已不让小姐出门。” “无妨,今日我觉得闷得慌,就想出去走走,有清清陪着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母亲那边若是问起来,我自有说辞。” “就是,冬竹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长姐的。主母那边若是怪罪下来,我定会帮着你说话的。难得长姐今日想出去走走,若不去选衣裳,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沈清清在一旁附和着。 “呵!”沈茗轻笑,这哪是她想出去走呀,分明是沈清清要出去选衣裳好。 又收拾了好一阵,直到冬竹把沈茗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才安心地准备出门了。没想到这沈茗沈清清二人刚出了房门,便看见张氏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10章 冬至参宴 “母亲。” “主母。” 二人看见张氏,便再没朝前走了,就站在门口等着张氏走过来。 “怎么,是要出门吗?” “这不是冬至快到了嘛,想着要进宫一趟,就想同二妹妹一起出去出去选身衣裳。”沈茗微微一笑,对张氏说道。 “我就猜着你们姐妹二人想要选衣裳,想着这天寒地冻的天,又不方便出门,所以便叫下人买了许多好看的布料回来,就放在我院子里了,你们随我过去选料子便好。这大冷天的,实在不适合出门。”张氏看着裹成粽子的沈茗有些心疼地道。 “那也好。” “对了,茗儿。你还记得上次的温公子吗?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不怎样的?”沈茗假装不知道自家母亲再说些什么。 “茗儿,你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哎呀,母亲。今天不是说选料子的吗?咱们就不提这些好吗?”沈茗转过身子朝张氏的怀里蹭了蹭,撒娇道。 “好好好,咱既然咱们茗儿不喜欢呀,那母亲便不说了,安心选料子便是。”张氏哪儿受得了沈茗撒娇呀。 “长姐,你看这块怎么样?”另外一边的沈清清正拿着一块粉色的料子看向沈茗。 这沈清清生的白净,粉色又是最衬人的颜色,最适合不过了。 “嗯,好看,咱们清清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沈茗说笑道。 “长姐,你又取笑我。” “哪有呀,长姐不过是实话实说。” 两人说笑着,一旁的张氏也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这沈茗与沈清清自幼便不合,本以为上次跌破额头后,两人的关系会更加恶化。 没想到俩人却突然好了起来,这自家姐妹,若是能和平相处,那当然是她最盼望不过的。 “我叫厨房煲了汤,茗儿,晚上便在这里用膳,清清也别走了。”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到,不禁相视而笑。 转眼便到了冬至,这日,沈清清身着一身水粉色的料子,衬得整个人都娇艳欲滴的,再加上头上那支粉红色步摇,更是美的不得了。 沈茗则是身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衫,虽不似中秋那日那般朴素,却依旧不像沈清清那般招摇。 冬竹看着自家小姐,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小姐以前是那么爱出风头的一个人。每逢宴会必打扮的娇艳欲滴,恨不得每场宴会都拿她当主角。 可自从那日是摔破了额头醒来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性格沉稳了许多,也不是从前那般爱出风头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两次宴会都穿的如此朴素。 沈清清本想着能在这次宴会上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想还没出沈家大门,便滑倒在地摔破了腿,不能进宫了,沈茗只得同沈玉茹一同前去。 “玉茹,你和陈大公子怎么样了?” 是沈茗先开的口,不论如何,沈玉茹也是她的妹妹,是她沈家的一份子,她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如果有可能,她定不会要她沈家任何一个人同陈大公子扯上关系。 “劳长姐挂念,一切都好。” 沈玉茹却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看也不看沈茗一眼,只是客套地回答道。 “他对你怎样,可还贴心?” 沈茗不死心,接着问道。 “劳烦长姐挂心了,陈大公子对我很好。此事我母亲也已知道,要不了多久,陈家就会上门提亲了。就不劳长姐记挂了,有时间啊,还是多关心关心清清!” “玉茹,你既叫我一声长姐,那你的事,长姐就不能坐视不理。”沈茗也有些恼了,这沈玉茹怎么油盐不进,她怎么就不明白,这是在为她好呢。 “在要嫁给一个人之前,你必须得了解他的品行为人,如若不然,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长姐说我终有一天会后悔吗,还是说长姐就认定了我不会觅得如意郎君。我告诉你……” 沈玉茹终于舍得抬头看了一眼沈茗,本以为会看见一脸嘲讽的沈茗,没想到对方正关切的看着自己。那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原本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长姐不是那个意思,长姐是希望你……” “够了!”沈玉茹打断了沈茗,不管沈茗究竟想说什么,她都不想在听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亦相信陈大公子。不管此番沈茗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都不想去了解。 “就快要到宫里了,玉茹想要休息片刻,请长姐自便。”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同沈茗说话了。 “哎!”看着闭上眼睛的沈玉茹,沈茗不禁叹了一口气,她究竟该怎么办呢?她又能怎么办呢?到底要怎样才能不让沈玉茹嫁给陈大公子。又或者说,有些事,是她沈茗根本改变不了的。 沈茗觉得她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着,即使重来一次,她依旧改变不了某些悲剧的发生,顶多是将悲剧的主角换了一个人而已。这样想着,她一路都心不在焉的。 没想到快要到宴场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还没抬头,沈茗便开口道歉。本以为可以息事宁人,没想到对方却不依不饶。 “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沈家大小姐啊,怎么,出门没带眼睛吗?还是说,沈大小姐目中无人,是故意撞上来的呢?” 沈茗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面前的人,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与这漫天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头上更是各种翡翠珠钗,亮的人挪不开眼。这样张扬的,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陈休思又是谁呢? “陈小姐,我家小姐已经道歉了,你又何苦出言不逊呢?”自家小姐受欺负了,冬竹又怎能不开口说话呢? “啪!”只听得清脆的一声,陈休思的手便落在了冬竹脸上。 “我们做主子的说话,哪有你们做奴才的插嘴的份儿,沈大小姐,要不要我帮你管教管教你的奴才呢?” “不必了!”沈茗抬头,冷声道:“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管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冬竹,我们走!”说罢,也不给陈休思说话的机会,便转身走了。 第11章 故人重逢 这一边,陈休思气的直跺脚。她陈休思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沈茗未免太嚣张了些。沈茗,是你先惹我的,既然你让我不痛快了,那你也休想痛快。 这陈休思本来就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嚣张跋扈惯了,又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沈茗这番招惹了她,今天这宴会定是不会畅快了。 可她沈茗是谁,至少她比这陈休思多活了一世,又怎会怕她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呢。 宫宴才刚开始不久,陈休思便来到了沈茗的方桌前。 “早就听闻沈家大小姐目中无人,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处处给自己的妹妹脸色瞧。原先还是不信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陈小姐,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别人家里的事,你又如何得知呢?”这回开口的,是庄家大小姐庄姿雅。 “庄小姐有所不知啊,方才进宫时我就走在沈小姐后面。本想走上前去打个招呼,没想到正听见沈家大小姐在训三小姐呢。 话说的那叫一个难听,知道的,晓得是长姐在训自家的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主子在训自家的奴才呢!”陈休思说着,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来。 “呵!”沈茗也不解释,只是冷笑一声。这陈休思说谎的本领可真是一流的,这无中生有的事情也能让她说的绘声绘色,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 “这可是真的?”庄姿雅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关切的望着沈玉茹。见沈玉茹不说话,便又接着道:“玉茹妹妹,是不是真的你大大方方说出来便是。这在场这么多姐妹,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庄姿雅目光灼灼的盯着沈玉茹,脸上全是关切的表情。仿佛沈玉茹是她非常重要的人,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在中秋宴会上对沈玉茹说过那些不堪的话一样。 “对啊,说话啊,不用怕……” 在场的各位世家小姐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转头看向沈玉茹。 “自古以来,长姐教训家妹,都是应当的。”沈玉茹低头小声道,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太不像话了!” “怎么能这样呢?” “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沈玉茹此话一出,宴会顿时炸开了锅,那些平时连话都说不上的世家小姐,此刻全然一副和沈玉茹是好姐妹的样子。 她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聚在一起,对沈茗指指点点,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一样。 若是从前,她定会站起来与她们理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已不是那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了。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后,她早就明白了许多道理。 比如,这些世家小姐各个都是看热闹的主,她们不会真正的为谁打抱不平,自然也不会记住一件事情太久,要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再比如,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既然堵不住他们的嘴,那就一定不要因为他们而坏了自己的心情。 沈茗全然不在乎那些世家小姐怎样说她,她自顾自的吃着糕点,喝着茶,直到填饱肚子,才转头对身边的冬竹道:“冬竹,随我去走走!” “小姐!” 冬竹一副担忧的样子,莫不是自家小姐脑袋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何别人如此说她她也不反击,这可一点也不像她啊。 “无妨!”沈茗默默的退出席间,转头对冬竹道:“这一群人赏梅啊,太过热闹,反而乱了心境。不如一个人赏梅,安安静静,也乐得自在。” “这皇宫啊不愧是这京城最好的地方,就连这御花园里的梅花,也开的比外面的要艳丽几分!”看着这满园的梅花,冬竹不禁感叹道。 沈茗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话。前世因着嫁给周乾清的缘故,所以进宫的时日并不少。也正是因为这样,沈茗才知道,其实这御花园里的花朵并非开的比外面好,只不过是有着专人打理。 一旦发现有开的不好的花枝,便立马用剪刀剪了去。就像这宫里的人一样,一旦失去了容貌或是利用价值,便再也没有容身之处了。 “小姐,你等等!” 冬竹突然叫道,沈茗转头。只见冬竹不知何时摘了一支,梅花握在手里。 “我看这梅花开实在美丽,俗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便想着摘上一支,为小姐簪在头上。” 说着,便伸手将梅花插在了沈茗的发间。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忽然沈茗听到有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哀嚎的声音。 “冬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 “走,随我去看看!” 两人循着声音一路往前,终于在一棵梅花树旁停了下来。找到声音的来源后,沈茗便让冬竹上前查看。 “小姐,是一直白猫!” 冬竹转头对沈茗道。 沈茗上前,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只白猫。它通身毛发雪白,趴在梅花树下,若不仔细去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堆雪花罢了。 她蹲下身来,将白猫抱在怀里。白猫也很乖,或许是因为沈茗的怀抱太过温暖,此刻的它也不再发出声音,只是用头轻轻的蹭沈茗的手。 “冬竹,你身上可带有吃食,这小东西八成事是饿了!” “有,离席的时候我拿了些糕点,想着小姐逛累了可以吃,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冬竹说着,便将糕点递了过去。沈茗伸手去这接糕点,因是蹲着的缘故,袖子不自觉的向上缩了缩,露出了她手上那条从小便戴着的金丝红线编织没了声音的铃铛手链。 白雪茫茫间,那条手链是那样耀眼。 而这一切,碰巧被顺路经过的顾明渊尽收眼底。在看见沈茗手上那条手链后,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金丝红线,铃铛手链,难道是她? 第12章 前尘往事 “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顾明渊的记忆突然飘到很久以前,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无助的在雪地里哭泣的小男孩。如果不是因为遇见那个姑娘,或许他早就死了,又或者没死,但也不过是苟且偷生。 如果没有那个姑娘,便没有今天的顾明渊。 那时他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身为前朝权贵,在改朝换代后,他的家庭也遭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夜之间,顾府一无所有,母亲突然去世,他被顾家主母赶出顾府。 他不禁觉得有些搞笑,他原不过是不受宠的顾府庶子罢了,顾府富贵时,他也仅仅只是吃喝不愁而已,连多出来买糖葫芦的钱都没有。 如今顾府一朝溃败,最惨的也依旧是他。母亲突然去世,不知死因。主母原就不喜欢他们母子二人,父亲有那么多儿子,少一个也不嫌少。 于是,母亲尸骨未寒,他便被赶出了顾府。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受欺负的日子。 他记得那年冬天很冷,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以来遇到过最冷的一次冬天,冷的他想要离开这个从未善待过他的世界,而他也的确那样做了。 冬至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躺在雪地里,想要任雪花将他淹没。这短短一世实在是太苦了,,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不要再做人了。他一定要做一朵雪花,纷纷扬扬,飘飘荡荡,悄悄地来,也悄悄的去。 冷,他感到无比的冷,原来死亡是这样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他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太冷了,他一点也受不了。他不想再躺在雪地里了,躺在破庙里,盖上一些稻草,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你怎么了?”突然,他听见一道清亮无比的女生。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娃娃的脸。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世家小姐。 只是时隔多年,他早已记不清当初那个女娃娃长什么样了。又或者说,当时昏昏沉沉的他并未看清那女娃娃的长相。 见他没有说话,女娃娃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冻坏了,别躺在雪地里了,快起来!” “我不想起来,我想一直躺在这里!” “为什么呀?” “因为我不想活着了,活着太难太累了,我想要死去,想要去当一片雪花!”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张口闭口就说死呢!或许你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但男儿志在四方,你不要放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顾明渊没有说话,成就一番大事业,可以吗?像他这样的人,还能去成就一番大事业吗?母亲在世时也常教导他,男孩子心怀天下,读圣贤书,行万里路,成大事业。 可如今母亲已不在人世,他还能成就大事业吗?就算他能有成就,可是当今圣上又是否愿意相信身为前朝贵权之子的他? “诺,这个给你!”见他没有说话,女娃娃又自顾自的说道:“这原本是要带去给阿爹的蟹黄酥,不过我想你应该饿了,这个就给你好了。赶紧吃,吃了我的糕点,可不许再去寻死觅活了。” 年少时的许多事情,顾明渊都不大记得清楚了。唯独这件,却记得一清二楚。他不敢忘,亦不愿去忘。那盒蟹黄酥很好吃,女娃娃的披风很暖和,它们温暖了顾明渊的整个冬天。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找到那个女娃娃,可是人海茫茫,又该到何处去找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娃娃。 唯一的线索,便是女娃娃手上戴的那条金丝红线编织没有声音的铃铛手链。不知过了这么多年,她是否还将它戴在手上。 “明渊哥哥!”一道女声打断了顾明渊的思绪,转头,便看见了庄姿雅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这突然来的声音,惊到了沈茗身上的白猫。它突然从沈茗的怀中跳了出来,一下子便消失在了御花园中。 “明渊哥哥,你可是在此处赏梅?” 沈茗看见一旁的顾明渊和庄姿雅,想要悄悄离开。毕竟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庄家大小姐心悦顾明渊,此情此景,沈茗若是再不离开,也是不合适的。 “沈小姐!”沈茗怎么也没想到,这顾明渊竟会主动同她打招呼。事已至此,如果她不过去打声招呼,那便是她的不对了。 “庄小姐,顾丞相!”沈茗微微弯下身子行礼。 “原来沈小姐一人来了这御花园赏梅,怪不得不见妹妹在席间呢!出来这么久,冻坏了!冬竹,快扶你家主子回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庄姿雅关切的说道,仿佛方才在席间刁难沈茗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我也正有此意,既如此,那便先行告退了!这御花园景色怡人,庄小姐大可多走走。不过也别太过贪恋美景,可别冻坏了身子!” 说罢,沈茗转身欲走,却突然被顾明渊叫住了。 “沈小姐,且慢!” “何事?” “顾某唐突,有一事想向沈小姐请教,若有冒犯,还请沈小姐见谅!” “但说无妨。” “顾某瞧着沈小姐这腕间手链实在精致美丽,不知沈小姐从何而来?” “此乃家母所赠,茗儿自小便戴在腕间。” “原是如此!” “顾相似乎对我这手链跟感兴趣?” “沈小姐见笑了,顾某有一故人,手腕间也戴有与沈小姐相似的手链。只是我与那故人早已失去联系多年,看见这手链便觉得熟悉无比,走近一看才发现,沈小姐的手链精致无比,与那故人的大不相同。” “想必那故人对顾相而言很重要!” “十分重要!” “那便祝顾相早日寻得那位故人!” “借沈小姐吉言!” 第13章 玉茹出嫁 “明渊哥哥,你说的那位故人是谁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沈茗刚走,庄姿雅就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 “既然是故人,那便不提也罢。”顾明渊的态度有些冷淡,“天寒地冻,庄小姐早些回去罢,顾某便不奉陪了。” 不再给庄姿雅说话的机会,顾明渊转身就走,空留庄姿雅一人站在原地。 “沈茗!”庄姿雅气的直跺脚,她不明白,为什么顾明渊会对沈茗那么热情,对自己却冷若冰霜,“你个狐狸胚子,你给我等着!” 庄姿雅气急败坏的走回席间,本想着再给沈茗难堪,却没想到沈茗借口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已经打道回府了。 “小姐,这位顾丞相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英俊潇洒。就是不知,为人是否那像传闻中那般?”刚坐上马车,冬竹便忍不住八卦起来。 “他为人自是像传闻中那般,是个真正的君子。”顾明渊的确是个忠臣,只可惜,她前世识人不清,爱错了人,为了助那渣男上位,竟谋害了这位忠臣。如今想起来,她也忍不住想要骂自己糊涂。 而另外一边,顾明渊回家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两天两夜。不让任何人进去,连水和食物也不让人送。 顾家上下顿时乱了手脚,以为自家老爷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直到第三天的时候,他才叫了自己的亲信宋城进去。 这宋城是当年顾明渊在云游途中遇到的,顾明渊救过他一命,有恩于他。而这宋城,又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所以他伤好后,便一直跟着顾明渊。他武功高强,为人忠诚,这些年来,已成为了顾明渊的左右手。 “阿城,去查一下,七年前的冬至,沈家可有什么活动,那沈家大小姐沈茗,可有在那天出过门?” 七年前的冬至,顾明渊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就是在那天,他想要去寻死,然后遇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多年的女娃娃。 “不知公子为何突然调查沈家,可是朝中有变?”宋城关切的问道,生怕自家主子在朝中有何闪失。 “不必担心,朝中并无大事,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罢了!”顾明渊泯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这日,天气刚刚放晴,沈清清便又迫不及待的跑去了沈茗院子里。 “长姐,你听说没,今日陈大公子过来提亲了。” “长姐耳朵又不聋,这府里这么大的阵仗,我又怎会不知呢?” “我刚刚偷偷跑去看了看,长姐是不知道,陈大公子送的东西那叫一个多,阵仗是真的大?” “怎么,你羡慕啊?这府里这么多东西,还不够你用?长姐这屋里的东西,你要喜欢,也拿去便是。”沈茗打趣道。 “我才不是羡慕她东西多呢,我就是羡慕,为啥她沈玉茹能得到那么好的姻缘。” “清清啊,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那姻缘究竟是好是坏,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你不必羡慕她,你是堂堂沈家二小姐,想娶你的世家公子哥可多着呢!”沈茗语重心长。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腿可有好些?”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等过几日,天气更暖和了,咱们便偷偷溜出府去玩儿,这些日子,可把我闷坏了!”沈清清拿了一块糕点塞进最里,含糊不清的说到。 “慢点吃,长姐又不和你抢!” 沈茗看着沈清清,心中无限欣慰。还好,嫁给陈大公子的不是沈清清,还好。 沈玉茹与陈大公子的喜事订在初春的时候,听媒婆说,那天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但凡在那天成亲的新人,无一不是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而沈茗借口身体抱恙,连酒席也未去参加。媒婆的那张嘴啊,就像骗人的鬼。前世她也说沈清清定会与陈大公子百年好合,可是最后呢,不过是一尸两命。 傍晚的时候,沈母张氏带着一大堆补汤来到了沈茗的闺房。 “茗儿,身体怎么样了,可还难受?”沈母一进屋,便关切的问道。 “已无大碍了!” “早上听冬竹来说你不舒服,便想过来瞧瞧。奈何今日事情太多,实在走不开。这不,一闲下来,便过来了。这是我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熬的汤,快尝尝!” “父亲近日怎样,政事可还繁忙?茗儿许久没瞧见父亲了。”沈茗一边喝汤,一边向母亲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过几日沈哲便要去参加一场宴会。席间,他与周乾清饮酒交谈,故而觉得周乾清是个不错的后生,想要把沈茗嫁与他。 今生,她定不会让自家父亲去参加那场宴会。 “并无大事,无非就是几日后要去参加一场宴会罢了。” “那母亲记得让父亲照顾好自己身体,宴会上少喝点酒,等过几日茗儿身体好些了,便去看望父亲。”沈茗淡淡道。 转眼便到了沈哲要去参加宴会的日子,这天,沈茗起了个大早熬了粥,然后端着热粥来到了沈家夫妇的小院里,说是要与父母同用早膳。 “茗儿以后不必再起大早熬粥了,这些事,让府中下人去做便好。”沈父虽这样说着,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上扬,毕竟这样的早晨,也是少有的。 “无事,茗儿不过是想着父亲等会儿要去参加宴会,宴会上定然少不得喝酒。若是提前吃些热粥,也总好过吃那些油腻腻的下酒菜!” “还是茗儿想的周全。” “不过父亲可要答应我,去了还是要少喝些酒,这喝酒,终归是对身体不好。” “哈哈哈哈!”沈父爽朗的笑了,“我说茗儿怎么起了这么个大早,原是怕为父喝醉了耍酒疯,为父答应你少喝酒便是。” “如此便是在好不过了。”沈茗面上笑道,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反正今天,她是一定不会让沈父出门,不让他和周乾清那个渣男见面。 早膳后,沈茗便一直留在前院里,和父母说说笑笑,直到沈父不得不出门了,她才依偎在沈父怀里,嘟着嘴撒娇道:“茗儿其实一点也不想让父亲去参加宴会的!” 第14章 假意摔伤 “怎么,茗儿可是有什么事想同为父讲吗?”沈父问道。 “倒也不是,就是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想粘着父亲,不想让父亲出门去。” “哈哈哈哈哈!”沈父爽朗的笑道,“为父不过出去参加个宴会,又不是不回来了,茗儿你且安心在家等着为父便是。” “那让茗儿送您出门去可好。”沈茗小声道。 “也好。”沈父伸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你放心,今日为父定会少喝酒,早点儿回来。” “啊!” 沈父刚上马车,便听到沈茗一声惊呼,只好停车下来。他一下车便看见摔倒在地的沈茗,此刻正伏在沈母怀里哭泣。 “这是怎么了?”沈父关切的问道。 “无事,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父亲你快去参加宴会,晚了便不好了。”沈茗一边抽泣,一边对沈父说道。 “先进门去,快,快叫府医!”沈父并未回答沈茗,只是转头对身边的人道。 直到府医来处理好一伤口,沈茗转头才发现原来沈父一直守在房间里,并未出门去。 “茗儿好些了吗?”府医一走,沈父过来问道。 “已无大碍,不过痛了些罢了。”沈茗小声道,“只是因为茗儿父亲错过了宴会的时辰,茗儿实在是过意不去呀!” “无妨,官场宴会,都是些老面孔不参加也罢,只要茗儿无事就好。”沈父爽朗地回答道,言语间并无半点责怪沈茗的意思。 看着沈父这幅样子,沈茗不禁又想起了年少时那些往事。 那是沈家还不似今日这般昌盛,沈父的官也不像如今这般大。官场的宴会一次也不敢缺席,几乎是逢场必到,左右逢源才有了今天的职位。那时父亲唯一一次缺席宴会,也是因为沈茗。 沈茗年幼时身子弱,三天两头便发烧。那日大雨忽至,温度下降的极快,害得沈茗突然就病了。连着几日高烧不断,沈茗烧几日,父亲便在房间守了几日。 不巧那几天有一场极为重要的宴会需要父亲去参加,父亲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在家陪着沈茗。不去宴会的结果自然是得罪了官场上的许多人,那段日子,有许多人在官场上给父亲穿小鞋。 而父亲却无半点责怪沈茗的意思,只是一口一个的道:“茗儿无事便好。” 可是后来呀,因为沈茗看错了人。害得沈家几乎全家覆灭,父亲也落得个凄惨不得善终的下场。如今想来,真是心痛至极,还好可以重来一次。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孝敬父亲,弥补前世所犯下的过错。 “茗儿在想些什么?”沈父突然打断的沈茗的思绪。 “当然是想起了年幼时的事情呀,茗儿记得年幼时有次父亲也是因为茗儿身体的缘故,错过了一场极为重要的宴会。害得那段日子父亲仕途不顺,可父亲也没有半点责怪茗儿的意思。”沈茗说道。 “你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忍得责怪你呢?” 听沈父这么一说,沈茗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 想起前世,因她的缘故,到最后沈家衰落,她偷偷回了一次沈家,那时父亲已苍老无比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采,却半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对她说,沈家气数已尽,若有机会定要保全自己,勿念家中。 “怎么又哭了?是伤口开始痛了吗?”看见沈茗的样子,沈父关切的问道。 “有父亲在身边,茗儿即使再痛也没多痛了。” “哈哈哈哈!”沈父笑道,“我的茗儿真越来越嘴甜了,只是女孩子大了,终究要嫁人的,不知道茗儿还能陪伴为父多久!” “茗儿还能陪你好久好久呢,茗儿才不想嫁人呢!”沈茗把头窝在沈父怀里,撒娇道。如果不嫁人,就不会遇到周乾清那个渣男,那么沈家也不会满门皆灭。 顾府。 “明渊哥哥,我今日煲了莲藕排骨汤,尝着味道还不错,就想着给你送过来!”庄姿雅身着一身水蓝色一瓢,头戴一支粉红色珠钗,搭配着嫩绿色的步摇与耳环,整个人看上去大气而又不失优雅。 “放在那里便是!”顾明渊头也不抬的看着书,仿佛面前的庄姿雅不过是一般丫鬟而已。 “明渊哥哥,我最近听闻城郊新开了一家茶馆,那个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你看这春光正好的,你可否陪妹妹去听一听呢?听说城郊的花也开了,正好咱们一起去踏青,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明渊依旧不抬头。 庄姿雅从小到大不知道在顾明渊这里吃了多少次瘪,她也不在意,仍是自顾自的说道:“算了算了,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剩下的就让妹妹去安排,明渊哥哥到时候光顾着玩儿就行啦!” “政务繁忙,并无时间!” “明渊哥哥!”庄姿雅终于有些生气的样子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不过是想和你去踏一次青而已。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好像一直都在拒绝我,从没有答应过我的提议……” “公子……您让我查的事,有结果了。”宋城突然打断了庄姿雅。 顾明渊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庄姿雅,淡淡道:“有时日我会去府上看你的,今日还有要事,你先回去!” “好!”庄姿雅看起来并不高兴,这话顾明渊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可是从来没有去府上看过她一回。 每次都用这句话打发她,外人都说,顾明渊一言既出便是驷马难追,可是到她这儿,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第15章 顾相不爱喝汤 “七年前的冬至,沈家家主沈哲出门参加宴会,并未在家过节。而恰巧沈家下去做了沈老爷最爱的蟹黄酥,沈家大小姐便说要去给沈老爷送蟹黄酥。 沈夫人拗不过她,便叫了两个家丁带着她去了。不过这沈家大小姐人小鬼大,半路上居然将家丁甩了,一个人跑去送蟹黄酥。 后来也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蟹黄酥没了,身上的披风和银家也没了。沈夫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只是笑嘻嘻的说并未遇见危险。 家里人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也并未发现任何伤痕。既然沈家大小姐无事,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现在,除了沈小姐本人,怕是没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明渊听完后,许久未说话,只是伸出手放在桌子上,用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每当顾明渊想事情时,便是这幅样子。 这点宋城最是清楚不过了,他也不说话,就站在旁边等顾明渊,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另外一边,庄姿雅前脚刚走出顾府,后脚便遇见了陈休思。 “呦,这不是庄小姐吗?”是陈休思先开的口。 “没想到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陈小姐今日竟然也出了门,我回家可得瞧瞧黄历,看看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呀!”庄姿雅客套道。 “怎的?你这是刚从顾府出来。”陈休思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哦,这不家里下人熬的莲藕排骨汤嘛,我喝着味道还不错,就想着顾哥哥也爱喝莲藕排骨汤,就送过来了些。”庄姿雅气定神闲的道。 “哦,是吗?”陈休思捂着嘴笑道,“我怎么记着这顾相不怎么爱喝汤,特别是姐姐你做的汤呢?” “妹妹说笑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打道回府了,就此别过。”说完,也不等陈休思再说话,庄姿雅转身便走。什么东西,在自家院子里嚣张跋扈就算了,居然欺负到她庄姿雅头上来了。 “消息属实吗?”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桌面上的排骨莲藕汤都凉了个透,窗外天也已经黑了,顾明渊才开口说道。 “千真万确。” “从何得知?” “属下找了好几个从前在沈家做事的下人,都给了不少银钱,他们的口供,都是一样的。” “辛苦你了!” “应该的。” “你先下去!” “是。” 宋城走了,顾明渊又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窗外月亮爬的老高了,他才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原来,真的是她。原来自己心心念念,时刻想要找到的人,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沈府。 “长姐,长姐,你听说了吗?”沈清清这性子啊,是越来越闹腾了。 “又怎么了?”沈茗刚用完晚膳,正坐在桌旁喝着茶,听见沈清清的声音,她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沈玉茹嫁过去以后,过得一点也不好。”沈清清抬头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 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就陈大公子那德行,沈玉茹嫁过去,能好过了才怪。绕是这样,沈茗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哦~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沈玉茹不是回了趟家嘛,碰巧我路过她母亲的院子,不小心听到的。据说啊,那陈大公子,是个特别花心的主。这沈玉茹嫁过去不过才一月有余,他便开始出入烟花场所,夜不归宿的。” “不小心听到的,你这个不小心,还真是不小心啊?”沈茗并未多说关于沈玉茹的事情,只是开口向沈清清打趣道。 “长姐,你又取笑我。长姐,不如我们明日去踏春,听铃儿说,城郊的花正是开的鲜艳的时候。” “也好,这冬日里闷得太久了,春天是该出入踏踏春了。冬竹,你多准备些清清爱吃的糕点,明天我们便去踏春!”沈茗转头对冬竹说道:“对了,记着去趟陈府,邀请玉茹明天与我们同去。” “长姐,叫她去做甚?” “她现在过得也不是很开心,正好明天带她出去散散心,都是自家姐妹,我们还真能不管她吗?” “哎,也是,本以为她寻得一场好姻缘,没想到到头来她也是可怜人。”沈清清感叹道。 “世间的事谁又说的准呢,所以清清呀,以后嫁人一定要记住擦亮眼睛。” “哎呀,长姐真讨厌,怎么又说起这事了?我才不要嫁人啦,清清要一辈子待在长姐身边。”沈清清口是心非,沈茗笑而不语。 如果真的能这样一辈子,那也挺好的。只是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是蝼蚁,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事。 出乎意料的,沈玉茹第二日竟出现在了约定好的地方。沈茗本以为她不会来,本想着过些日子再登门拜访的。不过今日既然她来了,有些话也就不必等着改日再说了。 “玉茹,最近还好吗?”沈茗摘过一朵野花,一边把玩着,一边向沈玉茹问道。 “劳长姐挂念,玉茹一切都好。” 沈玉茹死鸭子嘴硬,她不知道的是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 “哦,是吗?”沈茗轻笑道。 “自然是的。”沈玉茹看起来有些慌乱,“玉茹过得好不好,自己心里当然是清楚的。” “既然这样,那便再好不过了。”沈茗说着,将手中的野花拿到沈玉茹面前,道:“妹妹,你看这野花好不好看啊?” “好……好看……”沈玉茹有些结结巴巴。 “那你闻闻,香不香,长姐闻着可比府中种的香了不少。” “香……” 沈茗笑了笑,转头却将手中的野花扔在了地上,顺带踩了两脚。 “长姐这是为何意?”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长姐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啊,这家花虽然不如野花香,可家花终归是家花,是养在花园里专门有人伺候的。 不像野花,不论它有多美,有多香,还不是一样要受人践踏。野花终归是野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能和家花相比呢?” 沈玉茹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她哽咽道: “长姐,玉茹懂了!” 沈茗清楚,这沈玉茹也是聪明人,有些事,稍微提点提点她便懂了。 如果她能想开点,不管陈大公子的那些封流事,守着她正室的位置,再生一两个孩子,想要平安度过这一生也是不难的,怕就怕她会步沈清清的前尘。 第16章 城郊踏青 “老远就看见几位姑娘了,我当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原来是沈家的几位千金啊。”一道男声打断了沈家姐妹的对话,沈茗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男子。 说是男子,却又是红衣似枫衣似雪,比女子还要妖娆美丽几分。这不是瑾王周文远又是谁呢?沈茗前世与他有过几分交集,此人性子强势,笑里藏刀。果然,他们周家的,没几个好东西。 “瑾王殿下!”沈家几姐妹纷纷弯下腰行李。 “呦呦,妹妹们不必客气,在外就不必行礼了。毕竟这仙女妹妹行的礼,在下可是受不起啊!”周文远笑成一朵花儿似的。 “殿下可是一人来赏景?”沈茗问道。 “当然不是,自然还有伙伴!”周文远说着,伸手指了指背后。沈茗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便看见陈休思与礼王周复霆正在不远处打打闹闹。 “只可惜那两人太吵了,想同妹妹们结伴而行,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 “瑾王说笑了,若是能与瑾王同行,那自然最好不过。”沈茗皮笑肉不笑。 “文远哥哥,帮帮我!”陈休思的声音传来,只见她头上戴着各种五颜六色的野花,引的蜜蜂“嗡嗡嗡”的围着她转。 她一边用手赶着头上的蜜蜂,一边朝周文远跑过来,而周文远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见状,一旁的沈清清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笑,正好戳中了陈休思的痛点。她面红耳赤的对沈清清道:“沈清清,有什么好笑的,再笑小心本小姐撕烂你的嘴。” “早就听闻镇国公府小姐的爱好独特,只是一直不知究竟独特在哪里。今日果真让清清长见识了,原来独特就独特在,堂堂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居然如此粗鲁,动不动就想去撕烂别人的嘴。”沈清清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 “你……”陈休思气急败坏,伸手便想上前去打打沈清清。 “休思!”突然有人挡在沈清清前面,拉住了陈休思的手。 “你闹够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吗?”说话的,正是礼王周复霆。他一身黑衣,体型修长,面容精致,俨然一个绝世美男子。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骗我说我头上有东西,要帮我捡掉,然后借此机会在我头上插花,我能这么狼狈吗……” 陈休思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眼泪居然掉了下来。如今在沈家姐妹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叫她面子往哪儿放。 “好了好了!”周复霆柔声道,“我给你捡去便是。” 沈茗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这周家几兄弟,也就这周复霆算的上一个好人。 前世他虽然总是让陈休思难堪,可是到最后,陈休思身后空无一人时,也只有他不离不弃,仍是真诚相待。 “休思无理取闹,让几位小姐见笑了。”周复霆微微欠身,向沈家姐妹行礼,“还望各位莫要在意,特别是沈二小姐,莫要在意清清一时逞口舌之快说的话!” “礼王言重了!” “你干嘛向她们道歉,我又没有错!”一旁的陈休思红着眼圈道。 “你没错,我的错行了……是我不该在你头上插花。” “知道就好,哼!” 眼看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沈茗才开口道:“折腾了这么半天,大家也饿了。先前我便准备了些瓜果点心,大家一起做下来吃些东西再接着赏花也不迟。冬竹,快把东西拿出来。”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周文远笑道。 冬竹带着两个丫鬟拿来毯子铺在地上,又将各种吃食摆了出来,一行人席地而坐,便开始吃了起来。 还未吃到一半,便听见了说笑的声音。众人转头,便看见了周乾清与几位世家公子哥正笑着朝这方走来。 周乾清,沈茗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点心。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挫骨扬灰。 “今日还真是热闹啊,三哥一向政事繁忙,今日怎么也有时间来踏青了?”开口的,正是瑾王周文远,沈茗记得,周文远与周乾清一直是面和心不合,两人说话也总是夹枪带棍的。 也正是因为此,前世她还设计害过周文远。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至极。 “政事再怎么繁忙,也总会是有空闲时间的,总不能负了这大好的春光。倒是七弟你,我记着你一向最喜欢那烟柳场所,怎的,今日打算换个口味?”周乾清回答道。 现场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在场的无不觉得空气里都有火星子的味道。但是谁也不敢说句什么,他们皇子之间的斗争,谁又敢插嘴呢? “三哥来啦?”说话的正是周复霆,此情此景,也只有他这个皇子敢插嘴了,“早就听闻沈家二小姐最会酿酒,她酿的酒啊可赛过这京城中各大酒楼的酒啊。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品啊,果真是不错,三哥快坐下来尝尝,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庙了啊!” “也好!”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周乾清要是再不领情,那便是他的不对了。 “沈小姐,好久不见!”周乾清刚一入坐,便对沈茗说道。 “好久不见!”沈茗淡淡回应。 “听闻沈小姐身子不适,冬天时在家中躺了许久,不知最近身体可有好些?” “劳乾王挂念,一切都好!” “那便好。前日我从别处得了一颗千年人参,据说那东西用来补身体最好不过了。沈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改日我便命人将人参送到府上去。” “乾王多虑了,那千年人参是好东西,又怎么嫌弃呢?只可惜茗儿自幼便体寒,向千年人参这样大补的东西,茗儿怕是无福消受。” 第17章 父亲升官 “说的也是,就像那陈大公子,当初对玉茹那么好,谁又能想到,他竟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沈清清感叹道,当初她可是无比羡慕沈玉茹的,可如今她反而有些庆幸,还好招惹到陈大公子的不是她,否则现在恐怕该哭的人是她。 “对了长姐,我想买几盒胭脂,不如让车夫先回家去,我们在城中逛逛再回去。”刚进城门,沈清清便对沈茗道。 “也好。冬竹,让车夫停车。” 两人又在城中逛了许久,买了许多胭脂水粉和好看的小玩意儿。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准备回家。 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原来是顾明渊骑马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这顾明渊在百姓心中地位极好,又加上生的一副好面孔,这京城中的女子,个个做梦都想嫁给顾明渊,巴不得能天天见到他。 可偏偏这位丞相极少露面,所以每次露面,定能引得城中女子一片沸腾。 “顾丞相真的好俊俏啊…” “不知道哪个世家小姐能有福气能给他当夫人。” “别说当夫人了,只要能嫁给他啊,就算做妾我也是愿意的!” 城中女子个个皆议论纷纷,场面一片混乱,不知何时,竟将沈茗与沈清清挤散了,就连冬竹,也不知被挤到何处去了。 慌乱中,不知是谁惊动了拴在茶馆门口的马。那马儿受到了惊吓,突然嘶叫起来,然后奔脱了僵绳。好巧不巧,沈茗正站在茶馆门口,那脱了僵绳的疯马,立即向沈茗冲了过来。 四周皆没有什么可躲的地方,人群更是慌乱了,沈茗想跑也跑不开。沈茗眼睁睁看着马儿向她奔跑过来,她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沈茗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儿,让沈茗觉得无比心安。 沈茗只感受到,似有人带着她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在睁眼时,自己已坐在马背上,而救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明渊。 “刚才情况紧急,若有冒犯,还望沈小姐见谅!”身后的人低声说道。 “顾相言重了,分明是该茗儿谢过顾相的救命之恩才是!” “小姐,小姐……”冬竹正在人群中焦急的唤着沈茗,看见她正坐在顾明渊的马背上时,她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顾相还是快放我下来!”看着人群中的冬竹,沈茗对顾明渊说道:“不然该把丫鬟和家妹给急坏了!” 此时,顾明渊的手下已将人群疏散开了。他骑马来的沈清清和冬竹面前,小心翼翼的将沈茗扶了下来,才柔声道:“今日害沈小姐受了惊吓,顾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本该亲自送沈小姐回府的,可是今日顾某有要事在身,改日定会登门赔罪!” 说罢,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 “顾相不必介怀,今日若不是顾相出手相救,茗儿恐已丧命马蹄之下!”沈茗道。 折腾了半天,终于回到了沈府。今日可真是热闹了一日啊,沈茗暗暗道,她早早的便歇息下了。今日这般热闹,明日怕是也安生不了。 算算日子,明日便是父亲升官的日子,前世因着父亲去参加宴会的缘故,便想把沈茗嫁给周乾清,所以父亲升官后不久,周乾清便上门提亲了。 今生父亲并未参加宴会,也并未赏识到周乾清。可依今日在城郊的样子,周乾清登门拜访,也是迟早的事情。 好在今日结识了顾明渊,若父亲相中了周乾清,那便告诉父亲,自己喜欢顾明渊。 这京中谁人不知顾明渊是个正人君子,若是自己执意说心悦顾明渊,那父亲定然不会再说什么。今生,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再与周乾清有一丝半毫的纠葛。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母亲便派身边的刘嬷嬷来了沈茗的院子里。 “不知嬷嬷此次前来,所谓何事?”虽然心里早就明了了,但面上沈茗还是客套的问道。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刘嬷嬷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皱成了一团,连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 “何喜之有啊?”沈茗明知故问。 “这宫里刚刚传来消息,老爷升官了,夫人特让我来通知小姐。下午家中将会宴请各大世家来参加宴会,各大世家公子小姐也会参加。 夫人让我转告小姐,好生打扮一番,晚点便去前院参加宴会!” “有劳刘嬷嬷了!”沈茗客套道,“冬竹,快拿些软细来给刘嬷嬷,劳烦刘嬷嬷跑了这么远!” “不麻烦,不麻烦!”刘嬷嬷拿了赏钱,笑的更是灿烂了。 刘嬷嬷走后,沈茗选了好久,才选到了今晚要穿的衣服。红色太过艳丽,虽说今晚沈茗是主人家,但也不能太过出风头。 粉色又太过小家碧玉,没有一点世家的样子。选来选去,终于选定了一身湖蓝色的一样。 蓝色沉稳,既有主人家的大气,又不太过出风头。刚换好衣服,还未梳好发髻,沈清清便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听说叔父升官了,清清特意带着礼物来恭喜姐姐!” 沈清清带过来的,一套水绿色的珠花,做工精细,小巧玲珑,戴在头上端庄而又不失大方,配沈茗今日穿的衣裳,最合适不过了。 “你有心了!”看的出来,为了选这套珠花,沈清清定是花费了不少时间。估计早就想送给沈茗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今日一听沈父升官了,便迫不及待的送了过来。 第18章 丢出去喂狗 不出所料的,周乾清果然来参加晚宴了,带了不少礼物其中不乏在城郊同沈茗提过的千年人参。他一身墨绿色衣衫,手拿折扇,正在与沈父交谈。 期间,不知他说了什么,逗得沈父哈哈哈哈大笑。衣冠禽兽,沈茗看着他,不禁觉得恶心。 陈休思也来了,经过了城郊那件事后,她对沈茗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恭喜姐姐啊!”是她先开的口。 “妹妹客气了,赶紧入座!”沈茗笑着说道。 令沈茗没想到的是,顾明渊也来了。 “顾相,快快请进!”沈父热情的说道,这顾明渊很少参加这些世家间的宴会,今日能来沈家,无疑是在给沈父长脸。 “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顾相真是太客气了。”沈父看着顾明渊带来的那一大顿礼品,客气的说道。 “沈大人客气了,那日在街上,因顾某的缘故,害沈小姐受了惊吓。奈何那日公务在身,没法送沈小姐回府。本想着改日再登门道歉,却不想今日沈大人在家中设宴。这不,顾某便马不停蹄的带着礼品来赔罪了。” 顾明渊面不改色的说道,而人群早已炸了锅,原来这顾明渊与沈家大小姐沈茗早就认识了,看样子,关系还不错。 大家都秉着一副八卦的心态,唯有席间的某两人,脸色不太好。 庄姿雅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的,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顾明渊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到沈茗这儿就不一样了,难不成是沈茗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另一人是周乾清,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明渊会来参加这个宴会。他本是想借此宴会与沈父拉进关系,然后娶得沈家大小姐,让整个沈家为他所用。 这个顾明渊,突然跳出凑热闹,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而周乾清的脸色,却被沈茗尽收眼底。顾明渊来的可真是时候啊,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仿佛都在她掌握之中。只要不同周乾清扯上关系,一切都好。 是夜,沈茗正准备睡下,父亲身边的小厮阿财却过来了,还带着周乾清送的那只千年人参。 “小姐,这是老爷让我送过来的。说是乾王今日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把人参送给小姐的。” “放那儿!”沈茗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小姐,这千年人参可是难得的补品,要收起来吗?” “丢出去喂狗!” “是。”冬竹看自家小姐脸色不是很好。便也不敢再多问。 而另一边,乾王府里,庄姿雅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然后道:“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周乾清轻笑道,言语间尽是不屑,“我堂堂齐周乾王,需要与你一介女流合作吗?还是说,庄小姐的意思,是我与我结亲!” “你想的到美!”庄姿雅并未生气,只是接着道:“我说的合作,当然是指其他的。” “那你这其他的什么,你到时说啊,你要是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周乾清的态度依旧不是很好,今日因的顾明渊的缘故,他看谁都不爽,特别是这个自小便心悦顾明渊的庄家大小姐。“本王政事繁忙,没那么多时间听你卖关子。” “呦!乾王这是吃火药了?”庄姿雅轻笑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明渊哥哥!”周乾清没好气,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呦,终于说到重点了。”庄姿雅也不再笑了,认真的道:“我说的合作,便是与顾明渊有关,不知乾王可否有兴趣听一听啊?” “你且说来听听!”周乾清的语气也终于有所缓和。 “我知道,你想要娶沈家大小姐,以此来拉拢沈家的势力。而我想要的呢,只是我的明渊哥哥。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儿,顾明渊好像对沈茗有意思,我找你合作呢,就是希望你能早日娶了沈家大小姐,咱们各需所取,互相帮助。” “那么,合作愉快!”周乾清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些世家小姐,也是不可轻看的。他远以为庄姿雅不过一介只会讨男人欢心的草包,没想到她这心里啊,什么都跟明镜儿似的。 连自己想的是什么她都知道,看来也是个聪明人。她庄家势力也不可小觑,此番同她合作,也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七弟可有听说,今日沈大人升官,宴请各大世家去参加。没想到啊,咱们三哥不请自去,还有那一向不参加宴会的顾明渊,也去凑了个热闹。” 礼王府里,周复霆一边用手转着手里的茶杯,一边若有所思的道。 “这事儿啊,京中都快传了个遍了。据说呀,这两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去参加宴会,其实呀,是为了那沈家大小姐而去的!” 周文远说着,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看起来妩媚的不得了。“五哥啊,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啦!” “公子,今日在沈府,可否太过张扬了些?”顾府里,宋城看着自家公子,小声问道。 “本公子要的就是这样张扬,我就是要借今天这场宴会,告诉各大世家公子。这沈府大小姐沈府茗是我顾明渊看中的人,那么不论是他们谁,也不能打她的主意,哪怕那个人是皇子。” 顾明渊说着,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他顾明渊前半生太过凄惨,年少便颠沛流离,若不是因为遇见沈茗,恐怕他早已丧命于雪地之中。 沈茗于他而言,是生命中最温暖最明亮的一束光芒。当初与她失散多年,如今终于再相遇,他又怎忍得放手。他不愿,亦不想放手。此生认定沈茗,他就绝不允许别人再伤害她。 第19章 玉茹大闹红鸳楼 第二日沈母一大早便带着一大碗汤来到了沈茗院子里。 “茗儿,这是我今早特意叫下人煲的汤,你快尝尝好不好喝?”沈母一边说着,一边将汤盛出来,放在了沈茗面前。 “嗯,的确不错,母亲有心了。”沈茗端起碗尝了口,说道。 “茗儿喜欢啊,那便最好不过。这汤里的补品啊,可都是昨日顾大人送过来的呢!” “哦,是吗?”沈茗一边喝着汤,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那可不是。要我说啊,这顾大人也是有心了。对了茗儿,我听说,你昨日将三皇子送来的千年人参,拿出去喂狗了?” “哦,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下人真拿去喂狗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咱们沈府也不缺那一根人参。”沈茗淡淡道。 “茗儿可真是随口一说?”沈母接着道:“这母亲可听说啊,茗儿昨日见着那千年人参,脸都黑了。这下人就是想把这人参留下,也不敢呀。” 沈茗并未说话,只是低头喝着汤。 “母亲也不知那三皇子到底做了什么,竟惹的我们茗儿如此讨厌他,连他送的东西也不愿多看一眼。只是母亲想告诉茗儿呀,咱们身为世家,那三皇子身为皇家。 终归是尊卑有别,茗儿就算是再讨厌那三皇子啊,面上也别表现出来。免得落人口舌,到时候怕是连咱们沈家也会被牵连其中。” “是,母亲教训的是,茗儿日后定当不再如此。”沈茗低头回答道。 “既如此,我院子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茗儿了。这汤既好喝,茗儿便多喝些,毕竟顾相送来的这些补品,也都是难得。” “是。茗儿恭送母亲。” 沈母走后,沈茗在桌前愣了许久。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前世她与顾相连面都未曾见过几次,今生怎会三番五次碰面。又是为何,顾相会如此关照她。 难道说,重来一世,有些东西也在潜移默化中悄悄改变了。但不论怎样她都不得不防,父亲此番升官,上司便是与周乾清一伙儿的,稍有不慎,便会重蹈覆辙。 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便是前世沈清清怀孕的日子。若不出差错的话,这一世,沈玉茹也该怀孕了。 怀孕后便该更加注意沈玉茹那边的状况,千万不能让她重蹈前世沈清清的覆辙。虽说这沈玉茹与沈家姐妹关系一向紧张,可既然是自家姐妹,她沈茗又岂有不管的道理。 “冬竹。”沈茗唤来冬竹。 “小姐,何事?” “去库房拿些上好的补品,包装起来,然后拿回咱们院子里来!” “是。” 近几日天气总是阴雨绵绵的,不如先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等过几日天气稍好些了,便带上东西去陈府看看沈玉茹。陈府家大业大,自是不缺这些东西的,不过带去表心意罢了。 而另一边,沈玉茹在城中的一家妓院里,找到了几日未归家的陈大公子。此刻陈大公子衣衫不整,喝的烂醉如泥,见沈玉茹进门来了,还以为是新来的姑娘。 “来,妹妹,再陪本公子喝几杯。喝开心了,本公子便给你赎身……反正本公子有的是钱!”陈大公子结结巴巴,连话都有些说的不清楚。 “啪!”沈玉茹上前便给了陈大公子一耳光,“陪你喝几杯,你且睁眼看看,我是谁?” 这一耳光打的陈大公子清醒了几分,他坐定,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这哪是什么新来的妹妹啊,这不是沈玉茹吗? “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沈玉茹轻笑道:“我来看看我这几日未归家的夫君,究竟是死是活!” “本公子自然活的好好的,倒是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居然跑出来给我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沈玉茹气的直发抖,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陈大公子这个渣男呢?“我的好夫君啊,您在妓院流连忘返数日不觉丢人,今日我来接您回家,你便觉得我丢人了?” “滚滚滚!”陈大公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既知我是你夫君,就该好好听我的。赶紧回家待着去,等时候到了,本公子自然会回家。王妈妈,王妈妈,快,带人来把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那老鸨子原本站在门口,生怕沈玉茹会砸了她的店。想进来拖人,又怕得罪了陈沈二家,便一直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 如今听陈大公子一发话,她便像是得了什么特权一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沈小姐,请!” “我自然是会走的,可我今日定要带我夫君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老鸨子笑的花枝乱颤的,“沈小姐该不会是糊涂了,您看不出了这陈大公子压根儿不想跟您回家吗。您听我一句劝,赶紧走,莫扰了我做生意。 若是沈小姐还不走,就别怪我请您走了。只是我手下的都是些粗人,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到时候若是伤了沈小姐,还望沈小姐莫怪。” 那老鸨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她一口一个沈小姐的,明显没把沈玉茹当成陈大公子的夫人。她说完后,见沈玉茹没有丝毫要走的样子,便挥了挥手绢,房间里顿时多了几个大汉。 “沈小姐,哦,瞧我这记性,忘了沈小姐已经是陈家的人了。那么,陈夫人,可别逼老身手下的人动手啊。” “小姐,要不咱们走!”沈玉茹此番前来,便只带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玉儿一个人。看对方人多势重的,玉儿担心自家小姐会吃亏,便说道。 “今日,我定要带我的夫君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沈玉茹这么一说,在场的无不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皆大笑起来。 更有好事的妓女笑道:“沈小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压根不是您能不能带您夫君走的问题,而是您的夫君,根本不愿跟您一起回家。” “上!”老鸨子一副耐心用完的样子,不耐烦的对身边的几个大汉说道。听言,那几个大汉便朝沈玉茹走了过去。混乱间,沈玉茹突然昏了过去。顿时,房间里一片安静。 “小姐,小姐!”唯有丫鬟玉儿呼天抢地的哭道。 此刻,陈大公子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有的变化,酒也醒了个大半,他指着老鸨子和那几个大汉怒喊道: “我让你们送她出去,没让你们伤害她。今日,她若有半分闪失,我定要让你们红鸳楼付出代价。”说罢,一把抱起沈玉茹走了出去。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那老鸨子也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突然瘫坐在地上,嘴里小声的念叨道。 妓女们也开始慌了,怎么会这样,那沈玉茹怎么会突然晕倒,看样子,也不像是装的。那几个大汉,更是慌乱的不得了,生怕自己的人头不保。整个红鸳楼,乱做一锅汤。 第20章 玉茹怀孕 沈玉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除了丫鬟玉儿守在自己的床边,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 “小姐,小姐,你醒了!”见沈玉茹醒了,玉儿高兴的道。 “玉儿,我这是怎么了?”沈玉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没力气。 “小姐您不记得了吗,我们一起去红鸳楼找姑爷……”玉儿低头道:“后来您就晕倒了,然后是姑爷送您回来的。” “那我这是怎么了?” “对了,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您这是有喜了。姑爷叫来了府医,府医说您是因为近日没休息好,又加之有喜了,所以才会突然晕倒。” “有……有喜了……”沈玉茹伸手摸着自己并不圆润的肚子,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又或者说,他本就不该来。 来了也不过是白白受苦,如今这样的情况,生下来也给不了他一个父慈母爱的环境,他来干什么呢? “对了,老夫人说,只要您一醒了,便叫人去通知她。小姐,有了这个孩子,你定能在陈家站稳脚跟了。” 站稳脚跟,沈玉茹无奈的笑了笑。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在陈家站稳脚跟。她只是想,能与自己的夫君恩爱和睦,白头偕老,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对了玉儿,姑爷呢?”也怪自己没出息,今日在红鸳院他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自己居然还对他心存侥幸。 “姑爷,姑爷……”看着玉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玉茹心中也已然明了。他能去哪儿呢,不过又去了那些烟花场所罢了。难不成自己还奢望,他能守在自己床边,为自己宽衣解带? “玉茹醒了?”不出半刻钟,陈母便来的了沈玉茹房中。 “母亲……”沈玉茹正欲下床行礼,却被陈母打断了。 “不必多礼,如今你有孕在身,行礼什么的,便免了去。这家中大小事务,你也不必再去处理,安心养胎便是。”陈母柔声道。 “谢母亲!” “不过有几句话,母亲还是要同你讲一讲。今日在红鸳院的事情,母亲都听说了。这梁儿固然有错,可你做的也并不对。说好听点,你是一时糊涂,说不好听点,这就叫做蠢。 你身为我们陈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又何苦去同妓院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争抢。这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过只要你还是正室,那些小妾什么的,又能算什么东西? 母亲一直是很喜欢你的,所以才来提点你,希望你能想明白点。你且安安心心养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生下的孩子,就是我们陈家嫡长子,又何苦去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般见识。” “玉茹谨遵母亲教诲!” 想起当日沈茗的话,又加上陈母今日所说,沈玉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是啊,原来一直是自己太过执迷不悟所以才自讨苦吃,若真真因外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花气坏了身子,那才是不值当。 “小姐,陈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三小姐有了身孕。”容颜院里,冬竹对正在吃着糕点的沈茗和沈清清说道。 “那改日,我便去陈家看看她。”沈茗淡淡道。 “长姐,你难道没听说前几日沈玉茹大闹红鸳院的事情吗?若是这个时候长姐去了,以沈玉茹的性子,她定会以为长姐是去取笑她的。”一旁的沈清清担忧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去。现在正是玉茹最艰难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连自家姐妹都不管她了,那她岂不是更加难过?” “那……”沈清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明日我同一起长姐去,若是她又出言不逊,我还可以帮长姐说回去。” “也好!”沈茗笑道。 第二日天气难得了放晴了,沈清清一早便来到沈茹院子里,吃过早膳后,便拿着东西准备出门了,门口也早便有马车候在那里了。 “姐姐!”两人正欲上车,却听得怯生生的男声。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清清的庶弟,同沈玉茹一母同胞的沈钰洋。 “怎么了?”沈清清向来不喜欢她这个庶弟,所以也没好气。 “听闻两位姐姐要去陈府看望我家姐姐,钰洋也许久未瞧见姐姐了。又听闻前几日出了那样的事,心中实在挂念,不知两位姐姐能否带我一同去陈府。” “上车!”沈茗柔声道,这沈钰洋向来依靠自家姐姐,自沈玉茹出嫁后他们姐弟二人便很少再见,如今又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这沈钰洋心中定时不好受的。 “谢谢长姐!”听闻沈茗同意了,沈钰洋眉开眼笑的道。果然还是孩子,一点小事便能让他开心的不得了。 许是听闻了沈家有人要过来的缘故,沈玉茹竟出乎意料的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听闻妹妹有了身孕,我与清清便拿了些补品过来。都是些常见的玩意儿,还望妹妹莫要嫌弃!”沈茗开口道。 “长姐多虑了,你们能来,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呢?”或许是因为踏青时同沈玉茹说了那些话的缘故,沈玉茹的态度好了许多。 “对了,你看,我们带谁来了?”沈茗转头对着马车道:“下来!” 闻言,沈钰洋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中探出了头,一边往下跳一边高兴的喊到:“姐姐!” 一看是沈钰洋,沈玉茹也高兴坏了,眼中似起了淡淡水雾,转头道:“谢谢长姐!” 沈茗看着他们姐弟团聚,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家弟弟沈钰贤,前世自从自己嫁给周乾清后,便很少再见到自家弟弟了。 后来沈家满门抄斩,弟弟不过也才二八年华而已。如今能让他们姐弟团聚,也算圆了前世的一个梦。 “你我姐妹不必客气。”沈茗淡淡道,“若是喜欢,以后我多带钰洋来看你便是。” 因着沈茗的缘故,沈清清与沈钰洋姐弟二人的关系我缓和了许多。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一边喝着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聊的无非也就是沈家院子里的那些小事,比如哪个丫鬟与哪个家丁结了亲,夫妻双双辞工了。又比如,后院的鸡生了病,一下子死了好多只,害得沈家饭桌上已经很久没出现鸡肉了。 期间,沈清清同沈钰洋一同去后院放风筝了,沈茗才对沈玉茹问道:“妹妹,近来可还好?” “那事京中已传的沸沸扬扬,长姐又何必明知故问?” “别人说那是别人说的,好与不好,长姐只想听你说。你若说好,长姐便放心了,你若说不好,长姐就不得不劝你几句。” “玉茹仍记得踏青那日长姐同玉茹说的话,长姐也不必再相劝,有些道理,玉茹也懂了。玉茹本就生在一个三妻四妾的家庭里,又怎敢奢求能像长姐父母那般一世一双人呢? 前些日子,是玉茹还未想清楚,才闹出了那场子事。如今玉茹也想清楚了,以后定会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长姐请放心。”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他日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便派人到沈府说一声,长姐能帮的,定会帮上一帮。 从前你我姐妹三人之间有太多隔阂,以后定要一起好好走下去,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与自家姐妹生了间隙,让有心之人乘虚而入。” “玉茹明白。” “今日也不早了,我等先回沈府了,等过几日,便再带钰洋来看你。” “多谢长姐!” “不必客气。”沈茗笑道,上一世便是因为他们姐妹不团结,才让有心之人乘虚而入挑拨离间,以至于后来发生了许多不美好的事情。这一世,她定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一行人刚出陈府,便看见顾明渊正站在她们的马车旁。 “顾丞相!”几人过去打招呼行礼。 顾明渊朝几人微微点了点头,便把目光朝沈茗转了去,他定定的望着沈茗说道: “顾某原是要到府上去拜访沈小姐的,可听闻府中下人说沈小姐来了陈府,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却又不知该以何理由入的府上去,便一直在马车旁等着沈小姐,如有冒犯,还请沈小姐见谅。” “顾丞相言重了,只是不知此番顾丞相前来,是有何要事?”沈茗对着顾明渊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要紧事,这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听闻城中会举行灯会,不知顾某可有幸在乞巧当日同沈小姐一起赏灯呢?” “若是能同顾丞相一起赏灯,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沈茗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乞巧当日,顾某定会亲自上门,带沈小姐一起赏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让顾某护送沈小姐回府?”顾明渊说着,便转身将马儿拉到了马车旁,显然没有给沈茗拒绝的机会。 “那便有劳顾丞相了。”沈茗客套道。 第21章 沈茗遇刺 “咻!”突然听得一声,一支箭突然从外面飞进了马上里。若不是当时沈茗正偏过头去同沈清清讲话,恐怕那箭会正中沈茗眉心。 紧接着便又是又急又准的几根箭,若不是沈茗躲的够快,恐怕此刻沈茗已成了箭下亡魂。这些箭接又快又狠,目标皆是沈茗,对方恐怕有备而来。 而马车外,顾明渊也已那些黑衣人打成了一团,此番出来,他并未带任何人手,对方人多势众,又各个皆是受过训练的精兵,顾明渊很快便站了下风。 不过他发现,这些黑衣人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他,而是马车中的人。既得知对方目标后,他便不顾自己安危,一心护着马车,绝不让黑衣人靠近马车。 却不想,最后的关头,一个黑衣人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然拿起剑向他刺来,而且剑剑直逼要害,显然是想要了他的命。 千钧一发之际,城中巡逻的官兵赶来救了他们。顾明渊手臂受了伤,血流不止。沈茗见状,便撕了自己的衣衫想要为他包扎。 没想到后者去丝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沈茗道:“小伤而已,你无事便好。” 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沈茗才知道。这个夜晚那块她无意间撕下为顾明渊包扎的衣衫,被他珍藏了好久。 “公子,你没事?”直到官兵早已将沈茗护送回府后,宋城才带着人马来到现场。。 “查!到底是谁,定要给我查清楚!”顾明渊声音沙哑的道,他面色发黑,拳头紧握,牙关紧闭,这副样子,连宋城都未曾见过几次。 不过宋城知道,一旦自家主子这样,那一定是生气了,而且还是特别特别生气的那种。 不论对方的目标是谁,主子又是谁,他顾明渊都一定要查清楚。还好今日沈茗无事,若是今日沈茗受了伤,他定会让伤害她的那人千倍万倍的偿还。 龙之逆鳞,不可触碰,她沈茗,便是他顾明渊的逆鳞。若是有人执意要碰,那结局只有一条,那便是死。 “蠢货,一群蠢货,看到明渊哥哥在,为什么还要动手?”另一边,气急败坏的庄姿雅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面红耳赤的对着跪了一地的黑衣人骂到。 “小姐,我们哪儿知道顾丞相和那沈大小姐在一起啊。我们也是动手以后才发现顾丞相的,可那时早已覆水难收了。” “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蠢货啊,你们直接冲沈茗去不就完了,为何还伤了明渊哥哥。我可是听说,要不是城中护卫队去的及时,明渊哥哥此刻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该庆幸护卫队去的及时,要是明渊哥哥真出了什么事,看我不要了你们的狗命。” “我们哪儿敢啊小姐,我们皆是避开顾丞相的,小的在这里对天发誓,伤了顾丞相的人。绝对不是我们的。” “这么说,在场的还有其他人?”庄姿雅用手挠了挠头,她实在想不通,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想要沈茗的命。 “千真万确啊小姐,不过那群人显然是冲着顾丞相去的,剑剑直逼顾丞相要害啊。” “什么?”庄姿拍了拍桌子,这显然是有人想要让她背锅啊。 “只是小的也不知,那一群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算了,谅你们也不敢对明渊哥哥做过分的事情。对了,后路断干净没,可别让人抓了把柄。” “当然,完事后小的们特意去国公府周围转了几圈以后才回来的。那陈休思看不惯沈茗已久,这是京中人都知道的!”为首的黑衣人一脸献媚的样子,对庄姿雅笑道。 “总算做对了一件事,都下去。” 另外一群人是冲顾明渊来的?庄姿雅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在这个时候想要顾明渊命的,恐怕只有那一人了。看来,今夜注定不得安眠,她也该去拜访拜访某人了。 第22章 周乾清,你给我等着 “不知庄小姐驾到,真是有失远迎。不过庄小姐深夜拜访,究竟有何贵干呢?”乾王府里,周乾清看着突然造访的庄姿雅,皮笑肉不笑的道。 “乾王有些不守规矩啊!”庄姿雅冷笑道。 “哦,是吗?”周乾清看了看一脸怒色的庄姿雅,“还请庄小姐明示。” “今日刺杀顾明渊的人,是不是你叫去的?” “是又怎样?”周乾清也不否认,“我当庄小姐是为了什么事呢,说我不守规矩,庄小姐不也一样吗?如若在下猜的不错的话,今日刺杀沈小姐的人,便是庄小姐派去的!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事已至此,我看咱们的合作也没必要接着下去了。天色已晚,庄小姐请走,恕不远送。” “周乾清!你给我等着。”庄姿雅拂袖而去。 等着?周乾清冷笑,她庄姿雅不过一介女流,能耐他何?他远以为这庄姿雅能派上些用场,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蠢货。 “茗儿,茗儿,听说你遇刺了,可有受伤?” 这边,沈茗刚到院子里没多久,还未喝完一盏茶,沈父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受了些惊吓,现已无大碍,倒是清清被吓坏了。”沈茗笑道,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刚遇刺的人不是她。 看着女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沈父不禁有些纳闷儿。怎么,从前那个遇事便哭便闹的沈茗去哪儿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并且她竟变得如此这般成熟了。这样的沈茗,让沈父不禁觉得有些陌生。 “父亲,怎么了?”看着沈父发呆的样子,沈茗不禁伸手在沈父面前摇了摇,然后笑着问道。 “哦,无事。为父不过是在想,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我沈家嫡女。” “或许是为了钱财?”沈茗假装问道,虽然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如今这般境遇,最想让她死的,除了庄姿雅还能有谁呢?不过令她想不通的是,为何庄姿雅的人会伤害顾明渊。 “茗儿,你还是太单纯了,为父听说那刺客出手皆极其狠毒,招招都是要人性命的招式,若是为了钱,大可不必用这么毒辣的招式。” 沈父伸手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道。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官端正清廉,在官场上处事圆滑,几乎没有得罪人。 而自己女儿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人都不认识几个,又怎会遭人毒手。 “你放心,为父定会查个明白究竟是何人如此阴险歹毒,竟想要你性命。” 看沈茗没说话,沈父又接着道,“若是让为父知道那人是谁,定会让他付出代价。茗儿最近就莫要再出门了,为父担心有人会再找机会对你下手。” “可是父亲,今日顾大人为救我受了伤,茗儿本想明日带些礼品登门道谢,难道也不行吗?”一想到顾明渊血流不止的手,沈茗就觉得难受的不得了,像是有一只小猫不断用爪子抓着她的心一样。 “顾大人那边为父自会命人去打理,他身为一国丞相,家中定然不会缺补品,药品。也定会有人护他周全,你不必担心,好好在家待着,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出去也无妨。” “如此,那便甚好。”看着父亲一副严肃的样子,沈茗自知多说无用。 “啪!”那说书先生把木条朝桌子上一拍,然后接着道:“说时迟那时快,顾相突然从天而降,一剑刺伤的歹徒,这才保住了沈家大小姐的性命……” 沈茗遇刺的事情,在城中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书叔先生嘴里,便成了英俊丞相英雄救美的故事。 “五哥可有听说,据说那日刺杀沈家大小姐的人在镇国府周围转了几圈便没了踪影,现在城中人都在传,说是陈休思嫉妒沈家大小姐美貌已久,所以找人杀她。” 一身红衣的周文远一边扇着折扇,一边对他对面的周复霆说道。 “这也有人信?” “那是自然,现在陈小姐已经成了这世家公子哥眼中十恶不赦的人了,听说啊,这一连几日她都没敢出门了。” “这些人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嘛,就陈休思那猪脑袋,顶多是逞几句口舌之快,又怎么可能想到让人去刺杀沈小姐?”陈复霆说着,重重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引的周围人侧目。 “哎,五哥,你别对杯子发脾气呀,我看这事八成是有人故意放的消息,想让陈小姐背锅呢。”周文远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七弟说的是,陈休思这猪脑子,让平时嚣张跋扈的得罪人,这回知道厉害了,给她点儿教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哈哈哈,看来五哥很关心这陈小姐呢,要不要咱们出手去查查究竟是何人呢?”周文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事儿还用不到咱们出手,顾明渊那边自会找人去查,我就不相信,这顾相能蠢到真的相信这事儿是陈休思那猪脑袋能做的。 至于陈休思那边,就先让她吃点苦头,她这脾气,也是该改改了,不然以后,还有的她受的。” “看五哥这么担心陈小姐的样子,不如咱们抽空去看看她……”周文远笑道。 “抽空还抽什么空呀,现在就走呀!”周文远话还未说话,便被周复霆给打断了。抽空?等到有时间了,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他一分钟也等不了了,陈休思这猪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又怎忍心让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呢? “礼王来啦?”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休思的父亲陈国公。这才短短几日未见,周复霆觉得这陈国公又苍老了几分,估计是为陈休思的事愁的。 “休思呢?”周复霆开门见山的问道,此情此景,他也顾不得去客套了。 “哎,把自己关屋里呢……”陈国公还没说完,周复霆转身便向陈休思的院子冲去。 “年轻人,性子急,性子急……”一旁的周文远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尴尬的对身边的陈国公说道。这周复霆也着实着急了些,没看见这儿还有长辈吗? 他倒好,一溜烟儿跑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尴尬,周文远站在原地腹诽。 “砰!砰!”周复霆刚进陈休思院子,便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而院子里丫鬟家丁正急的团团转,生怕自家小姐想不开。不过谁也不敢进去看看,毕竟都知道自家小姐那个暴脾气。 “礼王!”一群人见周复霆来了,纷纷弯腰行礼。周复霆顾不得旁人,他看也不看一眼那些下人,直接往房间里冲。 其实他最怕的,便是陈休思不吵不闹,不说话也不吃不喝。不过如今看来,情况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坏,毕竟那位大小姐,还有心情砸东西。 “你来干什么?”见周复霆进了门,陈休思没好气的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啦?” “现在京中人人都说我善妒,恶毒,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这时候还来招惹我干什么,难道就不怕我又叫人在路上刺杀你。”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爱怎么说是他的事,我周复霆不光光长了耳朵,我还长了眼睛。 从小一起长大的猪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性,我心里明白的不得了,又怎会轻信城中那些满脑子都是浆糊的世家公子呢?” “这么说,你相信那事不是我做的?” “相信,当然相信,毕竟就你这猪脑袋,肯定想不出那样恶毒的主意来。” “你才猪脑袋。”陈休思的语气突然又低了下来,“可是你相信又有什么用,现在京中那群人,都认定是我做的了。” 看着平时活奔乱跳的陈休思此刻这幅样子,周复霆突然觉得没由来的难过。 他一定要还陈休思一个清白,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猪,他又怎么舍得别人欺负她呢,要欺负,也只能他一个人欺负。 “休思,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清白。”周复霆看着陈休思,语气无比认真的说道。 “复霆哥哥,我相信你,但是,请别让我等的太久了。你是不知道,城中那些人说话有多难听?” 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可以,他早就上前去撕乱那群人的臭嘴了。 “老七,派出人去查清此事,越快越好!”刚出陈家门,周复霆便对身边的周文远说道。 “哟,怎么改变主意了?刚刚不是还说等着顾明渊去查吗?”周文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说道。 “我等不了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休思那个样子。”周复霆语气低落的说道,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看陈休思那副样子。 这才几天,整个人就瘦了整整一大圈。那是他当宝一样宠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又怎么忍心看她再那样下去。 “你可想好了?”周文远停下脚步问道,语气里是少有的认真。 “想好了!”周复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 哪怕此次贸然着手去调查此事恐会得罪一些人,也容易暴露他在京中隐藏了多年的势力,一不小心就会让别人看到他的狼子野心,让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闲散王爷的形象破灭。 他也不会后悔此刻的这个决定,什么权势,什么地位,都比不过陈休思,只要她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从即日起,立刻发动城中所有眼线去查沈家大小姐遇刺一事。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给我查清楚。顺便查查,究竟是谁放话说此事是陈休思做的。一旦抓到人,便各种手段都使出来,定要撬开他们的嘴。必要时,可用他们家人来威胁。” 瑾王府里,周文远也早已脱下他的一身妖娆的红衣换上了一身黑衣,此刻,他表情凝固,全然没了往日不正经的样子。 “王爷,若为此事便暴露咱们在城中安排许久的眼线,是否太过兴师动众。”一位刚从周文远多年的侍从担忧的说道,在他看来,此番为了不相干的沈家大小姐便如此兴师动众,实在不值当。 “本王说去便去。”周文远厉声说道。 “王爷请三思呀!”那侍从突然跪下说道。 “王爷请三思。”其余的侍从也皆纷纷跪下说道。 “怎么,难道现在本王说话已经不管用了?”周文远突然将面前的茶杯摔在地上,厉声说道。他何尝又不知道此番太过兴师动众,可是周复霆执意如此,他又能怎样。 他对皇位从来都是不感兴趣的,这些年在底下养兵蓄锐也不过是为了周复霆。 因为在他看来,皇帝的众多儿子中也只有周复霆是真心为天下百姓而考虑,只有他配坐那把龙椅,所以他便处处帮他扶持他。 虽然他也觉得为了一个女人便如此兴师动众并不值当,可当初他既承诺了会帮周复霆,便会一直听从他。再说了,当初他不也正是因为看中了周复霆的重情重义,才决定同他结盟的吗? “怎么,难道如今我们兄弟二人要做何事,还需得征求诸位的同意吗?”正僵持间,周复霆不知何时已进了暗室。 “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可是胆大的很呐。”周复霆冷声道,“我看这暗卫营也许久未清理了,今日本王便清理门户,愿意去追查沈大小姐遇刺一事的便留下来。 不愿意的,便去库房领了银钱回乡去,你们跟随本王多年,本王定不会亏待你们。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那就是出了这个门以后,便不可再提与本王相关的任何事情。” 第23章 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这……”原本不大的房间里突然便热闹了起来,众人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急,本王给够你们考虑的时间。”周复霆一边说着,便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壶慢吞吞的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淡淡道。 “属下自小便跟随王爷,以后也定当一直跟随王爷。”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突然说道。 “属下也是,王爷于属下而言恩重如山,属下此生定会一直追随王爷。” “属下定会一直追随王爷。”人群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一个也未曾离开。 周复霆扬起嘴角笑了笑,这些个暗卫,皆是他精挑细选而留下的,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定不会辜负这些暗卫的一片忠心。 “公子,查到了。”而另一边宋城弯腰对正在看书的顾明渊低声说道。 “究竟是何人那么大胆?” “属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且说便是!”顾明渊重重的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桌上,有些生气的道。这宋城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今日怎么这般唯唯诺诺。 “是……是……庄小姐。”宋城结结巴巴的说道。 “消息来源可靠吗?”顾明渊淡淡道,也难怪宋城会这般唯唯诺诺,毕竟以庄姿雅的性格,又怎会让手下的人唯唯诺诺。 “千真万确!”宋城低着头,有些不敢看自家主子,这庄姿雅心悦顾明渊,是满城皆知的事。而这庄父,也是有恩于顾明渊的,如今却查出庄姿雅伤了他,不知这顾明渊心里会作何感想。“ 据城中眼线说,那日刺客在国公府周围转了几圈后,便直奔庄小姐的院子。而近几日城中传的关于陈小姐的消息,也是庄小姐找人放出来的。” “明渊哥哥!”庄姿雅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这庄姿雅来丞相府的次数多了,丞相府的下人便也不管她了,从来都是出入自由的。 “呦,宋统领也在呢!”庄姿雅破门而入,看着站在一旁的宋城笑道,“今日府中下人煲了许多汤,我尝着味道不错,便想给明渊哥哥送些过来,宋统领要不要也坐下来喝一碗呢?” “多谢庄小姐美意,只是属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庄小姐与我家公子聊天了。”宋城说完,便转身退出了房间。 “明渊哥哥,你快尝尝这汤好不好喝。”庄姿雅盛出一碗汤,笑着放在顾明渊面前。 “为什么?”顾明渊看也不看一眼面前的汤,只是冷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庄姿雅一副无辜的表情。 “在城通巷那一晚,究竟是为什么?”顾明渊依旧没有抬头,声音却越来越冷了。 “啪!”正在盛汤的庄姿雅手一抖,汤汁撒了一地,碗也碎了个稀巴烂。 “瞧我,真是毛手毛脚的!”庄姿雅有些慌乱的说道。 “到底为什么?”顾明渊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度,“我不想再问一遍。” “那日,沈茗在宴会上给了我难堪,我便想着,给她一些教训。”庄姿雅说着,突然哽咽了起来,“谁知,我手下的人那么不听话,竟伤了明渊哥哥你,对不起,对不起明渊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给她一个教训?”顾明渊冷笑道,“那日刺杀沈茗的人,招招皆又快又狠,目的性极强。若不是当日我在场,只怕今日城中便早已没了沈大小姐这号人物,好一个给她一个教训,究竟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让你想给别人一个致命的教训?”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明渊哥哥。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取沈茗的性命,更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是我手下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已经罚过他们了……”庄姿雅声泪俱下。 “够了!”顾明渊突然打断了她,“我不管你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去刺杀沈茗的,看在顾伯父的面子上,我便不再追究了。不过下不为例,如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还有,从今往后,你休得再动沈茗一根寒毛。” “是,姿雅明白了。” “还有,找个人出去替你顶罪。你以为陈国公是吃素的?推在陈休思脑袋上,迟早有天会被查出来。” “姿雅谢明渊哥哥提点!” 这沈茗究竟给顾明渊下了什么药,竟让顾明渊对她如此上心。沈茗,你给我等着,如今我还不敢动你,但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庄姿雅在心里暗道。 “公子,这事就这样完了吗?”庄姿雅刚走不久,宋城便又进了屋。 “再接着去查查,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只怕庄姿雅也是被人利用了。”顾明渊低声道,这庄姿雅固然再讨厌沈茗,也犯不着伤了他,那天想要杀他的,恐怕另有其人。 “五哥,查出来了!”礼王府里,周文远一边将手上的黑棋放在棋盘上,一边对棋桌另一边的周复霆说道。 “是谁?” “庄家大小姐。” “庄姿雅?” “正是。” “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皆在。” “那还等什么,赶紧上报圣上,刺杀丞相与世家大小姐,事后还冤枉他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足够她庄家永无翻天之日了。”周复霆焦急的道,这陈休思背了这么久的锅,也该还她一个清白了。 “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咱们终究晚了一步,那庄姿雅不知是究竟受了何人的指点,竟推了个人出去顶罪,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今日下午,她便可还陈小姐一个清白了!” 周文远再次将手中的黑棋放在了棋盘上,堵的对面的白棋无路可走,“咱们现在的局势呀,就像这盘棋中的白棋一样,虽然心里什么都清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庄姿雅!”周复霆捏紧了手中的棋子,咬牙切齿的道:“如今,我动不了你,便先给你记着,他日,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第24章 乞巧同游 遇刺一事,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沈茗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乞巧节那天,沈茗起了一个大早,用过早膳后,便坐在院子里绣起了荷包。 那日顾明渊救了她以后,她便一直在想,究竟送点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顾明渊的谢意呢。他是丞相,自是什么都不缺的,想来想去,才决定送荷包。 一来,是自己绣的,能表诚意。二来,她记得前世顾明渊曾因为没有荷包而被官场上的同僚取笑过,只是不知,他可愿戴她绣的荷包。 自从下定决心要送荷包后,她便开始没日没夜的绣了,只可惜时间终究是短了些,今日便是乞巧节了,荷包却还差最后一步才能绣好。所以今日她便起了个大早,定要在乞巧当日将荷包绣好。 “小姐,顾大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刚把荷包的最后一针绣好,还未来的及喝口茶,冬竹便在门外说道。 “好的,我马上就来。”沈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终归是赶上了。 沈茗出门来,看见顾明渊正站在马车旁。今日他难得的没有穿那一身的玄衣,而是换了件蓝黑色的袍子,更显得整个人精神奕奕。 “顾大人,久等了!” 沈茗今日穿的也是一身蓝色衣衫,头上的珠钗也皆是以蓝黑色为主,更显的端庄大方,站在顾明渊身旁,更是说不出的般配。 “沈小姐客气了,顾某也刚来不久而已。不知沈小姐可用了晚膳?” “天色还早,便还未用。”沈茗淡淡说道,她才不会告诉顾明渊自己是因为忙着给他绣荷包,才来不及吃晚饭的。 “正好,顾某也还未来得及去吃。顾某听闻城东有家酒楼味道极好,不如咱们便一起去尝尝。此刻天色还早,灯会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会开始。”顾明渊笑意盈盈的望着沈茗,柔声说道。 “既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沈茗也笑,不知为何,看着顾明渊这幅样子,她也开心的不得了。这人啊,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 前世她连看都懒得多看顾明渊几眼,今生却忍不住想要与他多有些交集。一想到马上便能同他一起用膳逛街,沈茗心中便欢喜的不得了。 而另外一边,周复霆提着二两猪头肉和两坛女儿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陈府。 “休思,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进门,周复霆便嚷嚷道。 “猪头肉?”陈休思实在想不通这周复霆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哪有人会带着二两猪头肉去见一个小姑娘呀。 “对呀,我看见这猪头肉新鲜的不得了,便想着给你买二两回来。”周复霆一本正经。 “给我买,不就是你自己想吃嘛,还打着给我买的名号。”陈休思斜眼瞟着周复霆的猪头肉哼哼道,别说这猪头肉还挺香,隔得大老远她便闻见了。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听说呀,这吃哪儿补哪儿,所以便给你买来给你补补脑子,免得下次又被人拉出去顶锅了还不知道。”周复霆嬉皮笑脸。 “拿来你!”陈休思一把夺过周复霆手里的猪头肉道,“吃不就完了,一整天的废话那么多。” “顾大人的伤可有好些?”马车里,沈茗突然问道。 “已无大碍,倒是沈小姐,那是恐是吓坏沈小姐了,近来可有做噩梦?” “劳顾大人挂念,一切都好。哦,对了,为表谢意,茗儿亲手绣了一个荷包,还望顾大人莫要嫌弃。”沈茗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个荷包来递给了顾明渊。 那荷包做工精细,一看便知绣荷包的人废了不少功夫。 “原是分内之事,沈小姐客气了!”顾明渊倒也不拒绝,大大方方笑着伸手结果了那荷包挂在腰间。那荷包本就是蓝黑色的,与顾明渊今日这身衣衫,倒是配的不得了。 “对了,前几日顾某上街时,见街边一发簪美的不得了,心生喜欢便买了下来。只可惜顾某家中并无女眷,顾某堂堂七尺男儿更是戴不了。 若沈小姐不嫌弃,今日便赠与沈小姐了。”顾明渊说着,便从座位底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盒子,那盒子包装精美,一看就知是事先准备好的。 没想到这顾丞相也是个脸皮薄儿的主,不过送个簪子而已,还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大一圈,沈茗在心中暗笑道。 只是她不知,这哪儿是什么顾明渊逛街是随便买的簪子啊,这分明是他母亲留给他那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只玉石的簪子,周围用黄金镶了起来,看起来十分高调却又不显俗气。那玉石看起来成色极好,绕是沈茗这个一点不懂玉的行外人,也一眼便知那簪子绝对价值不菲。 “不,顾大人,这礼物太过贵重了,茗儿不能收。”沈茗将盒子关上,双手将盒子送到顾明渊面前。 顾明渊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簪子拿出来,伸手插在了沈茗发间。 “嗯,真是好看极了。”他自顾自的说道,“这好的簪子,自然要配美人。我看沈小姐与这簪子实在相配的不得了,若是沈小姐不要,留它在顾某身边,岂不是白瞎了一根上好的簪子,沈小姐就莫要在拒绝了。” “那,茗儿谢过顾大人。”既然顾明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难不成真要叫顾明渊去戴那簪子,沈茗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如若真的那般,那场面定当十分滑稽。 第25章 可是复霆哥哥,我怕呀 陈府。 周复霆眼看着陈休思将那二两猪头肉吃了个干干净净,才似笑非笑的道:“吃这么多,难道不怕长胖吗?” “本小姐才没那么容易长胖呢。”陈休思不屑道。 “哦,是吗?”周复霆的眼珠子不停地在陈休思的身上看来看去,又上下打量着她好半天才慢慢道:“我怎么瞅着你比前一阵圆润了许多。” “你胡说!”陈休思自然不会承认自己长胖了。自从沈茗遇刺后,她便再也没出过陈家大门。整日闷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的,换谁谁能不胖。 再加上前阵子她心情郁闷,这一郁闷就想吃,一吃就更郁闷,形成了恶性循环。害得她从前的衣服全都小了一圈,如今身上穿的,都是父亲刚叫人给她新做的。 “好好好,不胖。”周复霆难得好脾气的说道,“听闻今日城中会举行灯会,不如你同我一起去赏灯,顺便消消食。” “我才不要呢。”陈休思说道,虽然沈茗的事已经告了一个段落,但依旧不敢出门,那城中人的嘴皮子功夫她可是见识过的,她可不想再出门去挨骂。 “休思!”周复霆柔声道,“我知道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怕城中人对你议论纷纷吗,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清白的。如若你这时候还不出门,岂不又让他们多了话柄。” “可是复霆哥哥,我怕呀!”陈休思低头小声道,她从来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她野惯了。如今突然闷在家中这么多日,她早就难受的不得了了。 “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周复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同我一起出去,若是有人再敢乱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嗯。”陈休思终于动容了,她分明什么事也没有做,她为什么要怕呢。该躲的人,应该是哪个真正做了坏事的人,而不应该是她。 周复霆望着陈休思的背影,淡淡的笑了。他早就亲自去给了城中那些嘴碎的人教训,就连那说书先生,也被他吓的不敢在讲城中的各种八卦,只敢讲些画本子了。 此番出门,难道还会有人活腻了对陈休思评头论足的。若真有那闲的慌的人,他定要将他发配去边疆,让他整日对着漫天黄沙说话。 沈茗和顾明渊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整个街道上的灯都已经亮起来了,整个街道灯火通明的,真真是美得不得了。而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糖葫芦,糖葫芦嘞!” 沈茗的目光突然就飘向了那糖葫芦,她记得这个大叔卖的糖葫芦酸甜软硬适中,是整个京城中最好吃的糖葫芦了。 前世母亲怕她吃多了糖会咳嗽,便很少买给她吃,她便偷偷和冬竹溜出来买来吃。后来嫁给了周乾清,就更没有机会出来吃糖葫芦了,偶尔冬竹会偷偷给她买几支回来,只是不知为何,那糖葫芦早已没了记忆中的那种味道了。 又或许是因为生活太苦了,连儿时最爱的糖葫芦吃起来也多了几分苦涩。再后来,她身怀六甲躺在牢狱中时,最想吃的,便是这样一串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一定很好吃。那腹中孩儿那么想吃酸的,定是个男孩。只可惜,最后她也没能诞下孩儿,不知他究竟是男是女。到死,她都未曾再吃上一颗糖葫芦。 “诺!快尝尝。”趁沈茗发神的空儿,顾明渊已经买了一串糖葫芦过来,“快尝尝,我看你紧紧盯着那小贩儿,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糖葫芦,难道就那么馋人吗?” 顾明渊也给自己买了一根,他一边说着一边尝了一个糖葫芦,然后笑着说道:“果然很不错,难怪馋的沈小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听顾明渊这么一说,沈茗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太过入神,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 她转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才笑着对顾明渊道:“小时候,茗儿总是贪嘴爱吃糖葫芦,奈何身体太过虚弱,一吃便咳嗽,所以家母便不让茗儿吃。 那时茗儿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家中姊妹吃,真是馋的眼泪横流,所以如今想起来,仍旧觉得难过的不得了。没想到却让顾大人见得茗儿这番样子,真是失态了。” “原是如此!”顾明渊笑道,“如若沈小姐不嫌弃,以后顾某便经常为了买糖葫芦,也算是圆了沈小姐小时候的一个梦。” 沈茗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又要掉下来了。自己不过胡编乱造几句,便让对方信以为真了,竟还许下这般承诺。她沈茗究竟是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上天这般厚爱,让她遇见了顾明渊这样好的人。 “文远哥哥,人家想吃糖葫芦。”沈茗只觉这声音无比耳熟,便转头朝那小贩的方向看了看,便看见了沈清清与周文远。 周文远依旧是百年不变的一身红衣,而沈清清却难得的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衫。她一向喜欢颜色深的衣服,今日却穿了这样一身淡雅的衣衫,还真是难得。 两人正有说有笑的买着糖葫芦,期间,周文远不知凑在沈清清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闻言,竟低头红起了脸。 而周文远则是一脸温柔的看着正害羞的沈清清,灯光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难怪近日沈清清很少朝容颜院跑了,沈茗原以为她是怕打扰自己做女红,所以才来的次数少了些。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这清清哪里是怕打扰她啊,分明是有了更想要待在一起的人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周文远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前世因在宴会上与沈清清有过数面之交,便相中了沈清清。只可惜那时沈清清被猪油蒙了心,一心只想着陈家大少爷,连看也未曾多看他一眼。 后来沈清清命丧黄泉,这周文远便为她守身如玉,还说要为她终身不娶。再后来,直到沈家覆灭,沈茗也未曾听说周文远与哪位世家小姐有半分纠葛。如若今生能让他们续了这段前缘,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26章 往后每年,我都同你一起来看烟火晚会 “清清!”沈茗笑着朝不远处喊道。 “长姐……”沈清清看着沈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说最近你怎的不爱朝我院子里跑了,原是……”沈茗看着站在沈清清旁边的周文远似笑非笑的说道。 “长姐就莫要取笑清清了……”沈清清掩面道。 “沈小姐,顾大人。”周文远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意盈盈的同沈茗与顾明渊打招呼。“听闻河边马上便要放烟火了,不知顾大人和沈小姐可否愿意一同过去赏烟火?” “那便走!”顾明渊率先说道,“若是去晚了,怕是就没有好位置了。” 烟火晚会,沈茗的思绪不禁又飘到了很久以前。这京中年年乞巧节都会举行盛大的烟火晚会,前世她同周乾清说过好几次想要去看烟花,可是都被周乾清以政务繁忙的理由拒绝了。 后来沈茗才知道,那周乾清哪是真的忙啊,他不过是不愿同她一起去而已。后来啊,沈茗独自一人去看了一场烟火晚会。那烟花的确很美,却美的很短暂。 就像前世沈茗的爱情一般,虽然有过美好的日子,却只不过转瞬即逝。 “在想什么?”看着正在发呆的沈茗,顾明渊突然问道。 “无事!”沈茗淡淡道,“不过想起了儿时同母亲一起来看烟火晚会的场景,说起来,也有许多年未曾再看过烟火晚会了。” “若你喜欢,那往后每年我都陪你一起来看烟火晚会可好?”顾明渊小声道。 “什么?”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沈茗只见顾明渊的嘴一张一合的,并未听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说,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你且很紧我,莫要走散了。”顾明渊说着,便将自己的衣袖递给了沈茗。沈茗紧紧抓住顾明渊的衣袖,莫名觉得心安。 再转头看看一旁的周文远和沈清清,两人则是紧紧的拉住彼此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走散了。 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原来是烟火晚会开始了。天空中瞬间开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听说,如果赶在烟花炸开的那一刻许愿,那么愿望就一定会成真。”顾明渊对身旁的沈茗说道。 “这你也相信?”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堂堂一国丞相,没想到竟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个念想,也总归是好的。”顾明渊淡淡道,过去的这七年里每一年烟火晚会,他都对会着烟花许愿。 希望能早日与幼时那个手戴金丝红线铃铛手链的小女孩儿重逢,如今他们果真重逢了。“第二轮的烟火马上就要开始了,沈小姐也许个愿望。” 那就许一个,万一就实现了呢?沈茗想到。烟花炸裂的一瞬间,她双手合十,对着天空默念道,愿这一世能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愿父母身体健康,愿沈家能一直繁荣昌盛。 一旁的顾明渊看着身边默默许愿的女孩,淡淡的笑了。只愿今生今世,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保护她,爱护她,愿她一生平安喜乐。 而另一边,周文远看着身边的沈清清,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爱的,让他忍不住想要低下头去亲她一口。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趁沈清清不注意,他便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亲。 “你干什么啊?”沈清清害羞的捂着脸,嗔怪道。 “我在亲我想要娶的姑娘啊。”周文远嬉皮笑脸的道,害得沈清清原本就通红的小脸更加红了,活像一个红苹果。想娶的姑娘,这周文远还真是一点也不害臊,她可没答应要嫁给他呢。 今日乞巧,城中出来看烟火的公子小姐真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许多有情人。 “休思,烟火好看吗?”不远处,现在河边的周复霆对旁边的陈休思问道。 “好看。”陈休思满脸兴奋,闷在家里这么久,好久都没有再像这般开心过了。 “那你喜不喜欢?”周复霆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爱。 “喜欢!”陈休思也不大大方方的道。 “那以后,我每年都陪你一起来看烟火晚会好不好?” “好。”陈休思眯起眼睛笑了,笑的比天空中那烟火还要绚烂。周复霆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暗暗道,从今往后,我定当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烟火晚会过后的节目,自然是放河灯。 “沈小姐刚刚许了什么愿?”晚会结束后,顾明渊与沈茗跟随大部队来到了河边放河灯,“我听说,如果把许的愿望写在河灯上,这样河灯飘的越远,你的愿望就越有可能实现哦!” “我才不要呢!”沈茗笑道,“我听人说啊,这愿望让人知道了可就不灵了,我若写在河灯上,岂不就暴露了。” “哈哈哈哈!”顾明渊爽朗的笑道,“沈小姐说的极是,是顾某欠考虑了。”我不知道你许的愿望与哪些人有关,但我许的愿望,却只与你一人有关。 想要知道你的愿望,也不过是想看看,我能否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沈茗想道,如果她前世能早点遇到顾明渊,是不是就能避免当初的悲剧,幸福而又快乐的过一生。 可惜啊,人生没有如果,如今一切重来,她只希望家人幸福平安,不再敢去奢望爱情。可如今遇见了顾明渊,她竟又开始奢望起来了。 她还在奢望些什么呢,顾明渊是那样干净美好的一个人,而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己又怎能配的上他呢。 这一夜,沈茗睡得不是很好,前尘往事又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吓得她几次从梦中惊醒。后来她索性便不睡了,坐在窗边赏起了月来。 而另一边,东厢的院子里,沈清清也失眠了。周文远亲她的场景不断地在脑海里重演着,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越不去想,脑海里的场景却越清醒。 顾明渊也睡的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又或许是因为他一闭上眼睛便能看见沈茗那张俊俏的脸。 总之,这一夜,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总想着要去见沈茗一面。这人啊,可真是个奇怪的不得了的东西,分明才分别不久,却又想着再见面了。 这一夜,唯有周文远睡了个好觉。沈清清的脸可真软,又软又香的,让人忍不住还想要去亲一口。这轻轻的一个吻啊,甜了他的整个梦。 第27章 围场狩猎 转眼,便入了秋。自从入了秋呀,沈茗便觉得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整日就想闷在屋子里,晒晒太阳,睡睡觉,一点也不想去做其他的事情。 院子里的桂花开的也是极好,整个院里都是一片桂花的香味。沈茗叫下人帮她打造了一把舒适的椅子放在桂花下,端一杯茶,拿几块茶点,再小睡一会儿,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偶尔同沈清清聊聊天,喝喝酒,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原以为整个秋天便会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圣上赶着在冬天来临之前突然下旨组织城中各大世家公子小姐去郊外狩猎。 沈茗原是不想参加的,可是一想到去参加狩猎便有可能遇上顾明渊,她便也兴致勃勃的同沈清清一起选起了衣服。 “长姐,你说狩猎那日文远哥哥会不会穿红色的衣衫,他那么喜欢红色,定当会穿。可是万一他觉得红色容易吓跑猎物,不穿怎么办呢……”沈清清拿着一块红色的布料,若有所思的说道。“长姐,你快帮我出出主意啊!” “我怎么会知道呢?”沈茗一脸无奈,周文远此人城府极深,她又怎会猜的透他的心思,知道他穿什么衣服去狩猎呢?再说,前世皇帝也没突然举行个秋狩会啊,这回,她是真不知道了。 “算了,我还是穿黑色。若是当时文远哥哥没穿红衣,那我一身红衣,岂不太张扬了些?”沈清清自言自语,“黑色不错,黑色白搭,只是,黑色终归太素了些,要不还是选个其他颜色……” “小姐,外面有一小厮求见,说是瑾王派他来的。”正纠结间,外面的丫鬟小翠突然进来说道。 “快请他进来!”沈清清兴奋的道,这周文远派人过来,究竟有何事。 “沈大小姐,二小姐!”那小厮端着一盒子进来,对沈清清与沈茗行礼道。 “不必多礼!”沈清清道,“瑾王派你过来,是有何要事?” “回沈小姐,这是瑾王殿下让小的带来的。并嘱咐小的告诉沈小姐,秋狩当日,还请沈小姐务必要穿这盒中衣物。” 那小厮说着,便将盒子打开了来。里面装的正是一件月白色的狩猎服,款式正是沈清清喜欢的款式。 “有劳了。”沈清清笑道:“小翠,快快来些银两来给这位小哥。” “是!” “谢沈小姐!”那小厮说着,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这趟可跑的真值当,且不说瑾王早已给了不少银两,就光这沈小姐给的,也够他在赌房潇洒个几日了。 “长姐,你瞧这衣服好看吗?”那小厮刚走,沈清清便迫不及待的把衣服穿上了。 “好看,这毕竟是瑾王送的,能不好看吗?”沈茗一边为沈清清整理着衣物,一边笑道。看来,瑾王对沈清清是真的上心。 这一世,沈清清终于也有了个好的归宿,就是不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很快便到了秋狩那日,沈清清兴高采烈的穿着周文远送给她的衣服来的了狩猎场才发现,原来今日周文远也一改往日的红衣,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沈清清越看那衣服越觉得眼熟,直到周文远走近她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眼熟啊。这周文远身上的衣服,除了颜色与她的不同外,款式却是一模一样的。 “还真穿了这衣服啊?”周文远没个正形,嬉皮笑脸的道。 “这不要钱的衣服呀,不穿白不穿。”沈清清不屑道。 “穿了就好,本王还担心你不敢穿呢!”周文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捋了捋沈清清额头上的碎发。 这世家公子些也看出了猫腻,一个个皆打趣道:“呦,怎的?今日瑾王换口味了,竟连那最爱的红衣也不穿了?” “这穿久了,也自然腻了。偶尔换个口味,也是极好的。”周文远皮笑肉不笑。这些世家公子还真是闲的人,与其管他穿什么衣服,还不如好好想想等会儿怎么多打几只猎物。 “走,跟我去个地方!”周文远懒得再理那群世家公子,拉着沈清清的便准备走。 “去哪儿呀,这狩猎还没开始,咱们便这样走了,恐怕有些不好。”沈清清嘴上说着不好,脚上却一步也不停地跟着周文远走。 “你跟我走便是,我又不会害你。若是留在这里,等会儿大会开始了,我出去狩猎又不能带你,留你一个人在此岂不太过无聊?” 周文远说道,“小时候我同父皇来山里狩猎,偷偷发现了个发现了个好地方,这些年来闲来无事我便会在那里喝酒看书。我还从未带任何人去过,这回我便带你去看看。” “也好。”沈清清低头道,他还从未带别人去过,如今却选择带她去,是不是已经把她当做自己人了呢?思及此,沈清清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望着正低头偷笑的沈清清,周文远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姑娘还真是傻,一点点小事就能高兴成这样。 不过他喜欢的,也正是她这股傻劲儿。以后他定会好好护着她,不然就凭她这傻样还不知道会被有心的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沈茗在围场周围转来转去,希望着能够偶遇顾明渊,哪怕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偷偷的看看他也是好的。 只可惜,逛了许久也未曾看见顾明渊的影子。怎么,难道他今天不来了吗?沈茗暗暗道,那自己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 “沈小姐。”正发呆的空,突然听到有人叫道。这声音真是无比耳熟,除了是周乾清那渣男,又还能是谁呢? “乾王殿下!”沈茗微微低下身行礼,这尊卑终有别,纵使她再恨周乾清,遇见他时,也不得不对他笑脸相迎。 “哎,沈小姐不必多礼。”周乾清笑道,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要不是沈茗前世与他有那些纠葛,恐怕连她都要信了,“本王看沈小姐在这围场周围徘徊了许久,不知可是在找人?” “哦。”沈茗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淡淡道:“不过是在寻家妹而已,家妹顽皮,不知跑到何处去了。茗儿有些担心,便来这儿周围看看。”她才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想在这里偷偷看看顾明渊呢。 “哦,原是这样。”周乾清笑道,“刚刚本王看见沈二小姐与瑾王一同过去了。那文远平时虽然不正经了些,但武功还是高强的,想来定会护令妹周全,沈小姐不必担心。” “那便好。”沈茗淡淡道,她还是信得过周文远的。毕竟就算这周文远再不靠谱,他不像周乾清这般恶心。 “想来这沈小姐定是第一次来这围场,若是不嫌弃,便让本王带你去这周围转转,看看这周围的景色。”周乾清殷勤地道。 “不必了。”沈茗张口说道,“茗儿觉得有些乏了,想回帐中休息休息。乾王的美意,茗儿心领了。”说完,便不再给周乾清说话的机会,逃似的离开了原地。 这番走的太过着急,没来的及仔细看路,突然便撞进了一个宽广的胸膛。熟悉的檀香味儿从鼻腔一直蔓延的脑海,眼前的人,不是顾明渊,又是谁呢? “失礼了。”沈茗有些慌张的道。 “怎么了?”顾明渊的声音温柔无比,“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清清不见了,我寻了许久,也未曾看见她的踪影。”沈茗又将沈清清搬出来做了挡箭牌。 “我当是什么事呢?”顾明渊轻笑道,“我刚刚看见她与瑾王有说有笑的朝那边去了,想来瑾王定会护她周全,沈小姐不必过于担心。” “那便好,那便好……”沈茗装出一副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来,若是借口清清,能与顾明渊多说上几句话,那也是极好的。 “沈小姐近来可好?”顾明渊似笑非笑的望着沈茗问道。 “劳顾大人挂念,一切都好。”沈茗客套道。 “乞巧那日一别,本想他日再登门拜访沈小姐的,奈何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顾明渊淡淡的说道,“听闻沈小姐一向畏寒,前些日子顾某新得了几匹皮草,做成了披风,改日便给沈小姐送上府去,还望沈小姐莫要嫌弃。” 没想到顾明渊竟一直挂念着她,沈茗心中早已高兴的不得了了,可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她笑道:“那便多谢顾大人了。” 其实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呢。 不远处的周乾清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捏紧了拳头。沈茗,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刚刚还说自己不舒服想要回帐中休息,此刻竟在旁边与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让他乾王的脸往哪儿搁。 你不是喜欢顾明渊吗,好,那我便让他去死,看你还能怎么办? 第28章 被困山洞 “呦,乾王这是怎么呢,拳头可别捏太紧了,小心倒头来,伤了自己。”庄姿雅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此处,她一边悠悠然的扇着手中的扇子,一边冷嘲热讽的对周乾清道。自从上次他刺伤顾明渊,这梁子便结了。 如今她真是越看着乾王越不爽了,若不是想着日后还有可能需要他的帮助,她早就翻脸了。 “庄小姐可真是好兴致啊!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人此刻正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的,庄小姐居然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庄小姐这心,可真是大啊。” 周乾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能一举戳中庄姿雅的痛处。 “你!”庄姿雅被人戳了痛处,脸色一下便阴沉了下来,“要说心大啊,咱们也不过彼此彼此。你想要的沈大小姐就在那边,你不也有闲心来同我闲聊吗?”庄姿雅说着,加重了“闲聊”二字。 “听说这各位世家公子已经出发去狩猎了,王爷也抓紧些快去。女人抢不过别人就算了,可别到时候,连猎物也抢不过别人。” 庄姿雅说着,伸手挠了挠脑袋,“对了,瞧我这脑子,其实什么女人什么猎物啊,都是小事。您说对,乾王殿下,重要的啊,是那个位置。 不过今日姿雅便要劝乾王一句,您与其想着怎样对付明渊哥哥,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对付剩下的这几位王爷,毕竟到最后和您抢那个位置的,可不是明渊哥哥。” “你……”周乾清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姿雅不过是好心提点几句,这王爷爱听便听,不听便算了。” 庄姿雅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放在头顶上,接着道:“这太阳太大了,晒的姿雅头疼。乾王,姿雅便先走一步了,有些话殿下要是觉得没道理啊,就当是姿雅被这太阳晒昏了头,乱说的。” 周乾清愣在原地,突然想起前不久沈茗遇刺后,城中突然多出不少人来调查那事。而调查那事的人,总共分为四伙儿。 这前面三伙儿,自然是顾家,沈家与陈家,而这最后一伙儿,却是来路不明的。他偷偷派人查了好久才发现,原来这第四伙儿人皆是听命于周文远的。 当时忙着为顾明渊受伤一事善后,忽略了此事。如今想来,那周文远在城中的势力定然不可小觑。什么闲散王爷,其实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要到了吗,我都快要累死了。”这边,眼前蒙了一条黑布的沈清清对拉着她手的周文远说道。 “快了,快了……”沈清清早就累的半死了,而周文远却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要不要我背你啊?” “不用了!”沈清清拒绝道,“我既已经走了这么久了,那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儿的。” 突然,眼前的黑布被人给扯掉了,耳边传来周文远无比兴奋的声音:“到了到了!” 沈清清睁开眼,这儿哪有周文远说的什么世外桃源啊,分明是一处悬崖罢了。沈清清一巴掌拍在周文远背上,怒道:“你玩儿我呢,这分明是一处悬崖,哪儿来的什么好地方?” 周文远看着沈清清,忍不住的笑了。说这姑娘傻,还真一点也不错,他又没说好地方在这儿悬崖边上,好地方自然是在悬崖下面的,不然,若是这么容易被人找到,又怎么能说是好地方呢? “你还笑,逗我好玩儿吗?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累死了……”沈清清一边说着,便又接着给了周文远几巴掌。周文远也不说什么,就静静地笑着任她打自己。 没想到周文远越是这样,沈清清便越生气。她挽起袖子,正准备再接着打周文远时,周文远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然后纵身一跃带着她跳下了悬崖。 沈清清只觉得突然被一双手拎了起来,然后便感受到了飞翔的感觉。低头,是万丈悬崖,抬头,正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想着,沈清清不自觉的更加抱紧了周文远。 两人快要下落到悬崖的一半时,周文远突然伸手抓住了崖边的藤蔓带着沈清清荡了几圈后,便落入了一个山洞里。 此山洞位于悬崖中间,洞前还有几棵树木,那几棵树木巧妙地遮盖住了整个洞口。 入洞后,更是别有一番景色。那山洞里,竟难得的有一小股瀑布,瀑布的旁边,是郁郁葱葱的野花。虽已入秋,可那洞中的花朵却丝毫不受影响,开的正是鲜艳。 而瀑布的旁边,便放了一张方桌,桌上放了一副棋和一套茶具。不远处,还放了一张床,床头边上还放了许多书本。各个角落更是布满了烛台,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长住于此。 第29章 山洞 “偶尔难过时,我便会带上东西来此小住一阵。此处与世隔绝,冬暖夏凉,最适合不过读书。”看着一旁的沈清清,周文远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沈清清问道 “不为什么!”周文远看着沈清清,眼底一片温柔,“就想带你来看看我难过时会来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这样,日后你若是突然找不到我了,也不必担心。” “可是走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沈清清用手绞着袖子,小声说道。 “那你等着。”周文远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出去摘果子给你吃,这附近的果子啊,都甜的不得了。你就在这里呆着,千万不要乱跑。” “好。”沈清清一边说着,一边乖巧的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原来这周文远还有这样的一面,难过时便一人来着山清水秀的地方呆着,他一定是个很热爱山水,热爱自由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生在皇家,恐怕此刻他早已在外云游。 没过多久,周文远便带着一大堆果子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爱吃什么,所以便把这所有的果子都摘了个遍,你尝尝喜欢哪个?”他将怀里的果子都擦了干净,然后递给了沈清清。 “无妨!”沈清清随手抓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说道:“我不挑嘴的,有吃的就好。”没想到这些其貌不扬的果子吃起来味道却是极好的。鲜嫩多汁,入口甘甜。 “好吃吗?”周文远关切地问道。 “嗯,特别好吃。”说着,沈清清又咬了一口果子,生怕周文远也不相信她。 “那你先吃着。”周文远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沈清清,“我有一个坏消息,想要告诉你。”他闷声道。 “什么?”沈清清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我刚刚出去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将带我们下来的藤蔓给扯断了,咱们有可能会回不去了。”周文远低着头,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回不去了?”沈清清有些吃惊,怎么突然就回不去了。 “不过你不必担心,就靠这山洞外的果子,一时半会儿也还饿不死我们。等父皇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会派人来找的。” “那万一他们找不到这个地方呢,毕竟这个地方这么隐秘?”沈清清有些激动,她不过就是出来狩个猎,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那如果要是他们真的没找到我们,就让你在这个地方同我过一辈子,你可愿意?”周文远突然正色道。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沈清有些生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些,“对了,你不是有轻功吗?为什么不带我飞上去?” “我是有轻功,又不是有翅膀。”周文远轻笑道:“这么高的距离怎么可能飞得上去?” “那怎么办?”沈清清更加慌张了,难道她真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吗? “急也没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等父皇来救我们,不然,还没等父皇的人到你就倒了。” “我怎么能不急呀?”沈清清急得团团转,她转身对着对着周文远大喊道。 “清清!”出乎意料的,周文远突然抱住了她,有些受伤的道,“难道让你陪我待在这个地方,就那么让你难受吗?” “不……不是的!”沈清青立即否认道,“我只是害怕,害怕我们会饿死在这里。”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这个山洞里有足够我们吃一辈子的粮食,你可愿意待在这里陪我一起慢慢变老?”周文远将头埋在沈清清的颈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问道。 “我……我自然是愿意的。”沈清清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她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她只是怕如果死在这里便不能和周文远长相厮守了。她只是想好好活着,然后好好和周文远在一起而已。 “此话当真?” “当真!” “走!”周文远突然放开了沈清清,转身朝山洞外走去。 “去哪?” “自然是回去!” “你不是说藤蔓断了吗?” “我如果不那样说,又怎会套出你的话?说好的要一直陪我在一起,可不许反悔呀!” “周…文…远…”沈清清生气地叫道,这个家伙居然骗她,而且她居然还相信了,竟说出了那样的话,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等两人再次回到扎营的地方时,狩猎也早已结束了,听闻周乾清得了第一名,周文远不屑的笑了笑,不过一场围猎而已,又何必这般张扬? 第30章 城东遇陈休思 是夜,大家在营帐周围点起了火堆,拿出美酒,开始一边喝酒一边烤白天打来的野味。不一会儿,整个营帐周围便飘荡着一股肉香。 沈茗坐同沈清清一齐坐在火堆旁,而周文远正在一边认真地烤着肉。拖沈清清的福,不用自己身边的人动手,自己盘子里也被周文远堆满了烤肉。 “沈小姐,这是今日最肥美的一只兔子,特拿过来给沈小姐尝尝。”不知何时,周乾清便过来了。 “多谢乾王。”沈茗不动声色的接过兔子,将它放在面前的盘子里。 “沈小姐快趁热吃,待会儿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周乾清见沈茗没动那兔子,便说道。 “无妨,待会儿若是冷了,就让冬竹再烤烤便是。茗儿刚刚已吃了不少吃食,此刻觉得有些腻了,便想着先喝上几杯酒,等会儿再吃。” “原是如此。”周乾清笑道,“本王今日得了不少猎物,其中有几只毛色极好,若是冬日用来保暖,定是最好不过的。若是沈小姐不嫌弃,等下人处理好了,改日我便差人给沈小姐送到府上去!” “不必了。”沈茗开口道,“若是用动物的皮毛来保暖,那可太过残忍了些,茗儿怕是无福消受。” “呵呵!”周乾清干笑道,“没想到沈小姐竟是这般心软之人,是本王冒犯了。” “不是不喜欢用动物的皮毛来保暖,只是不想用有关于你的东西罢了。”沈茗看着周乾清离开的背影,冷冷的道。那天的最后,沈茗又吃了许多东西,却未曾动过盘子里那只兔子。 第二天一早,冬竹刚打开沈茗所住营帐的帘子,便看见了一束十分美丽的野花。那野花上还残留着露水,一看便知刚摘下来不久。 “小姐小姐,我在门口发现了这个。”冬竹兴奋的同自家小姐说道,不知是哪位公子哥送的,还真是有心了。 “拿来看看。”沈茗接过花束,这花束十分美丽。虽是野花,却是这个季节少有的新鲜。 紫色的花束中偷偷点缀了几朵粉红色的小花,一看便知这送花的人定是在这花束上花费了不少时间。而花束的底部,竟偷偷藏了一张小纸条。 沈茗将纸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沈小姐,今日顾某早晨散步时,见着林中野花开的甚是美丽,便随手摘了一束。 本想着亲自送给沈小姐,却不想顾某突然有急事,只能偷偷将花放在沈小姐帐前,还望沈小姐莫要嫌弃。 听闻城东的枫叶正是红的时候,明日午时顾某会去城东赏那枫叶,若是沈小姐有空,便来瞧瞧,毕竟这枫叶一年只红一次。落款是行白二字。”顾明渊,字行白。 沈茗望着那纸条,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这花既是他送的,她又怎会嫌弃呢?听闻城东景色许久,她也早就想去逛逛了。 第二日,沈茗刚到城东,还没瞧见顾明渊,便遇见了陈休思。仔细想来,也有许久未见陈休思了。 “哟,好久不见啊,沈小姐。”是陈休思先开的口。 “确有许久未见了,不知陈小姐,近来可还好?” “托沈小姐的福,还活着呢!”因为上次的事,陈休思对沈茗的态度又恶劣了不少。 她心里有气,凭什么,凭什么她沈茗得罪了人被人刺杀,到头来却要把什么都不不知道的她搭进去,害她白白挨了那么多骂。 “不过沈小姐既然这般柔弱,便还是少出门的好。免得到时候遇见了什么意外,又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了。” 沈茗只是淡淡的笑着,并未说任何话。这陈休思虽然嘴毒了些,但人还是善良的。坦白说,沈茗还挺欣赏她这有啥就说啥的性子。 比起庄姿雅,这陈休思不知好了多少倍。再说,当初遇刺那事害陈休思背了黑锅,她心里有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笑什么笑?”见沈茗不说话,陈休思更加生气了。她最讨厌的,就是沈茗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都是世家小姐,她哪儿来的勇气这般高高在上,“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和顾明渊……” “休思!”周复霆突然冒出来打断了陈休思。原本以为上次的事能让她的性格有几分收敛,没想到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她这性子若是不改啊,将来迟早得吃大亏。“上次的事,沈小姐也是受害者,你怎能这样说呢?” “嘴巴长在我身上,还不是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陈休思的脾气也上来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宠她的周复霆一到关键时刻,胳膊肘就往外拐呢?“再说了,我又没有说错……” “够了!”周复霆再次打断了陈休思,他看也不看一眼正怒气冲冲的陈休思,转身对陈休思的丫鬟小欧道:“小欧,先带你家小姐下去。” “走,小姐……”小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自家小姐正在气头上,此刻带她走,岂不是在往火口上闯。可是她一介奴仆,又怎敢不听礼王殿下的话。 “走就走!”陈休思怒气冲冲的道。 “沈小姐!”陈休思刚走,周复霆便弯下身子对着沈茗微微低头行礼。 “礼王殿下!”沈茗连忙伸手扶住了周复霆,“您为君,我为臣,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复霆不过是在为刚刚休思的言行道歉罢了,这休思的性子便是那样,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很多时候,说话还不过大脑。今日之事,还望沈小姐见谅,切莫记怪休思。”周复霆低声道。 原来这周复霆是怕自己会记恨陈休思,怕日后她会对陈休思不利。这可真真是周复霆想多了,她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搭理陈休思呢。 “休思心直口快,这是整个上京城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茗儿又怎会记恨呢,再说上次的事,的确是委屈陈小姐了。所以殿下大可放心,茗儿绝不会做对不起陈小姐之事。不过……” 沈茗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陈休思的背影,“殿下还不去追吗,再晚呀,可就走远了。” 第31章 枫林同游 “顾某是不是来晚了?”顾明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顾大人,你是不知道,刚刚陈小姐……”见顾明渊来了,沈茗身边的冬竹张口准备告状。 “冬竹……”沈茗打断了冬竹,笑着对顾明渊道:“不晚不晚,这天色还早呢!” “陈休思,她来过?”顾明渊不再与沈茗客套,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刚走!”沈茗低声道。 “她可有伤害你?”顾明渊紧张的道,这陈休思向来横冲直撞,做事冲动的很,若是沈茗与她起了冲突,那沈茗肯定得吃亏。 “她哪儿敢啊?”看着顾明渊这副紧张的样子,沈茗忍不住笑了。“且不说我是沈家大小姐,她得忌惮我几分,更何况礼王殿下刚刚也在,又怎会让她出手呢?” “哦,原是如此。”顾明渊终于松了口气,“以后若是再一同出来赏景,便让顾某去府上接沈小姐。幸好今日遇见的是陈休思,若是庄姿雅,那便……”顾明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口,可惜沈茗已经听到了。 “庄小姐,庄小姐怎么了?”沈茗一副关切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上次遇刺的事,她一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便偷偷向府里调查此事的下人打探了消息。 那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庄姿雅,只是后来说是查出了真凶,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如今顾明渊这样说,那捌玖不离十就是庄姿雅做的了。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她与庄姿雅素来无冤无仇,她又为何一心想取她性命。 “哦,无事!”顾明渊淡淡道,“只是听闻她曾在宴会上针对过沈小姐,怕她会对沈小姐有所冒犯。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赶紧进林中去赏景!”顾明渊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也好!”沈茗淡淡道,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便算了,那庄家曾有恩于顾明渊,此番他护着她,也是说的过去的。 走进枫林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整片红色。成片的枫树连在一起,看起来好不壮观。地上也满是鲜红的树叶,像是给整个大地套上了一片正红色的毯子。 用脚踩上去,便能听见干枯的枫叶碎掉的声音。沈茗与顾明渊所在的这片枫林里,此刻便只有他们二人。 两人都并未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走着。“沙沙,沙沙!”诺大的枫林里,除了两人踩碎枫叶的声音,便没了其他的声音。 听着脚底下沙沙的声音,闻着身边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沈茗觉得舒服极了。哪怕一直不说话,就这样一直走到枫林尽头,那也是极好的。 不必为了那些所谓的礼仪规矩而客套,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的走着。 “沈小姐若是愿意,以后私底下可唤我行白。”走了许久,顾明渊突然打破了沉默。 “什么?”一时间,沈茗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来,除了圣上,极少有人会叫顾明渊行白。如今顾明渊突然这样说,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沈小姐若是不愿意,那便当顾某没说!”顾明渊低头说道,声音里是满满的失落。 “不是不愿意,只是想再确认一遍而已!”沈茗张口便说道,不知为何,她一点也受不了顾明渊那副样子,一看见顾明渊那副失落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只要能让顾明渊开心,别说喊他明渊了,就是让她嫁给他,她也是愿意的。毕竟,只要顾明渊开心了,她便开心。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把沈茗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想? “这么说,你是愿意了?”顾明渊突然张口说道,打断了沈茗的思绪。 “自然是愿意的。”沈茗低声说道。“以后行白也不用再那般客气了,无人的时候,叫我茗儿便好。” “好。”顾明渊满脸笑意的看着面前的沈茗,眼底尽是温柔。突然,他看见了沈茗发间那一抹碧绿,原来,她今日竟戴了那支簪子。 “茗儿戴这簪子,果然甚是好看。” 见顾明渊发现了这根簪子,沈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原是把簪子戴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的,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其实是这簪子好看,茗儿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沈茗害羞的低头笑道。 “以后,茗儿每日都戴着它可好?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陪着你。”顾明渊温柔的道。 而另一边,负气而走的陈休思却迷路了。她只是觉得好生气,为什么周复霆要帮着沈茗说话而不帮她。 于是她便一直往前走,哪怕听见周复霆正在后面叫她,她也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再也听不见周复霆的声音了,她才回头看了一看。 这一回头,她才发现,不仅周复霆不见了,连自己的丫鬟小欧也不见了,诺大的枫树林里只有她一人了。 “没人就没人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小姐自己回府去便是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脚上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想要赶快回府去。只是不知走了多久,连天都快要黑了,她依旧没有走出这枫树林。 陈休思突然有些慌了,她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成片的枫树林便再也没了一个人。不知是这枫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还是她眼花了,她总觉得自己刚刚便来过这个地方。 陈休思突然想起了那个关于枫树林的传说,传说,这城东本是一片荒地,后来有位世家小姐从此处经过,遇上了强盗。 本想着交出钱财便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没想到那群色胆包天的强盗贪图那世家小姐的美貌,竟对她做了不齿的事情。 那世家小姐从此便饱读诗书,又怎么甘心如此受辱。便抢过强盗的刀,自尽了。那群强盗一看出了人命,顿时便被吓的屁滚尿流四下逃窜。 据说啊,后来那世家小姐的尸身被发现时,身上的一袭白裙也早已被血液染了个通红。 再后来,那世家小姐的相好协同她父亲找到了那群强盗,并带人一举将他们抓获,带到了城东那片荒地前,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们,以告那世家小姐在天之灵。 没想到第二年,这片荒地上便长出了一棵枫树,那枫叶比其他的枫叶要红上个好几倍,就像血那般鲜红。 周围的村民门生怕是什么邪物作祟,便带人来砍了那棵枫树。没想到第二年,在那棵枫树被砍的地方又长起了一棵枫树。 那枫树叶更比前一年的还要红,这回人们不敢再去砍了,就任它生长着。没想到不到半年时间,那片荒地便长出了一大片枫树林,那枫叶片片红的像血一般。 人们都说呀,那枫叶是被那世家小姐和那群强盗的血染红的。 没想到枫树林长出来没过多久,便有人经常听到枫树林里传来哭声,于是,便再没人敢来这片枫树林。 还是后来,有位云游的高人从此地路过,收了那枫树林底下的魂魄,这枫树林,才安生了起来。渐渐的,每逢秋日,便也有人来此赏景。 “小欧,小欧…”陈休思越想越害怕,便放声喊了起来。她多么希望此刻小欧能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那等她回去了,她一定会给小欧很多赏钱的。 “小欧,小欧……”可惜一天不遂人愿,绕是陈休思喉咙都快要喊破了,小欧也没有出现。 “小欧,复霆哥哥,你们在哪儿……”陈休思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复霆哥哥,复霆哥哥……” “别哭了……”陈休思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圈了起来,紧接着,无比温柔的声音便从头顶传了下来。 “复霆哥哥…”泪眼汪汪的陈休思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周复霆那一脸温柔的脸,而小欧,也正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你们都去哪儿了啊,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我们呀,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你呢!”周复霆伸手擦了擦陈休思脸上的泪水,温柔的说道。 “你骗人……”陈休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转头看了好几次,都未曾看见你们。” “那是因为我们躲起来了呀,看你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我和小欧谁也不敢出来,怕一个不小心呀,就被打了。”周复霆打趣道。 “可是你知不知道,人家好怕啊,一想起很久以前死在这里的那个世家小姐啊,我就怕的不得了……” “哪个世家小姐啊?”周复霆好笑的问道。 “就……就是那个……那个被强盗杀的那个世家小姐啊……” “这你也信啊……”周复霆伸手刮了刮陈休思的鼻子,“这片林子啊,从很久以前就是我们皇家的,是一位皇帝为某个喜欢枫树的妃子所建造的。 这些枫树啊,都是从一大堆枫树中精挑细选而来的,所以比一般的枫树要红的多。只是前些年啊,一直未曾允许城中百姓来此地赏景,所以便有了那样的传说。后来啊,皇爷爷登基,便对外开放了这片林子。” “原是这样。”陈休思抬手揉了揉鼻子,又接着道:“可你们也不该将我一人丢下啊?” 周复霆望着陈休思,宠溺的笑了笑,接着道:“那你可知错?” “我何错之有啊?”陈休思死鸭子嘴硬,这一路,她也想明白了,这沈茗也是受害者,她那样说沈茗,的确过了些。可是一向骄傲的她,又怎会拉下脸来说自己错了呢? “既然不知,那你便好好在这里想想自己到底错没有!小欧,我们走。” 周复霆说着,便放开了原本被他圈在怀中的陈休思,转身便想走,“对了,虽然这枫树林中并未死过世家小姐,但却死过不少妃子……”周复霆故意吓陈休思。 “复霆哥哥,复霆哥哥……”眼看周复霆便要走了,陈休思连忙站起来一把拉住周复霆的袖子,小声道:“休思知错了,休思不该对沈家大小姐出言不逊。” “还有呢?”周复假装一副严肃的样子,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能让这从小便娇生惯养的陈家大小姐主动认错,还真是不容易啊。 “还有……”陈休思的眼泪又要出来了,“还有什么,复霆哥哥,休思是真的不知道了。”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还有哪里做错了,难道是周复霆嫌弃她了,所以看她便处处都是错? 这样想着,眼泪又不自觉的掉了下来。眼看这陈休思又哭了,周复霆哪儿还受的了啊? 他一把拉过陈休思,将她圈在怀里,无比温柔的说道:“还有,以后可不许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就追不上你了,差点你就真的要和小欧在这枫树林里过夜了。 这枫树林极大,若是方向感不好的人,便极易迷路。” 陈休抬头看看了这枫树林,真的有那么大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有她的复霆哥哥在,她便不用再担心回不了家。不论身在何处,他都定能将她平安的带回家。 第32章 瑾王提亲 沈茗刚回到家里,院里的冬青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 “发生何事了?”见冬青慌慌张张的样子,沈茗还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并无大事,只是今日,瑾王来向二小姐提亲了。小姐你是不知道啊,那阵仗是一个大,带了许多金银首饰,药物补品,简直是应有尽有。 奴婢本以为,当初陈大公子向三小姐提亲时,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瑾王带的东西啊,竟比陈大公子还要多几倍。 果然是皇家啊,出手就是不一样。”冬青说着,露出了一脸羡慕的表情。这沈家的小姐,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有了喜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家小姐呢? “那日子订下来了吗?”沈茗关切的问道,若是能清清能有个好的归宿,那也算是了她的一桩心愿。 “定下来了,除夕当夜。据说今年的除夕啊,可是个比去年三小姐出嫁那日还难得的好日子呢!” “哦,那便好。”沈茗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今日也有些乏了,“还有其他的事吗?” “对了还有,陈家传来消息说三小姐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那便好。”沈茗笑道,心里也松了口气。当日沈清清便是早产,后来一尸两命。所以这一世她便处处提防,生怕一个不小心啊,沈玉茹便步了沈清清的前尘。 如今看来,沈玉茹也是个聪明人,这番诞下孩儿,只要她日后再安分些,不再做像大闹红鸳楼这种无意义的事,想要好好度过此生,想来也是不难的。 “既无事,便下去,我也乏了。”沈茗淡淡的道。今天虽过得快乐,却也无比的累。那枫树林太过大,害她和顾明渊走了许久才出来。今日先好好睡上一觉,如今看来,明日怕也是清闲不了。 乾王府里。 “王爷,咱们派出去的人说,今日沈小姐与顾明渊一起去城东赏了枫叶……”书房里,身穿黑衣的小厮对正在练字的周乾清说道。 “消息可否属实?”周乾清问道。虽然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但他依旧不死心的想要问问。 “千真万确。两人说说笑笑的,直到天都黑了,顾明渊才送沈小姐回了府。” “下去!”周乾清不自觉的的握紧了手中的笔,“顾明渊,你给我等着。” 第二日一早,沈母院中的陈嬷嬷便来了容颜院。 “不知嬷嬷此番前来,是有何要事?”沈茗皮笑肉不笑的道,其实究竟是什么事,她心里也差不多知道了。 无非就是婚姻大事,这眼看着沈玉茹已诞下孩儿,沈清清那边也马上就要出嫁了,这自家母亲,怎么可能还坐的住呢? “哦,并无大事。”陈嬷嬷笑道,“只是夫人派老身来请小姐去夫人院中,与夫人一同吃早膳罢了。” “还请嬷嬷先行一步。”沈茗淡淡道,“茗儿收拾片刻便来。”想来,也有许久未曾同沈母一起吃饭了。 等到了沈母院子中,菜已经上齐了,就等沈茗来便可开始吃了。沈茗低头瞧了一瞧,只见那桌子上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母亲!”她叫道。 “茗儿来啦?”沈母见她来了,也高兴的回道,“快坐下吃,再晚可就凉了。”沈母笑着,眼角竟多了几条皱纹。 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心酸,这时间啊,果然是个毫不留情面的东西。这与母亲不过短短半月未见,岁月竟已在她脸上留下了如此痕迹。 “茗儿可知,昨日瑾王来了二房院里提亲?”沈母一边将一块莲藕夹在沈茗碗中,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道。 “听闻了。”沈茗喝了一口粥,回答道。这母亲院里的刘嬷嬷熬的粥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 “玉茹生产的事呢?” “也有听闻。” “那茗儿择日便带些礼品去看看她们姐妹俩,两个妹妹都有喜事了,你这个身为长姐的若不表示表示,恐怕会落人话柄。” “茗儿知道了。”沈茗抬头,见院里的花开的正是茂盛,这花清香淡雅,用来做成香囊最合适不过了。这花做的香囊啊,戴在身上,还能防虫呢。 “茗儿见母亲院中花开的甚是好看,便想向母亲讨几朵回去。” “茗儿若是喜欢啊,别说几朵了,就是想要这整院的花啊,母亲也愿意给。”沈母笑道。 “茗儿才不敢要这一整院的呢……”沈茗笑道。母亲向来爱花,这院中的花啊,每一株都是父亲年轻时亲手所植的,是父母爱情的象征。 “对了茗儿。”沈母突然道,“上次同你讲的温公子,你可还记得?” 过了这么久,终于进入正题了,恐怕这才是今日沈母叫沈茗来的真正目地。 “记得……” “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沈茗明知故问。 “自然是做夫君啊。”沈母直言道,“茗儿若是喜欢啊,母亲改日便将他约出来同茗儿一起喝茶。” 喜欢吗?连面都未曾见过几次面的人又怎会真的喜欢。当日在一众画像中选了温公子,不过是因为在那一群世家公子哥中他最靠谱,最适合过日子。 当初大梦初醒,只想找个人平平淡淡过了这一世,只要那个人不是周乾清,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可是如今,她不想了,重来一世,她依旧想要去追寻她的爱情。 “茗儿还不想嫁人呢!”沈茗撒娇道。 “唉,茗儿可别胡说,女孩子终归都是要嫁人的。”沈母伸手,慢慢的抚摸着沈茗的发丝。如果可以,她也想让自家女儿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可天底下,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事。 “那……茗儿还不想这么早嫁人。”沈茗把头埋进沈母怀里,撒娇道:“茗儿还想多陪陪父亲和母亲呢!” “好好好,都听茗儿的,咱们不急,不急啊。”这沈茗一撒娇啊,沈母哪儿还受得了。 “那母亲可要答应我,以后休得再提此事了,不然茗儿可要生气了。”沈茗在沈母怀里蹭了蹭,接着道。 “好,好,好。”沈母满口答应,“母亲以后定不会再提了,等什么时候咱们茗儿想嫁人了,母亲再帮茗儿张罗。” “那便好。”沈茗笑着回答道。其实心里却清楚的不得了,这沈母不过是受不了她撒娇才这样说的,只怕过不了几日啊,她又会重提此事了。 “小姐,您要的花摘好了。”这边,冬竹提着一篮子花过来说道。 “那茗儿便不打扰母亲了。”沈茗站起来说道,“等过几日把这花做成香囊了,便送来给母亲一只,到时候再来同母亲一起用膳。” “怎么,只有你母亲的,没有为父的吗?”沈父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来,沈茗转头,便看见笑意吟吟的沈父从门口走了进来。 “当然有呀!”沈茗笑道,“茗儿本想着,改日做好了,便给父亲送到书房去来着……” “真的?”沈父一脸期待的样子。 “那还有假?”沈茗说道,“不然茗儿采这么多花干嘛?” 沈茗指了指冬竹手中的篮子,她让冬竹摘五个人的量,原是想着,沈清清与沈玉茹各一个,沈母与顾明渊各一个,剩下一个,便留给自己。 却唯独忘了沈父,这下好了,沈父突然来了,又不好喊冬竹去再摘一个人的量,这样岂不暴露了自己一开始便忘了沈父这个事实。 如今看来,只能把原计划给自己的那个给沈父了。本想着用同样的布料做两个,一个给顾明渊,一个自己留着的。 “为父听说近日茗儿与顾相走的十分近?”沈说道。 既然沈父来了,沈茗也不好再走了,便又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就是正常交集罢了。”沈茗否认道,“这城中的传闻向来都不可信。” “是吗?”沈父笑着反问道,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沈茗依旧是否认。“父亲究竟听谁说的,竟连自家女儿也不相信了。” “听顾相说的。”沈父好笑的说道。 沈茗瞬间石化了,这个顾明渊真是的,竟对沈父说这些话。 “茗儿,你可喜欢顾相。”沈父正色道。 喜欢吗?大概是喜欢的,他为人正直,相貌堂堂,做起事来更是稳妥,滴水不漏,最重要的,是他心地善良,光这一点,就甩了这城中许多世家公子哥一大截。 可是喜欢又能怎么,他那般优秀,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重来一世,她一心只希望沈家平平安安,不再重蹈覆辙,未曾奢望过自己还能遇见爱情。 “顾相年轻有为,茗儿自是十分欣赏他的,可是这欣赏啊,与喜欢无关。”沈茗望着沈父,口是心非的说道。 不过这沈父是谁,在官场上多年,他又怎会看不出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更何况,沈茗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茗儿若是喜欢啊,大可说出来。咱们沈家啊,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咱们茗儿又生的如此俊俏,配那顾明渊啊,正合适不过。” “父亲又取笑茗儿,茗儿说过,还不想嫁人呢,要多陪陪父亲和母亲。”沈茗说着,朝屋外抬头看了看天,接着道:“看这天气啊,怕是要下雨了,茗儿就先行回容颜院了。免得等会儿下雨了啊,回去又要湿了鞋。” 这边刚回到容颜院,还未喝完一盏茶,便又听见了沈清清咋咋呼呼的声音。 “长姐,长姐……”沈清清一边喊着沈茗,一边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进来了。 “慢点儿!”沈茗好笑的道,“这马上就要成亲了,紧接着,恐怕就要像玉茹那般当母亲了,怎么还这般咋咋呼呼像个小孩子似的?” “长姐……”沈清清低头,不好意思的道,“这还早着呢。” “不早啦!”沈茗伸手刮了刮沈清清的鼻子,心中无限感慨。这上一世啊,她是她们沈家三姐妹中最先出嫁的。 这一世,这一个二个的都有了好的归宿,只剩下她一人了。“以后啊,可多要到这容颜院里来坐坐,不然,等了出嫁了,咱们姐妹二人若想要再见面,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长姐……”沈清清不禁觉得有些伤感,自己从小同沈茗一起长大,从小便一直打打闹闹,互相看不惯,到如今,好不容易成了好姐妹了,自己却快要出嫁了。 虽说嫁的是自己无比喜欢的人,可一想到要与这家中爱她疼她的人分离,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酸楚。 “怎么还哭上了?”沈茗伸手为沈清清擦掉了眼角的泪,“这还没到出嫁,就哭上了。若是瑾王看到了,岂不心疼的要死?” “长姐,你又取笑我。”沈清清破涕为笑,嗔怪沈茗道。 而另一边,陈府宅里,庄姿雅对着正在给孩子做新衣的沈玉茹道:“不知陈夫人可有听说,那瑾王去沈府提亲了,那阵仗,可比当初陈大公子提亲时大了好几倍。” “知道又怎样?”沈玉茹没好气,这庄姿雅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安好心。 “对了,陈大公子这几日没怎么归家,听说他在城东的酒楼里喝了个烂醉。” “随他去,经过红鸳楼一事,我也不想管他了。”沈玉茹淡淡道,不管这庄姿雅究竟安的什么心,但她沈玉茹说的都是实话,她早就对陈大公子失望至极了,如今她只想自己和孩子健康平安,其他的,她一点也不想管了。 “那你可听说了,那瑾王与沈清清一事,是你长姐沈茗极力促成的?”庄姿雅不死心,接着问道。 “未曾听说。”沈玉茹依旧是低头做着手里的活儿,连看也不多看庄姿雅一眼。 “唉,这要我说啊,这沈茗也是偏心。同为姐妹,她却把那么好的姻缘介绍给了沈清清,丝毫不在意你的感受。”庄姿雅挑拨离间。 “庄小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沈玉茹终于丢下了手中的针线,冷眼看着庄姿雅,“我长姐又不是执掌人间姻缘的月老,这别人的姻缘,又岂是她能做的了主的? 还望庄小姐莫要乱说,我这陈家后院太小,还容不下庄小姐这尊大佛,小玉,送客!” “庄小姐,请!”小玉冷声道。 “哼!”庄姿雅终于不再装下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她厉声道,“我不过好心提醒你罢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玉茹多谢庄小姐美意,可是庄小姐的提醒,玉茹怕是无福消受。”沈玉茹冷声道。当初,她就是听信了庄姿雅的谗言,才一次又一次的与沈家姐妹闹矛盾。 后来,也是因为庄姿雅,她才坚信陈大公子是个好人,故而不听沈茗的提醒,坚持嫁给陈大公子。 她如今落的如此地步,庄姿雅也有不少功劳。当初识人不清,如今定是不会再听信她的胡言乱语,再与沈家姐妹发生矛盾。 第33章 看望玉茹 这几日,幸得天气好的缘故,那日从沈母院中摘来的花,很快就风干了。沈茗熬了几个夜,终于赶着在沈玉茹的孩子满月前,将香囊做好了。 又准备了许多孩子用的物品,朝陈府赶了去。还好今日天气甚好,正适合出门,若不然要是再等上几日,只怕到时沈玉茹会忙着满月宴的事,无心接待沈茗了。 “长姐,你怎么来了?”见沈茗来了,沈玉茹似是很高兴。 “前些日子从院中摘了不少花,做成了香囊。便想着给你送过来一个,这秋日蚊虫颇多,花做的香囊啊,用来防蚊虫最适合不过了。” 沈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香囊递到了沈清清手上,又接着道:“顺便来看看侄儿,带了些婴孩用品。虽知道你在这府中啊,什么都不缺,但还是想亲自送些过来。” “长姐有心了。”沈玉茹连忙双手接过香囊,对沈茗说道。 “对了,原是想带钰洋一起过来的。奈何他前几日去了私塾,还未回来。” “无事,长姐快请进。” “孩子可有取名?” “已经取了,单名一个君字。希望这孩子长大啊,能成为一个正人君子,切莫像他爹那样。”沈玉茹说着,语气不禁有些失落。 “定会的。”沈茗一边用手抚着沈玉茹的背,一边说道。 进了屋里,那孩子正睡在摇篮车里玩儿着拨浪鼓,一群下人正在旁边逗孩子玩儿。这孩子啊,继承了他爹他娘最好看的地方,生着一副讨人喜欢的相貌。 见沈茗来了,他转了转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竟对着沈茗嘴一笑。 “长姐,看来这孩子挺喜欢你的。”沈玉茹见状说道,“这些日子来看他的人也不少,可是像今日这般张嘴便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了。平时呀,他可是张嘴就哭呀。 “哈哈哈!”沈茗高兴的笑道,“我的侄儿,能不喜欢我嘛?”此情此景,她是打心底的高兴。虽说这沈玉茹看起来比从前憔悴不少,可至少她健健康康活着,如今诞下了孩儿,比起前世的沈清清,也算是幸运。 “玉茹,看你憔悴了不少,可是为那陈大公子的事烦的?” “长姐多虑了!”沈玉茹轻笑道,“不过是这孩子总喜欢在夜里哭闹,这几日睡得不是很好罢了。如今,我也想通了,只要我与孩儿平安便好。至于孩子他爹究竟是死是活,与我也没多大关系了。” “唉!”沈茗轻轻叹了口气,沈玉茹成为今天这样,也是对陈大公子失望至极了。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如若陈大公子有一丝一毫懂得珍惜,沈玉茹也不至于是这般心态。 “我儿子最近怎样?”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沈茗转头,那正从外面进来的,不是陈大公子,又是谁呢? “呦,长姐也在呢!”见沈茗也在,陈大公子对她微微弯腰行礼,说道:“我叫下人多做几个菜,晚膳长姐便留在这里吃。” “不必了,我今日只是来看看玉茹,如今人也看了,我也该走了。”沈茗冷声道,一想到前世的种种,她便对陈大公子喜欢不起来。表面上再仪表堂堂又怎样,背地里还不是做些抛妻弃子的事。 “玉茹,我先走了,改日便来看你。”沈茗转头,柔声对沈玉茹道。 “那长姐,我送你出去。”沈玉茹说着便径直朝外走去,连看也未曾看门口的陈大公子一眼。 “不吃拉倒!”陈大公子看着远去的姐妹二人,按骂道。又看了看旁边的陈君,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起来。算了算了,今日是来看儿子的,没必要同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出了陈家门,沈茗并未立马回府去,而是差走了下人,独自一人在城中闲逛。遇见那个卖糖葫芦的大叔时,她便给自己买了一串。 仔细算来,自从枫林一别,也有许久未见顾明渊了。不知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可还开心,是不是也曾想起过她。 还有那日说好的皮草,也未曾送来。沈茗倒不是贪恋那几块皮草,只是想向送皮草的人打听打听顾明的消息罢了。 算了算了,他一向公务繁忙,或许那日只是随口一说,又怎会记得这些小事呢? “茗儿。”突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沈茗转头,只见不远处那一身玄衣,黑发墨冠,正对着自己笑的人,不是顾明渊又是谁呢? “行白!”沈茗也是高兴的不得了,竟忍不住朝顾明渊小跑了过去,“你怎会在这里?” “秋高气爽,便想着出来逛逛,没想到竟遇见了茗儿。”顾明渊笑的灿烂。 “哦,原始如此。”沈茗笑着,解下了腰间的香囊,“前几日见家中花开的甚好,便摘了些许下来。无聊时,便将它做成了香囊。今日遇见行白,便赠予你一个。这秋日蚊虫甚多,这香囊防蚊效果甚是不错。” 她才不会告诉顾明渊,这香囊原本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那便谢过茗儿了,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为表谢意,顾某便请茗儿吃顿饭!”顾明渊目不转睛的望着沈茗,生怕她会拒绝他。 “逛了许久,也有些饿了。”沈茗笑道,“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凉拌白肉,宫保鸡丁,莲藕排骨汤,清炒藕片还有最爱的桂花酒……顾明渊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竟都是沈茗喜欢吃的。 原来我们口味如此相近,沈茗暗暗想到,却不知,顾明渊为了打听清楚沈茗的口味,私下里究竟花了多少功夫。 “这几日,我要去趟边疆慰问战士,恐怕要有些日子见不到茗儿了。”酒过三巡,顾明渊突然抬头说道。 “听闻边疆丧心病狂之人颇多,行白此去,务必注意安全。”沈茗说着,心中不甚失落。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顾明渊此次去边疆,恐怕会遭奸人所害。今日一别,怕是又要许久才能相见了。 “茗儿大可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顾明渊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梳子来递给了沈茗,“顾某今日逛街时,瞧见这把梳子十分好看,便买了下来,正好送给茗儿,还望茗儿不要嫌弃。” “怎么会。”沈茗笑着接过了梳子,却看见梳子的背面镶嵌了两颗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此物最相思,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沈茗抬头,却见顾明渊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顾低头吃菜。或许他并未注意道这梳子背面的东西,只是单纯的觉得它好看罢了,沈茗暗暗想道。 第34章 边疆遇刺 顾明渊的队伍一路西行,越往边疆走,路就越来越不好走。满天的黄沙更是增加的前行的困难,边塞的风像刀一样,剜的顾明渊的脸生疼。 加之此番西行,带的人大部分都是宋城新招进来的。这些士兵从前从未来过边塞,自然未见过边塞毒辣的太阳,还没过几日,一个二个的脸皆被晒的脱了皮。 故而行了大半个月,一行人才到这齐周与西域的交界处。 前些年,西域大举进犯,边疆战火纷飞。后来,好战的西域王病死后,由他的二皇子卡泰继承了王位。 这卡泰心地善良,讨厌战火,一心只希望他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便与齐周签订了停战协议,才换来了边疆这些年的安宁。 只是这两国的交界处并不安宁,尝尝有沙盗聚集与此,也有好战的西域人会在此地打劫经过此地的齐周百姓。 因此地是两国交界处,由两国一同管理,故管理此地的齐周官员为不得罪西域官员,对此地之事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兄弟们,此地处一向不太安宁,大家千万要小心一些。”宋城只觉得心慌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便转身对身后的士兵吼道。 “嗨,能有什么事儿啊?” “这一路走来,不也平平安安的吗?”一路走来,因条件太过艰苦,这些从未来过西域的士兵士气早就所剩无几了。个个皆吊儿郎当,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宋城,下回选人时,记得莫要再选这样的士兵跟随我们一起出远门。”见此情此景,顾明渊转身对身边的宋城说道。 “是,宋城知错。”其实这回选的士兵,皆是新兵营里最出色的一群。宋城原想着,此次将他们带出来历练一番后,便在军中给他们个一官半职的。 没想到他们此番竟如此叫人失望,看来是注定与官职无缘了。还好他带了几个老部下,不然此番若是遇到沙盗了,恐怕会凶多吉少。 “咻!咻!咻!”正思考间,密密麻麻的箭便从四方射了出来,那些毫无防备的士兵,大多就这样丧生在箭弩之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宋城一边拔出剑一边想到。 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之后,顾明渊这边损失惨重。那些新兵所剩无几,剩下的,皆是追随了他多年的老部下。 “撤!”顾明渊一声令下,正准备逃离此地时,一大群人从沙丘后面冒了出来,团团围住顾明渊一行人。看来,避免不了一群恶战了。 “公子,是西域人!”对方皆穿着西域的衣服,手拿西域战士常用的弯刀和箭弩。 “没想到这沙盗竟如此凶猛!”顾明渊感叹道,“兄弟们,上!”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只是没想到,这群沙盗竟比想象中还要难缠。 他们个个出手皆又快又猛,招招都冲人性命而去。这招式,像极了当初沈茗遇刺的那个夜晚的那群人。加上对方人多势众,顾明渊很快便落了下风。 “公子,你快走……”满脸是血的宋城对顾明渊喊道。 “别胡说了,要走一起走。”他身为一国之相,又是这群人跟随多年的头领,他怎能在危急关头抛下他们独自逃走呢? “你们在干什么,快停下!”突然间,顾明渊听到一道女声,她先用西域语言对着那群穿着西域衣服的沙盗说道,见双方并无停下的意思,她又用汉话说了一遍。 顾明渊转头,只见不远处正停着一队西域士兵,为首的,正是这说话的女子。她身着紫衣,手拿长鞭,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正在交战的一群人。 “快停下,本公主说话你们没听到吗?”是了,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西域王卡泰的亲妹妹,卡塞尔公主。 顾明渊曾在宴会上同她有过几面之缘,这卡塞尔相貌美如花,武功高强,精通汉话。最重要的是,她同她哥哥卡泰一样心地善良,讨厌战火,这些年边疆太平,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上去帮他们!”卡塞尔转头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公主,我们是帮咱们西域人,还是帮那群中原人?” “自然是中原人。” “为什么?”那领头的士兵不解的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主要让他们去帮那群中原人。 “笨呐!”卡塞尔抬手便给了那士兵一巴掌,枉她英明一世,怎么就养了这些个蠢货: “你看那另外一群人,虽然穿着咱们西域的衣服,用着咱们西域的武器,可招式,用的却是他们中原的武功,这明显是有人想要陷害咱们西域。 再说了,你可知那领头的中原人是谁?他可是齐周丞相,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若是他死在了这两国交界处,咱们西域,怕是没几天安生日子了。” “哦,原是这样。”那领头士兵点头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卡塞尔转头又给了那士兵一巴掌,再等下去啊,人都快要死光了。卡塞尔的人一加入战斗,对方的人很快便落了下风,很快,便落荒而逃了。 “顾丞相!”卡塞尔走过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弯腰向顾明渊行礼,“我在此处巡逻,听见打斗声便赶了过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卡塞尔公主!”顾明渊也低头,微微弯腰向卡塞尔转头行礼,“并无大事,不过顾某途径此地,遇到了沙盗罢了。” “我看未必,这群人未必是沙盗,只怕是你们中原人。”卡塞尔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西域虽有沙盗,但本公主在这里遇见过他们数次,他们每次一听到本公主说话,便会乖乖停手。 再有,刚刚刺杀顾丞相的那群人,虽穿的是我们西域的衣物,拿的是我们西域的武器,可用的,却不是我们西域的招式。只怕是有心之人想要挑拨我们两国的关系罢了。” “公主言之有礼。”顾明渊也不是傻子,就连这西域公主都看出了事情的异样,他又怎会看不出呢。 “不知顾大人此行目地的是何处?” “顾某此地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西域安护府。” “那不如让塞尔的人护送您过去,若是此番您在西域出了什么意外,那塞尔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卡塞尔公主正色道。 “也好。”顾明渊回答道。 “顾丞相,此事原是你们中原人之间的恩怨,塞尔本不该管的。可是此事既发生在我西域国土上,况且那刺杀顾丞相之人摆明了是想让我西域背锅,那此事塞尔就不得不管了。 此事事关重大,塞尔先行回王宫禀告王兄,随后再来安护府与您汇合一同商议此事。顾丞相,咱们就此别过!” “告辞!”顾明渊微微低头行礼。 “顾兄!”一进门,那驻守在西域安护府的高间城见顾明渊浑身是血,焦急的问道:“这是何情况,顾兄可有受伤?” 这高间城与顾明渊也是老熟人了,当初两人一起上战场,配合的十分默契,在战场上杀了无数敌人。 而这高间城总喜欢穿着一身白衣上战场,顾明渊却喜欢一身黑衣,故而军中士兵叫他们“黑白双煞”。听完顾明渊在路上的遭遇后,高间城也是十分感叹。 “顾兄可是在京中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高间城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一边向对面的顾明渊问道。想当初战场一别,两人一个留在了边疆,一个去了京中。 那时候两人约定,每年定要一起喝一次酒。只可惜,近几年来公务繁忙,两人也有几年未见了。没想到此番相见,竟差点阴阳两相隔。 “这些年来,自是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如此明目张胆刺杀我的,这还是第一回。”顾明渊自嘲的笑了笑,“早知如此啊,当初就该同高兄一起留在这西域。算了,不说这些了,来,高兄,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第35章 塞尔公主跟随顾明渊进京 “将军,西域的卡塞尔公主求见。”第二日一早,便有士兵来报。 “她来干什么?”高间城迷迷糊糊的问道,他酒还未醒,早就将昨日卡塞尔救过顾明渊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是有要事相见。” “她一介女流,能有什么要事啊,不见,不见!”高间城向来不喜欢这个什么卡塞尔公主,在他看来,女人就该像京中那些世家小姐一样好好待在家里,这出来打打杀杀的,像个什么样子。 “这……”那士兵一副为难的样子,这自家主子一喝酒便忘事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只是此刻他酒还未醒,卡塞尔公主却来了。 此时此刻,他让塞尔公主进府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终,他把主意打在了正趴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睡觉的顾明渊。 “顾大人,顾大人,快醒醒。” “何事?”顾明渊只觉得头痛的厉害,他一边伸手揉着太阳穴,一边不耐烦的问道。 “卡塞尔公主求见!” “塞尔!”顾明渊一听塞尔二字,顿时酒醒了一大半,“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她进来啊。” “可是,可是刚刚将军说不见。” 看着士兵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顾明渊心里也明白了个大半。准是这高间城喝醉酒不记事了,不让卡塞尔进门来。 “你且先让她进门来,带她去会客厅,我稍后便来。若是稍后你家将军怪罪下来,你便说是我的意思。”顾明渊无奈的说道,这高间城一喝酒便忘事儿的毛病啊,也该治治了。 “公主殿下!”顾明渊回房中稍稍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才来到了会客厅,“久等了!” “顾丞相不必客气!”卡塞尔笑着回答道,“身上的伤,可有好些?” “已无大碍了,还多亏了公主昨日给的药。”昨日卡塞尔公主救下顾明渊后,才发现他其实受了不少伤,情急之下,便拿出了他们西域的特效药。 宋城等人皆是不信这卡塞尔公主能有那般好心,便不让顾明渊服药。果然,偏见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不过,顾明渊许久以前便结识了卡塞尔公主,也相信她的为人,便接受了那特效药。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信错人,那特效药对外伤果然有着奇效。昨日回来后,便不觉得伤口疼了,没想到今日竟已开始慢慢愈合了。 “其实塞尔此番前来,还是为了昨日之事。” 卡塞尔公主正色道:“那刺杀顾丞相的人实在不安好心,想要伤害顾丞相不说,竟还想嫁祸给我西域,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实在可恶至极。 王兄已给你们中原的皇帝写了书信,并派塞尔同顾丞相一起进京,调查此事。” “也好,也好,那我们不日便启程。”顾明渊回答道,此次来西域,虽还有诸多事情未处理,但还好有高间城在此,他只需将首要的事情处理好,其余的便可交给高间城。 来时本想着在西域多待几日的,如今看来,却不得不早日回京了。以免时间久了,夜长梦多。 “王爷,失手了!”乾王府里,一小厮跪在周乾清面前,颤颤巍巍的说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会万无一失的吗?”周乾清低头看着那小厮,眼神无比阴冷,仿佛下一秒便会爆发。 “原……原以为会是万无一失的……”那小厮结结巴巴,“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了群西域人帮顾明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能逃走。” “西域人?”周乾清若有所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那群帮顾明渊的西域人是有多闲才会去管一群中原人打架,还是说,那群西域人本就同顾明渊认识。 “对,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本以为我们穿着西域的衣服,便能让那女子帮我们,没想到那女子竟去帮了顾……” “什么,你说什么?”周乾清突然无比激动的揪住了那小厮的领口,“那女子除了一身紫衣以外,是不是还手拿长鞭?” “是……是的……”那小厮见自家主子突然发了火,顿时下出了一声冷汗。 “蠢货,一群蠢货,谁让你们穿西域的的衣服的?”周乾清恨铁不成钢的道,真是一群自作聪明的蠢货,“你可知为首那女子是谁,如果本王猜的不错的话,她多半是现任西域王卡泰的妹妹卡塞尔公主。” “啊……”那小厮顿时被吓坏了,无力的瘫坐了下来,“那,那怎么办?”他本以为穿着西域的衣服刺杀完顾明渊后,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罪名嫁祸给西域那帮沙盗,却没想到会招惹到那西域的卡塞尔公主。 “还能怎么办?”周乾清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还好此番顾明渊无事,不然若是惹起了两国纷争,父皇追查下来,咱们都得死。赶紧去处理干净后路,切莫让人发现咱们的人去过西域。”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怪只怪,他识人不清,养了一群自作聪明的蠢货。 在西域待了不过短短三日后,顾明渊和卡塞尔公主一行便启程回京了。此事事关重大,时间更是一点都耽搁不得。 虽已向圣上汇报了此事,可毕竟他们是此事的当事人。他们若是晚一日回京,那想刺杀顾明渊的人便多了一分逍遥法外的机会。 这卡塞尔公主虽是一个女儿身,做起事来却半点不输男子汉。她总是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为大家开路。 进京路途艰苦,却也未曾听她喊过一个“苦”字。她为人真诚大方,丝毫不扭捏。一路走来,连宋城都改变了原本对她的偏见。 “这卡塞尔若是生在我们中原,也一定会是个讨人喜欢的世家小姐。可惜了,生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漠,只能像个男儿一般上战场。”宋城看着不远处正蹦蹦跳跳的给马儿喂草料的卡塞尔,有些惋惜的说道。 “我看这卡塞尔啊,还是生在这大漠好。”顾明渊端起面前的烧酒一饮而尽,这大漠夜里太凉,只好用烧酒来暖暖身子,“中原虽然物资富足,人心却贫乏了。 你看那些世家小姐,大多活的太过憋屈,还不如在这大漠,成天自由自在的,卡塞尔的性格,也不适合在我们中原生活。” “说的也是。”宋城感叹道,“若是卡塞尔生在中原,像她这样成天打打杀杀的,估计早就被城中那些公子小姐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不过片刻功夫,卡塞尔便已喂完了马儿。 “在想到中原以后,该带公主去哪个酒楼吃好吃的。”顾明渊笑道。这卡塞尔虽然英勇,但其实也不过是个刚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而已。 一路上听顾明渊和宋城讲京中的各种好玩儿的好吃的,便对中原的美食好奇的不得了。还说等查完了案子,定要在中原吃个十天半月的再回家。 “那可最好不过了,塞尔要去京中菜品最多的一家酒楼吃。”卡塞尔说着,一脸向往的表情,“不过吃归吃,案子还是要查的,毕竟查案才是塞尔此番来中原的首要任务。” 此番路途遥远,不甚枯燥,有了卡塞尔在身边说说笑笑的,众人也不觉得路途遥远了,这原本枯燥无比的路途,也变得生动有趣了起来。 又行了好几日,才终于回到了京中。一回京,顾明渊连顾府都未曾回过一趟,便带着卡塞尔进宫面圣了。 紧接着,又急匆匆赶去了大理寺商议如何查案,一连好几天,都带着卡塞尔在大街上来来回回,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顾明渊曾在边疆打仗时,便有一位老相好。只是迫于种种关系,未曾将她公之于众。这回他远去西域,便是为了接她进京,求皇上赐婚。 也有人说,这卡塞尔是那西域王最不受宠的一个妹妹。此番派她进京,便是送来和亲的。只是几位皇子,没一位愿意娶这位异国公主,所以便将她赐给了顾明渊。 不论哪种说法,结果都是这位公主要嫁给众人心中那如白月光一般的丞相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冬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沈茗原正在窗台前绣着小衣服,那陈君啊,她是越看越喜欢,便整日都想缝些衣服给他穿。 “顾丞相回来了。”冬竹道。 “回来了就回来呗。”沈茗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当是什么大事儿?” “还带了个女人回来。”冬竹又接着道。 “我知道,那西域的卡塞尔公主嘛!”沈茗气定神闲的回答着,又拿起了手边的针线,开始缝了起来。 “京中人都说,这卡塞尔公主是为了嫁给顾丞相而来的。”冬竹看着自家小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不知道急。火烧眉毛了她还有心情绣花,着自家小姐难不成是脑子坏掉了? “你听谁说的,是听卡塞尔亲口说的,还是听顾大人亲口说的?” “这……”这问题可把冬竹难住了,毕竟她一没听卡塞尔亲口说,二没听到顾明渊说,但京中人人都在传此事,还有人说,亲眼看见卡塞尔一连几日都进了顾府的大门,于是她回道:“传闻所说,人人都在说。” “传闻?”沈茗忍不住的笑了,这冬竹还真是个傻姑娘,“京中那些传闻也能信?当初京中不是也有传闻说,陈大小姐一心向杀我来着,结果不过是一场乌龙罢了。” 沈茗不得不承认,这城中那些百姓的嘴巴还真是厉害,黑的都能被他们说成白的了,如若不是她早已活过一世,恐怕连她都要相信了。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这卡塞尔此番进京,不过是为了查案而已。 第36章 塞尔回西域 “王爷,王爷,不好了!”乾王府里,一身黑衣的小厮慌慌张张的朝周乾清所在的书房跑了去。 “何事如此慌张?”周乾清头也不抬的看着面前的棋。那黑棋把白棋围成了一圈,看样子,白棋是输定了。 “顾丞相与那异国公主带着大理寺的人,正浩浩荡荡的朝王府的方向来了……” “废物,一点小事就慌成这样。”周乾清手起棋落,这原本早已山重水复的白棋,顿时变成了柳暗花明,去把林统领叫过来。” 林统领,大名林子祥。三番五次带人去刺杀顾明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林子祥。他跟随周乾清多年,周乾清待他不薄。 “子祥啊,你跟随我多少年了。”周乾清看着站在他面前林子祥,心中有些不忍。这些年来,他一直忠心耿耿,为他出生入死。几次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若不是此番事情败露,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快十年了!”林子祥笑着说道,那笑容里,满是心酸。他跟随周乾清多年,对他十分了解。此番周乾清叫他来的目地,他也猜了个八个九不离十。 “想当初子祥第一次见到王爷时,王爷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一转眼,竟这么多年了。” “你家中的人,本王已将她们送出关外安顿好了。等过几年等你妹妹到了适婚的年龄,本王就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 周乾清此话一语双关,若是此事林子祥做好了,他家中人定能平安无忧的度过下半生。若是做不好,只怕他们一家都得下地狱。林子祥跟随他多年,不会听不出他的话中有话。 “那便再好不过了!”林子祥说着便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混浊的泪珠。 本以为,再过几年,等周乾清登上那帝王宝座了,便可拿着钱财告老还乡,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没想到,只怕他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家,也没有机会再见那隔壁的阿宁一眼了。 怪只怪他当初一时糊涂,竟听信了下属的谗言,穿上了那西域人的衣服。若非如此,又怎会惹得那卡塞尔公主的注意,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子祥啊,你且安心去便是。”周乾清淡淡的说道,这些年来,林子祥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他早已视他为左膀右臂,如今此举,无异于自断手臂,可是他又能如何呢?如果不把林子祥推出去,那么下一个死的便会是他。 “子祥拜别王爷!”林子祥突然跪了下来,“感谢王爷这些年来的知遇之恩,今后子祥无法再在王爷身边保护王爷,还望王爷保重,子祥去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林子祥离开的背影,周乾清不由得捏紧了拳头。顾明渊,这笔账,我就先给你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知道失去臂膀的感觉。 他日,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林子祥刚离开没多久,顾明渊一行便赶到了乾王府。 “不知顾丞相如此声势浩大的来我这乾王府,究竟是有何要事?”周乾清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顾明渊淡淡道,“不过是来问乾王要一个人?” “哦?”周乾清笑道,言语讽刺,“不知到底是谁有如此荣幸,竟劳顾丞相这般兴师动众。” “林子祥,林统领。” “哦,林统领在军中一向老实本分,不知他究竟如何得罪顾丞相了。” “此事说来话长,前些日子,顾某去了趟边疆,没想到竟在途中遇到了刺客。还好塞尔公主及时出手相救,顾某才有幸捡回一条命。 这原本是件小事,奈何那刺客身穿西域衣物,竟想嫁祸于西域,挑拨两国关系。 故西域王特派塞尔公主进京来协同顾某查案,后来的事,想必乾王也听说了,如今这种种证据皆指向林统领。还望乾王赶紧将人交出来,莫要让顾某难办!” “哼!”周乾清甩了甩袖子,一副愤怒的样子说道,“人你且抓去便是,但若要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还望顾丞相到时能给本王一个交代。” 林子祥当日便被顾明渊一行人送进了传闻“没有人不会张口”的大理寺地牢,本想着能从那林子祥嘴里问出些什么来,却没想到那林子祥嘴硬的不得了。 不论怎样严刑拷打,都套不出一个字来。一口咬定是因为顾明渊曾在宴会上让他难堪,便起了杀心,一心想要杀了顾明渊,所以才三番五次的想要杀顾明渊。 至于为何穿西域的衣物,仅仅是因为他们在西去途中遇见了沙尘暴,丢了武器,衣服也不能再穿了,便去集市上买了那些,丝毫没有想要嫁祸西域的意思。 由于没有证词,哪怕顾明渊心知此事定与周乾清有关,却苦于拿不出证据,案情一下子到了瓶颈。第五天的时候,圣上下旨,要亲自提审林子祥。 提审时,圣上遣散了所有人,整个大牢里,只剩下早已被打的不成人样的林子祥和皇帝二人。 不知他同皇帝说了些什么,圣上从大牢里出来后,便定了林子祥的罪,并下旨三日后在街头抄斩林子祥。此事也终于告了一个段落,而卡塞尔公主,也该回西域去了。 因在京中这些日子,顾明渊对卡塞尔照顾有加。故卡塞尔在宫中拜别圣上后,便马不停蹄的来了顾府,想与顾明渊告别。哪知卡塞尔前脚刚到顾府,后脚庄姿雅便进了顾府的大门。 “早就听闻卡塞尔公主英姿飒爽,是个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庄姿雅一进门,便对正坐在会客厅中等顾明渊的卡塞尔说道。 “不知小姐是何人?”卡塞尔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世家小姐,饶是她再笨,也看出了此女来者不善。 “哦,忘了自我介绍。”庄姿雅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花,笑道:“我乃庄家大小姐,庄姿雅,顾丞相的青梅竹马。父亲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的,与顾大人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这回卡塞尔懂了,原来此女是顾明渊的相好的。近日京中传了许多关于自己和顾明渊的流言蜚语,怕是这位小姐也听说了,不仅听说了,恐怕还信以为真了。 所以今日前来,恐怕是来示威的。思及此,卡塞尔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中原的有情人,也太不相信彼此了。 她卡塞尔,在西域也是有自己的情郎的。他是整日在大漠驰骋的好儿郎,卡塞尔也有公务在身,两人虽是聚少离多的,却也从来未怀疑过彼此。 怎么到了中原,这感情就变得如此脆弱,竟连最彼此的信任都没有了。 “你笑什么?”见卡塞尔笑了,庄姿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西域女人有什么好笑的,看她一副男人婆的样子,居然还笑的出来。 “塞尔笑啊,这顾丞相未免太过可怜了些,竟连自己亲密之人的信任都得不到。” “让公主见笑了。”顾明渊从外头走了进来,“顾某与庄小姐,不过是兄妹之情而已。” “哦,原是如此。”卡塞尔笑道,“塞尔此番前来,本是为了同顾丞相告别,却不想发生了如此小插曲,不过,塞尔也的确该走了。顾丞相,告辞。” 不论他们究竟是兄妹,还是情郎,都不关她的事了。在她看来,这中原儿女,扭扭捏捏,全然不像她们西域人那般爽朗。 来中原这些日子,也结识了不少世家小姐,可是她们大多说话只说一半,让人着摸不透。还是西域好啊,有什么便说什么,谁也不用去猜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来中原这么久,即使中原美食再多,也挡不住她对西域的思念,她也该回西域去了。回到那个原本便属于她的地方去,去喝酒,去吃肉。然后骑马在大漠上飞扬,去见她心心念念的情郎。 第37章 小别重逢 “五哥,此事你怎么看?”瑾王府里,周文远一边用手拨弄着手中的扇子,一边同对面的周复霆问道。 “还能怎么看?”周复霆淡淡的泯了一口茶水,味道不是很好,他皱眉“明眼人,估计都看出来了。还有,你这茶叶,该换换了,一股子霉味儿。堂堂瑾王府,竟连点好的茶叶都拿不出来,传出去像什么话。” “这不是前些日子去提亲,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了过去了。你别看我现在依旧风风光光的,其实我这瑾王府啊,早就成个空壳了。” “算了算了,说正事。”周复霆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前些年花钱大手大脚的没个度,如今不过是娶个媳妇就掏空了这瑾王府,怪谁?“父皇英明一世,不会看不出来那事儿本就是三哥派人去做的。” “是啊。”周文远也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嗯,这味道,果然是不怎么好,“我看父皇此举啊,不过是不想让那卡塞尔公主看笑话。皇子派人刺杀丞相,传出去,还让别人怎么看我们齐周啊。” “也不知道这三哥到底怎么想的,竟对顾丞相下了手,谁不知道,他顾明渊可是咱们父皇眼前的红人。” “不管他怎么想的,咱兄弟二人都不得不防。三哥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周文远伸手摇了摇扇子,他可不会忘记,年少时爱恶作剧,不过只因抢了周乾清的一颗糖,便被他陷害说自己偷看秀女洗澡。 当时那局做的,可真是天衣无缝,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恐怕连他都要相信了。可是谁又能想到,当时做那个局的,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那秀女早已不知去了何方,可皇上对他,却仍是心有芥蒂。也难怪皇上这些年对他不理不睬的,毕竟谁会去喜欢一个连自己老子的女人都会去惦记的色魔呢? “行!”周复霆站起来拍了拍袖子,“你让咱们的人万事小心,千万别让三哥盯上了。”若是被周乾清盯上了,那指定没好事。 “那是自然。” “想来也有许久未见休思了,我去趟陈府。”周复霆一边说着,便一边朝外面走了去。 “五哥,等等我,我也要去。”周文远连忙站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周复霆便走了。 “你去干什么?”周复霆没好气,他是去见陈休思的,这周文远跟去干什么,难不成去做电灯泡吗? “我去蹭口茶水喝。”周文远嬉皮笑脸道,“我这府里啊,是实在没有好茶叶了。” “行了。”周复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便是。“明日我便差人送些上好的茶叶和补品来你府上,都是兄弟,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饿死?” “那便谢谢三哥了!”周文远微微低头弯腰同周复霆行礼,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些日子,府里这些陈年旧茶,喝的他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些日子,见院里桂花开的甚好,沈茗便叫下人同她一起摘了不少桂花。一些做成了糕点,剩下的,便酿成了桂花酒。 本想着,等顾明渊从西域回来了,便邀他一同赏花饮酒。没想到顾明渊刚从西域回来便忙着处理各种事情,这桂花都落完,马上便要入冬了,也没同他见上一面。 思及此,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失落,这美酒是有了,可是她想要一同饮美酒的人,却已许久未见了。 不知他最近过得怎样,在西域遇刺的伤口可有好些了?天气冷了,不知他可有准时加衣,切莫染了风寒。 “冬竹,去把前些日子我酿的桂花酒拿两坛过来,收拾收拾,同我去趟顾府。” 沈茗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与其自己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去顾府看看他。到时候不论他是好是坏,只要她能看上他一眼,便会觉得心安许多。 “顾府,小姐,可是顾明渊丞相的顾府?”冬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京中还有几个顾府?”沈茗坐在铜镜前,一边将顾明渊赠与她的发簪插在发从中,一边说道。 “好!好!好!”冬竹喜出望外,这自家小姐啊,终于是开了窍。若是再不去顾府看看顾丞相,恐怕他便会被别人抢走了。 这就快要到顾府时,沈茗却又犹豫了起来。这样贸然前来,是不是有些不好。来前也未曾同顾明渊打过招呼,若是他不在家里怎么办? 又或者,他家中有客人怎么办。她一个世家小姐,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了顾府,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茗儿?”顾明渊刚从宫中回来,这刚下马车,便看见有两人在离顾府不远处徘徊。那其中一女子,竟像极了沈茗。 可是以沈茗的性格,又怎会突然出现在顾府门口呢?于是,他不确定的张口喊了一声。 沈茗转头,看见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的人,不是顾明渊,又能是谁呢?许是大漠太阳太过毒辣,此次相见,他竟黑了不少。 不仅黑了,还瘦了。是因为大漠条件太过辛苦才瘦的吗,还是说,因为受了伤,所以才瘦的。 “行白!”沈茗叫道。 “真的是你啊,茗儿。”顾明渊满脸的不可置信,沈茗竟会来顾府找他,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是我呢,行白。”沈茗一边说着,一边从冬竹手里的桂花酒接了过来,“前些日子,院里的桂花开的正好,茗儿便摘了些许,酿成了桂花酒。 本想前些日子便送过来的,可是听闻行白公务繁忙,便做罢了。正好今日天气不错,茗儿想了想,便拿着美酒过来了,不知可有打扰到行白?” “不打扰不打扰!”顾明渊笑着接过了沈茗手中的桂花酒,说道:“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去说。” “行白,听闻你前些日子在西域受了伤……”沈茗一边向顾府走去,一边转头对身边的顾明渊问道:“不知伤口可有愈合?” “已无大碍了,不过小伤而已。”顾明渊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 “可是,你都瘦了啊!”沈茗语气低落的说道,“瘦了许多。”此番见顾明渊,没想到他竟瘦了这么多。沈茗真是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来看看他。 “不过是小事而已,茗儿不必过分担心。”顾明渊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里却是无限感慨。这些年来,他受过无数的伤,最严重的一次,整个人瘦的只有皮包骨头了。 京中有不少人来看望他,他们无一不是带着各种各样的补品。人人都说,要让他好好吃药,好好养身子,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一句,你瘦了。 “行白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毕竟你不仅仅是这一国丞相,还是这整个顾府的主人……”还有,是她心中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的人。不过这最后一句,她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好。我答应茗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顾明渊笑着说道,“不过茗儿也要答应我,也要照顾好自己。”人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分别以后还能再见。 再见的时候,感情还能如故。如今小别重逢,归来的时候心中所念之人也依旧挂念着自己,不失为一件美好的事情。 第38章 入宫参宴 转眼,便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冬至,这每年冬至啊,宫中都会设宴邀请各大世小姐进宫赏梅,这今年也是一样。 遥想去年冬至时,沈清清因得摔了腿,故无法入宫。沈茗只得和沈玉茹一同入宫,那时沈玉茹还未为他人之妻,席间遭陈休思挑拨,竟害的沈茗被各大世家小姐排挤。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不过一年,有些东西却早已不一样了。如今沈玉茹已为人母,沈清清也已即将成为他人之妻。 如今沈玉茹要在家照顾陈君,而沈清清婚期将至,更是没有时间去参加这种宴会,因此,今年的冬至宴,这沈家三位小姐,便只有沈茗一人去参加的。 她原本也是不想去的,不过一想到若是沈家三位小姐都不去参加的话,那定是会落人话柄的。因此,纵使她有万分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参加了。 这宫中梅花开的还是同往年一样美丽,不过这来参加的人,却也不一样了。京中有好几位世家小姐都出嫁了,如今不是在准备生产,便是在照顾孩儿,故而这参加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许多熟悉的面孔也早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年少一些的世家小姐。原来啊,沈茗在这一众世家小姐中,也已经算得是个老人了,思及此,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沈小姐!”刚一落坐,便听见有人在见她,转头便看见了陈休思那张冻的通红的小脸。说起来,如今这宴会上能与沈茗说的上几句话的,也就只剩下这陈休思和庄姿雅了。 “陈小姐,好久不见啊!”沈茗笑着说道,是有许久未见了,自从当日枫林一别,便再也未见了。 “好久不见!”陈休思说着,便在沈茗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没想到这次参加宴会,我们竟成了这宴会中的老人了。”陈休思也自嘲的笑了笑,分明不过是二八年华,怎么就与这群小姑娘格格不入了呢。 “是啊!”沈茗也笑,“只怕明年冬至宴的时候啊,就全是这些小姑娘了。” “来,咱们两个喝一杯。”陈休思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对沈茗笑了笑。 “好。”沈茗也拿起酒杯,同陈休思的酒杯碰了一碰。 这一杯下去,不论从前有多少不愉快,便都冰释前嫌了。其实这陈休思也不坏,不过是为人嚣张跋扈了些。 宴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不过是各个世家小姐互相唠唠家常,吃些小菜,喝点美酒,看看节目罢了。说是入宫赏梅,其实年年都不过是坐在席间吃饭罢了。 与其说是赏梅啊,不如说是参宴。沈茗在席间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的很。便转身对身旁的陈休思道:“我想去这御花园中走走,不知陈小姐可愿一起去?” “算了!”陈休思搓了搓双手,望着沈茗道,“这冰天雪地的,我还是在这里围着炉火的好。” “也好。”沈茗笑道。她原也没想真要同陈休思一起去,不过是客套两句罢了。 这御花园的梅花,开的似是比去年还要美丽。大雪让这个御花园都蒙了一层白,可仍是挡不住那梅花的美丽。 白色的雪花下面是一朵又一朵傲雪而开的红梅,那梅花开的一朵比一朵更加艳丽,丝毫不畏惧这铺天盖地的雪花。 “这么美的景色,竟没人来赏,还真是可惜了。”沈茗感叹道,这些世家小姐,说是进宫赏梅,其实不过是进宫来找个人聊聊天罢了,又有谁真正的看到了这御花园中的美景呢。 “沈小姐,还请您移步回宴会!”突然,有一嬷嬷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语气无比严肃的对正在赏花的沈茗说道。 “可是有何要事?”沈茗实在想不通,为何这嬷嬷会突然让她回宴会,便开口问道。 “沈小姐去了便知。”那嬷嬷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连多余的话都不愿同沈茗说,“还望沈小姐快些回去,莫要让老奴难办。” 闻言,纵使沈茗再傻也猜出了几分。定是这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啊,还与她有关呢。不过不论事情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 她就不信,自己没做过不该做的事情,那莫须有的名头,还能套在她头上不可。思及此,沈茗便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此情此景,还是早点回宴会的好。免得去晚了,又落人话柄。 沈茗刚回答宴席,就发现了古怪。这席间的人皆交头接耳,对沈茗侧目而看。个个表情严肃,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发生何事了?”沈茗一坐下,便向旁边的陈休思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陈休思一副诧异的样子。 “我刚回来,又怎会知道?”看陈休思这副样子,沈茗心里也便有了些数。看来她离开这段时间,这席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并且这席中的人,已经认定,那事就是她做的了。 “庄妃的猫死了。”陈休思看着沈茗,小声道,“死在了这御花园中,是因为误食了有毒的桂花糕,而这期间,只有你刚刚离了席,所以……” “所以便认定是我做了?”沈茗轻笑道,这简直荒唐至极。御花园那般大,许是那猫儿在哪里误食了有毒的桂花糕,死在了御花园而已。 她一个世家小姐,与那庄妃无冤无仇,又何必去毒她的猫,这事儿明摆着是要有人找她麻烦。那庄妃是谁,是庄姿雅的堂姐。这样想来,一切就说的过去了。 “安静安静!”正思考间,一道声音打断了沈茗的思绪,沈茗抬头,见那位带她回来的嬷嬷,正站在不远处说话。“既然沈小姐已经回来了,想必沈小姐已经听闻究竟发生了什么?请问沈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 “茗儿无话可说。”沈茗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我做的,便不是。清者自清,茗儿身正便不怕影子斜。 再说了,茗儿与那庄妃娘娘无冤无仇,连面都未曾见过几次,我又何苦去毒死她的猫儿。难道只因刚刚唯有茗儿一人出了席便认定了是茗儿?如若这样,未免太过果断了些?” “这……这……”沈茗一席话下来,竟怼的那嬷嬷无话可说,场面也一度沸腾了起来,各个世家小姐又开始议论纷纷。 “那可不一定。”突然有人说道,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庄姿雅。沈茗轻笑,忍了这么久,终于按耐不住了。原本以为此次宴会庄姿雅会安安分分的,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众人皆知,这沈小姐看不惯姿雅已久了。”庄姿雅说着,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这庄妃娘娘,原是姿雅的堂姐,与姿雅乃是手帕交。恐怕此番猫儿之死,是姿雅连累了表姐啊。” 究竟是她看不惯沈茗,还是沈茗看不惯她?这庄姿雅说起谎话来,还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庄小姐,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沈茗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茗儿若是真想做些什么,直接冲你而来便是,又何苦去为难那一只猫儿,把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再说,凡事得讲证据。庄小姐一口咬定那事是茗儿做的,就得拿出证据来啊。认证,物证,总得有证据。” “那猫儿身边的桂花糕便是证据。” “桂花糕?”沈茗轻笑,说庄姿雅傻,还真是一点也不聪明。“这诺大的皇宫中,难道只有我桌上有桂花糕?” “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证据不是你做的?”庄姿雅反问道。 “那庄小姐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自己做的呢?”沈茗也问道。 “呵!”庄姿雅笑道,仿佛沈茗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这席间众人皆可作证,姿雅一直未曾离席,又又怎会有时间去毒死一只猫儿呢?” “那可不一定!”沈茗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接着道:“像毒死一只猫这种小事,又何必劳烦庄大小姐亲自动手呢,直接派个下人去便可。” “沈茗,你别血口喷人。”庄姿雅气急败坏。 “血口喷人?”沈茗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面红耳赤的庄姿雅道:“茗儿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又怎么能算得上是血口喷人呢?如若这样便是血口喷人呢,那庄小姐一口一个猫儿是茗儿杀的,岂不更是血口喷人?” “沈茗,你别……” “够了!”庄姿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被人打断了。此刻,一直坐在席间并未说话的庄妃也终于开了口:“既然沈小姐说,凡事得讲证据。 那请问沈小姐又有何证据,能证据我那可怜猫儿的死,与沈小姐无半分关系?” 第39章 本相可为沈小姐作证 这庄妃也是个聪明人,如若不然,又怎会在宫中如鱼得水这么多年。 从一开始自家妹妹来说自己养的猫儿被人毒死了,又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并把所以的矛头指向这位素不相识的沈家小姐,她便觉得此事有蹊跷。 她与这沈家小姐,不过只是数面之缘罢了,她又怎会知道自己究竟养了条什么样的猫儿。此番听了两人的对话,她心里也明白的差不多了。 不过是自己这个好妹妹,想借自己的手,除掉不喜欢的人罢了,只是这个方法,未免太过蠢了些。 “沈小姐既说凡事要讲证据,那请问沈小姐,又有何证据,证明此事不是沈小姐所为呢?”事已至此,纵使她心中早已明白了所以事情,但为顾忌庄家脸面,她也不得不帮着自己这个傻妹妹了。 “那御花园中,茗儿的脚印便是证据。茗儿所过之处,皆无猫咪脚印。还有,冬竹也可为茗儿作证。” “对的,冬竹一路跟随小姐,也可证明小姐并未做过那不该做的事。”见自家小姐这样说,冬竹也立即站了出来。 “今日大雪纷飞,想必那脚印,早就被大雪给淹没了。” 庄妃说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还有那冬竹,既是沈小姐的贴身丫鬟,定是会向着沈小姐的,又怎可做证人呢? 今日原本是佳节设宴,没想到竟出了如此插曲。不过也罢,那猫儿不过一介畜牲罢了,若为它伤了和气,实在不值当。不如这样,沈小姐同本宫道个歉,本宫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闻言,一旁的庄姿雅不敢相信的挠了挠自己的耳朵。道个歉就可以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猫儿,可是堂姐最喜欢的宠物。平时好吃好喝的待着,就差没把它供起来了。如今却只要沈茗道个歉便可了结了此事,难道说,堂姐已经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 沈茗愣了愣,看样子,究竟是何人杀的那猫儿,庄妃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了。不过迫于某些关系,便想让她顶了罪。想要大事化了小事,免得此事闹大后,连庄妃自己也不好收场。 “本相可为沈小姐作证!”正思考间,沈茗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声。 转眼,便看见了顾明渊。今日的他与往日不同,穿了一身官服,衬的整个人更是无比英俊。仔细想来,这一世认识顾明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官服。 “顾大人?”众人皆诧异道,这丞相,又怎么会为沈小姐作证,难不成,刚刚沈小姐突然离席,便是去御花园私会丞相去了? “顾某今日有要事进宫面圣,听闻宫中梅花开的甚好,拜别皇上后,顾某便来了这御花园赏花。 不想却遇见了沈小姐,本想上前打个招呼的,却又想到传出去恐怕对沈小姐名声不好,只好做了罢。 便一直跟在沈小姐身后赏梅,一路下来,并未见沈小姐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顾某原是想出宫去了,却听闻御花园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不忍看沈小姐蒙冤,故而顾某便又赶了回来。”顾明渊正色道。 “原是如此。”庄妃笑道,“还好顾大人来的及时,不然便冤枉了沈小姐了。顾大人,天寒地冻,不如留下来喝杯酒再走。” “不必了。”顾明渊拒绝的果断,“顾某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行一步。” “来来来。”顾明渊走后,庄妃又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笑道,“不过一场乌龙而已,大家切莫因为此事扰了兴致。 刚刚险些冤枉了沈小姐,还望沈小姐莫要在意。这一杯,本宫先干为敬。本宫也乏了,待会儿本宫就先行回殿去了,还望各位吃好喝好。” 这一天下来,她也的确累了。损失了最心爱的猫儿不说,还差点因此的罪了沈家。庄姿雅这个蠢货,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沈茗笑着端起酒杯,朝庄妃的方向微微扬起酒杯,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险些冤枉?恐怕是某些有心之人早有预谋罢了。若不是顾明渊突然出现,只怕此刻她已成为了这宴会中众矢之的。 经过了这么一番闹剧,众人自是没有心思再喝酒吃菜了。 不过片刻,宴会便草草结束了。宴会结束后,各家小姐皆乘马车出了宫,唯有庄姿雅偷偷去了芳菲殿。芳菲殿,乃是庄妃的居住之所。 “姿雅有罪,请姐姐责罚。”一进门,庄姿雅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对正躺在榻上的庄妃说道。 “不知妹妹你何罪之有啊?”庄妃既不叫她起来,也不抬头看她一眼。 “姿雅有错!”庄姿雅哭的更厉害了。 “有错?”庄姿雅越是哭的厉害,庄妃就越生气。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装可怜。还真是装的久了,不论在谁面前都改不了装样子。 “是错在杀了本宫的雪儿,还是错在妄想借本宫的手帮你除去你想除的人呢?” “姐姐……”听庄妃这么一说,庄姿雅着实是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姐姐很小便入了宫。这些年来,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不能算少。 每次见面,她都对庄姿雅好的不得了,哪怕她犯了事,她也依旧会包容她,原谅她。像今日这般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是本宫平日你对你太好了吗?好到你居然敢打雪儿的注意。”庄妃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雪儿虽然是一只小猫,不过却陪她走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 当初她年少入宫,不得宠,宫中嫔妃也是想欺负她便欺负她。最无助最难熬的时候,陪她的只有雪儿。雪儿虽然只是一只小猫,但于她而言,雪儿比任何人都重要。 这一点,宫中大多数人都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纵有嫔妃在背后算计她,却没有谁敢把主意打在雪儿身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这雪儿,居然死在了自家姐妹手里。 “不……不是这样的……”庄姿雅语无伦次的说道,她浑身颤抖,这回,她是真的怕了。 “不是这样的?”庄妃咄咄逼人的问道,“不是这样又是怎样,你别告诉我,是你误伤雪儿。你个蠢货,杀了雪儿便算了,竟还一心把事情闹大。 你知不知道,今日这事若是再闹下去,传到了太后那里,咱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姐姐,姐姐……姿雅知错了”,庄姿哭着道,“明日,明日姿雅便让人,让人再送几只小猫来给姐姐……姐姐……” “你住嘴,你不配再叫我姐姐。”庄妃拿起榻边的茶杯便冲庄姿雅甩了过来,“你以为,以本宫现在的权势,会缺那么一只猫吗? 今日雪儿不在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明日便会有无数的嫔妃送来新的猫儿巴结本宫。可是那又怎样,那些猫儿都不是我的雪儿。我的雪儿已经死了,她死在了你这个蠢货的手中……” “姿雅知错了,还请姐姐责罚。” “罚你?”庄妃终于抬头看了眼庄姿雅,恨恨地道,“别说罚你了,本宫现在恨不得能立马杀了你,让你去给我的雪儿陪葬。” 庄妃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庄姿雅,心里却一点好感也没有了。若不是这蠢货是自家妹妹,她早就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把她扔去乱葬岗了。 亏她这些年来巴心巴肝的对她,如今想来,她可真是瞎了眼。这丫头明知雪儿对她的重要性,却依旧对雪了下了手,由此可见,她心思歹毒。 “姐姐饶命,姐姐……”庄姿雅跪在地上,正对她磕头饶命。 “还不快滚?”庄妃对着庄姿雅说道,“还在这里等死吗?”还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她真能杀了她,为自己的雪儿陪葬吗? 第40章 清清出嫁 除夕那天,沈家上上下下皆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今日,沈清清便要出嫁了。从今以后,这京中再无沈家二小姐,有的,只是瑾王妃了。 这日,沈茗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了一番后,便提着前天晚上就准备好的糕点去了沈清清房中。 她听说啊,这新娘子出嫁当日,大多都忙的吃不上什么东西,要到晚上的时候,才能吃上几口热菜。 这沈清清从小便是个爱吃的性格,在她看来啊,这觉可以不睡,但饭,却不可以不吃。别的世家小姐总担心多吃了一口会长胖。 而沈清清却不同,她总担心少吃一口便会让自己饿坏。所以,沈茗便准备了那些糕点。然后用小小的纸包封了起来,想着让沈清清藏在身上,饿了的话便偷偷拿出一块来充饥,也不至于将她饿坏了。 沈茗到的时候,那喜婆正在给沈清清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那喜婆一边梳着,一边念念有词的道:“这老身啊,梳了这么多年的头发,像沈小姐这般梳起来顺荡的,还真是见得不多。 沈小姐日后啊,定能与那瑾王殿下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谢谢嬷嬷……”沈清清小声的说道,脸上却偷偷的爬上了一抹红晕。 沈茗在一旁不禁偷偷的笑了,这自古以来,女孩出嫁,终归都是害羞的。饶沈清清平时在脸皮厚,到这种事情上,也终究还是会不好意思。 待那喜婆梳好头发走后,沈茗才神神秘秘的对沈清清说道:“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什么?”沈清清一副好奇的样子,难不成今日出嫁,长姐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大礼? “你看!”沈茗一边说着,便将桌子上的食盒打了开。沈清清定睛一看,里面皆是用红纸包好的大大小小的方块。 “这是什么?”沈清清一副不解的样子,“红包吗?”可是也不像啊,哪有人会把红包包成这个样子啊。 “什么红包啊。”沈茗白了沈清清一眼,难道这丫头脑袋里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这是长姐精心为你准备的点心,你今天啊,可能会一整天都吃不到东西。 你就把这些点心,悄悄的藏在身上,饿了便拿出来偷偷的吃一块。” “这样不好。”沈清清有些犹豫,虽然当初沈玉茹出嫁后便告诉了她,出嫁当日早上一定要多吃些东西,不然到了晚上啊,人都会饿瘪了的。可也不至于在身上藏些东西啊,这样成何体统。 “有什么不好的?”沈茗一边说着,便一边将点心藏在了沈清清的衣服兜里,“你忘了当初玉茹出嫁时被饿成什么样了?她还好嘛,平日里也不怎么贪吃。 可是你呢,你想想,到时候宾客都在吃好吃的时候,你却只能闻闻味道,你能忍的了?” “说的也是。”沈清清闻言,便同沈茗一起朝自己身上塞东西。这吃的嘛,当然是多多益善。虽然这样不好,但只要她和沈茗都不说,谁又能知道么?不合礼数便不合礼数,总比挨饿了的好。 “新郎官来啦,新郎官来啦!”两人刚把东西藏好,那喜婆便从外面跑了出来。“沈小姐,快些盖上盖头,同老身一起出去。” “长姐,我舍不得你。”关键时刻,沈清清突然伤感了起来。 “有什么舍不得的呀。”沈茗心中虽也有万千感慨,表面却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她一边拿来红盖头为沈清清盖上,一边说道: “快些去,可别误了时辰。从今以后啊,你可就是瑾王妃了,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不懂事了。等有时间了,长姐便来瑾王府找你喝茶,到时候啊,你可要好好招待长姐啊。” “清清,拜别长姐。”沈清清弯腰向沈茗行了个礼,“长姐,清清去了。从今以后,多保重。” 沈茗看着沈清清远去的背影,也不禁湿了眼眶。这除夕,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可是她们姐妹,却不得不分开了。 清清啊,此生能看到你幸福,也算是了了长姐一桩心愿。以后啊,一定要狠狠的幸福下去。 沈清清同周文远在沈家拜别了父母后,便上了花轿。这迎亲的队伍在城中不过走了半圈,沈清清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感叹沈茗的先见之明。她一边悄悄将怀中的糕点掏了出来,一边感叹道,还好藏了糕点,不然若是等到晚上,那可真是要饿成个纸片人了。 迎亲队伍走了一路,沈清清便藏在花轿中吃了一路。长姐果然是有心了,生怕她吃腻了,连准备的糕点都是不同口味的。 只可惜,这糕点干了些,还未走到瑾王府啊,她便觉得口渴的不得了。她想,如果她死了,那她应该是史上第一个被口渴死的新娘。 还好迎亲队伍没走了多久便到了瑾王府,拜完天地后,她便被喜婆一个人留在了新房中。 沈清清竖起耳朵听了好久,确定周围没有声响后,才偷偷的掀起盖头,露出了一只眼睛。再确定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后,她便快步走到桌旁,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真是。”沈清清自言自语的道,“等长姐出嫁那天,我一定要告诉她,光准备糕点是不行的,还得准备些果子。 不然还等不到晚上,便要被渴死了。”突然,沈清清看见窗外有一人影,便立马跑到床上去坐好。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若是被别人看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卡兹~”沈清清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难道那人影是冲新房来的?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闯瑾王府的新房,是不要命了吗? “清清~”正思考间,沈清清听到有人正在小声的叫她。 这声音无比熟悉,除了周文远,还能是谁。她连忙掀开了盖头,一时间,竟忘了那些所谓的礼仪。抬眼,便看见周文远正鬼鬼祟祟的从身上掏出吃食来,放在了桌子上。 “你干什么?”沈清清有些不解,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正在陪宾客喝酒吗。 “嘘~”周文远一边继续将衣服兜里的食物掏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转身对沈清清道: “小声点,惊动了门口的下人可就不好了。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些啊,都是我偷偷从酒席上顺过来的,这才新婚第一天,可不能让我的瑾王妃饿着了不是。” 沈清清走过去,看着满桌子的吃食,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她刚刚才把沈茗给她准备的糕点吃完,此刻正撑的不得了,怎么还吃的下呢? “怎么,是不喜欢吗?”见状,周文远连忙问道,“我记得这些可都是你爱吃的啊。还是说今天想换个口味,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顺过来。” “不,不是。”她总不可能告诉周文远,她不是不想吃,而是早就在路上偷吃饱了。“我刚刚只是在思考,这么多好吃的,我到底先吃哪样好呢? 你赶紧出去招呼宾客,切莫让你发现你偷偷来了这儿,不然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也是。”周文远看着一身红装的沈清清说道:“不过我还想再多看你几眼再走,你今日,甚是美丽。” 沈清清闻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她抬头望着周文远道:“你今日,也甚是好看。” “对了,你可还有什么想要吃的,我再偷偷给你带些回来?”周文远问道。 “不用了。”沈清清看着桌子上那一堆吃的,笑道:“你当你是在喂猪崽子呢,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桌子上这些就够了。你赶紧回去,莫让宾客们等急了。” “行。”周文远念念不舍的道,“那你记得吃东西,千万别饿坏了。” “知道了。”沈清清笑道。她沈清清何德何能,竟能得如此良人。 大婚之日抛下宾客偷偷跑来房中,只是担心她是否饿着了。这一生,能的如此良人,哪怕后半生再无荣华富贵可享,她沈清清也绝无半句怨言。 新年的钟声响起,沈清清早已依偎在周文远怀中睡着了。周文远看着怀中的人,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又扬。从此以后,岁岁年年,年年岁岁,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富贵与否,只要身边的人是你便好。 沈茗站在窗前,看着沈府为欢度新年与沈清清出嫁这双喜而准备的烟花在空中炸裂,不禁想起了乞巧的那个夜晚。 那晚的烟花,也是同今晚这般美丽。这一年啊,就这样过去了。只怕新的一年啊,会比这一年还要难过。但不论怎样,只要有他,在身边便好。 而另一边,顾明渊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府的方向,盯着空中那一朵又一朵慢慢炸裂的烟花。 今日清清出嫁,她身为沈家长女,忙着帮忙主持大局,定是累坏了。想来也有许久未曾见她,未同她好好聊一聊天了。 不如明天便去看看她,一想到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可以见到喜欢的人,顾明渊便高兴的不得了。 “不知她见到我可会高兴?”顾明渊自言自语道:“反正,我见到她,可是十分高兴。” 第41章 新年同游 第二日一早,顾明渊便提着许多礼品来到了沈府。 “不知顾大人驾到,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一进门,沈父便迎了出来。 “沈大人客气了。”顾明渊笑道,“昨日沈家二小姐出嫁,顾某因有公务在身,便未来祝贺。这不,今日顾某便带着礼品前来了,还望沈大人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父笑道。这顾大人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什么是来祝贺沈清清的,明眼人,谁不知道他是来找沈茗的。 “听闻今日城中会有灯会,便想来带茗儿一同去看看,还望沈大人能给顾某一个机会。”这不,刚刚落坐,顾明渊便露出了此行的目地。 “能与大人同游,是小女的荣幸。”沈大人呵呵笑道,这顾明渊,的确是个好男儿,若是自家女儿能与他结亲,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小姐小姐,顾大人来了。”容颜院里,冬竹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在哪里?”沈茗也高兴的不得了,昨日才在想他,没想到今日他便来了。 “就在院外。”冬竹也无比激动,算起来,自从上次冬至在宫宴中与顾明渊匆匆一撇后,这自家小姐也有许久未曾和顾明渊见面了。“说是今日城中会有灯会,想带小姐出去看看,已经禀报过老爷了。” “真的吗?”沈茗说着,便站了起来在冬竹面前转了个圈,然后问道:“冬竹,你看我今日这身衣裳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好看得很。”冬竹连忙回答道。她可不是随便敷衍自家小姐的,今日小姐这一身粉色的衣衫,与顾丞相那一身蓝色的衣衫,可真是相配的很。 “那便好,快,快随我出去,可别让顾大人久等了。”沈茗一边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跑出了房间去。 能在新年的第一天便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是沈茗目前能想到,最幸福的事了。多幸运,在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碰巧那个人也正好想见你。 “行白!”一出门,沈茗便看见了顾明渊。他正笔直的站在自家院子门口,身穿一身蓝色衣衫,与满地的雪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茗儿。”顾明渊一转身,便看见了沈茗。她今日一身粉衣,衬的小脸更加白嫩了。不过,穿的着实单薄了些,“怎么穿的这样少,外面风大,小心染了风寒。冬竹,快回屋去给你家小姐拿件披风出来。” 顾明渊这么一说,沈茗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出门太着急,竟连披风也忘记穿了。 “原以为今日暖和了些,便想着不穿披风。没想到竟还是这般冷,好在还未走远。”沈茗笑着对顾明渊说道。她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因为着急见他,所以才忘了穿披风的。 不过片刻,冬竹便拿来披风披在了沈茗身上。沈茗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看来啊,这披风,还真是不得不穿呢。 “冬竹,你先回去!”见沈茗已将披风穿好了,顾明渊便转头对冬竹道,“今日,就不必跟着你家小姐了。不必担心,等稍晚些的时候,我自会送你家小姐回来。”今日,他只想和沈茗在一起,不想任何人打扰他们。 “这……”冬竹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沈茗,这自小,她便一直跟随沈茗,沈茗去哪儿,她便去哪儿。 “无事,你就好好待在府中等我回来便是。”见冬竹一副犹豫的样子,沈茗转身对她说道。反正,今日她也只想和顾明渊待在一起,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他们,哪怕那个人是冬竹,也不行。 “那好!”冬竹有些不放心的回答道,“那顾丞相,你一定要早些送我家小姐回来。” “放心!”见冬竹这副样子,顾明渊也忍不住笑了。难道他能把沈茗吃了不成,还是说,他堂堂一国丞相,会护不了一个小女子的周全? “我定会将你家小姐平安送回来的。要不,你现在数数你家小姐身上有几根汗毛,到时候回来要是少了一根,本相便随你处置好不好?” “那倒不必了。”冬竹小声的说着,转身回了院子里。 “茗儿最近可还好?” “甚好。不知行白呢,过得可还舒心?” 两人一边有着,一边互相问候着近况。不知不觉,便已到了街道上。虽从沈府到街道中心的距离并不近,但有顾明渊一路聊着天,沈茗觉得,这距离好似缩短了般。 这原本冰天雪地的的天气,也没有那般冷了。大概因为今日是新年的缘故,街道比往日还要热闹许多。人们来来往往,在街上互道新年好。只愿新年,更胜旧年。 大人们带着小孩在街上看着小把戏,嘴里会碰火的手艺人吓得小孩子们哇哇叫。也有正在耍枪卖艺的年轻夫妇,沈茗同顾明渊一起站在中间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的很。 这些卖艺的不过是三脚猫功夫,手上的功夫没多少,嘴上的活儿倒是不差。沈茗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的东西,便拉着顾明渊去旁边卖糖人儿的作画。 那卖糖人先生的一双手实在是巧的很,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只栩栩如生的公鸡便被画了出来。 “茗儿可有想要的?”见沈茗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顾明渊问道。 “想要只可爱的兔子。”沈茗笑呵呵的回答道。 “行!”顾明渊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对卖糖人的先生说道:“要一只小兔子。” “排队嘞!”那糖人先生也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这前面还有好几个人要糖人的啦!” “糖葫芦嘞!糖葫芦!”这边,糖人还没拿到手,便听见了那个大叔熟悉的声音。沈茗不由得的将目光朝声音的源头看去,见果然是那个大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被她身旁的顾明渊看在眼里。 “茗儿你且在这里等着糖人儿,我这便过去给你买糖葫芦可好?”顾明笑意吟吟的看着沈茗,语气温柔的问道。 “好!”沈茗高兴的点着头,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顾明渊的法眼啊。今生今世,能得一人这般懂自己,实在是幸运至极啊。 “小心!小心!”沈茗刚刚拿到糖人,正准备转身去找顾明渊,便听见有人在人群中喊。原来,不知是谁惊动了人群中的马匹,此刻马儿发了疯,正在人群中乱窜。整个街道,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沈茗连忙拿着糖人跑进了旁边的茶馆,还好,还好跑的快,沈茗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看着自己手中完好无损的糖人暗暗道。若是再晚了几分钟,说不定自己的糖人就不保了。 “妈妈,妈妈!”突然听得人群中有一孩童的哭声,沈茗转头,便瞧见一个半大的娃娃正坐在马路中间哭。而不远处,那早已发了疯的马儿正朝那孩童奔了过去。 沈茗想也没想便丢下糖人冲出了茶馆,一把抱住了那孩童。正准备带那孩童走,去的看见那马蹄正在自己头顶,眼瞅着便要踩下来了。 第42章 街头遇险 完了,完了,沈茗心想,这下完了。这一马蹄子踩下来准没自己好日子过,不过只要别踩脸就行。 这样想着,沈茗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只要不踩脸,大不了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只要不毁容便好。若是毁容了,她便再也没有脸面和顾明渊在一起了。 “茗儿……”突然听得一声熟悉的男声,沈茗抬头,便看见顾明渊正挡在自己面前,双手紧紧扯着那马儿的缰绳,才让马儿停止了脚步。“快走!” 沈茗连忙抱起怀中的孩子,朝街道旁边走去。这时,那马儿的主人也跑了过来。见顾明渊帮他拿住了马儿,嘴里连连道谢。 “多谢多谢,如果不是大侠今日出手相救,这马儿还不知会惹出多少祸端呢。”那马儿主人弯腰低头,一边同顾明渊行礼,一边说道。 “怎的不栓好马儿?”顾明渊有些生气,刚刚若是他在晚来一步,只怕此刻沈茗已被那马儿踩伤了。 他想想都还觉得后怕,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若是今日她真的被马儿踩伤了,他定不会放过那马主人。 “抱歉!抱歉!”那马主人说着,又再次向顾明渊弯腰道歉,“这马儿平时里原是很乖的,不知今日怎就突然发了疯,没栓好马儿实属在下之过失。不知尊夫人和令子可有受伤?” 马主人说着,随即伸手指向了旁边正惊魂未定的沈茗与那小娃娃。 “我们不是……” “茗儿。”沈茗张口正欲说些什么,便被顾明渊给打断了,“可有受伤?” “不过受了些许惊吓,并未受伤。”见那马主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沈茗开口说道。 “那便好。”听沈茗这么一说,那马主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着顾明渊说道,“在下姓冯,单名一个昊。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改日冯某定会登门道谢。” “不必了。”顾明渊淡淡说道,“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望冯兄日后能好好栓着马儿,切莫再发生今日这般事情。” “那是自然。”冯昊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顾明渊,说道,“还望先生收下此玉佩,冯某一介江湖中人,先生今日此举,无以为报。但若他日先生有难,可拿着此玉佩去久冥堂,凭此玉佩,不需任何钱财,堂中人定会全力助先生度过难关。” 顾明渊愣了一愣,最终还是接下了玉佩。久冥堂,乃一江湖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钱给够了,就没有这久冥堂办不成的事。 久冥堂的门生遍布天下,他们一般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相传,这十个江湖中人中,定有一个是久冥堂的门生。因得势力太大,这么多年来,只要他们不做太过分的事情,朝中便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顾明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与久冥堂中人扯上关系。看样子,这人在久冥堂中的身份并不低。 “告辞!”冯昊见顾明渊收下了玉佩,随即便弯腰行礼同顾明渊告别。 “告辞!” “怎么回事?”冯昊刚走,顾明渊便转身对身后的沈茗问道,“怎么见有危险,也不知道去躲躲?” “唉!”沈茗无奈的吐了吐舌头,笑着道:“本来已经躲好了,可是见这小鬼在路中间哭,总不可能见死不救,所以……” “所以便不顾自己的安危跑了出来。”顾明渊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语气变的严肃了起来,“可是,即使想要救人,也要看看自己的能力够不够,今日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只怕你与这孩子,都会被伤到。” “哎呀……”见顾明渊有些生气了,沈茗便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撒娇。她一边扯着顾明渊的袖子,一边小声道:“茗儿知错了,下次定不会再这样了。” 这沈茗一撒娇啊,顾明渊哪儿还受的了。 “好啦!”他笑着道,“我不过是在担心,若是今日你受了伤,回去该怎么同沈大人和冬竹交代。不过还好,你没事。不过这下好了,糖人碎了,糖葫芦也没了……” “哥哥……”那一直未说话的娃娃突然叫了一声,“你别怪姐姐了,是小宝不乖,才害的姐姐丢了糖人。这是妈妈给小宝的糖,小宝就把她给姐姐……”那孩子说着,转身将手中的糖果递给了沈茗。 “哈哈哈哈!”顾明渊忍不住笑了,难道他刚刚很凶吗,凶到连个孩子都看不下去了。“哥哥没有生气,哥哥不过是在告诉姐姐,下次要乖而已。你叫小宝是?走,哥哥带你和姐姐买糖人去!” “好啊,好啊。”一听要去买糖人,小宝便开心的跳了起来。一旁的沈茗也高兴的不得了,这次,她还是要一只小兔子。 “小宝!小宝!”三人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去买糖人,没想到突然从马路对面急急忙忙的冲过来一个妇人,那妇人见是小宝,便一把将孩子从沈茗怀中抢了过去。 “您……”想必这便是小宝的母亲,沈茗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小宝的母亲堵了回去。 “你们要带我孩子去哪儿?”小宝母亲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不去哪儿。”顾明渊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糖人铺子道,“就想带小宝去买个糖人吃。”不然还能带他去哪,难不成他能把小宝吃了不成。 “呸!”那妇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才不信你们能有那么好心,多半是拐孩子的。看你们穿的衣冠楚楚的,没想到居然会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 “你怎么说话的?”顾明渊实在有些生气了,沈为了救这孩子差点把自己伤着了,没想到这妇人说话竟如此难听。 “怎么说话的?”妇人接着道,“怎的,既然敢做这下三滥的事情,就不要怕别人说呀。还好我来的及时,否则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和我这可怜的小宝见面了。” 第43章 好心当做驴肝肺 “妈妈妈妈……”站在一旁的小宝突然开口了,“你误会哥哥姐姐了,是他们救了我。” “住嘴!”那妇人突然大声打断了小宝,“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呀,可别到时候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这位大婶儿,你怎么说话的?”旁边卖糖人的先生也看不下去了,“人家夫妻好心救了你孩子,你居然还说这么难听的话。刚刚你孩子差点丧生于马蹄之下,是这位姑娘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你孩子,这些大家可都看见了。” “是啊是啊!”周围的小商小贩也忍不住说道。 “哼!”那大婶自知理亏,“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小宝,我们走。”她说着,便拉着孩子走了。 “什么人呀?”那卖糖人的先生接着说道,“好心还当做驴肝肺了,姑娘,要我说呀,你刚刚就不该救那孩子。” “呵呵呵!”沈茗干笑着离开了原地,她不过是不想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受伤罢了,没想到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害的顾明渊生气了不说,还连累顾明渊一起被骂,如果不是卖糖人的先生及时站出来,还不知道那孩子母亲接下来会说出多难听的话,这叫什么事儿呀。 “行白,送我回府!”经过了这样的事情,沈茗实在没有心情再接着逛下去了。 “行!”见沈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顾明渊接着说道,“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不过一介村妇而已,若为她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值当。” “我只是觉得呀,这世道,好人太难做了。”沈茗低声说道,她并非是在生那位大婶的气,她只是觉得,这世道太过苍凉。 她一个世家小姐,定是不知道底层的人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不过经过今日之事,她心里也有几分明了。 若不是经常有人贩子出没,那位母亲又怎会如此紧张,认定他们便是人贩子呢?说到底啊,是这世道,让人与人之间没了信任。 “是啊,好人难做。所以,哪怕我们做不了好人,也一定不要做坏人。不过茗儿可还记得我们初识时,也是因这样一匹发了疯的马儿。”顾明渊说着,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当然记得。”沈茗回答道。 又怎会不记得呢,那次顾明渊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若不是因为顾明渊啊,只怕那次她便丧生于马蹄之下了。 “那日我同清清一起出来买胭脂,没想到竟遭此变故,还好行白及时出现救了茗儿。虽不过是前几个月的事情,如今想来,却恍然隔世。 那时清清还在我身边吵吵闹闹,现在,她却已为人妇了。这沈家三小姐啊,就剩我一人了。”思及此,沈茗不禁感叹道。 “若你愿意,我定不会让你一个人。”顾明渊突然无比认真的说道:“茗儿,你可愿意嫁给我?” 沈茗愣愣的看着顾明渊,许久没说出一句话来。愿意嫁给他吗?那自然是愿意的。他如此优秀,是这城中女子心心念念都得不到的人。 如果她前世便遇见他就好了,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他。可惜,她是今生才遇见他的。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就注定这一切都不能完美。她不能嫁给他,至少,现在不能。 “行白。”良久,沈茗终于抬头看着顾明渊的眼睛,认真的道:“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为什么?”顾明渊有些不明白,她这话是答应的意思喽,可为什么她既然答应了,又让他再给她些时间呢,“茗儿,你可是有何苦衷?” “并无!”沈茗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只是茗儿,还想再多陪陪父母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顾明渊追问道,“真的是这样吗,茗儿,若是你舍不得父母,那到时候我便多带你回来看看,为什么你就是现在不能嫁给我呢?” “行白…”沈茗突然打断了顾明渊,“不要逼我好吗?”如今还有许多事情未做,她还不能嫁给顾明渊。可是除了舍不得父母,她实在想不出还能用什么理由去拒绝顾明渊。 顾明渊看着沈茗,心中无限失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若是不喜欢,又为何三番五次同他出游,送他东西?若是喜欢,又怎会拒绝嫁给自己。 “茗儿,你对我,可有心意?”顾明渊突然问道。他必须问个清楚,若是没有,他也该死心了。 “若是行白觉得没有,那便没有。”沈茗低声说道。 “什么叫做,觉得没有,便是没有。你自己的心意,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你……” “行白!”沈茗突然打断了顾明渊,“今日,我也乏了,你先回去。” “那我们呢?”顾明渊突然大声问道,什么叫先回去,难道她连一个准确的答案都舍不得给他吗? “我们,就,这样。” “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们,就,这样。”沈茗一字一句的说道,“就这样的意思,是指,行白你做你的丞相,我做我的沈家大小姐,咱们男婚女嫁,互不干扰。” 她说完,没再给顾明渊说话的机会,就转身离开了。 顾明渊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原以为她也是喜欢他的。就算不喜欢,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相处,也该有些感情。 没想到,她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什么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他顾明渊此生,想娶的不过她一个沈茗罢了。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就不痛吗?还是说,她的心原本就是石头做的。 沈茗一个人走了许久,直到听见后面早已没了顾明渊的声音,她才敢哭出来。愿意嫁给他吗?怎么会不愿意。 可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不久后,江州便会发洪水,紧接着,便会出瘟疫。在如此多事之秋,她又怎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嫁给顾明渊呢?这一世,她不能太过自私了。 第44章 不该喜欢的人 那日回府后,沈茗回到房中,倒头便睡。第二日吃过早饭后,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也不让人送吃的喝的进去。 冬竹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心里自然是慌的不得了。可是她一介奴仆,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想来想去,只好跑去了顾府。 小姐是同顾丞相逛街回来以后才成这样的,此事多半与顾丞相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只有找到顾丞相,才能让自家小姐乖乖吃饭。 可冬竹怎么也没想到,顾明渊竟然会不见她。 “小哥,麻烦您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沈家大小姐沈茗的贴身丫鬟冬竹有事相见。”冬竹依旧不死心,她一边朝那看门小哥怀中塞着银两,一边说道。 “冬竹姑娘,你可别再为难小的了。”那小哥将冬竹塞在他怀中的银两悉数拿了出来,一脸为难的说道,“我家公子说了,别说是姑娘您了,就是沈大小姐亲自来了,他也不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冬竹只好打消了去见顾明渊的这个念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昨日出门时都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俩人就这样了。 难道是吵架了,可就算是吵架,也不至于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这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顾府里,顾明渊看着面前的饭菜,原本就没胃口的他更是半点也吃不下去了。冬竹为何会突然求见,难道是沈茗出了什么事。他立马站了起来,他想要去沈府看看,看看沈茗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是下一秒他又坐回了原位,能出什么事呢?就算出事了,也与他无关了,他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她沈家家大业大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会有下人去解决。更何况,昨日她都将话说道那个份儿上了,他又何必再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明渊哥哥!”庄姿雅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庄姿雅便提着一个食盒从门口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顾明渊没好气。 “来给明渊哥哥送点心啊。”庄姿雅丝毫不在意顾明渊的态度,她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然后笑意吟吟的对着顾明渊道,“今日雪化的差不多了,姿雅看那后院的梅花开的不错,便摘了些许做了这梅花酥。原本不过是无聊做来打发时间的,没想到,这味道竟出奇的好。便想着,送些过来给明渊哥哥尝尝。” “放那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顾明再再不喜欢庄姿雅,也不好不收下这些糕点。 “明渊哥哥,你尝一块儿啊。”庄姿雅说着,便拿起了一块糕点,想要去喂顾明渊。 “我说就放那儿,难道你听不懂吗?”顾明渊突然大声喊道,庄姿雅今日来的,本就十分不是时候。 庄姿雅也没想到顾明渊会突然发火,她愣了愣,然后无力的将梅花酥放进了盘子里。 她只是想让喜欢的人尝尝自己做的梅花酥而已,她有错吗?是,她庄姿雅是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这么多年来,饶她算计过许多人,可是她从来没算计过顾明渊,更没想过要去害他。 她一介女流,能力有限,可却在顾明渊有难时,不惜抛头露面的去帮助他。这些年来,她得罪了不少官场上的人,害的父亲在官场上遭人排挤。 可是只要能帮助到顾明渊,她都毫无怨言。她原本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小姐,可是却甘愿为了顾明渊洗手作羹汤。去年参加宴会时,顾明渊不过随口夸了一句桌子上的梅花酥,说是味道不错,她便悄悄的记在了心底。 从宴会上回来后,她便开始试着做梅花酥。奈何这梅花酥实在少见,厨房的嬷嬷也不知到底该怎样做,她便一次一次的慢慢尝试,可惜还没做出让她满意的梅花酥,院子里的梅花,便全部凋零了。 今年梅花刚开时,她便又开始了一次一次的尝试。哪怕大雪纷飞,她也未曾放弃,只是日复一日的用手慢慢将枝头的雪花抖去,然后采下新鲜的梅花。一个冬天下来,她那原本白嫩纤细的玉手,满是冻疮。 好不容易今日才做出了令她满意的梅花酥,她兴致勃勃的跑来顾府,想给他尝尝,她甚至没想过要他夸一夸自己,她只是想让他尝一尝而已。没想到,却是如此情形。她不过是喜欢他而已呀,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那……”庄姿雅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对身旁的顾明渊说道,“那姿雅便将梅花酥放在这里了,明渊哥哥定要记得趁热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顾明渊有些不耐烦,不过一盒糕点而已,冷了差下人重新做不就是了。 “那,姿雅便先行告退了。”说完,庄姿雅便逃一般跑出了房门。她怕再晚一步,便会让顾明渊看见她眼中的泪水。 此刻,她只觉得生了冻疮的手又痒又痛,痛的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梅花酥,不过是因为顾明渊喜欢而已。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煲汤,不过是想借送汤多看顾明渊几眼而已。 庄姿雅刚走出顾府,天空中便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美极了。 她抬头看着天空,想要让眼中的泪水不再落下来,没想到雪花落进眼里,便和眼泪混为一体了。它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她的眼眶,她拦不住它们,只好任它们夺眶而出。 “小姐,怎么了?”身边的丫鬟担忧的问道,这些年来,她跟随自家小姐无数次出入顾府大门,对顾明渊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无事!”庄姿雅淡淡的道:“不过雪花飘进眼睛去了。” 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有错吗? 其实,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错的是,你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你,你喜欢上的人,是错的人。 大年初三,按习俗来说,今日是沈清清回门的日子,也是沈茗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的第二日。 冬竹在书房门口来来回回多次,不敢进去,亦不敢去通报老爷夫人,只能一个人干着急。听闻沈清清回门了,她眼睛一亮,便朝二房院子里跑了去。这二小姐与自家小姐关系向来甚好,如今这番情况,怕也只能去求助于二小姐了。 第45章 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二小姐,二小姐……”这边沈清清与周文远刚刚拜见过父母,正准备带着周文远去自家院子里转转,突然听得有人正在见她。转头,见冬竹正藏在房檐下一棵柱子后面,正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冬竹,有事吗?”沈清清走过去开口问道,这冬竹为何会突然过来,难不成是长姐出了什么事。不过这也不应该啊,若是长姐出了什么事,恐怕刚刚便会听父母说了。 “二小姐,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冬竹哽咽着对沈清清说道。 “长姐,长姐出了什么事?”沈清清担忧的问道,出嫁那日长姐还好好的,如今不过几日,长姐便出了事。不过究竟是何事,为何刚刚一点也未曾听父母说起。 “此事可大可小,说来话长,还望二小姐同冬竹一起回那容颜院,看看我家小姐。”见沈清清一副犹豫的样子,冬竹越发着急了。 “冬竹,你莫急。”沈清清伸手抚了抚冬竹的背,温柔的道,“我随你去便是。” 说着,便又转身同正站在不远处等她的周文远说道:“王爷你且先去院子里逛逛,我去容颜院里看看长姐,随后便来。” “有何事非去不可的?”周文远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有些不悦的道。如今,两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想离开沈清清。 “不过是有些想长姐了,便去看看长姐。”见周文远这副样子,沈清清有些好笑的道。她不过去看看沈茗,又不是不回来了,他何必这般在意。 “那我同你一起去。”周文远一边说着,便朝这边走了过来,“如今这沈家大小姐也是我长姐了,按理说,我也该同你一起去拜见长姐。” 听周文远这么一说,冬竹面露难色,对着周文远低声说道:“殿下,这恐怕有些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周文远开口说道,反正他是一刻也不想同沈清清分开,“本王同自己的王妃去拜见长姐,难道有何不妥吗?” “王爷!”周文远这副小孩子样子,着实把沈清清给逗乐了。 这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粘人呢,这堂堂瑾王,竟喜欢像小孩子一般粘着自家王妃,若是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长姐毕竟还未出嫁,这容颜院是她的闺房,你若去了,终归是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周文远反问道,“我是同自家王妃一起去的,又不是私闯。” “好啦!”沈清清走过去,扯着周文远的袖子,小声道,“我不过是想长姐了,想过去同她聊聊天,说说话而已。我们两个女孩子说话,你一个大男人在旁边也不好。王爷你就先去这花园里逛逛,清清随后便来找你好不好?” “那好!”既然话已至此,周文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恋恋不舍的望着沈清清道,“那王妃你定要早点回来,可别让本王等急了。” “好好好!”沈清清一脸无奈的笑着说道,这当初嫁给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如此小孩子脾气呢?不过就算当初就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她沈清清这一辈子,早就认定了周文远一人。 “究竟发生了何事?”在去容颜院的路上,沈清清问道。 “奴婢也不知。”冬竹说道,“初一那日,顾丞相登门拜访,带走了小姐,还不让冬竹跟着。那日小姐去的时候是欢欢喜喜的,可是回来时,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到房中倒头就睡。 奴婢以为她是逛街累着了,便没有再问。谁知第二日小姐起床用过早膳后,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不吃不喝的,直到今日也未出来。” “多半是同顾丞相吵架了。”沈清清轻声道,若真是这样,只怕自己也没办法。这男女之间的事呀,别人又怎么插得进去手呢?沈清清这样想着,便又转头对身边的冬竹问道:“可有去找过顾丞相?” “去过了。”冬珠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顾丞相不见奴婢,还说莫说是奴婢了,就是小姐亲自去了,他也不见。” 听冬竹这么一说,就沈清清心里呀,也明白了个七八分。多半是沈茗与那顾明渊吵架了,而且还吵的有点厉害,现在两人正在相互闹别扭呢。 可究竟是何事能让两人都如此生气,毕竟记忆里的顾丞相,并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还有长姐,也不是会轻易闹小脾气的人。沈清清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两人这样? “砰~砰~砰~”这一进容颜院,沈清清便直奔书房。 “不是说了吗?我没胃口,不想吃什么东西。”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沈茗以为是冬竹又来送吃的了。 “长姐,是我,清清啊!”沈清清连忙说道。 “清清?”沈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在书房中待了这么久,今日已是初三,沈清清回门的日子了。 “是啊,长姐,我是清清。”沈清清站在门外说道,“今日我同王爷回门拜见父母,听闻长姐身子不适,便过来看看。长姐,你且开门,让清清看看你啊。” “清清,来了啊。”闻言,沈茗终于开了门,看着眼前的沈清清,她笑道。 “是啊,长姐,清清来看看你。”看着沈茗这副憔悴的样子,沈清清不禁有些心疼。自己出嫁那日还意气风发的长姐,不过才短短三日,怎就如此憔悴了呢? “冬竹,参茶。”沈茗一边招呼着沈清清进屋,一边转身对旁边的冬竹说道。 “长姐,你还好吗?”看着面前强颜欢笑的沈茗,沈清清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不过数日你便憔悴成这样?” “无事!”沈茗笑着道,“你不必过于担心,我不过是沉迷书本,待在书房里忘了时间罢了。这几日……” 第46章 清清看望沈茗 “长姐!”沈清清突然打断了沈茗,“你不必再骗我,我已听冬竹说了,初一那日,你与顾丞相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见沈清清已经知道了,沈茗也不再强颜欢笑,她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然后淡淡道:“不过就是说清楚了一些事情罢了,从今以后,他做他的丞相,我做我的大小姐,我们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什么,长姐……” “清清。”沈清清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沈茗打断了,“你不必再问了,也不必担心。有些事情,长姐自有分寸。这几日,长姐也想通了,日后定会好好生活,不会再像前几日那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只能这样说了,不然还能怎样呢?沈茗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难道要她告诉沈清清,她已知道许多即将要发生的事,所以此时她不得不拒绝顾明渊的心意吗? “长姐……”沈清清张了张口,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谁又能清楚呢?只要当事人没有想清楚,那旁人说再多也无用。 “今日我也乏了,你先回去,莫要让瑾王等的太久了。改日有时间了,长姐便来王府看你。你不必太过担心,长姐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沈茗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沈清清说道。 “那长姐,我便先走了,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想起来时周文远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沈清清抬头对面前的沈茗说道。不然若是去晚了,估计周文远又要不开心了。 “放心。”沈茗笑着说道。事已至此,她除了好好生活还能有何办法呢?经过了上一世的事,她已不那么执着于爱情这件事。 如果此生早已注定了与顾明渊无缘,那便就这样。只是沈家能够一切都好,不再重蹈覆辙,那么也不枉她重活一世。 “怎么去了这么久?”这边,在沈家花园里逛了又逛的周文远,看着姗姗来迟的沈清清道。表面上一副不悦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等了这么久,他的王妃终于回来了,要是再来晚一点,他可真的要生气了。 “不过同长姐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沈清清看着周文远这一副别扭的样子,好笑的道。 “说了什么?”周文远表面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实则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长姐问我,你待我可还好?”沈清清故意慢悠悠的说道,她沈清清是谁啊,就周文远这点小心思,还能逃过她的法眼? “那你怎么说?”周文远终于绷不住了,他转过头,兴致勃勃的看着沈清清。 “我自然是实话实说……”沈清清故意卖关子,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顿了片刻,才缓缓道:“说你待我极好。” “那长姐怎么说?”周文远迫不及待的问道,既然沈茗是沈清清看重的人,那么,他便十分想要获得她的认可。 “长姐自是高兴的不得了,说自己没看错人,说王爷果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儿郎。” “真的是这样?”周文远有些不敢相信,他原以为,他在京中名声极差,若是想要获得沈家大小姐的认可,定是不容易的。 “那还能有假?”沈清清笑着说道,“再说,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难道会有糖吃?” “若是王妃想吃糖了,不必骗本王也会有糖吃的。”周文远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沈清清的手,“走,咱们回府,吃糖!” 镇国候府。 陈休思泯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转身对身旁的小欧问道:“今日这茶水味道不错,可是前些日子复霆哥哥送过来的?” “回小姐,殿下前些日子送来的,还未开封。今日小姐喝的,是前几日翠屏苑的翠夫人送过来的。”小欧回答道。 “翠夫人?”陈休思有些不解,这府中,何时来了个翠夫人,“她是何人?” “本是老爷从外面带来的侍妾,十分讨老爷欢心。不知怎使了什么样的法子,竟也获得了夫人的认可,夫人接了从她手中递过去的那杯茶,便被封了翠夫人。这茶叶,便是她送来。” “呵!”陈休思笑道,“那咱们便去翠屏苑会会她。” 陈休思想去看看,这翠夫人究竟是何方人物,竟能讨得父亲母亲双双的欢心。这些年来,父亲不知从外面带回了多少侍妾来。 年轻的,貌美的,有才华的,没才华的,聪明的,不聪明的,各种各样,真是应有尽有。可是能获得母亲认可的,这么多年来,便只有这翠夫人一个。这翠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实在好奇的很。 刚到翠屏苑,陈休思便吃了一惊。这翠屏苑,原先不过是这镇国候府里一处废弃的院子。如今却大变了样子,到处栽满了郁郁葱葱的翠竹,还果真是应了翠屏苑这个名字。由此可见,父亲对这位翠夫人的宠爱程度。 走进院子里,便看一女子正背对门口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吃着茶点,不时转头与身边的丫鬟说说笑笑的。 再看衣着,从背面便可看出,那女子穿的十分雍容华贵,竟让她这个大小姐都自愧不如。 凭什么,陈休思有些生气,她原本不过一介奴仆,如今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便穿的如此张扬。不过一个姨娘而已,谁给她的勇气这般穿着? “想必这位就是翠夫人!”陈休思径直走了过去,对着那正在喝茶的女子说道。这番,陈休思才看清了这女子的容貌。 也难怪父亲会对她如此着迷,如今一看,果然是个美人。巴掌大的一张脸上,皮肤吹弹可破的,又白又嫩,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细细的柳叶眉下面,是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仔细看去,果真是勾人的很。 闻言,那女子只是慢慢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伸手扶了扶自己鬓角的珠花,才站起来对着陈休思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何人?” “我乃镇国候嫡女,陈家大小姐陈休思。”她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说道。 “呵!”闻言,那女子低笑了一声,便指着石凳着道:“不知大小姐驾到,还真是有失远迎。如若大小姐不嫌弃,便坐下来吃些茶点再走。” 第47章 翠姨娘 “不敢当,不敢当。”陈休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姑娘现在可是夫人了,按辈分来说,休思还得叫您一声姨娘呢。” 陈休思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那石凳上。既然你连我留下来喝茶,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在心里暗想到,我到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说起来,我与小姐也相差不了几岁。若是小姐不嫌弃,日后可唤我翠云。”翠云一边拿起旁边的茶壶为陈休思参茶,一边说道。 “休思可不敢,不论这年龄再怎么相近,辈分都不能乱了。您说是,翠姨娘!”陈休思说着,故意加重了“姨娘”二字。 “哈哈哈哈!”闻言,翠云笑着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全,还是翠云失礼了。传闻陈家大小姐貌美如花,是这京城中少见的美人。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哦,是吗?”陈休思反问道。这翠云的嘴皮子功夫,可真是了得。这城中人对她是何评价,她难道还不知道吗?这翠云啊,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难怪母亲会喜欢她,若不是陈休思早就对城中那些传闻有所了解,不然今日她这副认真的样子,恐怕连自己也要信了。 “是……是的啊。”许是没料到陈休思会是这般反应,翠云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不过很快,她便又恢复了状态,笑着对陈休思道,“来府中也有些日子了,前几日本想去拜访拜访小姐你的,没想到这刚到小姐院子里,就听下人说你出去了,便只好作罢。本想着等过些日子再去一趟,没想到今日小姐便自己过来了,还真是巧的很啊。” “巧吗,可我觉得一点也不巧啊。”陈休思嚣张跋扈惯了,自然也是丝毫不给翠云面子。 “本小姐不过是过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讨得父亲如此欢心。今日一见啊,果真是没有让我失望。没想到这翠姨娘啊,不仅长的好看,嘴上功夫也了得,难怪父亲会如此喜欢你。” 陈休思说完,也不给这翠云再说话的机会,便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身旁的小欧道:“小欧啊,今日我也乏了,扶我回去。对了,这茶叶喝的多了啊,还是觉得复霆哥哥送的最好喝。 我那院子里也不缺茶叶,待会儿回去了啊,便将前些日子翠夫人送来的茶叶,分给府里的下人了。说实话,那茶叶啊,我还真是喝不惯。” “是,小姐。”小欧回答道。 “这姨娘啊,果然就是姨娘。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穿的再雍容华贵又怎样,这气质衬不起来啊,还不是白瞎了那一堆好东西。你说是,小欧?” 陈休向外走着,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钗子。那钗子,是周复霆送给她的。据说啊,那是太后娘娘赏给周复霆的,这天下,仅此一支。 看着陈休思离开的背影,翠云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直到再也听不到陈休思的声音,她才将手中的茶杯甩了出去。 此刻,她面目扭曲,目光毒辣的盯着门口,再也没了之前那副笑意吟吟的样子。绕是如此,这张脸看上去,还是十分美丽。 “什么东西啊?”翠云咬牙切齿的道,“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就是会投胎了些。若不是生在这国公府,就凭她这性格,恐怕早就死了几百回……” “姑娘……”身边的丫鬟莲儿突然打断了她,“如今咱们刚来陈府,脚跟还未扎稳,有些话,可千万不能说,小心隔墙有耳。” “也罢!”翠云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陈休思,今日你给我的,他日我定当百倍千倍奉还。终有一日,我定要让你后悔今日之所作所为。我要让你为你讲的每一句话,说过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对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你可打理好了?”翠云突然对身边的莲儿问道。 “回姑娘,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皆是追随她多年的亲信,莲儿无能,还未取得她们信任。” “罢了。”翠云看着面前的茶点,淡淡道:“如今咱们刚入陈府,她们对咱们心有芥蒂,也是应该的。你且再去打理打理,实在不行,便从泡茶的丫鬟下手。让她把大夫人的茶叶,换成咱们给的。切记万事小心,切莫让人发现了。” 翠云说着,脸上露出了十分得意的表情。只要这事得逞了,我看她陈休思还能再张狂几日,陈休思,你且等着,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小姐,咱们刚刚,是不是过分了些?”刚出这翠屏苑的门,小欧便十分担忧的对自家小姐说道。这翠夫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如今又正得自家老爷盛宠,若是得罪了她,只怕日后会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尊,什么叫做卑。”陈休思十分不屑的说道,“不过一介侍妾而已,就算如今飞上枝头当了夫人又怎样?今日我就是故意给她这么一个下马威,免得日后又掀起什么风浪。” 对于这个翠云,陈休思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不过一介侍妾而已,就算她再猖狂,又能掀起多大的浪。 只是她不知,在不久后的将来,她的人生,却因为这个翠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姐,乾王来了,说是有要事相见。”庄府里,丫鬟对正伏在榻上的庄姿雅说道。 “他来干什么?”庄姿雅头也不抬的说道,“不见。” “小姐……”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样子,身边的丫鬟实在担心的不得了。自从那日从顾府回来后,自家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向爱出门逛街的她,已经好几日未出门了。 从前小姐爱极了打扮,每日穿的衣服皆不重样,就连头上戴的珠花,也定要与当日所穿的衣服好好搭配一番。 可是如今,小姐已经连着几日未出门了,终日伏在榻上,衣衫也总是那一身素衣。头饰就更不用说了,连平日里她最喜欢的那根银钗子,也懒得插上去。 第48章 会见周乾清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见自家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庄姿雅问道。 “并无。”丫鬟低头说到,“只是小姐,您真的不打算见见乾王吗?” “见他有何用?”庄姿雅不屑道,不过一介蠢货罢了,当初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想去同他合作。 “依奴婢之见,乾王应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姐且见见他,听听他怎么说?”为了自家小姐能够振作点,丫鬟大着胆子献计。 “那便见见!”庄姿慢悠悠的从榻上爬了起来,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说道:“我倒要看看,这周乾清,到底还能耍什么花招。” 说起来,同周乾清也有许久未见了。自从上次顾明渊西域遇刺一事后,周乾清便消停了许久。连各种宴会都未曾参加,今日突然拜访,还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小姐,您不收拾收拾再去吗?”见庄姿雅起身便朝门外走,丫鬟问道。 “见他?”庄姿雅轻笑道,“还没那个必要。” 庄姿雅一出门,便见周乾清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 当日林子祥走后,周乾清顿时失去了臂膀。这些日子,他东奔西走,各地查访,好不容易才找回几个身有本事,且值得信任的人。不过因着到处奔走的缘故,周乾清看上去也清瘦了不少。 “乾王大驾光临,还真是有失远迎啊。”庄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周乾清道。她也不想再请他进屋坐坐了,就这种人,请他进屋,简直浪费她的茶叶。 她庄姿雅也不傻她早就知道了顾明渊西域遇刺一事,与周乾清肯定脱不了干系。因此,她是越来越不待见周乾清了,所有想要对顾明渊不利的人都是她庄姿雅的仇人。 “好久不见!”周乾清看着面前一身素衣的庄姿雅,笑道:“不过数月未见,庄小姐怎的憔悴了这么多,难道是遇见了什么事?若有需要本王的地方,庄小姐尽管开口就是。” “劳乾王费心了。”庄姿雅客套道。 “不过姿雅近日过的十分舒心,不过是今日起来晚了懒得梳妆打扮罢了。倒是王爷您,如今怎么瘦成这副样子了?是最近过得不好吗?哦,看姿雅这记性,王爷前不久刚刚丢了左膀右臂,如今过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你……”周乾清嘴角微微抽搐,显然被庄姿雅戳中了痛处,“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不是来耍嘴皮子功夫的。” “要事,能有何要事呀?乾王莫不是忘了,咱们早就不是盟友了?”庄姿雅不屑的说道。 “不是盟友难道就不能再接着合作吗?”周乾清问道,“如果我今日所说之事与你的明渊哥哥有关呢?” “明渊哥哥?”庄姿雅愣了愣,接着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本王近日打听到,这沈家大小姐与顾明渊闹了别扭,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庄小姐只需去牢牢缠住顾明渊,不让他有机会和沈茗和好。 而我自然是去找沈家大小姐,咱们只需在他们耳边说些不中听的话,这两人一旦没机会和好了,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呵!”想到那日顾明渊对庄姿雅的态度,庄姿雅如今已有些心灰意冷了,“就算沈茗同明渊哥哥两人再无可能又怎样?不一定能轮到咱俩。”毕竟,她庄姿雅追了顾明渊这么多年,不还是没结果吗? 听庄姿雅这话,周乾清心里也明白了个七八分。难怪一向爱打扮的庄家小姐今日竟一身素衣,恐怕是心冷了,便没有心情再打扮了。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从前那般花枝招展,不过是为了引起顾明渊的注意罢了。 “怎么?”周乾清轻笑道,“庄小姐追了顾丞相这么多年,难道如今想要放弃了?” “关你什么事?”庄姿雅一边说着,便转过了身子去,不再看周乾清,显然是被周乾清猜对了。 “的确不关本王的事。”看着庄姿雅的背影,周乾清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心里藏不住一点事。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好利用了。 “本王不过是为庄小姐感到不值当而已,追了这么多年的人,难道庄小姐就忍心拱手让人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庄姿雅有些哽咽的说问道,难道就想放弃吗?她喜欢了顾明渊这么多年,她比谁都爱他。 可是不论怎样,他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她能怎么办?她巴心巴肝待他多年,他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同她讲。现如今,除了放弃,她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了。 “依本王所见,庄小姐不如再试一次。现在顾丞相正在与沈家大小姐闹别扭,本王听说啊,还闹的挺厉害。 现在正是难得的好机会,庄小姐若是不去,到头来这顾丞相要是被别的姑娘相中了,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啊!反正庄小姐追了顾丞相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呢。” “这……”庄姿雅有些犹豫的看着周乾清,显然是有些动容了。 见庄姿雅有些动容了,周乾清笑了笑,接着道:“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庄小姐怎么想怎么做了。 时候也不早了,本王便先告辞了,毕竟本王,可还要去沈府看望沈小姐呢。若是庄小姐想通了,就快去梳洗打扮,这再晚啊,可就赶不上顾府的晚饭时间了。” 周乾清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庄姿雅的院子。如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不出半个时辰,这庄姿雅便会屁颠屁颠的朝顾府跑去。只要庄姿雅能在这边拖住顾明渊,不让他有机会去找沈茗,他便有信心拿下这沈家大小姐。 他堂堂乾王,疯流倜傥,城中有多少女子排着队想要嫁给他。他就不信,他还拿不下一个沈茗。只要把沈茗拿下了,还愁这沈家不为他所用。拿下沈茗,便是拿下沈家,便为他日夺储多了一份力。 第49章 可是要去放风筝 近日天气不错,春风明媚,阳光和煦。沈茗兴致来了便差家中下人为她做了个风筝,打算出门放风筝去。 说起来,也有许久未放风筝了。想起前世年少时,她最爱放风筝,一有时间便拉着自家弟弟同她一起去放风筝。 长大后,弟弟经常待在私塾里,便很少再同她去放风筝了。后来,她便嫁给了周乾清,更是没了放风筝的机会。好在终于重来一次,可以将前世未做成的事做了,将前世的遗憾给补了。 沈茗闻着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味儿,显然,春天已经来了。她迫不及待的脱下了披风,换上轻便的衣服,便拿着风筝出门去了。 今日,定要放个痛快,让前世今生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风筝慢慢飘向空中去。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刚刚出了沈府大门,便遇见了周乾清,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乾王殿下。”绕是沈茗再不喜欢这周乾清,迫于礼仪,她也不得不上前去同她打招呼。 “沈小姐。”周乾清笑着,弯腰低头朝沈茗行了个礼,说道:“本王瞧着今日天气不错,特此前来想要邀沈小姐一同去喝茶。不过看沈小姐这副样子,怕是有了安排?” “殿下来的不巧,茗儿今日已有了安排。”沈茗连忙说道,她可不想再和周乾清有任何瓜葛。这人实在太恶心,她见一次恶心一次,今日天气正好,她可不想让周乾清破坏了自己的好兴致。 “可是要去放风筝?”周乾清低头看着沈茗手中的风筝,笑意吟吟的问道。 “正是。” “那本王便同你一起去。”周乾清笑着说着,伸手便想去将沈茗手中的风筝拿过来。 “不必了。”沈茗笑着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她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风筝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中,让周乾清想要来接风筝的手扑了个空。 “这……”周乾清尴尬的看着沈茗,笑着问道:“沈小姐这是何意?” 沈茗朝后退了两步,与周乾清彻底划清了界限,然后微微欠身再次同周乾清行了个礼。 她回道:“茗儿不过是觉得,若只有茗儿与殿下两人一同去放风筝,恐怕会落人话柄。如果殿下想放风筝了,改日再叫上这京中的世家公子小姐,一同去放也不迟。” 听沈茗这么一说,周乾清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说什么怕别人说闲话,那你与顾明渊二人出游时,怎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无非就是想拒绝。 虽这样想着,面上却仍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对沈茗说道:“茗儿多虑了,这冬竹也在,怎么能算只有你我二人呢?再说,近日城中实在不太平,若让只让冬竹陪着茗儿去放风筝,本王实在放心不下。” “那……好!”见周乾清都这样说了,沈茗也不好再拒绝了。虽十分讨厌这人,但迫于各种关系,也不可能真的做到没有丝毫交集。 不过这人的嘴上功夫还是同前世一般,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说什么城中不太平,她怎么没有听说? 见沈茗同意了,周乾清三步化作两步便走到了沈茗身旁,顺手接过沈茗手中的风筝,然后问道:“茗儿可有想好要去何处放风筝了?” “未曾!”沈茗低头说道,其实她原本打算偷偷去瑾王府给沈清清一个惊喜,然后再一同商议放风筝的地方的。 如今半路杀出个周乾清,她可真是半点兴致也没有了。风筝,还放什么风筝啊,她只想回家喝茶。 同周乾清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等于是在煎熬,心里十分想将此人千刀万剐,面上却不得不笑脸相迎。还有,她什么时候同意这渣男直呼她名讳了,还真是不要脸的渣男。 “那本王便自作主张带茗儿去城郊的一个好地方,这几日正是桃花开的时候,想必那漫山遍野的桃树定时开花了。到时,茗儿若是不想放风筝了,还可同本王一起赏花。”周乾清看着沈茗,献媚的说道。 “那便有劳殿下了。”沈茗淡淡的说道,如果是同周乾清一起的话,那么到底是去哪儿于她而言都无所谓了。因为不论去哪儿,只要身边的人是周乾清,她便开心不起来。 两人各怀心事的走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是聊天,大多时候不过是周乾清在说,沈茗在听罢了。 其实沈茗对周乾清说的那些没有半点兴趣,她甚至没怎么听,不过是出于礼貌随便说些话应付着罢了。不论这一世周乾清心中是怎么想的,她都不得不防。要想好好活着,就必须远离此渣男。 “茗儿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突然,周乾清指着前面一家糕点店,对沈茗说道。 “嗯。”沈茗点头回答道,对于此渣男,她连多余的一个字也不愿同他讲。 不过片刻的时间,周乾清便抱着一大堆吃食回来了。纸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瓜果糕点零食,还有两串沈茗最爱吃的糖葫芦。 他满脸笑意的看着沈茗道:“也不知道茗儿究竟爱吃什么,便就都买了一些。若是待会儿茗儿渴了,便可吃些瓜果。若是放风筝累了,便可吃些零食缓缓。若是茗儿饿了,便可吃些糕点充饥。” “殿下有心了。”沈茗客气的说道。这渣男果真是半点没变,连哄人的套路,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庄府里,周乾清走后不久,庄姿雅跑去房中梳洗打扮了一番后,便朝顾府跑了去。周乾清说的不错,不论怎样,此时正是她庄姿雅钻空子的好时机。 若是此番成功了,那便万事大吉。若是失败了,那也无妨,反正她已经追了顾明渊这么多年,也不怕多这么一次。 “明渊哥哥!”没想到刚到顾府门口,便看见顾明渊走了出来,“你要去哪儿呀?” “闲来无聊,去城中逛逛。”周乾清看也不看庄姿雅一眼,一边朝前走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第50章 不过被风沙眯了眼睛 “那姿雅同你一起去可好?”庄姿雅蹦蹦跳跳的走到他身边,一脸期待的说道。 “你想去,便一同去!”顾明渊仍是不看庄姿雅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 “好啊!好啊!那便一起去。”庄姿雅开心的说道,看来今日来的还真是时候,顾明渊居然答应了她同他一起去,还真是难得啊。 两人刚刚来到城中,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沈茗与周乾清二人。那周乾清手中抱着一大袋吃食笑意吟吟的正对沈茗说些什么,而沈茗手中则是拿着一只风筝正低头认真的听着他说话。 远远望去,还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啊。 “明渊哥哥,要不我们去那边逛逛!”庄姿雅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她伸手扯了扯顾明渊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对顾明渊说道。 “无妨!咱们走咱们的便是。”顾明渊低声说道,声音无比冰冷。 闻言,庄姿雅不自觉的抖了抖手。认识顾明渊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一定很生气,不过,也由此可见,他有多看重沈茗。光这一点,她庄姿雅便已输给了沈茗。 这边,沈茗刚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的庄姿雅和顾明渊。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庄姿雅还伸手扯了扯顾明渊的袖子。 见此情此景,沈茗不禁有些心酸。是啊,他那么优秀,身边从来不缺漂亮的世家小姐。她沈茗,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乾王殿下!”正思考间,那两人已经走了过来,正在同周乾清行礼打招呼。 “顾丞相,庄小姐!”周乾清一边行礼一边笑着道:“今日还真是巧啊,没想到竟能遇到顾丞相与庄小姐。” “是啊!”庄姿雅笑道,“乾王这是要去哪里?” “哦,这春日风光正好,茗儿想放风筝,正巧本王知道一处极适合放风筝的好地方,便想带着茗儿一起去。不知道顾丞相和庄小姐有这个兴致,如若有的话,咱们还可结个伴儿。” 茗儿,顾明渊听到这二字时,只觉心头一凉,像是有人拿了盆冷水,从他头上一直浇到了脚下。 他原以为,“茗儿”二字是十分重要的称呼,除亲密之人外别人不可再喊。他原以为,在这同辈之中除了他以外,便没人再唤她茗儿。 没想到,连周乾清也可这般唤她。他原以为,他是特殊的那一个,没想到是他太过自作多情了。亏他还让她唤他行白,如今想来,真是十分可笑。 别人不过把你当做可有可无的人,你却傻傻把别人当作心尖尖上的人。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不必了!”顾明渊冷冷说道:“我与姿雅,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咱们就此别过。”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多待在此地了,他不想再看着她同别人说说笑笑。 “告辞!”周乾清一边弯腰行礼,一边笑着说道。沈茗并未说一句话,只是在后面微微欠身行礼。 以后出门可定要看看黄历,如若是今日这般不宜出门的日子,那便好好待在家里喝茶。看样子,他也还过的不错。也是,他堂堂一国丞相,过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走!”思及此,沈茗伸手扯了扯周乾清的衣袖,低声道:“殿下,咱们走。” 而她此举落在顾明渊眼里,就成了十分亲昵的举动。顾明渊只觉胸口堵了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堵的他十分难受。 “姿雅,我们也走!”他转头对身边的庄姿雅说道,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越待在这里看着他们,他便越觉得自己可笑。 原来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不过是自己一直自作多情,还以为对方同自己一样。亏他还想与她共度余生,如今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看着两人这副样子,一旁的周乾清扬了扬嘴角。还真是天助我也,他暗暗道,原本不过想着,趁着此番顾明渊与沈茗闹别扭的机会,多与沈茗培养培养感情。 没想到今日竟在街上碰到了,看两人这样子,多半是误会对方了。不过,他要的便是这个结果。只要沈茗对顾明渊死了心,那还怕得不到沈茗的芳心吗? 看着顾明渊离开的样子,沈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原来就算重来一世,就算她觉得自己早就把心封了起来,也仍然逃不过这一个“情”字。 她是真的很喜欢顾明渊啊,可是也只能喜欢而已。他与庄小姐,果然十分登对。上天垂怜,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又怎敢在奢望爱情呢?得不到便得不到,只要他能平安幸福就好了。 “茗儿,怎么了?”见身旁的沈茗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周乾清心里虽然十分明了,嘴巴上却装作十分关心的问道。 “无事!”沈茗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不过被风沙眯了眼睛。” “严重吗?来,让我看看。”周乾清一把拉住沈茗,佯装焦急的问道。 “无妨。”沈茗回头看了一眼顾明渊远去的背影,才缓缓道:“已经用手帕擦出来了。”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沈茗真是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她有气无力的拿着风筝,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身边的周乾清则是兴致好的很,他一路说说笑笑的,仿佛半点也没有看出沈茗的不开心。 “茗儿,累了!”周乾清突然拿出一个果子,递给沈茗,“先吃个果子,马上就要到城郊了。等到了,咱们先去桃林旁边的农户家里喝盏茶再走,每年花开的时候,我便常来这桃林,与那农户熟的很。” 沈茗低头咬了一口果子,然后说道:“也好。”走了这么久的路,她也的确有些累了。既然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沈府,那能找个地方歇歇,坐着喝喝茶,也还是不错的选择。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的了城郊。果然如周乾清所说,这城郊景色的确是美的很。那漫山遍野的桃花开的正是艳丽,空气中全是桃花淡淡的香味,微风一吹,花瓣随风飘落,像是下起了一场桃花雨。 更有调皮的花瓣偷偷拂过脸颊,让人好不惬意。除了,身边的人是周乾清以外,这一切都很美好。 第51章 农家做客 “茗儿!”周乾清站在不远处对沈茗说道:“咱们先去那农户家喝茶,等会儿再来赏花也不迟。” 闻言,沈茗将手中的风筝挂在了桃树上,然后转身朝周乾清走去。 “哟,乾公子来啦!”是一位农妇来开的门,开门后一见是周乾清,那农妇眼睛都亮了,连忙招呼着两人进门坐:“快进来快进来,不知乾公子会突然造访,这家中也没什么好东西,还望公子莫要嫌弃。孩子他爹,乾公子来了,快端茶点出来。” “阿嬷不必太过客气,在下不过路过此地,一路劳累,有些口渴,便带姑娘来讨口茶水喝罢了。在此小歇片刻,便会离开。” 周乾清客气的说道,若不是沈茗早已了解他的真面目,还真会以为此人是个正人君子呢。 “原是这样!”那阿嬷一边给周乾清和沈茗倒着茶水,一边说道:“不知乾公子会来,这家中也没准备什么好茶叶,这些茶叶都是家中自己炒的,还望乾公子不要嫌弃。” “怎么会?”周乾清笑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道:“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喝了不少茶水,可是喝来喝去啊,还是最喜欢阿嬷这里的茶水。” “乾公子喜欢便好,乾公子喜欢便好……”听周乾清这么说,那阿嬷更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沈茗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此茶虽说是茶,可着实不好喝,除了有茶的苦涩味,便再没了其他的茶味儿。 而周乾清却喝的那般开心,丝毫也不嫌弃,沈茗端茶杯的手微微怔了一怔,没想到,这周乾还有这样的一面。 在农户家休息了片刻后,周乾清将那纸袋子中的吃食分了大半给那阿嬷,然后才带着沈茗出了门。临走前,那阿嬷将家中的茶叶打包了一些,让周乾清带着。 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对周乾清说,等桃子熟了,一定要去吃桃子。周乾清也是笑着接过茶叶,一口答应会来吃桃子,言语间,并无半点嫌弃的意思。 其实沈茗心里清楚,他堂堂乾王,京中巴结他的世家无数,莫说这些茶叶和水果,就是山珍海味,他也不缺。而如今他却这般开心的收下这最下成的茶叶,还十分小心翼翼的将茶叶收在怀中。 见此情此景,周乾清在沈茗心中的形象,又有些模糊了。在她看来,这周乾清心狠歹毒,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如今这番,她不禁觉得,或许重来一世这周乾清,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坏。毕竟以她对周乾清的了解,刚刚那些举动,不像是装出来的。 “刚刚那茶叶,不知茗儿还喝的惯不?”快要到桃林时,周乾突然说道:“这平常农户,家里十分拮据。 刚刚那茶叶,是苦涩了些,可于他们而言,却是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的好东西。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才舍得拿出来喝,还望茗儿莫要嫌弃。” “怎么会?”沈茗笑着说道:“既然殿下都能喝,那茗儿又怎会喝不得呢?不过,这殿下是怎么与那农户相识的?”沈茗心中实在好奇的很,便开口问道。毕竟她可记得,前世周乾清曾认识过这样一家农户。 “说来不过是一桩小事。”周乾清转头对沈茗笑着说道,“那年城东匪患张狂,父皇命本王来缴匪。其实那匪患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若是被本王抓到,那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还没等到本王去捉拿他们,他们便落荒而逃了。秉着不能白跑一趟的原则,于是本王便换上私服来考察民情,本想看看着匪徒究竟做了多少坏事,没想到他们也并未杀人放火,不过做了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罢了。 这城东百姓,也并未有多大的损失。可是阿嬷一家却是例外,听说那匪头子曾与阿嬷有过口舌之争,便一直对阿嬷怀恨在心。 所以那年他们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将阿嬷家整个桃园中的桃子都毁了,那可是阿嬷的心血啊。 本王遇见阿嬷时,便是她一人在桃园里哭天抢地的情景。她说她家每年的收入便是靠这桃园,如今桃子毁了,她实在不知今年究竟该怎么过。后来,本王给了阿嬷些银钱,帮她度过了难关。 再后来,每逢春日,本王便会来此赏景,顺便去阿嬷家坐坐,喝一杯茶。时间久了,与阿嬷的情谊自然也就深厚了起来。 他们总把我当作自家孩子那般看待,而我也从未觉得他们是外人。所以不论公务有多繁忙,本王总会抽出些时间过来看看阿嬷一家。知道他们过的不错,本王也便放心了。” “哦,原是如此。”沈茗低头说道。其实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茗都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或许周乾清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的确是个好王爷。 但那又如何,她沈茗何罪之有,沈家又有何罪,不过是因为帮他做过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便要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嘛?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原谅周乾清。今生今世,她定不会再被周乾清那善良的一面蒙蔽了双眼。他们之间可以再有交集,但她绝不能再像前世那般为他掏心掏肺了。 周乾清这个人,实在太过心狠手辣。前世她还太过年轻,不懂这些,一时糊涂,害了自己,亦害了整个沈家。今生,她绝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再次上演。 “茗儿,你看这风筝飞的高吗?”沈茗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周乾清便跑到树旁,拿下了沈茗原本放在树上的风筝,开始放了起来。 此刻,那风筝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在空中飘荡着,蓝天白云下,是成片的桃林。而那飘在桃林上头的风筝,则是十分显眼。周乾清正站在一棵桃树上对他笑着,他笑的十分明媚,一如少年时代。 第52章 忽忆往昔 沈茗的思绪不禁又飘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她还未嫁与周乾清,沈家也还是好好的,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她与周乾清初识,听闻她喜欢放风筝,周乾清便连夜做了一个风筝。第二日,便跑来沈府找沈茗。奈何那时沈茗大病初愈,沈家父母不让她出门去。 于是她便偷偷翻墙出了门,想起来,那时也真是傻,就为了能同这渣男出门放风筝,便不惜违背父母的意愿,一个大小姐,竟做出了翻墙这般不雅的事。 那日天气甚好,周乾清带她去了湖边放风筝。放到一半,她心血来潮想要钓鱼,周乾清便好脾气的去找钓鱼需要的用具。一天下来,两人非但没有钓到鱼,还被路边的卖钓鱼用具的小贩坑了不少钱。 虽然那一天下来很累,可是两人都很快乐。那天的最后,周乾清带沈茗去吃了烤鱼。沈茗从小到大吃了不少鱼,可是记忆里,那天的鱼却是她从小到大吃过最好吃的鱼。 不过那日偷偷跑出门去的结果,自然是被沈父罚禁足半个月。 那半个月里,无论天气是晴是雨,每日傍晚,周乾清都雷打不动的偷偷来容颜院看望她。每日都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给沈茗玩儿,偶尔也会带些可口的吃食来给沈茗。 沈茗抚琴时,他便拿着折扇坐在旁边认真的听。有时也会与沈茗一起吟诗作对,遇到喜欢的诗句,便会拿起纸笔记下来。 两人也会一同下棋,沈茗老是下不过他,后来,沈茗不过随口抱怨了一句,周乾清便再未在棋局让赢过她,她知道,他其实是在让着她。故意让她赢,好让她开心。后来,禁足一解,周乾清便迫不及待的拿着风筝来了沈府。 说是要弥补上次放风筝的遗憾,两人再次来到那条河边,周乾清一边拿着风筝向前跑着,一边回头问沈茗风筝飞的高不高,没想到脚底下一滑,便连人带风筝整个掉进了河里去。 爬上来的时候,头发上还黏了几根水草,那模样,可真是滑稽的不得了。虽然春日渐暖,可河水仍然冰凉。那日回去后,周乾清便染了风寒。 沈茗偷偷跑去看他,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泪就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哭着对周乾清说都怪她,周乾清却笑着说,若能再博她一笑,就让他再掉进水中一次他也愿意。 沈茗这才想起来,那日周乾清从水中爬起来时,因模样太过滑稽,沈茗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她无意间的一个笑,便被他悄悄记在心头许久。 那时,沈茗在书上看见了昙花。便同周乾清讲了,说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亲眼目睹昙花的风采。那过后,便有许久未见周乾清。 后来,周乾清半夜慌慌张张来找她,说是有好东西要给她看。沈茗穿上披风便随他去了,没想到,沈茗在乾王府后院里看见了一株含苞待放的昙花,眼看,今夜便会开放。 原来,这些日子周乾清没来找她,不过是因为南下去为她寻昙花了。 说起来,她与周乾清之间也是有过不少快乐时光的。以至于后来,哪怕她明明知道周乾清并非良人,却依旧为他做那些事情。 因为她始终对周乾清抱着一丝希望,她不相信记忆里那个美好的少年郎真的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直到后来,沈家满门抄斩,她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在利用她罢了。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周乾清已跑到她面前来了。 “无事,不过是想起了年少时的一些事情罢了。”沈茗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不再看周乾清。 前世的种种在她脑海中一一上演,好的周乾清,坏的周乾清,还有此刻面前这个想要讨好她的周乾清在脑海里慢慢重叠,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她突然转身拿过周乾清手中的风筝,随手将风筝抛向空中,便迎着微风跑了起来。跑起来,跑起来便可短暂的忘记那些不愉快。 跑起来,跑起来便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眼角那滴泪。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跑下去,这样,便可不用再面对这世间的种种。 而另一边,自从沈茗同周乾清走后,顾明渊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是在逛街,其实不过是在没头没脑的朝前走,好几次都快要撞到人了还不知道。亏的庄姿雅眼疾手快的拉着他,否则,今日不知已经撞了多少个人了。 “明渊哥哥,要不咱们回去?”眼看顾明渊又要撞上一人时,庄姿雅突然说道。 “啊?”顾明渊回过神来,见自己差点就要撞到人了,便朝后退了几步,然后才问道:“姿雅,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要不咱们回去?”庄姿雅再次重复道,回去,各回各家去,她实在是不想再看见顾明渊这副为别的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了。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何曾这般失魂落魄过? “哦。”顾明渊转身朝街的另外一头看去,这街道上,哪儿还有沈茗的影子?原来她,已经走了许久了。“回!”他转身看着身旁的庄姿雅,缓缓道。说完,便又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明渊哥哥!”庄姿雅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抓住顾明渊的胳膊,指着另一边道:“顾府,在那边。” “哦。”顾明渊转身又想走,却被庄姿雅死死的抓住了胳膊。 “值得吗?”庄姿雅问道。 “什么?” “我说,值得吗?就为了一个丝毫不在意你,转身便可同别的男人去放风筝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值得吗?”庄姿雅一字一句的问道。 “那你呢,姿雅,你的心意我不是不明白,而你依旧苦苦等待了我这么多年,这又值得吗?”顾明渊反问道。 “这……”庄姿雅顿了顿,拉着顾明渊的手也明显松了许多,她显然没料到顾明渊会这般问。 第53章 感动不是喜欢 “所以说啊,感情的事哪有值得不值得的?”顾明渊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庄姿雅说道:“这时候回去,想必庄府中也早就用了晚膳,不如随我一同回顾府去。 说起来,咱们也有许久未曾一起用膳了,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正巧,我也有些话想要同你讲。” 顾明渊说完,不再给庄姿雅说话的机会。转身便朝顾府的方向走了去。庄姿雅愣了愣,随即便追上了顾明渊的脚步。 对于顾明渊即将要说的话,她心中早就猜到了七八分。虽然她不想面对,但也不得不面对。她多希望,这条路能没有尽头,这样,她便可一直同顾明渊一起走下去,一起走到地老天荒,不用去面对那些残忍的事。 到了顾府,下人早已准备了晚膳,只等顾明渊回来。见庄姿雅也来了,下人连忙多加了副碗筷,生怕一不小心便惹这庄家大小姐生气了。 “今日不必伺候了,你们先下去。”两人刚落坐,顾明渊便转身对身旁的下人说道。 “是。”下人一边回答着,一边退出了房间。一时间,这诺大的房间里便只有庄姿雅和顾明渊二人。两人谁也没说话,也不动手吃饭,气氛一时间变的十分尴尬。 “都是些寻常小菜,下人们也不知道你要来,就随便做了些,也不知你究竟爱不爱吃?”顾明渊伸手夹了片木耳在庄姿雅碗里,率先打破了沉默。 “无妨,姿雅并不挑食,一切皆可。”庄姿雅笑着说道,可是低头看见碗里那片木耳,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是,她庄姿雅并无会过敏的食物,也并不挑食。可是她生来便十分讨厌一种食物,也是唯一一种,那便是木耳。这些年来,她将顾明渊的口味摸了个清清楚楚,连他的饮食习惯都明了。 可是他,却连她唯一最讨厌的食物是什么都不知道,叫人怎不觉得心酸? “那便好。”顾明渊顿了顿,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才缓缓道:“逛了一天,想必你也饿了,咱们先吃饭。” “嗯。”庄姿雅点头,开始吃了起来。不论即将面对的是如何残忍的事实,饭总不能不吃。 “不论怎样,都不能不吃饭,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这是母亲时常同她讲的话,这些年来,她谨遵母亲教诲。 “姿雅,这些年来,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早就明白了你的心意。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对于你为我做的许多事,我也十分感动。” 吃到一半,顾明渊突然停住筷子,看着庄姿雅说道:“可是,感动归感动,感动不是喜欢,喜欢这件事,是强求不来的。”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明渊哥哥。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庄姿雅夹了一口辣子鸡丁在嘴里,这鸡丁果然十分辣,要不然,为何她感觉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呢? “姿雅,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这世间的对对错错,哪儿那么容易就分清了。今日你在街上问我,值得吗?也算是点醒了我。所以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其实我想说的,我不值得你那样巴心巴肝的喜欢。 曾经,我也试图让自己喜欢你,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于我而言,对你,除了兄妹之情,便再无其他感情了。 所以姿雅,不值得,我不值得你那般喜欢。如今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力了。 从前,我不喜欢你,如今,我已心有所属,那人不是你,以后,我也只打算喜欢那一人。所以,放手姿雅。”顾明渊望着庄姿雅,无比认真的说道。 “不!”庄姿雅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的顶着顾明渊,道:“姿雅绝不放手。今日明渊哥哥你也看到了,你中意之人,正同别的男人在一起,丝毫也不在意你。 可你却依旧选择不放手,那么你又有何资本来让姿雅放弃呢?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凭什么要求别人能做到呢?” 庄姿雅说完,不再给顾明渊说话的机会,也不再看他一眼,便转身跑出了顾府。从始至终,她都未曾动碗里那片木耳。她庄姿雅便是这样,喜欢的便是喜欢的,不喜欢的便碰也不会去碰一下。 顾明看着庄姿雅离开的背影,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是啊,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放弃沈茗,他又哪儿来的资本去要求别人放弃他呢? 活在这世间,又有谁能逃过这一个“情”字呢。从前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无坚不摧,任何人都走不进来了。 可是没想到再次遇见了沈茗,她推到了他心中的所有防线,让他陷入了“情”中。如今她又率先离开,留他一人痛苦,喜欢这件事啊,果真十分不公平。 “来人,拿酒!”顾明渊看着已经空了的酒壶,朝外面大声喊道。 “公子,您醉了!”下人担忧的说道。 “我说拿酒,难道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顾明渊对着下人大喊道。 “是。”下人虽十分担心自家主人的身体,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乖乖拿来酒。 见酒来了,顾明渊也不再将酒倒入酒杯中,直接拿起酒壶便喝。醉,醉,反正他也许久未醉了。今日且醉这一番,明日醒来,便一切都好了。 庄姿雅还未跑出顾府,便听见了顾明渊叫人拿酒的声音。饮酒伤身,她原本跑回去阻止他的。可是刚刚转身,她便又后悔了。她去能有何用,他又怎会听她的?思及此,庄姿雅便又转身朝庄府走了去。 既然阻止不了他,那便回府为他煮一杯醒酒汤。如果她注定不能做他心尖尖上的人,那便做他身后的人。在身后默默支持照顾他,只要他一回头,便能看见她。说不定等哪天他想清楚了,便回头了。 第54章 梦忆前尘(上) “砰!”凤仪宫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刺眼的光芒从外面射了进来。沈茗不禁抬手遮了遮眼睛,被禁足这么长时日,这凤仪宫已许久未见太阳了。 待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后,沈茗才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门口进来了,那为首的不就是近日极受宠爱的倪妃吗? 说起来,这也是个十分俗套的故事。倪妃原不过是个村野女子,周乾清外出狩猎时受了伤,碰巧遇见了倪妃。这倪妃给了他吃食,又为他疗伤,加之长的也是十分漂亮,便被周乾清带回了宫。 一回宫,便封了妃位。然后也不再管这后宫中的佳丽了,日日独宠她一人。还口口声声说,倪妃是他的“爱人”,不论谁敢动倪妃,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沈茗心里清楚,要说周乾清有多喜欢倪妃也不见得,他之所以如此宠倪妃,不过是因为她身后没什么势力,就算他独宠她,也不用担心她母家仗着这点便胡作非为。 因为这倪妃,本就是一孤儿。若不是因为遇见了周乾清,恐怕此刻还是孤孤单单一人在山中生活。 那日,有嫔妃哭哭啼啼跑来凤仪宫,说是倪妃欺人太甚。自己丫鬟不过是不小心撞了倪妃一下,便被倪妃赐了五马分尸。那嫔妃哭的十分伤心,说自家丫鬟从小便与自己长大,感情十分要好,如今却不明不白的被倪妃赐了那般残忍的死法,心中实在难受。 她在凤仪宫中哭的梨花带雨,一口一个“求皇后娘娘做主”。沈茗也不过苦笑而已,如今她沈家大势已去,她这个皇后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又做的了什么主呢? 她本想安慰安慰那嫔妃,然后再赐些东西给她便了结了此事。没想到这嫔妃此举,竟引来了各宫娘娘。毕竟这倪妃在宫中为非作歹,早就将各宫娘娘得罪了个遍,不过大家都迫于她的盛宠不敢动她罢了。 此嫔妃此举,正好中了各宫娘娘心意。各大嫔妃在凤仪宫跪了一地,嘴里齐齐喊着“求皇后娘娘做主”。无奈,沈茗也不得不稍作惩戒给各宫娘娘看,于是便下令罚倪妃在皇祠中跪三个时辰,以反省自身。 没想到早上刚下了令,晚上便有圣旨传到凤仪宫中,说是沈茗听信谗言,有失凤德,故下令禁足一月,另夺回凤印。至于白天在凤仪宫中哭诉的那位嫔妃,也被赐了白绫。 算算日子,今日便是该解除禁令的日子,或许,那倪妃便是为此事而来的。正想着,倪妃已走到了沈茗跟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榻上的沈茗,眼神一片凶狠。 见此情此景,沈茗不禁笑了笑,说起来,她与这倪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何必用这般凶狠的眼神看她? “皇后娘娘,近日可还好?”倪妃开口问道。 “劳妹妹挂念,本宫一切都好。”沈茗说着,慢慢从榻上爬了起来。近日这腹中孩儿越来越顽皮,总是时不时的用小脚踹她,她实在乏得很。“不知妹妹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何事?”倪妃大笑道:“自然是给姐姐送礼来了,来人,呈上来。” 倪妃话音刚落,便见一宫女端着一碗汤药走上前来,弯腰对沈茗说道:“娘娘,请!” “妹妹这是何意?”沈茗一脸不解的看着倪妃。 “哦,忘了告诉姐姐,妹妹前些日子已有了身孕。”倪妃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凤钗:“可是身体却一直不是很好,也请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并无大碍,可是妹妹日日仍旧觉得难受得很,便差人去钦天监请钦天监的李大人帮忙算了一卦。 李大人说啊,是正东方有女冲撞了妹妹的孩儿,还说那正东方的孩儿,与妹妹的孩儿,只能活一个。 妹妹一瞧啊,这正东方,可不就是姐姐您的凤仪宫吗?这汤药啊,是妹妹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开的方子,姐姐且安心喝下去,不会有太多痛苦的。” “笑话?”沈茗厉声道:“本宫腹中可是皇嗣,岂能因钦天监几句话便谋害皇嗣?” “谋害?”倪妃笑的更是张狂了,“姐姐言重了,妹妹不防实话告诉您,妹妹所做的一切,都是皇上默许的,这又怎么能算的上是谋害吗?” 闻言,沈茗无力的瘫坐了下去。他竟如此狠心,连自己的骨肉也要杀害吗?不,她绝不让别人伤害她的孩儿,她绝不喝这汤。 “不喝,本宫不喝,来人,快来人啊……”沈茗声嘶力竭的朝外面喊道,可不论她怎么喊,也不见门外有人进来。 “姐姐莫不是忘了,皇上不仅罚您禁足,还撤走了这凤仪宫中的所以宫人。这些日子,诺大凤仪宫里就只有您和冬竹二人。哦,忘了告诉您,妹妹在进殿之前,就先差人拿下了冬竹。姐姐,我劝您还是乖乖喝药,切莫让妹妹叫人动手啊!” “不,我不喝!”沈茗一边说着,便一边朝凤仪宫门外跑去。她要去找周乾清,她要去问问他为何如此狠心,为何连自己的孩儿都要伤害。 “来人,既然皇后娘娘不愿喝,那你们便帮帮皇后娘娘。”倪妃转身,狠狠道。 “皇后娘娘,多有得罪了!”倪妃话音刚落,她身边宫女和太监朝沈茗围了过来。他们束缚住沈茗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又扳开沈茗的嘴,将汤药丝毫不差的灌了进去。 许是担心沈茗会将汤药吐出来,在灌完汤药后,几人将沈茗的头头狠狠的扬了起来,直到确定汤药不会被吐出来后,那些宫人才放了手。 “咳咳咳……”没了束缚的沈茗此刻瘫坐在地上,她不断的用手压着自己的舌头,企图能将汤药吐出来。可她发现,无论她怎样做,汤药就是吐不出来。而此刻,自己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第55章 梦忆前尘(中) “姐姐就别白费力气了!”一旁的倪妃见沈茗此状,十分满意的笑着说道:“王太医说了,这汤药见效极快,恐怕此刻,这汤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对了,传皇上圣旨,为避免姐姐冲撞妹妹腹中孩儿,姐姐的禁足令就先不解了,在妹妹诞下孩儿之前,姐姐不得踏出这凤仪宫半步,凤印也交由妹妹暂管。 姐姐您且好好享受这汤药,妹妹便先走了,毕竟若是在这凤仪宫中待的久了,对妹妹腹中的胎儿也是不好的。” 倪妃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凤仪宫。此刻,沈茗只觉得肚子痛的不得了。像有人拿着剑在她肚子里舞剑那般,她用双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凤仪宫的地板上。 “痛……”她面色苍白,紧紧咬住下唇,额头有密密的汗水渗出。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鲜血从她的双腿之间流下来,她也能感觉到那个孩子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儿离开自己。钻心的疼痛再次从腹部传来,沈茗晕了过去。 冬竹进门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自家小姐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有鲜血不断的自她腿间流出,她那一身白袍,此刻已被染的通红。 她面上无半点血色,满头的大汗浸湿了她的发丝,此刻的她,早已不省人事。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冬竹一把抱起自家小姐,声泪俱下的喊道。怎么会这样,自己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倪妃娘娘手下人的束缚跑进来,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她原以为,不论那倪妃再怎么张扬,也不敢对沈茗腹中的孩儿动手,可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太医,快传太医……”冬竹连忙朝凤仪宫门外跑去,此时此刻,恐怕唯有太医能救自家小姐了。 可是冬竹刚一跑出门,便有两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旁边传来侍卫冷冷的声音:“皇上有令,皇后娘娘禁足期间,不准任何人出这凤仪宫半步,违者,杀无赦!” “可是娘娘生病了啊……”冬竹一边哭着,一边将身上的值钱物件掏了出来,朝那两个侍卫的身上塞:“大哥,两位大哥,求求你们行行好,去太医院帮皇后娘娘叫叫太医,娘娘病重……” 冬竹说着,便跪了下去,一边哭着,一边朝那两个侍卫磕头。 “皇上说了,娘娘禁足期间,不准任何太医为娘娘诊治!”见冬竹这般模样,其中一个侍卫不忍的说道:“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冬竹姑娘与其再此浪费时间,不如进去照顾娘娘!” 闻言,冬竹愣了愣,眼泪又流了下来。没想到皇上竟如此狠心,小姐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嫁给了这个负心汉。 如今,只能靠自己了。她跑回殿中去,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自家小姐扶回了榻上。又找了这宫中所剩不多的参片,放在自家小姐口中。好在,血终于是没有再流了。她打来热水,为自家小姐梳洗干净,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若是自家小姐这回真的不行了,也定要让她干干净净的走。她那么爱干净体面的一个人,又怎么能让她穿着一身血衣走呢?好在,许是自家小姐命不该绝,第三日时,沈茗终于醒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冬竹假装笑着道,但假如此时面前有一面镜子,冬竹就会知道,她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冬竹,苦了你了。”沈茗看着面前憔悴无比的冬竹,小声道。 “小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突然,沈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摸了摸肚子。那原本圆润无比的腹部,此刻已变的十分平坦。“冬竹,我的孩子……”沈茗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姐,小姐,您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冬竹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睛抱住了自家小姐。其实她们心中都清楚,此番周乾清能对这腹中孩儿痛下杀手,那日后,定不会再让沈茗怀上孩子。 “冬竹,我想吃城中那个大叔做的糖葫芦!”不知过了多久,沈茗突然说道。此刻,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力气,嘴巴里像吃了半碗黄连那般苦。 她多想再吃一次城中那个大叔卖的糖葫芦啊,酸酸甜甜的,一定能将这口中的苦味化去。 “好,小姐,您等着,冬竹这就去给您买!”闻言,冬竹抬起头,一边信誓旦旦的对沈茗说着,一边朝殿外走去。冬竹走后,沈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醒来时,只见外面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身边却没了冬竹的影子。 “冬竹……冬竹……”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叫到,可是诺大的宫中,除了她自己的回音外,便再无任何回应。 她突然想起,自己半梦半醒间说想要吃城中大叔做的冰糖葫芦,冬竹便出门去给她买了。这个傻姑娘,这皇宫层层守卫,她又怎么出的去? 思及此,沈茗慌慌张张的下了床,朝门口跑去,她想要去同门口的侍卫打听打听冬竹的消息。没想到,她一开门,便有两把刀横在了她面前。耳边传来了那侍卫冰冷的声音:“皇上有令,皇后娘娘不得踏出这冷宫半步,违者,杀无赦!” 那侍卫说完后,沈茗无力的在原地跌坐了下来。她这哪儿是被禁足了啊,分明是被打入了冷宫。冬竹怎么这么傻,自己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想吃糖葫芦,她便出去买了。 这宫里层层守卫的,她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啊,若是她出了什么事,那叫她怎么活啊。 好在,天快黑的时候,冬竹终于是回来了。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蓬头垢面的,手里却还捧着两串糖葫芦。 第56章 梦忆前尘(下) 沈茗一看见冬竹,便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她一把抱住冬竹道:“冬竹,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冬竹一边拍打着沈茗的背一边说道:“您别担心,冬竹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嘛?您看,冬竹还给您带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快,赶紧吃!” 沈茗不知道冬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从这宫中出了去,但她一看冬竹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便知她此行,定是十分艰难。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心血来潮的想要吃糖葫芦,冬竹又怎会成这番模样呢? 她虽然心中十分后悔,却也做不了什么。为了不让冬竹失望,她接过冬竹带来的糖葫芦便开始吃了起来,她心里实在是太苦了,她只希望,这串糖葫芦能够让自己的心不再那么苦涩。 看着正在吃糖葫芦的自家小姐,冬竹悄悄的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她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如今京中发生的事情。她们待在这宫中,又被禁足,消息闭塞,不知此刻京中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冬竹此次出宫才知道,沈家已经满门覆灭了。 沈家上下七十六口人,除几位男丁外,皆在三日前当场斩杀。血,染红了沈家上下每一寸土地,整个沈家上空,都飘满了血腥味。而剩下的几位男丁,也被发放到了天牢。听说,过几日便由圣上亲自监斩。 沈家,哪儿还来的沈家,从此,这京中再无沈家。沈哲大人一世清白,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果。今日阴雨绵绵,许是老天爷在哭沈家。如今自己虽与小姐平安待在这凤仪宫中,但这般苟延残喘的日子,又还能有几日呢? 皇上那般狠心,既已灭了整个沈家,那就定会斩草除根,不会留下自家小姐。只怕要不了几日,自己便要与自家小姐一去奔赴黄泉了。不过那样也好,如今这般活着,简直生不如死。 “卡兹~”凤仪宫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一身影从门口跑了过来。 “娘娘!”沈茗定睛一看,这不是储秀宫的安答应嘛。说起来,这沈茗与安答应也并无太多交集,不过是当日安答应的猫不小心冲撞了倪妃,倪妃要赐她死罪时被沈茗救了下来。 “娘娘!”安答应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凤仪宫,又看见沈茗这副憔悴的模样,哽咽道:“宫人们也未免太过势力,这诺大的凤仪宫,竟只有一人伺候。” “皇上的旨意,她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沈茗自嘲的笑着对安答应说道。 “娘娘,您的事妹妹已经听说了,只可惜妹妹人微言轻,帮不了您什么。这食盒里有不少银两和补药,在这宫中,有银两总比没银两好办事。这些补药,您记得要吃,冬天就要来了,娘娘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安答应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食盒放在沈茗面前。沈茗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满满是补品。如果沈茗没猜错的话,安答应家境一般,又不受宠,这些东西,大概是她所有的家当了。 “妹妹,这些东西太多了,你在宫中也需打点,本宫不能收。”沈茗一边将食盒推回去,一边对着安答应说道。 “娘娘言重了,妹妹就算再难,又哪儿能有姐姐如今难呢。再说,如若不是娘娘当日出手相救,只怕妹妹早已命丧黄泉了。妹妹不能在此待太久,若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娘娘,您千万保重啊!”安答应说着,不自觉的哽咽了起来。 这世道还真是让人失望啊,好人没好报。端庄善良的皇后娘娘落得如此下场,而刻薄恶毒的倪妃却在外作威作福,皇上还真是瞎了眼啊。 安答应走后,沈茗看着面前的食盒,不禁感慨万千。这世间,从不缺锦上添花,最难得的却是这雪中送炭。当日她是风风光光的皇后娘娘时,各宫娘娘各种巴结她,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大家便兴师动众的来这凤仪宫中。 如今她遭此大劫,当初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人却没了身影。唯独这安答应,当日她不过举手之劳,她却记了这么久,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只可惜,如今这所谓的凤仪宫不过是她的冷宫,她气候已尽,只怕再没有机会能与安答应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了。 漆黑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一条闪电,紧接着便是一道惊雷,沈茗自梦中醒了过来。睁眼,正是熟悉的闺房。 原来,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不过讽刺的确是,这梦里的一切,都是曾真实的发生在她人生中的事情。 一道惊雷再次响起,沈茗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她从小便怕雷雨,今夜,恐怕又是一个无眠之夜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头靠在床檐上,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前世。 她最先想起的便是对自己有着雪中送炭的情谊的安答应,只可惜,她的下场也太过凄惨。那个小小的人儿啊,最终也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她给沈茗送东西的事,不知怎么便被倪妃知道了。 倪妃跑到储秀宫中,赐了安答应一杯毒酒。当时沈茗被禁足在凤仪宫,与外面完全隔绝了,丝毫也不知安答应的遭遇。后来沈茗在地牢中时,倪妃才将此事用讲笑话的语气讲给了沈茗听。 沈茗听后,恨不能将倪妃千刀万剐,却又无能无力,只能在心中感慨。可怜的安答应,在宫中一直与世无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定能在宫中安度余生。可她不过是给自己送了些许物件,便落得如此下场,又怎叫人不心痛? 倪妃心胸狭隘,未免太过歹毒,竟连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都留不得。她记得,这安答应原是江州一教书先生之女,如若今生能有缘再见,她定会好好报答她,让她今生能过的舒心。 第57章 前尘往事(上) 在沈茗的记忆里,那年冬天的初雪来的极早,院中的花还未落完,雪便下了下来。那一日,雪下的极大,不一会儿,雪花便布满了整个庭院。而那一日,也是将沈家剩余男丁斩首的日子。 那日沈茗刚刚起床梳洗好,凤仪宫的门便被人一脚踢了开,只见倪妃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沈茗也不管她,只是坐在铜镜前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姐姐还真是好兴致啊~”倪妃看着沈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知妹妹大驾光临,究竟是有何要事?”沈茗依旧是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连看都未曾看倪妃一眼。 都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清高,沈茗的态度让倪妃觉得十分难受。于是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沈茗道:“妹妹今日来,当然是有大礼要送给姐姐了!” “大礼?”沈茗轻笑了一声,时至今日,她腹中孩儿已魂归西去,自己又被困在这冷宫中。她实在不知,这倪妃还能送何大礼给她。 如今她不过一介空头皇后,再不济,就是夺了她的名头,将她赶出这凤仪宫。 “姐姐且随妹妹去那天牢门前的断头台看看便可。”倪妃一边说着,一边同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断头台,是自古以来皇上亲自监斩犯人的地方。在那里上路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十恶不赦之徒。 倪妃身边宫女得到旨意,便朝沈茗走过来,一把拉住沈茗道:“娘娘,请!” “不用你扶,本宫自己会走!”沈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甩开了那宫女。 “呵!”倪妃轻笑道,“姐姐可别不识好歹,妹妹不过是担心姐姐才让人扶着姐姐,若是等会儿姐姐站不稳了,可别怪妹妹没提醒过姐姐。” “走!”沈茗轻声道,她闭上眼睛,任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赐死,她又有何畏惧。她从前是堂堂沈家大小姐,如今是一国之母,哪怕即将命丧黄泉,也不能失了风度。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此去不是去送死,而是去看自己的父亲与弟弟上路。 沈茗刚到断头台的阁楼上,便看见有三人正缓缓从天牢门口出来,正朝断头台走去,定睛一看,那三人无比熟悉。 正是自己的父亲沈哲,嫡弟沈钰贤和堂弟沈钰洋。一瞬间,沈茗只觉得天昏地暗,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姐姐,你可得保重身体啊。”倪妃在旁边故作关心的说道。 沈茗看着雪地中的三人,眼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今日初雪,天气甚凉,三人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而那衣衫上,满满是血渍,显然是遭受了严刑拷打。 年迈的父亲走在最前面,脚上戴着重重的铁链,看上去,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走在第二的,是自己的堂弟沈钰洋。他低着头,正有气无力的走着。身上的囚服已被鲜血染了个通红,脸肿的不成人样。 若不是从小便一起长大,沈茗都有些怀疑,台下那个鼻青脸肿没了人形的样子究竟是不是她的堂弟? 走在最后面的,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沈钰贤。看样子,他是伤的最重的。因为那原本雪白的囚衣,一处不剩的被他的鲜血染了个通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原本便穿了一身红衣。此刻,他满脸鲜血,每走一步,便在雪地中留下一个血印子。那鲜红的颜色,在雪地中十分明显。 他瘦的皮包骨头,看来,没少在牢狱中吃苦。可绕是这样,他的背也挺的笔直。 “钰贤……”看着自家弟弟这副模样,沈茗的心就像刀在割一样。她朝着父弟的方向无力的叫道,眼前浮现了许多过往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定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长姐,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征战沙场,保卫边疆,报效祖国。”那时他年仅七岁,便拿着书对沈茗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定当心怀天下,为国为民。不论身处何境界,定当挺直腰杆。”那时他已满十二岁,满心皆是热血。 “长姐,你且安心嫁过去,钰贤定当好好读书,好好习武,他日定当好好辅佐姐夫。”这是沈茗出嫁前一晚,那时他不过十三岁,胸有满腔抱负,一心只愿为国为民。 可是啊,他的姐夫,等不到他长大,更不愿让他手握兵权。所以他的姐夫,决定在他十四岁这年,结束他的生命。 不过晃神的功夫,三人已走到了断头台,此刻正跪在断头台中央。许是天寒地冻的原因,父亲正在雪地上咳嗽。 “父亲……”沈钰贤关切的叫道,然后转过了身子朝自己的父亲看去。 “老实点!”身边的狱卒见状,拿起鞭子便抽在了沈钰贤背上。沈钰贤的身子颤了颤后,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面前的雪地。绕是如此,他的背依旧挺的笔直。 “男子汉大丈夫,定当为国为民……” “男子汉大丈夫,不论身处何境界,都应当挺直腰杆……” 沈钰贤的话语不断的在沈茗脑海中回荡,他果然说到做到,就算再这种时刻,腰杆也未曾有半分弯曲。 “周乾清,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你如此对待他们?”沈茗转身,看着正高高在上的坐在阁楼中间的周乾清,一字一顿的问道。 “沈家私通后宫,包藏祸心,手握重兵,企图谋反。还好朕发现的及时,现已命人将沈家满门抄斩。剩下三人,为主谋,由朕亲自监斩。”周乾清看也不看一眼沈茗,只是望着前方冷冰冰的道。 “私通后宫?企图谋反?”沈茗喃喃道,为了灭她沈家,还真是什么罪名都安的出来。她被禁足多日,诺大的凤仪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沈家纵使有通天的本领,也与她联系不了。 第58章 前尘往事(中) 姐姐别不相信了,这些可都是有证据的。”倪妃在一旁煽风点火。 证据?沈茗无奈的笑了笑,若是天子想灭一门,那么即使是没有的事,也会有许多证据冒出来。 “午时已到,行刑!”周乾清突然对着台下的人大喊道。 那刽子手举起大刀,眼看就要朝沈家父子砍了过去。 “慢!”沈茗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台下大喊道。那刽子手闻言,大刀突然愣在空中,一时间,砍下去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台下的父弟闻言也是抬头,朝沈茗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陛下,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他们。他们已经知道错了,父亲年迈,钰贤还小,现在沈家满门俱灭,他们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求陛下放过他们,留他们一条命……陛下,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您就放过他们……” 来不及管那么多,沈茗转身便跪了下来,她一边声泪俱下说着,一边同周乾清磕着头,企图能唤醒周乾清的一丝良知。 “此三人罪大恶极,实在是罪无可恕,立刻行刑。”周乾清看也不看一眼沈茗,厉声对着台下说道。 闻言,沈茗立刻爬了起来,想要站在台上看父弟最后一眼。可是已经晚了,她刚回头,看见的便是父弟头颅被砍下来的情景,血溅了一地。 “父亲!”沈茗声嘶力竭的对着台下大叫道,一时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便一步一步的朝阁楼边上走了去。如今,沈家覆灭,自己更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与弟弟惨死在自己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引起的。她一时眼瞎,看错了人,害的沈家落得如此下场。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呢?她也要走了,她要去见她的亲人,他们都在地下等着她去团圆呢。 “不好!”周乾清突然叫到,“皇后娘娘想要自尽,快拦住她。” 沈茗突然被人按到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强大的力量让她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可是再痛,也比不过心痛。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挣脱了下人的束缚,站起来伸手指着周乾清,狠狠道:“周乾清,我沈家三代忠良,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乾清,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了你。 如今害的我沈家家破人亡,我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周乾清,我沈茗死后定要化为厉鬼,扰的你终日不得安宁。看你最后山河俱灭,不得好死……” 沈茗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人按到在了地上。 “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周乾清扬了扬嘴角,把事先便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了周围的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沈哲,包藏祸心,企图谋反,现已将沈家满门抄斩。其女沈氏,私通朝政,有违凤德,现夺其后位,念在与朕夫妻一场,便留她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冷宫,立刻执行,钦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茗坐在阁楼的地板上大笑,怪只怪当初她识人不清,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老天爷啊,你为何不睁睁眼,看一看这世道究竟有多荒唐。还是说,今日大雪,便是你在为我沈家鸣不平? 周乾清啊周乾清,你好狠的心,我与你夫妻一场,为你做过那么多事,如今你灭我满门,却独留我一人在这人世间,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好狠的心啊。 “噗……”沈茗一边笑着,一口鲜血又喷涌而出。她转头看了看台下,今日雪竟如此之大,不过片刻的功夫,那雪地上再无血迹,只留下一片雪白。 沈茗只觉得头好痛,眼皮也好重,重的她睁不开眼睛。突然,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她已不在凤仪宫。睁眼,是一片漆黑。空气中有发霉的味道,用手一摸身上盖的被子,也是潮乎乎的。想必,这便是冷宫了。她摸索着起来,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 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只方桌,方桌上有一茶壶和几个破旧的茶杯。沈茗连忙跑了过去,许是白天哭了太多的缘故,此刻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十分想要喝上一杯茶。可是饶她怎么倒,茶壶里也未倒出一滴水。 她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走去,想要看看院子里是否有井,能够让她打一杯水来喝。可是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有一石桌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无奈,沈茗只好将地上的雪捧起来放在茶杯里面,等雪化了,她便有水喝了。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的雪终于化了,沈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心头舒服了不少,整个人也终于像还魂了一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那原本是一身雪白色的素裙,此刻却变的污浊不堪,像极了她这一言难尽的人生。 那白裙裙底满满是污渍,细细看去,还有些许破损,由此可见那些宫女太监,估计是将昏迷的她拖来的冷宫。再仔细看看衣袖和胸口,上面满满是血渍,哦,她想起来了,这些血原就是她自己吐出来的。 “我为什么还活着?”沈茗看着这样不堪的自己,低头喃喃道,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父亲和钰贤钰洋的脸不断的浮现在她面前,他们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父亲……父亲……”沈茗一边喃喃着,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茗是被倪妃吵醒的,她不知自己又睡了多久,她只觉得好吵,吵的她再无了睡意,睁开眼,便是倪妃那张绝美的脸。此刻,她正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沈茗。 “呦,姐姐醒啦?”见沈茗醒了,她开口问道。 第59章 前尘往事(下) “这冷宫与本宫都十分不吉利,不知是何事让妹妹不顾忌腹中龙子,竟跑到这冷宫来了?”沈茗一边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看着倪妃道。自己现在已一无所有,就连命,也丢了半条,她实在不知,此刻的她还有什么值得倪妃大驾光临。 “妹妹不过是顾念姐妹之情,来这冷宫看看姐姐。”倪妃一副无辜的样子。 “看看本宫,是否还活着,对吗?”沈茗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倪妃。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 岂料她还未靠近倪妃,倪妃便一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沈茗道:“姐姐,妹妹不过好心来看看你,你怎么忍心朝妹妹下如此毒手?” 沈茗站在原地笑了起来,恐怕,这才是倪妃今日来的主要目地。不过这样也好,周乾清要是下旨赐她个死罪,她也正好落得个清静。 “皇后娘娘,您怎能如此不识好歹,我家娘娘好心来看您,您竟对她下如此毒手?”倪妃旁边的宫女一边扶着倪妃,一边恶狠狠的对沈茗说道:“我家娘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娘娘您也没好日子过。” 没好日子过?沈茗轻笑,她如今这番不人不鬼的样子,像是过得好吗?已经这样了,最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不过是命丧黄泉罢了,不过于如今的她而言,命丧黄泉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样,她便可在地下与她沈家一家老小团聚了。 不出沈茗所料,倪妃走后不过半个时辰,周乾清便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这冷宫的大门。 “你个毒妇!”周乾清一进门,便给了沈茗一个耳光。这一耳光真狠啊,恐怕使出了他全身的力气。打的沈茗两耳“嗡嗡嗡”响,在地上爬了好半天才爬了起来。 “毒妇?”沈茗浅笑。若说恶毒,谁又能比的过他周乾清呢?不过是因为自己帮他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他便要置沈家于死地。还有他亲爱的倪妃,两人还真是十分相配,都是一等一的恶毒。 “朕念在与你夫妻一场,本想留你狗命。奈何你如此恶毒,竟想谋害皇嗣。”周乾清指着地上的沈茗,恶狠狠的说道:“朕现在下令,将你打入天牢,不日便处死。” “哈哈哈哈哈!”沈茗一边大笑着,一边跪在地上朝周乾清行了个礼,然后说道:“皇上,只愿臣妾走后,您能夜夜好眠,莫要晚晚噩梦缠身。” “来人!将这毒妇拖下去!”周乾清看也不看一眼沈茗,转身朝着门外的侍卫喊道。 侍卫闻言,进门便托起了沈茗。 “放开!”沈茗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了那两个侍卫,道:“本宫自己会走!” 不论何时何地,她身为沈家大小姐,定会挺直腰杆。她沈家从未做错任何事情,又何必弯腰低头,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而认罪呢? 沈茗每走一步,脚下便像有无数根钢针再扎一般。此刻她眼前又浮现了沈钰贤那笔直的脊梁,钰贤当时定也是很痛,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丢了沈家半分尊严。她身为长姐,又岂能不挺直脊背? “啊!”沾满盐水的鞭子不断的朝沈茗抽来,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可身体再痛,也比不过心里的伤。毕竟这伤痛,是她此生唯一深爱的她倾尽全力也要去帮的男人给她的。 怪她当初瞎了眼,种下了因,如今这些果,都是她应得的。 “轻点儿,可别让她死了。这位可是圣上和倪妃娘娘都嘱咐过,一定要特别关照的人。你三两下便把她弄死了,到时候咱们怎么交差?”一狱卒转身同那个正在对沈茗用刑的狱卒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那狱卒吐了口唾沫,不屑的笑道:“说起来,当日她沈家男丁,也是经过我的手后,才去的那断头台,今日不过重来一次,我又怎会分不清轻重呢?” 闻言,沈茗突然咳出了一口血来。原来,今日她所受之苦,皆是父亲与弟弟早就所受过的。 在地牢的日子,漫长而又痛苦。每天吃的不过是馊饭剩菜,睡的地方潮湿阴暗,满是蟑螂老鼠。沈茗每天清醒的时候极少,大多时候都是在昏睡,或者是受刑。 有时忍不住疼痛晕了过去,便是一桶冷水从头淋到底,就这样过了一个冬天。沈茗惊于自己的生命力,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活过这个冬天,可不论怎样,她还是熬了过来。 那一日,沈茗醒来便觉得无比的口干舌燥,无奈,她只好苦苦去求狱卒。希望狱卒能给她口水喝,哪怕是雪水也好,周乾清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没想到堂堂沈家大小姐,竟落到如此地步?”周乾清人还未到,声音便来了,“你不是想喝水吗,同朕出去,朕让你喝个够!” 周乾清一边说着,便示意身边的人动手。身边的侍卫的到指令,拖起沈茗便朝外面走。等出了地牢,沈茗才发现,原来春天已经来了,空气中满是鲜花的味道。 此刻外面大雨磅礴,今年的春雨,下的可真是大啊!那侍卫一把便将沈茗推倒在大雨之中,她实在太痛了,浑身上下都像是针在扎一般,所以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的爬了起来,坐在地上。 “你不是想喝水吗?”周乾清瞪大眼睛,指着满地的雨水对着沈茗说道,“喝啊,这不是到处都是水吗?” 沈茗看着周乾清这副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如今她已在大牢中多日,而沈家也早已满门俱灭,她实在不知,就如今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怎么还能惹得周乾清如此生气。 她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摊在空中,任雨水落在她的手心,然后用嘴将雨水喝了进去。如此几次下来,果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你个毒妇!你竟还有心情喝水?”周乾清指着沈茗,恶狠狠的道:“你知不知道倪妃的孩子没了?” 第60章 你这毒妇 沈茗继续用手接着雨水来喝,看也不看周乾清一眼。倪妃的孩子没了,与她沈茗有何相干。她已在地牢数月,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纵使她有滔天的本事,也出不去这地牢,更谋害不了倪妃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当初你在冷宫推了倪儿那一把,或许她的孩子还能活。你个毒妇,朕真是后悔当初没在断头台时便了结了你,如今竟害的自己的孩儿命赴黄泉,朕真是后悔至极啊……”周乾清指着沈茗,满脸痛苦。 “呵!”沈茗轻笑,事到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倪妃当日去冷宫的真正目的。恐怕她早便知自己的孩儿活不了多久,所以才去冷宫搞了那么一出。于她而言,只要沈茗还活着,便是威胁。 所以她竟不惜搭上自己孩儿的性命,也要将沈茗置于死地。这周乾清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当初使了那么多阴谋诡计登上了皇位,如今竟被一乡野女人玩儿的团团转。 “你还笑,你这毒妇,你有什么好笑的……”周乾清气急败坏,抽出旁边侍卫的剑,便架在了沈茗脖子上。 “臣妾笑啊,还真是苍天有眼。这倪妃的孩子保不住,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像陛下和倪妃这般恶毒的人,就不配有孩子。且不说那倪妃孩儿的死与臣妾无关,就算有关,那也实属陛下您活该。 当日陛下不分青红皂白谋害忠良之时,便该料到今日。天道好轮回,陛下,您且等着,看着苍天会不会放过您?” “死到临头还嘴硬!”周乾清将手中的剑丢在雨水中,“朕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今日你便自己了结了!” “哈哈哈哈!”沈茗一边捡起雨水中的剑,一边大笑了起来,终于等到今日了。周乾清,你知不知为了等到今日,我等的有多苦?还好,一切都还不算晚。恍惚间,沈茗仿佛看到父亲母亲正站在雨水中央对她笑,他们正亲切的唤着她的乳名。 “父亲,母亲,茗儿来了……” 天空中划过一道无比绚烂的闪电,紧接着便是一道惊雷,雨下的更大了,模糊了沈茗的双眼。她实在分不清,自己脸上究竟流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不过都无所谓了,一切就要结束了。若有来生,她只愿再也不要遇见周乾清。 “父亲,母亲,您们一定要等着茗儿……”沈茗一边笑着,一边举起那侍卫的剑,慢慢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血不断的从她的伤口中流出,染红了整片大地。她只觉得好冷好冷,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小姐,小姐……”冬竹的声音将沈茗自回忆中唤了过来,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头一看,窗外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昨夜,还真是漫长啊…… “小姐是一夜未眠吗?”见沈茗这副憔悴的样子,冬竹在一旁道:“昨夜雷雨交加,小姐从小便怕雷雨……” “无事!反正近日闲来无事,白天也有空补觉。”沈茗转头对冬竹问道:“你刚才那般焦急的叫我,可是有事要禀报。” “乾王来了,说是要见小姐。任奴婢怎么劝也劝不走,奴婢便进屋来喊小姐了。”冬竹一边抬手为沈茗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小声说道。 他来干什么?一想到前世那些事,沈茗便恨的牙痒痒。 “不见!”沈茗转头对冬竹说道,如今刚从回忆之中抽出身来,情绪还未平复。若是此时去见周乾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给他两耳光,“请他回去,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愿见任何人。” “小姐,小姐!”冬竹出去没多久,便又慌慌张张的进了门。 “何事?”沈茗一边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一边淡淡的问道。 “可是乾王殿下说,今日若是见不到小姐您,他便不走了……”冬竹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犹豫的说道。 “随他去!”沈茗习惯性的将顾明渊赠与她的发簪插在发间,又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事,便又不动声色的将簪子取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根珠花插在发间,转头对冬竹说道:“他爱等便在那里等着,不必理会他。冬竹,准备准备,用膳!” “是。”冬竹嘴上虽这样回答着,心里却十分不明白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虽说这顾丞相为人十分优秀,是城中女子心中的白月光,可是这乾王殿下也不差啊,这城中想要嫁与乾王殿下的女子,也不少啊。 这自家小姐怎么就一点也不开窍,竟连见也不愿见乾王一面,难道非的在顾明渊这棵树上吊死吗?沈茗用过膳后,突然感觉困意来袭,便又上床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睡,便又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一睁眼,便看见了冬竹那张放大的脸。 “冬竹,你干什么啊?”沈茗着实被吓得不轻。 “请小姐恕罪!”冬竹连忙跪了下来,“小姐从昨日早膳后便睡到了现在,冬竹担心小姐,便……” “行了行了!”沈茗打断了冬竹,原来自己竟睡了这么久,也难怪冬竹会担心:“先起来,我不过是觉得有些疲乏,便多睡了一会儿,你不必担心。” “是……”冬竹一边站起来,一边一脸犹豫的看着自家小姐。 “怎么,还有事吗?”见冬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茗张口问道。 “小姐,乾王殿下又来了,还带了许多补品,说是给小姐补身子。” “不见!”沈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哪怕此生周乾清性格已有了些许改变,她也不愿再与他有半分交集。丧子之痛,丧命之痛,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可是小姐!”冬竹看着自家小姐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乾王昨晚候到了后半夜才离开,今天又是一大早便来了,还有他带的那些补品,都是一等一的……” 第61章 陈母病重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沈茗张嘴打断了冬竹,“我堂堂沈家,缺他那点补品吗?以后乾王若是再来,便不必来通报了,直接拒绝了便是。” 沈茗看着冬竹那一脸犹豫的样子,心中暗道,冬竹啊冬竹,那些前尘往事,你忘了便忘了。可是当初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我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如今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我又怎能让自己,让整个沈家重蹈覆辙。 周乾清一连几日在沈府吃了闭门羹,终于在第五日拂袖而去。沈茗,你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既然不吃敬酒,那就别怪本王让你吃罚酒了。 既然本王得不到你,那你也别想能和你的顾明渊双宿双飞。周乾清这样想着,转身便朝庄府的方向走了去。 周乾清到庄府的时候,庄姿雅正在后花园喂鱼。 “庄小姐还真是好兴致啊!”他抓起盆中的鱼食大力朝水中抛去,吓走了那本在乖乖吃食的鱼儿,然后转身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庄姿雅说道。 “比不得乾王!”庄姿雅转身给了周乾清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一来便气势汹汹的吓跑了姿雅池塘中的所有鱼儿,不知是哪个不识好歹的,竟惹得乾王如此生气?” “自然是那沈家大小姐。”周乾清黑着脸说道。 “呦!”庄姿雅用扇子捂着嘴笑了笑:“这乾王前不久,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趁着这个空子,拿下沈家大小姐吗?” “你也别光顾着笑话我。”周乾清冷哼道:“你呢?和你的明渊哥哥有进展了吗?” “还是老样子呗!”庄姿雅也不笑了,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没好气的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追了顾明渊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 “本王有一妙计,不知庄小姐可愿听听?”见状,周乾清笑着对庄姿雅说道。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呗!”庄姿雅转头白了一眼周乾清,不悦的说道。妙计妙计,他说了多少回妙计了,不一样还是半点进展没有。 “本王想了想,父皇那后宫,也该加点人了……”周乾清看着庄姿雅,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你是说?”听他这般说,庄姿雅的脸色顿时便变了,她转身接着问道:“将沈茗送进宫去?” “庄小姐可真是聪明啊!”周乾清笑道。 “那岂是你说送便能送的?”庄姿雅反问。 “这就不必庄小姐担心了。”周乾清拿起手中的鱼食,朝水中轻轻抛去,引得水中鱼儿争相抢食,“到时只需要庄大人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话,剩下的便交给本王!” “也好!”庄姿雅点了点头,厉声道:“父亲那边,姿雅自会去说。不过希望王爷这回,切莫再让姿雅失望了。” “那是自然!”周乾清看着庄姿雅,笑的十分灿烂。 放心,这次计划于本王而言本就是血赚不亏。就算到时候计划失败了,本王把庄小姐你送给父王不就好了?思及此,他不禁又笑了笑,这女人啊,果然是世界上最好利用的东西。 陈府。 “母亲身体一向十分硬朗,怎会突然病倒?”陈休思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陈母,怒气冲冲的指着地上跪了一地的府医问道。 “这……”地上的府医纷纷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抬头回答陈休思的问题。 “你们都聋了吗,都听不到本小姐说话是吗?”陈休思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厉声朝那些府医问道。 “求小姐恕罪,小的们也实在不知到底是为何?”那带头的府医颤颤巍巍的说道,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得这位大小姐发火,到时候只怕会是饭碗不保啊。 “废物,一群废物,枉我陈家花大价钱养你们,竟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陈休思伸手指着地上的府医,语气无比严肃的道:“查,使出你们毕生所学给本小姐查。若是查不出来,便去库房领了工钱,回乡去!” 此话一出,地上的府医又开始沸腾了起来。陈夫人这病他们皆是第一次见,又怎么会查的出来呢?难道真的要因此事,丢了饭碗? “休思!”病床上的陈母突然喊道,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也别怪府医了,母亲老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也别为难这些府医了……”陈母伸手握住陈休思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对啊,小姐!”翠云也在旁边附和着呢,“姐姐这病来的十分蹊跷,府医查不出来也实属正常啊……小姐又何必……” “你闭嘴!”陈休思突然打断了翠云,“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我们母女说话,哪儿能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陈休思怒气冲冲的盯着翠云,母亲这些年来,身体一直十分要好。连风寒也未曾染过几次,这翠云刚到陈府不过半年,母亲便突然病倒了,此事定与翠云脱不了干系。 “休思……” “礼王到!”陈母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复霆哥哥!”闻言,陈休思连忙站了起来,朝门外跑了过去。半个时辰前陈休思才派小欧去通知了周复霆,没想到他竟来的如此之快。 他一身官服,显然是刚下了朝,连衣服都未来的及换便赶来了。原来,这世间还有人如此在意自己,她不过一句话,便让他不顾一切风尘仆仆的朝她奔来。 想到此处,陈休思只觉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母亲病重的心酸,没人理解的委屈,所有的情绪皆在此刻喷涌而出。 “不哭……”周复霆伸手擦了擦陈休思脸上的泪,“本王这不是来了嘛,还带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你放心,不论怎样,本王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闻言,陈休思转头,便看见了有一身穿官服的老者站在周复霆后面,正微微低头朝陈休思行礼。 “这位便是宫中资历最高的王太医!”周复霆指着那太医对陈休思说道。 “王太医!”陈休思微微弯腰欠身朝王太医行礼,“家母的病,便有劳您了!” “陈小姐言重了,本是份内之事!”王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朝陈母走了过去。 第62章 陈小姐,借一步说话 许是没想到陈休思竟能找来这宫中最好的太医,翠云站在旁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的双手不安的搅在一起,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而她的这些小举动,都被站在一旁的周复霆尽收眼底。 “陈小姐,借一步说话!”王太医上前为陈母诊治了一番后,转身对陈休思说道。 陈休思只好跟随周复霆和王太医来的了门外,在确保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后,王太医才摇了摇头,慢慢道:“陈小姐,恕老朽无能,陈夫人气数已尽。待会儿老朽会为夫人开一方子,但这方子只能续命,不能根治。趁着这些日子,陈小姐便多陪陪陈夫人……” “不……怎么会这样……复霆哥哥,我究竟该怎么办?”闻言,陈休思再也忍不住,扑在周复霆怀中哭了起来。 难道,她真的要失去母亲了吗?如今翠云深的父亲喜爱,若没了母亲的庇护,今后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休思,不哭,不哭,还有复霆哥哥呢!”周复霆将陈休思紧紧的抱在怀中,他一边伸手慢慢的抚着陈休思的背,一边朝王太医问道:“镇国公夫人身体一向硬朗,怎会突然病倒,不知王太医可有查到原因?” 王太医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小声的对周复霆说道:“回王爷,若是老朽所料不错的话,定是有人在夫人食物中下了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此话当真?”闻言,陈休思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对王太医问道。 “老朽不敢妄言,方才老朽为夫人施针时,那银针皆变成了黑色,此乃毒入骨髓之兆。”王太医伸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对陈休思说道。 “定是翠云所为。”陈休思狠狠道:“这诺大的陈府,除了她,谁还会对母亲做这种事。” 陈休思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里。见母亲已再次昏睡了过去,她伸手便给了翠云一个耳光:“你这毒妇!”陈休思狠狠道。 “小姐……”翠云摔倒在地,一脸委屈的看着陈休思道:“不能因为夫人病重了,您便把所有的气都撒在翠云身上。如若可以,翠云巴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夫人的命……” “呸!”陈休思啐了一口,伸手便又要去打翠云,整个房间里,一片混乱。 “啪!”匆匆而来的陈国公进门便给了陈休思一耳光,“你闹够了没有?” 陈休思捂着脸,好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小便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今竟会为了一个出身低贱,心肠恶毒的女人打自己。 半晌,她指着翠云狠狠道:“定是她在母亲吃食中下了毒,否则母亲又怎会好端端的突然病倒?父亲你怎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你个逆女!”陈国公伸手便又朝陈休思打了过来,见此情此景,周复霆也顾不得周围的人了,他转身一把抱住陈休思,紧接着,那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周复霆背上。 “礼王殿下……”见状,陈国公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是想打那逆女吗,怎就打在了周复霆身上,“老臣罪该万死,还请殿下恕罪!” “不必了!”周复霆只是低头为怀中的陈休思擦着眼泪,看也不看陈国公一眼,“此事乃是国公的家事,本王本不该管,可本王实在没想到国公您竟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打人!” “殿下明鉴!”陈国公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指着陈休思同周复霆说道:“这逆女口出狂言,十分无礼,老臣怕她吵着夫人休息,不得已才动手的。” “是吗?”周复霆冷笑道:“陈夫人若是还醒着,看见国公您伸手便打她心爱的宝贝女儿,怕是也不会高兴!本王看着国公府,怕是也容不下休思了。今日本王便先将休思带回王府去了,若是还留在这国公府,本王怕有人会对休思做出不轨之事来。” 说完,周复霆狠狠的瞪了旁边的翠云一眼,也不管陈国公与在场的人究竟是何反应,他一把抱起陈休思,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国公府。 今后,他定不会再让人动陈休思半根汗毛,哪怕那个人是陈国公,也不行。 陈休思也不知她究竟哭了多久,只知哭到最后她便窝在周复霆怀里睡着了,也只有周复霆的怀抱能让她感到如此心安。待她醒来的时候,窗外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 抬头看见周复霆正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早上那身官服,显然没来得及换衣裳。 “你醒啦?”见她醒了,周复霆喜出望外的道:“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这就差下人去给你做。” “不用了,我不饿!”陈休思摇了摇头,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道:“辛苦你了,复霆哥哥。” “说什么呢?”周复霆伸手捋了捋陈休思耳边的碎发,一脸宠溺的看着她道:“只要你能好好的,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无所谓了。” 陈休思看着眼前的周复霆,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从小便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得罪了不少同龄人。 他嘴上虽然总说着些不中听的话,还经常让她难堪,可是每次,都是他在后面为她擦屁股。如今母亲病重,父亲被那贱人迷了心智,今日若不是他在场,她实在不知自己究竟还能怎么办。 “怎么又哭了?”周复霆伸手轻轻的为陈休思拭去眼角的泪,摸着她还有些红肿的脸颊,温柔的问道:“还疼吗?”这陈国公还真是被那翠云灌了迷魂汤,陈休思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他怎么下的去手。 “早就不疼啦!”陈休思故作坚强的道,“复霆哥哥,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好好歇着,今日你也累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也还想再休息休息,今晚睡饱了,明日便回府去了,我若总待在这礼王府里,传出去也不好听。”周复霆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陈休思打断了。 第63章 陈母病情再次恶化 “可你明知我根本不在乎京中那些流言蜚语。”周复霆看着陈休思,无比认真的说道。 “可我在乎。”陈休思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几分:“复霆哥哥,我不愿你因为我而被人指点。” 闻言,周复霆愣了愣。这个傻姑娘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知不知道,为了她,他可以连皇位也不要,又怎会在乎那些言论呢。 “今日你先好好休息。”周复霆一边为陈休思扯了扯被子,一边说道:“明日我陪你一起回府去,不论怎样,你还有我。” “复霆哥哥……” “不必再说了。”周复霆打断了陈休思,“我此生只愿你能平安快乐,其他的,都无所谓了。京中那些不好的言论,我不会在乎,你也不准在意。 若你愿意,明日你便可是我的礼王妃。若你不愿,我便等到你愿意的那一日。总之,今生我的王妃只能是你,也只能有你一个。” 周复霆说完,便不再给陈休思说话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房间。他怕再晚一步,便会听到那个傻丫头拒绝他的话,所以,他便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这样,她便拒绝不了他了。 周复霆走后,陈休思盯着窗外的月亮,又不争气的哭了起来。她陈休思何德何能,此生竟能得一人将她如此珍视。既如此,她又何必在意那些不想干的人说些什么。 今后无论风雨彩虹,她都定当与他并肩而站。思及此,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毕竟,如今她已不是一个人。只可惜,长夜漫漫,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国公府里,陈母的病情再次恶化,鲜血吐了一地。 “休思……休思……”她意识并不清醒,却总是唤着陈休思的名字。家里的下人急得团团转,夫人嘴里总是唤着小姐的名字,可是此刻,小姐并不在府里啊。 “来人,去礼王府里,把那逆女给我叫回来。”折腾了大半夜后,陈国公终于开了口。 下人得了命令,连忙朝礼王府跑了去。生怕再晚一刻,便会让自家小姐错过见夫人最后一面的机会。 “休思,休思,快醒醒!” “怎么了?”陈休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着把她吵醒的周复霆问道。 “收拾收拾,跟我回陈府!” “怎么了?”闻言,陈休思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莫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今夜,夜很漫长,长的让陈休思觉得天不会再亮了。月亮很亮,它高高的悬在空中,撒下一地的清幽,显得无比凄凉。 风很大,吹的陈休思的眼睛生疼。她抬头望着天,努力的想让眼眶中的泪收回去,最终才发现一切都无济于事。就像母亲的病情一般,哪怕她找来了这京中最好的医生又怎样,她依旧救不了她。 来不及准备马车,周复霆一把将陈休思拉上了自己的马背。希望,还能来得及。若是让陈休思错过了和她母亲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那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后悔将陈休思带回王府来。 两人赶到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甚至已有下人正拿着白布站在房檐下,准备将白布挂上去。 “你们干什么?”陈休思冲过去夺了那下人手中的白布,厉声说道:“母亲如今还卧在榻上,你们此举,岂不是在咒母亲?” “小姐饶命!”那下人见陈休思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连忙跪了下来,“这都是翠夫人的意思,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翠云,又是翠云。陈休思恨的牙痒痒,母亲还未死,她便早早的准备这些,是不是她早就认定了母亲已命不久矣。 说曹操曹操便到,远处那一身素衣,正在指挥下人的,不是翠云,又是谁呢? “你在干什么?”陈休思对翠云质问道。 “小姐您来了。”翠云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如今夫人病重,妾身也只是在做该做的事罢了。” “你……”陈休思气急败坏,伸手便又想去打翠云。 “休思!”为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周复霆连忙拉住了陈休思,“咱们先去看看夫人,以后再同她慢慢算账。” 闻言,陈休思也清醒了不少。她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啊,这个时候与翠云争执,无疑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她转身便朝母亲院子的方向跑了去,不论如何,定要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翠云站在原地,看着陈休思的背影,脸上再无平日里的温顺。她不屑的扬了扬嘴角,狠狠道:“如今,我看你还能张扬几日?” 陈休思到陈母房中的时候,陈母仍没有清醒过来,嘴巴里依旧不断的叫着陈休思的名字。 “母亲!”陈休思扑倒在床边,“休思来了,母亲,女儿不孝,您睁眼看看女儿啊……” 闻言,昏迷的陈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睁眼看着陈休思,有气无力的道:“你来了啊,休思……” “来了,我来了,母亲……”陈休思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哽咽道。虽然她知道人总会离开,但她从来不敢想有一天母亲会离开自己,因为她总觉得,那一天会来的很晚。可惜造化弄人,这一天,竟来的这么早。 “来了便好……”陈母对着陈休思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刚刚,还梦见你了。梦见你小时候,和礼王殿下一起出去玩儿,结果掉在了城东的池塘里,回来的时候啊,一身的泥……远远望去啊,就像两个小泥人……咳咳咳……”陈母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母亲……”陈休思泣不成声。 “说起来啊,母亲最放不下的也是你。”陈母说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以后没了母亲,你可要千万照顾好自己啊。” “母亲您说什么呢……”陈休思一边哭着,一边对自家母亲说道,“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还要陪休思好久好久呢……我还没来得及长大,您怎么就舍得离开呢?” “以后啊,可千万不能这么任性了……”陈母费力的伸出手来,摸了摸陈休思的脸颊,又转头看着周复霆道:“殿下啊,从前我总以为,能听你叫上我一声母亲,如今看来,怕是没那个福分了……” 第64章 陈母离世 “您别这样说。” 周复霆闻言,也同陈休思一起跪在了床边。 “我从小便没了母亲,您向待自家孩子一般待我,其实在我心里,您早就是我母亲了……我同休思从小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您放心,今后,她会是我的妻,我定会好好待她。今日我便在您床前起誓,此生只爱休思一人……” 周复霆说着,又拉着陈休思朝陈母拜了三拜,接着道:“今日情况紧急,来不及行各种礼,这三拜,请母亲收下。从即刻起,休思便是我的礼王妃,您便是我的岳母,在场的诸位皆为证人。母亲……” “哎。”陈母一边应着,一边同周复霆说道:“休思今生能遇见你,是她的福分。可惜我福薄,不能看你们琴瑟和鸣相伴到老……” 陈母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便再无了一点声音。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混浊的泪。 其实当她病重时她便知道了自己的病与翠云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只能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她那般病重的样子,又无凭无据,就算说出来了,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甚至会觉得她是被病烧昏了头脑。 更何况,她若说出来了,以自己女儿的性子,定会去找翠云麻烦,陈休思一个从小便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哪儿会是翠云的对手啊。怪只怪,她当初信错了人。 她走后,这陈家便会由翠云做主,若是因此得罪了翠云,那陈休思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于是,她只好忍气吞声,为的就是自己走后陈休思能接着在陈府好好生活。 她这一世,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这个女儿。好在,如今周复霆对她做了这般承诺。看样子,他们一定会幸福的。这样,她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母亲……”陈休思的哭声响遍了整个国公府。 翠云站在门口,慢慢的笑了起来。今后,这诺大的陈府便是她做主了,陈休思,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陈休思转头朝窗外看了看,月亮不知何时已悄悄的落了下去。天边也还未泛起鱼肚白,整个天空,一片漆黑。黎明前的黑暗,是一整天中,最黑的时候。 天刚刚亮的时候,陈母去世的消息便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沈茗刚刚起床,冬竹便逛逛张张的跑了进来。 “小姐,外面传来消息说,镇国候夫人去了……” “什么?”沈茗正在梳理头发的手突然顿了顿,这事儿,还真是在意料之外,她转头对着冬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 “可知原因?” “听说,是急症。陈夫人这病从发现到去世不到半个月,连宫里的王太医都没有丝毫办法。” 王太医,沈茗愣了愣。这王太医是宫中最好的太医,若是他都没办法了,那旁人更是没办法了。只是可怜了那陈休思,年纪轻轻便丧了母。说起来,她也不坏,不过嘴巴毒了些罢了。 “冬竹,收拾收拾,等会儿随我去趟陈府。” “去那儿干什么?”冬竹脱口便问了出来,“现在陈府一片乌烟瘴气的,小姐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去看看陈小姐,毕竟也是个可怜人。你若嫌晦气,便让冬青陪我去!” “算了,那还是我去。”冬竹连忙说道,生怕冬青同自家小姐去了,自家小姐便会不要她了一样。 “你呀……”沈茗看着冬竹,一脸无奈的笑道。 两人刚到陈府门口,便见有许多人在陈府门口议论纷纷,伸手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的。 “冬竹,过去问问发生了何事?”见此情此景,沈茗转身对身边的冬竹说道。 冬竹刚走,沈茗便看见了顾明渊,他正一步一步的朝沈茗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许久未见,他消瘦了不少,难道是最近过得不好。 正打算上前去问问,却又看见了他身后的庄姿雅。沈茗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他堂堂一国丞相,又怎会缺人照顾呢?思及此,沈茗不动声色的转过了身子,假装没有看见顾明渊。 “小姐……”冬竹的声音将沈茗拉回了现实,沈茗转身,却见顾明渊早已经过自己,同庄姿雅一起走到了那陈府大门口。 你还在期待什么呢?沈茗在心中问自己,又还有什么能去期待呢?是你亲手毁了你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哦,回来啦!”沈茗转头对冬竹笑道:“打听清楚了吗,他们究竟是在议论何事?” “哦,是这样的。”冬竹小声对沈茗道:“听说今日礼王也在这陈府中。” “那有什么可稀奇的?”沈茗轻笑道:“且不说礼王殿下身为后辈,来这陈府祭拜前辈是应该的。就光陈休思与礼王殿下的关系,这礼王殿下在这陈府,也实属正常……” “小姐,您小声点。”冬竹打断了沈茗,接着道:“问题是,今日礼王殿下同陈小姐一样披麻戴孝的。 众人议论的,便是此事,虽说大家都知这礼王殿下与陈小姐郎有情妾有意的,但两人并未成婚。众人都说,礼王殿下此举实在不合规矩。” “哦,是这样啊。”沈茗抬头说道,“不用管他们,咱们先进去!” “小姐,你都不惊讶吗?”望着自家小姐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冬竹好奇的问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沈茗轻笑,这周复霆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对陈休思更是十分用心。今日他能做出此举,也实属意料之中。 皇宫中,周复霆此举传到了宫中,气的圣上摔了杯子。 “皇上息怒啊!”那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皇帝气的发抖,“他身为皇子,竟做出这般不合礼数之事来,让朕如何息怒。这个逆子,我皇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事到如今,皇上恐怕也只能成全他们了……”那太监斗着胆说道。 “朕何时说过会不成全他们?朕不过觉得时机还未到,便未下旨赐婚,没想到这逆子竟……咳咳……”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第65章 保重龙体 “皇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那太监连忙上前去抚着皇帝的背,接着说道:“事到如今,为挽回皇家颜面,您也只能顺着他们来了。不如立刻赐婚,也好封了城中人的嘴!” “逆子啊逆子!”皇帝嘴上虽是说着逆子,手却拿起旁边的笔来开始写圣旨,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了。 沈茗刚走进陈府大门,便看见了陈休思。此刻她早已没了往日的霸气,整个人毫无气色。她站在那里哭的肝肠寸断,一身孝衣的周复霆正满脸心疼的站在她旁边。 “陈小姐,礼王殿下!”沈茗走过去,同二人行了个礼。 “沈小姐!”陈休思擦了擦眼泪,也朝沈茗行礼,接着道:“没想到沈小姐也来了,照顾不周,还望沈小姐见谅!” 见此情此景,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心酸。当日陈休思何等风光,又是何等目中无人。今日她这般模样,想必陈母的死对她打击不小。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她失去了母亲的庇护,恐怕她以后日子会难过许多,好在,她身边还有周复霆。 “陈小姐,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变。当务之急,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多谢沈小姐!”陈休思一边说着,又朝沈茗行了个礼,“休思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便不奉陪了。若是沈小姐有空,便上前去为家母上一柱香再走!” “那是自然。” 沈茗看着周复霆与陈休思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周复霆一直站在陈休思身边,虽未说一句话,却也未曾离开她半分。能得周复霆如此良人,也算是陈休思的福分。 她转身,便又看见了顾明渊。这回,他身边没有庄姿雅,他正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沈茗。见她转过了身子,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方才便见一背影十分像沈小姐,原以为是在下眼花了,没想到还真是。”顾明渊对着沈茗笑道。 沈小姐,闻言,沈茗不禁有些难过。原来两人如今竟已生疏至此,他已不愿再唤她茗儿,那她又有何颜面再唤他行白呢? “是啊,没想到竟能在此遇见顾大人,茗儿也十分意外。”沈茗对顾明渊笑道,心里却十分难过。前几日她还在想,如果能再见顾明渊一面便好了。 如今见面却是如此生分,早知如此,不如不见。 “明渊哥哥!”不远处传来庄姿雅的声音,沈茗回头,见庄姿雅正站在不远处对他们笑。 顾明渊闻声,朝庄姿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沈茗道:“在下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顾大人且去,莫要让庄小姐等急了。”沈茗对顾明渊客套道,面上无风无雨。心的天空却早已是大雨磅礴,她的行白,如今已是别人的明渊哥哥。 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成了那个旧人。感情这事儿啊,还是不碰为好。一碰啊,便会痛。 顾明渊转身朝庄姿雅走去,心中也是万分感慨。看沈茗气色还不错,想来过得也是不错。只要她好,那便好了。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其实今日不过是在来陈府的路上遇见了庄姿雅,便结伴而行罢了。没想到这一切竟被她看见了,不知她会作何感想,不过想来她也不会有多难过。 不过那日她既已说出了那般绝情的话,自己又还在期待什么呢? 沈茗祭拜完陈母后,抬头便看见有一女子站在门口招呼客人。那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却梳着主母的发髻,衣服也十分华贵。想必,这便是陈府的翠夫人了。 如今陈夫人尸骨未寒,她便早早的梳上了主母的发髻,端起主母的架子来招呼客人,而这陈国公竟然也默认了她所做的一切,还真是世态炎凉啊。 沈茗所料不错的话,只怕这陈夫人的死,与这翠云脱不了干系。只可惜她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眼看那翠云正准备过来给沈茗打招呼,沈茗却不动声色的转身避开了翠云。这种下贱而又恶毒的女人,沈茗实在不想与她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翠云见状,也不再理会沈茗,又自顾自的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如今她已为主母,论辈分,她为长辈。就算这些世家小姐再看不起她又如何,若到了大场合,该行礼的不一样得行礼。 沈茗出了灵堂后,便径直朝大门口走了去。此行不过是想来看看陈休思,如今人也看到了,她也该走了。这陈府到处乌烟瘴气,小人得志,她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在此处了。 “圣旨到!”突然一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周围人皆纷纷让道,在一旁低头行礼。 “镇国候府接旨!” “是!”陈府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周复霆也同陈休思跪在一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国公夫人驾鹤西去,朕万分感慨。念及国公一家劳苦功高,国公之女休思温婉大方,才貌双绝,故赐婚于我儿周复霆,待到三年孝期一过,便立刻完婚。” 一时间,众人皆议论纷纷,整个国公府突然沸腾了起来。 “咳咳咳!”那传旨公公捏着喉咙咳了两声,待到众人皆安静下来,他才接着道:“另,传皇上口谕。这陈小姐与礼王的婚事乃是皇室之婚,若有人对此议论不止,妄议皇室可是死罪,还请在场的诸位,管好自己的嘴巴。” “有劳公公了!”那传旨公公话音刚落,翠云便说道:“不如留下来喝杯茶再走。” “对啊,对啊!”陈国公也在旁边附和道。 “你是什么东西?”见翠云一身主母打扮,那公公讽刺道:“据本公公所知,今日这陈府主母刚刚去世,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这茶,本公公便不喝了,不过还得提醒这位夫人一句,陈小姐现在可是王妃了,还望夫人做事能有些分寸。” 第66章 你这逆女 “你……”翠云还想说着什么,却见那公公连正眼也未瞧翠云一眼,便转身走出了陈府大门,翠云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这陈国公还真是老了啊,竟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了主母。那公公暗自感叹道,所幸如今陈小姐已是礼王妃了,否则,只怕陈小姐日后的日子定会不好过。 那公公一走,众人便围上了陈休思和周复霆,嘴里还说着恭喜、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之类的话。沈茗摇了摇头,也不上前祝贺,便自顾自的走出了陈家门。 如今陈休思刚刚丧母,恭喜之类的话她实在说不出。说什么郎才女貌,刚刚说着陈休思与周复霆不合规矩的人,不也正是正在说他们十分般配的人吗?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这陈休思能与周复霆在一起,那周复霆定会护她周全。她原本想告诉陈休思小心翠云,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这礼王,又怎会让人欺负他的礼王妃呢? 三日后,陈夫人下葬,陈休思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与周复霆回礼王府时,却被陈国公与翠云拦下了。 “你这逆女,你要去哪里?”陈国公指着陈休思鼻子,狠狠道。 “岳父大人真是说笑了。”周复霆不动声色的将陈休思推到自己身后,转身对陈国公说道:“这休思是我的礼王妃,当然要跟我回那礼王府去。” “可是你们还未举行婚礼,这几日殿下在我这陈府披麻戴孝就算了,今日还想带走休思,殿下,你可别太过分?” “过分?”周复霆轻笑道,“若说过分,岳父大人同小婿比起来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如今母亲尸骨未寒,这位翠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坐上了主母之位,岳父大人也默认了此事,您说究竟是谁过分啊?” “你……”陈国公指着周复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殿下这话……” “闭嘴!”翠云张口正想说些什么,便被周复霆打断了,“本王与岳父大人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今日我且告诉你,那日在母亲榻前,本王便已休思拜了天地,在加上父皇已经赐婚。 如今她已是我名正言顺的礼王妃,入住我王府,更是理所当然。还有,休思只有一个母亲,我也只有一个岳母,至于某些人,本王与王妃真是见着便觉得恶心。” “王妃,咱们走!”周复霆说完,也不再给陈国公与那翠云说话的机会,拉着陈休思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逆女,你这逆女!”陈国公在后面咆哮,“今日你若出了这大门,便再也不要回来……” 闻言,周复霆停住了脚步。 “复霆哥哥……”一直未说话的陈休思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走!”陈休思说着,任一滴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如今这家于她而言已无半分温暖,既然如此,那回与不回又有何区别呢。如今母亲已驾鹤西去,在这世间,她也只有周复霆一人了。 “好!”周复霆低头看了看陈休思,伸手为她将眼角的泪拭去,低声道:“王妃,咱们回家,回家!”从今以后,她便是他的妻,不论是何人,都不能伤她,辱她。 “复霆哥哥,你说男人就非要三妻四妾不可吗?”马车上,陈休思突然张口朝身边的周复霆问道,“父亲母亲曾经也很相爱,也许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后来,许是母亲老了,不像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那般美丽,所以父亲便带了一个又一个的侍妾回来,偏偏府里的人还觉得这十分正常。复霆哥哥,你说有一天,你会不会也像父亲嫌弃母亲那般嫌弃我呢?” “你想什么呢?”周复霆伸手揉了揉陈休思的头发,柔声道:“虽说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我此生只愿有你一人便足够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不论怎样,你都会是我唯一的妻。” “真的吗?”陈休思闭上眼睛,任眼泪从眼角滑落。如今母亲命丧黄泉,她实在害怕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当然是真的。休思,你定要信我!”周复霆伸手为陈休思擦去眼角的泪,这丫头,最近真的是哭的太多了,以后,他定不会再让她流泪。 他出身于皇家,父亲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母亲原也是个十分温柔美丽的世家小姐,可是偏偏不受宠。好在上天垂怜,让她有了周复霆。于是她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周复霆身上,希望皇上能因此多看他们母子几眼。 可周复霆再优秀又怎样,母亲终究是人老珠黄了。父亲经常召见周复霆,却不愿来母亲宫中看母亲一眼。在周复霆的记忆里,母亲大多时候是在宫中以泪洗面,或者坐在门口,希望能看见圣上一眼。 后来,母亲重病,临终前十分相见皇上一眼。可那时皇上正在与他的新宠玩乐,又怎会来看早已病入膏肓没了美貌的母亲呢?再后来,母亲直到去世,都没能见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一眼。 从那个时候起,周复霆便暗暗发誓,如果以后他有了妻,那他定不会让她受母亲所受过之苦。他定会做到一人一世一双人,定会好好待那女子。后来,遇见了陈休思,他便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休思!”周复霆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陈休思,无比温柔的道:“我知道,就这样让你来我王府,是委屈你了些。 可是如今母亲已去,那翠云又不是什么好人,我实在不放心将你一人放在那陈府。你放心,等到三年孝期一过,我定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复霆哥哥,其实那些我都不在乎了。”陈休思小声道:“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查出母亲真正的死因。” “好,我答应你!”周复霆看着怀中的陈休思,无比认真的回答道。就算陈休思不说,他也一定会去查的。如果此事真与那翠云脱不了干系,那他不论如何也要取了翠云的狗命,以告慰陈母在天之灵。 “王爷,宫中来信了,让您即刻入宫!”两人刚到王府,便有小厮迎了上来。 第67章 周复霆入宫 “知道了!”周复霆沉声道,其实他心里明白圣上为何会突然召他进宫,不过就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罢了。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最不济,就是当不了这个闲散王爷,被发配到边疆罢了。不过只要能和陈休思在一起,能护她平安,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你先回府休息休息,我去去便来!”周复霆转身对陈休思说道。 “圣上为何突然召你进宫,是不是因为我的事?”陈休思一脸担忧的问道。 “想什么呢?”周复霆伸手刮了刮陈休思的鼻子,“父皇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哪儿有时间管咱们的儿女情长啊。突然召见我,不过是为了政事罢了,你乖乖在府中等本王回来便是。” “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 此去不论是刀山火海,他也不能让陈休思为他担忧。说好疼她爱她,他又怎舍得让她为他担忧呢? 以后,你只管开心活着,那些复杂的不美好的事就全部都交给我。周复霆看着瘦了许多的陈休思,在心里暗暗道。 待到周复霆换好衣服出门时,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今年夏天的雨水,着实多了些。若是再这般下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水患发生。 他抬头看了看墨色的天空,无奈的摇了摇头。倘若这老天爷真要发难于这世间,那便是谁也不能阻止的。作为凡夫俗子,他能做的,便也只有接受和面对。 “王爷,您来了!”刚走进御书房,皇上身边的陈公公便对周复霆说道:“圣上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您可千万要……” “陈公公!”周复霆打断了陈公公,他弯腰同陈公公行了一个礼,才望着陈公公的眼睛说道:“公公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可是该本王面对的,终究是要本王自己去面对的。” 周复霆说完,没有丝毫犹豫的便走进了御书房。陈公公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起来,这圣上的几位皇子中,他最欣赏的便是这礼王殿下。 可偏偏,这是位不受宠的主儿。倒是那位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的乾王十分讨圣上的喜欢,圣上果然是老了,连看人也不准了。可惜他一介阉人,人微言轻的,不能多帮这礼王多说几句好话。 “儿臣参见父皇!”一进门,周复霆便朝着圣上跪了下来。 “你个逆子!”天空中突然一声惊雷,伴随着的是皇上盛怒的声音,“你知不知道,咱们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圣上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杯便朝周复霆甩了过来。他也不躲,就那样迎着,任茶杯狠狠的砸在他的额头上,顷刻间,鲜血直流。 “儿臣有罪,还请父皇责罚。” “责罚?”皇上厉声道,“我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责罚又有何用,还能挽回我皇家颜面吗?” 额头上的血越流多,周复霆也不伸手去擦,只是弯腰朝皇上磕了一个头,接着道:“儿臣深知此事十分不妥,但儿臣只是做了儿臣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圣上轻笑道:“如若说为镇国候夫人披麻戴孝是你该做的事,那难道不顾镇国候的反对带走陈小姐,也是你该做的事? 你知不知道陈国公状都告到朕这里来了,说你欺人太甚,凭着有朕的旨意便带走了他女儿。这真的是你堂堂礼王该做的事吗?” “是!”周复霆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既休思已不愿待在陈府,且愿意跟儿臣走,那即将成为她夫君的儿臣带她回王府又有何不可呢?如若此番不带休思离开陈府,他日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儿臣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父皇,她如今是我的妻,更是我的命,是我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镇国候夫人驾鹤西去,我又怎忍心将她一人留在那如炼狱般的陈府。” 圣上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复霆,此刻他额头上鲜血直流,背却挺的笔直,面上更是一副十分坚毅的表情。原来,那陈休思对周复霆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圣上的想象。他这般痴情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呢? 估计是随了他母亲晨妃。其实晨妃,也是这圣上心中的一个心结。她离开的时间越久,圣上便越后悔当年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 想到晨妃,圣上的心不禁有些动摇。罢了,如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责罚这孩子又有什么用呢?既然他们郎有情妾有意,那便好好祝福他们! “起来!”圣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复霆,柔声道:“今日是朕太过冲动了些,你去找太医将伤口包扎了便回府去,切莫让陈小姐担心了。” “是,儿臣告退!”周复霆一边说着,一边朝圣上磕了个头后,才慢慢退出了御书房。虽然他不知父皇为何突然转了态度,但看样子,定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如今有了父皇的许可,便再也没有人能将他和陈休思分开了。思及此,他不禁咧开嘴笑了笑。这一茶杯,也算是没白挨。 周复霆回到王府中时,已是半夜。本想悄悄去陈休思房中看上她一眼后再去睡,没想到一进门,便看见陈休思提着一盏灯笼在正屋门口等着他。 “怎么也没人伺候着?”周复霆走过去,接过陈休思手中的灯笼,温柔的问道。 “太晚了,我便让他们都去休息了。”陈休思小声道。 “那你为何不去?” “等不到复霆哥哥,休思心里不安,睡不着。” “那现在本王回来了,王妃可安心就寝了。”周复霆看着陈休思,一脸坏笑。 “不可!”陈休思一边伸手摸着周复霆额头上的伤口,一边问道:“可是圣上责罚你了?今日若是不说清楚,休思便不去睡。” “想什么呢?”周复霆伸手刮了刮陈休思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过是本王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王妃,出宫时急了些,夜黑风高的,又看不清路,便一头撞在了宫门口的柱子上。” 第68章 恭喜五哥喜得王妃 “真的是这样吗?”陈休思半信半疑。 “不然还能怎样?”周复霆笑着将陈休思推进屋里,说道:“本王还能骗你不成?王妃且安心睡,若是睡太晚了,可对皮肤不好。” 此夜寂静无声,周复霆与陈休思紧紧相拥,自陈母病重以来,便再未睡过一个好觉。今夜,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次日一早,周复霆刚用过早膳,周文远便来到了了王府。 “恭喜五哥喜得王妃啊!”周文远每个正形,一见面便对周复霆打趣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周复霆张口便怼周文远,许久未见,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每个正形了。 “五哥,你知不知你此番实在冒险,听宫中的眼线说,父皇连茶杯都砸到你头上了,只差一点,你便会被发配到边疆,如若真是那样,那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小声点!”周复霆转头望了望四周,才接着对周文远说道:“可别让你五嫂听见了,本王骗她说是自己撞的,不然她又要担心了。” “五哥对五嫂还真是情真意切啊!”周文远皮笑肉不笑,“可有些话,臣弟还是不得不讲。五哥可知,若是此番父皇不愿原谅你,你若被贬,那咱们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便都白费了。这样的事情,臣弟不希望还有下次!” “本王不敢保证!”周复霆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听闻此话,周文远伸手掏了掏耳朵,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五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本王说,本王不敢保证。”周复霆转头看着周文远,一字一句的道:“若下次休思还会陷入这般境界,本王定会毫不犹豫的像此次这般。” “你……”周文远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复霆,“难道说,为了一个女人,五哥可以连皇位也不要吗?” “是的!”周复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五哥……”周文远语重心长的说:“你知不知道……” “七弟!”周复霆张口便打断了周文远,道:“不必再说了,在我眼里,休思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此番陷入如此困境的是沈清清,我相信七弟你也会像我这般的。 如今休思刚入住我王府,还有许多东西未置办。本王实在不放心让下人去做,便不奉陪七弟了,七弟请自便。” 周复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周文远一人愣在原地。 待周复霆离开许久后,周文远才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啊,周复霆说的没错,如若此番经历那些的是沈清清,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像周复霆那般做,甚至做的更过分。 罢了罢了,他看着周复霆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这世间啊,谁都逃不过一个“情”字。既然周复霆有他自己的决定,那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毕竟啊,周复霆爱惨了陈休思。 活在这世间能得一人真心相待,那皇位又算得上什么呢?天色不早了,他也该回他的瑾王府去了,他的王妃还在家等着他一起用晚膳,他又怎么舍得让她久等呢,毕竟,她是那样一个贪吃的人。 自从那日从陈府回来以后,沈茗便整日昏昏沉沉的,没了力气。不仅不想吃东西,连睡眠也变得十分差。不过十天的样子,整个人便瘦了好大一圈。府里请来各种大夫看了个遍,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药一罐子一罐子的吃,病却不见有丝毫好转。甚至越来越严重,从前她不过是吃不下东西去,如今却成了一吃便吐。 每日只能吃些清粥小菜,以此续命。可是那清粥小菜哪儿来的什么营养,沈茗看上去,是一日比一日更瘦。府里的人都说啊,沈茗是在陈母的灵堂中染了病气,只怕是好不起来了。 这话不知怎的便传到了沈哲耳中,气的沈哲摔了茶杯。他沈哲平日便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如今生病他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所有他特意嘱咐过府中的下人定要好好伺候着,也赏了那些下人不少银钱。没想到那些下人前脚刚收了赏钱,转身便如此说自己女儿,这让他怎么能忍。 一怒之下,他下命打断那下人的腿,并送到郊外的庄子里去。无论那下人怎么求饶,沈哲也不心软。 此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沈茗耳朵中去了,她连忙叫上冬竹,跑到了自家父亲的院子中。还好来的及时,那下人虽已挨了几十大板,好在腿还未断。 “住手!”沈茗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正在行刑的下人喊道。 “茗儿!”沈父听到沈茗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跑到不远处去扶自己的女儿。如今不过短短三日未去容颜院,女儿怎的又瘦了一圈。难道说,上天注定要夺去他心爱的女儿。 “你怎么来了?”看到沈茗这副样子,沈父心疼的问道。 “茗儿听说父亲为了茗儿之事在这府中责罚下人,又怎能不来呢?”沈茗病的极重,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声音极小。 “快,快,进屋去,可别再受了风寒!”沈父一边将女儿朝屋里扶,一边对沈茗说道:“那下人口出狂言,说话实在让人不喜欢,为父不过给他些教训罢了!” “他被打成那样,也算是教训了。”沈茗转身朝院中那下人看去,只见他满脸痛苦的趴在地上,此刻正在朝沈茗求饶,“父亲若是真打断了他的双腿,他一介下人,叫他下半生怎么过啊?” “这……”沈父看着沈茗,满脸犹豫。他何尝不知此番如此惩治这下人着实重了点,可他是真的怕啊,他怕这个下人一语成谶,他怕自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怕他最爱的女儿真的会离开这人世。 “茗儿知道,父亲不过是担心茗儿的病情罢了。不过现在茗儿已是这样,也怨不得他人。父亲不如放了他,也当是为茗儿积徳。” 沈茗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若是因此事让这下人丢了双腿,那她下半辈子都不会再安心了。倘若她问心有愧,就算还能活下去,又怎么还能快快乐乐的渡此余生呢? 第69章 老天爷,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 “行!”沈哲转头对沈茗说道,“今日为父便先放了他,若是还有下次,为父定不轻饶。倒是茗儿你啊,以后这种事叫人来通报一声便罢了,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无妨,茗儿不过是想来看看父亲罢了。”沈茗转身朝沈父笑道,其实她只是怕,自己若不亲自来一趟,只怕父亲并不会放了这下人。 还有,如今这副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若是哪日真的去了,便再也见不到沈父了。如今能多见一面,便是一面。 “既如此,那便快回去歇着,莫在外面又受了风寒。”沈父看着沈茗,担忧的道。 “知道啦!”沈茗莞尔一笑,对沈父道:“那茗儿便先告退了。” 沈茗说着,便由冬竹缠着朝门外走了去。沈父看着女儿单薄的背影,不禁湿了双眼。 原来,自己的女儿竟已瘦成了如此模样,那原本无比合适的衣衫此刻却显得无比宽大,似乎一阵风便能把她吹倒一般。她走的十分慢,看样子,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 “老天爷,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吗?我沈哲这一生为官清白,既对的起百姓,也对的起圣上。唯独对不起的,便是这家中妻儿,这些年来,忙于政事,便时常忽略她们。难道说,你真要让我中年丧女吗?” 沈父抬头忘了忘天,感叹道。如果老天爷真的听得到的话,那便还他女儿一个健康的身躯。 “冬竹,扶我去那凉亭中坐坐。”回容颜院的路上,沈茗突然转身对冬竹说道。 “可是小姐……” “无妨!”沈茗开口打断了冬竹,柔声道:“我不过是看着池中荷花开的甚好,想赏赏荷便了,也不知明年夏天,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眼这满池的荷花。” “一定会有机会的。”冬竹转身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对沈茗说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冬竹……不必再说了。”沈茗坐在那凉亭中央,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让我一个人静静!” 两世的种种不断的在她面前浮现,到最终便只剩下顾明渊的脸。 她忍不住的难过起来,原来,经历了两世,她最难忘的,也不过是一个顾明渊罢了。只可惜,自己已有许久未见他了。不过,他应该也不愿再见她了。 还真是让人十分难过呢,没想到重来一世,不仅没能逃过一个“情”字,就连英年早逝的命运也没能逃过。 不过说起来也是十分可笑,没想到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还要短命。如若此番真会命丧黄泉,那她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在临终前见上顾明渊一面。 犹记去年夏天,她与沈清清沈玉茹姐妹三人还在这凉亭中闹矛盾。想起来,也是十分可笑。如今不过短短一年,她们两人皆已出嫁,甚至已为人母。 只剩她一人留在这沈家后院,却不想,她竟身染恶疾,说不定不久后便会离开这人世,还真是造化弄人啊。如果有来生啊,她一定不要再做人了。做人可真难啊,敌不过命运的大手,只能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来生,她便去做一缕清风好了,这样,她便可悄悄的拂过心爱之人的脸颊了。 这些日子,沈父日日去城中寻可靠的大夫,而沈母则日日拜佛念经,只可惜,一切都是无用功,她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父母为她做的这些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独独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来,她也真是个不孝女。上一世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父母双双命赴黄泉。这一世还未曾为父母真正做些什么,便又害的他们为自己如此担心。她欠他们的,只怕这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长姐……”朦胧间,沈茗仿佛听到了沈清清的声音。睁眼,见沈清清正一脸担忧的站在自己面前。 “哦,清清啊,你来了。”沈茗开口同沈清清说道,“来,快坐下来让长姐看看,说起来,长姐也有许久未见你了。” “长姐!”看着沈茗这副样子,沈清清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前些日子,周文远说要带她去江南赏景,她便去了。没想到她刚回来,便听府中人说沈茗病重。 沈茗从前身子骨便弱,她原以为不过是又害了风寒,没想到此番相见,沈茗竟已瘦成如此模样。她庆幸自己回来的早的同时又在害怕,害怕沈茗真的会离自己而去。 老天爷为何这般捉弄沈茗,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舍得让她遭受如此大劫。 “不哭!”沈茗伸手为沈清清擦去眼角的泪,“你看长姐这不是还好好的嘛!刚刚长姐还想起你和玉茹了,去年夏天,也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凉亭里,玉茹送了长姐一株十分新鲜的莲蓬,后来长姐将她做成了莲子羹,你这个小馋猫啊,喝了整整两大碗呢!” “是啊,清清记得那莲子羹十分可口!”沈清清哽咽道:“等长姐好了,清清还要喝长姐亲手做的莲子羹,要喝三大碗。” “好!”沈茗笑道,“别说三大碗,就是三大罐子,长姐也给你做!” “那咱们可说好了,清清还等着喝长姐做的莲子羹呢,长姐可不能不守信用!” “那是自然!清清啊,长姐好困,让长姐靠在你怀中睡会儿……”沈茗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见此番情景,沈清清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她颤抖着将手指放在沈茗鼻前,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后,她才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还好,还好长姐真的只是睡着了。若是此番长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以后漫长的人生中,她便再没了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究竟为何,长姐为何会突然染病,难道真是老天爷想要带长姐离开这个世间。思及此,沈清清的眼眶又不自觉的湿了,又泪水,从她眼中断的涌出。 她觉得她定要是在今日将这一年的泪水都流干,不然为何眼泪就像那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原来人难过到一定程度,便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第70章 是长姐不对 沈清清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又想起了许多与沈茗相关的往事。年幼时,两人不懂事,经常吵吵闹闹。后来长大后,她被人利用,差点做出对沈茗不利的事情来。 好在,终归是悬崖勒马,她没有伤害到沈茗,反而和她成为了好姐妹。只是没能享受太多的姐妹之情,她便出嫁了。 本想着往后余生还会有许多日子可以同这位姐姐一同度过,没想到她不过出了一趟远门,她便遭此大劫。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老天爷会忍心让她遭受这些? 沈清清越想越觉得难过,抱着半昏迷的沈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是真的很害怕会失去这个姐姐啊。 天黑的时候,沈茗终于醒了过来。虽睡了许久,可她看气色看上去仍是十分不好。见沈清清眼眶红红的,她打趣道:“是不是太久没吃东西,饿的流眼泪了?” “是啊!”沈清清顺着沈茗的话往下说:“长姐一睡便睡了一下午,清清又不忍叫醒长姐,便只有干饿着了。” “是长姐不对!”沈茗一边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一边对沈清清笑道:“说起来,咱们也有许久未曾一起用膳了,今日,便去我那容颜院中吃上一顿!” “清清也是正有此意!”沈清清故作开心的说着,转身扶着沈茗,朝容颜院中走了去。 眼泪又悄悄的从眼角滑落了,原来沈茗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瘦,她扶着她,只觉沈茗的骨头将她割的生疼,原来,真的有人会瘦的皮包骨头。还好天色已晚,并没有让沈茗看见她眼角的泪。 到了容颜院,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了吃食,只等沈茗回来便开饭。为了不让沈清清担心,平时只喝的下清粥的沈茗破天荒的让冬竹为她盛了一碗补汤。 本想着只要鼓着气,便能吃下去。没想到只喝了两口,便又开始剧烈的呕吐了起来,到最后,竟连清粥也喝不下去了。 “长姐……”沈清清张口叫着,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无事!”沈茗费力的挤出一抹笑容,柔声道:“不过是喝的急了些,一时没能喝下去,你不必担心,其实长姐还好。今日也晚了,你便先回王府去,明日再来看长姐也不迟。” “那清清便明日再来看望长姐!”沈清清说完,转身便跑出了容颜院。她怕再晚一步,便会让沈茗看见她喷涌而出的泪水。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二十年寿命换沈茗一生平安健康。 “噗!”沈清清刚走出容颜院,沈茗便吐出一口鲜血。 “小姐!”冬竹焦急的叫到,“快,快叫府医!” “等下!”沈茗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了下人,然后才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渍,小声道:“等会儿再去,此时清清还未走远,切莫让她担心了。” “是!”容颜院的下人皆在低低抽泣,都到这种时候了,自家小姐心中想的还是别人。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染上了这般重的病呢?其实众人皆知,如今自家小姐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这京城中最好的大夫都没法治的病,又有谁能够治好呢?天空中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今年夏天的雨,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多啊,或许是阎王爷在哭这沈家大小姐罢了。 “清清!”周文远在一把抱住正在雨中大哭的沈清清,心疼的将披风套在她的身上。今日从江南回来后,她便急匆匆的跑去了沈府,连下人也未曾带一个。 一去便是大半天,连下大雨了也未归。他心中实在不安得很,便出门来看了看。没想到这傻丫头竟一人蹲在大雨中哭泣,她难道不知道她是瑾王妃吗,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难道不知他会心疼吗? “王爷!”沈清清抬头看见周文远,哭的更厉害了,今日隐忍的所有情绪,皆在这一刻爆发。她紧紧的抱住周文远,一边哭着一边说道:“长姐真的病的好重,怎么办,怎么办啊王爷,清清就要没有长姐了。” “不会的,不会的!”周文远伸手抚着沈清清的背,温柔无比的道:“长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出事的。” “不!”沈清清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头,“你是不知,长姐已瘦的没了人样,那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害怕。” “清清!”周文远将沈清清紧紧的拥在怀中,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究竟能怎样去安慰这个小小的人。 沈家大小姐的事他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竟病的如此之一重,连一向乐观的沈清清都忍不住开始哭泣,他实在不敢想象沈茗究竟已经瘦成了何种模样。 只可惜,他周文远有钱有势,有武功,却偏偏没有医术,帮不了沈清清。大雨中,紧紧抱着沈清清的周文远觉得自己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原来在命运面前,人真的渺小的不值一提。哪怕他是堂堂瑾王又怎样,他依旧帮不了自己深爱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她在雨中哭泣。 看着雨中的二人,墙角旁边的顾明渊握紧了拳头。今日不过想出来逛逛,没想到大雨忽至,便停在了墙角躲雨。 不曾想没等到雨停,却等来了周文远与沈清清。沈茗病重的事他也早有耳闻,没想到竟病的如此之重,难道,她真的将不久于人世了吗?思及此,顾明渊只觉得自己的心痛的不得了。 原以为,只要她能平平安安,那他便悄悄在角落看着她便可。没想到她如今竟染上了病症,难道说,他连看她幸福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不行,明日他定要去沈府一趟。他一定要救她,如果真的救不了,那便再看她最后一眼。否则,若是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只怕他这一生都会有遗憾了。 沈茗,你一定要好好的。顾明渊看着天空暗暗道,我不希望明日是去见你最后一面,我希望往后还能再见你许多面,哪怕你不是我的妻,只要你能平平安安便好。你平安,我便快乐。 第71章 顾明渊拜访沈府 第二日一早,顾明渊便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去了沈府。不论沈茗病情怎样,只要她还能吃下东西,这些药材便有用。 “顾大人!”顾明渊刚进沈府大门,沈父便迎了出来,“不知顾大人突然造访,究竟是有何事啊?” “听闻沈小姐生病,恰好顾某家里有许多上好的药材,便拿了过来,还望沈大人莫要嫌弃。” “唉……”沈父闻言叹息了一声,对着顾明渊摇了摇头,道:“顾大人的好意沈某心领了,只是小女病重,早就吃不下这些补品了。这些日子以来,每日只能吃下些许清粥小菜。” 闻言,顾明渊提着补品的手抖了抖,那名贵的药材就这样散了一地,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父,“那沈小姐,如今还好吗?” 沈父摇了摇头,对顾明渊道:“从昨夜便一直昏睡到现在,若是顾大人不嫌弃,便再去看小女一眼,毕竟你们也曾有过那些情谊……若是晚了,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沈父的话音刚落,顾明渊便朝容颜院飞奔了过去。他不信,他不信沈茗的情况竟已到了这种境界。 当初他游历在外时也学过些许医术,他定要亲手去为她把一把脉,看看她是不是像世人所说的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顾大人……”冬竹一打开容颜院的大门,便见顾明渊冲了进来。 “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顾明渊看也不看冬竹一眼,径直便朝屋里走。 “顾大人!”冬竹伸手拦住了顾明渊,“我家小姐还在休息,恐怕不是很方便,顾大人还是改日再来!” “改日?”顾明渊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敢保证还有改日?此事沈大人已经知晓,本相在外游历时曾得高人指点,懂得些许医术,今日便是来为你家小姐诊治的,你若再拦我,便是在害你家小姐!” “请随我来!”闻言,冬竹连忙对顾明渊说道。关于这位丞相早年在外游历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此番让他试试也不是不可。若他真能治自家小姐的病,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顾明渊看见沈茗的一瞬间,身子顿了顿,一瞬间,他只感觉天昏地暗,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他连站也站不稳了,还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不过才半月未见,她怎瘦成了如此模样。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也难怪沈清清会如此崩溃,如今连他见了也忍不住想要流泪。这半月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不知病痛缠身,夜里辗转难眠时,她可曾想起过他? “患病这些日子,你家小姐是怎么过来的?”顾明渊转身对冬竹问道。 “还能怎么过?”冬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不过是日日昏昏沉沉,清醒时便吃些东西,或者去院子里走走,大多数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罢了。” 闻言,顾明渊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此刻他无比的憎恨自己,恨自己没能早些来看看她。 她卧病在床时,他竟还在为过往的事情生气,思及此,他十分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若能再回到当初,他定要早些来看沈茗,至少,为她把把脉,了解了解病情。 “顾大人,请!”思考间,冬竹已将沈茗的手拉出床帘外,并盖上了一条丝巾,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顾明渊伸手为她把脉。 顾明渊几乎是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指搭在沈茗的手腕上,脉象极微,果然如其他人所说,已病的十分重了,但在他看来,也并不是毫无回旋的余地了。一切都没有那么遭,还有的救。 “冬竹!”顾明渊连忙唤来冬竹,道:“你且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无论如何定要让她撑过三日,三日后我会再来看她。” “顾大人的意思是……”闻言,冬竹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她激动的对顾明渊道,“我家小姐还有救?” “我不确定!”顾明渊摇了摇头,沉声道:“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本相就定要去试试。此事你莫要声张,只管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安心等我三日!” 说罢,顾明渊便冲出了沈府,时间紧急,来不得解释太多,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什么重要,哪怕是半秒钟也浪费不得,毕竟这一切,关系着他心爱之人的性命,他又怎敢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当年他在外游历时,有一回不甚被劫匪刺伤。那时他还不是丞相,武功也不似如今这般高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不知江湖险恶的少年郎罢了。 他中了那群劫匪的计,不仅被他们夺去了钱财,还被重伤。失血过多的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山林中,正当他以为自己即将命丧黄泉时,有一白发老者救了他。 那老者医术极高,不出半个月便治好了他的伤。不仅如此,还将他年少时落下的旧疾除了根。那老者久居深山,救人无数,手下却没能有一位弟子。 因看顾明渊十分合他眼缘,又是个上进的后生,便收他为徒,传他医术,顾明渊也便在山中住下了,这一住,便是两年。后来,师傅说年轻人就该多出去闯闯,便让顾明渊下了山。 “明渊啊,此去山高水长,为师不求你能闯出一片不得了的事业,只求你能问心无愧,对的起良心。你我师徒萍水相逢,以后也不必刻意回山看望为师。 为师已将此生所学大部分传授于你,若是有天为师驾鹤西去,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走,去,去闯一闯,去看一看,去追寻属于你的一片天地。”临行前,师傅在山前对顾明渊说道。 顾明渊久久的望着师傅,将他的样子牢牢的刻在了脑海中。他并未说一句话,只是对着师傅磕了三个响头后,便转身下山去了。 后来,他遇到了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他遇见了很多事,好的坏的都有。不论这世间多么让人失望,他都谨遵师傅教诲。 凡事只求问心无悔,对的起天地和自己的良心。再后来,他在无意中救了当今圣上,圣上赏识他的能力才华,便邀他进京做了丞相。 第72章 顾明渊为救沈茗,以身试药 这些年来,他过得不算一帆风顺,但也不差。他将师傅的教诲铭记于心,却从未回山看过一次师傅。因为他知师傅的性格,或许于师傅而言,在让他下山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师徒缘分便已经尽了。 可是如今沈茗病重,他不得不再次回山见师傅。如若这世间还有一人能救沈茗,那便只有师傅了。 “驾!驾!”顾明渊马不停蹄的朝师傅隐居的山头奔去,那山头离京城并不近,所以他更是一分一秒都休息不得。 偏偏今年雨水十分丰润,行至半路又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的人十分疼,可是顾明渊一步也不能停。他若停下一秒,沈茗活下去的希望便少了一分。 不知究竟冒雨骑了多久的马,到后来,雨水打在他身上时他也没了最初那般强烈的感觉。好在,终于到了师傅所在的山头。 如今他已离开这山头多年,离开时师傅已是高龄,不知现在师傅还健在,但不论如何,他都得试一试。沿着记忆中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记忆中的茅草屋顿时浮现在了眼前。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香味,这味道无比熟悉,没错,正是师傅自己配的香料。 来不及思考太多,更没时间敲门,顾明渊推门便进了茅草屋。只见师傅正怡然自得的坐在桌旁喝茶,一别经年,岁月残忍毫不留情面的在顾明渊脸上留下了痕迹,没想到却对师傅手下留情。 师傅还是当年他离开时的模样,一头白发,脸上没有皱纹极少,看上去气色十分好,就连衣服都还是顾明渊离开时的那件。 见顾明渊急匆匆的推门而入,他也不说话,只是望着顾明渊淡淡的笑,仿佛他不过才离开几日而已。 “师傅……”顾明渊跪在地上,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原来不论他离开多久,师傅还是师傅,依旧是那个世外高人,是他看见便想卸下一身伪装的人。 “明渊啊,你来看师傅了啊!”师傅依旧是笑意吟吟的样子,“快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便同师傅讲讲,为师若是能帮你,便会倾尽全力帮你。” “师傅!”此刻顾明渊泣不成声,他幼年便被父亲赶出家门,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父爱。师傅于他而言,亦师亦父。“明渊求您,求您救救明渊心爱之人。” “先起来!”师傅走过来,一把拉起了顾明渊,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顾明渊接过师傅的茶,喝了一口后便同师傅讲起了沈茗。讲他们幼年时的初遇,成年后的再遇。讲他们如何相知相恋,又讲她怎样拒绝了她,和她如今命在旦夕,还有她的病情。 “你是说,你心爱之人如今命悬一线,需要当年师傅研发的药救命!”听完后,师傅看着眼圈红红的顾明渊问道。 “是。”顾明渊坚毅的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地。 当年他离开这山中之时,师傅正在研发一种新的药丸,那药丸所治之症便是针对沈茗这般的脉象,这也正是为何他在把过沈茗的脉后便马不停蹄的朝师傅隐居之地赶的原因。 “可是……”师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犹豫的对顾明渊道:“明渊,实不相瞒,当年那药丸的确是研发了出来。只可惜师傅久居深山,遇见的人是越来越少,所以从未有机会让那药丸问世。 如今它还是十分不成熟的,为师也不能保证,它到底能不能救沈小姐。若有半点偏差,那便是提前将沈小姐送上了那黄泉路啊。如若真是这样,那对你岂不十分残忍,毕竟是你亲手将心爱之人送上了绝路啊。” “明渊……”顾明渊闭上眼睛,任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又朝师傅磕了个头,才接着道:“愿以身试药。” 闻言,师傅先是顿了顿,而后才问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顾明渊坚定的点了点头,来之前,他便做好的所有的打算。当年若不是沈茗,恐怕他早就丧生于那场大雪之中了,如今他不过为她试药,这又能算什么。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武功尽失沦为最平庸不过的人,不过那也无所谓了,若是沈茗真的去了,那他活着也早就没了意义,毕竟这些年来,是当年雪地中的那个小女孩的言行一直支撑着他走到了现在。 师傅抬头看了看窗外,又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明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活在这世间,谁又能逃过这个情字呢?饶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未曾逃开这个情字。当年他为那人画地为牢,那人离开后,他便隐居深山,数十年未曾下过山。当初一心研究那药丸,不过是想着,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便可用那药丸救那人的命。 只可惜啊,时间从来不会倒流,命运却依旧让一出又一出的悲剧上演着。他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明渊,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若是当年自己也能有一可以依靠的师傅,是不是就可以救那人的命了?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罢了罢了,就答应他,如若此番他真的救活了那沈家大小姐,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明渊,你先起来!”师傅转头对地上的顾明渊说道。 “师傅可是答应徒儿了?”顾明渊十分了解师傅,见师傅如此神情,他便将师傅的心思猜了个透。 “是!”师傅点了点头,转身对顾明渊道:“说起来,师傅也曾像你一样年轻过,你现在所经历之事,师傅当年也经历过。正是因为师傅当年没能救活那人,所以才抱憾终身,如今若是能帮你救活心爱之人,就算师傅有一天去了,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师傅说着,拿起一粒药丸递给了顾明渊。这药丸乃是剧毒,服下不过半个小时,便可让武功高强之人武功尽失。若是常人服下去,定会七窍流血,活不过三日。 顾明渊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便服了下去。如今,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觉得头越来重,越来越重,直到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紧接着,他便没了知觉。 第73章 顾大人,您快回来吧 这一夜,沈府灯火通明。 满脸泪水的冬竹端着一盆血水从沈茗房中出来,今夜,沈茗的病情又恶化了。她不断的咳嗽,不断的咳血,她嘴唇乌黑,脸上更是没了半点血色。 沈父在容颜院中走过来又走过去,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而沈母早已哭晕了过去,容颜院的下人跪了一地,皆在低低抽泣。 家中的管家大人甚至在偷偷的告诉下人,让他们去准备白布。似乎所有人都认定,沈茗活不过这个夜晚。雨又开始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像永远也不会停了一样。 冬竹站在雨中,任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看着天空道:“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你看看我家小姐。她还这么年轻,如果可以,冬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冬竹在雨中泣不成声,她从小便跟着自家小姐,这些年来,早已把沈茗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她是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沈茗的命,可惜老天爷从来不睁眼,他不会睁眼看看这人间疾苦,更不会看自家小姐一眼。 顾明渊已离开两天一夜了,她答应过顾明渊会好好照顾自家小姐,让她撑过三日,等着他回来。可是谁也没想到沈茗病情会突然恶化,她不过一介丫鬟,既不是郎中又不是仙人,又怎么能让自家小姐撑过三日呢? “顾大人,您快回来!”冬竹在雨中哭泣,“若是再晚了,只怕您会见不到我家小姐了,顾大人,顾大人!” 山谷里,师傅用毛巾为顾明渊擦掉额头上密密的汗水。他已喂他服下那枚承载着一切希望的药丸,是成是败,过了今晚便可揭晓。 若是成了,那便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就算搭上他这条老命,他也要将顾明渊的武功恢复过来。不能让这个年轻人,为他的失败承担一切。 顾明渊只觉自己在一山谷中前行,那山谷中处处是迷雾,不论他怎么走,都依旧在原地丝毫没有前进,雾却越来越浓了,他有些失望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了起来。 “顾大人……顾大人……”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冬竹的声音,冬竹正一边哭着,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他这才想起来,沈茗病重,他让冬竹等着自己去救沈茗啊。不行,他不能休息,他得跑出这团迷雾,他要去救沈茗啊。 “冬竹,你定要等着我,茗儿,我定不会让你独自去走那冰冷阴森的黄泉路!”顾明渊一边说着,一边跑了起来。这团迷雾算什么,不过一团迷雾而已,难道也妄想困住他吗? 师傅低头看着床上的顾明渊,只见他额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像是在同什么抗争一般。 有反应了?师傅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有反应便好,至少证明,这药丸还是有用的。 “明渊……明渊……”师傅叫着顾明渊的名字,从怀中拿出针来为顾明渊施针,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师傅?”迷雾越来越少,就在顾明渊即将跑出那迷雾中时,他听见了师傅的声音。 “师傅!”他一边大叫着,一边继续朝前跑着。 “哎!明渊,师傅在呢。”师傅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而此刻迷雾却集中在了他的眼前,他觉得迷迷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不,他讨厌这种感觉,他一定要摆脱这团迷雾。 “师傅!”他一边大叫着,一边睁开了眼。眼前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茅草屋,而师傅正坐在床前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明渊,我们成功了!”师傅激动的道。 “成功了!”顾明渊喃喃道,意识也越来越清醒。这么说,沈茗有救了?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终于有救了。 顾不得无比虚弱的身体,顾明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下来,他接过师傅手中的药丸,便朝门外冲去。他要赶回去救他心爱的姑娘,她一定要撑住啊。 “明渊,服药后记得施针。”看着顾明渊远去的背影,师傅在后面笑道。这小子,都已经是一国之相了怎么还如此毛毛躁躁。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心爱的人正危在旦夕,怕是任谁也淡然不起来。明渊,只愿此番你能如愿救得你心爱之人,莫要像师傅一样抱憾终身。 顾明渊赶到沈府的时候,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天也已经大亮了,今日便是他离开的第三日了,还好他赶回来了。 “冬竹!”顾明渊一进门,便看见了正跪在院子中央哭泣的冬竹,她满脸泪水,此刻正用双手无助的抱着自己。 “顾丞相……”冬竹抬头看着顾明渊喃喃道,许是不相信眼前这人真的是顾明渊,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在确定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以后,她才艰难的对顾明渊道:“顾丞相,你回来了……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她快不行了……”说到最后,冬竹又哭了出来。 “快,快带我去!”顾明渊转头对冬竹道:“我找来药了,我有办法救你家小姐!” “您还是先去看看她!”冬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不是她太过悲观,而是自家小姐的病情太过严重,连冬竹都有些放弃,不愿再去期待了。 顾明渊看着病床边奄奄一息的沈茗,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脉象,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还好,他没有来晚,一切都还有希望,还有希望能将沈茗救活。不过以沈茗现在的状况定是不能将药丸服下,不过还好,他有办法。 “快,快用热水将药丸化开,然后喂你家小姐服下去!”顾明渊自怀中掏出那救命的药丸,递给站在一旁的冬竹说道。 “是!”冬竹接过药丸,正准备去拿热水时,却见沈父进了门来。 “你们在干什么?”沈父张口便问。 “沈大人!”顾明渊站起来一边同沈父行礼,一边道:“明渊有办法救沈小姐一命!” 第74章 沈茗服下药丸 “我凭什么信你?”沈父一把夺过冬竹手中的药丸,朝顾明渊问道:“就凭这来历不明的药丸吗?若是这药丸服下去不仅不能救活我的茗儿,还凭白增加她的痛苦怎么办?” 不是沈父不愿相信顾明渊,只是沈茗病的太急,这些日子看了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药,可是大多没有什么作用,甚至有的药还让沈茗病情加重,每每看着女儿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沈父便心疼的不得了。 事到如今,他宁可让沈茗就这样去了,也不愿在让她承受再受痛苦的风险。 “这不是来历不明的药丸!”见沈父夺过了那药丸,顾明渊有些急了,此时此刻,多浪费一分时间沈茗便多了一分救不回来的风险。 “这是我师傅做的,已经救活过好几个像沈小姐这般身患重疾的人了。”为救沈茗,顾明渊也不得不撒谎了。 “你师傅是谁?”沈父张口问道。 “是明渊曾在外游历时遇见的世外高人,曾治好过无数疑难杂症。”顾明渊说着,见沈父面上有了些许犹豫,他转身冬竹使了个颜色,冬竹会意,悄悄了退出房间。 他接着道:“明渊幼时生病后便留下了旧疾,看过无数大夫,他们都说无法痊愈,最后师傅不过用几副药便治好了那旧疾,距今已有数年,从未复发过。” “这……”沈父犹豫着,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趁沈父犹豫的空儿,顾明渊伸手便夺过他手中的药丸,又顺手接过冬竹刚打来的热水,将药丸化了开。沈父还没从顾明渊的这一系列动作中反应过来,顾明渊已将那药水喂沈茗服了下去。 “你们……”沈父指着顾明渊,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顾明渊打断了。 “沈大人,明渊恳请您,信明渊这一回。明渊的为人,您定当了解的。” “唉!”沈父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且试试!” 这些年,顾明渊在朝中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十分清楚这顾明渊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更何况,他没有理由要去毒害自己已病重的女儿,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只愿他带来的这枚药丸,能真的起作用。 得到沈父的允许后,顾明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连忙从怀中拿出了银针开始为沈茗施针。师傅说了,定要施针,沈茗,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施完针后,顾明渊伸手搭了搭沈茗的脉,这才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师傅的药是有用的,沈茗的脉象已经有了好转,顾明渊转头对沈父说道:“沈大人,沈小姐的病情已有好转。” “当真?”沈父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当真。”顾明渊淡淡道:“如若大人您不信,大可叫这府中医者来看看。” 闻言,沈父转身便让下人去请府医了。不是不信任顾明渊,只是想多要一个人来确认此事罢了。毕竟,此事实在太过不合常理。其实早在前一晚,他便已做好了自己女儿命不久矣的思想准备。 甚至默认府中下人去置办葬礼所需之物,他实在不敢相信,区区一个药丸,便能让自己的女儿起死回生,这事说出去也太过骇人听闻。 “拜见老爷!”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府医便赶了过来,此刻正提着医药盒同沈父行礼。 “不必多礼。”沈父淡淡道:“去为茗儿搭搭脉!” “是!”那府医嘴上虽答应着,心里却十分不畅快。人人都知这沈小姐已是将死之人,此刻让他搭脉又有何用呢? 罢了罢了,搭便搭,谁让这沈家是他的主人家呢?要想保住饭碗,便只有好好听从别人的吩咐。这样想着,他极不情愿的将手搭在了沈茗的手腕上。 这一搭上去,他便有些怀疑自己了。他用另外一只手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当他感觉到清晰的痛觉后,他才明白这不是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昨夜他为沈小姐把脉时,脉象极其微弱,显然活不过三日。怎么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这脉象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沈茗的脉搏正十分有力的跳着,哪儿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分明像个大病初愈的正常人。如他所料不错,这沈小姐只需好好修养便可痊愈了。 “怎么样?”见这府医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的,沈父开口问道。 “这……”那府医满脸犹豫,实在不知究竟该说什么才能让沈老爷相信自己的女儿已无大碍了。毕竟此事十分蹊跷,若不是自己亲手搭的脉,他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如若小人诊断不错的话,小姐已无大碍!”那府医一边说着,便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道:“如若老爷不信的话,大可叫来府中其他府医再为小姐诊断一番!” “不必了!”沈父抬手示意那府医起来,接着道:“你先下去!” “是!”闻言,那府医像是听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屋子。怪哉怪哉,此事真是十分怪哉,他定要去说与府中的同行听听。 “谢顾丞相救小女之恩!”那府医刚退出房间,沈父便跪在地上朝顾明渊行了一个大礼,身后的冬竹见状也连忙跪了下来。 “沈大人快快请起!”顾明渊一边说着,一边将沈父拉了起来,道:“明渊身为后辈,怎么能受的住您如此大礼呢?” “受的住,受的住!”看着病床上的沈茗,沈父连连道:“如今您身为茗儿的救命恩人,他日若是有用的到本官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不论刀山火海,本官都在所不辞。” “沈大人言重了!”顾明渊笑道:“治病救人乃医者份内之事,区区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不过明渊也的确有一事需要沈大人帮忙,还望沈大人莫要拒绝!” “顾大人但说无妨,沈某定会答应顾大人!”沈父一边弯腰低头同顾明渊行了个礼,一边回答道。 第75章 顾明渊初下江州 “由于此事太过骇人听闻,若是传出去,定会有许多人想要去找家师。可是师傅年纪尚大,如今一心只想归居田园,隐居山中,不想外人打扰。 好在今日之事只有沈大人与冬竹姑娘知晓,还望二位莫将此事说出去,以免世人扰了师傅清净。若有外人问沈小姐此番究竟是如何好起来的,沈大人就说是奇迹便是!” 顾明渊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哲与冬竹二人,无比认真的说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明渊希望,就连沈小姐,也莫要告诉她实情。” “这……”看着病床上的沈茗,沈父有些犹豫。此事不告诉别人便罢了,可是难道就连沈茗也要隐瞒吗。若她醒来,连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道,于她而言,也未免不公平了些。 “沈大人!”见沈父有些犹豫,顾明渊低头朝沈父行了个礼,接着说道:“家师年事已高,实在不想再受外人打扰,还望沈大人与冬竹姑娘能答应在下!” 师傅一心只想归隐山水,他实在不想师傅被外人打扰。还有,当初他与沈茗闹的那般不愉快,他也不想让沈茗知道此事,免得沈茗心中有愧。 他只希望沈茗能够放开心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希望她因为一些在外的因素而犹豫。毕竟,只要沈茗幸福了,他便开心。 “好!”见顾明渊这副样子,沈父终于开了口:“本官答应你便是!”对沈茗不公平就不公平,谁叫别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再说,如果真因此事打扰了顾明渊师傅他老人家的安宁,那他也会于心不安的。 “那便好!”闻言,顾明渊欣慰的笑了笑。他转头瞧了瞧病床上的沈茗,接着道:“那明渊便先告辞了,沈大人也不必送了。” 说罢,他便径直走出了房间。茗儿,此生只要你能平安幸福,哪怕让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只要你幸福,我便开心。 其实此生能在暗处悄悄的守护着你,我便觉得十分幸福。顾明渊这样想着,又抬头望了望天空。此刻正是午时,天却灰蒙蒙的,像未被吸干的墨水,看样子,是又要下雨了。 顾明渊回到顾府,便命下人准备热水,打算沐浴更衣。一连好几日都未曾好好睡上一觉,今日,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没想到他刚沐浴完,还未来得及躺上床,便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一连多日的大雨,使得江州水患。皇上命顾明渊即刻便带人前往江州除患,皇命难违。顾明渊伸手揉了揉酸痛无比的太阳穴后,命宋城备好军马,待他换上战袍便立刻南下。 好在,沈茗终于是没事了,不然此番他定不会安心离京。如今沈茗大病初愈,他也可安心离去。只愿他日除完水患回京之时,能看见一个健康快乐的沈茗。 沈茗只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她独自一人在草原上奔跑,可是不论怎么跑,都没能跑出那片草原。 后来她实在太累了,便躺在草原中睡了下来。本想着睡醒后再去慢慢寻找出路,却不想睡醒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等了许久,也未见天空亮起来。她终于明白,原来这天是不会再亮了,就像她走不出这诺大的草原一般。 她开始低低的哭了起来,难道自己真要一辈子被困在这片黑漆漆的天空下吗?她还没来的及同家人告别呢,母亲,父亲,祖母,清清,那些都是她十分在意的人。 如果真的要离开,那么她想要同他们好好告个别再走。还有,还有那人……如果可以,她真想同那人好好坐在一起喝杯茶,听他说说最近的生活。可是她已有许久未见他了,她被困在这草原中,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亦见不到他。 “顾明渊!”沈茗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中,任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裙子,她哽咽道:“顾明渊,我好想你啊,我真的好想你。行白,你知不知道茗儿有多想念你……” 她终于抑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她后悔了,她后悔当日对顾明渊说出那般残忍的话来。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定不会再像当初那般说了。 她要告诉顾明渊,她心悦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现在不能在一起罢了。 思及此,她又自嘲的笑了笑。如今这些不过是在痴人说梦罢了,就算能回到当初又怎样,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是不能说的呢? 只是啊,她还是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在她的胸口那般。她真的好想再见顾明渊一面,哪怕只是躲在角落偷偷的看一眼也好啊。 “呜呜呜……”沈茗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像是什么动物受伤时发出的哽咽声。她环顾四周,开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希望能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找寻到一丁点的希望。 可是她发现,四周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便什么都没有了。原来那低低的哭泣声,是自己发出来的。原来人伤心的了极致时,会发出这般难听的声音。 “茗儿,茗儿……”恍惚间,她仿佛听见顾明渊在叫她。 “行白……”她连忙站了起来,开始寻找顾明渊。她一边叫着顾明渊的字,一边凭着听觉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可是四周实在是太黑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何处,直到最后,便又没了顾明渊的声音。而眼前却越来越黑,越来越黑,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身处在这般黑暗地方。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她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企图能缓解自己的恐惧。可是她发现,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依旧很害怕,她又蹲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 “茗儿!”顾明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而这次,他的声音离她很近,仿佛他就在她身边。 “行白!”她站起来大声叫道,突然,她感觉到了一道无比强烈的白光…… 第76章 沈茗初醒 “小姐,你醒了……”睁眼,是冬竹万分欣喜的脸庞。哪儿有什么大草原,哪儿有什么一望无际的黑暗,哪儿来的顾明渊,这一切,不过是病重中的自己所做的一场梦罢了。 只是,为何她感觉浑身上下有力气了不少,难道自己的病情好转了? “冬竹,我这是怎么了?”她开口朝冬竹问道。 “小姐您啊,不过生了一场重病罢了。不过现在啊,一切都没事了,如今小姐您大病初愈,定要多休息休息……”冬竹一边伸手为她扯着被子,一边笑道。 难道,自己的病真的好了?沈茗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自己的手,依旧是那双瘦的只有皮包骨头的手,可是自己却感觉有力气了不少。 “是谁救的我?”沈茗张口问道,当初城中大夫不都说她药石无医了吗,可为何又突然活了过来,究竟是谁救了她,她心中实在好奇的很。 “哦……”冬竹有些不自在的再次伸手为沈茗扯了扯被子,然后笑道:“说出来小姐可能不信,小姐这病啊,是自己好的。” “自己好的?”沈茗瞪大眼睛看着冬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原本就是二世为人,如今又是再次死里逃生,若真是这样,老天爷还真是偏爱她呢。 “是啊!”冬竹低着头,不敢用正眼瞧沈茗,她小声道:“昨夜夜里大雨忽至,小姐的病情也突然加重了,雨下了多久,小姐就咳了多久的血。 所有人都以为小姐活不过昨夜了,没想到天亮时小姐的病情突然有了好转,老爷连忙唤来了府医。没想到府医竟说小姐已无大碍了,冬竹想,或许是老天爷见小姐还这么年轻,不忍让小姐早早便离开这人世间。” “原是如此。”沈茗一边点着头,一边淡淡的道。虽然此事听起来让人觉得难以相信,毕竟这世间很少有人能够起死回生。 可沈茗却信了,连重生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在她身上发生了,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见自家小姐相信了自己的话,冬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原以为自家小姐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这般离奇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家小姐竟这般轻易就相信了自己。 许是她大病初愈,脑袋还未清醒。不过只要她信了便好,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解释这起死回生的事情呢。 为庆祝沈茗起死回生,一时间,沈家上下张灯结彩,犹如过年一般。说是要用红色为自家小姐驱驱邪,以防以后再次生病。 沈清清也高高兴兴的跑来了沈家,听闻沈茗大病初愈,她比谁都高兴。 “长姐!”还未进门,沈茗便听见了沈清清的声音,“长姐听见了吗,清清来看你啦。” “听见啦听见啦!”沈茗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笑道,这丫头还是同未出嫁时一般,还是一样的天真活泼。看来周文远对她是真的好,这人生最幸福的莫过于是已为人之妻时依旧能被人宠的如同少女一般。沈清清很幸运,能得周文远这一良人。 “长姐,你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清清就说嘛,你哪儿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啊?”一进门,沈清清便笑意吟吟的道:“快,让清清好好看看你。” “看看看!”沈茗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朝着沈清清转了一圈,然后道:“看看长姐有没有变丑?” “嗯……”沈清清盯着沈茗看了片刻,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不过瘦了些,以后可得多补补了。算了算了,长姐你快坐下,免得站久了累!” “长姐哪儿有那么脆弱啊!”沈茗一边坐着,一边转头朝沈清清问道:“对了,瑾王呢,怎么没见他陪你一同过来?” “长姐有所不知。”沈清清端起桌上的茶水泯了一口,淡淡道:“长姐生病这些日子啊,雨水极多,似乎比前几年加起来都还要多。 这么多的雨水,肯定要出事啊,这不,江州发了水患,昨日王爷便同顾明渊大人一起下江州除患去了。 清清虽是万分不舍,可这男子汉大丈夫本应保家卫国,更何况他还是王爷,这种时候又怎能不冲在最前头呢。可惜清清一介女子,又不能同他一起前往江州。这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家为他祈福罢了。” “你不必担心,殿下定能平安归来的。”见沈清清有些不开心,沈茗开口安慰道。她表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湖却已泛起了圈圈涟漪。 自己一病便是多日,没想到江州的水患已经发了。还有顾明渊,如今他又上了前线,希望他能平安回来,毕竟她大病初愈时,第一个相见的便是顾明渊。只可惜,他已出发江州,只怕再见时又是月余以后了。 如今江州发水患,紧接着便会有瘟疫,她也需尽快养好身子,以便在瘟疫发生之时贡献出自己的一分力量。 既然重来一世,已经知道许多未发生的事情,那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再次发生,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让伤亡人数减少到最少,这样,也不枉上天一次接一次的给她活着的机会。 “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见沈茗的表情有些凝重,沈清清自动转移了话题,“说说长姐,生病这些日子,什么都吃不了,可有馋城东那大叔卖的糖葫芦?” “还真有些馋!”沈茗笑道,这沈清清不说还好,一说她便更馋了。这些日子,除了吃药便是吃药,嘴巴里除了药味便再没了其他的味道。 若是能吃上城东大叔所做的糖葫芦就好了,酸酸甜甜的,一定十分开胃。吃下一串去,说不定今天下午她便能多吃一碗饭,多喝几口汤了。 “就知道长姐喜欢这口。”沈清清看着沈茗一脸的馋样,有些无奈的笑道。这个长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啊,性子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拿上来!”看着沈茗一脸期待的样子,沈清清一边转头朝下人说着,一边伸手示意了一下。 第77章 清清,你下次还来看长姐吗 沈茗转头,便看见一下人双手拿着一纸袋子,正朝沈茗走过来,那纸袋子一看便知是城东那大叔的。见此情此景,沈茗咧开嘴笑了起来。 果然,这清清还真是十分了解自己啊,就连自己想吃什么都知道。 “来的时候,见那大叔正在路边买糖葫芦,便买了一串,想着长姐大病初愈,一定特想吃些酸甜的东西。”沈清清拿过下人手中的纸袋子递给沈茗,笑着说道:“长姐可要快些吃,千万莫被大伯看见了,免得到时他又要说清清。” “那是自然!”沈茗眉开眼笑的接过糖葫芦,便开始吃了起来。真好,还能吃上这糖葫芦!活着,真好。 “清清,你下次还来看长姐吗?” “当然!”沈清清笑道:“如今王爷身在他乡,清清若不来长姐这里,那岂不是会闷坏在那王府里?” “那你下次来时,还给长姐带糖葫芦吗?”沈茗又咬了一口糖葫芦,有些含糊不清的道。 “只要长姐好好养病,那下次清清就给长姐带两根糖葫芦!” 沈清清看着沈茗,满脸笑意的道。这长姐,还真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不过如今的长姐,可比年少时可爱多了。毕竟年少时的长姐,是个脾气极大的小丫头,还对自己十分不好。 “那便好!”沈茗看着沈清清便又开始笑了起来,笑的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了。此生能得沈清清这样一姐妹,也是十分幸运了,老天爷果真待她不薄。 而另一边,江州又开始下起了大雨,顾明渊已忙的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了。江州的水患,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天,豆大的雨点正一个又一个的落向这大地。 如果老天爷再这样下下去,只怕他这几日的努力,便又白费了。要想治好这水患,除非老天爷能将这雨停下来,否则只怕会有更多伤亡。 还有,不知京城中的沈茗可还好?如今他已离京几日了,不知如今的她能不能下床走路了,吃东西还会不会再吐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啊,要按时吃药,要好好睡觉,这样才能早日痊愈。 顾明渊与周文远奉命治水已有数十日,可水患仍没有多大缓解,伤亡人数仍在增加,其中不乏有许多派出去的士兵。并不是因为周文远和顾明渊无能,而是上天太过残忍,仍是日复一日的下着大雨,让人治无所治。 顾明渊带去的士兵伤亡惨重,周文远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奈两人只好写信回京,希望圣上能够再派人手去帮助治水。 皇上思来想去,在周复霆与周乾清间犹豫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让周复霆去。这周复霆与周文远一向交好,派他去治水,比派周乾清去好。 毕竟周乾清与周文远向来不合,要是一不小心打了起来,岂不是又多生了一事。 礼王府里,陈休思泪眼连连的看着面前一身战袍的周复霆,柔声道:“复霆哥哥,此去山长水远,你可定要保护好自己,切莫让自己受了伤。” “知道啦!”周复霆伸手揉了揉陈休思的头发,宠溺的道:“不过是去治水而已,没什么危险的。当年本王几番在战场死里逃生,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水患,又怎么难得住本王呢?” “可是,休思听说此次水患极险……” “王爷,所有人皆准备好,就等您了……”陈休思还未说完,便被前来汇报情况的士兵打断了。 “知道了!”周复霆同那士兵说完,便一把将陈休思拥尽了怀中。他何尝不想一直陪着她,可是他身为王爷,身担重任,又怎能因一己私情将百姓置于水患之中不闻不问。 怀中的陈休思也已经开始低低的抽泣的,她本想忍住不哭笑着告别的,可是她发现,她做不到。 一想到她的复霆哥哥要离开她许久,还要去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她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如今除了周复霆她便什么也没有了,她实在害怕,怕他也会像母亲那般突然就离开她。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周复霆在陈休思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便放开了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王府,陈休思模糊着双眼目送他离开。 周复霆走的非常快,不是因为水患有多急,而是他怕再慢一步,他便会忍不住回头看陈休思,然后便不忍在离开。风扬起了他红色的披风,没人注意到他的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休思啊,本王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上马前,周复霆回头看了王府一眼,然后在心里暗暗道。 “王爷,王妃在后面追赶!”还没有走出多远,便有士兵上前来报。 “继续向前!”周复霆咬了咬牙,狠心道。 “可是,可是王妃已经追了很久了,王爷您要不还是去看看她!” 那士兵小声道,本来他也不想上前来汇报,可是看王妃倾尽全力的在后面追了许久,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将下人都已甩出好远去,便觉于心不忍,所以上前汇报。 周复霆回头,只看陈休思一人在后面奔跑着。她本就瘦弱,这样远远看上去,风都要把她吹倒了。 周复霆此刻只觉得心中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般,家国面前,儿女情长实在不值一提,可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啊,他实在不忍看她再这样追下去。他要回去劝她,实在不行,把她打晕了扛回王府也好。 “你带士兵继续前进,本王去去就回!”周复霆转头对那领头的士兵说道,然后骑上站马转身便朝陈休思飞奔了过去。陈休思见周复霆正朝自己过来,她也不再跑了,就站在原地等着周复霆过来。 “你怎么这样不听话,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本王归来的吗?”周复霆一下战马便将陈休思紧紧拥在了怀里,虽是说着责怪她的话,语气里却无半点责怪之意,多的却是心酸与无奈。 第78章 周复霆远下江州 “不是这样的!”陈休思连忙挣开了周复霆的怀抱,从怀中掏出一平安扣递给了周复霆,然后道:“刚刚王爷走的匆忙,休思没来得及将此物给你。 这平安扣是年少时母亲从寺庙里求来的,这些年来,幸得此物庇佑,休思一直平安无事。 现在休思就将此物赠与王爷,希望它能保佑王爷此番平安回来。王爷放心,休思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王爷身负重任,只管放心去罢,休思定会处理好这府中一并事物,乖乖等着王爷回来。 不过,王爷定要保重身子,莫要让休思等的太久了。” 陈休思说着,眼里已有了泪水,却依旧对周复霆笑着。周复霆看着眼前的陈休思,一时间感慨万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原本嚣张跋扈的小女孩已经变了。她长大了,变的懂事识大体了。这一路走来,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陈休思的变化虽然让他感到欣慰,却也心疼不已。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她能一直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王爷且快些去,再久怕是就要追不上士兵们了。”陈休思看了看前方越走越远的大部队,转身对周复霆说道。而此时,那些被陈休思甩在后面的下人们也已追了上来。 “乖乖在家等我!”周复霆含情脉脉的对陈休思说道,然后转身跳上战马对后面的下人喊道:“定要照顾好王妃!” “复霆哥哥,保重啊!”陈休思在后面喊道。 周复霆拿起马鞭在马背上挥了挥,那马儿长嘶了一声,便狂奔的起来。许是马儿跑得太快了,周复霆只觉得风好大,吹的他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休思休思,一刻也不能休息的想要思念你,原来,这才是你名字的真正含义。 周复霆一路南下,见途中百姓皆在水患,个个骨瘦如柴,土地早已荒废,用民不聊生来形容此情此景也不为过。 他不禁悲从中来,原来这百姓已到了这般境界,难怪父皇日日忧思,派出了两个皇子不说,竟连一国之相也派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看样子,是又要下雨了。老天爷啊,难道你真要灭我齐周? “加快行军步伐!”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兵命令道,定要在下雨之前,找到扎营的地方。 而另一边,周乾清听说周复霆也被派去江州以后,在府中高兴了许久。如今这京中两位成年皇子都被下令去了江州,便只剩他一个有能力的皇子了。 至于其他的那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一群小屁孩,能掀起什么风浪。就算能,又怎样,反正如今他放在眼里的两位皇子都已离了京,其余的,根本不足为患。 “来人,去把陈统领叫来!”周乾清泯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对门外的下人喊道。 陈统领,是他新提拔的统领,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当初林统领离开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陈统领代替他的位置。 这些日子来,陈统领已帮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办事效率与林统领不相上下,看来,他果真没有看错人。当初寻找陈统领时经历的那些心酸,果然是值得的。 “王爷,您找我?”正思考间,陈统领已赶了过来。 “哦,来了啊!”周乾清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的陈统领道:“快起来,本王有要事与你相商。” 陈统领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对着周乾清说道:“王爷请讲!”听闻礼王昨日也下了江州,此番自家王爷叫自己来的目地,他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 “昨日礼王赴江州的事,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周乾清开门见山,对于陈统领,他也不必再拐弯抹角。 “本王此番叫你前来,便是为了此事。你收拾收拾,明日便也下江州去。此事莫要声张,你一人去便可,本王不希望还能在京中见到周复霆与周文远二人。 若是可以,连顾明渊也不必回来了。顾明渊的命本王可以暂时不要,但是瑾王与礼王的命,本王必须要。毕竟若是此番不动手,只怕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是!”陈统领回答道,心里却又些害怕。这周乾清,太过心狠手辣,连自己亲兄弟的命都可以说要就要,那自己的呢?此时此刻,陈统领有些后悔当初跟随周乾清了。 只是如今骑马难下,他不得不接着为他卖命。但他日若有机会,他定要脱离他的控制。虽然他待他的确不薄,可是钱财再多又怎样,总得有命去花啊。 第二日,天还未亮,陈统领便快马加鞭的离开的京中。他一路南下,见路途民不聊生,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原也是一心想要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后来被周乾清相中,带他回了京,给了他官职。 按道理,他提前过上了想要过的生活,本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却越来越高兴不起来。周乾清让他做的,大多是昧着良心的事情。那便算了,谁让周乾清于他而言有知遇之恩呢? 可如今,水患当头,百姓民不聊生,本应是治患之时,周乾清待在京中安居享乐不说,竟还派他来杀害一心治水的两位王爷。可见他心中只有皇位,并无百姓,若是让这样的人做了皇帝,那日后齐周又会是怎样呢?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说不了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母亲人都在周乾清手里。倘若他不乖乖听话,那他们定会活不成。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周乾清走。哪怕如今只是当一小兵,但只要能为百姓做些事,也不枉此生了。 “老伯,最近这水患可有好些?”他拉住一位过路的老者问道。 “唉!”那老伯摇了摇头道:“是这老天,不愿让这水患好啊。” “此话怎讲?”陈统领心中虽已明白了个七八分,但仍然开口问道。 第79章 陈统领远下江州 “今年自从入夏起,便是日日下雨。开始还好,只是小雨,咱们老百姓也还勉强能度日。后来,便是日日大雨,庄稼地全都被淹了。再后来,就发了水患,别说吃了,连住都成了问题。” 说道这儿,那老者抬手擦了擦眼泪,接着道:“水患一发,圣上便从京中派了官员下来。那顾大人和瑾王殿下都是十分好的人啊,丝毫没有架子,一心只为咱们百姓,尽心尽力的治水。 好不容易啊,这水患有了缓解,可是老天爷又下起了暴雨。一连三日的暴雨,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顾大人手下的士兵,也是损失惨重,而我的家人,也在那场暴雨中被水冲走了。老朽命大,幸得京中前来治水的礼王殿下庇佑,才保住了性命啊。 京中派来的官员,皆是好官,只可惜这天灾无情,若是这老天爷再不开眼啊,只怕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治不了这水患啊!” 听老者说完后,陈统领不自觉的紧了紧拳头。难道,自己真要这般是非不辨,杀害忠良,让小人得逞吗?可是,他身为一家之主,难道要放弃自己一家老小吗? 原谅他只是一普通人,还做不到那么伟大。不过他也会尽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算他真的要去杀害那周复霆与周文远,也定要等这水患平复以后。若是在此时便伤了他二人,那他还配为人吗? 营地中,周文远一把拉住正站在地图面前思考的周复霆道:“今日不论怎样,你定要去休息了。” 周复霆自从下了江州以来,便一心治水。不眠不夜的想着治水的办法,如今他已有三日三夜未合眼了。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比,哪儿还有昔日的神采奕奕啊。若是陈休思看见这般憔悴的周复霆,恐怕会心疼死。 周复霆一把甩开周文远的手,接着道:“水患未有进展,本王哪儿来的心情睡觉啊!” “可是难道你这样不眠不夜,就能治好这水患了吗?如今此番状况,是老天爷在发难这世间。若是他不停雨,就算五哥你把自己累死了也没用!” 看着满脸憔悴的周复霆,周文远恨铁不成钢的道。如今水患这般凶狠,谁心里不急,可是急又能怎样,这事又不是急就能急好的。 “本王当然知晓,可是本王一想到这江州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中,便没了睡意。”周复霆沉沉道。 “可是,五哥您不仅仅是这天下人的礼王殿下,您还是这礼王府的王爷,是礼王妃的夫君啊。” 周文远顿了顿,接着道:“若是此番你将自己的身体拖垮了,你让京中的五嫂怎么办?她刚刚丧母不久,难道你忍心让她接着丧夫吗?” “休思……”周复霆喃喃道,是啊,他不能这样啊。他得把自己照顾好了,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治水,这样才能早日回京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休思啊。 离开这些日子,不知道她过得可还好。可有好好吃饭,可有按时睡觉。 “是啊,本王不能倒,本王这就去睡!”思及此,周复霆转身对一脸担忧的周文远道。 “这才对嘛!”周文远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道:“五哥你且安心去睡,今夜便由臣弟守着!” “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叫醒本王!”周复霆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营帐。 今夜,难得的没有下雨。抬头,便是浩瀚星海。这里星星极亮,十分美丽。若不是因为这里发了水患,想必也是块风水宝地。 周复霆将陈休思赠与他的平安扣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心里。此时已是午夜,想必休思已经睡了。她睡觉极其不安分,总爱踢被子。 他在她身边时,一夜总要醒个好几次,为她盖被子。如今他不在她身边,不知她可有踢被子,不知小欧可有夜夜守在她身边为她盖被子,还望她千万不要染了风寒。 自从陈母走后,她总爱做噩梦。三天两头的便从梦里哭着醒来,那种时候,他便会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如今她已经有了他了。 她入住礼王府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她呢?不知她有没有做噩梦,若是做了,噩梦醒来时可有害怕,可有思念他? 他将那枚平安扣紧紧按在胸前,抬头看着这浩瀚的星空,自言自语道:“休思,本王十分想念你……” 他又想起了年少时同母亲一同在宫里看星星的日子,那时母亲总告诉他,人死后便会变成一颗星星。 挂在天空中夜夜守护着自己所爱之人,母亲还说,如果有一天自己去世了,那就一定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周复霆。 后来母亲真的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星星,只是后来,周复霆每每想念她时,都会抬头看看星空。 陈母与自己的母亲从小便是手帕交,长大后情谊也未曾有半分减少。后来母亲去世,陈母顾念与母亲年少时的情谊,便对周复霆照顾有加。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促成了他与陈休思的情谊。如今她们都已双双去世了,不知可有在天上团圆。 不过想来一定会的,她们那么要好的两人,在人间时便希望能经常在一起游玩,只是因为身份的不同,成婚后便很少再聚在一起了。如今到了天上,她们一定时常聚在一起玩儿。 “母亲,岳母!”周复霆抬头看着天空,双手合十,缓缓道:“您们在那边还好吗,如今我与休思过得很好,我们十分恩爱。只可惜,因为守孝的缘故,还未来得及给她一场婚礼。 不过你们放心,等孝期一过,我就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岳母大人,您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休思。 还有母亲,如果你们真的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这水患能够早日平复,这样,孩儿也可早日回京与休思团聚。到时候,定会带着休思来坟头看你们的!” 第80章 星空许愿 此夜月色极美,星星极多,周复霆在星空下思念着远方的人儿,偷偷许下美好的愿望,而京城中的陈休思也突然失了眠。 自从母亲走后,她的睡眠质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幸得有周复霆夜夜陪着她,睡不着时,他便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知道她没有安全感,他便夜夜将她拥在怀中,直到天亮也不放手。她总爱做噩梦,每次噩梦醒来,他都会亲吻她的额头,告诉她没事了,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如今他已离开数日,小欧夜夜睡前都会给她泡安神茶,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她依旧会做噩梦,虽说小欧一直守在她的身旁,让她不只是一个人。可是噩梦醒来后身边没有周复霆的那种孤独,让她觉得比做噩梦还可怕。 今夜又做了噩梦,醒来后睡意全无。索性便穿着衣服坐了起来,既如此,便不睡了。 她让小欧去休息,然后一个人来到了王府的后花园。今夜难得的放晴了,后花园中的夜来香也都开了,闻起来十分好闻。 若是那人在就好了,她便可以摘一朵别在耳后,然后俏皮的问他好不好看。只是如今那人身在他乡,也不知是否安全,她哪儿还来的心情插花。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夜夜色极好,星星也很亮。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那人可有时间抬头看看这星空,不知他是否有想她。不知水情可有进展,不知他何时才能回京? 此时此刻,陈休思多么希望想念能有声音啊。这样,她便可让她的复霆哥哥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可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不过短短几分钟,她便又后悔了。 如果想念真的有声音的话,只怕她会吵的周复霆夜夜睡不得觉,日日无心治水。她才不要打扰到她的复霆哥哥呢,她只愿他能早日回来,然后在她耳边唤她一声“休思”。 一颗流星突然从天边滑落,听人说,如果对着流星许愿,那么愿望皆可实现。 陈休思双手合十,在心中中默念道:“只愿水情能早日得到控制,心上人能够平安回京。” 在江州的周复霆也看见了流星,又想起陈休思说的对着流星许愿的事情。 关于这些,他是从来都不信的,可是这次,他也破天荒的将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道:“只愿水情能够早日得到控制,本王能够早日见到王妃。” 这一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愿意对着流星许愿了。其实,不是因为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便能够实现,而是人们需要找一个心理寄托罢了。 沈茗病好了的事情在京中传了个沸沸扬扬,一时间,沈家的门槛被各方人马踩了个不停。人人都想看看,这沈家大小姐是否真的起死回生了,想来看看这位起死回生的人,是不是该如同平常人一样。 不过后来大家发现,这个沈家小姐与常人并无不同,看起来也依旧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便也没了兴趣。或许真的是个奇迹罢了,反正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陈休思特意等事情平息了以后才去看的沈茗,毕竟,她并不在意沈茗到底是怎么好的,她在意的,只是沈茗是不是真的已经好了。说到底,她也是打心底里希望沈茗能够真的好起来。 当日,母亲突然离世,这城中无数世家小姐,只有沈茗一人去了陈府为母亲祭拜。还有当日沈茗在府中看也不看那翠云一眼,显然是在为自己长脸。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其实听闻沈茗生病时她便想来看她的,只是那时城中人都说,沈茗是因为参加了自己母亲的葬礼才染上病气的。 她一个带孝之身,加之又见识过城中流言蜚语的厉害,只好将那想法作罢。毕竟,刚刚丧母她也担心自己会冲撞到沈茗,让她病情加重。 “小姐,礼王妃来了!”这日,沈茗刚刚用完早膳,冬竹便进门来通报道。 “礼王妃?”沈茗泯了口茶水,有些不解的看向冬竹。虽然自己病重,但也没听说周复霆结婚了啊,这京中何时多了个礼王妃出来。 “哦。就是陈家大小姐陈休思。”见自家小姐一副迷惑的样子,冬竹连忙解释道。 “快请她进来!”沈茗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真是病的久了,整个人都病糊涂了。 怎么就忘记了皇上赐婚陈休思与周复霆,陈休思入住礼王府一事呢?虽说这两人没有举办婚礼,但这陈休思的的确确是礼王妃啊。 “听闻沈小姐大病初愈,休思特来看望姐姐!这些药材,还望姐姐能收下。”一进门,陈休思便对沈茗说道。她后面丫鬟手中拿了不少药材,看样子,也全都便宜不了。 “妹妹真是太客气了。”沈茗示意冬竹接过陈休思带来的补品,又一边亲自为陈休思参茶,一边道:“说起来,如今妹妹已是礼王妃了,能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容颜院,也是我的福气。” “姐姐说笑了。”陈休思接着道:“此番休思经历了不少事,也明白了许多道理。回想起曾经的种种,也是十分后悔,那时休思实在太过任性。 竟几次三番的与姐姐闹矛盾,如今休思也已看清了许多人许多事,若是沈小姐愿意,从今以后,你我二人便已姐妹相称。” “又怎会不愿意呢?”沈茗对陈休思笑道。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这陈休思本性并不坏,不过是个被人宠坏的小姑娘罢了。 在某些方面,与前世的自己更是十分相像。看着她,她就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姐姐不嫌弃便好!”陈休思看着沈茗,也欣慰的笑道。自从经历了灵堂上的事以后,她对沈茗的态度便好了许多。其实她心里明白,沈茗是个好姑娘,若是真能同她做好姐妹,也算是她的福分。 “姐姐大病初愈,想来也有许久未曾出门了,今日天气尚好,不如一同去城中逛逛?”两人在沈府坐了许久,下了几盘棋,也喝了几杯茶,实属有些无聊了。陈休思见天色还早,便对沈茗提议道。 第81章 遇见难民 “也好。”沈茗回答道。说起来,自己也的确是有许久未出门去了。当初病重,连出这容颜院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出这沈府大门了。 后来病好后,又是时常下雨,父母担心她会淋雨受了寒,便不让她出门。今日幸得天气十分晴朗,便出门去逛一逛也是极好的。 两人刚进城,沈茗的裙角便被人抓住了。她低头一看,是一年轻小伙子,只是这小伙子看上去面色发白,整个人也是骨瘦如柴的,一看便是饿了许久的。 “小姐,行行好,给点吃的……”那小伙子拉着沈茗的裙角,有气无力的道。 沈茗心头一软,便伸手问冬竹要过钱袋子,想要给他一些钱。 “姐姐……”陈休思在一旁拉了拉沈茗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那样做。 “无妨……”沈茗小声道:“不过一乞儿罢了,给他点银钱打发了便是。” 沈茗万万没想到这一小小的举动,竟引来了无数乞丐。他们齐齐跪在沈茗面前,请求沈茗能够给他们一些银票。 绕是她活了两世,见此情此景也不禁有些迷惑。城中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乞丐,她又怎么可能能一个人都救济到位。那乞丐将她与陈休思团团围住,不论两人打算朝哪个方向走,都走不出去。 无奈两人只好拿出钱袋子朝乞丐们发着钱,趁乞丐拿钱的空,陈休思连忙转头让小欧去叫城中的护卫队。 “让开让开!”好在护卫队马上就过来了,他们一边驱赶着那些乞丐一边道:“不长眼的东西,知不知道你们围的是谁,若是这两位有丁点儿闪失,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这城东与城西都设有施粥点,保证能让你们喝饱。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快滚。若是惊扰了这两位,我看你们还有没有脑袋去喝粥。” 闻言,乞丐们一哄而散。不是忙着去喝粥,而是想再好好活着,毕竟谁也不想因为几个银钱便丢了脑袋。 怪只怪他们眼瞎,以为这不过是两个普通的有钱人家小姐,想着定能在这里捞些钱财,没想到竟是两个大人物。 “礼王妃,沈小姐!”乞丐走后,那护卫队队长便弯腰低头朝沈茗与陈休思行礼。 “吴队长不必多礼!”沈茗连忙道,说起来,与这吴队长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他与顾明渊在那城通巷遇刺,便是这吴队长带人来救的她。 “近日这城中乞丐猖狂,专抓看起来有钱的世家小姐要钱,若是给了,便会被团团围住,直到身上的钱财都散完了才肯罢休,这京中,已有许多世家小姐上了当。 还望王妃与沈小姐千万小心,莫要因动了怜悯之心便上了当。这城中设了许多粥点,都是整天供粥的,这些乞丐饿不死的,他们不过是想多骗些钱财罢了。”吴队长看着沈茗,一本正经的道。 “原是如此!”沈茗不禁有些失落,没想到这些乞丐竟抓住了人们的怜悯之心,便利用了起来。“不过,近日城中为何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乞丐?” “唉!”吴队长叹了口气,接着道:“说起来啊,这些人也不是乞丐,不过是群遭了难的可怜人罢了。近日这城中的乞丐,皆是从江州逃来的难民。” “这样啊!”沈茗低头道,算起来,再过些日子,这江州的水患便会被治好。她也不能再闲下来了,过几天就该出发去找赵先生了,这样便可在瘟疫爆发的第一时间用药方救人,好减少伤亡。 两人拜别了吴队长,又继续朝前走去,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所以妹妹刚才拉着我,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些难民的招数?”沈茗张口同陈休思问道。 “是的!”陈休思点了点头,接着道:“妹妹前些日子便知道了这些难民的招数,那日妹妹出来逛街,突然被一难民拉住了,心生怜悯便给了他些钱,没想到竟惹来了许多难民……” 陈休思说着,语气不禁有些失落。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周复霆冒着生命危险救出的难民,他若知道这些难民在城中如土匪一般,不知该有多心酸。 陈休思也是后来才得知,其实城中一开始布的并非是粥点,而是米点。每个难民每日可去领半升米,算下来,也够他们吃了。 没想到他们竟换着不同的衣服,在脸上抹了灰去领米,领到多余米后又卖给城中的米铺老板,以此来得到多余的钱财。 圣上知道后,便将米点换成了粥点,想着只要能不让他们饿死便好。没想到这些难民竟变本加厉的在京中专抓那些世家小姐要钱,这同明抢又有什么区别呢? 果然,人心是个十分贪婪的东西。圣上得知虽是十分无奈,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难民去死。 便只好让护卫队在城中加强巡逻,又下旨通知各世家小姐不要上当。沈茗病的太久了,沈家父母想着她应该不会出门去,便未曾同她讲城中这些事。 “唉!”沈茗听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上天并非无故发难,或许是早就看不惯了这些难免。“对了,你可知近日水情怎样?” “王爷来信说,最近天气放晴,水患已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若是天气能这样一直下去,要不了多久便可回京了。” 陈休思看了看周围的难民,又转头对沈茗道:“只是王爷若是知道了这城中被这些难民搞的如此乌烟瘴气,不知会有多难过。” 沈茗看了看四周,没有再接陈休思的话。说到底,这些难民都是些可怜人,不过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还有顾明渊,他一直在前线治水,不知过得如何,不知可有被这些难民惊扰过。这样难民虽十分可怜,但也着实十分可恨。 “今儿什么天啊,没想到这沈小姐居然有空出门来了?”正沉默间,两人听得一到清亮的女声。转头,正迎面朝两人走来的,不是庄姿雅又是谁呢? 第82章 路遇庄姿雅 “姿雅在那头时便听说啊,又有两位世家小姐被难民围起来了。姿雅还在纳闷究竟是谁呢,没想到竟是两位老熟人。说起来,沈小姐久居深闺,不知这难民猖狂的事也就罢了。 可姿雅记得,陈小姐你前些日子才被难民拦过,今日怎么不拦着点沈小姐啊?”庄姿雅阴阳怪气的说道,言语间满是责怪陈休思的意思,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挑拨离间。 一旁的陈休思听到“陈小姐”三个字,身体不由自己住的顿了顿。庄姿雅得意的扬了扬嘴角,显然,这番话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庄小姐言重了,礼王妃有提醒过茗儿,不过是茗儿不听劝罢了。今日茗儿与礼王妃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沈茗看着庄姿雅,没好气的道,故意加重了“礼王妃”三字。如今啊,她是连一点表面功夫也不愿同庄姿雅做了。 “哼!”庄姿雅在原地气的跺脚。什么礼王妃,连婚礼都未举行能算什么王妃。不过凭着一纸婚书便入住礼王府,还自称是王妃,真是不要脸。 京中人不过随口喊几句,便真把自己当王妃了?她叫她陈小姐都是抬举她了,不过一个破鞋,她有什么好骄傲的。 还有沈茗,不过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几日的病秧子,她哪儿来的勇气这般与她讲话。 陈休思在心里暗暗骂道,沈茗,你给我走着瞧,等过些日子乾王把你送进宫去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像如今这般张狂。 “你不必太过在意,那庄姿雅说话便是那样,咱们不必与她计较!”见陈休思脸色不太好,沈茗连忙说道。 “姐姐,你说,京中人是不是十分看不起我?”陈休思说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何尝不知自己突然入住礼王府在京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若不是周复霆在城中处处打点,只怕现在京中仍是没几个人叫她礼王妃。 可是她与周复霆是真心相爱,两人在母亲病床前行过礼,也已有了夫妻之实,圣上也赐了婚,说起来,一切也算是合情合理。不过就是未举行婚礼罢了,难道一个婚礼,就这么重要? “怎么会?” 沈茗伸手为陈休思擦去眼角的泪,接着道:“你与礼王情投意合,这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圣上也为你们赐了婚,就是承认你们了。两个人在一起啊,只要自己幸福就好,有何必在意个别人的言论呢?你说是不是啊,礼王妃?” 其实有时候啊,沈茗还是挺羡慕陈休思的。至少她能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其实只要能同那个人在一起,其他的,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啊,陈休思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是她望尘莫及的。 她与那人已有许久未见面,她也不知他过得究竟还好不好。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在见他一面,哪怕什么都不做不说,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也好。 “休思?”她突然张口叫到,既然礼王也去治水了,那肯定同他在一起。说不定,礼王的家书里提到过他,不如同陈休思打听打听他的消息。 “怎么了?”陈休思转头问道。 “哦,没什么。”沈茗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不过是看见了那卖糖葫芦的大叔,他卖的糖葫芦啊,味道可是十分好。前些日子生病时,嘴馋的不过是这一口,你要不要也尝尝?” 算了,有什么好打听的呢?再说了,她又以何种身份去打听呢。当初是她狠心说出那般话,如今便该承受这些。毕竟是她自己种的因,如今就该好好尝尝这果。 江州,营地上。这么久以来,营地第一次好好做了一顿饭。当初水情极险,所有人日日皆以干粮度日。如今水情终于的到了有效的控制,大家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士兵们也难得的搬出了酒,今日,终于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一连几日都未下雨,天气极好,再这样下去,治好水患便是指日可待了。 这些日子来,周复霆周文远与顾明渊三人皆瘦了不少。本是三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如今个个皆是又黑又瘦,黑眼圈极重。 看样子,这些日子也没少吃苦。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水患终于的到了控制,也不枉这些日子以来几人的辛苦。 “兄弟们!”顾明渊举起碗,对下面的士兵喊道:“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不过以如今的状况,水情已不像当初那般险了,只要咱们在加把劲儿,回京的日子便可提上日程了。这一杯,顾某先干为敬!” “顾大人与二位王爷也辛苦了。”底下的人齐齐道。这些日子,三人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从前听闻七王爷周文远并非良人,如今看来,流言蜚语还是十分不可信。 这位王爷,其实也是位极好的人。这些日子,他与士兵同吃同住,无半点架子,更无半句怨言。而且也是位十分有能力之人,此次治水,他出了不少好主意。 三人笑着,端起酒杯干了一杯。经过此次治水,顾明渊也与周复霆周文远成了极好的朋友。这两位王爷,都比那周乾清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只可惜不知圣上究竟怎么想的,这两位王爷,都是不讨喜的主儿。甚至还一心想立那周乾清为太子,其实这些日子的相处,顾明渊觉得,这齐周最适合当太子的当属这位礼王周复霆。 若是有朝一日能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定会鼎力相助扶他上位。 许是今日太过开心的缘故,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周复霆与周文远皆双双醉倒在了饭桌上。两人醉倒了也不安生,嘴里皆是念念有词的。一个叫着“清清”,一个叫着“休思”。 顾明渊无奈的笑了笑,有能够想念的人可真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呢。想念的人也想念自己,那就更幸福了。 这两位王爷都很幸运,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想念的人,也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思念着他们。 第83章 小姐,您真的要走吗 顾明渊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说起来,最可怜的还是自己。自己虽有想念的人,可是却不知想念的人是否也在想念自己。京中的眼线说,她病已经好了。 不知她可有怀疑过自己的病到底是怎么好的,不知她可曾有一丝半点想念过自己。说实话,他也挺羡慕这两位王爷的。倒不是因为他们从小便含着金勺子出生,而是因为他们身边都已有了良人。 那沈清清与陈休思虽都任性了点,不过骨子里却都是两个好姑娘。最重要的是,他们情投意合两心相悦。 不像自己与沈茗,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亏自己还想要让她嫁与自己,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之极。 顾明渊又喝了一杯酒,这酒还真是十分烈,辣的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是真的很想念京中的那个人啊,他十分想要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躲在角落偷偷的看一眼也好。 他拿出沈茗送给他的香囊,这香囊挂了这么久,早就没有了花的清香。可他还是十分宝贝它,毕竟这是那人送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其中之一。 他将香囊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原来,思念一个人到极致,是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他这小半生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母亲走后,他便极少再掉眼泪。年幼时被家中主母暴打时他没有哭,后来被父亲赶出家门时他没有哭。 长大后几番受了十分重的伤,命悬一线时他也没有哭。可是如今为了沈茗,他却不止一次的掉了眼泪。 茗儿啊,你可知,于我而言你是十分重要的人。重要到,我可以为你哭泣,可以为你付出一切,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可是,也仅仅是我喜欢而已。 “小姐,您真的要走吗?”冬竹看了看床上的包袱,又看了看正在换衣服的自家小姐,犹豫的道。 “那是自然。” 沈茗将头发高高的束了起来,转身将一套男装丢给了冬竹,接着道:“你若是要同本小姐一起去,就赶紧将这衣服换上。若是怕了,就假装不知道本小姐离开这事,乖乖待在家中。等稍晚些了,再去母亲院子里通报一声,免得父亲母亲会怪罪于你。” “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冬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想好了!想好了!想好了!”沈茗连连说道,说完后,只觉累的不得了,便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然后才接着道:“此番病重,本小姐想通了许多事情。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下之大,本小姐定要到处去走走去逛逛。去看风景,去吃各种好吃的,免得哪天又生病了,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去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再过个几日,瘟疫就该爆发了。可是她实在不知究竟能用什么理由说服父母让她南下去寻赵先生,难道要告诉父母说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偷偷跑出去寻赵先生。但又不知该如何同冬竹说,便只好拿上次生病的事随便编了一个借口。 “呸!呸!呸!”听到沈茗说“生病”二字,冬竹迷信的吐了几句。 然后一边拿起桌上的那身男装朝身上穿着,一边转头对沈茗说道:“冬竹陪您去便是,若是被发现了老爷夫人要杀要剐冬竹也认了。但是小姐以后可不准再说什么生不生病的话了,多不吉利啊!” 看着冬竹一脸认真的样子,沈茗忍不住笑了。这丫头还真是十分迷信,她一个已经死过两次的人了,又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啊。换好衣服后,两人便鬼鬼祟祟的跑出了沈府,又马不停蹄的逃出了城去。 直到确定沈府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以后,两人才坐在路边开始休息。那些难民正个个往京中赶,看着沈茗和冬竹二人却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难民们皆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难民,冬竹一边喘着气,一边同沈茗问道:“我说小姐,您要浪迹天涯就浪迹天涯呗,为何偏偏选了南下这条路,如今江州水患,这一路民不聊生的,还有什么风景可看啊?” “你不懂。”沈茗故作深沉的道:“本小姐要看的,便是这灾后的人间百态。本小姐久居深闺,只知这人间喜乐,却未曾体会过人间疾苦,本小姐这次来,就是来看看这世间百态的。” “哦!”冬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像看奇葩一样的看了自家小姐几眼。 沈茗说完后,便低着头玩儿起了地上的石头,看也不敢看一眼冬竹。毕竟这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换作其余任何一个平常人,恐怕都会觉得沈茗是脑袋有问题。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这赵先生就住在江州,她不去江州找他,还能去哪里找呢? “茗儿,茗儿……”另一边,沈母端着一盘点心来到了容颜院中,本想让沈茗尝尝这厨房新做的糕点,没想到这容颜院里却没了沈茗的影子。 “冬竹,冬竹……”沈母朝外面喊道,这冬竹是沈茗的贴身丫鬟,能找到冬竹,那必定就能找到沈茗。没想到叫了半天冬竹也没能进来,倒是这容颜院的主管嬷嬷进了门来。 “夫人,冬竹姑娘不在,您找她是有何要事吗?”一进门,那嬷嬷便恭恭敬敬的对沈母道。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母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接着道:“不过是厨房新做了些点心,我尝着味道不错,便想给茗儿送些来。 不曾想茗儿不在屋里,便想问问冬竹,茗儿去了哪里。却不想没找到冬竹,倒是找到了嬷嬷你,那嬷嬷你可知道这冬竹与茗儿究竟去了哪里?” “回夫人,小人不知。”那嬷嬷低头道:“不过近日小姐气色好了很多,前几日还同那礼王妃一起去逛街了。小人想,定是小姐生病太久,在房中待久了无聊,如今大病初愈便同冬竹出门玩儿去了。” 第84章 沈母得知沈茗离京 “嗯!”闻言,沈母点了点头。这沈茗自幼便贪玩,生病那些日子可把她憋坏了,如今大病初愈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我便先回去了。”沈母一边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一边对那嬷嬷道:“点心我便放这里了,晚些茗儿回来你记得让她吃,告诉她若是有空便来我院子里坐坐。” 沈茗同冬竹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远,一路走来,这路边的景象都陌生的很,与沈茗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原来这一世的水患,竟比上一世严重了那么多,这路边原本有许多茶舍,如今竟连一个都没有了。 好在自己早就有所准备,让冬竹带了茶水干粮,否则,恐怕还没找到赵先生,两人就会被饿死渴死了。 让一让,让一让,突然有士兵前来开路,沈茗同那些难民一起连忙躲到了路边,为士兵们开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不过片刻的过后,沈茗便听到了极其整齐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有一大队士兵朝这边走开。那为首的,高高的坐在马背上面的,不是顾明渊又是谁呢? 她连忙拉着冬竹退到了人群的最后头,又使劲低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顾明渊认出来了。 直到顾明渊走出好远去了,沈茗才抬起头来朝顾明渊所在的方向看了去。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连身上的衣服都变的有些宽松了。 此番水患极其凶狠,他定是吃了不少苦。不过还好,至少他还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身子瘦了,还可以慢慢养回来,可要是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走!”沈茗扯了扯身边的冬竹,又继续朝前走了去。她心心念念的,便是能见顾明渊一面,如今人也看到了,她也该继续赶路了,毕竟她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儿女情长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冬竹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有些不解的愣在原地。难不成小姐这次南下就是为了能偷偷看顾丞相一眼,不过也不应该啊,如果真是那样,如今人也看到了,她也该回京了,又何必继续朝前走。 看着自家小姐越来越远的背影,冬竹摇了摇头,连忙追了上去。她真是越来越不懂自家小姐究竟在想什么了,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搞不懂就搞不懂,只要她平安便好。 顾明渊回头看了看后方,黑压压的全是难民,哪儿来沈茗的影子啊。他只觉得刚刚他好像看见了她,转头后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她一个世家小姐,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乌烟瘴气的地方呢?更何况,刚刚那人看样子应是一男人,又怎会是她呢?此刻她应该正待在京中养病,看来,自己真是魔怔了,居然能想她想到如此地步。 “夫人,夫人……”另一边,容颜院的嬷嬷急冲冲跑进了沈母的院子。 “何事如此慌张?”沈母一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一边看着那嬷嬷问道。这嬷嬷也是沈家的老人了,见过了不少风风雨雨,怎会突然如此慌张,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 “回夫人,小姐不见了。”那嬷嬷唯唯诺诺的道。 “什么?”沈母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什么叫不见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是说出去逛街了吗?” “还请夫人恕罪。”那嬷嬷从怀中掏出了一纸书信递给沈母,接着道:“老奴原也以为小姐不过出门玩耍去了,没想到方才为小姐整理床铺时,才在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书信。” 沈母连忙接过书信打开了来,只见那信纸上正是自家女儿熟悉的笔记: “父亲,母亲,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茗儿恐已离开这京城许久了。 此番大病,让茗儿明白了许多事情,这世间风光无限,茗儿正值大好时光,便想着出门去看看这祖国的大好河山,不然若是哪日突然遭了劫,只怕便再也没机会能出去走走了。 父亲母亲不必派人来寻茗儿,待到茗儿玩累了自会回来。父亲母亲,请原谅茗儿的不辞而别,女儿不孝,还望茗儿不在府中的日子,父亲母亲能平安等着茗儿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小姐啊!”沈母读完手中的书信后,颤抖着对那嬷嬷喊道。 她怎可这般傻,就算想出去走走,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去啊。如今水患刚刚平复,处处皆是难民。那些难民中,不乏有许多野蛮之人,沈茗不过一个弱女子,她又怎放心让她在此时出去云游。 “发生了何事?”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沈父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老爷!”沈母一看见沈父,眼泪就止不住了。她一边低低的哭着,一边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沈父。沈父看着书信,表情越来越凝重,直到最后,眉头已经皱的不能再皱了。 “老爷,您快派兵去找找,若是再晚了,恐怕就……”沈母泣不成声。 “别哭了……”沈父将沈母拥进怀里,沉声道:“她要去,便让她去!” “你说什么?”沈母抬头看着沈父,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说,茗儿要去,便让她去。”沈父沉声道:“她说的对,这大好河山,也该趁着年轻出去看看。” “老爷……” “不必说了!”沈母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沈父打断了。他转头看了看窗外,低头对跪在地上的嬷嬷道:“嬷嬷,你先回去,不必派人出去找茗儿,好好待在容颜院中等她回来便是。” “是!”那嬷嬷看了看泣不成声的沈母,又看了看满脸坚定的沈父,连忙退出了房间。 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沈母与沈父二人,沈父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将沈母紧紧拥在怀中,一时间,房间里除了沈母低低的哭泣声外,便再没了其他声音。一时间,整个房间安静的十分可怕。 “老爷,您为何不让人去找茗儿,她一个弱女子,若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啊?”不知哭了多久,沈母才抬头对沈父道。 她这一生,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如今人到中年,已很少再落泪。可是沈茗却是她的全部,她就这一个女儿,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如今大病初愈便跑了出去。 若是沈茗有个什么闪失,那她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第85章 顾明渊得知沈茗南下 “茗儿自幼便聪慧,本官相信,她定能处处逢源!”沈父沉声道。 “处处逢源?”沈母一边哭着,一边咆哮道:“什么叫做处处逢源,她一个弱女子,若是遇到了有心的坏人怎么办?” “夫人!”沈父突然加重了语气,“此番茗儿病重,为夫也想了许多。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就发生了,既然如此,咱们何不顺了茗儿的心愿,让她出去走走。 茗儿吉人自有天相,为夫相信她定会平安归来的。夫人也定要好好养好身子,不然他日茗儿回来了,你却垮了,你叫为夫如何同她交代?” 沈母抬头看了看外面,夜已经很深了,月亮也已经升的老高了。不知今夜她的茗儿究竟住在哪里,可有好好吃晚饭,此刻可有入睡,不知她是否想起过这家中的父母。 “公子!”第二日一早,宋城便急急忙忙跑进了顾明渊的营帐。 “何事?”顾明渊也刚刚起来,正坐在桌旁饮茶。 “京中传来密信,说是沈家小姐离家出走了。沈大人也不知究竟怎么想的,不仅不派人出去寻,还要下人不要声张此事。”宋城低声道。 “什么?”顾明渊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难不成,他昨日所见之人真的是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她会突然南下,难道她不知如今江州十分危险,她不好好待在家里跑来这里干什么。 “消息可属实?”顾明渊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不死心的问了一次。 “千真万确!是咱们布在沈府周围的眼线亲眼看见沈小姐与冬竹姑娘出城的。” “那他们为何不跟在后面保护她们呢?”顾明渊有些生气的道,当初在沈府周围布下眼线,除了想随时了解沈茗的情况外,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她遇到了危险,还可在背地里悄悄帮助她。 “跟了。”宋城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顾明渊,接着道:“可是沈小姐十分聪慧,不知怎的就发现了他们,刚一出城,便跟丢了。” “废物,一群废物!”顾明渊说着,便起身朝营帐外走去。 “公子,您要去哪里?要不要属下同您一起去?”宋城在后面追问道。 “不必了!”顾明渊一边说着,一边跳上了战马,“你就留在营地,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你留在这里,本相也放心。本相去去便回,你千万莫要伸张此事,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便说本相去考察灾情了。” “是!”宋城看着自家公子远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这“情”字,还真是让人十分难以捉摸啊。 公子遇事向来都是沉着冷静的,如今不过听闻沈小姐离家出走了,便如此慌张。只愿公子能够得偿所愿,早日抱得美人归。 顾明渊顺着昨日遇见沈茗的路一路往前走,走了许久也未曾看见沈茗的半点影子。路上来来往往的全是难民,这茫茫人海,想要寻找一人,犹如大海捞针。 “茗儿,你究竟在哪里啊?”顾明渊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找了一天,也未曾看见她的半点影子。 如今天色已晚,他又有公务在身,若是再不回军营,只怕会落人话柄。天色越来越晚,顾明渊也不得不掉头朝军营的方向走去。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身处人海之中,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想要找到一个人,竟是如此困难。 看着顾明渊的身影走出好远去,沈茗才慢慢的从草堆后面走了出来。她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顾明渊离开的方向。 他为何会孤身一人来到此处,看样子,他十分着急,难道是自己离京的事已经传到了此处? “小姐,小姐……”冬竹的声音打断了沈茗的思绪。 沈茗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想的还真是多,就算他知道自己离京了又怎样?如今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了,难道她还指望他能为自己担忧吗? 他此番如此焦急,定是为了军中的事情罢了。她也有自己该去做的事情,又何必在此自作多情。 “何事?”她转头对身边的冬竹问道。 “今夜,我们真的要在此休息吗?”冬竹看了看面前的草堆,有些犹豫的问着自家小姐。 她实在想不通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刚刚一听见马蹄声,便立马蹲在了这草堆背后。看到骑马之人是顾丞相后,更是将自己往草堆里缩了又缩,生怕被顾丞相发现了。 可是这顾丞相刚一走,她便目光深沉的看着顾丞相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何误会,有什么话,说清楚不就好了。 当日顾丞相为救自家小姐几日未眠未休,得知小姐无事后,却不希望小姐知道是他救了小姐。如今她也看得出自家小姐十分思念顾丞相,可是见了他却又偷偷躲到草堆后面去,连话也不同他讲一句。这两人,还真是十分别扭。 “嗯!”沈茗又朝顾明渊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只可惜,这回连顾明渊的影子也没有了。荒凉的大道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难民还在赶路。 她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后,才转头对冬竹说道:“离这最近的一座池城,也还有好几十里地,我们今夜注定是赶不过去了。 更何况,夜里行路十分危险,不如就在此地同难民一起歇息一晚,咱们人多势众的,也不怕遇见什么危险。” “嗯!”冬竹一边点着头,便在自家小姐身旁坐了下来。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她也十分累了,此刻困意袭来,十分想要睡觉。冬竹靠在草堆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齁声。 一旁的沈茗却失眠了,不是因为条件太过艰苦以至于她睡不着,而是因为她心中藏了太多事。前世的种种仇恨,今生的种种情谊,还有如今的水患,以及即将要面对的瘟疫。 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她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今生有许多事情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也有许多在她的预料之外。她实在不知,前面究竟还有多少磨难等着自己在,而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 第86章 只盼这水患能早日消退 还有顾明渊,他真是一日更比一日瘦了。此次江州水患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短短一月,他便瘦成了这番样子。 还好如今水情的到了有效的控制,否则,她实在不敢想若是水患仍旧肆虐,那顾明渊会瘦成什么模样。 军营里,顾明渊也失眠了。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心中十分懊悔。为何昨日他不下马去看个究竟,为何他要毅然决然的离开。 如果昨日他下马去看了一看,便能将沈茗带回军营了。就算他一时半会儿不能护送她回京,至少将她带回军营也好啊,这样他便可护她周全了。 如今她流落在外,时刻都可能面临着危险,叫他怎么还能睡的着。 “还没睡?”不知何时,周文远已走到了他的身边。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接着道:“你呢,怎么也还没睡。” “唉!”周文远一屁股便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一边慢慢摩擦着手中的手帕,一边笑道:“说出来也不怕丞相你笑话,不过是想念家中王妃想的睡不着觉罢了。” 顾明渊低头看着周文远手中的手帕,那手帕上“清清”二字十分显眼。他不禁扬了扬嘴角,有想念的人,可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啊。 “王爷不必太过忧心,再过些日子,等着水全部退了,王爷便可回京见王妃了!”顾明渊对周文远笑道。 “但愿!”周文远一边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一边道:“只望这水能早日消退。” “定会的!”顾明渊肯定的说道。说起来,从前他对这位瑾王殿下也是十分看不起的。 他原以为他不过一介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罢了,没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竟打破了他原来的看法。其实这位王爷啊,不仅十分有能力,还特别重情重义。沈清清能得此一良人,也是她的福分。 顾明渊与周文远在月色下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聊着天,在这江州待的久了,两人都十分想念京城,都在期待着,这洪水能早日消退。这样,他们便能早日回京,早些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到时候,定要在京中大设宴席,大家定要一起痛饮一场,不醉不归。”周文远一边望着京城的方向,一边同身旁的顾明渊讲道。 “那是自然!”顾明渊笑道,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与这二位王爷实属相见恨晚。三人都希望能有机会痛饮一场,只可惜,水患情急,一直没有那个机会。如今水患即愈,能够一起喝酒之日,便是指日可待了。 两人在月光下憧憬着回京的日子,丝毫不知,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比水患还要恐怖的瘟疫。 “报!”第二日一早,顾明渊刚起床,便有士兵急匆匆冲进了营帐。 “何事如此慌张?”站在地图面前的顾明渊抬头问道。 “回相爷,从昨日下午起,城中便有百姓有上吐下泻之症,今日一早,人数又增多了。昨日发病之人,今日已开始发烧,更有甚者,已经昏迷。” “可有离世之人?”顾明渊抬头问道。 “暂未发现,不过此番病情来势汹汹,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有百姓离世……”那士兵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咬牙道。 “可有请军中大夫去城中看过?”顾明渊接着问道。 “看了,军医说是瘟疫。” “可有解决的办法?” 那士兵摇了摇头,低声道:“暂未发现!” “军医是如何说的?”顾明渊有些急了,水情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怎的又出现了这般问题。 “军医说,此乃瘟疫,要想控制住疫情,需得找到病情的来源。且这疫情来的太急,他从前也从未见过如此之症恐怕需要些时日才能找出方子。” “此事可有通知过二位王爷?” “已通知了,现二位王爷已去城中探查疫情。” 闻言,顾明渊拿起笔便在开始写了起来,写好之后,他一边将手中的纸递给那士兵,一边道:“你带几个人去城中按这方子捡些药材回来,熬成大锅汤,让军中士兵都喝下去。” “这?”那士兵有些不解的看着顾明渊。 “用来预防瘟疫的!”顾明渊看着营帐外正在操练的士兵沉沉道:“现下的情况,既然没有办法可治此瘟疫,那士兵们更是不能染上病。” 军中军医的医术他是了解的,若是军医都没办法治这瘟疫了,那其他人更是不可能了。好在当年跟随师傅时,师傅曾给过他一方子。 那方子虽不能治病,却能预防各种传染性疾病,为今之计,也只有让众人按那方子服下药去,至少,不能再让疫情在军中蔓延。 “公子!”那士兵刚走,宋城又急匆匆的进了门来。 “何事?”顾明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整个脑袋像要快爆炸了一般。如今疫情突发,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京了。 还有沈茗,如今她也在这江州,不知她可好。希望老天保佑,可万万不能让她也染上这瘟疫了。 “两位王爷已从城中回来了,此刻正在营帐中等着王爷去商量如何对抗疫情之事。”宋城看着自家公子,一脸担忧的道。公子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可别也是传染了疫情,这个时候,他可千万不能倒啊。 “知道了!”顾明渊转身对宋城道:“你先去,本相随后就来。” “公子……”看着双手扶头的顾明渊,宋城忍不住叫道。 “还有何事?”顾明渊问道。 “您还好吗?” “无事!”顾明渊对着宋城挥了挥手,挤出了一抹笑容道:“不过是这几日未休息好罢了,你不必担心。” “那属下先告退,公子定要照顾好自己!”宋城一脸担忧的对顾明渊道。 “知道了!” 宋城走后,顾明渊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心中舒爽了不少。此时此刻,他一定不能倒。 如今疫情突发,新一轮的风险已经来了,他定要努力撑下去。作为一国之相,他定不能让拥护他,爱戴他的百姓们再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定要尽快想出解决的方案来。 第87章 瘟疫爆发 思及此,他连忙走出了营帐,朝周复霆周文远所在的营帐走了去。顾明渊刚进营帐,便看周文远与周复霆二人皆眉头紧锁的站在地图前。 “城中情况怎样?”顾明渊开口便问。 “目前还好!”周文远沉声道:“只是不知,过几日会是什么样。如今疫情还在蔓延,又没有能根治疫情的药方,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伤亡会比水患还要惨重。” “如今此番状况,恐怕只有先将染了瘟疫的百姓与那未染病的隔离开来,以免病情再大范围的扩展。”旁边的周复霆附和道。 “可有下令让百姓隔离开来。”顾明渊接着问道。 “已经下令了,可是那难民十分不配合,说是朝中无能,治不了他们的病,现如今,哪怕死,他们也定要同自己的家人死在一起,不愿分开。”周文远说着,一脸的失落。 “他们怎可如此不听招呼?”顾明渊说着,不禁有些生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三人尽心尽力的治水,一心只盼望百姓能够好好生活。 前些日子,听京中传来消息说难民在京中作祟便罢了。如今难民死里逃生,身上没有银钱,想要一些银钱他也是能理解的。 他只是没想到,如今这难民竟如此野蛮,不配合他们控制疫情便罢了,竟还诋毁他们,实在是令人无比心寒啊。可是他身为一国之相,奉命治灾,又怎能不管他们。 “所以我与文远特意来同丞相商量,如今究竟该如何是好。”周复霆看着满脸怒气的顾明渊,有些无奈的道。 “实在不行,便只有强制将他们分开了。派兵去将那些患了瘟疫的百姓抓到一起去,然后隔离起来,不让他们再传染上别人。” 顾明渊看着晴的万里无云的天空,沉声道。想当初,初下江州之时,他是多么希望天能够快点晴下来啊。 如今天晴了,可是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天晴了又怎样,老天依旧没开眼,他还是在继续惩罚着这世间的百姓。 “也只能这样了!”周文远自告奋勇的道:“我这便带人去捕捉那染了瘟疫的难民,丞相与五哥便待在这军中等本王的消息。” “也好。”周复霆与顾明渊点头道,如今这情况,也的确不适合再出去多余的人。既然周文远自告奋勇出去,那他二人便好好待在军中研究对抗疫情的策略。 见周复霆与顾明渊都同意了,周文远起身便走了出去。其实他心中也还是害怕的,他怕自己也会被传染上瘟疫,怕再也见不到沈清清。可是他不能因为怕便不去啊,他不仅是沈清清的夫君,他也是百姓的王爷。 “等一下!”顾明渊突然叫住了门口的周文远。 “丞相大人还有何事?”周文远转头问道。 “集结完兵马后,先莫要出军营去。我已命人拿着可预防瘟疫的方子去城中开药了,等他买药回来,将药材熬好了,命军中每人都喝一碗再去。王爷此番定要保重,莫要让自己染上了病情,毕竟京中瑾王府中,还有人等着王爷回家呢!” 顾明渊说完后,周文远的眼圈不禁有些红。清清,他的清清啊,他是多想再见她一面啊,可如今局势紧张,他身为王爷又怎能置身度外。家国面前,又怎能因儿女情长误了大事。 “知道了!”周文远沉声道:“相爷也定要保重自己。”说罢,他转身便朝训练场走了去。风吹起了他那大红色的战袍,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当初在京中时,人人都知晓瑾王极其爱穿大红色的衣服。旁人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只有他一人知道,喜欢大红色不仅仅是因为大红色代表着吉祥,更是因为,红色,像极了血的颜色。 如果有一天他受伤了,那么身穿红色便不会让心爱之人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迹了。 沈茗与冬竹刚进城门,便见城中躺了不少百姓。他们皆面色苍白的在地上呻吟着,地上还有不少的呕吐物与排泄物。空气中散发的难闻的味道,沈茗不禁皱了皱眉头。 “小姐……”叫此情此景,冬竹有些怕了,她在后面怯生生的叫着沈茗。 “无妨!”沈茗伸手拉住冬竹的手掌,希望能借此给她一些力量,“你抓紧我,我们走我们的便是,莫要害怕,一切有我。” “嗯!”闻言,冬竹狠狠的点了点头。自家小姐总是能有办法三言两语便让她安心下来,毕竟,她相信她定能够平安将她带出这池城。 沈茗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偷偷的观察这些难民的情况。上吐下泻,浑身乏力,更有甚者已经昏迷了。这症状,与记忆中的瘟疫一模一样。 看来,这瘟疫竟比自己想象中还来的早。看样子,自己不得不加紧赶路了,定要在瘟疫大范围蔓延之前找到赵先生,拿到药方。 两人刚刚走出不到百米,便又有士兵来到了城中。那带头的,正是周文远。沈茗拉着冬竹连忙躲在了一辆板车之后,远远的看着周文远。看样子,他也瘦了许多,脸上也没了当初的神采奕奕,多的是疲惫之色。 看来他定是很辛苦了,感叹的同时,她又有些庆幸。庆幸沈清清不在此地,若是不然,只怕她得心疼死。直到周文远将那些染了病的难民都带走后,沈茗才从板车后面慢慢的走出来。 如若她猜的不错的话,定是因为军中没有能解决这疫情的药方,所以才叫人带走这些染了病的难民。 沈茗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这些日子的奔波,她已十分劳累。原本想着能在瘟疫爆发之前便能拿到药方,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而另外一边,陈统领刚刚喝完军中发下来的说可以治瘟疫的药,还未来得及将碗放回去,便见天空中飞来一信鸽。 他连忙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将信鸽劫了下来。这信鸽脚上有红色的标记,是周乾清专门培养的信鸽。 “听闻水患即愈,但二位王爷却还相安无事,你家中妻儿本王已派人去照顾了,你不必担心,只需快快动手,早日回京来。” 第88章 陈统领动手 陈统领看完信以后,不自觉的将拳头握紧了。这周乾清分明是在威胁他,他是在说,如果他再不动手杀了两位王爷,自己的一家老小便会有危险。 可是如今瘟疫横行,城中百姓危难,两位王爷一心治患,他又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伤害两位王爷呢? 但是他若不伤他们,他的家人便会有危险。他必须在这两位王爷与自己家人的安危中做个选择,只是这选择,未免也太难了些。 “老天爷啊!”陈统领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无力的道:“我究竟该怎么办啊,老天爷,您告诉我啊!” 瘟疫爆发的事情传回了京中,沈夫人的情绪再次崩溃了。如今她的女儿下落不明,却又爆发了瘟疫,若是自己的女儿一个不小心便感染了瘟疫,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她连忙跑去了家中佛堂,一边跪了下来,一边念念有词道:“佛祖啊,请您一定要保佑茗儿平安回来啊。” 沈大人也终于沉不住气了,当初放沈茗出去,不过是想要让她去好好看看这祖国的大好河山,可是谁有能想到,会突然爆发瘟疫呢? 若是沈茗所在之地正是瘟疫爆发的地方,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当初,就该立即让人出门去寻她的。 如果那样,说不定如今她已平平安安到达家中,他也不必再担惊受怕。沈茗离开之事,也终于在京中传了个沸沸扬扬。 “呵!”得知此事的庄姿雅轻笑道:“派人下去,暗中寻找沈家小姐。” “小姐可是要帮她?”身边的丫鬟不解的问道。这自家小姐不是一向视这沈家小姐为敌人的吗,这回怎的如此热心。 “本小姐还未说完呢!”庄姿雅端起桌上的茶水淡淡的泯了一口,然后狠狠道:“如今瘟疫横行,沈小姐身染瘟疫,没了性命,也是情理之中,本小姐不想再在京中看见沈家大小姐这号人物了。” 那丫鬟识相的点了点头,便朝门外走了出去。原来,自家小姐是想借刀杀人。借这瘟疫的手,除去沈家大小姐。 军中的陈统领再次接到了军中传来的密信,信上只有“动手”二字,而信封中,却夹了一枚玉佩。 陈统领认得那玉佩,那是当初他与自己妻子的定情之物。他抬头看了看天,犹豫了许久后,最终决定对周文远和周复霆下手了。原谅他只是一普通人,还做不到能够在父母妻儿与百姓之间选择百姓。 如今他身在这军营中,大家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介小兵,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没人会防他。况且,他与周文远和周复霆营帐中的士兵十分熟悉,要想混入他们营帐,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去隔离难民的地方取来了那些染了瘟疫之人喝过的水,借着为周文远与周复霆送水的缘由,朝他们所在的营帐走了去。 这瘟疫传染性极强,若是他二人喝了这水,必定会被传染上瘟疫。至于他们还有没有命能回到京中,那便是看他们的造化了。 “你是新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一进门,周复霆便开口问道。 “回王爷!”陈统领一边将那带有病毒的水倒入周复霆与周文远碗中,一边恭恭敬敬的道:“从前一直待在下面营帐之中,二位王爷未曾见过也实属正常。今日看门的小李肚子疼上茅厕去了,便由小的为二位王爷参茶。” “哦,原是这样!”周复霆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水,然后才接着道:“没什么事你便下去,本王若是有需要会叫你的。” “是!”陈统领一边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一边用余光瞧了瞧旁边的周文远,见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以后,他才放心的退了出去。 “等一下!”刚走到营帐口,便又被周复霆叫住了。 陈统领心里一惊,难道说,他们发现了什么破绽。若是真的发现了,那他便认了,反正如今这般活着,于他而言也是十分煎熬,不如一死了之,大不了,他们一家人在地府团圆。 于是,他抱着最坏的打算慢慢的转过头,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嘛?” “哦,也没什么大事。”周复霆看着他,淡淡道:“顾丞相命人熬了可预防瘟疫的汤药,你们可要记得喝,千万莫要传染上了。” “是。”陈统领看着满脸善意的周复霆,心中又掀起了层层巨浪。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如果这二位王爷真的去了,那就算他下半辈子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他还会快乐吗? 算了算了,他还是回京去,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反正他是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两位王爷究竟会如何,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若是老天有眼,便让他们好起来。如此两位贤王,若是因为他此举便丢了性命,那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在安生了。他已经后悔了,后悔让二位王爷喝下了有病毒的茶水。 如果时光能倒流,一切能重来。那他就算让自己喝下那疫水,也不会再让二位王爷喝了。 陈统领出了营帐,便去牵了一匹快马,然后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周文远他们扎营的地方。他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四周只剩下赶路的难民,后面再也没了营帐的影子后,他才跳下马来,朝着营帐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二位王爷,陈某有错,但陈某也有苦衷,如今陈某只愿您二位能早日好起来,其余的,便都不重要了。”他一边磕着头,一边在心中默念道。 磕完头后,他又跳上了战马,开始继续赶路。若是王爷得知二位王爷还没死他便回来了,那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不过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死就死,死了便能一了百了,反正他也不想再煎熬了。如今此番境遇,于他而言不过生不如死。 第89章 陈统领回京 “冬竹,你去前面讨些水过来喝。”沈茗突然转身对身边的冬竹说道。 “是!”看着自家小姐干裂的嘴唇,冬竹有些心疼的回家道。近日小姐真是越来越憔悴了,可惜自己无能,竟连一口茶水也让小姐喝不到。 这样想着,冬竹连忙朝前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走了过去,希望能讨些水让自家小姐喝上一口。 看着冬竹离自己越来越远,沈茗低头看了看四周,趁周围人不注意,她连忙端起旁边那染了瘟疫的难民喝过的水喝了一口。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方几百里后便是赵先生的居所了。只是如今她还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能让赵先生拿出药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让自己染了瘟疫。 以自己前世对赵先生的了解,若是自己晕倒在了他家门口,那他定不会见死不救,这样,便可顺理成章的拿到药方了。 “小姐!”冬竹将水壶递给沈茗,接着道:“水讨来了,您赶紧喝!” “不必了。”沈茗淡淡道:“本小姐突然不渴了,你喝,喝完咱们便接着赶路!” “可是小姐……” “没什么可是的!”冬竹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茗打断了,“让你喝你就喝!”如今沈茗已喝了那染上瘟疫的人喝过的水,以她对此瘟疫的了解,自己很可能会被传染上瘟疫。 既然如此,就定不能再同冬竹同饮一壶水,免得她也被传染了。 沈茗说完,便看也不看冬竹一眼,径直朝前走了去。冬竹在原地愣了许久,看着自家小姐越来越远的背影,才举起水壶喝了一口水,紧接着跟了上去。 走了这么久的路,她其实早就渴的不得了了,小姐那么细心,又怎会没发现她的异样。或许从一开始,小姐让她去讨水,便做好了让她喝的打算。既如此,她又怎能辜负小姐的一番苦心。 沈茗一路往前走着,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胃里也翻江倒海的,十分想吐。像是有一人,在她的腹部舞枪弄剑那般。 “小姐,你怎么了?”察觉到自家小姐的异样,冬竹开口问道。 “无事!”沈茗伸手紧紧拉住冬竹的胳膊,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胃部,企图能减少胃中的翻涌,然后接着道:“不过有些累罢了,并无大碍,接着赶路便是。” “嗯!”冬竹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伸手缠住了自家小姐。 “噗……”不知又走了多久,沈茗只觉得胃中翻涌的越来越厉害,她终于忍不住在路边呕吐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果然染上了瘟疫,现在已经发病了。 “小姐……”见此情此景,冬竹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这一路上也见了不少染了瘟疫的难民,对瘟疫的症状有了个了解,她心里清楚,自家小姐八成是染上了瘟疫。 “无事!”沈茗抬手擦了擦嘴角,虚弱的对冬竹道:“不过走的久了,胃里有些难受罢了,咱们接着赶路。” “小姐,要不咱们回京!”冬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她老早便想说的话。 “回京?”沈茗苦笑道,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隐瞒冬竹自己染上了瘟疫之事,反正她也已经看出来了。 “如今这情况,咱们还回的去吗?”沈茗看着冬竹,笑的十分虚弱。 “回的去,小姐,一定会的去……”冬竹又开始哭了,这个夏天,她已经流了太多眼泪。 “回的去吗?”沈茗仍旧是笑着的,只是她的笑容里,有太多的无奈。“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是染了瘟疫。若是此时回京去,只怕还未进京,便会病死在路上。” “那也总比待在这里好啊,京中有那么多名医大夫……” “冬竹!”沈茗打断了冬竹,她一边伸手为冬竹擦掉眼角的泪水,一边道:“若是此时回京,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不如留在这江州,朝中定会想办法救助这些难民,那样我也可获救,不然,本小姐只怕自己会病死在回京的路上。” “小姐……”冬竹泣不成声。 “莫要在哭了。”沈茗对着冬竹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接着道:“若是你怕了,便自行回京去,剩下的路,就让本小姐一个人走下去。 若是不怕,便跟着本小姐继续走下去。我相信,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冬竹不怕!”冬竹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对沈茗说道:“冬竹定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沈茗看了看冬竹,没在说话。转身继续朝前走了去,如若她记得不错的话,再过半天,便可到赵先生的住所了。 她用力的捏了捏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到找到赵先生。 这一日,周文远一起床便觉得头昏脑胀,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难受得很。他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便又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便醒了过来。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原来竟又睡了这么久。”他一边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自言自语道。只是,睡了这么久他仍是觉得十分乏力,像是几天几夜未睡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下床朝桌子走了过去。此刻,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十分想要喝水。 待他走到桌子旁时,看到桌子上放了许多食物,多半是士兵见他在睡便悄悄将食物放在了桌子上罢了。此时他已有一天未进食,按理说应该十分饥饿,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本想着茶水能让自己还过神来,没想到一碗茶水下肚,他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十分想要吐。 “咳……咳……”他干咳了两声后,便再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王爷,您怎么了?”外面的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跑了进来。当他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和自家王爷那十分憔悴的模样后,心里突然一惊。难不成,这王爷竟染上了瘟疫。 “不用管我,快去叫军医。”周文远一边挥手阻止了想要来扶他的士兵,一边对那士兵说道。 第90章 周复霆周文远皆染上瘟疫 “是!”那士兵连忙退了出去。 士兵走后,周文远扶着桌子慢慢的坐起来。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这症状,定是染上了瘟疫。 可是怎么会呢,顾丞相不是让大家喝了可预防瘟疫的汤药吗,到目前为止,军中也未曾有人染上瘟疫,自己又怎么会突然染上这病。难道说,真是老天爷想要他的命。 “王爷!”不过片刻之后,军医便赶了过来。 “你且为本王诊一诊脉!”周文远将手伸出来,转头对那军医说道。 虽然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他仍旧不死心的想要听军医亲口说出来。他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多么希望那军医能告诉他自己不过是无意中染了风寒罢了,可是那军医却让他失望了。 “王爷……”诊完脉后,那军医突然颤抖着双手跪在了地上。 “有什么,你但说无妨。”周文远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难道说,他真的没有机会再回京去,去见见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吗? “王爷恐是染上了瘟疫……”那军医低着头,小声道。 “这样啊……”周文远无力的将手放在桌子上,淡淡的道:“你们先下去,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众人走后,周文远一个人在桌子旁愣了许久。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突然便染上了瘟疫。 错了,错了,这一切都错了,这一切不该这样的。他本该在京中与自己的王妃相亲相爱,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的,可是为什么一切竟开始悲剧的方向走了去。 营帐另一边的周复霆也没好到哪里去,今日一早起来,他便觉得十分不舒服,半点胃口也没有。 到中午时,他便开始呕吐了起来,一直到现在,他已经吐了不下五回。正当他准备叫军医来为他诊一诊脉时,一小兵满脸犹豫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何事?”见那小兵满脸踌躇的样子,周复霆率先开口问道。 “回王爷,瑾王殿下他……”那小兵说道一半,便顿住了。 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从心头涌了上来,周复霆接着问道:“文远怎么了,你到是说啊。” “殿下他……他……染上了瘟疫。”那小兵吞吞吐吐的道。 “什么?”周复霆手中的茶杯突然摔落在地,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可有让军医去诊过脉?” “叫了。”那小兵低头道:“军医说,是瘟疫无疑。” 闻言,周复霆的身子不自觉的的歪了歪,眼看整个人马上便要倒了下去,那小兵见此情此景,连忙快步过去扶住了周复霆,道:“王爷,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周复霆强忍着胃中的酸水,转头对那小兵道:“去见军医来我营帐中一趟。” 直到那小兵走出了营帐,周复霆才忍不住的在角落里呕吐了起来。看样子,自己怕是也染上了瘟疫。不过片刻的时间,军医便赶了过来,在为周复霆诊了脉后,他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见此情此景,周复霆心中也已十分明了。他闭上眼睛,转身对身边的小兵道:“快去通报相爷,如今我与文远二人皆染了瘟疫,他可万万不能再倒了。” 他看上去仍是一脸的平静,可是心中却早已掀起了层层巨浪。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他染上瘟疫的事情便会被传到京中,不知那个小小的人儿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究竟会有多难过。 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回到京中再见她一面。更可况,如今瘟疫横行,军中军心早已有些不稳了,所以他更不能慌。若是连他都慌了话,那军中岂不是会大乱。 也不知文远那边究竟怎样了,为何他二人会突然染上瘟疫。难道说,是有人故意想要害他们,可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周复霆与周文远二人染病的消息传到顾明渊帐中时,那原本燃的好好的熏香突然断了。顾明渊看着那已经断了的熏香,一时间思绪万千。 为何二人会突然染病,师傅的药方一定是没错的,毕竟军中至今为止还未有士兵染上瘟疫。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此番定是有心之人在作祟。 还有沈茗,军中已派出人马去找她了,沈父也在到处寻找沈茗的下落,只是迄今为止,仍是没有沈茗的消息。不知她过得究竟怎样,此番瘟疫如此凶猛,她可万万不能也染上瘟疫了。 伴随着陈统领一同回到京中的,还有周文远与周复霆染上了瘟疫的消息。 “干的不错啊!”陈统领刚回到府中,便被周乾清叫去了书房:“让他们染上瘟疫被瘟疫折磨而死,的确比随便找个机会杀了他们要不引人怀疑。陈统领,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周乾清笑的十分灿烂,他原以为陈统领迟迟不动手是想要背叛他,没想到他竟是在准备大招,如此看来,他果然没有用错了。 “王爷过奖了!”陈统领跪在地上低声道:“本是份内之事罢了。不过小的连日赶回京中,实在十分疲惫,便先下去休息了。” “去去!”周乾清笑道:“也该去休息休息了,这样,本王多给你放几天假,你再家中休息够了再回王府来!” “是!”陈统领一边回复着,一边退出了房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正是午时,太阳十分灿烂,可是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只觉得这天空十分漆黑,这天气也无比寒冷。他低头看着自己正在颤抖的双手,心中十分后悔,他究竟做了什么,他怎可如此不辨是非害了两位贤王。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再活着的。 周文远染病的事情传到沈清清耳中时,她正在礼王府里同陈休思一起下棋。自从两人都成了王妃过后,关系便好了许多,时不时的约在一起喝茶。 后来周文远奉命离京,沈茗又下落不明,她在王府里十分无聊,便整日都泡在礼王府里。 这日一早起来,她便觉得十分烦闷,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心口一般,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91章 沈清清得知周文远染病 当她把这种感觉告诉陈休思时,陈休思还笑话她,说她定是想周文远想出毛病了,这好端端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没想到,还没到中午,便出事了。 丫鬟匆匆忙忙从瑾王府赶到了礼王府,一看见她,便跪了下来,然后结结巴巴的道:“王妃,江州传来消息,说是王爷染上了瘟疫……” 丫鬟话音刚落,她手上一松,手中的茶杯顿时落了在了地上,一时间,满地皆是碎片。 “你说什么?”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原来,她的预感是对的。听闻此次瘟疫来势汹汹,如今已死了许多难民,却仍然没有找到能解瘟疫的办法。 难道说,她真要与她的爱人阴阳相隔了吗?可是她还未来的及告诉他,她已有三月身孕。难道说,她的孩子从一出生,便要没了父亲吗? “王妃,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那丫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头接着对愣在一旁的陈休思道:“还有礼王殿下……” “什么?”陈休思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骗我,怎么会,不可能的,他不会染上瘟疫,瑾王也不会,他们二人还一起要平安回京来呢……”陈休思语无伦次。 “二位娘娘,您们一定要保重身子啊……”那丫鬟一边说着,便跪了下来。 “保重?若他不在了,那我保重又有何意义?”沈清清一边伸手摸着自己已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边目光悲切的盯着远方道。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好重好重,重的她连眼皮也睁不开来。突然,她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王妃……”身边的丫鬟一边扶着她,一边大叫道。 “快,快叫府医!”见沈清清晕倒在地,一旁的陈休思也终于回过了神来。 如今沈清清已有身孕,若是周文远真的有个什么意外,那她肚子中的,便是这瑾王府唯一的血脉。如今这番状况,她可万万不能再有何闪失了。 而她也必须振作起来,她相信周复霆一定会平安归来。到时候她便可笑着对他道:复霆哥哥,你看休思真的很乖,休思不但打理好了这府中的一并事物,还将弟媳照顾的十分好。 她坚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她的夫君答应过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欺骗过她,她相信这次他也一定会信守诺言的。 片刻之后,府医便赶了过来。好在沈清清只是悲痛过度晕了过去,腹中胎儿仍是十分平安的。安顿好沈清清后,陈休出门便给了那来通报的丫鬟一耳光。 “王妃……”那丫鬟泪眼汪汪的看着陈休思,满脸的不解。“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 “啪!”陈休思反手又给了那丫鬟一耳光,怒道:“你知不知你家王妃怀有身孕,此时此刻,你怎可如此口无遮拦,将那消息告诉了她。还好此番她没事,若是她有个半分闪失,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王妃!”那丫鬟委屈的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啊,此事早已在京中传开了,就算奴婢能瞒得了王妃一时,又能瞒的了一世吗,她迟早会知道啊……” “还敢狡辩!”陈休思抬头又给了那丫鬟一耳光,转头对身边的下人道:“拉下去,掌嘴二十!” “王妃饶命!”闻言,那丫鬟立马跪了下来,哭着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王妃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闭嘴!”陈休思厉声道:“若是扰了礼王妃休息,那可就不是掌嘴二十能解决的了……” “五嫂!”房中的沈清清突然说话了,闻言,陈休思连忙开门跑了进去。 “你醒了。”她一边伸手为沈清清擦去额头上的汗,一边柔声道。 “嗯!”沈清清点了点头,接着道:“五嫂不必为难那丫鬟,是清清早就嘱咐过她,若是江州传来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清清,她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再说这一切也怪不了她,更何况,清清这不是没事吗,所以还请五嫂高抬贵手放了她!” “那是自然!”陈休思转头对正跪在门口的丫鬟道:“还不快滚。”她真是被冲昏了头脑,居然将所有的气都发在了一个丫鬟身上。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又能怪她什么呢?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你定要好好养好身子,等着王爷回来!”见那丫鬟退了下去,陈休思转头对正躺在床上的沈清清道。 “那是自然!”沈清清虚弱的道:“我相信我的夫君,定会平安归来。”她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任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沈清清说着,陈休思也忍不住的再次哭了起来。如今二位王爷生死不明,她们一介弱女子,能做的也不过是苦苦等待。其实她心里怕的不得了,她怕自己刚刚丧了母,又要接着丧夫。 可是她不能将她的畏惧表现出来,这诺大的礼王府,还需要她去主持大局。还有沈清清,她是周文远的发妻,如今周文远生死不明,她却怀有身孕,她不能不管她。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坚强起来。 “清清……”陈休思抱着沈清清,终于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我相信,王爷他们定会平安归来的,而我们,也一定要好好的在这京中等着他们回来。” 遥想当初,她们都还是不明事理的少女,那时两人经常针锋相对,十分看不惯对方。如今她们已为人妇,她们的丈夫一起在那遥远的地方,留她们在这京中抱团取暖。 沈清清的眼角又落下一滴泪珠,还有长姐,她已离京多日,听有人说,见她朝江州的方向去了。如今瘟疫横行,却仍是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不知她过得怎样,是否还平安,她怎舍得,怎舍得抛下这京中疼她爱她的众人,孤身一人南下去了?她可知,她十分挂念她。 而军营中,周文远与周复霆的情况也越来越差。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便已昏了过去,任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顾明渊站在营帐外,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老天爷啊,难道你真要灭我齐周? 第92章 遇见赵先生 已有不少难民丧生于瘟疫,可是关于药方的事,却仍然没有半点进展。到底该如何是好,他无奈的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脸庞一片湿润,本以为是下雨了,睁眼,却看见了高高悬挂在空中的月亮。 天空一片晴明,哪儿来的雨啊,不过是自己哭了罢。 又走了许久,沈茗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那一处院子。好在,记忆无误,赵先生也未换住所,远远的,沈茗便看见有一人正坐在院子门前晒太阳。 同记忆中的一样,赵先生仍是一身青衫,梳着高高的发髻。看着赵先生,沈茗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赵先生。此时此刻,她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这一路走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小姐!”眼看着自家小姐倒在自己面前,冬竹一边扶着沈茗,一边大叫了起来。而她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也成功引起了赵先生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赵先生走过来问道。 “我家小姐染上了瘟疫,希望能借先生贵居让我家小姐休息片刻。”看着赵先生,冬竹眼里散发出了光芒。好在,这附近还有居所有人烟,不然若是小姐晕倒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她实在不知究竟能怎么办。 “瘟疫?”赵先生看着冬竹,一脸的疑惑。 “先生难道不知吗,如今江州瘟疫横行,民不聊生。”冬竹耐心的解释道,此地实在太过偏僻,看样子,前些日子的水患也并未影响到他,更不要说如今突然的瘟疫了。 “不知!”赵先生摇了摇头,他久居于此,消息十分闭塞,只知前些日子发了水患,还不知如今竟发了瘟疫。他一边回答着,一边伸手探了探沈茗的脉,情况不是很差,还有的救,他接着对冬竹道:“快随我进屋来,还有的救!” 冬竹听赵先生这般说,连忙同他一起将沈茗扶进了房中,将沈茗放在床上后,才转身朝赵先生问道:“先生刚刚是说,我家小姐还有的救?” 在一旁收拾药材的赵先生转过头来道:“是的,在下行医多年,依在下之见,你家小姐,的确还有救。” “先生可是认真的?”冬竹接着问道。 “那是自然!”赵先生看着冬竹,十分不解的回答道,难道自己长了一副让人信不过的样子吗? “先生可有把握!”冬竹不死心的接着问道,这瘟疫,难倒了无数大夫,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能自家小姐。 “自然是有把握的!”赵先生也有些不耐烦了,他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质疑自己,“若是姑娘不信,待你家小姐醒了,直接带着她离开便是,在下也不必再浪费药材了。” “先生只管开药便是,小女子相信先生。”不知何时,床上的沈茗已经醒了过来。她一边用手肘支撑着让自己坐起来,一边同赵先生讲道。 赵先生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朝沈茗点了点头,便拿着药材朝门口走了出去。 “小姐,您真的相信他吗?”看着赵先生离开的背影,冬竹低声道。 “信!”沈茗坚定的点了点头。 “为何?”冬竹有些不解,实在想不通自家小姐为何会相信这样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子。 “眼下,除了相信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沈茗看着冬竹,无力的笑道。 不一会儿,赵先生便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她看了看床旁的冬竹,又转头看了看满脸期待沈茗,一边将碗放在桌子上,一边道:“若是二位信的过在下,便将这汤药喝了,若是信不过,便自求多福!” 沈茗朝冬竹使了个眼色,冬竹见状,连忙将桌子上的汤药端了过来,生怕下一秒,便会被赵先生抢了过去。沈茗接过药材后,便抬起头将药材一饮而尽,才转头对赵先生道:“多谢先生!” “嗯!”赵先生点了点头,接着道:“吃过药后,发一身汗,再休养个几日,便可痊愈了!” “嗯!”沈茗示意冬竹扶她下床来,一边同赵先生行了个礼,一边道:“近日江州瘟疫肆虐,已死了不少人,奈何依旧没人开出能治这瘟疫的药方。我家丫鬟也是怕了这瘟疫,才对先生说出那样的话,还望先生莫要介意。” “那你为何会信我?”赵先生开口问道。 “不为何,就觉得先生定能救我,若是真要找个理由,那大概是直觉!” 闻言,赵先生也忍不住笑了笑。直觉,还真是个说不准的东西呢。 “在下熬了粥,若是二位不嫌弃,便出来喝点。这里穷山僻壤的,也是在没有什么好东西!”赵先生一边朝外面走去,一边同沈茗说道。 沈茗看着赵先生的背影,心中泛起了圈圈涟漪。原来不论再重来几次,善良的人终归还是善良的,而像周乾清那样恶毒的人,也依旧还是恶毒的。 沈茗吃过饭后,又在院子中坐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不少。看来,是赵先生的药起了作用。 “按道理,此时你已到了该发汗的时候了。回房中去睡一觉,明日起来,便好的差不多了。”看着沈茗额头上细细的汗珠,赵先生突然开口说道。 沈茗站起身来,同赵先生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休息了。前世,赵先生也是用此药方救了她与周乾清。没想到周乾清却恩将仇报,害的赵先生身败名裂,下场凄惨。 今生,她定不会再让赵先生重蹈覆辙。她一定要帮助他实现他的理想报复,前世今生的恩,她要一起报。怪只怪她前世瞎了眼,如今重来一次,便是老天让她来报恩的。 第二日沈茗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有力气了,肚子空荡荡的,十分想要吃东西。 她知道,自己的病是好了。走出房门,见赵先生正坐在庭院中喝茶。她整理了一番,便走了过去,在赵先生对面坐了下来。 第93章 沈茗求得药方 “醒了?”赵先生询问道,“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 “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沈茗说着,便将手伸了出来,接着道:“还望先生能再为小女子把把脉,探探病情。” 赵先生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为沈茗把了把脉,接着同沈茗解释道:“已无大碍了。这瘟疫啊,原本是邪气进入了体内,破坏了体内的平衡,所以才会有上吐下泻之症。如今小姐发了汗,将邪气排了出来。” 闻言,沈茗起身跪在地上,朝赵先生行了个大礼,接着道:“小女子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还请先生受小女子一拜。” 见状,赵先生连忙将沈茗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道:“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可受不起这一拜。治病救人乃医者使命,在下不过做了在下份内之事罢了,小姐不必太过介怀!”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沈茗从地上站了起来,明知故问的说道。 “在下姓赵,单名一个鸣字”赵先生回答道。 “先生医术如此高明,为何隐居在这深山之中,难道就没有想过出去走走吗?像先生这样有能力的人,定会有一番成就的。”沈茗一边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一边正色道。 这茶水还是同前世一个味儿,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当初的沈茗了。前世之恩,今生必报。 赵先生看着沈茗,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才接着道:“说出来也不怕姑娘笑话,赵某前些年也出去闯荡过,原想着能有一番作为,却没想到终是怀才不遇,所以便回了山。这些年来,赵某独自在山中,也过的挺好的。” “可是先生如此医术高明,难道就甘愿在这山中待一辈子,让外面那些连个小小的瘟疫都治不好的大夫遍布天下吗。”沈茗看着赵先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赵先生的内心就像一团火,当初烧的正旺时被人用冷水泼了又泼,如今早已没了当初的热情,心中只剩那点点的火星,谁也不知道,那仅剩的火星究竟多久会灭。 “跟随小女子出山去,去实现您的理想与报复。”沈茗看着赵先生,一字一句的道:“实不相瞒,我乃京中世家沈哲大人之女沈茗,此番出来游玩,不幸染上瘟疫。 还好遇见了先生,为报先生救命之恩,小女子愿助先生一臂之力,帮助先生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赵先生看着沈茗,久久都未说出一句话。他原本不过抱着医者仁心的态度救了这姑娘,原本他也没想过要她报答他。可是没想到,她的身份竟如此不简单。 他虽隐居多年,但要说如今一点野心也没了,那也是假的。京中的世家小姐,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结实到身份如此尊贵的人。 要知道,当初若是能结识到这样一位什么尊贵的人为他多说一句话,那他也不至于怀才不遇多年。 “先生,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看着已经有些动摇的赵先生,沈茗循循善诱的道:“要知道,如今瘟疫横行,而先生您有恰好有能治这瘟疫的药方,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要想再等到这样的时机,不知还要等多久。” 沈茗的话像一把烧的正旺的火,点燃了赵先生心中那原本就要熄灭的火塘。她说的对,如今的确是个十分难得的好机会。就算他日仍旧失败了,但试过,总比从来都没有尝试的好。 “那如今,在下究竟该怎么做呢?”赵先生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带好药方,随茗儿一起去那军营之中。”沈茗目光灼灼的看着远方,十分坚定的道。 “军营之中?”赵先生有些疑惑的看着沈茗,那军营之中处处是男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怎么会进的去军营。 “对。”沈茗点了点头,同赵先生解释道:“为今之计,只有交药方交给军中的头领,让他们将药方发放下去,才可大范围的控制瘟疫。” “可是那军营,又怎是说进就能进的呢?”赵先生十分担忧的说道,遥想当年,他原想去军中当一军医,奈何军营戒备森严,又岂是他能进去的?没能谋到一官半职不说,还差点被那营地的小兵打死。 “这个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沈茗笑道:“那从军中来江州治水的两位王爷,皆是茗儿的旧相识。” “原是如此。”赵先生放心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屋里收拾东西了。如今事态紧急,也来不及收拾太多,不过带了一些干粮与必备的药材,便与沈茗匆匆上路了。 一路走来,见江州瘟疫横行,所过之处皆如人间炼狱,赵先生的心头也涌上了不少心酸。早知如此,他便该早日出山来看看的,这样或许能挽回许多生命。 “你听说了吗?” 路边一难民正有气无力的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咱们啊,估计是没救了。朝中无能,这么久了还没找出能治疗这瘟疫的方子,如今染了瘟疫的人只能白白等死。而且啊,听说那京中派来的礼王与瑾王皆双双染了瘟疫,如今也是时日不多了。” 什么,周文远与与周复霆皆染了瘟疫。这不可能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俩本应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的。难道说,不论她怎样努力,这一世也仍然逃不过许多悲剧。 “你说什么?”沈茗快步走到那两个难民面前,激动的道:“瑾王与礼王皆染上了瘟疫,你可知,造谣皇室可是死罪?” “死罪?” 那难民不屑的笑道:“如今我已是半条腿都踏进土里的人,还在乎什么死罪不死罪的吗?更何况,这事两位王爷染病乃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江州早已传了个遍。姑娘若是不信,且随便拉两个路人来问问,看看在下究竟有没有造谣?” “是啊……” “事到如今,她还在奢望些什么啊……” “不信又怎样,难道不信二位王爷就会好起来了吗?” 第94章 你说这药能治瘟疫 周围的难民也对沈茗指指点点。 沈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心像被人戳了几刀那般难受。此处离军营还有不短的距离,若是周文远与周复霆撑不到她赶到军营的那一刻,那如何是好。 没有周文远,那京中的沈清清究竟该怎么办?还有那刚刚丧母的陈休思,若是突然又丧了夫,那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沈茗发呆的空儿,赵先生已经跑到了难民中央。他一边朝那些难民发放着药材,一边苦口婆心的道:“这药能治瘟疫,诸位且将这些药材拿去煎服了,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本以为那些难民会乖乖听话,没想到他们非但不接赵先生递过去的药,还十分不屑的嘲讽道:“什么,你说这药能治瘟疫?” “又疯一个,居然说自己有办法能治瘟疫……” “哈哈哈哈,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你要是能治瘟疫,那我还能让死人起死回生呢!” “多半是个骗子,这朝中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有办法解决呢?” 难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堵的赵先生无话可说。他一向是个温文尔雅的偏偏君子,又常年久居深山,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我……我……”赵先生被那难民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人群中央涨红了脸。 见此番情形,沈茗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涌上了心头。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难民,怎可如此不讲道理。 朝中一心治水,派了无数人下江州,为了能保全他们,不知有多少士兵死于洪水之下。如今洪水好不容易被控制住了,难民们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瘟疫,便吐槽朝中无能。 若朝廷真的无能,他们又哪儿来的命活到现在,恐怕早就丧生于那洪水之中了。 赵先生好心为他们治病,他们却诋毁赵先生是骗子。他们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也不想想,就他们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什么值得赵先生去骗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或许,老天爷是故意发难于这群难民,以至于救助之路是如此艰难,让周文远与周复霆都染上了瘟疫。 “先生,咱们走!”沈茗怒气冲冲的冲进人群,拉住赵先生便冲出了人群。 “哎,别走啊,不是说要为我们治病吗……” “治什么病啊,被咱们戳穿了骗子的身份,自然得赶紧逃啊……” 那些难民仍在后面议论纷纷,说出的话也一句更比一句难听。 “先生,看见这些难民,是不是有些后悔随茗儿出山来了,或许那些人,原本就不值得咱们救!”沈茗有些失落的对赵先生说道。 “并未!”赵先生摇了摇头,接着道:“治病救人,乃是医者份内之事。于医者而言,这世间并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救的人,只有到底救不救的了的人。 可惜了,那些难民不肯相信赵某。沈小姐,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只有早日到了军中,将方子交给军中的大人们,让他们发放给难民,这样才可救他们的命,毕竟这些难民不愿相信咱们……” “嗯!”沈茗点了点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赵先生说的对,纵使这些难民再刁蛮,可也没有人天生就该去死。 上天给了我们生命,便是要让我们好好活着,而医者存在的意义,便是去救治所有正处于病痛中的人。 更何况,那周文远与周复还躺在病榻上,她更得快些赶路,她一定要去救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多撑一会儿,能撑到她赶到军营中的那一刻。 也不知那人可还好,如今二位王爷双双染上了瘟疫,军中便只有他一人能主持大局了。如今的他,定是十分劳累,一个人得处理好原本该三人处理的事物。 原以为可以去军中找到周文远与周复霆,将药方交与他们二人。可是如今,他二人皆染了病,只能将药方交与顾明渊。而她,又该以何颜面再去见他呢? 而军营中,顾明渊正眉头紧皱的坐在桌子旁。那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个透,可他却一筷子也没动。如今局势如此紧张,他又怎么还吃的下饭。 眼下两位王爷的病情越来越糟糕,时刻都会有离开这世界的可能。而京中的圣上,也似乎准备放弃江州。他传来书信说,京中局势紧张,实在没有多余的人马能派到江州来,并让他做好随时离开江州的准备。 至于两位王爷,若是不能平安归来,那便让他们留在江州,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瘟疫传到京中去了。 这圣上也真是十分狠心啊,那二位可是他的亲儿子,他又怎么说的出让他们留在江州这种话的。 从前他只听说,那帝王宝座十分冰冷,如今他才知道,其实真正冰冷的,并不是那帝王宝座,而是坐在那上面的人。为了这江山,他们可以舍弃一切。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再次进山去找师傅了。若是能找到师傅,或许这瘟疫还能解。可是究竟该怎么去呢,如今二位王爷病重,他不得不留在军中处理一切事物,主持大局,真是片刻也离不开。 若是派别人去,他又十分不放心。毕竟师傅住的地方十分隐秘,一般人恐怕找不到。更何况,他也不愿让别人去打扰师傅的平静。 可假如再不去,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虽说陛下狠心,可他却狠不下心来放弃这江州。这江州数十万人,难道都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丧生于瘟疫吗?考虑了许久,顾明渊终于决定亲自去寻师傅。 此处离师傅所居之处并不远,若是熟悉路程,再加上能有一匹好马,不出一日便可回来。 “宋城!”他连忙唤来门口的宋城,嘱咐道:“本相有事需得出去一日,这一日军中大小事务便皆由你处理。” “公子可是要去寻沈小姐?”宋城张口问道。 “此时此刻,还有比寻沈小姐更重要的事情。”顾明渊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营帐。他当然放下一切去找沈茗,可是他却不能。 第95章 故人重逢 又走了许久,冬竹早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沈茗也觉得头昏脑胀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的样子。赵先生的步伐也十分沉重,看样子他也十分累。 抬头见月亮也已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时候也的确是不早了。不论事态再怎么紧急,也不能不休息,否则只怕三人还未赶到军中自己便倒了。 “先生!”沈茗指着前面一家还亮着灯的农户道:“去军营路途遥远,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赶的去的,不如今夜我们便在此投宿,明日在接着赶路。” “嗯!”赵先生看着沈茗,点了点头道:“也好。”好好睡上一觉以后再起来赶路,定会比这样精疲力尽赶路好很多。 得到自家小姐的示意后,冬竹率先上去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沈茗只觉得这老者无比熟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不知几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那老者张口问道。 赵先生一边弯腰朝那老者行了一个礼,一边说道:“在下与这二位姑娘赶路时路过贵宝地,见天色已晚,便想投宿于贵居。” “嗯!”那老者点了点头,便开门让他们进了门,紧接着便将她们带去了东厢房,接着道:“三位今夜便在这里过夜,待会儿在下去给你们那些茶水过来。这院子中处处可以活动,不过有一点,就是莫要接近那西厢房。” “为什么啊!”闻言,冬竹便脱口而出问道。话出口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不妥。她一边伸手捂住了嘴巴,一边低下头躲到了沈茗身后。 见状,沈茗弯腰朝那老者行了个礼,然后道:“我家丫鬟不懂事,实在无意冒犯,还望老人家莫要在意。” “无妨!”那老者摇了摇头道:“其实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家中小女染上了那瘟疫,怕传染给几位罢了。” 那老者说着,言语间全是云淡风轻的悲哀,看样子,已经放弃自己的这位女儿了,只是让她在家里白白等死罢了。 赵先生转头朝沈茗投来一个目光,见沈茗也微微的点了点头,他才转身对那老者道:“不知方不方便带我们去看看令千金?” 听闻此话,那老者露出了十分不解的表情,接着道:“小女现在早已病入膏肓,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实不相瞒,在下便是大夫。若老人家信的过在下,便让在下为令千金诊治一番,说不定还有的救。”赵先生语重心长的道,毕竟如果真的是瘟疫的话,也并不是真的治不了的。 这瘟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城中的大夫没有找到病之根本,所以没开出有效的药方来。 “先生就不必拿老朽寻开心了!”那老人家苦笑道:“这瘟疫横行多日,老朽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够治好这瘟疫,我看你们还是早些休息。”那老人家一边说着,便自顾自的想要朝门外走去。 “老人家请留步!”沈茗突然出声喊住了老者。 “请问姑娘还有何事?” “老人家,我可为这位先生作证他可治瘟疫。” 沈茗三步化作两步走到那老者面前,接着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与这位先生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前些日子,小女子不幸染上瘟疫,路过这位先生家门前时突然晕倒,是先生救了小女子,才有小女子的今天。老人家您大可听小女子一句劝,让这位先生去看看您的爱女,反正看看也耽搁不了您多少时间不是吗?” 沈茗的一番话下来,也让那老者有些动容了。其实,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能赶快好起来呢,只是不想再听到那些不愿意听得话,不想再失望罢了。 “唉!”那老者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沈茗说道:“三位且随我来!” 穿过不大的院子,便是那个可怜的姑娘的居住之所。打开门,只见床上躺了一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已经病了很久,浑身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旁边有一丫鬟,正在喂她喝水。见有人进来了,那丫鬟连忙跑过来同自家主人低头行礼。 “老爷!”那丫鬟低声叫道。 “不必多礼了。”那老者道:“蜜儿的情况怎么样?” “恐怕……”那丫鬟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没了下句。 “唉……”那老者摇了摇头,指着床上的女子对沈茗一行人道:“这便是小女了,三位请便!” 沈茗率先走上前去,当她看到床上那人的脸时,一时间只觉命运弄人。那躺在床上,此刻正奄奄一息的,不是上辈子因为给自己送了一些东西,便是倪妃处死的安答应又是谁呢? 上一辈子,她连她究竟叫什么都不知。这一辈子,她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景,却没想过,会是如今这番模样。美人迟暮,即将香消玉殒。 她强忍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转身用力抓住赵先生的手臂,接着道:“先生,请您一定要救活她。” “姑娘放心,赵某定当竭尽全力。”赵先生虽然不知沈茗为何会如此失态,但仍旧耐心的回答着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茗转身对那老者行了个礼后才说道:“小女也曾身患重病,那时也是瘦的同令女一样皮包骨头,如今看见令女不禁觉得感同身受,一时悲从中来,让您见笑了。” “哪里的话!”那老者感叹道:“蜜儿能遇见您三位,是她的福份……”毕竟,连他一个做父亲的都放弃了她,这三个素不相识的人却一心想要救她,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先生,这位小姐的情况怎么样?”见赵先生诊完了脉,沈茗连忙问道。 “还好来的及时,这位小姐还有的救!”赵先生一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拿出一包早就包好的药材递给那丫鬟,一边道:“快去将此药煎出来喂你家小姐服下,待到明日她发过一身汗后这瘟疫便可好了。 只是她病的太久,要想痊愈还些等些日子。如果在下猜的不错的话,这小姐是第一批染上瘟疫的人,能坚持到今日,原本也便是个奇迹。” 第96章 拜别安蜜 突然,那老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快去,快去煎药啊……” 他对那丫鬟说着,然后激动的同赵先生说道:“先生所说不错,小女的确是第一批染上瘟疫的人,没想到这都能被先生看出来,先生还真是医术高明啊。只是不知,小女究竟要怎样才能痊愈?” “待会儿在下便再为令女开一副方子,从明日起,一日三次让令女服下,不出七日便可痊愈!”赵先生说道。 又折腾了好半天,直到安答应药服下,沈茗一行人才转身离开了她住的房间。走出门来,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时候已经不早了。 沈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时间思绪万千,悲喜交加。她一边高兴着与安答应的重遇,又心疼她竟已病成这样,更担心她以后的路。 怕她会再次遇人不淑,下场凄惨。自古红颜多薄命,只愿这一世,安答应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一生。 第二日一早,沈茗一行人刚出房门,就看见那老者站在房门口,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几位醒了啊,家中已准备好了早饭,几位快去吃。粗茶淡饭的,还望各位莫要嫌弃。”见他们出来,那老者率先说道:“昨夜服下先生的药,今日小女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几位若是愿意,饭后便可去看看她。” 闻言,沈茗转身对身边的冬竹与赵先生道:“你们先去吃饭,我稍后便来。” 说完,便朝安答应的房间跑了过去。一开门,便看丫鬟正在喂安答应喝粥。安答应坐在床头慢慢的喝着粥,看样子,比昨天好了许多。安答应见沈茗进来了,身子突然顿了顿。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十分熟悉,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她甚至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只是她不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或许是在梦里,毕竟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实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 “姐姐……”她看着门口的沈茗,脱口而出的叫道。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叫这个姑娘姐姐,她只是觉得,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这样叫过她了。 听安答应这般喊她,沈茗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姐姐”,多么熟悉的称呼啊,曾经她也这样叫过她。 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竟已是物是人非。她二人尽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因为她早已不记得她了。不过这样也好,那些前尘往事太过痛苦,她不记得了也好。 “小姐,这便是昨日救您的那位姑娘!”那丫鬟见沈茗来了,先是伸手为自家小姐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粥,紧接着同自家小姐解释道。 安答应看着沈茗,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想要同面前这女子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茗走过去,对丫鬟道:“我来!” 她接过那丫鬟手中的碗,盛出粥,自然而然的就喂向了安答应。安答应也十分配合,张嘴便吃。两人相顾无言,直到整碗粥已经见了底,沈茗才张口问道:“还要不要再接着喝?” “不了。”安答应摇了摇头,接着道:“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蜜儿今日一见你,便觉得十分熟悉,却又不知究竟在哪里见过?” 闻言,沈茗心头微微一怔。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原来,她的记忆里还曾有过她的影子。 “我也觉得一见妹妹便觉十分亲热。”沈茗一边为安答应扯着被子,一边说道:“却又十分确认,在昨日之前,我们从未见过。或许,是上一世我们见过,今生再次遇见,就是应了冥冥之中的缘分。” “或许……”安答应点头。 “对了,还不知妹妹你的芳名呢?”沈茗张口问道。上一世,她因她而死,而她却连她究竟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一世,她不知未来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但至少,她要牢牢记住她的名字,还有样子。 “哦,妹妹姓安,单名一个蜜字。”安答应回答道。 安蜜,原来她叫安蜜。蜜,乃甜蜜之意。或许安先生在为她取下这个名字时,便是希望她这一生甜蜜幸福,却不想前世她竟落得那样的下场。 今生,她定要让她遂了她的名字,让她甜蜜而又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不知妹妹能否有幸知道姐姐的芳名?”安答应的声音打断了沈茗的思绪。 “那是自然!姓沈,单名一个茗字。”沈茗说着,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只见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看样子,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必须离开去接着赶路了,否则只怕会有更多像安蜜这样的好人病倒在那瘟疫的魔爪下。 “我还有要事在身,只怕不能再陪妹妹了。” 沈茗说道:“赵先生已为妹妹开好了接下来几日该服的药,妹妹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好好养好身子。他日若是有机会能到京城来,定要上沈府来找姐姐。到那时,你我二人便可好好聊聊天了。” “嗯!”安答应点了点头道:“姐姐既有要事在身,就赶快去,切莫因为妹妹而误了大事。不必担心妹妹,姐姐且放心,妹妹定会好好养好身子,择日便去京城找姐姐。” 沈茗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安蜜的闺房。故人重逢,她心里十分高兴,却也十分不舍。 但她又不得不离开,毕竟,这江州城中还有许多百姓等着她的药方去救命呢!在成千上万条人命面前,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又能算什么呢? 顾明渊行了一夜,终于来到师傅的住所。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师傅已不住在那里了。整个房屋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师傅已经离开很久了。 师傅究竟能去哪里呢?他无依无靠,在这山中隐居了大半辈子。如今,多半去云游了。可是天下之大,他究竟能去哪里找师傅呢? 茫茫人海,想要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现在火烧眉毛,就算他能等,那染了瘟疫的难民们也不一定能等到师傅回来的那一天啊。 第97章 沈茗赶到军营 “师傅……”顾明渊双手抱头,无力的蹲在了师傅以前住的茅草屋面前,崩溃的道:“你究竟去哪里了呢?明渊究竟要到哪里去才能寻到你呢?” 此时此刻,赶了一夜路的他身心俱疲。他实在不知,接下来的路究竟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像圣上说的那般,放弃两位王爷,放弃这整个江州吗?可是他做不到啊,他真的一样也做不到。 那二位王爷,不仅仅是他的至交好友,更是两位贤王。 还有这整个江州的百姓,或许他们的确刁蛮了些,无理了些,可他们毕竟是一条条生命,更是他的士兵用自己的性命从洪水底下抢来的人,他又怎么能放弃他们呢? “老天爷,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吗……”顾明渊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有些绝望的问道。 其实他从来都是不信神佛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希望这天能够给他一丝安慰。他多希望真的有神有佛,希望这些所谓的神佛能够听到他的呼喊,好让这瘟疫能够的到有效的控制。 片刻之后,他又起身跳上战马,朝回赶了去。不论如何,军中还有千千万万的士兵在等着他,他们都在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 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不能慌。若是连他都乱了阵脚,那这军营岂不是要大乱? 而另一边,历尽千幸万苦的沈茗也终于赶到了军营。在对那看守营地的士兵说了无数好话后,他们终于答应沈茗帮忙进去通报一声。好在,通报的速度还是算快的,不过片刻的功夫,宋城便出了来。 “沈小姐!”宋城见是沈茗,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激动的道:“这些日子您究竟去哪里了,您可知,沈大人在处处派人寻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沈茗一边朝军营里走,一边对宋城道:“快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那就需要沈小姐您等等了,我家公子他出去了,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回的来。”宋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他以为,沈茗此番前来,不过是因为想要见顾明渊罢了。毕竟他二人的关系,也的确是十分微妙。 “那便带我去见二位王爷,本小姐有要是相商!”见宋城这副样子,沈茗有些生气,他可知,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重要。他多耽搁一秒,那些染了瘟疫的人便多了一分危险。 “这……”宋城有些犹豫的道:“想必沈小姐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二位王爷都染上了瘟疫,如今怕是有些不方便与沈小姐相见。” “本小姐此番便是为了瘟疫的事来的。”沈对宋城吼道:“更何况,那瑾王殿下与我妹妹结了亲,于情于理,他都得叫我一声长姐。如今他命在旦夕,我这个做姐姐的,难道想见他一面都不成吗?” “沈小姐请随我来……”沈茗都这样说了,宋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位沈小姐身份的确不简单,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如今又是成了皇亲国戚,更何况,就连自家公子,也是对他百依百顺的,他可不敢得罪她。 沈茗一进营帐,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周文远与周复霆。此时,两人正在昏迷之中。两人皆面色发灰,骨瘦如柴。 若不是他们的腹部还有微微的起伏,沈茗都要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两具尸体。昔日风光无限的京中王爷,如今竟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茗转头示意赵先生上去为二人诊脉,然后朝宋城问道:“怎会如此,他二人怎会突然染病,还病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京中难道没有派人来接他们进京去接受治疗吗?” “唉……”宋城摇了摇头,道:“二位王爷染病之事,实在十分蹊跷。这好端端的,便成了军中唯一染病的二人。至于圣上……圣上听闻此事后,只是命人带了些药材来,丝毫未提让二位王爷回京只事!” “圣上怎可如此狠心?”沈茗脱口便道。 “沈小姐,祸从口出啊!”宋城低声道。 沈茗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是啊,那个万人之上的人,早已拥有了这世间一切。他儿女无数,自然也不缺这一两个。 他们死便死罢,只要不让瘟疫染到京中去便好了。而另一边,赵先生也为两人诊完了脉。他转身朝沈茗点了点头,便从医药箱中拿了几副药出来同那能治瘟疫的方子一起递给了沈茗。 沈茗接过药材,对宋城道:“将这几副药拿去煎了,喂二位王爷服下。再按这方子捡来药材,熬成汤药,让那染了病的难民服下去,瘟疫便可好了。” “这……”宋城一脸犹豫的看着沈茗,也不伸手接那药材。 “怎么,不相信本小姐吗?”沈茗只觉得自己快要气到爆炸了,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宋城竟是个如此死板不懂变通的猪脑袋呢? “还请沈小姐恕罪!”宋城一边弯腰低头同沈茗行礼,一边说道:“并非属下不相信您,只是二位王爷身份尊贵,宋城实在是不敢让他们服下这来历不明的药物。” “我说这药材能治瘟疫,你听不懂吗?”沈茗一字一句的顿道。 “沈小姐,还请您莫要让属下为难?”宋城仍是低着头,既不伸手接沈茗手中的药,也不抬头看沈茗一眼。 “好,好,十分好!宋城,今日本小姐便证明给你看,证明这药的确能治瘟疫。”沈茗说着,便端起桌子上那二位王爷喝过的茶水一饮而尽。事到如今,不论她说再多都没用,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他们看看。 “小姐……” “沈小姐……” 一时间,整个营帐乱做一团,冬竹连忙上前拍打着沈茗的背,希望她能将那该死的茶水给吐出来。宋城也慌忙的上前,想要用内力将沈茗喝下的茶水给逼出来。 “够了!”沈茗突然张口吼道,“两位王爷还卧病在床,你们这样成何体统,都随我出帐去,莫要打扰了二位王爷休息。” “沈小姐,属下这就去请军医来为您诊治!”刚出营帐,宋城便对沈茗说道。 “不必了。”沈茗只觉得心里十分无奈,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寻来的药方,竟没人愿意相信,她接着道:“还不去煎药吗,你们不信,本小姐便以身试药证明给你你们看。” 第98章 沈茗以身证药方无误 宋城连忙接过沈茗手中的药,命人下去煎,又为沈茗安排了一间营帐后,这才下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宋城走后不久,沈茗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的舟车劳顿让身心俱疲的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又或许是因为那染了瘟疫的水起了作用,她再次发病了。 好在,赵先生并未走远,他一直守在沈茗的营帐外。听到冬竹的哭声,便立马走了进去。 在为沈茗诊过脉后,他才转身对冬竹道:“冬竹姑娘不必担心,并无大碍,等会儿那药煎好后来让沈小姐服下,便无事了。” 冬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虽说小姐早已染过一次瘟疫,可是她身体一向不好,又怎经得住瘟疫一次又一次的肆虐。还好,赵先生说她并无大碍,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对赵先生也是十分信任了。 而另一边,日夜奔波的顾明渊也终于赶回了军营。一进营帐,他便看见了宋城那张看上去比苦瓜还要苦的脸。 此刻他正眉头紧皱的坐在桌子旁想事情,看样子,想的十分认真,毕竟连顾明渊进来了他也未发觉,仍旧是满面苦相的坐在那里。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二位王爷又出了什么事。思及此,顾明渊连忙张口问道:“宋城,怎么了?” “公子!”宋城一见是顾明渊,整个人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他激动的道:“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二位王爷怎么样,他们还好吗?”顾明渊张口问道。 “唉,还能怎么样呢?”宋城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结结巴巴的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顾明渊连忙说道:“你快说呀,是不是二位王爷出了什么事。” “那倒不是!”见自家公子一副激动的样子,宋城也不卖关子了,他张口便道:“二位王爷倒是没事,只是沈小姐来了。” “茗儿?”顾明渊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他找了她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如今她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的!”宋城点了点头接着道:“正是沈哲大人之女沈茗,不过她此番来,还带了一位声称能治瘟疫的大夫,要让属下按那人的药方为二位王爷煎药。 属下自然是信得过沈小姐的,只是那人来路不明,只怕沈小姐也是被他蒙蔽了。更何况,二位王爷身份尊贵,属下又怎敢让他们乱服药。于是,沈小姐为证那药方有用,便喝下了那二位王爷喝过的茶水……” 宋城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便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那沈小姐现在在哪儿?”顾明渊激动的问道,她怎可如此傻,若是那药方没用,她岂不白白染病? 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可知,若是她病了痛了,他心里会比她痛个上百倍。或许自己昨日就不该离开去寻师傅的,这样便可等着她来,便可阻止他将自己陷入险镜之中。 “公子请随我来!”宋城连忙说道,便转身朝沈茗所在的营帐走了去。 毕竟自家公子这副激动的模样,他还是很少见。此时此刻,他真是一分钟也不敢耽搁了。而另一边,士兵们正准备将煎好的药送进沈茗帐中,便看自家丞相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你们手里端的可是那所谓的能治瘟疫的药?”顾明渊张口便问。 “正是!”那士兵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道。 顾明渊转身朝宋城使了个眼色,宋城便从士兵手中接过了那药,接着对那士兵道:“你先下去!” 那士兵闻言,立即像逃一般的离开了原地。众所周知,自家丞相一直十分温顺,像这样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此种情况下,他还是逃的越远越好。 顾明渊一进门,便见赵先生正坐在床前为沈茗诊脉,心里也明白了个七八分。想必,这位便是沈茗带来的那位声称能治瘟疫的大夫! “来人!”顾明渊指着床前的赵先生,对身后的士兵道:“给本相拿下。”今日,若是沈茗无事便罢了,若是她有事,他定要让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听到命令,便上前去将赵先生架了起来。那些士兵都是一群常年征战沙场的大老粗,下手没轻没重的。而赵先生一介文弱书生,又哪儿经得起他们折腾。他低着头,面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顾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啊!”冬竹见状,连忙张口说道。 “闭嘴!”顾明渊怒气冲冲的的说道,看也不看一眼旁边的冬竹。 “我……”冬竹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看样子,顾明渊是真的生气了。他双眼通红,浑身都散发着怒气。冬竹哪里见过这个样子的顾明渊啊,她吓的连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便是那位声称能治瘟疫的大夫?”顾明渊走过去,看着赵先生,一字一句的道。 “对!”赵先生虽被人架着,面上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可声音仍是不卑不亢的。 “你可知,这病床上躺着的是谁,那边的营帐里躺着的二位公子又是谁?” “草民知道!”赵先生说着,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知道,既然知道你还这么大胆?”顾明渊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他接着道:“你可知,若是这几位有个三长两短,你纵使有十条命,也不够你去死的。” “草民也知!”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你还如此大胆?” “那是因为,草民的药方的确能治瘟疫!”赵先生也不知究竟哪里来的力气,他一边说着,便不顾身后的的压迫,慢慢的将自己的背挺的笔直。 纵使是死,他也要死的有尊严。他从小便读圣贤书,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定不能弯腰驼背。不论处于何种境界,都该傲气凛然。 “你……”顾明渊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茗给打断了。 “顾明渊,你快让你的人给我放开赵先生!”沈茗不知何时已清醒了过来,此时,她正撑着床檐,努力想让自己坐起来。冬竹见状,也连忙跑过去扶自家小姐。 第99章 相爷请放心 “茗儿……”顾明渊看着沈茗,喃喃道。 “你听不懂本小姐说话吗,快让你的人把赵先生放开!”沈茗看着顾明渊,一字一句的顿道。 顾明渊也看着沈茗,只觉面前的人十分陌生。原来,这个柔弱无比的女子也有这样一番样子。究竟是自己从来就不了解她,还是说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变了,变的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顾明渊……”沈茗再次叫到。 顾明渊看了看沈茗,终是无奈的败了下来。他朝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会意,立马松手放了赵先生。沈茗见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后,便又晕了过去。 “茗儿……”如今这般状况,顾明渊也顾不得其他的人,他连忙奔上前去,拉起沈茗的手便为她诊脉。当他诊治完后,整个人像极了被抽了线的木偶,无奈的坐在床边。 若是他诊治不错的话,沈茗的确是染上了瘟疫。他究竟该怎么办,如今师傅没了踪影,难道他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吗? “快将煎好的药喂沈小姐服下去!”这时,一直未说话的赵先生也突然开了口。 “药方在哪里?”顾明渊也冷静了下来,以他对沈茗的了解,既然沈茗如此相信眼前之人,那此人定是有值得信赖的地方。 更何况,刚刚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依旧不卑不亢的说自己的药方管用,或许,他是真的能治瘟疫,既然如此,他不如先看一看那药方再说。 宋城连忙从怀中将药方掏出来递给了顾明渊。顾明渊看过药方以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怎么没想到呢,瘟疫本就是邪气入侵,而此人的方子,正是一副扶正祛邪的好方子。 或许,这方子是真的有用。眼前,也只有试一试了。 “将汤药拿过来!”顾明渊看完方子后,转身对宋城道。宋城哪敢耽搁半秒,立马将桌子上的汤药端了过来。顾明渊接过汤药,便喂沈茗服了下去。如今,只希望这方子能管用了,这是他最后一丝的希望。 “还有帐中的二位王爷。”见顾明渊喂沈茗服下了药,赵先生接着道:“若是再不喂他们服下药,恐怕就没救了。” 顾明渊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先生,赵先生也没有丝毫畏惧的同顾明渊对视着。他的药方无误,他又有何畏惧?良久,顾明渊终于转身对宋城道:“快去帐中喂二位王爷服药!” “可是公子……”宋城看着顾明渊,一脸的担忧。这军中人多口杂,若是二位王爷因为喝了那来历不明的药后才没了性命,即使不关那药的事,只怕自家公子有嘴也说不清了。 “没什么可是的!”顾明渊闭上眼睛,无力的道:“若是出了什么事,由本相一人担着便是。”反正,若是沈茗真的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想活了。大不了,与这江州百姓共存亡。 “相爷请放心,草民定不会辜负相爷的信任的。”闻言,一旁的赵先生弯腰朝顾明渊行了个礼后道。 “本相不是信你!”顾明渊苦笑道:“本相不过是相信沈小姐不会看错人罢了。算了,你们都下去,本相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营帐里便只剩下沈茗与顾明渊二人。顾明渊看着面前的沈茗,思绪突然飘到了很久以前。 “诺,这是蟹黄酥,可好吃了,给你吃……”这是初见那年,那时他们都不过是不经世事的孩童。他躺在大雪里想要结束他的生命,是她明媚的笑容照亮了他的整个冬日,温暖了他的人生。 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再次相见竟已是数十年后。两人相见,却不相识。又或许她早已忘了他的存在。毕竟年少的他是那样的不起眼,可是他又怎么能忘呢。 不论是年少时的她,还是长大后的她,都是那样的善良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气她拒绝了他的求亲,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他实在害怕,害怕这一生只能远远的望着她,不能与她恩恩爱爱长相厮守。 他更怕她随便嫁与他人,怕她所遇非人,怕她这一生不幸福。而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她幸福,想要给她幸福罢了。 沈茗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片纯白。她独自一人走在雪地之中,她要去给自己的父亲送蟹黄酥。不知走了许久,还未走到父亲所在的府邸。 那天是冬至,人人都在家中过节,茫茫的雪地中只有她一人。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她后悔甩了同他一起出门的家丁,因为此时此刻的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突然,她听到了低低的哭声,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发现是一个小男孩,他正躺在雪地中哭。 她想他一定很冷,毕竟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袍子,而因为他正躺在雪地中的缘故,那件袍子已经湿了,而小男孩也正在瑟瑟发抖。 她突然想起母亲说的,做人应该助人为乐。便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盖在了小男孩身上。 可是那小男孩却说,他不想活了。她想,这小男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境。书上说,做人应该雪中送炭。 于是,她开始安慰起小男孩来。毕竟,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同龄人就这样离开。也不知她究竟说了多久,小男孩才放弃了想要寻死的念头。 她高兴的将那原本要带给父亲的蟹黄酥全部都送给了小男孩,又把自己浑身上下的银两都藏在了食盒底部,才离开了原地。见天色已晚,又没了蟹黄酥,她只好原路返回,回了沈府。 没想到她只离开这么一会儿,竟把府中的下人都吓坏了。母亲也上来问她,究竟去哪里了,为何没了蟹黄酥与风衣。 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她想,那个小男孩一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如此落魄的样子。于是她便不说,于她而言,这是对小男孩的一种尊重。 后来母亲又派人将她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确定没事后,才放她回屋休息。 第100章 沈茗梦醒 此事也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未再见过那个小男孩。或许她见过了,只是不认识罢了。她也从未同别人讲起过此事,只是午夜梦回时,她依旧会想起那个小男孩。 不知如今的他过得究竟怎样,是否还有过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打算。如果能再次见面,她一定要对他说,这个世间虽然很不美好,但又很美好,所以一定不要再做傻事,一定要好好活着。 沈茗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顾明渊那张放大的脸。此刻,他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眼下一片乌黑,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赵先生呢?”沈茗张口便问,虽然她知道顾明渊辛苦了,可是她心中还是有气。 她气他不信她,她气他竟让手下的人那般粗鲁的对待赵先生。赵先生于她而言,是她两世的救命恩人。今生本想报恩,却没想到差点将他陷于险镜之中。 “他没事!我已命人将他安顿下来了。”顾明渊有些生气的道,他日夜不合眼的守着她,没想到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候别人。 还有,她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竟如此糟蹋自己,他越想越生气,便又接着道:“你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可知……若是你出了点什么事,沈大人该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办,当然,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道。他一边说着,便拉过沈茗的手为她把起了脉。在确定她没事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没事。 “关你什么事?”沈茗本就因为宋城不信任她,顾明渊粗鲁对待赵先生的事有些生气。如今又听顾明渊这样一说,她更生气了。 虽然她知道顾明渊是在关心她,可是她受不了他用那样的语气同她讲话。还有,她忘不了在京中时几次三番遇见他同庄姿雅在一起。 “你以为我想管你,若不是因为沈大人的缘故,我还懒得管你呢?”顾明渊口是心非的道,他本想好好同她说会儿话的,可是她竟是这副态度,他又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不想最好!”沈茗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对顾明渊道:“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要去哪里?”见状,顾明渊连忙拉住沈茗问道。 “怎么,刚刚还说不想管本小姐,现在又管起来了?”沈茗死鸭子嘴硬的说道,其实她心里的气已经消了许多,但嘴上仍旧不饶人。 “今日你若不说,本相便不放你走!”顾明渊一字一句的道,他实在是怕了,怕她突然又离开,怕她不知所踪。 “我去看看瑾王殿下!”沈茗的语气也低了下来,“再怎么说,他也是清清的相公,我既来了这军营之中,又怎能不去看看他呢?” 顾明渊放开了拉着沈茗的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出了营帐。如今此情此景,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原本两人重逢,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却不想竟是不欢而散,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是真的尽了。算了算了,只要她平安便好。只有她平安了,他才有接着活下去的动力。 一出营帐,沈茗便径直朝周文远与周复霆所在的营帐奔去。好在,两人也终于醒了过来。她一进帐门,便看见两人正坐在桌子旁喝茶,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两人见沈茗进来了,也纷纷站起来朝沈茗行礼。 “沈小姐……” “长姐……” “不必多礼!”沈茗连忙走过去道:“不必多礼,二位可有好些了?” “已无大碍了!”周复霆张口道。 “那便好!”沈茗笑道。终于还是赶上了,若是没能救得了他们,那她这一辈子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清清与陈休思了。 “说起来,还多亏了长姐。听闻长姐为救文远,竟以身试药,能得长姐如此相待,是本王与五哥的福分!”周文远一边为沈茗参茶,一边说道。 “哪里的话?”沈茗端起面前的茶杯便一饮而尽,说起来,她也是十分口渴了。刚刚醒来,便同顾明渊吵了一架,然后又火急火燎的赶到这营帐中来,整个人早就口干的不得了了。 这一碗茶水下去,她终于觉得舒服了不少,然后接着道:“说起来,我与清清休思二人交好,又怎能见死不救呢?不过茗儿此次前来,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同二位王爷讲,让二位王爷帮茗儿一个忙。” “沈小姐但说无妨,我兄弟二人定会倾尽全力帮沈小姐。”周复霆张口道。 沈茗点了点头,接着道:“其实能救你们,多亏了赵先生的药方。只可惜,赵先生怀才不遇多年,茗儿便想着,若是能在军中为他谋个一官半职。” “那是自然!”周文远道:“我们已经见过赵先生了,的确是个有能力之人。既然长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兄弟二人定会好好栽培他。” 沈茗站起来朝周文远与周复霆行了个礼,接着道:“既如此,茗儿便先告退了。还望二位,莫要忘了答应茗儿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营帐。如今,瘟疫已解,离京太久,她也该回去了,不能再让父亲母亲为她担心了。反正,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她也该安心回京了。 “冬竹!”沈茗转身对身后的冬竹道:“你先回去营帐中收拾东西,待会儿咱们便启程回京。” “回京?”看着自家小姐,冬竹一脸的不知所措。小姐脑子没问题,当初口口声声说要浪迹天涯,结果一路南下害的自己染了病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军营有了依靠,小姐居然又要回京了,难道她不怕独自回京遇到危险吗? “是的!”沈茗淡淡道:“离开太久,最近又不太平,恐怕父亲母亲早就担心坏了,我们还是早日回去为好。” “那要不要奴婢去通知顾丞相一声,让他派几个人护送咱们回京?”冬竹问道。 第101章 离开军营 “不必了!”沈茗开口便拒绝道:“如今瘟疫横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悄悄的来,便悄悄的去。” “嗯……”冬竹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小姐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悄悄的来又悄悄的去,或许是小姐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见冬竹朝自己所在的营帐走了去,沈茗连忙拉住旁边的一个小兵,在得知赵先生所在的营帐后,便朝那方赶了去。如今,她也该回京了,不知下次与赵先生相见,又会是何时。 前世没来得及好好同赵先生说一句“谢谢”,更没有机会同他告别。今生,一定要认真的对他说一声“谢谢”,然后再好好告个别,弥补前生所留下的遗憾。 沈茗走进营帐的时候,见赵先生正坐在桌子旁认真的看书。许是看的入了迷,连沈茗进门来了他也未发现。 “赵先生!”沈茗张口叫到。 “沈小姐!”赵先生见是沈茗,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边招呼着沈茗坐下来,一边让沈茗伸出手来为她诊脉。沈茗也乖乖的将手伸了出来,并未多说一句话。毕竟她知道,赵先生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在他为别人诊脉时打扰他。 “沈小姐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了。”赵先生诊完脉后,才张口对沈茗说道。 沈茗笑了笑,一边将自己的手伸了回去,一边对赵先生道:“其实茗儿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让赵先生诊脉的。” “哦?”赵先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着道:“那是为了何事?” “其实茗儿是特意来感谢赵先生的。” 沈茗说着,便站起来同赵先生行了个礼,才接着道:“感谢赵先生三番五次对茗儿的救命之恩,如今局势以定,茗儿一介女子,也实在不宜再留在军中。不日,茗儿就要启程回京了,今日特来拜别赵先生。” “沈小姐哪里的话!”赵先生一边将沈茗扶了起来,一边道:“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沈小姐不必太过介怀。” “先生请放心,茗儿已嘱咐过两位王爷,他们定会重用您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请您千万保重啊。”沈茗看着赵先生,发自肺腑的道。 毕竟此去山长水远,她实在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能与赵先生再次见面。 “沈小姐,珍重!”赵先生看着沈茗,也一边弯腰朝她行了个礼,一边道:“若他日能有机会去那京城,定会亲自登门拜访沈小姐。” 赵先生觉得,能遇见沈茗,于他而言本就是一种幸运。若是没有她,只怕他此时还留在那山中,以后也不会再出山,注定只能平庸而又无能的度过他的一生。 可是他遇见了沈茗,是她给了他更多的可能。或许于沈茗而言,他对她是救命之恩。可是沈茗于他而言,却是知遇之恩。 或许,一切都是缘分。应了冥冥之中的缘分,所以他们相遇,所以他们有恩于彼此。也正是因为那冥冥之中的缘分,他们也不得不分离。 罢了罢了,缘起缘灭,谁又说的清呢?在命运面前,世人不过是如蝼蚁一般渺小的生物,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乖乖听从命运那双翻云覆雨的大手的安排。 缘起则聚,缘灭则散,既然不得不分离,那不如坦然面对。赵先生这样想着,看着沈茗的背影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此生再没有机会能想见,那便让我留一个笑容给你,这样往后想起来,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沈茗回到帐中的时候,冬竹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 “东西收拾好了吗?”一进门,沈茗便低声问道。 “已经收拾好了。”冬竹一边倒了杯茶水递给沈茗,一边说道:“就等小姐回来,咱们便可启程了。” “那便好!”沈茗端起桌上的茶水泯了一口,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对冬竹道:“去拿纸笔来!” “是!”闻言冬竹便立马转身去拿纸笔了,小姐一向这样,如果不能当面道别,那她定会留下个只言片语,让爱她的人不必担心。从来不会不辞而别,这是自家小姐一贯的做法。 沈茗低头写好书信后,便将书信放在了桌子上,许是怕会被风吹落,她还用茶杯将那信封压了住。她环顾这间自己没住多久的营帐,心中却是无尽感慨。 自己不过住了一日,便已体会到这军中的艰苦。可那人却日复一日的待在这种地方,也难怪他会瘦那么多,成天待在这里,不瘦才怪。 当日她未通知任何人,便悄悄的来了。今日她也不会通知别人,就自己悄悄的走了罢。只是不知,若是那人知道自己走了,会是何种心态。 是担心自己会遇见危险还是会责怪自己不辞而别,又或者,两种都有。不过,那都不关她的事了。如今他们闹的这般不愉快,或许她的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冬竹,咱们走!”沈茗转身对身后的冬竹道:“将东西收着点,莫要让军中的士兵看见了。”若是被他们看见了,恐怕今日便走不成了。 沈茗走后不久,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的顾明渊便来到了她帐前。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也彻底冷静下来了,他想了许多,终究还是觉得自己错了。他怎能在她刚刚醒来之时便责怪她呢? 她一个世家小姐,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又怎么会受的了这种委屈。也难怪她会对自己发脾气,现如今,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他来找她,他要同她道歉,他要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都告诉她。告诉她,他有多在乎她。告诉她,在他下落不明的这段日子里,他有多难熬。 可是走进营帐的顾明渊,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一片。这营帐里,哪儿还来沈茗的半点踪影。床铺整整齐齐的在那里,仿佛她从未来过一样。 “来人!”顾明渊对着门外大喊道。 第102章 她怎可如此任性 “什么事?”门外的士兵听到声音,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沈小姐呢?”顾明渊张口问道,他派这些士兵在此,不仅仅是让他们保护沈茗,更想让他们看住沈茗,不让她乱跑。可是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那两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唯唯诺诺的道:“沈小姐说,她想在这周围转转,让属下别跟着,这属下也不好说什么啊!” “废物,废物!”顾明渊只觉得一股火儿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偷偷跑出去,若是再出了些什么事,那他又该怎么办。 “连个人都看不住,本相要你们有何用?”此时此刻,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发在了那两个士兵身上。 “相爷请息怒,属下这就去寻沈小姐!”那两个士兵见状,连忙跪了下来,生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而顾明渊也终于看到了桌上沈茗留下的书信,他激动的拿起书信,便打开来了,只见书信上是一行又一行娟秀的笔记,上面写着:本小姐走了,你们不必派人来寻。如今瘟疫横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就不必在本小姐身上浪费人手了。 放心,这次本小姐不会再乱跑了,本小姐是打算回京去了。 对了,说了不准来寻,便不准派人来,若是让本小姐知道你们有谁派人出来寻本小姐了,那以后在京城中再次相见了就当作不认识,反正本小姐说道做到。 顾明渊看完后,双手紧紧的将书信揉成了一团。她怎可如此任性,说走就走便罢了,还不让人出去寻。 若是她遇见了什么危险怎么办,可是她说的也对,这军中正是缺人的时候,实在腾不出人手来去找她。 更何况,她一向说道做到,若是真派人出去寻她,让她知道了,那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顾明渊再一次觉得,原来世间有些决定,不论怎么做,好像都是错的。 “相爷?”那两个士兵见他愣在一旁,便又开口道:“需不需要小的现在就去寻沈小姐?” “不必了!”顾明渊淡淡道:“你们先下去,本相想一个人静静!” 那两个士兵走后,顾明渊终于忍不住双手抱头,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这个女人,总是有能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态落泪。 “茗儿,你可一定要平安回到京中啊!”顾明渊低头看着纸上那一行行的小字,低声喃喃道。 京中。 庄姿雅将丫鬟端来的茶点狠狠摔落在地,对着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吼道:“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如果再不动手,只怕就没有机会能动手了。” “请小姐恕罪,不是属下不愿动手,只是找不到机会动手罢了。”那黑衣人颤颤巍巍的道。 “机会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庄姿看着地上的黑衣人,狠狠道:“如果沈茗能够平安回京来,那你们就别再回来了。” 庄姿雅说完,闭上了眼睛。她不是不心疼自己手下的人手,只是若是他们个个都如此无用,那她养他们还有何用?不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省了她不少银钱。 “是!”地上的黑衣人看着庄姿雅,视死如归的道:“请小姐放心,属下这次定当不会再让小姐失望。” “但愿如此!”庄姿淡淡道,事到如今,她除了再相信他们一回,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而另一边,在得知周文远与周复霆得救以后,周乾清气的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怎么会这样,手下的人不是说他们早已病入膏肓了吗? 也有无数个大夫说过这瘟疫无法痊愈,甚至连父皇都想要放弃江州放弃他们了,又怎会突然好了起来。据说,是沈茗的功劳。可她一个弱女子,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又怎会治的了这来势汹汹的瘟疫。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握着茶杯的手也越来越紧,直到最后,茶杯都被他握碎了。玻璃片划过他的手,顿时鲜血淋漓。而他却像感觉不到半丝疼痛一般,仍旧狠狠的握着那碎成了渣的茶杯。 “王爷请息怒啊!”一旁的丫鬟见此情此景,连忙跪了下来,道:“就算王爷生气,也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啊!” “息怒,你叫本王如何息怒?”周乾清咬牙切齿的道:“本来那皇位已经唾手可得,如今却又多出了这么多麻烦来,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王爷!”那丫鬟接着道:“只要您沉的住气,那是您的,总归会是您的。就算原本不属于您,也总有一天会是您的。如今局势紧张,王爷定要保重自己,莫要让别人落了话柄!” 周乾清闻言,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对啊,他怎可如此失态,要知道,这王府周围处处是眼线。若是他有何举动不妥,被人落下了话柄,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思及此,他终于放开了手中紧握的茶杯,转身对那丫鬟道:“本王不小心打破了茶杯划到了手,你快去叫府医来为本王诊治!” “是!”见自家王爷一副想通了的样子,那丫鬟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要他不伤害自己便好。 他这一生活的太累,总是在意这儿在意那儿的。算计来算计去却仍是独身一人,她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他。 也不奢求能成为他的谁,她只希望,自己能日日陪在他身边,爱护他呵护他,哪怕他从来都不会低头看一眼自己。 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这边周乾清为周文远与周复霆的事十分头疼,而另一边沈清清与陈休思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自己最爱的人终于平安脱险,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呢? “姐姐,今日你我便不醉不归!”沈清清一边为对面的陈休倒着酒,一边笑着说道。 “哎~”陈休思伸手推了推沈清清正在倒酒的手,道:“这酒虽好,但还是不要贪杯为好。” “无妨!”沈清清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抬起头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道:“今日听闻好消息,多喝几杯也无妨。毕竟这些日子,也是苦了你我姐妹二人了。” 第103章 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陈休思闻言,也并未再说其他的话。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又拿起旁边的酒壶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这些日子,也的确是太过压抑,自从听闻周文远与周复霆染上瘟疫那日起,她二人就从未快乐过。沈清清病倒,府中所有事物皆靠她一人撑着。她不仅要管自己这礼王府,还要去管周文远的瑾王府。 毕竟,那是他夫君弟弟的王府与王妃,她又怎能坐视不理。这些日子,她也有好几次想要放弃。好在最终都坚持了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坚持是对的。如今二位王爷皆已痊愈,一切都又能看到希望了。 “清清,今日你我定要不醉不归!”陈休思终于举起酒杯,同对面的沈清清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以后定当好好珍惜彼此,珍惜彼此间的这份情。 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沈清清只觉看对面的陈休思已有些重影了。可她实在是太高兴,觉得还未喝尽兴,便又举起酒杯朝对面那摇摇欲坠的陈休思道:“喝啊,来喝啊,说好不醉不归的,你可不能先回屋睡觉啊……” “不行了……不行了……”陈休思像摇拨浪鼓一般摇着她自己的头,结结巴巴的道:“本妃是真的喝不下了……要是再喝下去啊,本妃就要吐了……”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便一头栽在桌子上,没了知觉。 “姐姐……姐姐……”沈清清一边用手戳了戳陈休思,一边叫道,“姐姐……礼王妃……陈……休……思……” 不论她怎么喊,对面的人都不抬头看她一眼,更不要说回答她了。 “哈哈哈哈……被本妃喝倒了……”沈清清一边站起来对旁边的丫鬟道:“扶你家王妃去休息,本妃一个人去那后花园逛逛,你们都不许跟着……” “是!”丫鬟一边回答着,一边将陈休思扶了起来。 “本妃还要喝……”感觉到有人将她抬了起来,陈休思突然大声喊道。 “喝什么喝啊……”沈清清本来已经走出去了,听到陈休思说话的声音,她又摇摇晃晃的退了回来,对着陈休思和她身后的丫鬟道: “看你都喝成什么熊样了,赶紧回去休息……嗯……还是本妃酒量好啊……快快快,扶你家王妃去休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陈休思虽极不愿意,却也还是被丫鬟架回了房中。沈清清摇摇晃晃的在院子中走了许久,一个回头,便看见了在后面偷偷跟着她的丫鬟。 那丫鬟见沈清清转头了,本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沈清清发现了,如今此番境界真是藏无所藏。 “王妃……”无奈,她只好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同沈清清行礼。 “本妃不是说了……不……不用你们跟着的吗?”沈清清一边伸手指着那丫鬟,一边结结巴巴的道。 “王妃恕罪!”闻言,那丫鬟立即跪了下来,唯唯诺诺的道:“奴婢不是有意要跟着您的,只是您喝的太醉了,太色已晚,奴婢实在不放心您一个人出来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沈清清在原地转了个圈,接着对那丫鬟道:“你看本妃不是好好的吗?” “呃~”她说着,便又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才结结巴巴的道: “你看本妃不是好好的吗?本妃告诉你,本妃虽然身体醉了,可心却清醒着呢……本妃不过是想一个人静静罢了,你且放心回去,本妃不会出事的!” “可是王妃……”那丫鬟依旧跟在后面,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见此情此景,沈清清突然严厉的道:“怎么,难道如今本妃说话竟不管用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闻言,那丫鬟的头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 “既然有用,那还不快点下去,本妃说了,想要好好静静。今日难得如此高兴,难道你真要逼本妃发火吗?” 沈清清一边说着,又端起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酒,她双眼通红的盯着那丫鬟,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火一般。 “那……”见沈清清这般模样,那丫鬟也有些害怕了。反正,只要在这王府里,王妃终归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那她不跟着王妃,也未尝不可。 于是,她低头对沈清清道:“那奴婢告退,王妃记得早些回房中来,莫要着了凉了。” “本妃知道!”沈清清有些不耐烦的对那丫鬟道:“本妃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其实,她真的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而已。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如今所有事情都有了好的转机,她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小姐!”见天色已晚,冬竹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客栈对沈茗道:“不如今夜我们便在此歇息!” 沈茗抬头看了看即将黑下来的天,转头冬竹道:“也好!”如今该解决的事都已解决,她已不必再匆匆忙忙的赶路,一切皆顺其自然便好,不用再让自己太过劳累。 “老板,我们要一间上好的客房。”一进客栈的门,冬竹便对那正在柜台上算账的老板道。 “好嘞!”许是许久没有客人来住店了,那老板笑的十分灿烂,他一边笑着朝楼上走去,一边转头对冬竹与沈茗道:“二位请随我来!” 赶了一天路的沈茗已十分劳累,她伸手揉了揉自己那无比酸胀的太阳穴,便随老板上楼去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喝上一口热茶,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然后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这些日子以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冬竹也兴致勃勃的跟着老板上了楼,谁都没有注意到,客厅中那几位原本愁眉苦脸的正在在喝酒的客人,看到她们上了楼后,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当初他们一行人处处寻找沈茗时却不见她的踪影,如今他们正打算放弃时,沈茗竟送上了门来,而且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 要想弄死她们还不易如反掌,看来,这回总算能同京中的小姐交差了。思及此,那带头的李统领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又同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告诉他们随时准备好。 第104章 沈茗回京,路遇歹人 此时,只见店小二端着一壶茶水,匆匆朝楼上跑了去。如李统领所料不错的话,那茶水应该是要送去沈茗屋子中的。 于是,他站起来朝那店小二径直走了过去。在经过那店小二旁边时,他身子一偏,便将店小二撞倒在地。眼看就要人倒茶洒时,他眼疾手快接住了店小二手中的茶盘,趁机将事先便准备好的毒药放入了那茶水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一边伸手将那店小二拉了起来,一边说道:“方才是在下太过匆忙了,可有受伤?” “无事无事!”那店小二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对李统领道:“还好茶水未洒,否则只怕小的又要挨骂了!” 闻言,李统领做出了一副十分担忧的样子来,他一边将手中的茶盘递给店小二,一边道:“那小哥还是快些去送茶,切莫耽搁了。” “客官说的是!”那店小二接过茶盘,对李统领道过谢后,便转身匆匆朝楼上跑了去。李统领看着店小二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朝上扬了扬。这毒药,乃是剧毒,沈茗,我看你究竟还有几条命够折腾。 “兄弟们,来,喝!”李统领回到位置上,便举起酒杯对在坐的各位说道:“喝完了,明日咱们便回京去。” “回京去?”其中有一人张口问道:“大哥可确定此事能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李统领自信的道:“那药乃是剧毒,除非神仙在世,否则没人救得了她。咱们兄弟得在她毒发身亡之前离开,否则若是京中派人下来调查此事,咱们可就走不成了。” “大哥所言极是!”闻言,手下的人皆连连称是。 “都少喝点,明天咱们还得赶路呢!”见手下的人都兴致勃勃的喝着酒,林统领开口道。毕竟,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若是晚了,只怕就真的走不成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李统领一行人便离开的客栈。 太阳都升的老高了,冬竹却还不见自家小姐起床。按理说,不该这么晚的啊。自家小姐一向勤快,她总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是天刚刚亮便会起床梳妆。 像如今这样太阳都老高了还不起床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啊。 冬竹犹豫了半天后,终于决定去叫沈茗起床来,毕竟她们还得赶路呢,若是再晚了,只怕天黑之前会到不了下一个客栈,便只能宿在路边了。 “小姐,小姐……”冬竹低着头,朝床上的沈茗喊道。可是饶她怎么喊,床上的人也不给她半点反应。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她伸手去推了推自家小姐,本想着这一推能将她推醒。 却不想,她一推,沈茗的头便朝一边歪了过去,紧接着,便有鲜血从她嘴角慢慢流出。 “小姐,小姐……”冬竹一边惊慌失措的叫着,一边将手伸到了自家小姐的鼻子前。怎么会这样,自家小姐不过睡了一觉,为何起来后便会口吐鲜血。 难道说是昨日的饭菜有问题,可是她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为何自己会安然无恙呢?还好,自家小姐还有鼻息,否则,她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能怎么办。 “快去请大夫来!”冬竹一边朝楼下跑去,一边对正在柜台上算账的老板喊道:“快,快去请大夫!” “姑娘,姑娘你先别激动!”那老板一把拉住冬竹,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家小姐突然昏迷不醒,只怕是中了毒,求您,求您去帮忙请个大夫,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足够的报酬的。” 冬竹拉着那老板的手祈求道,毕竟如今处于这座不知名的小城,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能依靠的,也便只有这个店家了。 “姑娘,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差人去请……”闻言,那老板对冬竹说道。 “麻烦您了……”冬竹一边说着,眼泪就又要掉下来了,她侧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转身对那老板道: “麻烦您请您手下的人快点,不是小女子太过着急,而是我家小姐的病实在是太过蹊跷。昨日还好好的,没想到今日便成这样了……” “在下也是大夫!”突然,大厅中原本正在吃饭的一老者打断了冬竹,接着道:“若是姑娘信的过在下,便让在下去为你家小姐诊治一番!” 冬竹转头,只见一老者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老者白发须眉,目光慈善,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气势非凡。 他一身素袍,站的笔直,不是顾明渊的师傅林大师又是谁呢?只可惜,此时的冬竹还不知道,面前的老者便是许久以前便救过自家小姐性命的人。 “您……”冬竹似信非信的盯着那老者道:“您真的是大夫吗?” 面对冬竹的质疑,那老者也不恼,他笑意吟吟的对冬竹道:“如假包换的大夫!” “这……”冬竹盯着那老者,有些犹豫。不过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实在不敢让自家小姐轻易便让别人诊断。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毕竟在场的,只有他一人声称自己精通医术。更何况,他们素不相识,他也没必要骗她。 “我说姑娘,实在不行,你便让这位先生去看看你家小姐。”见冬竹十分犹豫,那店老板突然开口道:“毕竟,离此地最近的大夫,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赶的过来。既然你说你家小姐的病十分严重,那现在每浪费一秒钟,你家小姐就多了一份危险啊。” 闻言,冬竹转身对那老者行了个礼后接着道:“那便有劳先生了!”事到如今,她也实在没了别的选择了,这看着看上去的确不像坏人。 更何况,她当初也是十分不信任赵先生,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赵先生治好了那瘟疫。如今,便就再相信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回。说不定,他能像赵先生一般让人惊喜呢! 那老者为沈茗诊治一番后,转头对冬竹道:“你家小姐,这是中毒了。” 第105章 沈茗中毒 “中毒?”冬竹盯着这老者,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好端端的,自家小姐怎么就突然中毒了呢? “是的。”那老者盯着冬竹,目光十分坚定的道:“就是中毒。” “不可能!”冬竹在原地否认道:“绝对不可能是中毒,昨日小姐时刻与冬竹待在一起,连吃的东西都一样,又怎么突然中毒呢?就算要中毒,也该是两人一起中才对啊!” “冬竹姑娘,你且好好想想,昨日你家小姐可有服用过什么你没有服用的东西?”那老者看着冬竹,满脸的不可否认。他行医多年,救人无数,绝不可能连一个小小的中毒都诊治不出来。 小姐吃过什么自己没吃过的东西?冬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在旁边回想起昨日的事情来。昨日二人在军中用过早膳后,便偷偷摸摸溜了出来。 她们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路前行,一路上连茶水也未来的及喝一口,更不要说其他的东西了。 “茶水!对,茶水!”冬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朝桌子旁走了过去。自家小姐素来有在饭前饮上一壶茶的习惯,昨日入住店中,她便让店家为她泡了茶水,她喝过茶水以后才吃的饭。 而冬竹,是直接吃的饭。若说昨日有什么东西是自家小姐吃了,而自己没有吃的,那便是那壶茶水了。 “小姐昨日吃的与冬竹不同的便是这壶茶水,小姐素来有在饭前饮茶的习惯,而昨日冬竹却并未喝过一口茶。”冬竹指着桌子上的茶水,对那老者说道。 闻言,那老者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便插在了那剩下的茶水中。只见那雪白的银针突然变成了黑色,是的,这茶水有毒。沈茗就是喝了这有毒的茶水,才会突然中毒的。 “这就对了!”那老者将那发黑的银针举起来对周围的人说道:“想必,床上这位小姐,便是因为喝了这有毒的茶水,才中毒的。” “是你!”冬竹突然伸手指着那客栈的老板道:“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害她?” “姑娘这就冤枉在下了!”那老板一脸委屈的道:“我与你家小姐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我为何要害她? 就算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想不开想要害她,那我也不会做在我客栈中下毒这种蠢事,她若死在我客栈里了,那我这客栈还开不开了,我那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开这客栈吃饭呢!” “你……”那老板一番话下来,竟堵的冬竹无话可说。毕竟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更何况,若真是他做的,那他又何必将这茶水留在房中成了把柄,何不早早将这茶水倒了好来个死无对证。 “还请冬竹姑娘千万要冷静些!”见此情此景,那老者道:“我看这老板说的有道理,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去害你家小姐。更何况,当务之急是该先救你家小姐,等将你家小姐救过来了,再追究究竟是谁的责任也不迟。” 见大家这样说,冬竹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怎可如此冲动,那老者说的不错,当务之急是要救活自家小姐才是。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头对那老者道:“先生说的极是,请问先生,我家小姐还有的救吗?” 那老者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接着道:“幸亏发现的及时,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连在下也没有办法了。” 毕竟那毒是这世间少见的剧毒,他活了大半辈子,行医无数,这也只是第三次见到这种毒药。好在,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如今想要将这毒逼出来,也并非难事。 “敢问先生,要怎样才能将这毒解了去?”闻言,冬竹焦急的问道,生怕自家小姐会没得救了。 “待会儿在下用银针将那毒逼出来便是,冬竹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那老者说着,便拿起针朝沈茗身上刺了去。见这般状况,冬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家小姐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不论何时何地,总会有贵人出手相救。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太阳都已下了山,那老者才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转身对冬竹道: “这毒已经被在下逼出来了,若是在下所料不错,明日你家小姐便可醒过来了。到时在下再为她开上几副药,不日便可痊愈了。” “多谢先生!”冬竹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老者行了一个礼。 众人闻言,也纷纷松了一口气。站了一天了,大家也都累了。一个二个皆转身想朝门外走去,却不想冬竹率先走到门口,关上了门,道: “还没查出究竟是谁下的毒,在场的各位,一个都不许走,特别是你。”冬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了那老板。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便又转身朝那老者道:“先生您若是想出去,冬竹可放您出去。” “不必了!”那老者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既然在下已参与了此事,便再也没有置身事外的理由。今日,在下便同你一起抓出这个下毒之人!” “这茶水,是从何而来?”那老者指着桌子上的茶水,对那店老板和店小二问道。 “回先生!”那店小二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对那老者道:“是小的从后厨泡来的,不过小的可用性命担保,丝毫没有想要害这位小姐的打算!” 那店小二说着,便跪了下来,朝冬竹与那老者行了个大礼后才接着说道:“虽然现在小的嫌疑十分重,但小的的确未害过这位小姐,还望二位明查。” 店小二说完,又朝冬竹与那老者行了一个大礼。他说的十分诚恳,看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此刻冬竹也有些为难了,这店小二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同她一样,他也是穷苦人家出生。可是那又怎样,倘若真是他害了自家小姐,那她又怎能放他离开。 “你先起来!”那老者一边说着,便走了过去,将那店小二扶起来,接着道:“你好好想想,这茶水除了经你之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碰过?” 第106章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店小二将头微微偏向一方,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这二位姑娘住进店后,他便按二位的要求去厨房中煮茶了。 待煮好茶后,他便将茶盛在茶壶中端到了这二位姑娘的房中。这一切他都亲力亲为,并未经过其他人的手。除了,在路上他被别人撞倒在地的时候,其他时间,这茶水都在他手中。 “我想起来了!”那店小二突然说道:“我在端着茶水来二位姑娘的房间中时,曾被一位客人撞到过,当时那位客人第一反应不是拉小的起来,而是去接那茶水。”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那位客人在茶水中下了毒?”店小二说完后,那老者便接着问道。 “对!”那店小二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当时并未觉得他的行为有何不妥,如今想来却是十分蹊跷。” “那还不快去把那位客人叫过来,好还咱们客栈一个清白啊!”闻言,店老板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终于有了些舒展。还好事情还能有转机,否则只怕他这小半生的事业便要葬送于此了。 听到自家老板这样说,那店小二也激动的跑出了房间。他定要将那客人找到,以还自己和客栈一个清白。却没想到,待他凭记忆来到那位客人所住的房中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了。 那位客人不知在何时便已匆匆离开的客栈,连房也未来的及退。看见空荡荡的房间,那店小二只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人抽了线的木偶,他无力的靠在了门槛上。 这下该怎么办呢,那客人已经走了,如今他已是死无对证。若是那位姑娘报了官,那他也就完了。要不还是跑,不管房中的老板,有多远便跑多远,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那店小二想着,只觉得鼻子有些酸,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究竟该怎么办呢?是留下来去面对一切,还是说马上逃走呢?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以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不走,他要留下来去面对这一切。他相信老天爷有眼,没有做过的事,又何必去担心。 他留下来,就还有证明自己的可能。可是他若走了,那定会背上畏罪潜逃的罪名。就算他能苟且活下来,那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 不如现在就去面对,不论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去承认那自己从未做过之事。 “那客人,已经离开了……”一进门,那店小二便对房中的众人说道。一时间,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各有所思的低着头。 那老板只觉得自己要完了,自己的店要完了,若是这二位姑娘不肯善罢甘休,那他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冬竹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店小二,一时间思绪万千。或许,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若是他做的,他昨晚便可偷偷离开。 就算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未在昨晚离开,但如今事发东窗,他明明可以趁着刚刚出去寻那位客人的空当儿悄悄离开,可是他没有。他仍然选择了回来,回来接受他们一群人的质疑。 只是,怎么会如此巧合,为何撞上店小二的那位客人偏偏突然离开了。或许,一切都不是一场巧合,自家小姐也不是突然中毒,这是一场谋杀案。 在京中时,便有人对自家小姐心怀不轨,甚至还刺杀过她。只是没想到,那人竟能将手伸的如此之长,如今小姐人在江州,居然还会被害。究竟是谁如此恶毒,竟三番五次想要自家小姐的性命。 “你先起来!”一直未张口说话的冬竹也突然开了口,她淡淡道:“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什么?”闻言,那店小二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冬竹问道。 “我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冬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的对,你与我家小姐无冤无仇,你没有理由要害她。更何况,若真的是你,你为何不逃呢?” 闻言,那店小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有离开这个决定是对的。如果刚刚他真的离开了,那自己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真是老天有眼,让他重获清白。 “我也相信您!”冬竹转身对一旁的那位老者道:“若真的是您,您又何必再救我家小姐呢?” 事情到了这样地步,那老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好,这个姑娘也是个有头有脑的姑娘,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这下毒之人,定不会是这店小二。 只是迫于身份问题,他不好多说什么。还好这位姑娘能够明辨是非,否则,只怕又要有一人死于非命了。 “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冬竹一边朝在场的诸位行了个礼,一边说道:“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冬竹。冬竹定会好好照顾自家小姐,今日你们也辛苦了,冬竹这厢有礼了!” “哈哈哈哈!”那店老板爽朗的笑道:“既然冬竹姑娘信任小店便好,既如此,我们也该告退了。冬竹姑娘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定要告诉我们,在下定会力所能及。” 那店老板一边说着,便同那老者与店小二一起退出了房间。一时间,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冬竹一人。她低头看了看已有些好转的沈茗,又看了看外面快要黑的天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此次江州之行还真是十分凶险,只愿小姐醒来后能够了解这世间的种种危险,不要再吵着要去浪迹天涯。 在冬竹看来啊,这沈茗就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想要出来看看这人间疾苦。却不想,这世间,远远比她想的还要邪恶。 月亮升的老高的时候,沈茗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她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浑身酸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一般,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冬竹……”他推了推旁边正摇摇欲睡的冬竹,道:“冬竹,我这是怎么了?” 冬竹见自家小姐清醒了过来,也是十分高兴。看来,自己没有信错人,那位老先生果然治好了自家小姐的病,没有让自己失望。 第107章 您不过是中毒了罢了 “哦,没事!”冬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沈茗道:“小姐您不过是中毒了罢了,不过现在已经无事了,您的毒已经解了。” “中毒?”沈茗看着冬竹,一脸的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呢?自己也真是十分倒霉了,刚刚脱离瘟疫的魔爪,转身便又中了毒。她实在是想不通,便又接着问道:“中了什么毒?” “对,小姐您的的确确是中了毒!”见自家小姐一副迷惑的样子,冬竹接着说道:“您喝了有毒的茶水,便中了毒。” 有毒的茶水?沈茗更加迷茫了。那好端端的茶水,又怎么会有毒。她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又怎会有人想要害她呢? “那你可知,是何人想要害本小姐,还是说本小姐是误食了那有毒的茶水?”沈茗看着眼前的冬竹,正色道。 “恐怕……”冬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以后才压低声音对沈茗道:“恐怕是京中之人。” “那这便说的过去了!”沈茗一边慢慢的坐了起来,一边淡淡道。她一直知道,庄家大小姐想要她的命,却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明目张胆。 其实她早就知道,在京中那次遇刺,便是庄姿雅派的人。这么久以来都相安无事,她以为她早就放弃了想要杀她的念头。 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执着。好在她命大,否则,今日她恐怕便没有机会再回京中去见那父亲母亲一面了。 “那又是谁救的我?”沈茗张口问道。她实在是好奇得很,好奇那个将她从鬼门关又一次拉回来的人究竟是谁。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是深不见底的水潭,她沉在潭底想要爬上岸来,却不论怎么爬也爬不上来。迷迷糊糊间,她只觉得有一人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将自己拉出了那泥潭。想必,那人便是救她的人。 “哦,是这客栈中的一位老先生。”冬竹回答道。 “老先生?”沈茗抬头问道。 “对!”冬竹点了点头,接着道:“今日一早,冬竹想见小姐起床,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您。惊慌失措之时,奴婢跑到了楼下恳请那店老板去帮奴婢寻一名大夫,没想到那老者竟自告奋勇说要为您诊治。 当时时间紧急,奴婢只好叫那老者上来。没想到他医术十分高明,不仅一下便知小姐您是中了毒,还为小姐您解了毒。” “哦,是吗?”沈茗淡淡道:“那明日咱们便去当面同他道谢。” 她实在是好奇得很,究竟是何人救了她。听冬竹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前世除了遇见赵先生,便再未遇见过其他医术高明的人了。 此人究竟是敌是友,她一定要去会会。如今她三番五次的在鬼门关门口徘徊,有些事情,她不得不防。 第二日,沈茗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好后,便同冬竹一起下楼去了。听冬竹说,或许能在大厅中遇见那老者。沈茗刚出房门,便看见有许多客人正在大厅中吃早饭。他们皆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唯独有一人,他独身坐在桌子旁边,一个人自顾自的吃着饭。看上去白发须眉,十分有气质。他不慌不忙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偶尔端起面前的茶水来泯上一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周遭实在太过热闹,有那么一瞬间,沈茗都要以为这老者正坐在山中吃饭,想必,他便是昨日救自己的人了! 沈茗盯着那老者所在的方向,朝身后的冬竹问道:“那位,可是救了本小姐的那位先生?” 冬竹顺着沈茗的目光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正好是昨日那位老先生。 “正是!”冬竹连忙回答道。 “嗯!”沈茗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便下楼朝那老者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先生!”沈茗微微低头一边同那老者行礼,一边喊道。 听到沈茗的声音后,那老者放下正准备夹菜的筷子,转过头来看着沈茗。在眯着眼睛看了好几十秒后,他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昨日所救的女子。 “快请坐!”他一边对沈茗招呼着,一边询问道:“可有好些?” 沈茗笑道:“托先生的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那便好!”那老者一边感叹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子来递给沈茗,接着道: “昨日太过匆忙,未来得及将此方子交与小姐,本想今日饭后再上楼去交与小姐,没想到小姐竟亲自下楼来了。也好,老朽也未必再多跑一趟了。这几日,你便按照这方子上写的药材服药,要不了多久,你体内的余毒便可干净了。” “多谢先生!”沈茗双手接过那方子,微微低头对那老者道。 “姑娘不必太过客气!”那老者也十分随和,他笑道:“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昨日不论是谁,老夫都会出手相救的。” “先生大仁,小女子实在佩服!”沈茗一边将手中的方子递给冬竹,示意她去抓药,一边转头朝那老者问道:“不知小女子能否有幸得知先生的尊姓大名?”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安,你可唤我安先生。”那老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对沈茗道。 其实他原本不叫沈安的,只是那人姓安,她走后,他便改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他俩便再也不会分离了。安先生,安先生,他让别人这般叫他,就是为了此生能不再将她忘记,能时时刻刻将她挂在心头。 “说起来,小女子与先生同姓,小女子也姓沈,单名一个茗字。”见安先生说出了自己的姓名,沈茗也大大方方的自报家门。 “沈茗?”闻言,安先生似乎十分惊讶。 “对啊,怎么了?”见安先生这副样子,沈茗也有些疑惑了。难道说,自己真的在很久以前便认识过安先生,只是自己忘了而已。 “可是京中沈哲大人之女沈茗?”安先生再次问道,似乎想要确认沈茗的身份。 第108章 初见安先生 “正是!”沈茗也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既然这先生救了她的命,那想必他也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来,就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无妨。 听到沈茗确认后,安先生抬头笑眯眯的盯着沈茗看了又看。也难怪他那傻徒儿会对这姑娘念念不忘,甚至不惜放弃自己一身的武功也要救她。 原来这姑娘不仅张的十分好看,还落落大方,十分讨人喜欢。还好昨日自己在这客栈里,不然若是这姑娘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自家那个傻徒儿会伤心死。 不过这姑娘也还真是命运多牟啊,前些日子才命悬一线,昨日便又中了毒,差点又去那鬼门关。 “先生?”沈茗的声音将安先生拉回了现实,“您从前认识我吗?”见安先生这副样子,沈茗也忍不住问道。 “不认识!”安先生摇摇头。 “那您……”沈茗满脸不解的看着安先生,既然不认识,那为何在得知她的身份后他会是这般反应。这安先生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或许,这种仙气飘飘的世外高人便是这般让人摸不清。 “不过听说过!”看着沈茗一脸疑惑的样子,安先生说道:“昨日为了诊脉时,发现除了身中剧毒以外并无大碍,今日见沈小姐气色也还不错,看来恢复的挺好,那药丸果真是起作用了,老夫这些年来的精力,也算是没有浪费。” “先生,您在说什么,什么药丸啊?”见安先生这副样子,沈茗更加不解了。什么药丸发挥了它该发挥的作用,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与安先生有什么关系。 “几个月前,你得了一场大病对吗?”安先生看着一脸迷茫的沈茗,接着问道。 “是!”沈茗点了点头,就是那场大病,差点让她再次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是怎么好的?” “我也不知道!”沈茗摇了摇头接着道:“那时茗儿正在昏迷之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来茗儿醒来后,丫鬟说是老天开眼了,茗儿的病,是自己好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饶是安先生再笨,他也知道了其中的微妙之处。多半是自己那傻徒儿为这沈小姐治好病后,便悄悄离开了,还不允许别人说这件事。 毕竟他也从那傻徒儿那边,听说过他与这位小姐的一些事。无非就是两个人谈情说爱,有了矛盾,然后谁也不理谁罢了。 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好好的人摆在面前不知道珍惜便罢了,还要相互吵架。也对,他们年纪轻轻,又怎会知晓如果余生没了心爱之人相伴,是多么难熬。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安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这茶已经凉了,味道算不上好,他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小二,换一壶热茶上来。”沈茗见状,连忙对店里的小二招呼到。 沈茗此举,安先生看在眼里,同时也记在了心里,也难怪自己那傻徒儿会如此喜爱这姑娘。原来,她竟如此细心,或许她身上还有更多好品质没有被自己发现。 直到那店小二为他们换上热茶,安先生也喝下那新的茶水后,沈茗才张口道: “当然有过怀疑,但最终也还是不了了之了。毕竟那时京中各位名医都已判定茗儿无药可救了,加之父母丫鬟都告诉茗儿是因为奇迹,所以茗儿便信了,毕竟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常人无法解释的。” 就像,她不仅死而复生,而且还回到了未出阁之前。然后遇见了顾明渊,遇见了安先生,经历了许多前生也为经历之事。 “明渊当真什么都没有给你说?”安先生看着沈茗,接着问道。 “明渊,顾明渊?”沈茗张口问道,毕竟这世间,她认识顾明渊一个叫“明渊”二字的人。 “正是!”安先生点头道,“他真当什么都没同你讲过?” “没有。”沈茗摇了摇头,接着道:“茗儿醒过来时,江州已发水患,顾大人奉命下江州除患,连面都未曾与茗儿见过。” “唉!”安先生摇了摇头道:“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敢问先生,您是顾大人何人?那药丸与茗儿与顾大人又有何关系?”虽然知道这样问十分不礼貌,但沈茗还是张口问了出来。她实在好奇,这老者究竟是谁,而顾明渊,究竟又瞒了些什么事。 “老朽曾与明渊有过几年师傅缘分。”安先生淡淡的说完后,又接着问道:“所以,沈小姐醒来后,便再也没同明渊见过面吗?” “唉!”闻言,沈茗低低的叹了口气后,又转头望着窗外,语气无比失落的道:“见是见过,但最终是不欢而散。如今想来,还不如不见。” 安先生看着沈茗这副样子,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还真是年轻,能折腾啊。他们经历的这些,他也曾经历过。 那时便是因为两人都太过心高气傲,谁也不愿意向谁低头,才落得如今这番样子。这些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在后悔,后悔为何当年没能心平气和一些,后悔当年为何不能沉着一些。 如果当年他能懂珍惜,那么他们的结果,也不该是这样。看着眼前的沈茗,他又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原来,顾明渊竟与当年的自己如此相像。 或许顾明渊不愿意将那事告诉沈茗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但不论他怎么想的,作为师傅的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明渊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他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沈茗,不论顾明渊知道后会怪他还是会恨他他都无所谓了。他们师徒一场,他绝对不会再让顾明渊走自己走过的弯路,吃自己吃过的苦。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沈茗道: “当时你的病,并非真的就无药可救了,其实还有一丝希望,恰巧明渊抓住了那一丝希望,便来找到了老朽。当日我手中有一药丸,或许能救沈小姐你的命。 只可惜那药丸十分不成熟,从未在人身上试过,老朽也不敢保证,那药丸到底能不能救沈小姐你。明渊为救你,不惜冒着失去所有功力甚至生命的危险,以身试药。 好在,那药丸终究是有用的,明渊无事,沈小姐你也好了过来。老朽本以为,明渊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你,没想到他竟只字未说,明渊这保密功夫啊,还真是做的十分好。 老朽今日向沈小姐你说了出来,还不知明渊知道后究竟是何反应。” 第109章 沈茗得知真相 安先生刚说完,沈茗的眼泪便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原来,自己那般伤害他,他仍旧对自己这般有情有义。亏自己还在军中与他闹了小脾气,如今想来,她真想给自己两耳光。 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自己却那般不懂事,处处气他。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那药丸没用,那么身为一国之相的他没了武功,又该如何自处。 “沈小姐如今大病初愈,切莫因为这些事情又伤了身子!”见状,安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帕来递给沈茗后,又接着道: “明渊愿意为你做那些,乃是他心甘情愿,任何人都阻止不了。老朽今日同沈小姐说这些,也并非是想让沈小姐对他感恩戴德。只是老朽见你二人明明相爱,却又互相折磨,实在于心不忍。 实不相瞒,老朽年轻时也曾遇到过一个像沈小姐你这般明媚的姑娘,只可惜那时太过年轻,不懂珍惜,最终与她失散在茫茫人海。 如今老朽已年过花甲,却仍旧心有遗憾。看到沈小姐与我那傻徒儿,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彼此。老朽实在不希望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所以才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 “多谢先生!”沈茗一边抽泣着一边对安先生说道:“若不是今日遇到先生您,只怕茗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得知真相了。他竟联合茗儿身边的人一起骗茗儿,她骗的茗儿好苦啊!” 安先生一边伸手拍打着沈茗的背,一边说道:“如今你知道的也不算太晚,以后,定要好好珍惜彼此,切莫再像如今这般了。” “小姐,你怎么了?”冬竹抓药回来,看见的便是自己小姐正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幕。 沈茗见冬竹回来了,一边站起来同安先生行了个礼,一边道:“今日实属失态,还望先生莫要介意,茗儿也乏了,便不打扰先生用膳了,先生请继续。” 安先生看了看沈茗,便也未再说些什么。他微微低头同沈茗示意过以后,便又拿起一旁的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饭菜虽有些冷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今日为自家徒儿解决了这般误会,他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他一生无儿无女,只有顾明渊一个徒弟,他是打心里将他当作儿子的。这做父亲的,哪儿有不希望自己儿子好的呢? “跟我上楼来!”拜别安先生后,沈茗转头对冬竹说道。 见状,冬竹的手心不自觉的出了汗,这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便哭成了那样。 还有,刚刚她同自己说话时,眼睛里全是怒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思及此,冬竹连忙跟了上去,生怕再晚一秒,自家小姐就会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发火。 “跪下!”一进门,沈茗便怒气冲冲的对冬竹道。 闻言,冬竹愣了两秒,便立即跪了下来。自家小姐对待下人一向是十分好的,特别是自己,如今这阵仗,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且再问你一遍,当日我身染重病,命悬一线时究竟是怎么好的?”沈茗目光灼灼的盯着冬竹,一字一句的问道。 “奇迹啊!”冬竹心里虽已十分害怕了,但嘴上仍是说着当初答应顾明渊的那套词:“下了一夜的雨,所有人都以为小姐好不了了,没想到快天亮时,小姐突然就好了。”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沈茗伸手指着冬竹的额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为何她身边的人都在费尽心机的骗她,若不是今日遇见了安先生,他们还想骗她多久? 闻言,冬竹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难道,自家小姐已经知道了那所有的事情?可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顾大人不是说了吗,不让任何人告诉她此事。 “若是本小姐不问,你还想瞒本小姐多久?”沈茗伸手指着冬竹,有气无力的问道。她实在是太累了,今天知道的事情,让她觉得身心俱疲。原来,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想法设法的骗她。 他们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一点风霜也不能经历的花朵? 他们一个二个皆打着为她好的名号欺骗她,可是他们谁又在意过她的感受?他们可知,她要的从来不是善意的谎言,从始至终,她想要的都是真相。 哪怕真相是血淋淋的,是十分残忍的,可她想要的仍旧只有一个真相。早日知道,总比蒙在鼓里好。若是她早就知道顾明渊为她做过那些,她又怎会如此任性,故意去气顾明渊。 如今此时,连她都为顾明渊感到委屈。那样巴心巴肝的对待一个人,不求回报,却不想那人连一个好脸都不愿给他。 她真是恨透了自己,恨自己的任性,恨自己的无理,她也恨身边的人,恨他们把她当作一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什么也不告诉她。 “若不是今日本小姐无意中得知了此事,你还想瞒本小姐多久?”沈茗双眼通红,声音嘶哑,见自家小姐这番模样,冬竹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早知道,当日便不瞒小姐了,如今小姐此番模样,她又该如何收场。 “说啊!”见冬竹愣在地上,沈茗突然咆哮道。她只是想问问他们打算瞒她多久而已,为什么她们连这个也不肯告诉她。“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冬竹,本小姐在问你话呢,你快回答本小姐啊!” 见此情此景,冬竹也吓坏了,她一边伸手抱住沈茗的腿,一边语无伦次的道:“奴婢也不想啊……奴婢也不想瞒小姐的……可是……可是……顾大人说了不准告诉您,老爷也答应顾大人了……奴婢还能说什么呢?” 闻言,沈茗闭上眼睛,任一滴泪从眼角悄悄滑落。她无力的问道:“那你,究竟是听命于顾大人,还是听命于我沈茗?” 冬竹闻言,双手无力的滑落下去。小姐此话是何意,难道她不想要自己了吗?若是她不要自己了,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第110章 沈茗心系顾明渊 这天下之大,又是否还有她冬竹的容身之地呢?思及此,她一边朝沈茗磕着头,一边说道:“冬竹知错了,小姐,冬竹再也不敢了,求小姐原谅冬竹,小姐……” 冬竹一个又一个的接着磕头,慢慢的,已有血丝渐渐的从她的额头渗出。 而沈茗却视若无睹,她站在一旁,任眼泪从眼中慢慢滑落,泪水打在脸上十分的痒,她也懒得伸手去擦,就任泪水一道又一道的慢慢滑落。 前世今生的种种又在她眼前上演着,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想要睡一觉。 低头,便看见了冬竹额头上的血。那抹红色终于刺醒了她,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为何把气全都撒在了冬竹身上? 她一介奴仆,既然父亲与顾明渊都那样说了,她又能怎么办?又想起前世今生冬竹为她做的种种,她只觉心头一疼,无力的瘫坐在就地上。 她一把拉住正在磕头的冬竹,用手慢慢抚摸着冬竹的伤口,无力的道:“别磕了,冬竹,别磕了,不怪你,这些都不怪你,怪我,怪我没有分清青红皂白,对不起,对不起冬竹……” “小姐……”冬竹也哭了起来,她伸手将自家小姐拥在怀中。自家小姐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苦了。上天为何不睁睁眼,睁眼看看这人间疾苦。 “对不起,对不起冬竹……我不该……不该的……”沈茗语无伦次的说着,说到后来,声音便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冬竹见状,假忙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姐。好在,她只是睡着了。如今她大病初愈,身体本就十分虚弱,今日又得知了那样的事情,定是撑不住的。好在,她睡着了。 睡着了便好,至少,睡着的时候,她不会去想那些烦心事。 “事情就先这样安排,你们有意见吗?”军营中,顾明渊一边指着桌子上的布防图,一边对一旁的周文远与周复说道。 “顾大人安排的十分周到,本王并无任何异议!”周复霆看了一眼对面的周文远,淡淡道。 “本王也是!”周文远点了点头,接着道。 “那便好!”顾明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道:“如今瘟疫已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此番事情解决了,您二位便先行回京去,剩下的就都交给我解决!” “那怎么好意思呢?”周文远张口说道。 “无妨!”顾明渊笑了笑道,“离京太久,想必二位王妃也是十分想念二位王爷了,顾某孤家寡人一位,在这军中多待些日子也无妨。” 闻言,二人都低头笑了笑。离开太久,的确是十分想念自己家中那位小小的人儿了。 “如此,那便有劳顾大人了!”周复霆笑着说道,毕竟顾明渊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他二人也不好再拒绝。 商议完事情后,周文远与周复霆便退出了营帐,顾明渊也终于忍不住长呼出一口气。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无力的爬在了桌子上。 他真的是太累了,刚刚在两位王爷面前强忍住自己的不适,此时此刻,他再也撑不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眼皮好重好重,重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终于,他身体一歪倒在了桌子上,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沈茗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冬竹守在她床旁,眼底一片乌黑。 “小姐,你醒了?”见沈茗醒了过来,冬竹开心的道。许是想到了昨天的事,她又觉得有些害怕,害怕自家小姐还在怪她,便又将头低了下来。 见冬竹这番模样,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昨日的确是她太过冲动了些,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介怀。她转头笑着对冬竹问道:“一整夜都没休息好?” “嗯!”冬竹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 “去叫小二将早膳端上来,吃了早膳后,你便去休息休息。”沈茗一边用手肘撑着床檐坐了起来,一边对冬竹说道:“休息好后,咱们便出发。” “出发回京去吗?”冬竹有些不解的问道:“昨日小姐不是还说要在这店中修养几日吗,怎么今日便又改变主意了。” “不是回京,是回军营去!”沈茗抬头看着窗外,淡淡的道。 “回军营?”冬竹更加不解了,她们不是刚刚从军营出来吗,怎的又要回去了。 “嗯!”沈茗望着冬竹,重重的点了头,然后解释道:“的确是回军营,你没有听错。” 当初她之所以急匆匆赶着回京,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离京太久了,怕家中父母担心。但还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明渊,那时二人误会彼此,闹的十分不愉快。 于她而言,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所以不如早点离开军营回京去,这样也可避免过多的尴尬。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已了解了顾明渊为她做过的种种,也终于明白了他对自己的真心。一切误会都已解开,她定要回到军中去,与他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不论他日回京后即将面临什么,至少现在,她要同他站在一起,与他一同面对眼前的一切。 “是!”冬竹点头回答道,虽然她心中有太多疑问,但看着自家小姐这副坚定的模样,她便什么也问不出口了。不论怎样,她都会听命于自家小姐,并会一直跟随她,同她在一起。 用过早膳后,冬竹便上床休息了。看着熟睡的冬竹,沈茗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如今得知了安先生的身份,那他便是自己的长辈。更何况,他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既然决定要离开,那便定要去同他好好道个别。有些人,或许这一辈子只能遇见那一次。所以她珍惜每一次的遇见,同样,也会好好道别。 她始终相信,在即将分别时好好同对方道了别,认真的说了“再见”,那么总有一天,他们就还会再见的。 即使没有机会再见,那么在老去的那一天,他们的记忆里,仍旧会有彼此的影子。这样想着,沈茗站在安先生的房门前,开始敲起了门来。 第111章 沈茗起身回营 安先生开门见是沈茗,也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他一边招呼着沈茗进屋去坐,一边说道:“老朽刚刚让店小二为老朽煮了茶,没想到沈小姐便来了,快进屋来尝尝这茶怎么样?” “嗯,的确不错。入口甘甜,是上等的好茶。”沈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不过茗儿今日前来,是为了向先生道别的。” “道别?”安先生问道,“小姐的病还未痊愈,便要匆匆忙忙赶着回京去吗?” “不是的。”沈茗摇了摇头,道:“茗儿此去,并非回京。而是去那军营之中,去找顾大人。” “去找明渊?”许是有些不敢相信,安先生接着问道。 “正是!”沈茗一边回答着,一边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是那军营,又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去的?”并非安先生看不起沈茗,只是他觉得,那军营处处皆是男儿,只怕沈茗去了,不仅会十分不方便,说不好,还会落人话柄。 沈茗摇了摇头,笑道: “实不相瞒,茗儿此番,便是刚刚从军营出来。说出来也不怕先生笑话,茗儿是因为与顾大人赌气,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军营。如今茗儿既然已从先生口中得知了真相,那就定要回去找顾大人。好告诉他,茗儿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如此!”安先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十分赞赏的对沈茗道: “明渊能遇见你这样的好姑娘,也是他的福分。既然沈小姐心意已决,那老朽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愿沈小姐一路顺风,此去能如愿以偿。若他日还有缘分,我们江湖再见。” 闻言,沈茗一边站起来同安先生行了一个礼,便慢慢的退出了房间。安先生说,遇见她是顾明渊的福分。但于她而言,遇见顾明渊,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这一路走来,顾明渊照顾了自己太多。不论是风是雨,他都将自己护在身后,不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他总是会为她着想,一路守护,她都心知肚明。 她明白,这一辈子,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会像顾明渊这般真心待她,对她好的人了。能得如此良人,实在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又怎会不好好珍惜呢? 安先生看着沈茗离开的背影,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这傻徒儿,虽然是傻了些,不过也算是他傻人有傻福,竟遇到了这样一个好姑娘,只愿他们能够一路相守,相伴到老。 将来不论是风是雨,都能一起携手相伴。这一生,能得一良人相伴到老,是许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他自己未曾的到的幸福,希望他的傻徒儿能够得到。他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姑娘,也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值得高兴的是,这间客栈离军营并不远。沈茗与冬竹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军营。宋城看见沈茗,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沈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别管那么多了!”沈茗挥挥手道:“你家公子呢,快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此时此刻,沈茗真是一秒也不愿等的想要见到顾明渊。她想要好好的看看他,告诉他这些日子以来她经历的一切。告诉他她遇见了安先生,告诉他她十分想念他。 告诉他如果能够再重来一次,不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再拒绝他的求婚。不论处于何种境界,她只想同他在一起,也只愿同他在一起。 “这……”宋城看着沈茗,一脸犹豫的道:“恐怕有些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沈茗脱口而出,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矜持不矜持的。 “因为……我……我家公子他……”宋城吞吞吐吐的,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沈茗焦急的问道,这宋城为何突然如此唯唯诺诺,难不成是顾明渊出了什么事。 “我家公子他病倒了!”宋城咬了咬牙说道,反正如今沈小姐已经来到了这军营之中,有些事情,注定是瞒不住了。 “病倒了?”沈茗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她不过离开短短几日,他便病倒了。 那日见到他时便觉得他气色十分不好,不过那时光顾着同他赌气了,丝毫没有关心他的身体。如今想来,也是十分后悔。 早知如此,那日她便不该同他吵架的,更不该赌气离开。如今覆水难收,就算她回来了又怎样,他已经病倒了。只愿此番他能好好的,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快带我去见他!”沈茗强忍住眼中的眼泪,转身对宋城说道。不论怎样,她都要去看看他。看看如今的他,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当沈茗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顾明渊时,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不过短短几日未见,他又瘦了整整一大圈。他的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脸色乌黑,嘴唇苍白。 若不是她亲眼见到了这副模样的顾明渊,只怕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一个人,竟然可以瘦成如此模样。眼前的顾明渊,哪儿还有当日的一点模样。只见他牙关紧闭,眉头紧皱,或许是做了什么噩梦。 “可有让赵先生来诊治过?”沈茗擦了擦脸上的泪,转头对宋城问道。 “病发那日,赵先生便来看过了。宋城低着头,小声道。 “赵先生怎么说?” “先生说,公子是因为劳累过度,让病气有机而盛,好好休息几日便好了。” “那便好!”闻言,沈茗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并无大碍,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叫她以后可怎么活。自从安先生告诉她一切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决定了,此生定要与顾明渊生死相随。 “药来了,药来了!”一士兵一边说着,便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沈茗坐在床旁,他愣在那里,一时之间,竟不知究竟该把药放到哪里去。 毕竟平日里都是他一个人喂丞相服药的。今日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他有些手足无措。 第112章 再见顾明渊 “给我!”沈茗一边为顾明渊捋了捋被子,一边对那小兵说道。 “这……”那小兵看着沈茗,满脸的犹豫。 虽说他不知面前这位女子究竟是谁,但看这穿着打扮,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想必她的身份也不低。于是,他只好朝宋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希望宋城看见能够给他一些指示。 “给她!”宋城淡淡道,毕竟自家公子与这位沈小姐的关系,他也是略知一二。更何况,不过是将一碗药给她而已,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茗接过药碗,便盛出一勺药来,她将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后,便亲自将汤药喂在了顾明渊嘴里。许是因为顾明渊正处于昏迷状态,一些药便顺着嘴角慢慢的流了出来。 见状,她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为顾明渊擦了擦。喂完药后,他又命人去打来热水,亲自为顾明渊梳洗了一番后,才转身对周围的士兵说道:“你们先下去,这里有本小姐看着。” “这……”周围的士兵皆一脸犹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却没有一个人起身。 “怎么?”沈茗转头看着宋城问道:“本小姐说的话,是一点用也不管吗?还是说,你们不信任本小姐,担心本小姐为对你家公子图谋不轨。” “沈小姐哪里的话,有沈小姐照顾我家公子,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宋城一边说着,一边对周围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些士兵见状,连忙全都退了下去。 “那宋城也先下去了!”宋城一边说着,一边对沈茗行了个礼,便也退了下去。 “冬竹,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应该累了,你也先下去,这里有我便好!” “是!”冬竹一边说着,便退出了营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家小姐是想单独同顾明渊待一会儿,此时此刻,她待在营帐里,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了营帐,沈茗的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哭些什么,她只知,看见顾明渊这副模样,她便忍不住想哭。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割了一个大口子一般疼,越是疼,她便越想哭。可是她越哭,伤口便越疼,一切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或许等顾明渊好了,她心里的那个大口子,也就可以好了。 “顾明渊啊,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若是没有你,茗儿真的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沈茗看着病床上的顾明渊,忍不住哽咽道。 只可惜,此时此刻床上那人正在梦魇之中,他既听不到沈茗的哭声,也不会感觉到她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沈茗抬头看了看窗外,却发现天已经黑了。营帐外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她突然觉得,或许这天永远也不会亮了,就像她的人生一样。不过,天总归会亮,一切也终究会好起来的。 顾明渊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漆黑,不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丝光亮。 “行白……行白……”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沈茗在叫他。为何沈茗会突然出现在此,她不是已经回京去了吗。此地如此漆黑,她一个小女子,定是十分害怕。 不行,他一定要找到她。他不愿让她一人处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不愿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茗儿……茗儿……”他一边凭直觉往前走着,一边叫着沈茗的闺名。 “茗儿!”他突然大叫着睁开了眼睛。 “行白,行白……”闻言,沈茗连忙伸手握住顾明渊的手,柔声道:“我在呢!” 顾明渊睁眼,看见的便是沈茗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她怎么会在这里呢?顾明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许是自己看错了,她早就回京去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呢? 看来,自己真是病糊涂了,竟想着还能在这军营之中看到她。思及此,他自嘲的摇了摇脑袋。 “行白,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沈茗看着顾明渊,一脸担忧的问道。 “茗儿?”顾明渊抬起手来,想要去摸摸沈茗的脸,以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沈茗。就当他的手快要触及但沈茗脸庞的一瞬间,他却又突然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最终将手放了下来。 “行白……”沈茗看着顾明渊一系列的动作,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是一想到她此行的目地,便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几日前他们才吵过架,今日见面,他有些生疏,也是说的过去的。 “茗儿,真的是你吗?”顾明渊不确定的问道,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为何沈茗会突然回来,还亲切的唤他“行白”。 要知道,她已有许久未这样叫过他了。莫说唤他“行白”,就连话,也未曾好好同他讲过几句。 “是我,是我行白!”沈茗一边说着,便拉起顾明渊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接着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为何会突然回来,是路上遇见什么不测了吗?”看见沈茗,顾明渊张口便问道。 毕竟他实在是害怕,害怕沈茗会有危险。于他而言,沈茗的性命比自己的还要重要。沈茗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生命中那最亮的一束光。 “不是!”沈茗看着顾明渊,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没想到他听闻自己回来的第一反应,竟是担心自己遇见了危险。 她何德何能能得如此良人日夜挂念,她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接着道:“是因为,遇见了沈安先生,知道了一些从前不知道的事情。” 顾明渊的身体颤了一颤,难道,沈茗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千算万算,封了沈茗身边所有人的嘴,企图瞒她一世,却没有算到,她会遇见师傅。 他看着沈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茗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良久,顾明渊终于忍不住低声道:“是师傅吗?” “是的!”沈茗闭上眼睛,沉声道:“正是你的师傅,沈安先生。” 第113章 你骗的茗儿好苦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那些事了?”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个七八分,但顾明渊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他多么希望,沈茗给他的,能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的。”沈茗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哽咽着同顾明渊问道:“为什么要瞒我,你知不知道,你骗的茗儿好苦?”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得知真相后的这副样子,才不告诉你的。” 顾明渊一边说着,便转过头去不再看沈茗,他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幸福,能与心爱之人相伴到老。而不是因为心中对我有感激,所以便委屈自己同我在一起。” “那你又怎知,我心中那人不是你?”闻言,沈茗有些生气的问道。顾明渊难道是个猪脑袋吗,在京中那一次又一次的出游同行,难道他还看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意吗? “原以为那人是我。”顾明渊仍旧不回头看沈茗一眼,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后来才得知,或许那人并不是我,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好。”沈茗看着顾明渊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道: “那我今日便告诉你,我沈茗心悦你顾明渊,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到不惜放下我世家小姐的身份回来找你照顾你。喜欢到不惜放下我那一直引以为傲的矜持此刻在这里大声说着喜欢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闻言,顾明渊转过身,满脸惊喜的问道。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说假话吗!”沈茗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有些赌气的道。 这顾明渊还真是十分不解风情,自己都哭成这般模样了,他也不知安慰安慰自己,竟然还问是不是真的。她骗她干嘛,难道是因为好玩儿吗?如今此情此景,她可没有心情同他开玩笑。 “那当日在京中,你为何要拒绝我的求亲?”顾明渊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撑着床檐想要坐起来。 沈茗见状,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原来他竟一直在为这事生气,说起来也怪她,怪她没有考虑周全,便不明不白的拒绝了他,才有了后来这一系列的误会。 待顾明渊坐好后,沈茗才小声道:“事后我便后悔了,后悔当日没有答应你的求亲。本想去找你的,却在京中见你三番五次同庄小姐在一起,便没了然后……” 闻言,顾明渊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原来这傻丫头,竟在吃庄姿雅的醋啊。她也不想想,自己同庄姿雅认识了多年,若是真有什么,那早就该有了,又何必等到如今? “你还笑……”沈茗一边说着,便抬手轻轻的打了顾明渊一下。自己都这番模样了,他竟还有心情笑, “那我还没说,你与乾王呢?”见沈茗这般模样,顾明渊突然想逗一逗她。 “我与乾王,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沈茗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一个白眼。她就是和谁在一起,也不可能同周乾清那王八蛋在一起啊。前世便吃了一次亏,难不成今生她会好了伤疤便忘了疼吗?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看见某人,同乾王一起去放风筝了……”顾明渊接着道,沈茗这般模样实在太过可爱,他真是忍不住的想要逗逗她。 “我……”沈茗本想再解释些什么,但在转头看到床上顾明渊那一脸微妙的表情后,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好久不见,这顾明渊还真是越来越皮了,他这副样子,不就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嘛。 算咯算咯,看在他救过自己命的份儿上,便不同他计较了。不过,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一边伸手打着顾明渊,一边假装生气的说道:“好你个顾明渊,居然不相信我,竟然怀疑我与乾王殿下……” 许是她装的太过逼真,顾明渊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再笑了。他伸手抓住沈茗伸过来准备打自己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茗,一脸认真的道:“那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嫁与我。” 闻言,沈茗愣了愣,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自然是愿意的。” “此话当真?”顾明渊接着问道,他必须再问一遍,才能够心安。幸福来的太突然,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嗯!”沈茗红着脸点了点头,这顾明渊真是太讨厌了,自己分明已经答应了,为何他还要再说一遍。难道他看不出来,此时的自己十分害羞吗? “哈哈哈哈!”再次的到准确的答案后,顾明渊终于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握住沈茗的双手,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道:“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沈茗也抬头看着顾明渊,信誓旦旦的道。 “那好!”顾明渊伸手便将沈茗拉入了自己怀中,他一边用手抚摸着沈茗的背,一边说道:“等会到京中,我便去求圣上赐婚,到时候圣旨一下来,就算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才不跑呢!”沈茗将头紧紧埋在顾明渊胸前,一边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边回答道。 “哎……哎……哎……”沈茗话音刚落,只听的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声,便见一群人从外面摔了进来。 冬竹,宋城,周文远与周复霆四人,像叠罗汉一般的倒在了地上。顾明渊与沈茗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四人,他们干啥呢,来搞笑的!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周文远看着他们,也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便一脸尬笑的说道。 沈茗闻言,才意识到此刻自己正躺在顾明渊怀中。她连忙挣脱了顾明渊的怀抱,整理了一下发饰,才对地上的四人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还不快起来,难道等着本小姐来扶你们吗?” 闻言,四人皆尬笑着爬了起来,冬竹不好意思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道:“小姐,我就是想进来问问你,饿不饿?” “那你们呢?”顾明渊看着冬竹身后的周复霆与周文远二人道:“你们也是来问本相饿不饿的吗?” “对对对。”闻言,周文远忙说道:“军中做好了晚饭,文远特来邀相爷一起去用膳。” 第114章 相爷保重 周复霆一边伸手打了周文远一下,一边说道:“对什么对呀!”这周文远,难道真的是个猪脑子吗,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吃什么饭啊,顾明渊这副虚弱的样子,怎么能吃军中那又油又腻的大锅菜? “本王此次前来,是特意来同相爷您辞行的。”周复霆一边弯腰同顾明渊行了一个礼,一边说道。 “辞行?”顾明渊有些不解的问道,他们要去哪里? “是的!”周复霆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今该处理的事皆已处理好,我与文远二人,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顾明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一病,还真是病傻了。当日不是他要这二位王爷早些回京的吗,唉,果然啊,这人一生病了,脑子就不好使了。连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险些要忘了。 他朝周文远与周复二人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你们便去,一路顺风!” “相爷保重!”两人一边说着,便准备退出营帐。快到门口时,周文远突然一脸坏笑的对沈茗与顾明渊说道:“你们也要早些回来,本王可还等着喝喜酒呢!” “快走!”看着周文远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顾明渊无奈的说道。这瑾王殿下有些时候还真像个小孩子,不过这也正是他难得的地方。从小便在那深宫中长大,能有如此心性,也实属难得。 见周文远与周复霆都走出了营帐,宋城伸出手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不好意思的道:“属下就是来打个酱油的,属下也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顾明渊与沈茗再说些什么,他便像逃似的走出了营帐。本想偷偷看场好戏的,却不想遇见了冬竹与周复霆周文远三人。 那总不可能不理他们一个人偷偷看,无奈只好拉了他们三人一起过来。却不想被自家公子抓了个正着,真是尴尬死了。 早知道,就不叫他们三人了。若不是他们三人听见自家公子求婚后太过激动,又怎会齐齐摔进了这营帐里呢?唉,还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自己这回就是被这三个猪队友给坑了,自家公子求婚成功了,又不是他们求婚成功,他们激动个啥。特别是那二位王爷,都是已经成婚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一点吗。为了他们,他还真是操碎了心啊。 三人走后,这诺大的营帐里便只剩下了冬竹与沈茗顾明渊三人,气氛一下子便的尴尬了起来。冬竹站在原地,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都怪这宋城,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怎的那么八卦。自己八卦就算了,还拉上别人一起八卦。自己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一时想不开同他们一起来了呢? 现在好了,他们一个二个的都走了,就留她一个人在这营帐里尴尬。嗨,还真是一群猪队友啊! 沈茗见冬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好笑。这丫头一向十分乖巧,今日为何会突然如此失态? 想必是因为那三位已经走了的人,还真是个傻姑娘。为了缓解冬竹的尴尬,她转头对着冬竹问道:“晚膳可否准备好了?” “已准备好,就等小姐您去了!”冬竹一边点了点头,一边对沈茗说道。 “那好,我们走。”沈茗说着,站起来对床上的顾明渊道:“一天未进任何食物,茗儿也有些饿了,行白你且在这里等着茗儿,待茗儿用过膳以后,便再来看你。” “那你就不管本相了吗?”顾明渊抬头看着沈茗,委屈巴巴的道。 “怎么会不管呢?茗儿不是说了吗,待茗儿用过晚膳后便又过来。”沈茗看着床上的顾明渊,有些好笑的道。 这男人幼稚起来啊,还真是比女人还要幼稚三分呢?她不过去吃个饭,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干嘛这副样子啊。 “可是本相也饿了啊!”顾明渊抬头看着沈茗,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嗯……”沈茗伸手扶着额头,耐心的道:“那等茗儿用过膳后,便给你带些清淡的吃食过来可好?” “不好!”顾明渊摇了摇头。 “那你要怎么样才……”沈茗话也没说完,便被顾明渊一把拉进了怀里。他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沈茗还未反应过来,顾明渊的唇便已覆上了她的唇。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了她的心头,虽说不出究竟是何感觉,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还有些喜欢。 见此情此景,一旁的冬竹连忙转过了头。她举起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道:“天呐,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看见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顾明渊才依依不舍的将沈茗放开了。沈茗一脸害羞的低着头擦着自己的嘴巴,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一瞬间的事,她便同顾明渊吻上了。 他们接吻了,这下好了,她再也逃不掉了。她的身上已经有了他的专属印记,那么此生此世,她都不会再同其他的任何人接吻了,这一生,她只认他一人。 而顾明渊则是一脸满意的仰起头笑了笑,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他一边躺了下去,一边怡然自得的对沈茗说道:“嗯,吃饱了,茗儿快去吃饭,不然若是饿坏了本相可会心疼的。” “你……”沈茗看着顾明渊,又羞又急,却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许久不见,这顾明渊怎么越发不正经起来了。 “哼!”沈茗冷哼一声道:“走便走,冬竹,咱们吃饭去!” 冬竹也终于转过了头来,看着自家小姐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一向大方得体的自家小姐,也会有今天。 “是!”她一边笑着,连忙跟上了自家小姐的步伐。 第115章 这一生,她只认他一人 “等一等!”顾明渊突然说道。 “又怎么了?”沈茗无奈的转过了头,这顾明渊一生病,不仅变流氓了,还变的啰嗦了起来。他知不知道,若是再不让她去吃饭,他心爱的茗儿便要被饿死了。 “如今本相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独一无二的印记,你可不能再不理本相,更不可再同他人去放风筝了。”顾明渊看着沈茗,一脸认真的说道。 闻言,沈茗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小气鬼还记着自己与周乾清一同逛街的事了,哎,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由着他来,顺着他的话说了。 毕竟,谁让她爱他呢?爱胜过一切,因为爱他,所以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无比重要。因为爱他,所以只要他开心,她便开心。 “知道啦,你个小气鬼!”沈茗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营帐。其实,她早就当腻了这个沈家大小姐。她想当顾夫人,想当一辈子的顾夫人。不是丞相夫人,只是顾夫人,顾明渊的夫人。 沈茗用过晚膳后,便端着一碗粥匆匆来到了顾明渊的营帐。不是有多想念顾明渊,她只是怕若是自己来晚了,会饿着床上那个小祖宗。 毕竟军营里的士兵来报,说是自家相爷死活也不肯吃饭,非要等着沈家小姐去喂。说是担心别人做的饭菜不合他胃口,可是这饭菜,他不是已经吃了好几个月了吗? 又怎么会突然不合胃口,看来这恋爱啊,是真的容易让一个成熟的大男人变的像小孩子那般无理取闹。这自家相爷啊,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沈小姐!”见沈茗进来了,那些士兵一个二个皆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对沈茗道。这位沈小姐来头不小,如今虽还是沈小姐,可要不了多久,她便就会是相爷夫人呢。 这相爷还未成亲便如此黏这沈小姐,若是成亲以后,那还得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沈小姐。 沈茗看着这些士兵,不禁有些不解。自己刚刚进营时,他们一个二个皆是用无比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更别说这般恭敬的同自己打招呼了。 这不过才半天的功夫,他们的态度怎么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难道说,自己与顾明渊的事已经被他们知晓了?算了,知晓便知晓,反正纸包住火,他们早晚也会知道的。 “嗯!”沈茗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都下去!” “是!”闻言,士兵们都匆匆退出了营帐。此刻不走,还留在营帐里干什么。难道要在一旁看自家相爷与沈小姐谈情说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来啦?”顾明渊看着沈茗,有些撒娇的道。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沈茗瞪大眼睛看着顾明渊,佯装生气的道。不过生个病,他怎么就变成如此模样了。说好听点叫粘人,说不好听了,那就叫“娘”。 这样想着,沈茗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谁让自己傻,偏偏看上了他呢?不论他究竟变成如何模样,她都会对他不忘初心,从一而终的爱他疼他陪伴他。 “他们做的饭,哪儿有茗儿做的好吃?如今茗儿已经来到了这军营之中,本相又怎会再接着委屈自己吃他们做的饭!”顾明渊看着沈茗,一脸理直气壮的道。 虽说他明白自己的话十分无理,但不论如何,气势不能输了。再说了,如今他是病人,她肯定会顺着他来的。既然如此,他何不借病人的特权,多逗逗她呢?不知为何,此次重逢,他就特别想逗她。 看见她被自己逗的满脸害羞的样子,他便十分开心。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便将它称为爱。对,就是爱,他爱她,十分爱的那种。 “那恐怕要让行白失望了!”沈茗一边弯腰在床边坐了下来,一边同床上的顾明渊说道:“茗儿可没有时间去做粥,这粥啊,是茗儿从伙房拿的,同士兵送来的那些一样,并无太大差异!” “无妨!”闻言,顾明渊满脸温柔的看着沈茗,柔声道:“本相只是想要茗儿喂本相吃饭了,只要是茗儿喂的,不论怎样,本相都喜欢。” “是吗?”沈茗说着,便从碗中盛出一勺粥来喂进了顾明渊嘴里,接着道:“好吃吗?” “好吃!”顾明渊点了点头,接着道:“十分香甜!” 沈茗看着顾明渊,也笑了起来,其实,这原是一碗咸粥。他又怎么会吃出甜味呢,大概是因为心甜了,所以吃什么都觉得甜。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正是大好的时光。站在城楼上往城外看,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为首那二人衣着光鲜,发髻光洁整齐,正骑在战马上不紧不慢的朝京中走来。 今日,是瑾王与礼王回京的日子。当日二位王爷南下治水,听闻染上了瘟疫,大家都以为,这二位王爷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却没想到,不仅这二位王爷的病好了,就连那瘟疫,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京中人人都说啊,是因为两位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所以这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五哥!”战马上的周文远转头对身旁的周复霆说道:“今晚来我府里吃饭,咱们兄弟,也该好好聚聚了。” “不了!”周复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日日在军中同你一起吃饭,本王也腻了,今日,还是同我家王妃一起吃。” “切!”周文远不屑的道:“就你有王妃吗,本王不一样有王妃……本王不过是觉得,既然已回到京中,那还愁日后没机会同王妃一起共进晚膳吗?咱们兄弟大难不死,理应好好一起吃个饭……”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七弟便带着这人马去同父皇复命,反正日后同王妃一起用膳的机会多的是!” 周复霆一边说着,一边扬起马鞭拍了拍马背,笑道:“本王便先行一步了,毕竟家中王妃还等着本王一同回去用膳了。” 虽知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一同用膳,但他仍是一次也不想错过同她用膳的机会。人生苦短,有些事情,做一次,便少了一次。 第116章 周复霆周文远回京 此番染上瘟疫,他更是想通了许多事情。从前他想登上那帝王宝座,想让这齐周的百姓过上平安富裕的生活。可是这次濒临死亡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却只有陈休思一人。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开心她的难过,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幅画,在他脑海中不断的重播。到最后,通通都变成了两个问题。若是他死了,她该怎么办?若是没有他,她该怎么活?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原来陈休思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高。他爱陈休思,很爱很爱,爱她胜过一切,为了她,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在她面前,什么江山,什么子民,都不值一提。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是这王爷,只是一位平常公子。不用想什么家,什么国,每日只需与陈休思恩恩爱爱,相伴相守。他们一生不分离,白头偕老。 可惜,这一世,有些事情终究是选择不了。他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但他可以选择如何爱他。如果有来生的话,他一定还要同她在一起,这一生太短,于他而言又怎么够呢? “架!”他挥起鞭子,重重的打在了马背上。马儿感觉到疼痛,长嘶一声便飞奔了起来。风,吹过他的脸颊,掠过他的耳朵,他马上就要去见他的王妃了,此时此刻,他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还未到礼王府,远远的他便看见了站在王府门口的陈休思。她一袭白衣,看上去素净却有不失气质。 风吹起她的秀发,身边的丫鬟连忙伸手为她梳理长发。许久不见,她似乎圆润了一些,看来,她有乖乖听话,他不在的日子里,她的确有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吁!”周复霆叫住马儿,翻身便下了马背。 “王爷!”陈休思惊喜的叫到,下一秒,她便扑倒在了他怀中。许久不见,他瘦了太多,如今她抱着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骨头。 看来,他定是在江州吃了不少苦。那场瘟疫,险些夺去了他的性命。好在,苍天有眼,他终归是平安回来了。不然若是留她一人独自在这并不美好的人世间,她又该怎么活? 或许是因为喜极而泣,在看见周复霆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久别重逢,这大概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不论分别了多久,只要还有机会重逢,还能依偎在对方怀里,便是幸运的。 “哭什么呢?”听到陈休低低的抽泣声,周复霆满脸心疼的说道:“本王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本王,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可是……可是……”陈休一边抽泣着,一边结结巴巴的道:“复霆哥哥,你都瘦了啊。” 他瘦成这样,最心疼的,不也正是她吗?如果可以,她希望经历那一切的是她。她愿意代替他承受一切,愿意吃他吃过的苦,愿意代替他染上瘟疫。只要他平安健康,她怎样都好。 “嗨……”周复霆无奈的笑着叹了一口气,此行十分凶险,能回来,已是万幸。不过瘦了些,这傻姑娘便心疼成这样。若是他真的回不来了,那不知这傻姑娘究竟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呢。 “不过瘦了些罢!”他一边伸手揉了揉陈休思的头发,一边说道:“多吃几顿便补回来了,王妃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先进门去,赶了这么久的路,本王也饿了!” “瞧我这猪脑子!”闻言,陈休思连忙从周复霆怀中挣脱了出来,她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头,一边说道:“竟然忘了复霆哥哥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没吃东西,不过没关系,休思早就准备好了许多吃食,马上便可用膳了。” “是吗?”周复霆伸手刮了刮陈休思的鼻子,一脸宠溺的道:“说起来,本王在江州时,除了想念王妃以外,最想念的,便是这家中的饭菜了。” “复霆哥哥你走的这段日子里,休思新学了好几个菜,今日都做了,复霆哥哥快去尝尝好不好吃!”陈休看着周复霆,满脸的笑意。 其实那些菜,都是她差从小便照顾周复霆的嬷嬷交她做的,个个皆是周复霆爱吃的菜。她从小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第一次做时,差点没将厨房给炸了。 虽有嬷嬷在一旁指导着,可做出来的菜仍是十分难以下咽,府中下人皆说,她不适合做菜。可她却不信了那个邪,偏要做出来给周复霆尝尝。 于是她便日日开始练习,从最开始的难以下咽,到后来的可以入口,直到如今,府中人人尝了都夸好吃,这一路过来,她的手不知受了多少次伤。 可是一想到能让周复霆吃到她亲手做的菜,她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呦!”周复霆闻言,一边伸手拉住了陈休思的手,一边说道:“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没想到王妃还学会了做菜!” “那可不是!”陈休思说着,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可是周复霆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双手上。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呢,原本是一双十分白净细嫩的纤纤玉手,如今却大大小小满是伤痕。为了做好这几道菜,她的手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难道她不知,自己受伤了,他的心会比她更疼吗? “以后,不准再进厨房了!”周复霆说着,语气里是少有的认真。他再也不愿他的王妃,因他受到半分伤害。 “没事的!”陈休思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背到了后面,然后才接着说道:“这些都是休思调皮时弄伤的,不是因为做饭!”此话一出,她又后悔了,周复霆又没有说她的手是因为做菜才受伤的,她这样一说,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唉,怎么一到周复霆面前,她就智商为零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以后都不准再进厨房了。”周复霆不想拆穿她,却也不愿她再进厨房。就算她如今已经会做菜了又怎样,那厨房油烟太大,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她只需每日待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享受生活便是了。剩下的,便交与他解决。 第117章 有情人终会重逢 “快走!”陈休思一边拉着周复霆朝屋里走,一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再不去啊,饭菜就真的凉透了!”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所以才不允许她进厨房。可是她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尝一尝自己做的菜,毕竟,在她看来,能为心爱之人洗手作羹汤,比什么都幸福。 能得一人相伴,为他洗手作羹汤,日日与他在一起,同他一起欢笑,同他一起快乐,这些,比什么都重要。她十分幸运,年纪轻轻便找到了那个人。 或许如今京中那些一起长大的世家小姐皆十分看不起她,但那又怎样,她幸福便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她觉得快乐幸福就好,其余的又关其他人什么事呢? 周复霆来到房中,只见桌子上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傻姑娘,还真是有心了。这些菜,制作过程一个比一个难,她从小便未进过厨房,如今他不过离开数月,她便能做出这般美味的吃食,还真是难为她了。 他夹了一口荷叶鸡放在自己嘴里,嗯,果然十分香甜,是熟悉的味道。抬头,便看见了陈休思一脸期待的脸。 “果然十分香甜可口!”周复霆一边夹起一块放在陈休思碗里,一边笑着道。 “真的吗?”陈休思目光灼灼的的盯着他,生怕他是因为怕自己失落才骗她的。 “当然!本王何时骗过你?”周复霆一边说着,便又夹起了一块放在嘴里。 果然,那香甜的味道,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窗外有微风吹进来,轻轻吹起了陈休思耳边的碎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快要天黑时,周文远终于急匆匆赶回了家。这回真是被周复霆给坑惨了,让他一个人去处理剩下的那些事物。 原本两个人一个时辰便可解决的事,可是却让他一个人忙到了天黑。有机会啊,他也一定要好好的坑上这周复霆一把。也要让他尝尝啊,这被人坑的滋味。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轻易坑他了。不过这些其实都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府中那位小祖宗。等了这么久,以她的性子,估计早就没有耐心了。 “清清!”出乎意料的,刚到家门口,便看见沈清清同一群下人正站在门口等他。看来,自家王妃这回还是十分大肚的,并没有因为自己回来晚了生气。 他一边叫着沈清清的名字,便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这么久不见,他可真是想死他了。他最爱的王妃啊,他终于是见到她了。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了!好了!”沈清清一边说着,一边便推开了紧紧将她抱着的周文远。 “清清?”周文远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清清,有些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做。这一切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呢?不应该是久别重逢,二人紧紧相拥,声泪俱下诉说着对彼此的想念吗? 可为何,沈清清会如此冷淡。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沈清清有了新欢?不,不,新欢是不可能的。 他堂堂瑾王,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是多少未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这京中,又有几人能同他相提并论。 沈清清没有理由放着他这个如意郎君不要,要去城中找新欢。那一定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沈清清,可是他刚刚回来,又能做错什么呢? 周文远十分无奈的摇了摇脑袋,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啊,不论他怎么猜,都猜不透。 “听闻长姐也去了江州?”见他正一脸迷茫的样子,沈清清突然开口问道。其实她也十分想念他,却也十分生气。听闻礼王殿下三个时辰前便回了府,可他愣是拖到了现在才回来。 他难道不知,自己十分想念他,十分想见到他吗?既然如此,她也要晾晾他,让他知道,十分想念一个人,却又见不到他,是什么滋味。 “是的!”周文远连忙回答道,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清清,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子。他多么希望,她能立马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然后低声诉说着自己对他的想念。 “那长姐可还好?”沈清清接着问道,丝毫不提与他相关的任何问题。 “嗯,长姐十分好,还与顾丞相……” “那便好!”周文远还未说完,便被沈清清打断了。 她伸手扶了扶自己头发上的珠花,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说道:“听闻长姐无事啊,本妃也就放心了。对了,厨房为王爷留了晚膳,王爷记得去吃,时候不早了,本妃便先回房休息了。” “喂……”周文远看着沈清清的背影,无比委屈的喊道:“清清,你不要本王了吗?” 可是后者却连头也没有回的朝屋里走了去,留他一人在原地凌乱。这才刚刚回京呢,为何就成这样了呢?为何他日思夜想的王妃突然就不理他了呢?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咕噜~咕噜~”肚子上传来的叫声让他无力的朝厨房走了去,不论发生什么,总得吃饭不是吗?他伸手捂住自己正乱叫的肚子,加快了脚上的步伐,累了整整一天了,他也是真的饿了。 下吃完饭后,他便立马沐浴更衣,跑去了卧室。却没想到,卧室的门从里面被人锁了起来,外面根本打不开。 “清清……清清……”他一边拍打着门,一边无力的叫到。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门也不让他进了。明明他今日才从一线回来啊,他真是太惨了,太惨了。“开门啊清清……是本王啊……” 良久,里面终于传开了丫鬟的声音。 “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她让您今晚先去书房歇息,明晚再回房来。还让您别再敲门了,若是再敲,那明晚也别回房来了……” “唉!”周文远一边叹了一口气,一边朝书房走了去。看来今夜注定是没办法回房睡了,只有乖乖去书房,明日才有可能回房睡。 他有些欲哭无泪的抬头看了看天,此夜星星极亮,夜色极美,可他不仅没办法同心爱之人一同赏月,还要一个人去那书房睡上一晚。 第118章 周文远夜宿书房 于是,回京的第一晚,周复霆有佳肴相伴,美人在怀。而回家晚了的周文远,却只能在书房将就一晚。由此可见,男人一定不能回家晚了。只有早早回家,才能够有好日子过。 而另一边,顾明渊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今夜月色极美,他便邀了沈茗一同赏月。沈茗也大大方方的答应了,两人十指相扣站在月光下,沈茗一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将自己的头放在了顾明渊肩膀上。 “舒服吗?”顾明渊张口问道。 “什么舒不舒服?”沈茗有些懵,此情此景,顾明渊不是该问上一句美丽不美丽吗,怎么变成了舒不舒服。 “的枕头啊!”顾明渊一边伸手摸了摸沈茗的额头,一边笑道:“我这个肉枕头,可还枕的舒心?” “嗯……”沈茗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不错,本小姐枕的十分舒心。” “那……”顾明渊狡黠的说道:“让你枕一辈子好不好?” “不好!”沈茗故意说道,这些日子以来,顾明渊总是有事没事的就说一辈子。还总是借此调侃她,每次都要把她搞的面红耳赤十分害羞了,他才会住口。这次,她可不会再上当了。 “不好?”许是没料到沈茗会这样说,顾明渊也有些急顾,他张口便问道:“为何不好?是太硬吗,若是因为太硬了,本相便多吃些,多长些肉,定要让茗儿枕的舒服。” “还是不好!”沈茗依旧是摇头,平时他总是逗她,今日,也该换她来逗逗他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总是逗她,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是。 那以后若是成了亲,她岂不是一点地位也没了?不行,她今日定要为自己扳回一局。 “究竟为何不好?”顾明渊接着问道。 “一辈子太长了,若是只枕一个枕头,那还不得腻死,茗儿定要多换几个枕头来枕枕。” 沈茗一边说着,便一边将自己的头从顾明渊的肩膀上拿了下来。然后不动声色的放开的顾明渊拉着她的手,自顾自的朝一旁走了去。 “不行!”顾明渊连忙拉住沈茗的手,一用力,便将她拉回了自己怀中。然后用力紧紧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咬牙切齿的道:“这一辈子,你只准枕我这一个枕头!” “你想什么呢?”沈茗连忙挣脱了顾明渊的怀抱,伸手指着他的胸口道: “茗儿只是要多换几个枕头罢了,又没有说要换人。就比如,茗儿睡腻了京中那个白玉的枕头,十分喜欢如今这个草枕头,想要将它带回京中去睡上个几日,茗儿……唔……” 沈茗话还未说完,便被两片冰冰凉凉的唇堵住了嘴巴。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慢慢浮上了心头。这顾明渊,还真是不害臊啊。 这可是在营地外啊,若是让巡逻的士兵看见了,那她的老脸还往哪儿搁啊。虽然她十分喜欢这种感觉,可也要看场合不是?思及此,她连忙推开了顾明渊。而后者,则是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因害羞而双脸通红的她。 “你干什么啊?”沈茗一边伸手擦着嘴巴,一边对顾明渊嗔怪道。 “怎么,你看不出来啊,那要不要本相再来一次?”顾明渊看着沈茗,满脸的坏笑。反正如今她已答应要嫁给他,人都已经骗到手了,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再说了,亲吻自己的爱人,难道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吗? “流氓!”沈茗看着顾明渊,翻了个白眼。 “流氓?”顾明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突然大笑了起来。待他笑够了,才又满脸坏笑的对沈茗说道:“等回到京中,咱们成了亲,本相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流氓。” “你……”闻言,沈茗不禁红了脸。她又羞又恼的指着顾明渊,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反正她不论怎么说都说不赢顾明渊,那还是不说为好。 免得说多了,又被他套进去了。不过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顾明渊是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唉,如今已经答应嫁给他了,还真是骑虎难下。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嫁给他,自己也不亏。 “这是对你的惩罚!”见沈茗不说话,顾明渊又自顾自的说道。 “惩罚?”沈茗抬头,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顾明渊。她做错了什么,这又算哪门子的惩罚? “对!”顾明渊点了点头道:“以后你若是再说让本相不开心的话,本相便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你的嘴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了。” “真的吗?”沈茗开口问道,一个大胆的想法悄悄的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还有假?”顾明渊一脸坏笑的看着沈茗,低声道:“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 “本小姐一点也不喜欢行白……” 自己的嘴巴猝不及防的便被某人堵住了。 “本小姐真是十分讨厌顾明渊……”顾明渊刚刚放开沈茗,沈茗便又作死的说道。 某人又弯下了腰,许是因为沈茗明知故犯,这回某人过了好长时间也不放开沈茗。直到沈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那人才满意的将头抬了起来。 “呼……呼……”沈茗站在一旁,一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顾明渊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站在一旁。 “还皮吗?”沈茗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顾明渊便张口问道。 “不了……不了……”沈茗虚弱的摆了摆手,她怕了还不行吗? 第二日一早,沈清清刚打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周文远。 “王妃醒啦?”见她开了门,周文远立马笑道:“本王差下人做好了早膳,就等王妃了!” “嗯!”沈清清点了点头,一边同周文远一起朝大厅走去,一边问道:“怎的不多睡会儿再起来?” 昨日与周文远匆匆一见,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今日一见,她顿时觉得心疼的不得了,不过数月未见,周文远竟已瘦成了这般模样。 第119章 不生气便好 她早就听闻了江州条件辛苦,周文远吃了不少苦,如今看来,只怕周文远吃的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他眼底乌黑,看样子,昨夜定又是没睡好。她开始后悔了起来,后悔昨日对周文远耍了小脾气。 “十分想见王妃,想的睡不着,索性便不睡了。”周文远低声说着,言语间尽是委屈。他如此想念她,她却连房门也不让他进。不过,他离开的这些日子,也的确是苦了她了。 昨日听下人说,当日他染了瘟疫的事情传回京中时,她也跟着病倒了。多亏了礼王妃照顾,才痊愈的十分快。本就没什么睡意,听下人这么说,就更是睡不着了。 奈何她不愿见他,无奈,天还没亮时他便来到了这房门口,只期待沈清清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能是他。哪怕她依旧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只要能看上她一眼,也就够了。反正,如今他已回了京,他们还有着大把时间。 沈清清闻言,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还能说些什么呢,什么也不必说了。如今他已回到了她的身边,他们,来日方长。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的朝周文远身边靠了靠,熟悉的味道传来,她只觉得自己有些想流眼泪。原来,他们竟分开了这么长时间,好在,他们终于又重逢了。此后不论是风是雨,她都愿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也不弃。 到了饭厅中,沈清清亲自为周文远盛了一碗粥以后,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周文远端起粥喝了一口,才小心翼翼的同对面的沈清清问道:“王妃可还在生气?”虽然不知道沈清清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但问一问,总好过什么都不说。 再说,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疼自己心爱的女人,不丢人。 “本妃生什么气啊?”被拆塔的沈清清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不过她可不能让他看出来了,不然她的脸往哪儿搁? “不生气便好!”周文远看着这副样子的沈清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接着问道:“那为何昨日王妃不要本王回房睡?本王这些日子啊,可是十分想念王妃。” “我……”沈清清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她也是什么想念他的,可是昨日她也的确是十分生气。这人一生气啊,便没了头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昨日她着实是任性了些,今日想起来也是十分后悔。 “什么都不必说了!”周文远夹了枚虾仁在沈清清碗里说道:“你的心意,本王都知道。你我夫妻二人,有些事不必说太多,本王都懂,先好好吃饭!” “嗯!”沈清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今日这饭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欢的,想必是周文远特意同厨房的下人打了招呼。 “王爷,您昨夜未休息好,要不先回房中去睡上一会儿!”刚吃完饭,沈清清便对周文远说道。 “不必了!”周文远一边站起来走到沈清清旁边,拉起沈清清的手朝外走了去,一边说道: “睡觉什么的,哪儿有王妃重要。今日本王只想好好同王妃一起逛逛我这瑾王府的后花园,说起来,也有许久未曾同王妃一起赏花了。” “那好!”沈清清说着,不自觉的握紧了周文远的手。这双手,比起去江州之前粗糙了许多。仔细感受,还能感受到手心多出来的老茧。 她虽十分心疼,却也无话可说。在其位,谋其职,周文远身为王爷,有些事情,注定是他逃不掉的。 走到后花园中时,只见园中的花已开了大片。原来,不知不觉间秋天已经来了。他身处江州,整日忧心劳神,没了时间概念,如今看见这园中的花,才知原来已是秋天。 怪不得,怪不得今日早晨便觉得有些冷了,原是秋天已经来了。再过些日子啊,就又是冬天了。 “在想什么呢?”沈清清突然问道。 “本王在想啊,若是以后每年都能与王妃一同观赏这满园秋色,那该有多幸福啊。” “一定会的!”沈清清也有些激动的说道:“前些日子,清清还在想,这马上就是中秋了,不知王爷能不能回京同清清一起过节。好在啊,王爷终是平安归来了。” “清清!”周文远一把将沈清清拥在了怀里,柔声道: “本王答应你,等这京中局势稳定了,本王便去求圣上,免去本王官职,到时候,本王便带你去山中隐居。咱们一起认真的度过每一个节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都不再分离。” 此次远去江州,他可着实是受够了这相思之苦,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尝一次那种感觉。只是如今京中局势紧张,他既然身为瑾王,就定不能放下京中的一切不管。 只愿这京中局势能早日稳定,他能早日带上心爱之人逃离这京中的一切纷纷扰扰。 “好!”沈清清用力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道。其实她从来都不求荣华富贵,她想要的,只是自己能和周文远平安顺遂的长相厮守,只要能同他在一起,她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粗茶淡饭的日子。 于她而言,只要能同他在一起,其他的都是浮云。她期待着,周文远带她离开京中的那一天。她也相信,那一天一定会来临。不论时间多久,她都会等。 沈茗同顾明渊即将回京的消息,也在京中传了个沸沸扬扬。 现如今京中人人都知,这沈家大小姐是此次瘟疫的功臣。还有小道消息说,这沈家大小姐与顾丞相,已经在军中私定了终身。只等二位回来,便会立马成亲。 “啪!”庄府里,庄姿雅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指着跪在地上的李统领问道:“你不是说,这回沈茗必死无疑吗?” 第120章 庄姿雅大发脾气 “这……”跪在地上的李统领有些瑟瑟发抖,他的额头上也已经有许多密密的汗珠。这不可能啊,他的确是亲手将毒药放进了沈茗的茶中。 离开的那一晚,他还偷偷潜入了沈茗所在的客房,悄悄的探了探她的脉。在确定她是真的中毒之后,他才放心离开的。怎么,她又好好的回来了?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神仙? “说啊!”见李统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庄姿雅接着吼道。他不是说,沈茗已身中剧毒,肯定回不了京了吗?可是如今,她怎么好端端的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同顾明渊一起私定了终身。京中的传言并非只是传言,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她安排在顾明渊身边的士兵传来密信说,三番五次看见顾明渊与沈茗在营帐中卿卿我我,估计是好事将近了。 “小的确实是在沈小姐茶中下了剧毒……也确实是确定沈小姐身中剧毒以后才离开的……”李统领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么说,是她沈茗有两条命不成?”庄姿雅看着地上的李统领,咬牙切齿的道。此刻,她面目狰狞,再也没了平日里端庄大方的模样。 “属下不知……”李统领颤抖着说道,毕竟自家小姐虽然时常会发脾气,可是他跟随庄姿雅多年,她这番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看样子,自家小姐这回是真的被气的不轻。 “算了算了……”看着地上满头大汗的李统领,庄姿雅无力的挥了挥袖子,有气无力的道:“你先下去,事已至此,本小姐又还能怎样呢?” “是!”李统领如获大赦,逃似的跑出了密室。自家小姐这忽明忽暗的脸色,他还是第一次见。若是不赶快走,只怕过不了几分钟她便会赐死自己。 “呜呜呜……”李统领走后,庄姿雅终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这回她该怎么办啊,沈茗与顾明渊已私定了终身。 看样子,她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两人门当户对的,想必圣上定会为他们赐婚。那她呢,她究竟该怎么办?她喜欢了顾明渊这么多年,又究竟算什么? 沈茗她凭什么,凭什么突然闯入他们之间,又不费吹灰之力便抢走了她心爱之人。周乾清曾问过她,为何如此恨沈茗,为何,她轻而易举便抢走了她追求了数十年的人,她又怎么不恨。 论身世,她与沈茗不相上下;论相貌,她甚至比沈茗更加出众;论才华,她亦是饱读诗书,可为何,她会败给了沈茗。 难道真的是宿命吗,难道她庄姿雅这一辈子,就注定不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吗?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她也不想爱上不该爱的人,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爱上的是城中心悦自己的那些世家公子其中之一。可感情这事啊,还真是半分也由不得人去选择。 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不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庄姿雅爱顾明渊这个事实。她的爱犹如潮水,覆水难收。顾明渊不是很会治水吗,那他为何不来治治自己心里的潮水? 另一边,赶了许久路的顾明渊终于命令队伍原地休息了。此地地势良好,今夜,便准备在这里扎营了。此时天色已晚,大家都开始生火架起火堆。火刚燃起来,他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新打的野兔烤了起来。 待兔子烤好以后,他便起身朝沈茗所在的营帐走了去。留下一大队士兵看着他的背影凌乱,这顾丞相还未成亲便如此宠那沈家大小姐,若是等成亲了,那还得了? 只怕会是捧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前只有别的世家小姐同自家相爷献殷勤的份儿,如今自家相爷怎么变的如此这般舔狗了?看来,这沈家大小姐果真是十分讨自家相爷喜欢呢! 一进营帐,顾明渊便遣散了帐中所有下人。一边将手中的兔子撕成小块递给沈茗,一边问道:“今日赶了一天的路,身子可还受的住。” “无妨!”沈茗接过兔肉,含糊不清的说道:“行白你专门给茗儿准备了马车,茗儿这待遇还真是够特殊的。” “未来的丞相夫人,待遇又怎能不特殊呢?”顾明渊看着沈茗,满脸笑意的说道。其实虽然是做了马车,但他心中仍是十分担忧沈茗。 进京的道路十分不好走,这一路颠簸的,他着实害怕沈茗受不住。 “不过,茗儿有一事不是很明白。” “什么事,你但说无妨。”顾明渊伸手扳过沈茗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然后才道:“你我之间,不必有太多拘束,你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 “那好!”不知为何,这样看着顾明渊,沈茗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不再去看顾明渊,然后才低声道:“行白为何要如此匆匆忙忙赶回京去?” 顾明渊这几日行军速度十分快,她虽坐在马车之中,却也十分心疼那些士兵。她不明白,为何顾明渊要如此急匆匆的赶路,反正如今已经启程回京了,早几日晚几日又如何呢? “说你傻,还真是一点不聪明呢!”顾明渊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一脸宠溺的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我们若是快点走,便能赶到在中秋之前回到京中,这样,这些士兵也可在中秋佳节时与自己的家人团聚。” “哦。”沈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听闻顾明渊在军中声望极高,如今看来,他受人喜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处处为士兵考虑,那些士兵又怎会不听命于他呢? 自己离京多日,早就没了时间概念,只知道夏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却不想,秋天已经来了。还好,自己终是能在中秋之前赶回京中去同父母过一个中秋。 “还有……”顾明渊看着沈茗,伸手为了捋了捋耳旁的碎发,低声道:“本相也想早日让圣上为你我赐婚,早日成为你的夫君。” 第121章 顾明渊沈茗回京 窗外一声惊雷,好久未下雨了,或许这场雨,便是这个夏天的最后一场雨了。 顾明渊伸手将沈茗揽在自己怀中,柔声道:“此后不论晴雨昼夜,本相都定会陪在你身边,呵护你,爱护你,今生今世,咱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窗外传开沙沙的雨声,雨终究是下了下来。这个夏天雨水太多,还好这个夏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就像所有不美好的事情终究会过去,沈茗与顾明渊这一路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如今雨过天晴,两个人也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前路不管会有多少风风雨雨,他们定会携手向前,不离不弃。 两人在营帐中紧紧相拥着,不管外面的雨有多大,风有多狂,不管前面还有些什么样的事情在等着他们,此时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他们是彼此的全世界,拥抱着对方的时候,于他们而言,是最幸福的时候。 顾明渊从怀中掏出一四四方方的盒子出来递给了沈茗,然后一脸惊喜的对沈茗说道:“打开看看!” 沈茗接过盒子,问道:“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顾明渊答。 “可是人家想亲口听你说是什么东西啊?”沈茗伸手扯了扯顾明渊的袖子,有些撒娇的道。 “可是本相,十分想看你打开这盒子时的表情啊!”顾明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茗说道,“若是提前便告诉你了,那多没意思啊!”生活若是没了这些小惊喜,那该多无聊啊。 为了让沈茗一辈子也不嫌自己腻,他只能时时刻刻为沈茗制造一些小惊喜啊。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若他不时时为沈茗准备一些小惊喜,那她若是嫌弃自己了该怎么办。 “行!”沈茗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打开了手中的小盒子,只见盒子中躺着的,是一枚精致的花发饰。那发饰做工精美,注重细节,看起来十分美丽,想必,价格也是十分不菲! “茗儿还喜欢吗?”顾明渊张嘴问道。 “十分喜欢!”沈茗说着,便将盒子中的发饰拿出来递给了顾明渊,说道:“行白帮茗儿戴上!” 顾明渊满脸笑意的接过那发饰,轻轻的戴在了沈茗头上。果真是十分好看,他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好看吗?”沈茗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饰,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问道。 顾明渊点了点头道:“十分好看!”这不是废话嘛,也不看看,挑选这发饰的人是谁,戴这发饰的人又是谁。若是连这都不好看,那天下恐怕没有什么好看的人了。 “唉,对了,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沈茗突然张嘴问道,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自从顾明渊病好后,便一直在军中修整队伍,根本没时间出军营去。 后来队伍修整好了,便又踏上了回京之路。这一路走来,她日日都在他身边,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买这发饰。难不成,是他差人为她买的。 顾明渊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初下江州时,便买了。那时江州水患还并不是很严重,城中仍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初下江州时便买了?沈茗不禁有些疑惑。他初下江州之时,他们不还在闹别扭吗。难道说,他早就预料到了二人终有一日会重归于好,所以早早的便将礼物给准备好了。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他又不是未卜先知,又怎会提前知道这些事呢? 见沈茗一副疑惑的样子,顾明渊张嘴解释道:“那时虽与茗儿正在闹别扭,但本相一见这发饰啊,便觉得十分合眼缘。又想起在京中时茗儿曾赠与本相一个花香囊,便想着,若是茗儿戴上这发饰,定会十分好看。 便情不自禁的将它买了下来,想着就算没有机会再赠与茗儿你,把它收藏起来也是十分不错的。没想到啊,终是上天垂怜,让你我二人重归于好,本相也终是有机会将这发饰送了出来。” “行白……”闻言,沈茗只觉得感动的不得了。原来就算两人吵架之时,他也依旧一刻都未曾停止的想念自己。 她再次紧紧抱住了顾明渊,柔声道:“以后,茗儿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会同你吵架了!” 顾明渊也紧紧的回抱着沈茗,爱情这东西,还真是十分微妙啊。分明刚刚才将她放开了来,此刻却又忍不住的将她拥在了怀中。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沈茗。抱着抱着,两人就都白了头,这一辈子,也就走到尽头了。 “小姐,小姐!”冬竹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却没想到,见到的便是沈茗与顾明渊二人紧紧相拥的场景。一时间,她只觉得十分尴尬,站在原地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 见冬竹进来了,沈茗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从顾明渊怀中挣脱了出来,整理了一下服饰,才问道:“何事?” “并无大事!”冬竹摆摆手说道:“外面下雨了,想着小姐从小便怕打雷下雨,便想进来陪陪小姐……”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需要了。 沈茗与顾明渊回京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空气中还有阵阵的桂花香味,全城百姓都在城门口迎接他们敬重的丞相,就连圣上,也出了宫。此刻,正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等待的二人的归来。 近了,近了,眼看二人就要到城楼底下了,圣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头,竟亲自走下了城楼。而这一切,都被站在身后周乾清尽收眼底。 他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这顾明渊,他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父皇的如此重视,他就不该回来的,早知道,就命手下的人连他一起解决了,这样说不定周文远与周复霆那两个蠢货也回不来了。 当初真是失算了,如今,三人不仅都回来了,而且还是功成名就之身。他终究是算错了一步,如今想来,真是后悔之极。 第122章 又忆前世 顾明渊一进城门,便看见了站在城门口的圣上,他连忙跳下马来同圣上行了个大礼,接着道:“臣顾明渊,叩见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圣上一边说着,竟亲自走过来扶起了顾明渊,才接着道:“爱卿治水救瘟疫有功,实乃我齐周的功臣啊!” “皇上过奖了!”顾明渊笑着道:“一切都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况且,这真正救瘟疫的功臣,还另有其人。” 沈茗听到了动静,也从马车上下了来,顾明渊见状,指着不远处的沈茗对圣上道:“您瞧,这才是这次救瘟疫的功臣!” 皇上看着沈茗,满脸的赞赏。早就听闻沈家有女,样貌出众,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救舍身试药救瘟疫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能得此女,是沈家的福分,亦是这齐周的福分。 “臣女沈茗,参见皇上!”沈茗一边同圣上行了个跪拜礼,一边说道。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圣上。她于心有愧,又怎敢再像前世那般看他呢? 前世她嫁与周乾清后,这位圣上,对她是百般关照,对她视如己出。可是前世她被猪油蒙了心,为助周乾清登上帝位,她仗着圣上对她的信任,在圣上的茶中下了慢性毒药。 后来圣上得知真相,只可惜那时一切都晚了,他已油尽灯枯。临去前,他让人唤来了沈茗。 沈茗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夜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沈茗正准备睡下时,在圣上身边的人突然来报,说圣上想见她一面。 其实那时的圣上早已病入膏肓,回光返照的他并没有召见自己的任何一个子女,而是召见了沈茗这个害了他的儿媳。 “儿媳参见父皇!”进门的第一件事,仍旧是行礼。虽然当时就算她不行礼也没什么大碍,但心底的善良仍让她恭恭敬敬的同圣上行了个礼。 “茗儿,过来!”圣上点了点头,同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做到床边去。或许是人之将死的缘故,圣上分明已知道是沈茗下毒害了他,可他看沈茗的眼睛里,仍是半点恨意也没有。甚至,依旧是宠爱的眼神。 “父皇!”沈茗走了过去,坐在圣上的床边,轻轻的喊了一声。 “哎!”圣上仍是像从前那般亲热的答应着,仿佛沈茗从未给他下过毒一般。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沈茗的头发,才接着道:“朕这一生千算万算,处处提防,却不想最终是防不胜防。茗儿,朕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看待的。 可是朕也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害了朕的那个人,是你。你知吗,就算给朕下药的是朕的任何一个儿女,只要不是你,朕都不会像如今这般难过……” “父皇……”闻言,沈茗的眼泪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自从嫁给周乾清后,她便很少回家,见父亲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好在,还有圣上,圣上给了她像父亲一般的感觉,让她在嫁为她人之妻后,仍能深切的体会到父爱究竟是何感觉。给圣上下药,于她而言何尝又不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呢? 可谁让,她不仅是圣上的儿媳,更是周乾清的王妃。她爱他,所以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那些事情有违伦理,甚至突破了她的底线。但是她爱他,因为爱他,所以愿意去做。 “什么都不必说了!”见此情此景,圣上伸手为沈茗擦了擦眼泪。哪怕到此时此刻,对于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他仍是恨不起来。 不过也对,他早就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女儿,哪儿有父亲,会恨自己的女儿呢? “别哭了!”圣上对沈茗挤出了一个笑容,接着道:“哭成小花猫,可就不好看了……” “父皇,父皇……”闻言,沈茗更是控制不住的大声哭了起来。其实她早就后悔了,后悔给圣上下了药。可是覆水难收,当有些事情已经开头了,就不是那么好结束的。 她一边哭着一边哽咽道:“茗儿错了,茗儿错了,茗儿已经后悔了……父皇……茗儿求您,您赶快好起来好不好……到时候,茗儿还要给您做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呢……父皇……” “傻孩子……”圣上伸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一脸宠溺的道:“其实朕,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啊……” 他这一生,后宫佳丽三千,妻妾成群儿女无数,可他最疼爱的,偏偏是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乾王妃。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也还是败在了这个乾王妃手中。 “朕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一事想同你说。” 虽然这宫中早就没了任何下人,可是圣上仍是压低了声音,在沈茗耳边低声道:“朕走后,能登上这帝王宝座的,必定是你的夫君乾王。 可是有些话,朕也不得不同你讲,这帝王宝座,是十分冰冷的。能坐上这帝王宝座的人,必定比这宝座更加冰冷。如今你为我儿周乾清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日后他真的会留你吗? 茗儿,日后若有机会,便逃,逃离这京城,逃的越远越好……” 沈茗闻言,一时不知究竟该说什么。她只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摇着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周乾清有一天会对她起杀心。 他们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他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呢?只是她没想到,圣上果然是圣上,他所说的,皆在日后成了事实。天空中一声惊雷,殿中的大门突然被人踢了开。伴随着风雨一起进来的,是周乾清。 “听闻父皇派人召见了儿臣的王妃,这大风大雨的,儿臣实在不放心王妃一人在外面,特来看看!”周乾清看着二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这逆子!”圣上咬牙切齿的说着,看也不看周乾清一眼。 “逆子!”或许是圣上的话激怒了周乾清,他三步化作两步的走到圣上面前,厉声道: “逆子?儿臣是逆子?我亲爱的父皇啊,您可知道,给您下毒的,不是儿臣这个逆子,而是您身边这位好儿媳,您如今变成这样,全都是拜她所赐啊!” “哼!”圣上冷哼一声,仍是不愿看周乾清一眼。 第123章 沈茗被封郡主 “你看我啊,你看看我啊!”周乾清恼羞成怒的捏着圣上的脖子,想让他看自己一眼。 可是圣上为了不看他,居然闭上了眼睛。一股无名的怒火又从心底涌了上来,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便是圣上这副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 不论他做了什么,是对是错,他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思及此,他手上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量。而圣上也因为喘不过气来,脸被憋的通红。 见此情此景,沈茗拉住周乾清的手恳求道:“王爷,王爷您快松手啊,王爷……” “滚!”没想到周乾清竟用力的甩开了沈茗,沈茗一个弱女子,哪儿受的住他的力气,她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出了好远去! 听到声音,圣上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睁眼的一瞬间,看到的便是沈茗被甩出好远去的场面。他担忧的大叫道:“茗儿……” “自身难保了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周乾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量。而此时,圣上的脸已经有些发紫了。 沈茗跌坐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终于,圣上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见状,周乾清终于收回了双手。他一边活动着因太过用力而有些酸痛的手腕,一边说道:“父亲,您该休息了……” 是的,圣上最后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被周乾清捏死的。而沈茗,则是眼睁睁的见证了这一切。 “父皇……”看见圣上倒在床上,没了一点气息,沈茗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 周乾清闻声,转过头来看了沈茗一眼。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情绪,一时间,就连沈茗也看不懂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直到后来沈茗身处冷宫之时,她才明白,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周乾清便对她起了杀心。一个知道他如此多秘密的人,于他而言,注定是个威胁。他要想心安,她就必须死。 前世,众人只知圣上死于疾病。却不知,他之所以会患病,是因为被乾王妃也就是后来的皇后下了药。更不知,他最后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他的亲生儿子周乾清活活掐死的。 “快快请起!”圣上的声音,将沈茗拉回了现实。 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圣上,他的模样与前世并没有什么不同。虽已步入中年,但仍是神采奕奕。他满面笑容的看着沈茗,像极了前世。 沈茗强忍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早就听闻沈家大小姐乃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沈小姐乃是救瘟疫的功臣,实乃巾帼不让须眉啊!”圣上看着沈茗,由衷的感叹道。 不知为何,他虽是第一次见这沈家大小姐,这里却觉得十分喜欢她。不仅如此,他总觉得他们在许久以前就见过了。 “皇上过誉了,本是份内之事。”沈茗低声回答道,说起来,今生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呢!能重新再见圣上一次,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此次救瘟疫,你乃是功臣,只要你想要,不论是黄金万两,还是良田百亩,朕都可赏赐于你。”圣上看着沈茗,满脸笑意的问道。 沈茗摇了摇头,又弯腰同圣上行了个礼,才接着说道: “圣上的好意茗儿心领了,不过那些茗儿都不想要。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对茗儿而言,都没有多大意义。况且茗儿此次救瘟疫,本就没想过要什么赏赐。若是圣上愿意,便把那些东西,用来救助难民!” “沈小姐果真是大仁大义啊!”圣上看着沈茗,满脸慈爱的笑道。 “圣上过誉了!”沈茗看着圣上,笑着回答到。这圣上同前世比起来,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一样的从来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既然沈小姐不愿要钱财,那朕便封沈小姐为郡主,封号玉,从此以后,沈小姐便是这齐周的玉郡主。” 就连圣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喜欢这沈家小姐。他只知道,他一看她便觉得心中十分欢喜,他甚至想收她做女儿,日日承欢膝下。 她既然不想要金银钱财,那便封她为郡主,这样日后也可名正言顺的召她进宫,看她几眼。 “茗儿谢过圣上!”沈茗同圣上行了个大礼,然后谢道。在这齐周,能封为郡主的,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便是那些亲王的女儿。 像沈茗这样不是皇亲贵族的,还真是第一个。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今生,她与圣上终究是续了上辈子的缘。 “不必多礼!”圣上一边说着一边将沈茗拉了起来,然后才接着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郡主了,有时间的话,也可进宫来同朕喝上两杯茶。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与顾丞相便先回家去。想必离京太久,家中众人也是十分想念,朕也该回宫去了,那宫中还有一大堆政事等着朕去处理呢!” “皇上,臣还有一事想说!”闻言,顾明渊立马说道,生怕再晚一秒,圣上便走了。 “爱卿请讲!” 顾明渊拉着沈茗又跪了下来,两人齐齐朝圣上行了个大礼后,才接着说道: “臣与玉郡主郎有情,妾有意,我们情投意合,早就私定了终身。今日,臣希望圣上能为我二人赐婚,好让我二人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哈哈哈哈!”闻言,圣上爽朗的笑了起来,接着道: “朕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好事啊。你二人既然情投意合,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朕有岂有不同意之理呢?今日,朕便当着这齐周的百姓,为你二人赐婚。择个良辰吉日,你二人便完婚!” 顾明渊与沈茗皆笑着同圣上行了个礼,齐声道:“谢皇上!” 人群皆欢呼了起来,沈家小姐要与顾丞相结婚了,这还真是一场好姻缘啊。虽说可能要让这京中的许多世家公子和小姐失望了,不过这顾丞相与沈小姐果然是十分登对啊。更何况,如今这沈小姐已被封了郡主,这份殊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第124章 圣上赐婚 顾明渊也激动的将沈茗抱了起来,两人笑着在原地转圈圈。而这一幕,却被姗姗来迟的庄姿尽收眼底。今日是明渊哥哥回京的日子,她一大早便起来打扮自己了。 本想着一定要让明渊哥哥看到最完美的自己,却不想因为太过纠结该穿什么这样而误了时辰。当她终于打扮好来到这城中时,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听说,圣上不仅封了沈茗为郡主,还为她和顾明渊赐了婚。一个是受人爱戴的丞相,一个是因为救瘟疫有功而刚被封了郡主的世家小姐。 二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京中人人都觉得,这是一桩难得的好姻缘。 却没有人想起她庄家大小姐庄姿雅,当初自己追顾明渊追的沸沸扬扬时,京中不也人人都说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吗?如今想来,像极了一个笑话。 对于沈茗即将嫁给顾明渊这一消息十分不满的,除了庄姿雅,还有站在城楼中的周乾清。此时此刻,他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手上的青筋爆露。 他双脸憋的通红,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如今圣上已为二人赐婚了,他一个小小的王爷,即使想说什么,又能管什么用呢? 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前些日子同圣上进了谏,说是后宫空虚,他为皇上选了一位无比合适的世家小姐,不日便将她送进宫去。 而当时,圣上也满口答应。他计划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如今圣上竟然为沈茗赐婚了。他准备的那个世家小姐,便是沈茗。 事到如今,沈茗马上就要成丞相夫人了,而距离他当日对圣上所说的日子也就在眼前了,眼下,他又该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世家小姐?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一切同他计划的一点也不一样。不仅不一样,还慢慢的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走向了他无法控制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将他也拉下水去。 如今,他究竟该怎么办?正当他焦头烂额时,转头便看见了人群中正失魂落魄的庄姿雅。一个计划慢慢的在他的头脑中形成,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就算没了沈茗,还有庄姿雅啊。 而一旁的庄姿雅,仍沉浸在圣上为顾明渊与沈茗赐婚的悲伤中。丝毫没有发现,有一张巨大的网正慢慢朝她逼近。而她的人生,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群散去,沈大人和沈夫人也终于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刚刚人太多,以至于他们夫妇连女儿的面都没见着,只是听说,女儿被封了郡主,又被赐了婚。 两人也是打心底的为女儿高兴,那顾明渊,的确是个好人。将自己女儿交给他,他们也放心了。 “父亲,母亲!”看见人群中的父母,沈茗一边激动的叫着,一边冲了过去,扑倒在了自己母亲怀中。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还好父亲母亲看起来同自己离开时并无不同,看样子,这些日子他们过的也还不错。这样她便也就放心了,早知道在江州之时,她最担心的便是家中父母了。 特别是母亲,她向来身子便不是很好,若是因为此次她私自离开的事情让母亲生病了,那她肯定会内疚死的。 倒是沈母,见自己女儿不过离开数月,却瘦了这么多,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的女儿,她从小便十分心疼的女儿,如今不过离开她短短数月,便瘦成了这般模样。 她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还是春天时她亲自为她做的。当时穿起来十分合身,如今却是松松垮垮的,由此可见,她瘦了多少。 “你怎么这么任性,你知不知道为父亲母亲有多担心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同你父亲,怎么活啊?”沈母虽是心里疼的不得了,嘴巴上却仍旧是不饶人。 “哎呀,茗儿这不是回来了吗……”沈茗一边撒着娇,一边没脸没皮的道:“不仅好好的回来了,还为您们带了一个好女婿回来,这回母亲可不用再担心茗儿嫁不出去了……” 闻言,沈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这个女儿啊,别的不行,就是撒起娇来啊,任谁谁都受不了。她一边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一边笑道:“还真是一点也不知羞!” 顾明渊也慢慢的走了过来,他一边朝沈父沈母行了个礼,一边叫道:“沈大人,沈夫人……” “顾大人辛苦了……”沈父也客套道,虽然两家马上就要结亲了,但毕竟如今还未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该有的礼仪,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回京的第二日,便是中秋了。这一日,顾明渊起了个大早,匆匆用过早膳,收拾好东西后便赶去了沈府。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他上门提亲的日子。 虽说圣上已为他二人赐了婚,只要他愿意,便可随时完婚。但他不愿,虽然他十分想要娶沈茗,但也不愿匆匆忙忙随便举行了婚礼。该有的,都得有。别人有的,沈茗也定是不能少。 沈茗也起了个大早,一大早起来,便在房中梳洗打扮。昨日分别时,顾明渊告诉她说今日会上门提亲,并同她一起赏月过中秋。 在江州的日子里,因为条件艰苦,她日日蓬头垢面的,哪儿还有世家小姐的样子。如今回了京,她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再去见顾明渊。 女为悦己者容,虽说她与顾明渊已是老相识,可她仍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好让他知道,他并未看错人,她的确值得他娶。 待梳洗打扮好后,她又跑去厨房亲自做了一盘蟹黄酥。这秋意正浓,正是吃蟹的好时候。最重要的是,顾明渊爱吃蟹黄酥。 当日顾明渊告诉她自己十分喜爱蟹黄酥的时候,她着实狠狠的吃了一惊。她身为世家小姐,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很少下厨,所以会做的菜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第125章 中秋佳节,顾明渊拜访沈府 偏偏她做的一手好的蟹黄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做的蟹黄酥啊,若是有十个人吃了,九个人都会夸好吃。剩下那一个啊,不是因为蟹黄酥不好吃才不夸她的,而是因为原本便不爱吃蟹。 “那行白为何这般爱吃蟹黄酥呢?”当日顾明渊告诉他自己十分喜欢吃蟹黄酥时,她曾这样问过。 “那是因为……”顾明渊说道一半,便住了嘴。他转过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沈茗,良久才缓缓道:“日后慢慢告诉你!” 沈茗知道,顾明渊年少时曾吃过不少苦。年少时的那些回忆,于他而言也是最灰暗的回忆。她猜想,这顾明渊喜欢吃蟹黄酥,便是因为这蟹黄酥与那段回忆有关。 既然如此,他不说,那她便不问了。于是,她说道:“以后茗儿定会时常做蟹黄酥给行白吃!” 顾明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满脸柔情的道:“好!” 她猜的不错,他爱吃蟹黄酥,的确与年少时的那些旧事有关。 可是她却不知,他之所以如此喜爱蟹黄酥,那是因为,在他人生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曾来到他的世界,给予他安慰,给予他鼓励,还给了他一盘蟹黄酥。而那个小女孩,恰恰就是沈茗。 顾明渊一进门,便看见了正出门来迎他的沈父。他一边弯腰低头朝沈父行了个礼,一边道:“沈大人!” “顾大人!”沈父也同顾明渊行了一个人礼,如今他与沈茗还未完婚,而他们官位相当,理应行礼。 沈父抬头,便看见了顾明渊身后的队伍,他们皆穿戴着红色的衣衫,手里提着许多东西跟在顾明渊身后。 “顾大人这是何意?”沈父指着顾明渊身后的队伍,问道。 顾明渊则是淡淡的笑了笑,紧接着又弯腰朝沈父行了一个礼,才道:“实不相瞒,本相今日前来,是来提亲的。 虽说圣上已为本相与茗儿赐了婚,可是这婚期毕竟还未定下来。本相便想着,一切皆按照该有的礼仪来,等过了今日,婚期一定下来,本相就该改口称沈大人为岳父大人了……” “还是顾大人考虑的周全……”沈父一边说着,一边将顾明渊迎进了屋里。一番商议过后,二人终于决定将婚期定在二月后,十月二十五,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既然婚期已定,那小婿便先告辞了!”定下婚期后,顾明渊一边站起来朝沈父行了个大礼,一边说道:“从今以后,您便是我的岳父大人了!” “贤婿快快请起!”沈父连忙起身将顾明渊拉了起来,接着道:“今日中秋佳节,贤婿不如便留在此一同吃饭!” 沈父对顾明渊的身世也是略知一二,知道他年幼便没了家,如今虽有一个诺大的顾府,其实不过是个空壳子。逢年过节,也只有他一人冷冷清清的。 既然如今他已成为沈茗的未婚夫,那他这个做岳父的,就不能再让他孤孤单单一人了。这诺大个沈府,难道还多不出一碗饭来给他吃吗? “那小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明渊笑着说道,反正他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留在这沈府。既能享受片刻的热闹,又能多看他心爱的茗儿几眼。此等好事,他又怎有拒绝的理由呢。 而这一切,都被前来送蟹黄酥的沈茗尽收眼底。原本想着赶在顾明渊离开之前将这蟹黄酥拿给他尝尝,却不想,他竟会留下来吃晚饭。 她是打心底里高兴,毕竟,谁不想同自己心爱之人吃晚饭呢? 沈茗一边端着蟹黄酥走进了大厅中,一边笑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茗儿准备了蟹黄酥,快吃几块!” “哈哈哈哈!”沈父一边拿起一块蟹黄酥咬了一口,一边笑道:“为父也果真是有些饿了,明渊啊,这茗儿做的蟹黄酥啊,可是十分可口的。这京中啊,恐怕无人能及,你快尝尝。” “好!”顾明渊一边回答着,便拿起一块蟹黄酥放进了嘴里。入口,是蟹的鲜美,吃下去,却又是酥的香甜。果然,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是他思念了将近十年的味道,也是他以后可以时常吃的味道。 见沈父这样说,沈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父亲还真是,虽说这顾明渊是自己未来的夫君,那他也不用这般夸张的夸奖自己。 她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才小声道:“父亲又取笑茗儿,这蟹黄酥啊,不过是道普通的糕点,哪儿有父亲说的那般好吃啊!” “哪儿有!”闻言,顾明渊也笑道:“岳父大人说的一点也不夸张,这蟹黄酥的味道果真是十分美味,是本相这么多年以来吃过最好吃的蟹黄酥!” 闻言,沈茗看了顾明渊一眼,笑着道:“就你嘴甜!” 见此情此景,沈父吃醋了。他一边将手中未吃完的蟹黄酥放进桌上的小盘子里,一边说道: “为父说好吃,你便说为父取笑你。这明渊一说好吃啊,你便说他嘴甜。茗儿啊,你这还没嫁过去,胳膊肘怎么就开始往外拐了啊,你再这样,为父可要生气了啊!” 见此情此景,沈茗连忙跑上前去抱着沈父的胳膊撒娇道:“哎呀,茗儿知错了嘛,父亲嘴嘴甜了,茗儿最爱父亲了,又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沈父这一生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他最疼爱的这个女儿撒娇。这沈茗一撒娇啊,沈父便受不了了。 他一边伸手抚摸着沈茗的背,一边宠溺的道:“好了好了,为父知道了。为父还有事情要同你母亲商议,便不在这耽搁时间了,你带着明渊在咱们府里逛逛,熟悉熟悉,以后啊,这也便是他的家了!” 在女儿这里吃够了狗粮,他也要去他的院子里找他的糟老婆子了。这儿女啊,注定只能陪他走一程,真正能陪他走到最后的,还是那个枕边人。 第126章 顾明渊初见沈钰贤 “那好,茗儿拜别父亲!”沈茗站起来,一边同沈父行了一个礼,一边说道。 “小婿也拜别岳父大人!”一旁的顾明渊,也站起来行了个礼。 “哈哈哈哈!”见此情此景,沈父不禁大笑了起来,接着道:“在家里就不必这般多礼了,对了,有时间抽空去看看钰贤,你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他可是十分思念你呢!” “好!”沈茗满口答应道。说起来,也有许多日子未见自家这位嫡弟了。当初她重病时,他正在书塾里。为了不打扰他的学业,她便没让父母告诉他自己病重的事情。 只是让冬竹带着她去书塾里偷偷看了他一眼,那时他正在站起来回答问题,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看了,也是十分骄傲。后来她病好后,便急匆匆赶去了江州,也未曾同他见上一面。 昨日因城中人太多,父母便让他在家等着。本以为能同沈茗一起共进晚餐,却不想因为处理种种事物,沈茗回来时天色已晚。 听下人说,他已经歇下了。他自小便生活十分规律,何时上床何时起床十分准时。思及此,沈茗便没去打扰他。反正,如今她已回了京,不愁日后没机会相见。 只可惜,自己今日一早起来便忙着忙活各种事情,将要去见沈钰贤的事远远的抛在了脑后。说起来,也是十分尴尬,她自小便十分疼爱自家这个弟弟,可是如今竟因为顾明渊的事,三番五次将他遗忘了。 若不是父亲提醒她去看看钰贤,只怕她到现在还未想起自己未去看望自己的弟弟。 来到沈钰贤院子中时,只见他正端坐在院子中央背书。旁边的桂花落了一地,好不应景。 “钰贤!”沈茗开口叫道。 “长姐!”许是没有想到沈茗会过来,沈钰贤转头,一脸惊喜的看着沈茗,接着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长姐难道还不能来吗?”沈茗张嘴问道。 “不,不是这样的……”许是没料到沈茗会这样说,沈钰贤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沈茗一边笑着,一边走过去摸了摸沈钰贤的头,才接着道:“长姐同你开玩笑呢,近日可有好好温习功课?” “当然!”沈钰贤信誓旦旦的道。 “那便好!”沈茗笑道,“长姐在江州的那些日子啊,可是十分挂念你呢!” “钰贤也一样!”沈钰贤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接着道: “长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钰贤也是十分想念长姐。本想给长姐写信的,却又不知究竟该寄往何处?好在,长姐终于是回来了。 其实今日一早,钰贤便去了容颜院。听主管的嬷嬷说,长姐一早便去了厨房,所以便又回来了。” “无妨!”沈茗淡淡的笑道,今日一早,她便去厨房做蟹黄酥了。当时心里一心只想着顾明渊,将自己这个弟弟远远的抛到了脑后去,没想到,他竟亲自跑去了那容颜院中。 “瞧我!”沈钰贤突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长姐来了,居然忘了招呼长姐坐下。快,长姐快进屋去坐坐,钰贤这就命人泡壶好茶来!” “不必了!”沈茗看着沈钰贤,满脸慈爱的笑道:“你我姐弟二人,有何必拘谨那么多。今日长姐前来,除了是来看看你外,还想介绍一人与你认识。” “可是顾丞相吗?”沈钰贤张口问道,长姐被赐婚顾明渊的事,他也听说了。关于这位顾丞相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 只是这些年来,他的活动范围莫过于家与书塾,除了习武便是读书,很少与外界沟通,自然是没见过这位顾丞相。 “正是!”沈茗点点头道,虽然自己与顾明渊已有不少的情谊,家中众人也都见过顾明渊。 但唯独自己这个弟弟未曾与他见面,虽然今日晚宴上二人定会见面,但她仍想单独让他二人先见上一面,毕竟,两个都是她无比在乎的人。 说完后,沈茗伸手朝背后挥了挥,接着道:“出来!” 顾明渊闻言,也便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他一出来,便看见了站在沈茗旁边的沈钰贤。早就听说沈家小公子饱读诗书,还有一身好武功。 不仅文武双全,更是仪表堂堂。只是,这位小公子很少露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站在沈茗的旁边,已比沈茗高出了大半个个头。 他一身蓝衣,看上去气质无比。此刻,他正站在沈茗身边,对自己微微笑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说的就是沈钰贤这样的人。 “行白!”沈茗突然叫了他的名字,紧接着道:“这是我弟弟,沈钰贤,说起来,你们还未见过,今日正好,你们认识认识!” 闻言,顾明渊走过去,微微低头朝沈钰贤行了个礼,才接着道:“在下顾明渊,这厢有礼了!” 沈钰贤也同顾明渊行了一个礼,才接着道:“早就听闻过顾大人的风采,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顾明渊笑道:“沈公子过奖了!” “哎呀,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沈茗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正在互相客套的二人,这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他们还这么客套干嘛。 沈茗指着顾明渊道:“什么沈公子不沈公子的,他马上就是你的弟弟了,还有你,钰贤,在行白面前,就收起你那副客套的方式!” “好!”沈钰贤一边回答着,一边不好意思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其实他也不想同顾明渊这般客套的,只是他向来不知该如何与人交往,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姐夫。 想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打招呼,索性便拿出了最常用的那套方式,没想到竟被长姐说了。 “以后,你便叫我明渊哥!”顾明渊看着沈钰贤笑道,他十分喜欢沈钰贤,不仅仅因为他是沈茗的弟弟,更因为他的的确确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人。他顾明渊这一辈子最欣赏的,便是沈钰贤这样的人。 第127章 庄姿雅得知自己即将入宫 见此情此景,沈茗张口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赶快叫人啊!” 自己这个弟弟好是好,只是有些时候,太过腼腆了一些。但这太过腼腆,也未免是件好事。就比如现在,若是他能激灵一点,大方一点,那她也不必如此费心啊。 不行不行,有机会,定要让沈钰贤改改他这闷葫芦的性子,不然将来可怎么娶媳妇啊。就算有人愿意嫁给他,但若是他一辈子都这般不解风情,那岂不是会苦了那个姑娘。 只是沈茗不知,如今的沈钰贤不过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罢了。若是有朝一日他遇见了喜欢的人,那不用她点,他也能将那姑娘骗到手。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明渊哥……”沈钰贤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叫道。沈家这一辈,极少有男丁。这家中的男丁除了他以外,便是沈清清的庶弟沈钰洋了。 那沈钰洋比他小,向来都是他在唤他哥哥。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叫别人哥哥呢,一时间,还是十分害羞的。 “哎!”顾明渊倒是大大方方的答应了,反正,他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弟弟的。 “站着说了这么久的话,本小姐也渴了!”为了缓解尴尬,沈茗突然张嘴说道:“钰贤,你刚刚不是说要差人泡茶吗,那我们就进你屋里喝一杯茶再走!” “那便好!”沈钰贤一边回答着,一边招呼着沈茗与顾明渊朝厅中走去。反正日后他们便是一家人了,那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而另一边,周乾清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在自家后院喂鱼的庄姿雅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庄小姐居然还有心情喂鱼,果然是心大啊!” 庄姿雅回头,看见的便是周乾清那张讨人厌的脸。她将手中的鱼食大力的撒进池塘中,惊散了一群鱼儿,才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庄家后院,何时成了这顾明渊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了。难不成,他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周乾清倒是好脾气的问道,反正,今日他是来通知庄姿雅一个“好消息”的,等听了这个好消息,他看她还能有多嚣张。 “你……”庄姿雅怒气冲冲的指了指周乾清,又想起自己实在没必要同他发火,便道:“算了,算了,有什么事赶快说!” 看着庄姿雅这副样子,周乾清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一侧扬了扬,庄姿雅啊庄姿雅,你若是早点能拿出这副态度来,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事已至此,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于是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庄姿雅道:“二个月后,十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宜出嫁,宜娶妻,你准备准备,那日会有马车来接你。” “什么意思?”庄姿雅看着周乾清,满脸不解的道。就算那日是个千载难逢的良辰吉日又怎样,她心爱之人即将成婚,而她却依旧孤身一人。即使那日子再好又怎样,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意思就是,你准备准备,进宫去!” 周乾清说的云淡风轻,而于庄姿雅而言,却是晴天霹雳。进宫去?她为何要进宫,这一不选秀二不选妃的,她进宫去干嘛。 “你说什么?”庄姿雅一边问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一边拉扯着周乾清一边道:“你再说一遍,我为什么要进宫去,我父亲一定不会让我进宫去的,你个骗子,骗子,滚,滚出我庄府的大门去!” “够了!”周乾清一脸无奈的抓住庄姿雅的双手,狠狠道: “我告诉你庄姿雅,你要进宫去了,你马上就要进宫去了,而且你父亲也知道此事,不然为何,你以为我会在这庄家后花园。 庄府戒备森严,若没有你父亲的默认,我会进的来吗?就像进宫这事一样,一切都是庄大人默认的。” “不……”闻言,庄姿雅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要落得如此下场。前不久才刚刚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如今便又要进宫去了。 她才十八岁,便就要嫁给那个年龄大到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而她的一生,也即将在那暗无天日的深宫中度过。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会是我?”庄姿雅抬头看着周乾清,十分无力的问道。虽然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但她仍想知道,为何那人会是她。 见她这副样子,周乾清也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好歹,他们也曾共同战斗过。如今这般,也并非是他所愿。 他一边把庄姿雅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缓缓道:“前些日子,我本想把沈茗送进宫去,便让庄大人进谏了。可如今,沈茗与顾明渊已有婚约,还是圣上亲赐的婚,京中有无其他合适的世家小姐,所以……” “所以,你们便选了我,是吗?”周乾清还未说完,便被庄姿雅打断了。 说起来,这事也有她的一份,若不是当初她在父亲面前吹了许多耳旁风,父亲也不会那般听从周乾清的话去同圣上进谏。 她还真是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啊,只是她没想到,父亲竟是如此狠心。其实若是父亲愿意,此番也可不必将她送进宫去,大不了便是降个一官半职的。 只可惜,在庄家的荣华富贵与自的幸福之间,父亲终究是选了前者。原来,自己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重要。为了庄家的一切,父亲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自己的幸福。 原来,父亲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爱她,而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既然如此,她还活着干什么呢,倒不如死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死了多好,死了就不必再痛苦了。不必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去娶别人,更不用一生都在那深宫中度过。这一世为人,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她明明才十八岁,却觉得像是活了几百年那般累。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不要再做人了。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做一只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第128章 周文远终得知沈清清有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她这副样子,周乾清也猜到了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于是他道: “死很简单,难得是活着。更何况,难道你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让顾明渊与沈茗快快乐乐的活着吗?特别是沈茗,要知道,可是她横刀夺爱抢走了你亲爱的明渊哥哥啊! 再说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这庄家想想啊。庄大人养你爱你疼你了十八年,如今若不是万不得已,庄大人也不愿送你进宫。 你若突然离开,让庄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你让这庄家,以后在这京中该如何自处呢?” “我……”闻言,庄姿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对啊,她从小便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若真不是万不得已,父亲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一切,都怪沈茗。若不是沈茗,她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原本,该嫁给顾明渊的不应该是沈茗,如今要被送进宫去的,也不应该是她庄姿雅。这一切,都是拜沈茗所赐,她恨沈茗,恨透了她,恨因为她,让自己遭受了这一切。 “庄小姐节哀,与其号啕大哭,不如想想办法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一切。你我也算是朋友,在下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堕落。言尽于此,还望庄小姐能够振作起来。” 周乾清说完,便转身离开的庄家后院。庄姿雅哭的太过撕心裂肺,以至于他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论当初他与庄姿雅之间有多少的利用,但如今这一席话,他的确是发自真心的。 他是真的希望庄姿雅能够振作起来,若是她一蹶不振,那日后在宫中,定是没办法好好生活的,注定只能沦为炮灰。 看着周乾清离开的背影,庄姿雅擦了擦眼泪。对啊,他说的对,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振作了。只有振作起来,她才能有机会报仇。 沈茗,你等着,如今我沦为这般模样,你也别想好到哪里去,庄姿雅在心里狠狠道。 沈清清有孕已有一段时间,如今已开始显怀了。她总是告诉沈茗说,腹中孩儿十分顽皮,总是时不时便踢上她两脚。 偶尔在她腹中翻江倒海的,害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对于这个未出生的侄儿,沈茗也真是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他是她最疼爱的妹妹所诞下的孩儿,恨却又是因为这孩儿十分顽劣,经常折磨她最疼爱的妹妹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好,就连觉,也时常睡不好。 沈清清还记得,当日周文远得知自己怀孕时,是怎样滑稽的场景。那时周文远刚刚回京,两人也刚和好不久,一日,二人正坐在院中喝茶,沈清清突然觉得一股酸水从胃里涌了上来。 她知道,是自己肚子里那个不听话的小崽崽又在闹腾了。说起来,某人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当爹了。当日得知自己怀孕时,周文远不仅远在江州,而且还身染瘟疫。 当时局势紧张,便未告诉任何外人自己怀孕的事情。后来周文远回京后,便又忙着处理种种事情,便一直不知沈清清怀孕的事情。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突然好了些,许是肚子里的小宝贝看自己爹爹在一旁喝茶,便有些怕了,不敢再折腾自己娘亲了。 沈清清看着正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的周文远,突然心生一计,想要逗逗他。 于是,她装作十分难为情的样子,转头看着周文远道:“王爷,本妃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何时变的这般犹犹豫豫了?”周文远转头看着沈清清,满脸笑意的说道:“你我夫妻二人,不必拘谨太多,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便是。” “那……”沈清清低着头,咬了咬嘴唇道:“那清清便说了。” 周文远仍是满脸温柔的看着她,也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沈清清抬头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清清喜欢上了另一人,比喜欢王爷还要喜欢的那种,王爷会怎么办?” 闻言,周文远的脸色变了又变。沈清清想,他应该是在心中纠结,纠结究竟是该放自己幸福,还是该怎么办。 良久,周文远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茗,一字一句的道:“那本王便打死他,不论你怨本王也好,恨本王也好,本王都不会留他一条活路。” 看着周文远这副紧张的样子,沈清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边伸手抓起周文远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小腹处,一边笑道:“那个人,该唤你爹爹!” 闻言,周文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沈清清还真是越来越皮了,不过片刻的时间,便让他经历了天堂与地狱的感觉。原来,自己竟是要当父亲了。 他一把拉过沈清清,将她拥进自己怀里,然后柔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四个月了!”沈清清一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边说道:“当日得知有孕时,王爷您正身处江州。局势紧张,便没有伸张。只有府中几个信任的下人与五嫂知道,就连本妃母家,也未曾告诉!” 周文远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更加用力的将沈清清拥在自己怀里。原来他离开京城时,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此时此刻,他只想紧紧的拥抱着她,让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分离了。也只有这样,才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离。他们一家三口,便可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良久,周文远才终于从那伤感的情绪中抽出身来,他一边伸手刮了刮沈清清的鼻子,一边笑着道:“怪不得本王觉得你近日圆润了不少!” “王爷真是十分令人讨厌!”闻言,沈清清一边说着,便一边伸手轻轻的打了打周文远的背。她能想到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和周文远一起吵吵闹闹相伴一生。 如今他在笑,她在闹,与她而言,也许这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好时光。只愿从今以后,能日日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第129章 安蜜进京 这日,沈茗正在房中为沈清清未出世的孩儿缝着衣服,冬竹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冬竹,何事这么匆忙?”沈茗嘴上虽是这样问着,手上却是没停。她依旧低头缝着那小衣服,丝毫没有想要抬头的意思。 似乎还有些怪罪冬竹打断了她缝衣服的意思,毕竟,沈清清这番怀孕实在太过辛苦了。说来也是奇怪,当日沈玉茹怀孕时,身子倒并未有何不妥,甚至胃口还好了许多。怎么到沈清清这里,便成这样了? 也不知道,等轮到自己那日,又会是怎样?不过不论是怎样,她都一定会坚持的。能为顾明渊诞下一个小宝贝,也是她的福分。 思及此,她忍不住的扬了扬嘴角。虽说如今还未成婚,离生子那日还早着呢!可是她一想到能和顾明渊一起有个孩子,便觉得十分高兴。 “小姐,安姑娘来了!”看着自家小姐那副样子,冬竹虽是十分不忍心打断,但也不得不打断。毕竟这安姑娘千里迢迢从江州赶来了这京城,可不能让别人久等了。 “你说什么?”闻言,沈茗激动地站了起来。她一边放下了手中的小衣服,一边同冬竹问道:“可是江州的安蜜安姑娘?” “嗯,是!”冬竹点了点头回答道,毕竟,还能有几个安姑娘呢! “快请她进来!”沈茗满脸惊喜的说道,前不久,自己才刚刚写了信给安蜜,说是自己马上就要成婚了,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毕竟,这两世,她们都是于彼此而言互相有恩的人。没想到,这安蜜的速度竟如此之快,信还没寄出去多久,安蜜便赶了过来。 “姐姐!”一进门,安蜜便对沈茗弯腰行礼道。 “快来坐下!”沈茗一边笑着,一边招呼安蜜上座。当日江州分别之时,安蜜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没想到如今竟已养了回来。 安蜜整个人圆润了一圈,气色也好了许多,果真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美女。看到安蜜这副样子,沈茗也放心了许多,毕竟从江州回来后,她也会时常想起安蜜,想她的病是否已痊愈。 “自从接到书信起,蜜儿便收拾东西,朝这京中赶了过来,一路狂奔,只怕会错过姐姐的婚礼。直到进了京,听闻姐姐还未完婚,蜜儿才松了一口气!” 安蜜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笑意吟吟的对沈茗说道。 沈茗这才想起,当日定下婚期之时,自己十分激动,在告诉了这京中的一番姐妹后,仍觉得不够。 便拿起纸笔同安蜜写起了信来,本想着能够同她分享这一好消息,却不想因为自己太过激动,而忘记告诉她具体的时间。想必,这傻姑娘在收到书信后就以为婚期将至,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沈茗一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一边对安蜜说道:“瞧我这猪脑子,当日只想着定要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却忘了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嗨,都怪我,害你如此匆忙便赶了过来。 如今距离婚期啊,还有一月之余呢!不过妹妹既然来了,便在我这沈府住下,你我姐妹二人,也正好沟通沟通感情。京中有许多好玩的好吃的,这几日啊,姐姐便带你好好在这京中玩一玩。” 闻言,安蜜低头笑了笑。她也不扭捏,只是大大方方的同沈茗说道:“那便有劳姐姐了!” 于是,安蜜便在沈府住了下来。每日同沈茗一起下棋喝茶,吟诗作对,闲来无聊时便去城中逛一逛,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日,两人用过早膳后便觉十分无聊,既不想下棋,也不想吟诗,两人便决定,去城中逛一逛。沈茗听闻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十分好。便想着,同安蜜出去逛时,也可带她去尝一尝。 “糖葫芦嘞!糖葫芦嘞!”刚进城中,沈茗便听到了那个卖糖葫芦大叔熟悉的声音。说起来,也有许久未吃这糖葫芦了。 当日从江州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家里为沈清清的孩儿做小衣服。虽知那孩儿以后定不会缺衣服穿,但她仍想亲自为他做上几件,以表心意。 后来,安蜜便来了京城。虽带她来这城中逛过几次,但或许是运气问题,一直没能遇见这大叔。今日既然遇见了,那她定要买上一串来吃吃。 “妹妹,你先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去买几串糖葫芦,这便过来。”说罢,她便朝着人群中央的大叔奔了去,留安蜜一人愣在原地。 这姐姐平日里看起来端庄大方的,没想到背地里竟这般贪吃。为了一串糖葫芦,竟可连形象都不要了。思及此,安蜜忍不住掩起嘴笑了起来。 “安姑娘?”正偷笑间,突然听到了一声不确定的声音。安蜜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但又记不得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转头,她便看见了赵先生。 她怎么说这声音无比熟悉,原来正是救过她性命的赵先生。 “赵先生!”安蜜朝着微微一笑,紧接着便低头朝他行了个礼。 赵先生也一边弯腰低头朝安蜜行了个礼,一边说道:“刚刚看见安姑娘时,在下还十分不确定,没想到竟真是安姑娘?” “是啊,蜜儿也未曾想过会在此处遇见赵先生!”安蜜一边说着,便笑了起来,她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要笑,她只觉得,自己一看见赵先生,便觉得十分开心。 赵先生见安姑娘满脸的笑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买完糖葫芦回来的沈茗,看见的正是两人相对而站,有说有笑的场景。没想到,安先生竟也来了京城,看来,还真是缘分啊! 看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沈茗实在不忍心上前去打扰他们,便在原地停留了下来。却没想到安蜜转头便看见了她,她同沈茗招了招手,道:“姐姐,在这里!” 无奈,沈茗只好走了过去。她一边对赵先生笑了笑,一边行礼说道:“先生什么时候回的京,怎么也不告诉茗儿一声?” 第130章 遇见赵先生 赵先生也弯腰同沈茗行了一个礼,才笑着道:“昨日刚来,这一来呀便听说了沈小姐要成亲的消息,本想改日亲自登门拜访,没想到今日在次遇见了小姐您,还真是十分巧了……对了,安姑娘又是何时来的京城?” 闻言,安蜜笑着回答道:“也是前些日子刚来。” “对了!”沈茗突然说道:“先生您何时离开?若是有时间的话便留下来参加茗儿的婚礼,再过些日子,茗儿便要成婚了!” “哈哈哈哈!”赵先生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这次进京便是为了参加沈小姐与顾丞相的婚礼。 前些日子,顾丞相便写了书信给在下,说是即将成婚,希望在下能来参加您二位的婚礼。能参加二位的婚礼,乃是赵某的荣幸,于是,赵某处理好手中事务后,便马不停蹄的进了京来。” “原是如此!”沈茗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觉得有些不怎么好意思。这赵先生乃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自己却忘了邀他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还好顾明渊想的周到,不然若是赵先生没能参加她的婚礼,那她定会遗憾好久好久的。 沈茗满脸笑意的看着赵先生问道:“茗儿在前面不远处的酒楼已定了位置,打算与安小姐一同去尝尝味道。不知安先生可有时间,同我姐妹二人一起去?” “今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同二位前往了。二位小姐吃好喝好,改日若是有时间,在下定位亲自登门拜访!”赵先生弯腰同二人行了个礼,说道。 并非他有意拒绝沈茗,而是他刚刚进京,身上也的确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改日有时间了,他一定会亲自去拜访拜访沈茗的。毕竟,于他而言,沈茗对他有知遇之恩。 “那我们就此别过!”沈茗笑着对赵先生行了个礼,今日天色已晚,她也该去吃饭然后回家去了,若是回去晚了,父亲母亲又该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了。 说她如今是待嫁之身,便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任性,理应处遵守规矩,免得落人话柄。 “也好!”赵先生一边笑着回答道,一边同二人行了一个礼,临别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安蜜一眼。当初她在病中时,他便看出了她是个十足十的美人。 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安蜜不仅十分美丽动人,还大方得体,十分讨人喜欢。一看见她,他便觉得心中甚是欢喜,想要多同她说几句话,与她多待上几分钟。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同她单独吃一顿饭,下一盘棋,品一壶好茶。一起看日升日落,云起云散。思及此,赵先生自嘲的摇了摇头。 他在想些什么呀,他们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而已,或许那安小姐,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朋友罢了。他看着安蜜越来越远的背影,终于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了。 一旁,沈茗对正在低头偷笑的安蜜问道:“你觉得赵先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呀?”闻言,安蜜十分不好意思的将头别过去不再看沈茗。 见这番情形,沈茗忍不住的低头笑了起来。喜不喜欢一个人呀,可不是光靠嘴说的。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啊,那就算不会说话,喜欢也会从眼睛里渗出来。 安蜜喜欢赵先生,虽然她不承认,但她那双雪亮的眼睛,还有微微上扬的嘴角,都在告诉全世界,她安蜜喜欢赵鸣。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赵先生是个好人,值得安蜜去喜欢。 她看得出来,其实,赵先生也是喜欢安蜜的。只是两人都太过腼腆,未曾向彼此表达自己的心意。不过她也可理解,毕竟俩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哪怕他们只见过彼此一面。 如果赵先生真能同安蜜在一起,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前世安蜜便是因为被送进了宫去,才落得了那般凄惨的下场。这一世若是她能赶在选秀前嫁与别人,那便能逃过进宫的命运。 只要她不进宫,那以后的道路便好走了许多。若是真能同赵先生在一起,那她也不必再担心安蜜所遇非人,毕竟赵先生的为人她也是信得过的。 安蜜见沈茗在一旁发了许久的呆,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姐姐就在想呀……”沈茗说些,便拉起了安蜜的手,才接着道:“该怎样在这京中为你觅上一段好姻缘。” 闻言,安蜜十分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又在取笑妹妹了,妹妹还小,还不想嫁人呢!” “不小啦!”沈茗转头对着安蜜说道: “我家中有两位妹妹,年龄皆于妹妹差不多大小,如今,一个已是一岁孩子的母亲,一个也已有了身孕,我家中那些小衣服呀,便是为他们的孩儿准备的,如此说来,妹妹,你还觉得自己小吗?” “这……”闻言,安蜜低着头,一时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其实她明白,自己也已到了适合结婚的年龄。只是,她不想随随便便的将自己嫁了。 她不想嫁给众人口中合适的人,她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如今看来,若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毕竟她连自己究竟喜欢谁,也不知道。 或许她是喜欢赵先生的,他医术高明,年轻有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样样都与她想象中那人一模一样。 只是,他那样优秀,想来身边并不会缺少喜欢他的人。而自己出生低微,相貌平平,丢在人群里也找不出来,有怎么敢奢望他的喜欢呢? “妹妹不说,难道是因为心里已有了喜欢的人?”见安蜜这副样子,沈茗故意试探道。 “姐姐休要胡说!”闻言,安蜜十分紧张的拉着沈茗的袖子道:“妹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认识的公子哥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又怎么会有心仪的人呢?”就算有,那人又怎会喜欢自己呢? 第131章 陈休思回府 见安蜜这副样,沈茗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定是喜欢赵先生。毕竟她久居深闺,认识的人十分有限。像赵先生这般既优秀,又救过自己命的人,恐怕还是第一个。 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而赵先生,不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十分出众,她又怎会不动心呢? “好啦好啦!”沈茗一边伸手拍了拍安蜜的背,一边笑道:“姐姐同你开玩笑呢,难不成你还当真了?咱们就不谈这些事了,先去吃饭!听说那家酒楼的糖醋排骨,可是这京中一绝啊!” “嗯!”闻言,安蜜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确是喜欢上赵先生了,可是自己这般渺小,又怎敢奢望那像太阳一样出众的人呢?喜欢又怎样,还不是只能想想。她只愿他这一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至于他的夫人究竟是谁,那也不关她的事了,只要他开心,她便开心。 而另一旁的赵先生,也被商铺中的一对玉镯子吸引了目光。那玉镯子,看起来成色十分好。晶莹剔透的,十分美丽。若是戴在安姑娘手上,想必是十分适合。 想到此处,他问也不问一问价格,便将那玉镯子买了下来,满心都是安蜜戴上那玉镯子时的样子。直到他走出店铺后,才后知后觉得反应了过来。他买这玉镯子有什么用呢,又能以什么理由送给安蜜呢? “唉!”他一边叹息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改日还是去趟沈府将这玉镯子送给安蜜,他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这么好的玉镯子,自然是要配美人的。 不论安蜜愿不愿意接受他的礼物,他都决定要去送了。他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安蜜,十分喜欢的那种,哪怕他们只见了仅仅两面而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说的大概就是他对安蜜的感觉。 自从陈母去世后,陈休思便再也没回过家。于她而言,家早已不是家了。陈母去世已有数月,而陈休思也从未停止过调查陈母去世之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不论她怎么调查都没有结果,毕竟她人不在陈府,很多事情不能深入处理。周复霆也派出了大批人去调查此事,但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毕竟他二人都不在陈府,手下的人更不方便进陈府调查事情,从外界得知的消息简直少得可怜。 而陈府,也似乎并不打算认她这个大小姐。她离开陈府多日,便与府中没了任何交集。就算当日周复霆远在江州,身染瘟疫,她处于孤立无援之时之时,陈府也未曾派人来问候过一声。 好在,周复霆终于是平安归来了。否则她在这人世间,就真的没有家了。偶尔也会听闻陈府的一些消息,无非就是翠云又处罚了某个下人,遣散了家中的一些老人。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听闻这些消息时,她虽十分生气,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陈家大小姐,而是礼王妃。她在陈家,早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自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陈府便再也不是她的家了。毕竟她忘不了,忘不了翠云是如何嚣张跋扈,而父亲又是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更忘不了,当日周复霆是怎样将她带离陈家的。 未曾想,陈府突然命人传来消息说,天气渐凉,府中炖了她最爱喝的牛肉汤,邀请她与周复霆明日去府中喝汤。可是周复霆昨日刚刚接到圣上的命令,出京城去处理事情了。 少说也得四五日才能回来,父亲身为这镇国侯,不会不知周复霆离开的消息。可他偏偏在此时,邀请她与周复霆回家喝汤。虽然她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仍是答应了。 她想回陈府去看一看,不是因为思念父亲,也不是因为想家了,而是想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关于母亲离世的线索。所以,此番不论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家宴,还是一场鸿门宴,她都去定了。 第二日,她起了一个大早。用过早膳后,便带上礼品,朝陈府赶了去。到陈府门口时,看着门口的“陈府”二字,一时间,她只觉得无比心酸。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儿时的乐园。她曾以为,不论经历什么,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这里都将是她唯一的避风港。不曾想,母亲走后,她便没有了家。 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疼她爱她的父亲被人蒙蔽了心智,家也终究不再是家了。 陈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了开,紧接着,便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而正缓缓朝陈休思走来的人,不是陈府的老管家又是谁呢?许是没想到陈休思会回来,在看见陈休思的一瞬间,那老管家满脸的惊喜。 他一边微笑着朝陈休思跑了过来,一边道:“大小姐,您回来了呀?” 陈修思望着老管家,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回答道:“是啊,陈叔,我回来了。” “快!快!快!咱们进屋去。”那老管家一边说着,便迎着陈休思朝陈府里走了去。 “大小姐,您过得还好吗?”那老管家突然问道。 他并非是在客套,而是真的关心陈休思到底过得好不好?他从小便看着陈休思长大,待她如同亲生子女一般。他也曾以为陈休思会一辈子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却不想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陈休思离开这些日子,他十分挂念她。前些日子,听闻礼王病重,他十分想去那礼王府中看望看望陈休思。但最终也没去成,他身份低下,人微言轻的,就算去了,又能怎样? 更何况,如今翠云得势,他若去了,定会又落下把柄让翠云找他麻烦。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那礼王终究是平安归来了,他一颗悬着的心也终究放了下来。 “陈叔,我过的很好。”陈休思笑着说道:“您呢,您过得还好吗?” 闻言,陈管家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大小姐过的好,老奴便好!” 他过的好吗?其实也就这样。如今,陈府的天早已不是当初的天了,好多老人都离开了陈府。 若不是因为他自小便待在陈府,只怕他也离开了。如今,陈府小人得志,人心惶惶,为证明自己的身份,翠云更是逮着机会便处罚下人。好在,他自己是这陈府的老人,翠云也不敢将他怎样。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陈休思传头便看见了穿的珠光宝气的翠云。此刻,她正站在人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休思。 陈休思看见她的一瞬间,只觉得一股酸水从心里涌了上来,十分想吐。她长的的确很好看,可是那又怎样,她的心已经坏了。再好看的皮囊,再昂贵的衣服,也遮不住她身上的恶臭。 第132章 休思,拜见父亲 “怎么,难道本小姐回趟家还要经过翠夫人您的同意吗?”陈休思一字一句的问道: “据我所知,翠夫人您虽是当了主母,但这府中一并事物,还是由父亲做主的。更可况本小姐是回自己的家,有些人呀,还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闻言,翠云伸手指着陈休思,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最在意的,便是这府中的人不拿她当主母看。 如今,陈休思一举便戳中了她的痛处,可是迫于身份的问题,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绕是陈休思再不争气,但她曾是这陈府的大小姐,如今也是礼王妃,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 “让开!让开!好狗还不挡道呢,别挡着本小姐回家的路啊!”陈休思一边说着,便看也不再看翠云一眼径直便走进了屋里。她堂堂礼王妃,实在不必多给翠云这种下贱东西面子。她配吗?她不配。 走进客厅中,父亲正坐在桌子旁喝茶,见她来了,他满脸笑意的看着她道:“回来了啊……”语气是那样平淡自然,仿佛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些不美好的事情一样。 “是啊!”陈休思一边说着,便弯腰朝陈父行了一个礼,才接着道:“休思,拜见父亲。” “不必多礼了!”陈父一边挥挥手示意陈休思上座,一边,指着桌子上的桂花糕说道:“知道你今日要回来,为父特意命佛中下任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快尝尝怎么样?” “休思多谢父亲挂念!”陈休思一边说着,便拿起了桌上的桂花糕尝了一口。嗯,又香又软的,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她转头看着一脸慈爱的陈父,一时间思绪万千。 恍惚间,她甚至觉得,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他还是那个未出阁的世家大小姐,母亲尚在,父亲慈爱,没有翠云,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可这种想法也仅仅只有一瞬间而已,她忘不了当日母亲是怎么离开的,而父亲又是如何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翠云的。 父亲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聊着天,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无非就是问问她的近状,打听打听他在王府里过的怎么样? 她想,父亲还是爱她的!只是他们之间的爱,早已不像从前那般了。母亲的死,还有翠云的存在,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不过一壶茶的时间,父亲便将她的近状问了个干净。一时间,二人竟无话可说,气氛变得十分尴尬。陈休思见状,站起来同父亲行了一个礼,说道: “说起来,休思也有许久未回这陈府了,对于家中的一切,也是十分想念。今日回来,休思便后花园中逛一逛!”毕竟,也不知下回再回这陈府,又是何时。当然,她并未将最后一句说出来。 陈父也站了起来,他原本想同陈休思一起去逛逛,但又想到如今二人之间的状况,便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然后才对陈休思说道: “你且去!不论你离开多久,这陈府都依旧是你的家。若是累了,便回你从前的院子中去歇一歇。不必担心屋子里会有灰尘,自从你走后,为父便一直吩咐了下人为你打扫屋子。” “那休思便先去了。”陈休思一边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客厅。原来,父亲并没有忘记她,他也一直都在挂念她。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当人生已经踏入新的篇章以后,那些过去,就注定只能成为过去。哪怕父亲依旧挂念着她,依旧在爱她又怎样。他对她的爱是真的,但他对她的伤害也是真的。有些伤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来到自己曾经住的院子中时,她的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院子中的每一样摆设,都同她还在陈家时一样。 走进屋去,一切都干干净净的,就连桌子上的胭脂水粉,也还是她离开时那般摆设。就仿佛,她一直都还住在这屋子里,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 眼泪突然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原来父亲依旧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她终于想清楚了,这些日子以来,父亲定是十分挂念她,只是迫于身份问题,拉不下面子去礼王府找她。 原来,他们都一样,一样的倔强而又固执。她也终于明白,今日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晚宴而已,父亲也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决定邀请她回来。 在房中坐了许久后,陈休思便离开了自己曾经住的院子,在后花园中逛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母亲从前住的院子。犹豫了许久,她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是不想来母亲院子的,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触景生情。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走到了母亲院子门前,既然如此,那便进去看看! 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杂草。看样子,这院子已许久未有人打扫了。心中刚刚对父亲的好感,便又突然间落了下去。他竟如此狠心,连母亲的院子都不派人来打扫。 看样子,他是真的将母亲忘了个一干二净。也是可怜了母亲,一辈子都在为陈府操劳。没想到,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而这一切,都是拜翠云所赐。 她强忍住眼中即将要落下来的眼泪,转身对身后的陈管家问道:“陈叔,这院子怎么如此荒凉,难道,都没人来打扫一下吗?” 还真是人走茶凉,当初母亲在世时,待这陈府的下人不薄。这府中许多下人,都曾受过母亲的恩惠。却不想,她一离开,竟连一个愿意为她打扫院子的人都没有。若是母亲知道了,那该有多心酸。 “哎!”陈管家一边叹了一口气,一边说道:“夫人在世时,对这府中的下人十分要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夫人离世后,大家也都默契的轮流来这里为夫人打扫故居。 原本,这也没什么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府中下人来为夫人打扫故居之事,竟传到了翠夫人耳朵中。翠夫人大发雷霆,一怒之下,竟打断了那天来为夫人打扫故居的下人的腿。 而老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家也都心凉了,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也迫于翠夫人的威严,不敢再来这院子中。” 闻言,陈休思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翠云,又是这翠云,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也不想想自己有今天,是因为谁。 若不是因为当初母亲接了她递过去那一杯茶,只怕这辈子她都没机会进这陈府大门,又怎敢如此嚣张。 陈休思一边想着,一边咬牙切齿的道:“翠云,你给我等着,终有一日,本妃定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133章 梦见陈母 “你们都先退下!”陈休思转身对身后的下人说道:“本妃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众人一边回答着,一边退出了院子。一时间,这荒凉无比的院子里,只剩下陈休思一人。 她走到石桌子前,伸手擦了擦凳子上的灰,便坐了下来。思绪忍不住的飘到了很久以前,这里,曾是她的乐园。 年少时,母亲经常抱着她坐在这桌子旁午睡,喝茶。春日,微风飒飒。夏日,蝉鸣阵阵。秋日,桂花香甜。冬日,梅下煮酒。那些都是她年少时最美的回忆,也是她终究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她也曾想过,如果母亲还在世会是怎样?大概仍是将她好好保护起来,不让她经历任何风霜,她依旧是这国公府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人人闻风丧胆。 就算已经嫁给了周复霆,也是经常回着国公府来,同母亲一起下棋喝茶,偶尔也会窝在父亲怀里撒娇。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人生步步往前,无法后退,如果也只能是如果。 母亲走了,她不再是这国公府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如今的她,是礼王妃,是让京中人多有成见的礼王妃。她再也没有机会同母亲一起下棋喝茶,也不会再依偎在父亲怀里撒娇。 如今的她,也不再目中无人,她开始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该怎样说话才不会得罪人。虽然她并不喜欢这样,但她亦不得不这样。 周复霆也看出了她的改变,他时常同她讲,让她不必因为自己礼王妃的身份,便去束缚自己,去改变自己,他只希望她能一直是最初的那个陈休思。 可是,一切又怎会那样简单呢。她身为礼王妃,自然得处处为她的夫君考虑。她知道身为一个王爷有多难,所以她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任性,给自己的夫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偶尔午夜梦回之时,虽然周复霆都会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让她不必担惊受怕。但她仍怀念曾经那些时光,每每做噩梦时,她便任性的跑去母亲房中。 而母亲则会将她拥抱在怀中,轻轻拍打她的背。回忆太美,也太过痛苦,人生只能往前走,无法后退,而回忆也注定只能是回忆。 陈休思站起来,开始慢慢朝院子中走去。如今正是秋天,院子里的花来的无比美丽。还好,这院子虽然许久未有人打扰过,但这院子中的植物依旧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母亲在世时曾中的花草,皆已生长的极好。陈休思想,或许是母亲在天有灵,一直在保护着此处故居。 她推门走进屋里,灰尘扑面而来,一时间,她竟有些喘不过气来。看样子,母亲的房间是真的很久有人未打扫了。她自院子中打来井水,开始亲自打扫起母亲的房间来。 她就不信,这翠云能拿她怎样。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她才将母亲的房间打扫好。一切看起来光洁如新的,只可惜,曾经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母亲,您放心,休思如今过的很好,复霆哥哥待休思很好,如今的我们很幸福!” 陈休思坐在梳妆台旁,看着母亲的旧物,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不知道您在那边过的怎样,休思希望您也一样能够过的很好。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便保佑休思早日查出您的死因!” 说完后,她便低头伏在了那梳妆台上,今日忙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累了。不知怎的,她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看见了陈母。 “休思!”陈母站在她身后,正满脸笑意的望着她。她的脸色无比红润,气色看上去十分的好。 “母亲!”陈休思转头看着母亲,张口便道:“休思好想您!” “傻孩子!”陈母一边拿起桌上的木梳为陈休思梳着头发,一边说道:“母亲也很想你啊,其实母亲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从未走远……” “嗯……”陈休思也不说话,就那样低着头,让陈母为她梳头发。人们都说,女孩子出嫁那天,自己的母亲若是能为自己梳一梳头发,那婚后便可幸福美满。 如今,她已成了礼王妃,也算是出嫁了。只可惜,她没能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自己的母亲,也未曾帮自己梳过头发。今日母亲为她梳头,大概是为了圆了她的遗憾。 “我的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将头发梳好了。 她一边轻轻的抚摸着陈休思的脑袋,一边说道:“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了,休思,若是有时间,定要帮母亲好好为院子里母亲曾种的那株栀子好好翻翻土。” “嗯!”陈休思一边回答着,低头便看见了自己的裙角有些灰尘,便弯腰去拍了拍。等她再次抬起头时,镜子后面已经没了陈母的影子。 “母亲!”陈休一边喊着,便一边转过了头。身后哪儿还来的母亲,这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母亲……母亲……”她一边叫着,便醒了过来。她这才想起来,母亲已经离开她好久了,她去世了,她已不再这人世间了。 她抬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发髻还是睡着时那般,丝毫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母亲未曾为她梳过头,母亲早已离开人世,再也没有机会为她梳一次头了。 只是,为何母亲会突然出现在她梦中。母亲离开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梦见母亲。难道说,母亲是想告诉她些什么。她仔细的回想着母亲在梦中说过的每一句话,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栀子!对,就是栀子!”她一边说着,便一边跑出了房门,朝院子中母亲曾种的那株栀子跑了过去。 这栀子身上一定有秘密,否则为何母亲在梦中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让她去为那株栀子翻一翻土。 第134章 发现茶叶渣 陈休思刚跑到那株栀子旁,便发现了不对劲。虽然如今已是秋天,但这院子中的一切仍是郁郁葱葱的,唯独这株栀子,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好像活不过这个秋天一样。 果然,一切都有蹊跷。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这栀子,乃是西域使者进贡的改良栀子。不仅花开的比一般的栀子花要大朵,就连这树叶,也会四季常青。 母亲家世显赫,当年母亲结婚时,有幸得圣上赏赐一株,母亲便将它种在了这院子中。从陈休思有记忆起,这栀子的树叶便没有黄过,更不要说像如今这般样子。果然,母亲一定是想告诉她些什么。 她围着这栀子转了一圈,果然有新的发现。那栀子的背面,有一些乌黑的东西,看样子,像是茶叶渣。因为这栀子树太过浓密,而这茶叶渣又恰好在侧面,所以极不容易被人发现。 看着这茶叶渣,陈休思心里也明白了个七八分,母亲离世,一定同这茶叶渣脱不了干系。这府中有专门倒茶叶的地方,为何有人偏偏要将这茶叶渣倒在这里,想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这栀子花,为何好端端的便会枯萎,想必这茶叶渣也是有功劳的。 王太医当日曾说过,母亲是因为中了慢性毒药而身亡。可是这府中的食物一并有专人打理,又怎会轻易中毒呢? 当日她伤心过度,没想那么多,如今想来,必定是有人在母亲茶叶中下了毒。毕竟,在这陈府中,对茶叶动手脚,可比对饭菜动手脚方便多了。还有,这茶叶看起来十分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的确是见过这茶叶,不仅见过,还喝过。当日翠云初入府时,也曾送过她一盒茶叶。 当时小欧曾给她泡来喝过,味道的确是不错。可是后来她得知茶叶是翠云给的后,便将它分给了下人。 还真是细思极恐,如果母亲的死真与这茶叶有关系,那翠云当日想害的,便不仅仅有母亲一人,原来她想害的,是她们母女二人。 思及此,陈休思不禁打了个寒战,没想到当日自己赌气之举,竟救了自己性命。若是当日她接受了翠云的“好意”,只怕今日,她便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小姐!”下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连忙摸出手帕来,将那茶叶渣捡起一些包在手帕中,又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怀中。 当日王太医便知道了母亲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只是苦于找不到究竟是何物让母亲中了毒,没有证据,一切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今,她既然找到了这茶叶渣。一切都就简单了,到底是不是翠云做的手脚,只需将这茶叶渣拿给王太医验验,看看到底是不是当日母亲所中的毒药便可。 一切,都在慢慢浮出水面。陈休思只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解开母亲的死因,已指日可待了。 收好茶叶渣后,陈休思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行头后,才慢慢的从栀子树后面走了出来。她一边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珠花,一边做出如无其事的样子来问道:“何事?” “回小姐!”那下人一边同陈休思行了一个礼,一边说道:“老爷说,已准备好了饭菜,只等小姐您回去,便可开始用膳了。” “知道了!”陈休思淡淡道,说完后,便起身走出了院子。 临别前,她又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在心里默默说道,母亲,休思定会查出您的死因,到时,定会亲手处决那害您之人,以告慰您在天之灵。 待她来到饭厅之中时,父亲与翠云皆已入座了。只见翠云坐在了曾经母亲所坐的位置上,一副主母的样子。一股无名的怒火又从陈休思心头涌了上来。 她算个什么东西,平时她不在府中,这翠云嚣张跋扈也就算了。今日她既已回了府,她竟还是如此嚣张。居然敢坐在母亲曾坐的位置上,就她,也配吗?陈休思虽然有一肚子的怒火,却也只能压在心底。 想必翠云这么做,也是有父亲的默许。更何况,今日她是回来参加家宴的,不是回来吵架的。思及此,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既然休思也回来了,那咱们便开始!”陈父看陈休思也已入了坐,便抬手夹了一块排骨在陈休思碗中,一边张口说道:“休思,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如果为父没记错的话,你从小便爱吃这糖醋排骨,快尝尝……”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便拿起筷子来夹起碗中的排骨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果然还是当初的味道。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不是当初的模样。就连这排骨吃起来,也多了几分苦涩。 见陈休思将排骨吃了进去,陈父看着陈休思,一脸期待的问道:“可还喜欢?” “嗯,十分喜欢!” “那便好!”闻言,陈父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的好消息一样。他这才夹了一口菜在自己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道:“在府中逛的怎样,可还开心吗?有没有去你曾经的院子,可还喜欢?” 闻言,陈休思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提院子还好,这一提,她便觉得自己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顷刻间又涌了上来。 一想到母亲那破败的院子,她便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了,看来,这顿饭注定是不能好好吃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泯了一口,只觉这味道同父亲从前喝的茶叶有些不一样。对了,她想起来了,这味道,同当日翠云送给她的味道一模一样。 原来,这翠云不仅想害她和母亲,竟连父亲也不想放过。她是觉得今日见父亲,觉得父亲气色没从前那般好。她原以为是太久没见父亲的缘故,没想到,竟是因为父亲也中了毒。 这翠云不仅十分恶毒,还十分大胆,她真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 第135章 这茶水,还是少喝为好 “休思?”父亲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而一旁的翠云,也终于开了口。她伸出手在陈休思面前晃了晃,一脸笑意的道:“这孩子,怎么发起呆来了,你父亲在问你话呢!” 陈休思转头白了翠云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十分会刷存在感。可是,今日她没心情搭理她,她们的帐,来日再慢慢算。 “不是很开心!”陈休思一边用手帕擦着自己的嘴角,一边冷冰冰的道:“逛了一下午,将这府中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只是休思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的院子,竟会如此荒凉。” 陈休思一边说着,便转头去盯着陈父。她目光灼灼,只希望陈父能给她一个解释,哪怕只是一句敷衍也好。 可是并没有,陈父闻言,便夹了块菜在自己嘴里,开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直到他将那块菜咀嚼完,咽下去之后,才抬头看着陈休思道:“吃饭……吃饭……” “父亲!”见陈父这副逃避的样子,陈休只觉得既生气又心酸。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可是父亲却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她强忍住眼中快要掉下来的泪水,对陈父吼道:“您这样做,真的对得起母亲吗?母亲与您夫妻多年,一直打理这陈府的一并事物,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一辈子操劳,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她死的不明不白,可您却在她走后,立马与别人成双成对,这还不算什么,女儿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您会让母亲的故居荒凉成那样。 您这样做,难道真的不会在午夜梦回之时感到愧疚吗?也对,您如今有美人在怀,又怎会想起那早已离开的母亲……” “够了!”陈父突然大声道:“别说了,为父说了,先吃饭!” “这饭,本妃是吃不下了。”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陈休思一边抬手擦了擦眼泪,一边一字一句的道:“天色不早了,本妃也该回本妃的礼王府去了。 天下之大,有母亲的地方便是家,可如今,本妃没了母亲,自然也就没了母家。好在,本妃还有夫君,愿给本妃一个家。从今日起,本妃便只有一个家,那便是那礼王府!” “你……”许是没想到陈休思会说出如此绝情之话来,陈父伸出手来,颤抖着指着陈休思,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而此时,陈休思也早已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父道:“您是想说,女儿不孝是吗? 那本妃便当这个不孝女,反正本妃在这京城中,早已身名狼籍,也不在乎在多一项不好的名声了。不过作为女儿,本妃还是想给您一个忠告……” 陈休思顿了顿,指着桌子上的茶水说道:“这茶水,虽然十分可口,不过女儿还是劝父亲少喝为好。 毕竟,这谁也说不准是这茶叶是不是因为被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可口。就像谁也不知道,某些人一副好的皮囊之下,究竟藏着一颗多恶毒的心。女儿言尽于此,还望父亲好自为之,本妃告辞!” 陈休思说完,便带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饭厅,留陈父一人愣在原地。为何女儿会突然说这茶水,难不成这茶水真的有问题。 难怪近日他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差府医来看时,府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是这茶水有问题,那一切便都说的过去了。 自己如今的症状,像极了当日陈母病发之前。这茶叶,是翠云带来的,可是他却很少见翠云喝这茶叶,难道说,这一切真的与翠云有关,真是是她害了陈母。 而另一边的翠云,看着陈休思的背影,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她为何会突然提这茶叶,难不成,她已经发现了什么。不,不可能。 翠云在心里自我安慰,她离开陈府多日,又怎会知道这茶叶有问题。再说,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毒药连府医都查不出来,她一个连医术都不懂得人,又怎会知道呢? 想必,她不过是想借茶水挑破她与陈父间的感情罢了。这种时候,她一定不能慌,绝对不能让陈休思得逞了。 思及此,她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一边夹了一块莲藕放进了陈父碗中,才接着道:“老爷,先吃饭,不论怎样,这饭总是要吃的。” “嗯!”陈父转头看了一眼翠云,一时间,思绪万千。他早知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从来没想过,她会是什么恶毒之人。 他纵横官场多年,从来不会看错人。难不成,这回真是自己看走眼了。但不论怎样,这茶叶他是不会再喝了。 饭后,陈父突然转头看着翠云说道:“以后便换种茶叶来,反正为夫也喝腻了这味道。” “是!”翠云表面虽云淡风轻的回答着,心里却早已掀起了层层巨浪。难道说,这陈父真的察觉到什么了吗?看样子,她只能先停手了。她给陈父喝的,的确是有毒的茶叶。 这种茶叶,经过特殊的培养和特殊的炒制,是这世间极少见的慢性毒药。她也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知该如何购买这种茶叶。 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陈母试了一试,没想到竟真的让陈母命丧黄泉了。 如今本想用同样的方法让陈父死去,自己好得到这陈家的财产。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一出。但不论如何,她一定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她便越应该镇定。若是连她都慌了,那岂不是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思及此,她又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以后才对陈父笑道:“翠云倒是觉得啊,这茶叶十分清甜可口,怎么喝都喝不腻。 不过老爷若是觉得腻,那便罢了,从今以后,翠云一个人喝便是。不过老爷到时候可别嘴馋,来翠云院子里讨茶喝。就算来了,云儿也不给了,谁让老爷说腻了的……” 陈父看着翠云,笑道:“不过一些茶叶罢了,云儿何必如此介怀呢?” 第136章 茶叶有毒 陈休思回到礼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本想,连夜就叫王太医来礼王府的,但又想着周复霆并不在家,若是贸然叫王太医前来,只怕会落人口舌。 她只好将茶叶渣好好的收了起来,只有等明日王太医前来才能说个明白。 第二日,陈休思起了个大早。刚起来,便派人去了宫里叫王太医。王太医的速度也十分快,陈休思派的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了上来。这边陈休思刚刚用完早膳,王太医就到了礼王府。 刚到礼王府,王太医就看见了正在门口候着他的陈休思,他一边弯腰朝陈休思行了一个礼,一边问道:“不知王妃派人命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他原以为陈休思派人叫他前来,是因为染了病症。可是如今她却好端端的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看样子气色不错,应该不是生病了。那她究竟让自己前来干什么呢,王太医实在有些想不通。 陈休思也一边同王太医行了一个礼,一边回答道:“王太医请随本妃进门来,本妃有要事相商。” 闻言,王太医毫不犹豫的跟着陈休思进了门去。他素来与周复霆交好,如今周复霆既然不在京中,而这陈休思也不会无缘无故叫他来这礼王府。 既然她话都这样说了,那想必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一进门,陈休思便遣散了身边的所有下人,才转头对王太医问道:“当日家母病重之时,您曾说过家母是因为中了慢性毒药才会染病。 当时本妃伤心过度,有些问题还未来得及问您。今日本妃便想问问,您可否确定,母亲是真的中了慢性毒药,而不是因为染了什么其他的疾病吗?” “当然!”王太医看着陈休思,正色道:“老朽行医多年,又怎会连究竟中毒还是染病都分辨不出来?” “那您可知,母亲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吗?” “这……”闻言,王太医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接着道:“老朽不知,那毒药及其罕见,就连老朽行医多年也还是第一次接触到。 所以,这也正是老朽当日未曾同大家说出陈夫人是中毒的真正原因。毕竟当日您府上的大夫都说她是染了病,正而老朽又无凭无据,甚至连陈夫人究竟是中了什么毒都说不出来。 那么就算说出了陈夫人是中毒的真相,又有谁会信呢?” “那您可否还记得,当日那毒药的药性与味道?”陈休思看着王太医,像是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一般。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也就是说,如果今日本妃拿出一堆毒药,而这一堆毒药里面,正好有母亲当日所中之毒,那您能否从中选出那毒药。” “老朽不确定……”闻言,王太医再次弯腰低头朝陈休思行了一个礼,才接着道:“但若是王妃您信的过老朽,那老朽大可以试一试!” “嗯,本妃自然是信任您的!” 陈休思说着,便从怀中掏出那装有茶叶渣的手帕,递给了王太医。王太医接过茶叶渣,先是捧在鼻前闻了一闻,然后又用手指捏了捏,最后才掏出银针,插进了那茶叶渣中。 只见那雪白的银针突然变成了灰色,王太医也抬头对着陈休思说道:“王妃,当日陈夫人所中之毒,的确就是今日这毒药。” 闻言,陈休思的身子突然顿了一顿。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翠云做的。只是,她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恶毒。 幸好自己当日将茶叶分给了下人,否则只怕今日她已在天堂同母亲团聚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翠云害死母亲还不够,如今竟已打起了父亲的注意。她真当这陈府,是没有人了吗? “王妃!”王太医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陈休思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便看见王太医一边弯腰同自己行了一个礼,一边询问道:“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别的事,老朽便先告退了!今日出来的匆忙,宫中还有许多事物等着老朽去处理。” 见此情此景,陈休思也连忙弯腰同王太医行了一个礼,才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您便先回去,今日,麻烦您了。他日,定当重谢!” “王妃言重了!”王太医笑着说道:“这一切本是分内之事,老朽与礼王殿下乃是忘年之交,这礼王府若是有用的着老朽的地方,老朽定不会推辞。 能得到殿下与王妃的信任,乃是老朽的福分。今日老朽便先告退了,他日若是王妃还需老朽做些什么,只管派人进宫来找老朽便是!” “您走好!” 王太医走后,陈休思双手扶额坐了下来。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得知真相的这一瞬间,还是无比难受。 本想着母亲已离开人世,父亲也已年迈,而自己如今已经出嫁了,不能在他身边承欢膝下。若是那翠云是真心待父亲,那边让翠云留在他身边也是不错的。 大不了,自己以后少回陈府,眼不见,心不烦便是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翠云竟已大胆到对父亲下手的地步。她真当自己做的一切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真当这陈府是没人能管她了吗?还好母亲在天有灵,让陈休思得知了一切。 她想,许是母亲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亦不想父亲重蹈自己的覆辙,更不想眼睁睁看着陈府就这样毁在翠云手里,所以才让自己做了那样一个梦,让自己得知了一切。 原来,母亲从未真正的离开过,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默默的守护着自己,那么,自己也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她一定会好好照顾父亲,会让翠云那个贱人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如今虽然依旧是无凭无据,不能拿翠云怎样。但好在,她终于知道了一切是真的与翠云有关。 只要顺着这茶叶慢慢查下去,终有一天,一定会查出真相,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一切终于有了头目,查出真相,已经指日可待了。 第137章 得知王嬷嬷身死 “来人!”陈休思突然对着门外喊道。 “王妃,何事?”闻言,门外的小欧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你去陈府,叫陈管家来一趟!”陈休思看着门外,淡淡的说道:“记着,悄悄的去,悄悄的来,切莫让翠云发现了。” “是!”闻言,小欧连忙退了下去。 虽然她不知自家王妃究竟为何会突然让自己去找陈管家,但她跟随自家王妃多年,是陈休思从陈府里带过来的唯一一个丫鬟,那么,陈休思的命令,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违背的。 小欧走后,陈休思便命人泡了一壶茶,开始喝了起来。这两天她也着实是累坏了,在陈府里,连茶水也未好好喝上一口。 今日忙里偷闲,终于可以好好喝一壶茶了。只是,陈管家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许多,她一壶茶还未喝完,陈管家便匆匆赶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陈休思为什么会突然间叫他来这礼王府,但他在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想必,同陈家那位翠夫人脱不了干系。 反正,他在陈家也过够了在翠夫人手下的日子,今日若是能帮自家小姐做些什么,就算是回去会被翠夫人给处死,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于是他一进门便跪了下来,十分激动的道:“不知小姐差人叫小的来,所谓何事?不过小的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还能回陈府去过安生日子。 小姐有什么用的着小的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就算是山刀山下火海小的也在所不辞……” “陈叔,您快起来!”见此情此景,陈休思连忙站了起来去扶陈管家。 这陈管家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一直打心里把他当作长辈。她一边将陈管家管家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说道:“您在陈家多年,任劳任怨,这些休思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可惜如今陈府变了天,许多事,休思也是有心无力,终究做不了什么。今日休思叫陈叔您来,是有一事相求。” “大小姐,您尽管说就是。”陈管家抬头说道:“能帮上大小姐的忙,也是老朽的福分。” 闻言,陈休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让陈管家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才接着问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昨日休思回府时,见府中许多下人都是生面孔,在母亲身边伺候过的人,更是一个都不见了。 您在陈府多年,掌管陈府的内务,休思就是叫您前来,便是想问问,那些下人究竟去哪儿了?” 陈管家一边摇了摇头,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水,才回答道:“还能去哪呢?不过都是回家了。” “唉!”闻言,陈休思叹了一口气。昨日回家时便知道家中许多老的下人因为受不了翠云的管理方式,便都离开了。她原以为他们去别处谋了差事,没想到竟都回了家。 “他们为何不去别处寻差事?”陈休思张口问道。 “唉……”陈管家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他们哪敢呀,离开时那翠云便放过话,说他们若是敢离开这陈府,那也休想在这京中谋差事了。所以他们除了回家,还能怎样呢?” 陈休思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桌角,没想到这翠云竟如此恶毒。陈府那些下人,都是家中无田无地的,这番回了家,他们还能干些什么呢? 无非就是打打零工,可是如今世态炎凉,哪有那么多零工让他们打。他们回家去,无异于去等死。 可即使这样,他们仍然选择,毅然决然的回家,可想而知,这翠云的统治,是有多恶毒。她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当日周复霆会那般决绝的带她离开。原来他看人比她准,或许他早就看清了那翠云的真正面目。 “您能否为本妃找到,当日曾在母亲身边伺候过的人。那些在院子里待过的就不必了,如果可以,本妃希望是那些近身伺候过母亲的人。 比如说,王嬷嬷,或者薛嬷嬷。”陈休思看着陈管家,目光灼灼的问道。 “唉……”闻言,陈管家再次摇了摇头,才说道:“小姐有所不知,昨日小的曾告诉过您,有一下人因帮夫人打扫故居,被翠云打断了腿,那人,其实便是王嬷嬷。” “什么?”陈休思忍不住颤抖的问道,昨日虽听闻了这事,原以为不过是府中一个下人,没想到那人竟是王嬷嬷。 王嬷嬷,在陈家伺候了一辈子,无儿无女。如今年纪那么大了,又突然被打断了腿,还被赶出了陈家,这让她以后可怎么活呀? 她只恨自己消息太过闭塞,若她早日能听说这一切,或者说早点回一趟府,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那王嬷嬷现在身在何处?”她迫不及待地问道,虽然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她改变不了什么。但她至少可以将王嬷嬷接到这礼王府中来,让她安度晚年。 “已经走了。”王管家摇了摇头,说道:“王嬷嬷被打断腿后,翠云便下令,不准让府医为她诊治。 府中的下人虽然想帮王嬷嬷,但谁不知道,翠云那是杀鸡给猴看,但是在风口浪尖上,为了活命,谁敢去帮王嬷嬷呢?后来她伤口感染,最终还是去了……” “那你们为何不派人来这礼王府中告诉本妃一声?”陈休思激动的问道:“难道你们真当没本妃这个大小姐了吗?” “唉!”陈管家又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当时,正是礼王殿下在江州染了瘟疫之时,那瑾王妃又病倒了。 那时您在这礼王府与瑾王府两头跑,老奴曾偷偷来找过您一次,本想让您回府去帮帮王嬷嬷,可看见您那副憔悴的模样,老奴便不忍心了。” 陈休思的眼泪措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前些日子,她还在为周复霆染病,自己孤立无援时府中无人来问候她的事情生气,没想到,自己正遭遇不美好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来,是自己错怪他们了。 第138章 小姐,您别哭 “小姐,您别哭!”见陈休思哭了,陈管家突然站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在原地打着圈,本想上前去为陈休思擦一擦眼泪。 可是又想到如今的身份,便又在原地停了下来,接着说道:“您这一哭呀,老奴这心里,就像是刀在割一般疼。 老奴相信,若是夫人还在,也一定不愿意看您这副样子的。她一定希望您,能一直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不论经历什么,都能够快快乐乐的。” “好,好,我不哭。”陈休思一边抬手擦了擦眼泪,一边接着问道:“那薛嬷嬷呢?她现在身在何处,过的可还好?”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陈管家回答道:“当日老奴奉命去陵城办事,一去便去了七日,回来时便听下人说薛嬷嬷因受不了翠云的侮辱,便也毅然决然的走了。 不过老奴知道薛嬷嬷的故乡是哪里,若是小姐有用的到薛嬷嬷的地方,那老奴即刻便起身去寻薛嬷嬷。” 闻言,陈休思一边站了起来,一边对陈管家说道:“那便有劳陈叔了!” “一切都是分内之事,有生之年还能再为小姐做一些事情,是老奴的福分。老奴先行告退,小姐定要保重!”陈管家一边说着,便一边退了出去。 “等一下!”陈休思突然叫住了他,她走上前去,塞给了陈管家一些银子。 “使不得,使不得!”见状,陈管家连忙推脱道:“老奴为小姐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绝不是为了钱财!” “您就收下!”陈休思说道:“这也是休思的一片心意,更何况,这世道就是有钱会比没钱好办事。你此去寻薛嬷嬷,身边多带上些钱财,也终归不是坏事。” “那好!”陈管家终于伸手接住了那些钱财,其实陈府那些下人离开时,翠云都是没给他们结工钱的。 陈管家看他们可怜,便偷偷用自己的积蓄给了他们一些盘缠,骗他们说是老爷偷偷给。没想到,陈府离开的下人越来越多,而他这些年的积蓄,也都分给了下人。 如今的他,用身无分文来形容也一点也不为过。此番若不是陈休思给了他这些钱财,只怕他就得去当铺当一些东西换去寻薛嬷嬷的盘缠了。 “母亲啊,您若是在天有灵,便再帮女儿一回!”陈管家之后,陈休思抬头看着天空说道:“只愿陈叔这回能平安寻的薛嬷嬷回来。” 如果能寻到薛嬷嬷,或许一切便会有新的进展。陈休思知道,母亲是因为喝了翠云给的茶叶才会那样的。可是知道又怎样,她如今无凭无据,不能拿翠云怎样。 当务之急,是能找到一人,证明那有毒的茶叶,是翠云给母亲的。然后再找办法,证明茶叶有毒。 薛嬷嬷她跟随母亲多年,一直在身边照顾母亲,想必一定会为她证明那茶叶的来源。至于那该怎样证明茶叶有毒,她还得好好再想想。 或许,只能等周复霆回来了。她一介女流,自然认识不了那些有能力有见识的人。可是周复霆就不一样了,他身为王爷,自然认识许多人。 若是让他出去打听打听哪儿有卖慢性毒药的,说不定就能找到茶叶的来源。 陈休思越想越觉得头痛,就算找到茶叶的来源又怎样?有哪个卖毒药的,会光明正大的告诉这世人自己卖的是何种毒药。 原本以为一切终于有了一点进展,其实不过是从这个坑跳进了那个坑罢了。要想证明母亲的死因,将那翠云绳之以法,又是谈何容易?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那翠云会如此嚣张?原来,她真的做的十分严谨。 思及此,她忍不住的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她从小便自命不凡,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直到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自己这般渺小,她不过是想查明母亲的死因,让坏人绳之以法,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难。 原来在命运面前,其实大家都是一样。不论你身世如何,相貌如何,在命运面前都是一样的渺小。 面对命运的苦难,我们无能为力,除了默默忍受,毫无它法。有时你想与命运斗争,后来才发现不过是徒劳。人终究是太过渺小,不能与命运斗争。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便哭的越来越大声。下人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可一看自家王妃这副样子,便谁也不敢动了。 自家王妃哭的这般认真,而自家王爷又不在家中,这可如何是好啊。谁也不敢上前去安慰她,毕竟这副样子,谁都是第一次见。 当日自家王爷在江州染了瘟疫命悬一线之时,也没见自家王妃这般失态,今日,这是怎么呢? 于是,一群下人围着哭的正欢的陈休思团团转,谁也不敢上前去说一句话。而急匆匆赶回家来的周复霆,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这几日,他总觉得心慌的很,便加快速度处理完手头的事物,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中来。没想到,还真是出事了,他一回家,便看见了,正在嚎啕大哭的陈休思。 还好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然这傻姑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连忙飞奔进屋里,将陈休思拥尽了怀中,柔声问道:“怎么了?” “王爷,王爷……”见自家王爷回来了,那下人们一个二个皆欣喜如狂的。太好了,自家王爷回来了,终于有人去哄自家王妃了。 “你们都先下去!”周复霆抬头对那下人们说道。 闻言,下人们连忙退了出去。毕竟,谁也不想留在这房中吃狗粮。 “怎么了?”见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周复霆一边伸手抚摸着陈休思的背,一边柔声问道:“怎么哭成这个样子,还好本王回来的及时!” “复霆哥哥……”见周复霆回来了,陈休思却哭的更加大声了。此时此刻,她的所有委屈,心酸与无奈都发泄了出来。 那个爱她疼她愿意护着她的人回来了,她终于不用再伪装自己假装坚强了。他是她的天,能为她遮风挡雨的那个人,是她的爱人。 第139章 究竟发生了何事 等陈休思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周复霆才柔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哭成了这样。” 陈休思一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一边说道:“我待在这礼王府多日,与陈家断了联系,今日才知,原来翠云在陈家嚣张跋扈,家中许多老人,因受不了她的统治都离开了。 更有甚者,已经不在这人世间。而父亲对这一切竟然视如无睹,休思只觉十分心寒。可那又怎样,父亲终究是父亲,是生我养我的人,难道休思真能认他吗?” 闻言,周复霆一边轻轻拍打着陈休思的背,一边安慰她道:“有些事,咱们注定管不了。那翠云嚣张跋扈些便嚣张跋扈,只要她是真心对岳父好便是了。如今岳父大人年事已高,身边不能没有照顾!” 陈休思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道:“可偏偏,她心思歹毒,竟连父亲的注意,也开始打了起来。” “什么?”周复霆看着陈休思,有些不解的问道。这陈休思虽然任性了些,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向来不会说无凭无据之话。难不成,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陈休思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陈休思抬头看着周复霆哥哥,正色道:“复霆哥哥你离开的这些日子,父亲派人来邀我回家吃饭。休思想着如果能回陈府,或许能发现些什么与母亲的离开有关的事,便答应了。 这一趟,终究是不算白跑。休思不仅知道了翠云在陈府的种种,还终于找到了当日翠云给母亲下的毒药。 只是休思怎么也没想到,她如今,竟已打起了父亲的主意,若不是休思发现的早,只怕以后休思就要连父亲也没有了。” 陈休思一边说着,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在旁人面前,她可坚强,可独当一面。可是在周复霆面前,她却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在他面前,她可以卸下自己的一切伪装。 见状,周复霆连忙伸手去为陈休思擦了擦眼泪,然后才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轻声道:“休思,不哭,不哭,有什么事,慢慢说,一切都有复霆哥哥。你说,你已找到了害死母亲的毒药,你可确定。” “十分确定!”陈休思点了点头道:“已找王太医来验过了,王太医说,的确是当日母亲所中之毒。只是,这毒太过罕见,他行医一生,也是第一次见,更不知这毒究竟是何毒。一切,再次进入了瓶颈期……” “不必担心,一切有本王。你且将那毒药交给本王,剩下的,便让本王来解决!” 陈休思闻言,一边从怀中将那毒药掏出来递给周复霆,一边说道:“复霆哥哥,还好有你!” 周复霆点了点头,将毒药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又紧紧的将陈休思抱住。他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的湖泊却泛起了圈圈涟漪。 王太医都未曾见过的毒药,那这翠云又是从何而来。其实,他心中也已有了一个隐约的答案。 江湖中有一组织,名为久冥堂,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相传,只要这钱给够了,便没有他们久冥堂办不成的事。除此之外,久冥堂还极会制作毒药。 他们制的毒,天下无双。听闻,这翠云在未进陈府之前是一风尘女子。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接触的也是各路人士。 想必,这毒药,便是她从久冥堂买来的。只要有点门路,再多给些钱,想在这久冥堂买些毒药,也的确不是件难事。 他周复霆若想找到久冥堂,也并非困难。只是,要想让他们帮自己,只怕是难上加难。毕竟听闻这久冥堂有一规矩,那就是不与朝中人有何瓜葛与牵连。 若是需要他久冥堂帮忙办事的人,是朝廷的人,那么,就算给再多的钱,他们也不愿意办。更何况,他不仅仅是朝廷中人,更是王爷,他们又怎么愿意帮自己做事呢。 思及此,周复霆只觉得一个脑袋有两个大。可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陈休思,他便决定了,不论此番查出真相有多困难,他都会去查。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那久冥堂,确定那毒药是从久冥堂流出来的,至于其他的,都是后话了。 第二日,周复霆一早便去了瑾王府。他虽在京中苦心经营多年,但能信的过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们兄弟之间,个个尔虞我诈,口蜜腹剑,唯一能信的过的兄弟,便也只有这周文远了。他面上虽然是一消散王爷,十人见了他有九人都会说他不正经。 但实际上,他掌握着这京中各路数据,在这京中,就没有他周文远打听不出来的,也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这刚进门,周文远便一边扇着他那把百年不变的扇子,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刚回京不久,五哥怎么不在家中陪着五嫂呢。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让五哥来了我这瑾王府中。” 他心里,还在为当日周复霆抛下自己回了王府,让自己一个人去处理军中那些事物的事情生气。要知道,当初便是因为此事,害得他回京第一夜,不仅没有娇妻在怀,还被赶去了睡书房。 周文远这个样子,周复霆也不生气。他自顾自的在客厅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看着周文远正色道:“文远,本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闻言,周文远也不再扇扇子了。他连忙将手中的扇子收了起来,又看了看四周,才问道:“何事?” 虽然他心里还在为当日的事情介怀,但这并不影响他与周复霆的感情。刚刚那话,他是故意说给周复霆听的,目地就是为了气气他。 但现在,他既然说是来找他商量事情的,那他也不会在阴阳怪气的了。毕竟他们兄弟二人,从小便是一条心。 虽然有时候也会吵吵闹闹,但那些都是小事,更何况,从小到大,他也不是没坑过周复霆。 第140章 本小姐就没想过要逃 周复霆一边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茶叶渣递给了周文远,一边说道:“本王需要七弟去帮本王查查,这毒药是不是出自久冥堂?” 闻言,周文远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久冥堂?”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毕竟这久冥堂是一江湖组织,为何五哥会突然与这个组织扯上关联呢,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正是。”见周文远这副不解的样子,他解释道:“这毒药,便是害死本王岳母大人的罪魁祸首。” 闻言,周文远更加不解了,这个陈夫人不是病死的吗,怎么突然又说是被毒死的了,他接着问道:“陈夫人不是病死的吗?” “不是。”周复霆摇了摇头,看着周文远正色道:“岳母大人其实是中了慢性毒药,只可惜那毒十分罕见,当时又无凭无据的,便没有对外声张。 如今本王找到了这毒药,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久冥堂会有此种毒药了,所以便想证实一番。” “原是如此。”周文远点的点头道:“不过,五哥,这丑话本王就先说在前头了。你也知道,这久冥堂是一江湖组织,他们最忌讳的,便是与咱们朝廷中人扯上关系。 他日,就算小弟能为您查出这毒药是否是出自久冥堂,但既然这事与久冥堂扯上了关系,恐怕就没那么好办了。” “这个本王当然知道。”周复霆叹了一口气道:“但是本王既然答应了休思会彻查此事,就一定会查下去。哪怕明知此事困难重重,也定会知难而上。” 闻言,周文远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深知那陈休思对周复霆的重要性,也理解周复霆为何执意这么做。若是遭遇这一切的人是沈清清,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像周复霆这般做。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把感情看的太重的人。既然如此,就算不考虑他们之间多年的情谊,就光周复霆如此重情重义这点,他也一定会帮他的。 思及此,他将周复霆递给他的茶叶渣放进了自己怀中,对周复霆正色道:“五哥且放心,本王定当尽力而为。” 周复霆走出瑾王府时,一阵风迎面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秋天已经很深了。当初初下江州之时,不过初夏。 如今已是深秋,当初在江州之时,他曾与顾明渊周文远二人约定,回京后定当好好吃一顿饭,他们兄弟三人不醉不归。而今回京已有些日子,却依旧没能吃上那一顿饭。 思及此,他一时间不禁觉得有些心酸。回京多日,他们三人莫说吃饭了,就连面也未曾见过。今日若不是有事相见,只怕他与周文远都还见不上这一面。 不过还好,如今手头的事也算告了一个段落。不如三日后便邀二人去他那礼王府做客。一来是感谢周文远为他调查事情,二来也是算圆了当日的诺言。于是刚到家中,他便走进了书房,开始写起了帖子来。 顾明渊接到周复霆发来的帖子时,正在房间里,同沈茗下棋。看见帖子上的内容时,他不禁笑了起来。当初在江州时与二位王爷许下如此诺言,回京后便没了消息。 原本以为不过是说笑,没想到这礼王殿下竟一直记在心里。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次宴会,他去定了。不,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称为一场宴会,这应该是他们兄弟三人间的一场聚会。 见顾明渊这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沈茗忍不住张口问道:“何事如此开心?” 顾明渊回答道:“礼王殿下邀本相我三日后去礼王府做客。” “我当什么事儿呢?”沈茗一边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一边说道:“不过一场宴会而已,你也能开心成这样,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 “茗儿此言差矣。”顾明渊笑道:“本相在江州时,与这二位王爷,同甘共苦,以兄弟相称。如今这已不是一场晚宴,不过是我兄弟三人间的一场聚会罢了。到时茗儿定要记得同本相一起去,礼王在这书信中说了,清清那日也会前往。” “我不去。”沈茗摇了摇头道:“清清去是因为她是瑾王妃,我去算怎么回事啊。” “你是本相的妻子呀,同本相出席一场宴会,又有何不可呢?” 闻言,沈茗一边朝着顾明渊翻了一个白眼,一边说道:“谁是你的妻子呀,这还没完婚呢,某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知羞呢。” “好好好,不是不是。”顾明渊看着沈茗,一脸宠溺的说道:“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反正圣上赐了婚,婚期也已经定下来了,茗儿你注定逃不掉了。” “切!”沈茗不屑的道:“本小姐就没想过要逃。” “既如此,那你便同本相一起去!”顾明渊看着沈茗,似笑非笑的说道:“反正等你成了丞相夫人以后,定是少不了这样的宴会,还不如提前去适应适应。” “你……”沈茗抬头看着顾明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明渊打断了。 “什么都不必说了,就这么定下了。”顾明渊看着她,不可否定的说道,“明日本相会差人送些合适的衣服与首饰去沈府,等到了那日,你便穿本相送你的那些衣服!” “哼!”沈茗看着顾明渊,再次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套了。既然就这样为她定下了,看来,自己以前还真是不够了解他啊。不过无所谓了,往后余生还很长,他们慢慢了解便是。 不过去吃一顿饭而已,他想让她陪他去,那她便去。反正她迟早是顾夫人,迟早会面对这些场景。 更可况,晚宴当日,休思与清清都会在场,反正她们也不是什么外人。自己也有许久没见她们了,心中甚是想念,借此宴会去见她们一面,也不算什么坏事。 正好三人还可一起叙叙旧,聊聊不见这些日子里各自的喜怒哀愁,听听她们到底过的好不好,问问沈清清腹中的孩儿有没有再折腾她。 第141章 参加聚会 对了,还有安蜜。她此番去参加宴会,着实不方便带安蜜一起去。可是若是将她一人留在家中,也是十分不好。突然心头涌上了一计来,不如让赵先生来接安蜜出去玩儿。 这样,既能培养二人之间的感情,又不会让安蜜一人呆在家中无聊,还真是一举两得。这样想着,沈茗不禁扬了扬嘴角。 顾明渊看沈茗满脸笑意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呢?” 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虽说他们经常待在一起,如今也即将成为夫妻了。可是仍旧有许多时候,他不知这丫头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实在十分好奇,这丫头的小脑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沈茗摇了摇头笑道:“不告诉你!” 她才不想告诉顾明渊自己在想些什么,免得顾明渊知道了,又会取笑她。 “哼!”顾明渊假装生气的道:“你不说,本相还不想知道呢,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见顾明渊这副样子,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这个小孩子脾气啊,又上来了。算了算了,还是告诉他。反正若是赵先生能够同安蜜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他早晚也会知道的。 “其实也没什么。”沈茗一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边说道:“就是想着我若去参加聚会了,蜜儿一人在家中定会十分无聊,便想着,正巧赵先生也在京中,不如让赵先生来接她出去逛一逛。” 赵先生与安蜜的事情,顾明渊也知晓个七八分。无非就是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可是又太过腼腆,谁也没有勇气将那层窗户纸捅破。这沈茗,便自告奋勇的做起了红娘来。 “你呀!”闻言,顾明渊不禁伸手戳了戳沈茗的额头,接着道:“还十分有做媒婆的天赋呢!” 沈茗虽知顾明渊这话是在取笑她,可她却丝毫不在乎。为自己的姐妹谋幸福,有什么好丢脸的。有做媒婆的天赋就有,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假如因为她此举,能让赵先生与安蜜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也不失为一场功德。更何况,二人于她都是十分重要的人。能够帮助到他们,她是打心底里开心。 于是,她好脾气的对顾明渊说道:“不过这事,还需要行白你帮忙呢。” 顾明渊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帮什么忙?” “帮忙去给赵先生说,让他三日后去沈府,接蜜儿出去游玩。” “我才不要呢!”顾明渊一口回绝道:“你爱当媒婆就自己做,别拉着本相一起!” 他堂堂一国之相,竟要伦落到为别人牵红线的地步,这传出去出去得有多丢人,他才不要呢。 “既然这样的话……”沈茗一边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花,一边说道:“那本小姐就只有亲自去找赵先生喽,不过……如今本小姐已是待嫁之身,这样贸然去前找一个未有婚约之人,若是传出去的话……” “停……”顾明渊打断了沈茗,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别说了,本相去找赵先生便是了!” 闻言,沈茗满意的笑了笑,接着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桌子上,才懒洋洋的说道:“既然这样,那边有劳行白了。” 顾明渊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媳妇呢,不过摊都摊上了,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认命,宠着呗!反正,他早就做好了,宠她一辈子的打算。 毕竟就算别人想宠,也没那个机会呢。 三日后,赵先生一早便来沈府接走了安蜜。两人面上都是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可是那嘴角,却都快扬到耳后去了。 这两人还真是十分腼腆了,沈茗不禁感叹道,若是没有她这个助攻啊,恐怕这两人只能一辈子默默的思念对方了。所以说啊,这人还是不能十分腼腆,该不要脸的时候,就得不要脸。 沈茗同顾明渊一起到达礼王府时,沈清清已经到了。她正坐在大厅中喝着酸梅汤,自从怀孕以来,沈清清便异常喜欢吃酸的东西。所谓酸儿辣女,想必沈清清怀的应该是个小世子。 “清清!”沈茗张口叫到。 沈清清抬头看见沈茗,满脸惊喜的叫到:“长姐!” “哎!”沈茗一边答应着,便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许久未见,沈清清比上次见面时圆润了不少。她的小腹已经隆起的十分明显。 她一边伸手抚摸着沈清清的肚子,一边问道:“近来可还好,这怀中的小宝贝可有再折腾你?” “没有,他近日乖了不少。” 沈清清笑着回答道,许是因为近日周文远日日陪在她身边,这怀中的小宝贝也怕自己太过调皮,等到出来后会被自己的父亲责罚,所以乖了不少,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折腾自己的母亲了。 这小宝贝还在腹中便这般调皮,想必以后定会十分讨人喜欢。 “那便好!”沈茗笑道:“近日闲来无事,做了许多小衣服,你若是有时间,便回沈府来拿。” “清清多谢长姐。”沈清清笑着回答道:“长姐的针线活,向来是十分要好的,这腹中孩儿一出生便能穿到长姐亲手做的衣服,那也是他的福分。” 闻言,沈茗也爽朗的笑了起来。沈清清这嘴是越来越甜了,说起夸人的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她还真是十分喜欢听,这些话听了,让人觉得十分开心。 “姐姐来啦!”不知什么时候,陈休思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笑着道:“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 沈茗回答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你我姐妹几人,又何必拘谨那么多。” “姐姐说的极是!”陈休思笑道:“千万莫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那是自然!” 沈茗一边说着,便同沈清清一起笑了起来,陈休思见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窗外,秋意正浓,窗内,佳人欢笑。门外的三个大男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142章 其实,我也钟意你 “该用膳啦!”周复霆的声音打断了在房间内的三人,虽然十分不忍心,但他不得不打断,毕竟在不打断她们,那事先准备好的饭菜就要凉了。 “来啦,来啦!”三人一边回答着,便一边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去饭厅上了坐,这顿期待已久的晚宴,终于开始了。 而另一边,赵先生与安蜜也已到了集市上。 赵先生买了一根糖葫芦,一边递给了安蜜,一边笑着说道:“快尝尝好不好吃。” 上次在街头遇见她和沈茗的时候,二人刚好买了糖葫芦,他便悄悄记在了心里。想着有机会一定要亲自买一串糖葫芦给安蜜吃,没想到今日竟愿望成真了。 安蜜接过过糖葫芦,尝了一口才笑着道:“十分可口,多谢先生。” 赵先生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安姑娘客气了。” 见他那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安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边弯腰低头同赵先生行了个礼一边说道:“今日便有劳先生了。” “小姐哪里的话。”见安蜜笑了,赵先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本是分内之事,更何况能以与安姑娘同游,也是在下的福分。” 闻言,安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吃了一口糖葫芦。赵先生也不再说话,就那样并肩和安蜜一起走在街头。他心想,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此刻就好了,这样他就能一直和安蜜在一起。 又或者这条街道没有尽头,那他们就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也不分离。只可惜,一切都是如果。时间不能停留,这条街道也终归会有尽头。 “对了。”赵先生突然说道:“在下有东西想要赠予姑娘您。”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自怀中掏出了一张手帕,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玉镯子。那镯子做工精细,成色极好,一看便知不便宜。 安蜜见状连说道:“这个太贵重了,蜜儿不能收。” “安姑娘就收下。”赵先生看着安蜜,满脸的坚定。他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样,对着安蜜说道:“这对镯子,本来就是为你买的。” “什么?”安蜜看着赵先生,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叫本来就是为她而买的,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下说,这对镯子,本来就是为安姑娘而买的。” 赵先生看着安蜜,一脸认真地说道:“那日在街头逛街时看见这对镯子,不知为何,心中便想起了姑娘,觉得姑娘与这镯子十分相配,心想若是姑娘带上了,定会十分好看。 这样想着,便将它买了下来。本想找机会送给姑娘,却发现一直没机会。正好,今日见面了,便赠予姑娘你,毕竟不知下次再见面时又会是何时。” “这……”安蜜看着赵先生,一脸犹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闻这镯子是特意为她而买的,她虽十分高兴,但这镯子看样子并不便宜,她又怎好贸然收下呢? “姑娘就收下……”赵先生再次说道:“其实有些话,赵某一直想对姑娘说,却又一直没机会。正好今日同游,赵某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同姑娘讲出来。 赵某钟意姑娘,从第一次见面便钟意了。只是那时没想过还会再见,如今既然再见了,那赵某便不想再放手了。若是姑娘也钟意赵某,便将这镯子手下,若是姑娘心中已有钟意之人,那便算了……” 闻言,安蜜一时间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也一直喜欢着自己,这不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嘛。 原来她是十分幸运的,原来赵先生也是喜欢她的。看来这次来京城,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安姑娘?”见她不说话,赵先生再次开了口。 安蜜抬头,便看见了一脸失落的的赵先生。她不禁有些想笑,这个傻子,肯定以为自己不说话是拒绝了他。他不知道,自己不说话,是因为太过高兴了,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来姑娘心中已有中意之人了,今日是赵某冒犯了,还望姑娘莫要介意。”赵先生一边失落的说着,边准备将手中的镯子收起来。 安蜜见状,连忙夺过赵先生手中的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戴在了手上。赵先生见此情此景,有些不解地看着安蜜,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安蜜一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镯子,一边笑着说道:“先生猜的不错,蜜儿的确有钟意之人了。” 闻言,赵先生的脸又黑了黑。看来,她是真的心有所属了!即使她收了自己的镯子又怎样,自己还不是一样没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同别人在一起朝朝暮暮。 见状,安蜜笑的更欢了,这赵先生,还真是十分可爱呢。不过她得赶紧告诉他真相,否则她只怕他什么也不听便一个人离开了。 “而且……”安蜜顿了顿,接着道:“蜜儿钟意之人,也十分钟意蜜儿,虽然蜜儿知道的极晚,但那也并不妨碍什么。毕竟,那人就在刚刚送了蜜儿一对手镯。” 闻言,赵先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么说,那人不就是自己吗?原来,安姑娘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罢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等他处理好京中的事物,参加完沈茗的婚礼后,便南下去提亲。如今他已有了官职,不像曾经那般一穷二白了,也有底气去提亲了。 “安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虽然心中已将他们的未来想好了,但他嘴上仍是不确定的问道。毕竟一切来的太过容易,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安蜜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早在江州之时,蜜儿便钟意先生了。只可惜那时蜜儿身患重病,而先生也有要紧之事在身,便什么都没有告诉先生。 此番与先生重逢,蜜儿也在暗地里,高兴了许久。能得先生喜欢,也是蜜儿的福分!” 第143章 拜访久冥堂 闻言,赵先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是在做梦,她也没有骗他。此时此刻,他真的十分想将安蜜拥在怀中,只可惜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悄悄的拉起了安蜜的手,朝前走了去。 而另一边,礼王府里,酒过三巡后,周复霆突然向周文远问道:“前些日子本来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本想找机会问一问周文远的,只可惜这几天两人都十分匆忙,一直没能找到时间见面。索性便再晚宴上问了,反正在场的都不是外人,让顾明渊与沈茗知道这件事也无妨。 闻言,周文远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转头对周复霆正色道:“本王也正想同五哥说此事,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那毒药,的确是出自久冥堂无疑。” 闻言,顾明渊拿筷子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久冥堂,不是那个江湖组织吗,说起来自己也曾与那个组织有过几分渊源。 不过那个组织不是最讨厌参与朝中的事吗,怎么会同周文远与周复霆扯上关系。 周复霆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确定?” 虽然他心中已明白了个七八分,但他仍希望周文远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毕竟,只要不是久冥堂,是京中任何一个其他组织,也比是久冥堂好办了许多。 “确定。”周文远沉声道,虽然他也十分不忍心说出这个真相,但毕竟事实就是这样。哪怕他们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 看着两人沉重的面色,顾明渊忍不住张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唉!”周复霆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本王的岳母不是病死的,而是因为中了慢性毒药才…… 如今,本王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毒药的来源,本以为可以将那害死本相岳母之人绳之以法,却不想,这毒药,竟是从久冥堂流出来的。 人人皆知,这久冥堂最不愿参与的便是朝中之事,这叫本王该如何去查呢!” 闻言,顾明渊与沈茗互看一眼后,对着彼此点了点头。或许,当初那枚玉佩,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顾明渊转头对周复霆说道:“其实本相曾与这久冥堂有过些许交集,若是王爷信的过本相的话,本相大可去试一试,看看能否帮上王爷的忙。” 顾明渊说完后,周复霆拿原本黯淡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这位顾丞相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他向来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或许,他真的能帮助自己。 “自然是相信的!”周复霆激动地说道,毕竟事到如今,也只能抓住顾明渊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几人商议了一番后便决定第二日便前往久冥堂寻找冯昊,或许他能帮上他们的忙。当日街头偶遇,如今看来也是应了冥冥之中的缘分,若是当日三人没有遇见,只怕如今事情会更加难办。 第二日一早,顾明渊便同周复霆一起去了久冥堂。因为事先周文远便打听好了久冥堂所在之地,所以二人也算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久冥堂。 “何人?”刚到门口,那看门的小厮一见他们是生面孔,便对他们吼道:“若想做生意,直接去城中的‘随意’茶馆便好,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那随意茶馆,是京中的一处茶楼。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但因为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江湖中人,他们在茶馆中可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顾虑太多,因此便取名为“随意”。 这些年来,随意茶馆已经成了京中各路江湖人士办事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找的最多的便是久冥堂。因此,这随意茶馆已经成了久冥堂的暗中集结地。 闻言,顾明渊笑了笑说道:“在下并非是来做生意的,而是来找人的。” “找人?”那小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他不屑地说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找人,这里的人,可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找的。” “自然是知道的。”顾明渊一边将怀中的那枚玉佩摸了出来递给那小厮,一边淡淡的道:“不然又怎么敢贸然前往呢?” 那小厮接过玉佩,看着玉佩上熟悉的花纹,不禁脸色一变。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这玉佩是堂中几位地位高贵的公子才有的。 而手中这块玉佩,正面是久冥堂的专有标志,而背面却是一匹野马,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堂中昊公子的专属玉佩。 但是为何,这玉佩会在这两个陌生男子手里呢?看样子,他们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那小厮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这玉佩,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顾明渊笑了笑说道:“自然是这玉佩主人赠予在下的,难不成会是偷来的抢来的?” 那小厮闻言,低头想了想。如果昊公子的玉佩不慎遗失了,或是被人偷了抢了,那这堂中人定然不会不知道。 看样子,这人并没有说假话,这玉佩应该真的是昊公子赠予他们的。思及此,他开口道:“劳烦二位先在这里等着,待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顾明渊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才淡淡道:“有劳了。” 看这小厮的样子,他越来越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看来这玉佩的主人,在这久冥堂中的身份与地位定是不低。 不过片刻之后,那小厮便从门内跑了出来,而对顾明渊的态度也有了一个360度的大改变,他满脸笑意的对顾明渊说道:“原来二位竟是昊公子的故人,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昊公子正在堂中等着二位呢,二位且随小的进来。” 一进门去,便看见冯昊正坐在客厅中央喝着茶,见顾明渊来了,他一边站起来对顾明渊行了一个礼,一边开门见山的说道:“当日匆匆一别,没想到竟如此快便见面了。不知先生此次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见冯昊这般爽快,顾明渊也不兜圈子了,他一边将怀中的茶叶渣掏出来递给了冯昊,一边问道:“不知此物,是否是出自这久冥堂?” 第144章 竟不知二位是当朝丞相与五皇子 冯昊接过手帕,看见手帕中央的茶叶渣,身子不自觉的顿了顿。这毒药,的确是出自久冥堂,而且,还是出自于他的手。这一代久冥堂的堂主,一共有四个儿子。 四人均医毒无双,而其中最为出众的,当属他的三儿子。这三公子,极为会制毒,人赠外号,“毒公子”。世人只知久冥堂的三公子是毒公子,却不知毒公子的大名是冯昊。 他抬头看着顾明渊,回答道:“正是!” 闻言,顾明渊接着问道:“那公子可知,近半年来,大批量的购买过此种毒药的,有何人?” 如今这种毒药流传并不广,不然也不至于连王太医也未见过。既然如此,那买的人肯定不多。 而翠云既然用此种毒药害死了陈夫人,如今又对陈国公下了手,想必,她买的量必然不会少。以如今的情况来说,像翠云这样大批量购买的人一定不多。 冯昊摇了摇头道:“在下不知,这些都是我手下的人在处理。不过先生若是想知道,在下唤来那人问一问便知了。” 顾明渊也不客气,他一边弯腰低头朝冯昊行了一个礼,一边说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不必客气!”冯昊笑着道:“虽然不知先生究竟经历了何事,但既然今日先生已拿着这玉佩找上门来了,那在下定会尽力而为的帮助先生,以兑现当日之承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人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进来,他一看见冯昊,便跪了下来问道:“不知公子今日唤小人前来,是有何事?” 冯昊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才指着一旁的顾明渊与周复霆二人道:“不是本公子找你有事,是这二位先生有话要问你。” 说完后,他又转头对顾明渊道:“此人便是负责药物买卖之人,二位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见此情此景,那人也连忙说道:“二位先生尽管问便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周复霆与顾明渊二人互相点了点头后,周复霆才拿出了那事先准备好的翠云的画像,一边打开给那小厮看了看,一边问道:“你可有见过此人?” 那小厮看过画像后,便转过头,一脸犹豫的朝冯昊看了过去。想必,他一定是见过此人,只是如今的情况,他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只好朝自家主子求救了。 冯昊见状,开口道:“本公子说了,你有什么,尽管说便是。” 听冯昊这样说了,那小厮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看着顾明渊与周复霆,说道:“此人曾于半年前在小的买过大批量的毒药,三个月前又来买过一次。因为像她这样大批量买这种毒药的人并不多,加之她长的十分不错,所以小的对她印象极深。” “那你可知,她是何人?”周复霆开口问道。 “听说原是京城中一风尘女子,如今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了国公夫人!”那小厮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接着道:“其余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果然是翠云,她本事还真是不小呀。不仅能买到这久冥堂的毒药,还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她就是认准了这久冥堂不会参与朝中之事,所以才会那么嚣张。只可惜,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冯昊这一出。 闻言,周复霆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小厮,开口问道:“那你可愿意,同我们一起进城,为我们做一个证……” “这……”闻言,那小厮犹犹豫豫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旁边喝茶的冯昊。 见此情此景,绕是冯昊再不想说话,也不得不说话了。于是他张口道:“既然牵扯到了国公府的事情,那想必二位,定是朝中之人。” 话都说道这个地步上了,顾明渊也不好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当日在街头偶遇之时,冯昊曾问过他的姓名。 只可惜那时他想着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以后定当不会再见了,便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看来,他当日还是太果断了。 他一边弯腰低头朝冯昊行了一个礼,一边说道:“在下顾明渊。” 周复霆见此情此景,也朝冯昊行了一个礼,自我介绍道:“在下,周复霆。” 两人介绍完自己后,冯昊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笑着说道:“在下眼拙,竟不知二位竟是当今丞相与五皇子……” “冯公子……”顾明渊张口解释道:“我们不是有意隐藏自己身份的,而是因为听闻久冥堂不愿与朝廷中有任何瓜葛,所以才……” “什么都不必说了!”顾明渊还未说完,便被冯昊打断了。 他一边伸手摇着扇子,一边对顾明渊正色道:“既然二位知道我久冥堂的规矩,那想必也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我这久冥堂了。 既然来了,那来者便是客,更何况,在下同顾丞相之间,还有过那样一段渊源。今日这忙,在下是帮定了。不过……” 冯昊顿了顿,接着说道:“这规矩就是规矩,不可不守规矩。当日在下本以为,顾丞相您也是江湖中人,没准咱们还可以做朋友。如今看来,还真是在下眼拙了。 不过当日在下既然答应了会帮您一个忙,那就定不会爽约。只是这道不同,注定不相为谋,等这件事了了以后,咱们就当从未认识过。今日在下也乏了,就不留二位了,顾丞相您请便。” 说完后,他又转头看着地上那小厮接着道:“阿五,今日你便同顾丞相一起去,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待帮顾丞相解决事情以后,再回来。” 言闭,冯昊便转过身去背对着顾明渊一行人,不再同他们说一句话。 第145章 我们已私定了终身 看着冯昊的背影,周复霆伸手戳了戳身旁的顾明渊,才低声道:“走!” 闻言,顾明渊也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抽出了身来。命运造化,世事无常,在命运翻雨覆云的大手下,谁也无法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冯昊是个性情中人,如果他是京中的任何一个世家公子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只可惜,他是这久冥堂的公子,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哪怕因为某些事情遇见了,到最后也注定只能背道而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 他看着冯昊的背影,再次弯腰低头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礼后,才带着周复霆与那小厮转身离开了。 “此去一去,或许下次再见之时,我们便是敌人了。但不论如何,冯公子一定要保重!”顾明渊在心里轻声说道。 “保重!”而另一边,冯昊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也不自觉的喃喃道。 他想,如果他不是江湖中人,或者顾明渊不是朝廷中人,那他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只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一切早在他们出生之时便注定了,这一世,他们注定不能成为好朋友。不过也罢了,人这一生要遇到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人,可真正能成为好朋友的却少之又少,不如将一切看淡些。 秋意正浓,沈府的后院里,桂花落了一地。这日,沈茗起了个大早,便来到了后院里捡桂花。这桂花一年只有一季,也是十分难得。 本想着挑些上好的桂花做成桂花糕给安蜜尝尝,再顺便带些去顾府给顾明渊吃。对,没错,就是顺便。却没想到在后院中遇见了安蜜,她正坐在一棵桂花树下傻笑。 微风一吹,桂花便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落在安蜜的头上,衣衫上。她既不伸手去拍身上的桂花,也不躲闪那落下来的桂花雨,就任桂花那样洒在她的身上。她坐在树下笑得十分明媚,桂花配美人,此情此景还真是美不胜收呀。 沈茗看着正在傻笑的安蜜,也不禁笑了起来。昨日她回府后本想去安蜜房中看看安蜜的,顺便打听打听她与赵先生间的情况如何? 可惜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听下人说,安蜜已经歇下了。她便没去打扰她,本想着捡完桂花后便邀她一同用膳,却没想到竟在这后院中遇见了。看来,还果真是缘分啊。 沈茗一边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身后的冬竹,一边朝安蜜走了过去,她笑道:“妹妹!” 安蜜转头看见是她也十分惊喜,她一边从树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桂花粒,一边对沈茗叫道:“姐姐!” 沈茗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问道:“何事这么高兴呀?” 她低头,便看见了安蜜手上那对玉镯子。沈茗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她可不记得安蜜曾有过这样一对玉镯子,看样子是她与赵先生的好事将近了。 “也没什么!”安蜜笑着道:“不过是觉得这秋意正浓,风景甚好,心情便十分愉悦罢了。” 沈明似笑非笑的看着艾米问道:“是吗?” “当然。” “对了。”沈茗接着问道:“昨日你已赵先生出去玩的怎么样?可还开心?” “嗯!”安蜜点了点头道:“十分开心!” 沈茗的目光落在了安蜜手上的那对玉镯子上面,虽然她知道这一定是赵先生送的,但她依旧明知故问的问道:“这玉镯子,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呀?是昨日刚刚买的吗?姐姐看了甚是喜欢,不如今日带姐姐一同去买一对。” 安蜜闻言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脸上渐渐爬上了两团红晕,她一边笑着,一边对沈茗低声道:“这个,是赵先生赠与妹妹的,妹妹也不知究竟是哪里买的。若是姐姐喜欢,改日妹妹帮你问问便是。” “那倒不必了!”沈茗笑着回答道:“姐姐不过随口问一句而已,妹妹不必太过介怀。” 沈茗一边说着便十分暧昧地看着安蜜,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与赵先生,可还相处的愉快?” “嗯!”安蜜点了点,凑近沈茗耳边轻声道:“我们已私定了终身,只等参加完姐姐的婚礼,回到江州,他便准备去提亲了。到时候,姐姐与顾大人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那是自然!”沈茗笑着回答道,心里也不禁觉得畅快了许多。 其实自从与安蜜重逢以来,她便日夜担心着安蜜的终生大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重蹈了前世的覆辙。好在,如今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安蜜与赵先生也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赵先生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把安蜜交给赵先生,她也是十分放心。此番两人私定了终身,也算是解决了她一心头大患。 她不必日夜再为安蜜担忧,这一世,安蜜也终于可以幸福了。前世的恩,终究算是报了。 “走!”她一边拉起安蜜的手朝厨房走了去,一边笑道:“咱们去做桂花糕,实不相瞒,姐姐别的不会,就这桂花糕和蟹黄酥啊,做的可是一绝。 等桂花糕做好了,姐姐打算给送些去顾府。如今赵先生借宿在顾府,正好咱们一起去,你也可给赵先生送些去。” “嗯!”闻言,安蜜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分明刚刚才见过,此刻却又十分想要见到他。自从昨日同赵先生分别以后,安蜜时时刻刻都在想他。 时时刻刻都想同他见上一面,与他喝一杯茶,说两句话。就在刚刚,她还在想究竟用什么理由去见赵先生呢。没想到沈茗竟如此了解她的心意,特意要带她去见赵先生。思及此,她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幸运,能遇见沈茗和赵先生这般好的人。 她突然又想起第一次同沈茗见面时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那时她便想,或许她们前世便见过。 第146章 小姐,您过的还好吗 如今这些日子的相处,安蜜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她想,她与沈茗前世一定见过,而且不仅仅见过,一定还是很好的朋友,不然今生为何会如此投缘呢。 因为应了冥冥之中的某种缘分,所以今生他们再度重逢了。 礼王府里,经过了几日的奔波的陈管家也终于赶了回来。虽然此番路途遥远,条件艰苦,但好在一切都没有白费。他不仅找到了薛嬷嬷,而且薛嬷嬷还答应了同他一起回京来。 “小姐!”薛嬷嬷一看见陈休思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的问道:“您过得还好吗?” 陈休思的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这薛嬷嬷,从小便看着她长大。她尽心尽力的在母亲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对待自己更是视如己出。 当日她同周复霆离开陈府之时,薛嬷嬷还在马车后面追了好久。她担心陈休思会过的不好,担心她离开了陈府后会受委屈。 那时薛嬷嬷看起来气色极好,虽算不上十分圆润,但也并不瘦弱。而此次相见,薛嬷嬷竟已成了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可偏偏,她看见陈休思的第一句话,是问陈休思过的好不好。 陈休思只觉得心头十分难过,陈府这些老人,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都是问她过的好不好。其实她过的很好,虽然没了母亲,但有幸觅得良人,能得夫君宠爱,姐妹照顾。 真正过的不好的,是陈府这些老人。可是他们从来不顾及自己,哪怕自己过得十分不好,却依旧为陈休思而担心。 陈休思一边哭着,便一边上前去将薛嬷嬷拉了起来。她伸手擦了擦薛嬷嬷脸上的眼泪,轻声道:“嬷嬷,您不必担心,休思过的很好。您看,休思还胖了一圈呢!” 闻言,薛嬷嬷那张皱巴巴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她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来,她一边伸手抚摸着陈休思的脸,一边说道:“我可怜的孩子呀,命运如此作弄……不过还好,听闻您过的很好,老奴便放心了,想必夫人在天上看到您如今的样子,也会十分开心……” “薛嬷嬷。”陈休思擦了擦眼泪正色道:“其实休思此次叫您前来,是有要事想要向您打听。” 闻言,薛嬷嬷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休思道:“老奴知道,在来的路上老陈便已经告诉了老奴一切。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便问,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好。”陈休思点了点头,才同薛嬷嬷问道:“母亲离世前,是不是一直喝的是那翠云给的茶?” “正是!”薛嬷嬷回答道:“那时那翠夫人,不知给夫人下了什么迷魂药,竟让夫人接过了她进门的那杯茶不说,还收下了她给的茶叶,听信了她的谗言。 那翠夫人说,那茶叶是她老家的特质茶叶,一般人还不给卖的。那茶叶喝了不仅能安神补脑,还能颐养身心。夫人尝着那茶叶不错,又差府医来验过确认无误后,便日日开始喝那茶叶!” “那后来呢?”陈休思虽已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依旧张口问道。 “后来……后来……”薛嬷嬷一边说着,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后来的事,小姐您也知道了。夫人便染了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病入膏肓之时,夫人许是发现了什么。某一天黄昏,夫人喝完茶后,便让小人将茶叶倒在院内的那株栀子旁……” 薛嬷嬷一边说着,便又伸手擦了擦眼泪,才接着道:“小人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什么,毕竟那是夫人病的太重了,每多说一句话,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便顺着夫人的意思,将那茶叶渣倒在了院内的栀子旁。 第二天,夫人便说,喝那茶叶喝腻了,叫小人换成以前的茶叶。只可惜,夫人还没能喝上几天以前的茶叶,便去了……” 闻言,陈休思的身体不自觉的顿了顿,眼泪也又跟着掉了下来。或许母亲在临终前便早已知道了那茶叶有问题,只迫于当时情况紧急,又无凭无据,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认了命。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母亲会在赶着在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周复霆。原是母亲早就知道,那翠云歹毒,而父亲也被翠云迷昏了头。 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待在陈家,无异于待在一个火坑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死。而她也料定了,若将自己托付给周复霆,那周复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自己离开陈家。也只有那样,才能够保全自己。 “母亲……”陈休思终于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忍了好久的眼泪又要在这几日全部流出来了。她原本以为,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自己一定会无比开心。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真相无比残忍,越是得知真相,自己就越痛苦。但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放弃去寻找真相,不论探寻真相的路有多痛苦,她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因为,她无论如何也要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姐……小姐……”见此情此景,薛嬷嬷连忙上前去将陈休思拥进了自己怀里,她像小时候陈休思坐噩梦那般,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休思只觉得自己好困好困,这几日劳心忧神的,本就没有休息好,此刻得知那些往事之后,便又觉得更累了。闻着薛嬷嬷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母亲就还在,王嬷嬷也没有离开这人世,没有翠云,没有父亲的视如无睹,一切都还好好的。这样想着,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薛嬷嬷看着自己怀中的陈休思,忍不住喃喃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世人都觉得,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定是十分幸运。可是世人有怎会知道,她经历的这一切,是多么的令人痛苦。一切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147章 复霆哥哥 周复霆回来时,看见的便是陈休思熟睡的场景。她满脸泪痕的躺在床上,眉头时不时的皱了一皱,看样子睡得并不是很安分。而薛嬷嬷则是默默的守在一旁,时不时为陈休思扯一扯被子。 见周复霆来了,她本想起身行礼,却被周复霆拒绝了。 “不必多礼了!”周复霆小声道:“您先下去,我守着她便是。” 他的声音极小,小的就快要听不见了。他只怕他一大声,便会吵醒了陈休思。这几日,为了这件事情,陈休思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他自然不能吵醒她。 得到指令后,薛嬷嬷也默默的退了下去。一时间,这诺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周复与陈休思二人。看着床上已经瘦了一圈的陈休思,他的拳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自那日将陈休思从陈府接出来时,他便在心里暗暗发过誓,他发誓,一定会让陈休思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再也不会让她痛苦难过。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在礼王府这些日子里,陈休思过得很快乐。他不止一次的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仿佛又看见了从前的那个陈休思。 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该死的翠云给打破了。她再度掀起风浪,让陈休思在以前的伤心事里无法自拔。她变得越来越不快乐,整日以泪洗面。不过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大圈。 “翠云!”他捏紧了拳头狠狠道:“本王定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你后悔做过这些,甚至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陈休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周复霆那张放大的脸。此时此刻,他正无比深情地看着陈休思,见陈休思醒了,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醒啦?”他一边伸手将陈休思扶了起来,一边说道:“睡的可还好吗?” 陈休思看着周复霆,心里像是有千言万语那般。她想问他,问他此去久冥堂可有结果,问他薛嬷嬷与陈管家是已回了陈家还是已经安顿了下来。 可是这些话到嘴边,便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于是她抬头看着周复霆,开口叫道:“复霆哥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所有的无奈,最终都只化为了一句“复霆哥哥”。因为她知道,他懂她,他能明白自己的所有心意。所有她什么都不必说,他一定会为她解决好所有的问题。 周复霆一边朝她点了点头,一边说道:“我已将薛嬷嬷与陈管家在这府中安顿了下来,久冥堂那边,也有了准确的消息。休思,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一切就要水落石出了。让翠云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也是指日可待了。” 闻言,陈休思抬头看着周复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不是说这久冥堂最不愿意参与的便是这朝中之事吗,为何此番会如此顺利。 “本王何时骗过你?”周复霆一边伸手刮了刮陈休思的鼻子,一边笑着道:“当务之急,便是你应好好养好身子,明日咱们才好一同去沈府将那翠云绳之以法。” “嗯!”陈休思一边点了点头,便想从床上下来。她转头对身边的周复霆道:“复霆哥哥,咱们先去吃饭,正好,休思也饿了。” 她从来不会怀疑周复霆的能力,既然周复霆说,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那就一定差不了。他向来不会骗她,她亦相信她。 走出房门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月亮也早已爬上了枝头,天空中也已有了许多小星星。周复霆突然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关于星星的传说,据说人死以后便会化作星星,在天空中守护着自己心爱之人。 当日他在江州之时,便对着天空中的星星许过愿,希望他能早日回京,亦希望能够查出陈母的真正死因。 如今,他虽经历了一番凶险,但最终好歹是平安回了京。翠云的事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如今也终于是柳暗花明了。 看来,陈母同自己母亲一定是在天有灵。她们从未忘记他与陈休思,一直在暗地里默默的守护着他们。 “复霆哥哥!”身边的陈休思突然开口问道:“在想什么呢?” 原来,自己竟已盯着天空中的星星出了神,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迈开步来。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便伸手将陈休思拉进了自己怀中,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有时间,咱们便去看看母亲!”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们便一起去祭拜祭拜母亲。这样,也算是亲自同母亲给了一个交代。 秋天已经很深了,天气也渐渐的凉了起来,月凉如水,二人在月色下紧紧相拥。有凉风习习吹过他们身旁,二人也不在乎,只是很默契的抱紧了自己怀中之人。 不论这世事如何苍凉,他们都会是彼此的天堂。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他们便不畏惧一切的苦难。人活一世,能得一人相爱相知,相守相伴,也是一种福分。 今生能遇见,已是福分。若是能有来生,他们一定还要再遇见。就算那时,他已不是王爷,而她也不再是世家小姐,日子清贫,粗茶淡饭,但只要能和对方在一起,他们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院子里的桂花落了一地,两人终于恋恋不舍的分开了来。周复霆看着小脸通红的陈休思,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不是说要去吃饭的嘛……” “嗯!”陈休思一边笑着,便转过了身子去,轻声道:“原本是觉得十分想要吃东西的,可复霆哥哥一抱休思,休思便不觉得饿了。” 闻言,周复霆一把将陈休思横抱了起来,一边朝着饭厅走了去,一边笑道:“那本王便抱着你去饭厅!” 第148章 下贱的侍妾 秋高气爽,院里的枫叶落了一地。陈休思起了个大早,看着院里的枫叶和身旁的周复霆,她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今日天气十分好,于她而言,今日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他们去陈府为陈母讨回公道的日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陈府,一进门,便看见了翠云正坐在院子中喝茶。她穿的花枝招展的,正一边惬意着吃着这茶点,一边同身边的丫鬟说着话。丝毫不知,她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见陈休思与周复霆来了,她不紧不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珠花,才一边扇着自己手中的扇子,一边笑道:“呦,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什么风竟把礼王殿下与礼王妃吹到了我这陈府来。” “你这陈府?”陈休思一边厉声说着,便一边上前去紧紧抓住了翠云的手,她咬牙切齿的说到:“这陈府,什么时候便成你的呢?” 言闭,便伸手将翠云推了一把。翠云哪里想到陈休思会突然如此对自己,她毫无防备的便摔倒了在地上。她只觉一股怒火从自己心头涌了上来,她伸手指着陈休思道:“放肆,我如今可是你的长辈,你怎敢如此对我?” “放肆?”陈休思不屑的笑道,“什么叫放肆,我这陈休思在这陈府嚣张跋扈了十多年,还第一次敢有人说我放肆呢!” “薛嬷嬷……”她一边说着,便伸手朝后面挥了挥。 薛嬷嬷见状,立马迎了上来。她伸手便给了正准备爬起来的翠云一耳光,那力道,几乎使出了她全身的力气。而翠云,也再次倒了下去。 她那原本白皙无比的小脸上,此刻也清晰的浮现了五个手掌印。她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为何薛嬷嬷会突然出现在陈府,她不是早就被自己扫地出门了吗? 还有这陈休思,她已许久不回陈府,上次回来,虽说没对自己有多好,但也还算是客气。这不过短短几日,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陈休思回来了不说,竟然还带来了薛嬷嬷。 她如此嚣张跋扈,看来是有备而来。还有她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看来,今日定是不能安宁了。 “你干什么?”翠云伸手指着薛嬷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本夫人。” “啪!”翠云话还未说完,脸上便又挨了一耳光。 一旁的周复霆淡淡道:“薛嬷嬷如今是我礼王府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本王让她打人,她便打,你有什么,冲着本王来便是!” “啪!”火辣辣的感觉再次从脸上传来,翠云抬头,便看见了陈休思放大的脸。 她不屑的拍了拍手掌道:“薛嬷嬷若是没有资格打你,那本小姐呢,本小姐曾经是这陈府大小姐,如今是礼王妃,打你一个没名没分的夫人,想必也还是有资格的。” 见此情此景,一边的周复霆也走了过来。他一边掏出怀中的手帕为陈休思擦了擦手,一边说道:“你怎么亲自动手了,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便是了。这般打她,你手会疼不说,更重要的是,会脏了你的手。” “无妨!”陈休思笑了笑说道:“打这样一个下贱的侍妾,虽然手的确是有些疼,但本妃心里却是十分舒畅!” 闻言,翠云无力的在原地摊坐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虽然自己在陈府作威作福,吃穿用度也一切是以主母的标准来的,但陈国公从未给过她任何名分,亦从未对外界真正介绍过她。 若论地位,她依旧只是一个侍妾。 只是事到如今,有些事已经无法回头了。见来硬的没用,她只好来软的。她顺势在地上爬了下来,开始哭喊到:“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欺人太甚……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呀……” 陈父听到外面动静,也从大堂里面走了出来。他一出来,便看见了翠云正坐在地上哭闹。而她的对面,是自己的女儿女婿,还有许久未见的陈管家与薛嬷嬷,场面乱做一锅汤。 他一边朝一群人走了过去,一边张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老爷!”见他来了,翠云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她哭的更加厉害了,她一边哭着,一边伸手扯住了陈父的裤子道:“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呀……” “父亲……” “岳父大人……” 而一边的陈休思与周复霆,则是面不改色的低头朝他行了一个礼。 陈父一边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一边指着地上的翠云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何会这样?” “哦!”陈休思一边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花,一边淡淡道:“休思此次前来,本来是与这翠姨娘算一算旧账的。却不想,这帐还没算完,翠姨娘便自己耍起了赖来……” “有什么帐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看见地上哭的正梨花带雨的翠云,陈父对陈休思厉声道:“你看看把你翠姨娘打的,她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啊。” 翠云闻言,哭的更加厉害了。而陈父则是抬脚别开了翠云,看着她沉声道:“还有你,作为长辈,就不能让着休思嘛,还不赶紧起来,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听陈父这样说,陈休思也不乐意了。她上前一步走到陈父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父道:“本妃可没有这种长辈,本妃今日来,是来算账的,可不是来认亲的。” “你……”陈父看着陈休思,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扬起手来,许是想打陈休思,却被周复霆拦住了。 周复霆紧紧抓住他抬起来的那只手,沉声道:“本王劝岳父大人还是莫要太过冲动了,今日本王与爱妃前来,是打算与这翠夫人算一算旧账的。 就算岳父大人想要发脾气,也还是等小婿与爱妃同这翠夫人算完帐再说,莫要现在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 第149章 你让本官如何相信你呢 “有什么帐非算不可的?”陈父不悦的指着翠云道:“她如今,是本官的人,亦是你们的长辈,有些事,难道就不能算了吗?” 闻言,周复霆扬了扬嘴角,一字一句的道:“还真不能。若是轻而易举便算了,那本王又何必大费周章找来身后这些人。 更何况,若是本王不追究,那又怎么对得起岳母大人在天之灵呢?” 闻言,陈父的身体顿了顿。已有许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人了。而一旁的翠云,更是脸色一变。难道,他们真的知道了什么?不,这不可能的。那毒药极其罕见,况且她是从久冥堂买来的,他们又怎会知道呢。 大厅里,陈父坐在正位上,翠云站在一旁,正跪在他们前面的,是周复霆从久冥堂带回来的阿五。 “阿五!”陈休思率先开口道:“你先同我父亲介绍介绍自己,顺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阿五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说自我介绍道:“小人乃久冥堂毒公子手下门生,阿五。平时主要负责的便是售卖毒公子给小人的毒药。 一年前我家公子研发出了一种新型毒药,名为‘去命茶’,这种毒药乃是一种慢性毒药,它无色无味,看上去与一般茶叶无异,味道甚至比一般茶叶还要好上几分。” 他顿了顿,便伸手指着堂上的翠云道:“半年前,这位夫人曾来找人这里购买过大批去命茶,三个月前,又曾来买过。” 闻言,翠云伸手指着阿五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来你那里买过毒药?” 言闭,她又转头拉着陈父的袖子道:“老爷,云儿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劳礼王妃与礼王殿下这般如此大费周章陷害云儿……” “陷害……”陈休思笑道:“父亲,你且听女儿接着说下去,再看看是否是陷害。” “阿五!”陈休思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茶叶渣掏了出来,向着阿五问道:“那去命茶,可是此种茶叶?” 阿五接过茶叶在掌心中仔细端详了片刻,又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才抬头说道:“正是!” 阿五说完后,陈休思便朝一旁的薛嬷嬷使了个眼色。薛嬷嬷得到指示,也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对着堂上的陈父行了个礼道:“老奴参见老爷。” “不必多礼了!”堂上的陈父张口说道:“想必嬷嬷今日前来,也是有话想要告诉本官。你且说便是,把你知道的,都仔仔细细的说出来。” “是。”薛嬷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奴在夫人跟前伺候了一辈子,对夫人的各种吃食都了如指掌,夫人去世之前,便是因为喝了翠夫人给的茶叶,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而那种茶叶,便是阿五所说的去命茶。” 薛嬷嬷说完后,陈父便一句话也没有说了。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半天也没有什么举动。 见此情此景,陈休思上前一步说道:“想必此种茶叶父亲也不陌生?休思还记得,前些日子回府时,父亲泡的便是这种茶叶。难怪休思觉得父亲气色远远不如从前了,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闻言,陈父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终于转头对翠云吼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当然有!”翠云一边哭着边一边在地上跪了下来,抓着陈父的大腿道:“老爷,难道您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吗,是他们一群人连起来陷害云儿的啊。 云儿从未听说过什么久冥堂,更别说什么毒公子了。那茶叶,也是云儿无意中的到的,因为尝着味道不错,所有才想拿给老爷您和姐姐尝尝啊! 还有,那久冥堂最不愿参与的便是朝中之事,此番又怎会来这国公府为礼王殿下作证呢?” “够了!”陈父突然大声叫道:“你当时不是告诉本官说,那茶叶是你老家的特产吗?如今又怎么变成偶然中得到的了。 还有,你既然说你从未听说过久冥堂,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久冥堂不愿参与朝中之事呢。你这一番话如此漏洞百出,你让本官如何相信你呢?” “我们久冥堂,的确不愿与朝中的事和人扯上关系。” 一旁的阿五再次开了口,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凡事总有例外,我们江湖中人,向来是有恩必报,这礼王殿下的一位朋友,与我家公子是故人。 这也是阿五此番前来的原因,阿五今日所说之话,句句皆为实话,绝无虚言。阿五在此,可对天发誓,敢问翠夫人您可敢吗?” 闻言,翠云无力的瘫坐在了原地。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如今马上就要化成了灰烬。 只是,她不服啊。为何命运如此不公,为何不论过了多少年,她依旧是那个遭遇一切不美好的人。 陈父怒气冲冲的指着翠云问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原来,这一切真的与翠云有关。终究是他看错了人,害死了自己的发妻不说,还同差点从自己的女儿反目成仇,若不是陈休思发现的早,只怕就连他自己也要命丧黄泉了。 他这一生,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半辈子。他识人无数,自以为不会再看错人,却没想到,他终究失败了。他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错看了翠云,差点毁了这陈家。 翠云闻言,竟是咧开嘴笑了起来。她慢慢的笑着,像是一朵在夜里徐徐盛开的花。她的确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只可惜她心思太歹毒。原来,太美好的事物,也的确是十分危险。 她一边笑着,一边同堂上的人说道:“翠云,无话可说。这一切都是翠云做的,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终究还是败了。事到如今,翠云任凭诸位处置。 只是诸位难道不好奇,为何从来不接受任何外来人的陈夫人,会接了翠云递过去的那杯茶,让翠云进了这陈府,做了姨娘?” 第150章 不过是问心有愧罢了 闻言,陈休思的脸色突然变了变。这的确是她一直以来最好奇的问题,父亲因贪恋美色信了翠云的谗言,她可以理解。可是为何一向精明的母亲,竟也会被翠云迷了心智。 陈休思上前抓住翠云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问道:“究竟为何?” 翠云见状,也不生气。她只是抬起手来,默默的将陈休思的手移了开。她目光悲切的看着远方,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朱唇轻启,最终却只吐出了一句话:“不过是问心有愧罢了。” 房间里的众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微妙,这陈夫人,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长大后又嫁给了有权有势的陈国公,她一生顺顺当当,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又怎会对翠云这样一个风尘女子问心有愧呢? 看着房间里众人微妙的脸色,翠云扬了扬嘴角道:“如今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告诉你们也无妨。老爷,您可还记得,当年的云府?” 闻言,陈国公的脸色突然变了变。云府,不早就在二十年前那场政变中覆灭了吗?难道,难道这翠云便是当年的云府大小姐。 难怪自己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与其他的风尘女子不同,原本以为她从前也应该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却从未想过,她可能是当年的云府大小姐。 翠云看着窗外,思绪不禁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事分明只过了二十年,但于她而言,却仿佛像是上辈子发生的那样远。 那时,她也是这京中的世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时她还不叫翠云,她也有一个十分动听的名字,叫云梦锦。 那时自己久居深闺,显少露面,不知为何,在京中自己却是名声在外。人人都说,这云家大小姐,才艺双绝,美若天仙,真是难得的佳人。 她听闻这些传言时,也不过是一笑而过。自己哪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不过是因为这京中极少有人见过她,自己便有了那样的盛名。 二十年前,这京中有三大世家,那便是顾家,云家,还有,林家。后来,政事突变,顾家与云家皆覆灭,只剩下林家,也就是陈休思母亲的母家。 说来也是缘分,这云府与林府挨得极近,因为都是世家,所有两家来往十分密切。这云梦锦与陈休思的母亲林月雪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闺中密友,两人时常聚在一起,不是做女红,便是研究该怎样做糕点。 偶尔也会偷偷溜出去玩,因为林月雪比这云梦锦大上五岁,所以这林月雪平日里十分关照云梦锦,云梦锦也打心里把林月雪当作姐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便到了林月雪适婚的年龄。家里人张罗着为她找合适的夫家,两人的联络便也少了起来。 云梦锦本以为,等林月雪找到合适的夫家了,便可闲下来,这样两人又可以像从前那般在一起玩儿乐了。 实在不行,等过几年自己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便将夫家找在林月雪夫家的附近,这样两人又可以做邻居了。 在云梦锦的想象中,一切都是十分美好的。而她也曾天真的以为,一切都该像她想象中那般发展的。他会加一个好夫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光鲜靓丽,直到死去。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京中会突发政变。老皇帝下位,新皇帝登基,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而京中这几大世家,地位也变得岌岌可危。 林月雪寻找夫家的事也暂时被耽搁了下来,两人虽再次像从前那样聚在一起,可心境却也大不如前了。 从前两人聚在一起,十分快乐,后来却也整日忧心忧神,担心一个不小心,便大祸临头。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顾家被下令抄了家,一夜之间,顾家从原本的世家,变得连平常百姓都不如了。 京中人都在讨论,下一个覆灭的世家会是谁呢?究竟会是云家还是林家呢?人人都觉得,是林家的可能性毕竟大,可是谁也没想到,下一个覆灭的世家,竟然是云家。 云梦锦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自己自睡梦中被母亲叫醒,让她赶紧逃命去。自己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便被母亲塞进了云家的暗道。她连夜逃出了城,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云家的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运了,云家上下七十二口被满门抄斩,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半边天。原来,自己家的下场比顾家的还要惨。 顾家再不济好歹还保住了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便就有了希望。可是如今云家却只剩下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怎么办呢? 无奈,她只好到京中的红鸳楼卖了身,从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大小姐,变成了最令人鄙弃的风尘女子。 好在京中见过她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也终于保住了性命。加之那时她还太过年少,容貌还未长开,后来长大以后,容貌同年少时也有了不小的差别,京中更是无人会觉得她是那云家大小姐了。 众人只知,云家在那一场政变中覆灭了,一家人无一生还。却不知,那红鸳楼的翠云姑娘,便是当年名满京城的云梦锦。 众人本以为,这云家覆灭以后,下一个便是林家了。没想到林家却一直相安无事,在那场政变中,三大世家里,只有林家活了下来。 没过多久林家的大小姐林月雪,便嫁给了京中新晋的世家陈家长子,也就是陈休思的父亲,继续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之时,云梦锦也是打心底里为林月雪高兴。 毕竟,她们曾是那般要好的姐妹,如今她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觅的了良人,也算是遂了她们当日的心愿。自己没有福分一生幸福下去,那便让她代替自己一直幸福。 她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她要么一直在红鸳楼里度过自己惨败的余生,要么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却没想到,自己会再酒桌上听闻到有关当年的事情。 原来,若不是林家暗中作梗,云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第151章 春时月,夏时风 那是第一次,翠云主动上前去敬了那个客人一杯酒。当时那个客人便乐开了花,在这京城中,只要出入烟花场所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翠云姑娘心高气傲。 曾经有人花大价钱想要让翠云陪他喝一杯酒,可是到最后,翠云也没赏那个脸。如今这翠云竟主动上前来敬他酒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可是十分让他长脸啊。 几杯酒下肚,那人便将翠云想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原来,当年圣上原本是不想灭她云家的。可是有了顾家的前车之鉴,林家怕自己会在京中无立足之地。便悄悄给圣上进了谏,那帖子上写的,无非就是云家功高过主,野心勃勃之类的话。 那时圣上刚刚登基,地位不稳,这京中三大世家,看来也只能留下林家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天夜里,圣上便为云家列出了无数条罪行,虽都是无中生有的,但天子想要这云家死,云家就不能再活。 当天夜里,林家便被满门抄斩了。而林家,也终于安全了。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林家大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为稳固地位,林父便将女儿嫁给了城中新晋的世家陈家。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翠云得知真相后,在房中哭了整整一夜。原来,自己之所以会落到如此下场,全是拜林家所赐。 凭什么,凭什么原本都是世家小姐,她林月雪便可衣食无忧光鲜亮丽的度过一生,自己就该在烟花场所过着不死不活的日子。难道只是因为她云家不如林家那般狡诈吗? 不,她不服,她一定要报仇。既然自己这一生已经这样了,那林月雪的后半辈子,也别想好过了。 知道林月雪的夫君喜欢烟花场所,她便三番五次制造巧遇遇见了陈父,陈父以为一切都是偶然,却不知一切都是云梦锦计划好的。 而陈父终于是上了当,带云梦锦回了家。故人重逢,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陈母看见云梦锦的第一眼,并没有认出她来。她原以为不过是个烟花女子,像从前一样打发了便是。却不想云梦锦问她,能否借一步说话。 以陈母平时的性格自然是会拒绝的,可是那天她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答应了云梦锦的要求。等下人都退下后,诺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她们二人了。 是陈母先开的口,她盯着云梦锦那张年轻漂亮的脸,淡淡道:“有什么话你便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云梦锦并未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陈母,目光中有太多的情绪,一时间,陈母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只觉得这种目光太过熟悉,像是许久以前就见过,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是第一次见面前这个女子。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良久,云梦锦才张口唱起了年少时两人最爱唱的那首歌。 那首歌的词,是云梦锦亲自做的,曲是林月雪谱的。除了她们二人外,便没有人再知道那首歌了。 “春时月,夏时风,秋时雨,冬时雪……” “锦儿!”歌还未唱完,陈母便打断了云梦锦。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一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一边问道:“是你吗?” 云梦锦的眼泪也适时的掉了下来,她朝陈母挤出了一个笑容,低声道:“是的,姐姐,只可惜,如今妹妹的名字,是翠云。” 当年云家覆灭,云梦锦这个名字,是自然不能再用了。红鸳楼的老鸨问她叫什么名字时,她说自己叫云儿。巧的是,当时楼里的头牌便叫云儿。 一山容不得二虎,一楼自然也不能有两个云儿。于是老鸨便为她取名叫翠云,虽然十分不喜欢这个名字,但她仍然接受了。 毕竟,谁也不会将翠云二字与云梦锦这三个字联系起来。所谓隐姓埋名,不也正是这样吗。 陈母上前拉着她的双手,哽咽道:“你不是已经……” 云梦锦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当年梦锦得母亲庇佑,有幸活了下来……” 闻言,陈母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那你为何不来找我,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定是不好……我的锦儿啊,还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你还活着便好……姐姐当年还以为你……这些年来每逢清明季节,姐姐悄悄都会为你,为云家烧上一些纸……” 听陈母这样说,云梦锦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原来她竟如此挂念自己,说不感动是不假的。可是那又怎样,如果不是她林家,自己又怎会落到这般下场? 于是她张口对陈母说道:“也不是没有想过来找姐姐,最开始是因为不敢,怕会连累姐姐一家。后来,听闻姐姐已经成了家,而妹妹也已经流落到了烟花场所,实在没有脸面,再来找姐姐……” 闻言,陈母哭的更加厉害了。原来云梦锦这些年,过的竟是如此不堪。原来她一直在这京中,只是自己一直没能同她见上一面而已。 这些年以来,她一直以为云梦锦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却没有想到,两人依旧在同一城,只是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而已。 见陈母如此失态,云梦锦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顺势跪在了地上,说道:“妹妹本以为这一生便会在那烟柳场所度过了,却没想到会遇见姐姐您的夫君。 姐姐,妹妹不是真的想同您抢夫君的,只是妹妹过够了在红鸳楼的日子。妹妹实在不想再待在那红鸳楼了,妹妹只想有个地方,能让妹妹安身立命,平平安安的度过后半生。 姐姐,妹妹求您给妹妹一个机会,让妹妹留在陈家,妹妹保证不会同您争宠的……” 云梦锦声泪俱下,陈母的心更加痛了。云梦锦此番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想必是红鸳楼的日子也是十分难过。 第152章 一场繁华的梦 她的前半生太苦了,既然如此,那便让她留下来。让她留在这陈府之中,她定然不会亏待她的。陈母本以为是上天垂怜,让她们姐妹二人重逢了。 却不想,从一开始,便只是云梦锦的阴谋。陈父虽是引狼入室,而是真正将自己送上死路的,却是陈母自己,是她错信了云梦锦。 她早该明白的,真正的云梦锦早就在二十年前那场政变中死去了,如今活下来的是翠云。 故事讲完了,陈休思的眼泪再次忍不住的掉了下来。母亲在世时,她经常同母亲一起在院子里喝酒。有次母亲喝醉了,曾哭着告诉她,自己年少时有一非常疼爱的姐妹。 却因为一场政变,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这些年以来,她十分想念她,却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那个姐妹,早已不在这人世间了。 原来母亲年少时最疼爱的那个姐妹,便是翠云。母亲以为她已离开了人世,为她牵肠骨肚了半辈子。 却没想到,自己最终却死在了那位妹妹手里。当日母亲得知自己的病与翠云有关时,该是多么的绝望啊。 看着陈休思一脸痛苦的表情,翠云走了过去,竟伸手为陈休思擦了擦眼泪,笑道:“你总不愿意叫我一声姨娘,其实说起来,我还是配得上你这声姨娘的,你叫我一声姨娘,其实也不亏……” 陈休思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哭的更厉害了。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此时此刻,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自己也曾幻想过,如果母亲那位非常疼爱的妹妹还在这世间,该是怎样的场景? 或许她三人时常在树下饮酒作乐,也多了一个人疼爱她。可是她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这番场景。母亲那位异常疼爱的妹妹将母亲送上了死路,而自己,也最终将她逼上了绝路。 命运作弄,人在命运面前,竟是如此渺小。面对命运的玩笑,人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见陈休思这番样子,翠云笑了笑,接着道:“别哭了,其实说起来,该哭的人应该是我。不过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早在二十年前,我便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因为就算我哭了,也没有人再愿意抬手为我擦一擦眼泪。” “孩子,你是十分幸运的。”翠云伸手指着陈休思身边的周复霆道:“因为你有人疼,有人爱,不论何时都有人会护你周全,愿意为你擦一擦眼角的泪。 其实我的人生,也本该是这样的。只可惜,造化弄人。从二十年前的那场政变以后,我的人生,便与幸福二字无缘了。 说起来,你的性子,与你母亲还真是一模一样。她年少时,也曾像你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只可惜,后来她被岁月磨平了一切的棱角。 对了,她也像你这般,一哭起来便哭个没完没了,分明她是姐姐,可是许多时候却还要我这个做妹妹的来安慰她……” 陈休思长的场口,本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吐出了三个字来,“翠姨娘……”她哽咽着叫道。 如今事过境迁,一切真相大白,一句“翠姨娘”,包含了千言万语。 你问陈休思还恨翠云吗,自然是恨的。她恨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让自己不得不长大,也恨她竟朝自己的父亲下手,以至于如今闹成了这般模样。 可是她也是可怜她的,可怜她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本应一生衣食无忧,却半生颠沛流离。还有,她相信,若是母亲还在这世间,一定也希望自己唤她一声“翠姨娘”。毕竟,她曾是母亲最疼爱的妹妹好。 “唉!”翠云伸手摸了摸陈休思的脸颊,笑道:“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我竟还能有机会听你唤我一声姨娘……” “老爷……”翠云说完后,便又转头看着堂上的陈父,说道:“您总说你与我一见如故,总觉得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云儿总说,或许我们是前世见过,因为应了冥冥之中的缘分,所以今生才遇见了。其实,云儿想告诉您,我们的确在很久以前便见过了。” 那时翠云不过十岁的样子,同父母一起出门去京中其他世家中参加晚宴。席间因为贪玩,便溜到了主人家的后花园。因为不熟悉,在后院中迷了路,又被突然跳出来的野猫吓得哭了起来。 哭的天昏地暗间,有一小公子跑出来,不仅为她赶走了野猫,还带她走出了后花园。翠云也是后来才得知,原来那人便是陈家小公子,也就是后来林月雪的夫君。 听翠云说完后,陈父伸出手指着翠云道:“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不错!”翠云点了点头。 陈父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珠,还真是造化弄人啊。命运总是炫耀着它捉弄人的方式,却从来不考虑,在面对命运时,他手下那些小小的人究竟有多痛苦。 其实长大以后,他便一直在寻找那个小姑娘。只可惜,有效的消息太少,他终究是没能找到她。后来,在父母的要求下,他与林家大小姐林月雪成了婚。 无意间发现,林月雪哄孩子时所哼的歌,与当日在后花园中那个小女孩哼的一模一样。他原以为是缘分让他们再度重逢了,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乌龙。阴差阳错间,一切皆已走向了一个最悲催的方向。 “梦锦……”陈父张口叫到,原来她真的名字,叫云梦锦。 翠云闻言,转头看了陈父一眼,笑道:“其实我这一生啊,也算是应了我的名字。一切不过是一场繁华的梦,到最后,我却只能一无所有,下场凄凉……” “春时月,夏时雨,秋时风,冬时雪……” 云梦锦在原地笑着,唱起了年少时自己亲手写的歌。陈休思听着这歌,眼泪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这首歌,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从小到大,母亲总爱唱着这首歌哄她入睡。 母亲死后,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唱这首歌了,只是她没想到,再次听到这首歌时,会是这番场景。 第153章 终究,是为父错了 “春时月,夏时雨,秋时风,冬时雪……” 整个房间中,除了陈休思低低的哭声以外,便只有翠云的歌声了。这首歌,是她年少时最爱唱的歌,是陪陈休思度过了整个童年的歌,也是陈父念念不忘了大半辈子的歌,如今,更是为翠云送行的歌。 一曲完毕,翠云转头对着房间中的陈休思与陈父笑了笑。她真的是个难得的美人,哪怕如今,她的妆容已经被眼泪染花了,可是她笑起来,仍是十分美丽,美的惊心动魄。 自古红颜多薄命,她的一生,也算是应了这一句话。 突然,翠云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堂上的柱子。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院子里的枫叶。 “翠姨娘……” “云儿……” 陈休思与陈父异口同声的叫着,然后冲向了倒在地上的翠云。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翠云的伤口不断的涌出鲜血,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翠姨娘……”陈休思一边喊着,便伸手捂住了翠云的伤口,试图能够止住那不断往外喷涌的鲜血。 “没用的……”翠云无力的说道:“傻孩子,没用的……” 陈休思一边摇着头,一边哭道:“不,不,翠姨娘……” “对……对……不起……”翠云费力的吐出了三个字后,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终于还是后悔了,后悔当日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差点害的陈休思家破人亡。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她会选择不遇见陈父,安安分分在红鸳楼度过她残败的余生。 或者也会选择在陈家安分的生活下去,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犯了不该犯的错,如今也该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了。 室外,秋风起,吹起了一地的枫叶。 室内,周复霆缓缓走向陈休思,慢慢蹲了下来,将哭的肝肠寸断的陈休思紧紧的拥在了自己怀中。 早知真相会如此令人痛苦,那么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宁可选择让陈休思失望,也不愿再去探查所谓的真相。 见此情此景,陈父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无力的道:“传令下去,陈府翠夫人因突染急症,现已离开人世,于三日后下葬。 至于今日之事,还望各位莫要传出去了,本官在此,先谢过各位了!” 陈父一边说着边弯腰低头同在场的各位行了一个礼,此事牵扯了太多陈年旧事,为了不节外生枝,也只好如此说了。如今,他只希望,在场的能卖他一个面子,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陈管家见陈父这般,连忙弯腰说道:“老爷大可放心,小的们自然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就是就是!”一旁的薛嬷嬷也附和道。 一直沉默着的阿五,也终于开了口,他一边弯腰低头朝陈父行了一个礼,一边说道:“阿五一介江湖中人,自然是知晓轻重的,陈老爷大可放心便是。今日阿五也完成了阿五的任务,也是时候该告辞了,陈老爷,节哀。” 阿五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府在场的诸位也慢慢的散了下去。人群终于散尽了,诺大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了陈休思与周复霆二人。 陈休思抬头看着正紧紧将自己拥在怀里的周复霆,问道:“复霆哥哥,这回,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周复霆摇了摇头,道:“不,我们没有错,我们原本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又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是非对错,又哪是那么容易便能说清的呢?或许,这件事一开始便是错的,一开始,他们便不该纠结陈母的死。但他们也是对的,身为儿女,不能不管母亲之死。 更何况,若不是他们此番调查此事,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连陈父也命丧黄泉了。 翠云固然可怜,可这依旧改变不了她所做的错事。她的可怜,不是她犯错的理由,更不是犯错的资本。 更何况,这人世间的对错,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说得清的。对与错,不过一念之间。是与非,也不过是世人的定论而已。若要真的去讨论到底谁是谁非,只怕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说的清。 陈休思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道:“你说,母亲若在天上看到了这一切,那她还会开心吗?” “不知道!”周复霆摇了摇头道:“但我知道,若是母亲看你如此伤心,定是不会高兴的。” 室外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像是永远也不不会停了一样。陈休思突然想起,今日早晨出门之时,这天还是一副万里无云的样子。此刻,便已乌云密布。 或许,是老天爷也感到了伤心,在为他们哭泣。只愿翠云这一去,便是真的解脱了,若是有来世,希望她能一直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这一世,她的确是太苦了。命运太过残忍,让她承受了太多的不美好。还有母亲,若是她能与翠云在天上团聚,希望她们还能再像从前那般一起下棋喝茶,饮酒唱歌。 “春时月,夏时雨,秋时风,冬时雪……” 陈休思一边站起来朝外面走了去,一边哼起了那首自己从小便听到大的歌。 刚走出门去,她便看到了一直并未走远的陈父。他转头看着陈休思,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她讲,最终他动了动嘴唇,却只说出了“休思”二字。 陈休思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父亲,不过半天的功夫,他好像苍老了十岁一般。此刻,他眉头紧皱,满眼都是血丝。她想,父亲也一定很想哭,只可惜迫于身份问题,连哭都不能痛快。 她张口叫道:“父亲……” 陈父伸手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道:“终究,是为父错了……” 如果他当日不去红鸳楼,那便不会认识翠云,亦不会将翠云带回陈府,那么陈母如今,也一定还好好在这世上。或许翠云会一直待在那红鸳楼,但也比如今要好,至少,她还活着…… 第154章 不速之客 翠云下葬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下着绵绵的细雨。陈休思没有去参加翠云的葬礼,事已至此,她实在不知该怎样去面对翠云,哪怕她已经离世了。翠云固然可怜,但她也的确可恨。 陈休思叫人为她泡了一壶茶,她一个人坐在院子的凉亭里,一边看着蒙蒙的秋雨,一边吃着茶点。她本该惬意无比的,可没想到,她吃着吃着,便已泪流满面了。 翠云固然可恨,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甚至还想害死自己与父亲。可她,也的确是自己的长辈。 是父亲年少时的白月光,是母亲曾经最疼爱的小妹妹,也是后来让母亲牵肠挂肚多年的人。如果没有那场政变,她的人生本该不是这样的。甚至有可能,同父亲成亲的那一个人,也该是她。 就算不是,她的人生也该是许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雨越下越大了,不过还好,听说翠云一早便下了葬。 或许这场大雨,是老天爷在哭翠云这被命运玩弄的一生!纵使有绝世的容颜又怎样,在命运面前还不是一样的渺小,命运从来不会,因为你有美丽的容颜而对你手下留情。 翠云的事终于告了一个段落,而另一边,沈家也开始张罗沈茗的婚事了。婚期将至,家中一切都变得开始忙碌了起来。这日,沈茗突然接到消息,说是顾明渊让她去一趟顾府。 沈茗接到消息时,嘴上虽说顾明渊此事做的欠妥当。如今婚期将至,二人如果见面,是会被人说闲话的。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她还是换上了衣衫,悄悄从沈府溜了出去,一出门,便看见了顾明渊派来接她的人。 还算顾明渊有几分脑子,知道派人悄悄来接她。马车夫接到沈茗后,便直奔顾府后门。到达顾府后,又悄悄将沈茗送到了顾明渊后院的一间厢房中。 整个流程下来,没几个人看到沈茗。顾明渊心里是明白的,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让沈茗来自己家,定然会让别人说她闲话的,所以便想了这么一个偷偷摸摸的办法。 沈茗一见顾明渊,便觉得十分高兴,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问道:“什么事非要现在叫我来?” 见沈茗这般模样,顾明渊也不生气,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茗,说道:“自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沈茗一边伸手锤了锤顾明渊,一边嗔怪道:“那你倒是快说呀!”都这种时候了,他干嘛还卖关子。 “砰砰砰!”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顾明渊看着沈茗,扬了扬嘴角道:“这不来了嘛!” 顾明渊说完便走上前去开了门,从外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明渊的师傅,沈安。 沈茗一见是沈安,也十分惊喜,她一边弯腰低头朝沈安行了一个礼,一边笑道:“安先生,原来是您,茗儿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您。” 安先生笑了笑,道:“这顾丞相与沈家大小姐即将喜结良缘的事,传遍了这整个天下,老夫就算不想听到,也处处是这消息。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想着,过来喝上一杯喜酒,见上二位一面,为二位送上一句祝福。如今既然人已见到了,那老夫也该走了。” “师傅!” “安先生!” 闻言,沈茗与顾明渊皆异口同声的喊道。 “能不能不走?”顾明渊率先开口说道,“就算不得不走,那等参加完我们的婚礼再走好吗?” “是啊!”沈茗也附和道:“茗儿十分希望能在婚礼上见上您一面,并改口唤您为师傅。” “师傅!”顾明渊突然跪了下来道:“明渊自幼便没了父母,如果您愿意,明渊希望您能在婚礼上,坐在那高堂之位上,接受明渊一拜。” “对啊!”沈茗也跟着跪了下来,说道:“茗儿也十分希望,能够敬您一杯茶。” 沈安闻言,看着地上的二人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老夫这一生颠沛流离,无儿无女,能得明渊这一徒弟,也是老夫的福分。既然这样,老夫便留下来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再走。” “谢谢师傅!” “谢谢安先生!” 听到沈安答应留下来参加顾明渊与沈茗的婚礼,二人会心一笑。他们知道,师傅流浪了大半辈子,隐居了大半辈子。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留不住的。 能让他留下来参加二人的婚礼,也算是十分幸运了。 沈安看着沈茗与顾明渊二人,也不禁笑了起来。十分幸运,能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当年他没有能做到的事,顾明渊终究是替他做到了。 不知那人在天上看到这一切,会不会也一样的替这两人高兴?他想一定会,虽然那人从未见过这两个小辈,但他们如此像当年的彼此,如今,他们更是完成了自己当年没能做到的事,也算是替他幸福了。 沈茗与顾明渊觉得,沈安能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是他们的福分。但于沈安而言,能遇见他们二人,也算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能亲眼看到他们幸福,也是自己的福分。 自己年轻时最渴望的到的幸福,他们终究是做到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另外一个世界见到那人时,也可以同她讲一讲关于这对新人的事。那人永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龄,而自己却在不断的苍老,或许再次遇见那人时,她容颜依旧,而自己却已是白发老人。 但那又怎样,能再次见她一面,是自己这些年来无时无刻都在想的事。他已经决定好了,等参加完沈茗与顾明渊的婚礼,他便要去找她了。 自己苟活于世多年,为的就是能研究出那药丸,让天下像他们那般有情人不再阴阳两隔,如今,药丸已经成功了。 他也即将看见自己唯一挂念的徒弟幸福,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再值得他去留恋了。这些年来,他十分想念那人,好在,自己马上就可以不用再受那相思之苦了。 第155章 十月二十五 转眼,便到了十月二十五,一个良辰吉日。今日,是沈茗大婚的日子,也是庄姿雅,入宫的日子。 这日,整个京城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因为他们最敬重的顾丞相要结婚了,对象是那门当户对的沈家大小姐。 虽然城中许多女子从此便要没了心中的白月光,但他们仍是为顾明渊高兴的。 沈家与顾家上下皆是张灯结彩的,于他们而言,今日是一个十分值得庆祝的大日子。城中人都沉浸在祝福丞相与沈家大小姐的喜悦之中,没人注意到,庄府,也偷偷挂上了红灯笼。 今日,于沈茗而言,是步入幸福的大日子。而于庄姿雅而言,却是噩梦的开始。自此,她将步入深宫,在深宫中度过她惨败的余生,与“幸福”二字再无缘分。 她将嫁给那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也即将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成婚。 她却连他们的婚礼都不能够参加,连看着他幸福的机会都没有了。 庄府上下,虽挂满了红灯笼,却是没有一点喜庆的样子。庄大人在府中主持着大局,虽然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但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事已至此,他自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一切既然与皇上扯上了关系,那就不能轻视了。 寻常人家结婚,母亲都会跑到女儿的房中去,为女儿再梳一次头,祝福她一辈子顺顺利利,幸福美满。而庄夫人,却偷偷的躲在自己房中掉眼泪。 她膝下有三儿两女,庄姿雅是她的大女儿。她自小便心高气傲,我行我素。别的女儿喜欢依偎在自家母亲怀中撒娇,而她偏偏喜欢一个人待在自己房中。 所以说庄夫人与庄姿雅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但不论如何,庄姿雅也是庄夫人的亲生骨肉,如今她即将入宫去了,又叫她怎么能不难过。 这谁不知道,那深宫的日子有多难过。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这女人一旦入了宫了,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难过归难过,但她最终还是去了庄姿雅房中。就算她改变不了什么,但去见见她,也总归是好的。不然只怕过了今日,她们母女想要再见一面,恐怕就难了。 她一进门,便看见了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庄姿雅。此刻,她身边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她正机械式的拿起那副鲜红的耳环来戴在自己耳朵上。 见此情此景,庄母不觉得有些心酸。她一边朝庄姿走了过去,一边喊道:“姿雅!” “母亲!” 许是没有想到庄母会过来,庄姿也是一副惊喜的样子。其实自己与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她生性凉薄,与家中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感情十分淡薄。可偏偏,对顾明渊上了心。 也正是因为对顾明渊上了心,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她也曾想过,或许这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自己这一生,注定会栽在顾明渊手里。 “哎!”庄母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旁边的梳子开始为庄姿雅梳起了头来,问道:“怎么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着,这些下人,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庄姿雅的头发十分顺滑,庄母一梳便梳到了底。按照传统的说法,一梳梳到底,这是个十分吉利的兆头。一梳梳到底,代表着两位新人会一生顺利,白头偕老。 可是到庄姿雅这里,庄母便觉得十分讽刺。什么一生顺利,什么白头偕老,光白头偕老这一点就十分悬了。那皇帝,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谈什么白头偕老。 他日皇帝若是去了,庄姿雅若是运气好,还能得在那寺庙中度过余生。若是运气不好,便只能为那皇帝陪葬。她还那么年轻,这两条道路,不论那条对她而言都是十分残忍。 她作为母亲,自是不愿看庄姿雅这样。可是她又能怎样,皇命难违,更何况,她一介妇道人家,又能做些什么呢? “是女儿让他们先下去的!”庄姿雅将耳环戴好后,淡淡道:“女儿不过想一个人静静罢了,原没想过母亲会来为女儿梳妆,如今母亲能够前来,姿雅也是十分惊喜了。” 庄姿雅说的是实话,她知道,自己与母亲的关系,一直是十分疏远的。她既不像自己妹妹那般会撒娇,也不像两位兄长那般出众,再加上,她一心只扑在顾明渊身上,丝毫不在乎与家中众人的关系。 她原以为,自己会孤孤单单的出嫁。庄母此番来看她,她也是十分意外。 “你即将出嫁,为母自然是会来为你梳头的。”庄母一边说着,便又开始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更何况,你此去乃是深宫,为母若是想与你再见上一面,只怕也是十分困难……” 闻言,庄姿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其实她一直知道,这家中父母对自己十分不错。 奈何她性格太过薄凉,又加上一心只想着顾明渊,忽略了与家中父母的相处。她原以为,自己此番嫁过去,若是能为家族博得荣誉,那父母定是会十分开心。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从来不在乎她入宫后是否能为自家争的荣誉,她在乎的,是自己养育了多年的女儿,即将步入深渊。自此,哪怕是身为生母的她想要见上她一面,也是十分困难。 “母亲……”庄姿雅也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庄母一边将庄姿雅拥尽了怀中,一边哭诉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如果不是圣上与这京中人人都知道了庄姿雅到底长什么样子,她一定会来一招狸猫换太子,让人代替庄姿雅进宫去。 哪怕是犯了欺君之罪她也不在乎,毕竟那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能想到帮自己女儿的唯一办法。 如果能够重来,她一定会将庄姿雅养在深闺之中,不让她出门去,哪怕她恨自己,只要不让她进宫去便好。 第156章 母亲永远是母亲 良久,待到两人的心情都渐渐平复了下来,庄夫人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来递给了庄姿雅,哽咽道:“这是为母年幼时,你外婆从寺庙中求来的玉佩,说是能保人平平安安,一生顺利。 为母这一生虽有遇见不少小波折,但也算是一生平安顺遂。想必,与这玉佩也有分开不的关系。原本是想,你大哥身为武将,待到有朝一日他需上战场时,将这玉佩送给他。 希望能保他平安,让他能够平安归来。如今看来,你比你大哥更需要它。” “母亲……” 庄姿雅看着自己面前的玉佩,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该不该伸手去接。 “拿着啊……”庄母开口道:“好孩子,快……拿着啊……” 庄姿雅伸手接过那枚玉佩,将它放在手中仔细端详。这不仅仅是一枚玉佩,它代表的,更是两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 她想,如果可以,庄母定是十分不愿意她进宫去的。可惜,事已至此,她们都不得不认命。 或许今生她们的母女缘份就只能到这里了,等她进了宫去,这一辈子能再见到母亲的次数恐怕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了。 如果可以,下一辈子,让她们再次遇见。到那时,她一定会做个好女儿。日日承欢膝下,不再让她为自己担忧。 “你这一去啊……”庄母泣不成声的道:“便像是跳进了火坑一般,为母无能,不能拯救你,只能将这枚玉佩赠与你,愿你余生能够平安顺遂。”她已不奢求她能快乐,她只愿她能够平平安安。她平安,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沈府里,沈茗的院子里无比热闹。沈清清非要沈茗带上一些吃食,怕她路上饿。安蜜非不愿意,说是这样不合规矩,若是坏了规矩啊,没准对沈茗以后的运势会有影响。 两人在一旁闹的不可开交,最终还是安蜜败了下来。 “你成过亲吗,你怎么知道这样会坏了运势?” “本小姐结婚当日便准备了许多吃食,如今不一样幸福美满?” “再说了,你知不知道若是不准备吃食,那一切繁琐的礼仪下来,你知道会把长姐饿成什么样子吗?” 沈清清的一连三问,让安蜜无话可说。的确,她未成过婚,不知道那些礼仪有多复杂。她只是单纯的为沈茗好,想要沈茗能够幸福,所有才同沈清清争执。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既相信顾明渊能够用心待沈茗,给沈茗幸福。也相信沈清清身为妹妹,又是成过婚的过来人,也自然不会害沈茗。 既然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沈茗好,那还有什么可吵的呢? “行行行,听你的便是!”安蜜对沈清清笑道:“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不然你家王爷定是会让蜜儿好看的!” 见安蜜这样说了,沈清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一边拉着安蜜的手朝厨房走了去,一边道:“他敢,你是我的姐妹,他若动你,那便是再动我。快些快些,咱们要赶紧去厨房中,若是去晚了啊,只怕就偷不到什么好吃的了……” 两人蹦蹦跳跳的朝厨房走了去,沈茗于她们而言,既是年长的姐姐,更是志趣相投的好姐妹。如今沈茗能够幸福,她们也是打心底里为沈茗高兴。 “对了……”沈清清一脸八卦的朝安蜜问道:“听说你和赵先生也是郎有情妾有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 “姐姐你说什么呢!”安蜜不好意思的低头道:“这成婚不成婚的,又怎是蜜儿说了能算的?” “怎么不能?”沈清清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安蜜道:“既然喜欢,那便要赶快在一起。想当初,我与王爷从相识到成亲,不过用了短短半年。 你是不知道,当时京中许多人都不看好我们。人人都说,我是因为看中了王爷的权势才同他在一起的,还说什么我们注定不会幸福,一看王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可去他们的,我幸不幸福,能由他们说了算?” 安蜜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沈清清还真是一副爽快的性子,听沈茗说,她这性子同出嫁前一点也没变。一样的小女子心性,想必,都是那位瑾王殿下宠出来的。 说起赵先生,他们也是许久未见了。赵先生忙着处理公务,而自己则是忙着同沈茗一起选购婚礼要用的东西。 不过,今日两人定是会再见的,毕竟,他们当日进京的原因都是为了参加沈茗的婚礼。 而另一边,婚房中,沈母也正在为沈茗梳头。梳着梳着,她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她膝下就沈茗这么一个女儿,自小便就是宠着长大的。 自从沈茗到了适婚的年龄,她便开始张罗她的婚事。可真当这一天来了,沈母却觉得心中无限感慨。虽然她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也是这京中难得的良人,可沈母还是觉得十分难受。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马上就要成别人家的人了。自此不能再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护她周全,换谁,谁不难受。 可自古以来,男婚女嫁,谁也不能改变这一切。纵使有千般不舍,她也不得不送她出嫁。她只愿沈茗这一生,能一直幸福下去。 “母亲……”见沈母哭了,沈茗心中也不禁有些难受。前世她一心要嫁给周乾清,母亲原本是反对的,可自己执意要嫁,母亲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大婚当日,母亲也是像如今这般掉眼泪。她担心自己会不幸福,后来事实证明母亲的担忧是对的,她过得不仅不幸福,还连累了整个沈家。 思及此,沈茗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原来,不论怎样,母亲依旧是母亲,是那个最疼爱自己的人。 她转身擦了擦沈母脸上的泪,对沈母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女儿一定会幸福的。等一有空,便带上夫君回府来看您……” 第157章 女儿一定会狠狠的幸福的 “嗯!”沈母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笑着道:“母亲哪里是担心你不幸福呀,母亲这是高兴的,母亲高兴你终于觅得良人了……” 自从沈茗与顾明渊的婚事定下来以后,沈母就从未担心过沈茗会不幸福。她相信顾明渊的为人,亦相信沈茗的眼光。如今她的眼泪,虽然有太多不舍,但也算是喜极而泣。 “母亲,您放心,女儿一定会狠狠地幸福的。” 听沈母这样说,沈茗也有些哽咽的说道。 沈母将最后一缕头发挽了上去,又将凤冠戴在沈茗头上,才笑着道:“你就在房里候着,母亲还有些事情,就先出去了。” “母亲!” 沈茗又叫了一声沈母,她只觉得自己眼眶热热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泪水喷涌而出。自己马上就要嫁给顾明渊了,嫁给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她本应该高兴的呀,可为什么此刻她却那么想哭呢。 沈母转头,对沈茗笑着道:“从今以后,我的茗儿就是大人了,可不许再哭鼻子了。” 说完,也不等沈茗再说什么,沈母便率先走出了新房。因为她怕,怕再晚一秒,自己的眼泪就会再次忍不住流下来。她十分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儿,但也不得不舍得。 沈茗是去奔向自己的幸福的,她作为母亲,能看见沈茗幸福,那她也便幸福了。 沈母走后不久,沈清清与安蜜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见沈茗这副哀伤的样子,安蜜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沈清清,她好像知道沈茗到底为何难过。也对,她身为一个过来人,又怎会不知道呢。其实当日她成亲之时,心中也是十分难受的。 不过她向来会安慰自己,再加上所嫁之人是自己钟意之人,也便没有多难过了。 “长姐!”沈清清上前一步走到沈茗身边,为她擦掉了眼角那滴晶莹的泪珠,笑着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可千万不要难过啊。 清清是过来人,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长姐,你要嫁的人就在这京城之中,以后要想回来,那还不是十分容易。你看看清清,还不是三天两头的朝沈家跑。” “嗯!” 沈茗闻言,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转身朝安蜜与沈清清二人笑了笑,好让她们放心。 沈清清说的对,她要嫁的人,就住在这京中。更何况,那人十分疼爱自己,以后自己要是想回这沈家了,还不是想回便回。 思及此,沈茗伸手摸着沈清清已十分圆润的肚子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便别为长姐的事太过折腾了,早些去歇着。” “这个清清自然是知道的。”沈清清笑着道:“等清清送走了长姐,便要回府去了。王爷早就为清清准备好了马车,其实今日王爷原是不想让清清来的,不过一想到即将成婚这人是长姐,清清便忍不住想要来。” “你呀!”沈茗伸手戳了戳沈清清的额头,有些无奈的道:“马上就是要做娘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人性呀?” 沈清清吐了吐舌头,对沈茗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人是长姐。” 然后朝身后的安蜜挥了挥手,接着道:“更何况清清今日前来,可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呢!” 言闭,安蜜便上前来,同沈清清一起往沈茗身上塞着吃的。见两人如此举动,沈茗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她看着沈清清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十分重要的事?” “那是自然!”沈清清一副满脸得意的样子说道:“当日清清成亲之时,长姐在清清身上藏了许多糕点,偏偏忘了藏瓜果,后来在路上,可把清清渴坏了。 有了当日的前车之鉴,今日清清特意准备了许多瓜果,保证既不会让长姐饿着,更不会让长姐渴着。” 沈茗闻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当日自己出的馊主意,如今终于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她转头看着安蜜说道:“清清胡闹就算了,蜜儿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了?” 沈茗说完,安蜜有些委屈的说道:“蜜儿一开始也是觉得这般十分不妥,但是清清说,若是不准备这些吃食,等那一套繁琐的礼仪下来,定时会把长姐饿坏的,所以……” “所以你便也跟着她胡闹了是?” 沈茗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这怎么能算胡闹呢?”沈清清接着说道:“难道长姐忘了当日玉茹出嫁时?因忘了准备这些吃食而被饿成了什么样子吗?” “当然没有忘!”闻言,沈茗看着那满桌子的吃的说道:“那你也不用为我准备这么多?” “哎呀!”看着那满桌子的吃的,沈清清也不禁觉得有些多了。刚刚在厨房中时,她只觉得这个看起来好吃,那个看起来也不错,便都拿了一些,没想到竟拿了这么多。 此时此刻,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长姐带些便是,剩下的带不走的我和蜜儿把它解决了便是。” “你说是不是啊,蜜儿?”沈清清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朝一旁的安蜜问道。 “当然,当然!”安蜜也笑着点了点头,这么多吃的下来,只怕等会儿她也不必在宴席上吃东西了。 沈茗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难得这样两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姐妹也是她的福分,安蜜那样守规矩的人,如今竟也会为了她而破坏了那规矩。 三人刚把偷来的吃食在沈茗身上藏好,那喜娘便跑了进来,道:“吉时已到,还请新娘子随老身一起出门去。” 闻言,安蜜连忙将一旁的盖头拿了过来,她一边将盖头盖在了沈茗头顶,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快出门去,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安蜜就是安蜜,虽然偶尔会因为一些特殊情况破坏了规矩,但在她眼里,规矩永远是最重要的。 沈茗看着自己这两个妹妹,认真的点了点头,便随喜娘一起出门去了。 第158章 庄姿雅入宫 从今以后,她便是那人的妻了。此后无论晴雨昼夜,是风是雨,她都定会与他共同面对,一生相依相伴。 沈茗走后,沈清清转头对着安蜜说道:“我也该回府去了,蜜儿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礼王府喝杯茶?” “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安蜜笑着拒绝道:“不过妹妹已有约了,咱们改日再聚!” “有约?”闻言,沈清清一脸八卦的看着安蜜问道:“是不是和赵先生有约了?” “嗯!”安蜜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妹妹此次上京来,目地便是为了参加姐姐的婚礼,等下蜜儿便会随赵先生一同去顾府中。等到婚礼结束,我二人也该回江州去了。” 当初她来京城,是为了参加沈茗的婚礼。如今沈茗既已出嫁,那她也再没有理由留在这京城中,更不好意思,在沈家住下去了。 离家多日,她也的确想家了,不知家中父母怎样,身体可还健康?她也该回家去了,回家去告诉家中的父母,她已觅得良人余生已有着落。 “妹妹……”安蜜说完后,沈清清一脸不舍的看着安蜜问道:“不打算,再多待些日子了吗?我原以为,你能看着我这腹中孩儿出生呢。” 听沈清清这样说,安蜜也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接着道:“已经决定好了,明日便启程回江州去。蜜儿无福,注定是没有机会看着姐姐腹中孩儿出生了。 不过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再来京中找姐姐叙旧。蜜儿希望,他日蜜儿与赵先生结亲之时,姐姐能与王爷一同来江州喝上一杯喜酒。” “那是自然。”沈清清回答道:“此去山长水远,妹妹可一定要保重啊!” 安蜜闻言,笑了笑道:“姐姐也千万要保重身子。” 沈清清看着安蜜,心中虽有万千不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除了那个枕边人,谁也不能一直陪在谁身边。 有些人注定是要告别,但她喜欢笑着告别,因为这样,日后想起彼此的时候,一想到彼此的笑脸,就不会觉得很悲伤。于是,她转头对着安蜜笑道:“那,姐姐便先告辞了!” 安蜜站在原地,看着沈清清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想哭。这一次来京城,可谓是来得十分值当了。她不仅收获了自己的爱情,还得到了几个十分要好的朋友。 只可惜,她不得不与那些朋友分离。此一去山长水远,大家身份不同,若是想再见,只怕没那么容易了。往后余生,能再相见的次数,只怕是一根手指头也数的过来了。 但她从来不后悔与她们遇见,能够遇见,已是福分。哪怕以后不能再经常聚在一起喝茶下棋,但至少他们曾经拥有过那些快乐的时光,这样,也便够了。 思及此,她也走出房门,朝事先与赵先生约定好的地方走了去。大家都有大家的归宿,有各自的路要走,能携手相走一段,已是福分。 如今,她也要去找那个能同她一起度过余生的人,去走原本属于她的路了。 她没有告诉沈茗自己即将离开的决定,那是因为自己不得不走,她不希望看见沈茗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当日她悄悄而来,今日她也会悄悄离开。 能亲眼看见沈茗幸福,这一趟她就没有算白跑。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沈茗,哪怕以后她们很少会再见,但她的人生里有沈茗这个人存在过,就是她的福分。 庄府里,前来接庄姿雅的太监也已经进了庄府。 那宫里来的嬷嬷,一进门便对庄姿雅说道:“吉时已到,请庄姑娘这就随老身进宫去!” 庄姿雅转头看着那满脸皱纹的嬷嬷,面无表情的道:“知道了!” 言闭,她转头看着庄母。她原想说些什么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无比苍白。 因为她不得不离开,不得不与自己的母亲分别,不得不进宫去步入深渊。 庄母看着庄姿雅,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庄姿雅流泪,是她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儿,如今就要跳入火坑了。她帮不了她,除了能够给她一块自己认为代表着幸运的玉佩,她什么也做不了。 见此情此景,那来接亲的嬷嬷接着开口道:“还请庄小姐快些,若是耽搁了吉时,咱们可都担当不起啊。” 闻言,庄姿雅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庄母行了个大礼,才接着道:“母亲,女儿去了。此一去,再见不知又会是何时。还请母亲千万保重身体,不必为女儿担忧。” 庄母一边哭着将庄姿雅拉了起来,一边泣不成声的说道:“姿雅,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啊。不必担心家中,我与你父亲定会好好的……” 庄姿雅转身拿起盖头盖在头上,便跟着那嬷嬷出门去了。秋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此时已是深秋,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一年有四季,冬天过了,春天还会来。而从此以后,自己的人生,却只有冬天了。她将在那深宫中度过自己惨败的余生,没有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没有自己深爱的顾明渊。 有的,只有数不清的算计,和无数孤寂而又漫长的夜晚。她的人生,已经就能望到头了。 她坐在花轿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别人的花轿,代表着的是幸福。而自己的花轿,代表着的却是绝望。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她,她不服,她也不愿,但也不得不接受。 或许一切都是命,但在她看来,这一切都与沈茗脱不了干系。听说,今日也是她大婚的日子。凭什么,凭什么她能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最爱的人,而自己却只能被一定花轿从侧门抬入皇宫? 她握着手中的玉佩,在心里狠狠道:沈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如今我成了这般模样,你又凭什么幸福。只要我庄姿雅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你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第159章 妙人阁 经过了一道又一道繁琐的礼仪后,沈茗终于被送入了房间之中。此刻她坐在床上,只觉得又饿又累。还好沈清清为她准备了吃食,她连忙从怀中掏出那些吃的,开始吃了起来。 原来,成个亲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累许多。幸好有那些吃的,不然此刻自己只怕已经饿摊了。 此刻天已经黑了,顾明渊还在外面陪着客人。想着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不禁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十分幸运,因为她嫁给的,是自己心爱的人。 听闻今日也是庄姿雅入宫的日子,想来也觉得有些伤感,心中有些可怜庄姿雅。 那庄姿雅,与自己差不多大小,没想到就要嫁给皇上那个比她大了几十岁的人。虽然她们之间有过一些过节,她也向来不喜欢庄姿雅。可是她也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世庄姿雅,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起来,她也是十分喜欢顾明渊的。今日顾明渊大婚,她却要嫁给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 想来也的确是十分可怜了,不过这大概就是命,大家都有彼此的归宿,或好或坏,但是各有归舟,各有渡口,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谁也改变不了。 突然,新房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沈茗转头,便看见满身酒气的顾明渊从外面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她掀下盖头便朝顾明渊走了过去,一边扶着顾明渊朝里走,一边说道:“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待到将顾明渊扶到床上坐了下来,她才转身去给顾明渊倒茶水,没想到刚把茶水倒好,转头便看见了满脸笑意的顾明渊。 她假装生气的将茶水放在了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明渊问道:“不是喝醉了吗?” 顾明渊笑意吟吟的盯着她道:“本相若是不假装喝醉,我那些手下,又怎会轻易地放过我呢?” “你……”听顾明渊这样一说,沈茗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她也是以为顾明渊是真的喝醉了,所有才如此放肆的。要知道,新娘子自己掀了自己的盖头,可是十分不吉利的。 顾明渊见状,也不说话,就那样一直盯着沈茗,良久,他才张口道:“茗儿,你今日,十分美丽!” 闻言,沈茗张口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平日里不美吗?” “不!”顾明渊接着说道:“你一直很美,只是今日,更美!” “瞧你这嘴甜的!”沈茗不禁笑道:“我看你今日不是喝了酒,而是吃了蜜。” “对啊,本相今日就是吃了蜜。这嘴啊,比蜜还要甜,你要不要尝尝?” “我……” 沈茗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却措不及防的被顾明渊的唇给堵住了。 他伸手便将一旁的灯给熄灭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可真是一刻也不想浪费了。自从认识沈茗的那一天起,他便期待着她称为顾夫人的这一天,好在,这一天并没有让他等很久,这一天终于来了。 而离京城不远处的久冥堂中,冯昊也收到了一坛酒。那酒坛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字,不用想,冯昊也知道这坛酒是谁送的。今日顾明渊与沈茗大婚,不是他送的,又还能是谁呢? 他端起酒坛喝了一口酒,果然是好酒,味道十分不错。如果不是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想必此刻他们定坐在一起喝酒。只可惜,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喝酒。 不过也罢了,至少,他此刻正喝着那二人的喜酒不是吗?今夜月色极美,月亮极圆。冯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不自觉的笑了笑。只愿那两人,能像这天空中的月亮那般圆满。 另一边,庄姿雅不知自己究竟在床上坐了多久,她只觉得,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了。诺大的宫殿里处处都是宫人,可此刻,她却觉得无比孤独。仿佛自己孤身一人飘荡在海洋之中,四周空无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管事公公的声音。 “今日皇上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便不来小主这妙人阁了,小主早些歇下!” 听到这个消息,庄姿雅只觉得有些悲喜交加。悲自己往后的人生估计就这样了,喜自己不用在这一夜面对那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男人。但是逃的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那一天,迟早会来的。 妙人阁,原来自己住的地方叫妙人阁。好一个妙人阁,庄姿雅只觉得十分讽刺。所谓妙人阁,大概就是将所谓的“妙人”,关在这宫殿里。 与其说是妙人阁,还不如说是妙人牢,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与坐牢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宫人上前来拿掉了她头上的红盖头,弯腰低头对她道:“皇上今日是不会来了,就让奴婢服侍小主洗漱!” “不必了!”庄姿雅看着满殿的宫人,淡淡道:“你们都先下去,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有需要本宫会叫你们的。” “是!”宫人们闻言,便都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间,这诺大的宫殿里便只剩下了庄姿雅一人。庄姿雅起身走到殿中,抬头打量着殿中的一切。 这殿中处处都是大红的装饰,看起来十分喜庆,可是庄姿雅却觉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与其说这里是她的新房,不如说是她的坟墓。 在她看来,将那些大红色的装饰,换成白色,或许会更加应景。 这宫殿碧丽堂皇的,比她的庄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比想念庄府。想念在府中的日子,想念她那不大却无比温馨的院子。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往后余生,只怕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她那小院子之中去了。她的余生,只能在这金碧堂皇的妙人阁中,守着一次又一次的空房。这是她的命,她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第160章 离别 “师傅,请喝茶!” 第二日一早,沈茗便同顾明渊一起来到客厅中给沈安先生敬茶。按照规矩,这新娘子应在成婚的第二日一早,为夫家的二老敬上一杯茶。 二老若是接过了那一杯茶,这礼才算成了。可是顾明渊父母早就驾鹤西去了,家中也并无任何长辈。所有这一切,便由沈安先生来代劳了。 他救过顾明渊的命,养育过他几年,又传给顾明渊一身医术,后来更是救了沈茗的命。 如今顾明渊与沈茗能有今天,他亦是功不可没。所以不论如何,他都是受的起这杯茶的。 沈安先生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又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沈茗后,才笑着道:“快起来。” 沈茗欢喜的收下了红包,一边说着“谢师傅”,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从今开始,她就是顾明渊的妻了,也是这顾府唯一的女主人了。 用过早膳后,沈安先生才开口对二人道:“当日原想着见上你二人一面便离开的,不过那时恰逢婚期将至,便想着参加完你二人的婚礼再离开。 如今婚礼也参加完了,为师也该走了。此一别,不知再见又会是何时?明渊,茗儿,你们定要保重啊。” 话虽这样说着,可是沈安心里明白。此次一别,只怕就再也没机会再见了。 他已决定去寻那人,他已了却了许多心愿,如今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再值得他眷恋的了。他只希望,若是有朝一日顾明渊与沈茗得知了他离开的消息,能够不难过。 听沈安这样说了,顾明渊与沈茗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朝沈安行了一个礼,接着道:“师傅保重!” 他们深知,沈安先生是那种血液里住着风的人。他们注定留不住他,他能够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已经是他们的福分。 如今沈安先生既然去意已决,那他们也不必再过多的挽留。聚散终有定论,若是有缘,他们便一定会再见的。 只是此刻顾明渊与沈茗都不知,这一别,就是生离死别了。此后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世上仍有沈茗与顾明渊,却再没有沈安此人。 拜别沈安先生后,沈茗便唤来了冬竹。 “冬竹,你回沈府一趟,去叫蜜儿过来吃晚膳。如今我已离开了沈府,她一个人待在府中,定是十分无聊。” “这……”冬竹抬头看着沈茗,一脸犹豫的样子。 “怎么,有时候你便说。” 沈茗看着冬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了心头。难道说,安蜜已经离开京城了。 冬竹低头说道:“安小姐已经走了。” 闻言,沈茗不禁一愣。自己猜的果然不错,她还真是走了。只是她为何这般狠心,连别也不曾同自己道一个便离开了。她可知,此去山长水远,再见时或许早已物是人非了。 沈茗看着窗外,有些失落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冬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来递给了沈茗,才接着道:“参加完宴席后,便同赵先生一起连夜离开了。临行前,她嘱咐奴婢一定要将此书信交与小姐您。” 沈茗看着冬竹,有些着急的问道:“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既然冬竹知道安蜜要离开,那为何她不告诉她呢? 冬竹低着头小声道:“奴婢也想告诉您的,可是安小姐她不让……” 沈茗接过冬竹手中的书信,便立马打开了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安蜜那熟悉的字迹: 姐姐,或许等您拿到这封信时,妹妹早已离开了京中,踏上了回江州的路途。今生能遇见姐姐,乃是妹妹的福气。 如今参加完了姐姐的婚礼,妹妹也该走了。纵心中有万般不舍,但也不得不离开。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也有自己的生活,妹妹离开家乡多日,如今也该回到那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姐姐,请原谅妹妹的不辞而别。您别怪妹妹狠心,妹妹只是觉得,如若当着您的告别,那场景一定会十分伤感。 妹妹不愿那样,所以妹妹选择了偷偷离开。这样,以后您回想起妹妹来时,记忆里,便只剩下了快乐的时光。 姐姐不必担心妹妹,妹妹这次是同赵先生一起离开的,他定会将妹妹平安送到家中。妹妹能与赵先生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少不了姐姐您的功劳。 如今,他已决定上门提亲,想来,我们的婚期也不会再远了。到那时,妹妹一定会休书回京中,请姐姐与顾丞相一同来江州喝喜酒。 姐姐,提笔前,妹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同您讲。可是提笔后,妹妹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妹妹想,姐姐一定能懂的。 此一去山长水远,只愿再见时能够情谊依旧。姐姐,请珍重。妹妹安蜜,亲笔。 看完安蜜留下的信后,沈茗不禁觉得悲从中来。这个傻姑娘,向来只会为别人考虑。就算是要离开了,考虑的不是自己的路途会怎样,而是别人是不是会难过。 为了不让沈茗难过,所以她选择了不辞而别。只是她不知,只要是离别,又怎会不难过。不论是否是当面告的别,都会十分难过。 只愿此去她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幸福,这一世,能一直快乐下去。 顾明渊突然从背后搂住了沈茗的腰,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夫人为何突然如此伤感?” 沈茗听到顾明渊的声音,低头用自己的双手扣住了他的双手,然后低声回答道:“只是觉得,离别太过令人难过罢了。夫君,你说为何,师傅与蜜儿,都要离开我们呢?” “那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顾明渊一边说着,便更加用力的搂紧了沈茗,在她耳边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但从今以后,本相要走的路,便是茗儿你的路了。不论如何,本相都不会离开你。以后的路,有本相陪你一起走。” 第161章 沈安之死 告别顾明渊夫妇后,沈安便径直出了城,来到了离京城不远处的一处悬崖便。此时已是深秋,悬崖边的树却一直郁郁葱葱的,像极了当年的模样。 想当初,他与那人初见之时是在这里,与那人分别,亦是在这里。 这些年来,他四方奔走,颠沛流离。行遍了这世间的大好河山,却从来不敢来到此处。 如今故地重游,他不禁泪流满面。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曾经他以为自己离开那人,便活不下去了。 可是后来他才明白,这世间,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会活不下去。那人离开多少年,他便一人生活了多少年。 他依旧还活着,只是再也快乐不起来了而已。如今,他终于决定去找她,也算是解脱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又想起了那人离开时的情景。那时她已病入膏肓,为了不让自己看到她最后消香玉陨的样子,便偷偷从家跑了出来,来到了这处悬崖边。 那个笨蛋,又怎会知道,自始至终,沈安爱的都是她这个人。不论她是何模样,他都依旧爱她如初。 当发现她离开时,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了沈安的心头。凭着对彼此的了解,他飞快的来到了这处悬崖边。可还是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等他感到悬崖边时,看到的便是她纵身一跃的场景。她像一只蝴蝶一般,从悬崖上慢慢下坠。最终,尸骨无存。与他阴阳两隔,留他一人在世间独自生活,颠沛流离。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人的脸。她正站在悬崖边对着自己笑,她说:“阿文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蕊儿……”沈安先生一边喊着那人的名字,一边朝悬崖边上走了去。 “我来了……你的阿文哥哥来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离了……” 沈安从悬崖上纵身一跃,一如当年的宋心蕊。从此,世间再无沈安此人。 他们终将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从此以后,他们就真的永不分离了。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了。 一旁的顾府里,顾明渊只觉突然心头一紧,手上一松,手中的茶杯便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看着地上的茶杯,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夫君,怎么了?” 沈茗原是在房中挑选衣衫的,听到外面的声音,便连忙跑了出来。 “茗儿……” 顾明渊抬头看着沈茗,有些痴呆的道:“本相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 见顾明渊这副样子,沈茗以为他是因为婚礼这几日太过劳累所致的。于是,她上前去重新为顾明渊盛了一杯热茶。 看着顾明渊将杯中的热茶都喝了个干净,她才柔声道:“夫君定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了,先上床去歇息一会儿……” 一杯热茶下肚,顾明渊觉得自己的确回过了几分神。但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沈茗,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他这一生,最在乎的便是眼前这一女子。如今他已抱得佳人归,日后将夜夜美人在怀,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想到这里,顾明渊只觉得心头不快已经消散了好几分。 他抬手捏了捏沈茗的脸蛋,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为夫便先去歇息了。你一个人玩儿会儿,晚些为夫再过来陪你下棋。” “夫君且放心去!” 沈茗也笑着回答道,如今虽然离开了沈府,心中有千言万语说不出。但还好,她觉得自己仍是幸福的。感谢上天爱戴,这一世,她终于可以幸福了。 目送顾明渊离开后,她也出了大厅的门。顾明渊让她自己玩儿一会儿,可是她又怎么闲的下来呢? 她打算去厨房中做一些顾明渊最爱吃的蟹黄酥,这样等他睡醒时,便可同她一起一边吃蟹黄酥一边下棋了。 一想到那情景,沈茗便忍不住的扬起了自己的嘴角。原来,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是如此的简单。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太阳已经落山了。西边还有着一些余晖。一旁的残阳,红的像血一般。 许是被那残阳刺痛的眼睛,沈茗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也很慌了。但不过片刻,她便缓了过来。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便朝厨房走了去。房间里的顾明渊,也已经睡下,发出了轻微的齁声。 这是一个无比寻常的下午,礼王府里,沈清清刚刚将保胎的药喝下去。 瑾王府里,陈休思与周复霆刚刚下完一盘棋。 宫里的庄姿雅,也终于见到了她的“夫君”。 往后余生,于他们而言,还会有很多个像这样的下午。 可这也是一个让人觉得十分难过的下午,因为,顾明渊与沈茗最敬重的师傅,已在这个下午离开人世,而他们却浑然不知。 世界仍然在转动,不论少了谁,世界都不会停止。 顾明渊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不过还好,醒来时,下午那种心的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走出房间去,便看见沈茗正坐在桌子旁看书。 如水的月光打在她脸上,撒下一室的清幽。 “茗儿……” 顾明渊张口叫到。 沈茗回头,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顾明渊。 “夫君……” 她站起来朝顾明渊走了过去,窝进了顾明渊的怀里。 一想到下午时那种异样的感觉,她便觉得有些害怕。如今,也只有顾明渊的怀抱能让他心安了。 “怎么了?” 顾明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的问道。 “没怎么!” 沈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才有些撒娇的道:“就是想你了。” 顾明渊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傻丫头啊,自己不过去睡了一觉,怎么一觉醒来,她便这般粘人了。 窗外,月光泄了一地,窗内,两个良人紧紧相拥。沈茗能想到最美好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只愿往后余生,好景长存。 第162章 欣贵人 妙人阁里,圣上也终于来了。 说是要来陪庄姿雅用晚膳,却直到此刻才来。如今已接近半夜,又算是哪门子的晚膳呢。 宫人们见圣上来了,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食物摆上了桌。这食物热了一次又一次,若是圣上再来晚点,只怕就会没了卖相。 “臣妾参见皇上……” 庄姿雅低着头跪在地上,也不抬头看圣上一眼。 不是她不敢,而是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颜面来面对圣上。 年少她也见过几次圣上,不过那时,她只是将圣上当作一个长辈,一个不可高攀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圣上会成为她的夫君。 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起来!”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庄姿雅终于抬起了头。 圣上还是那个圣上,一样的威严,一样的不可冒犯,可她却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庄姿雅了。 宫人们已经摆好了桌子,两人一起走到桌旁,准备用膳。 庄姿雅已有大半天未用过膳了,桌上摆的也皆是她喜欢的食物。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半点胃口也没有。 她与圣上对立而坐,却又相顾无言。一时间,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人咀嚼饭菜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庄姿雅觉得自己是一点东西也吃不下了。而圣上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了,也终于开了口。 他张口问道:“可还习惯?” 庄姿雅低头回答道:“回皇上,一切皆好,并无任何不习惯!” 许是有些可怜这个女孩,圣上开口说道:“你不必太过拘谨,从今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庄姿雅点了点头,实在不知究竟能说些什么。 家?她有自己的家。可是今生今世,或许她却再没有机会能回家了。 女人一旦入了宫,便生是宫里的人,死是宫里的鬼。除非母家立了什么大功,否则只怕没有机会再回家了。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那庄妃是你的堂姐?” 圣上再次开了口。 “嗯!”庄姿雅再次点头,并未多说任何话。 “有时间,便去她宫里坐坐!”圣上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才接着道:“朕记得她当年入宫时,也是像你这么大的年龄。 那时候啊,她老是想家,想的整夜整夜的掉眼泪。你若也是想家了,便多去看看她。在宫里有个挂念,你们姐妹二人也可互相照顾。” “臣妾多谢皇上挂念。” 庄姿雅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原来,圣上竟如此心细,能为她着想。 “对了,你还未有封号?” 圣上突然张口问道。 “正是。” 庄姿雅点了点头,今年并未选秀,自然便没了各种仪式。而她又只是被一顶花轿从偏门抬进宫里的,莫说封号了,就连分位也没给。 “那就封为贵人,赐号为欣。”圣上顿了顿,许是担心庄姿雅多心,才接着说道:“你姐姐当年刚进宫时,也是为贵人。” “臣妾谢过皇上!” 庄姿雅跪在地上说道,她这一世,不过只过了小半生,便觉得像是活了几百年那般心累。如今,一个贵人便将她打发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得到爱情的机会。世间也再无庄家大小姐庄姿雅,有的只是欣贵人。 而她却连伤心都不能太过明显,即使有千分万分不愿,她却只能笑着道谢。 “不必多礼了。”圣上说着,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庄姿雅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罢。朕还有些许公务未处理完,便先走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妙人阁。 庄姿雅看着圣上离开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究竟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沈茗。若不是沈茗突然出现,横刀夺爱,她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庄姿雅害人害己,却仍不知悔改。明明是自己做错了,却将一切都归咎于别人身上。她坐在妙人阁冰冷的地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沈茗。 一旁的宫人见此情此景,以为庄姿雅是因为圣上的离开而哭泣,便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将庄姿雅团团围住。 “小主,您别难过了。” 说话的,正是这妙人阁的主管宫女阿年。 “这样的事,您得习惯。皇上能来看您一眼便已是这宫里许多娘娘求都求不来的……” 庄姿雅转头看着身旁的阿年,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哪儿是因为圣上离开的事情哭泣啊,她是在哭她自己,哭她这一言难尽的人生。 “没事了……” 她张口对身旁的下人说道:“你们都先下去,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阿年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是什么都没说。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新婚当夜,自家主子也是说了这样一模一样的话。 在宫里,她们做下人的想要过的好,就只能靠自家主子。可是今日看自家主子这副样子,只怕是没希望了。 不过也罢了,好在自家主子家境尚好,在宫里又有人撑腰,想来就算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夜已经很深了,庄姿雅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来,今晚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这宫苑太大,这月亮太冷,使得她没有任何一点睡意。 不知宫外的父母可还好,此刻可否入了眠? 不知兄长怎样,是不是又与嫂子吵了架? 不知妹妹怎样,她向来多梦,不知今夜睡的是否安稳? 还有顾明渊,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歇息了? 想来定是歇息了,如今他新婚燕尔,又有娇妻在怀,定是会夜夜好眠。 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曾经有个姑娘,愿意为他不顾一切,到最后,却下场凄凉,只能在冰冷的宫墙中度过漫漫余生。 第163章 再遇周乾清 庄姿雅没想过会再遇见周乾清,毕竟她不知,再次遇见时,她该以何种颜面去面对他。 曾经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算是并肩作战。后来,他却将她送进了宫里。可以说,她庄姿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与他周乾清也脱不了干系。 如今,她却成了他名义上的“母亲”,不知道,他心里是作何感想。 “儿臣,参加欣贵人!” 正思考间,周乾清已经走到了庄姿雅面前,同她行着礼。 庄姿雅愣了愣,终是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礼,沉声道:“乾王还真是好兴致啊,没想到,竟还有心情来这御花园游玩……” 言下之意便是,将本小姐害成这般样子,你又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的? 周乾清是个聪明人,加上从前同庄姿雅的相处,他当然知道庄姿雅想表达的是什么。不过,他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他开口道:“为何没有,本王不光要来逛这御花园。等过些日子,本王还要陪同父皇一起去狩猎呢!” “你……” 庄姿雅伸手指着周乾清,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就算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又能怎样。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的现状。 更何况,如今她身在宫中。步步如履覆冰,稍有不慎,便会连同自己的家族一起万劫不复。宫里处处都是耳朵,所以有些话,不如不说。 周乾清见庄姿雅的神情暗淡了下来,他不禁紧了紧拳头。凭心而论,其实这庄姿雅也不错。若不是不得已,他亦不愿将她送入宫中。 当初她为他做了不少事,如今这般,其实他也是不想看到的。 “若是乾王没有其他事的话,本宫便先行一步了。” 庄姿雅开口说道。 “儿臣,拜别欣贵人!” 周乾清弯腰低头认真的朝庄姿雅行了一个礼,然后接着说道:“还望欣贵人,定要保重身体!” 他并非是在同庄姿雅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她能好好的。 毕竟这次见面,他见她已憔悴了不少。他从小便在这深宫中长大,又怎会不知这宫中人心险恶。所有他希望她能够在这深宫中,保全自己。 看着庄姿雅的背影,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周乾清心头悄悄爬了上来。 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初庄姿雅先遇见的是他,而不是顾明渊会怎样。 那样,会不会庄姿雅喜欢的便是自己。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一切就都简单了起来。 以庄家的实力,足够扶他上位。而他也不用费尽心机的去接近沈茗,不会有后面那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庄姿雅也不会被送进宫来。 “殿下,咱们也该走了!” 一旁的下人打断了周乾清的思绪,周乾清也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着实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冒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来呢?毕竟,如今庄姿雅是他的长辈,他们之间,不可能更不可以发生一些除了亲情以外的感情。 只是,他好像有些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其实今日,原本就是来看望庄姿雅的。借着处理公务的事情,进了宫。听闻庄姿雅去了御花园,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御花园。 心中想的也只是能够见上她一面,看看她最近过得是否还好。他再也不想再利用她了,只可惜这一切,他明白的太晚了。 一阵寒风吹来,庄姿雅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 原来,冬天已经很深了。原来,自己已经进宫许久了。 “哇~” 一声娃娃的啼哭,将瑾王府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奋斗,沈清清终于诞下了一名女婴。 接生的嬷嬷从屋里高兴的跑了出来,对站在门口的周文远说道:“恭喜王爷,喜得郡主!” “王妃呢,王妃怎么样?”周文远捏着那接生嬷嬷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一旁的沈茗也皱紧了眉头,前世沈清清便是死于难产。所以当听闻沈清清即将生产时,她便跑了过来,一直在门外候着。 她实在害怕,害怕沈清清会像前世那般,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儿在这人世间。 “并无大碍!”那接生嬷嬷笑着回答道:“不过是太累了,此刻已经歇息下了。王爷若是实在担心,可进去看看她。” 闻言,周文远那原本皱的不能再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起来。 他像一个的到糖果的小孩子那般,笑着对那接生嬷嬷说道:“那便好,那便好……” 他早就听闻,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从前他以为,自己定不会在意自己的王妃会怎样生产。 可是他遇见了沈清清,他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刚刚听见沈清清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时,他甚至在想,如果在沈清清与这个孩子之间注定只能选一个,那他一定会选沈清清。 他们还年轻,就算没了这个孩子,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的。 可是这世间却只有一个沈清清,若是沈清清不在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以后的漫漫余生。 还好,上天仁慈,并未让他做那般残忍的选择。 而沈茗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沈清清平安,便比什么都重要。守了一天一夜,她也着实有些累了。 刚刚神经紧绷时还不觉得,现在整个人一放松下来,便觉得累的不得了。她想,她也该回府去歇息歇息了,否则只怕自己的身子会支撑不住了。 于是,她转头对周文远说道:“瑾王殿下,若是清清醒了,记得来顾府通知我一声。今日,我便先行一步了。” 周文远闻言,连忙转身朝沈茗行了一个礼,然后道:“长姐放心去便是,文远自会照顾好清清的。” 话闭,沈茗同周文远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朝大门走了去。 直到出了瑾王府的大门,她才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原来,今夜的风竟然这么大。 第164章 长乐 突然,沈茗只感觉身后一暖,一件披风便搭在了自己背上,转头,便看见了顾明渊那张熟悉的脸。 “夫君……” 沈茗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你出门后……” 顾明渊淡淡的说道:“本相实在不放心你一人出门来,但本相一介男儿身,若是进了这瑾王府的后院,实在是不妥当,便在门口候着……” 顾明渊的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下午吃什么那般。可是沈茗的眼眶,却又不听话的湿了。 原来,自己在门内守了多久,他便在门外候了多久。自己有多累,他便有多累。 当日他们成亲之时,他说,以后无论怎样,都会与她同在,他果然说到做到,未曾食言。 沈茗转头对顾明渊说道:“夫君,我们,回家去!” “好!” 顾明渊一边回答着,便走了过来,拉住了沈茗的手。将沈茗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中,朝着顾府的方向慢慢走了去。 幸福其实很简单,它并不是大富大贵,亦不是一贫如洗。而是两个人相依相偎,共度余生。 路会有尽头,故事会有结局,生命也终究会结束。但唯有爱,是永恒的。不论怎样,爱依旧存在。它藏在风里,藏在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里,它们都是沈茗与顾明渊爱情的见证。 沈清清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午时了,她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周文远那张担忧的脸。他的眼圈乌黑,下巴也已有了青色的胡渣,一看便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 “王爷……”沈清清虚弱的喊道。 “清清……”见她醒了,周文远无比激动,他伸手抱紧沈清清,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本王了。”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沈清清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不过多睡了一会儿,他便担心成这般模样。 “对了,咱们的孩子呢?” “不必担心。”见沈清清一副担忧的样子,周文远连忙说道:“奶妈将她喂饱了,此刻正在休息。等她睡醒了,便让奶妈抱过来给你看。其他的你不必担心,只管好好养好身子便是。” “嗯。” 沈清清嘴上虽然答应着,心里却仍旧放不下心来。周文远让她不必,可她既然身为人母,又怎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呢。 “对了,可为孩子取了名?” 虽然孩子还未出生时,两人便想过不少孩子的名字。但因不知孩子是男是女,所有未曾定下来。如今孩子既然已经出生,取名一事,定是不能再耽搁了。 周文远笑了笑,说道:“接生嬷嬷将咱们的孩儿抱出房门时,本王见她圆圆滚滚的,十分可爱,便取了小名为媛媛。” “那大名呢?可有想好?” “还未!”周文远摇了摇头道:“这大名,便由清清你来取。” 沈清清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开口对周文远道:“就叫她长乐。” “长乐?” “对。”沈清清点了点头,接着道:“只愿她一世长宁,平安快乐。” 女孩子想要长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沈清清记得,自己与长姐年少时都差点因为染病而丧命。 能平安长大,已是福分。想要一辈子平安快乐,更是难上加难。到了适婚的年纪,一旦没有擦亮眼睛,看错了人,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就像那沈玉茹,虽然是嫁了个有钱有势的主,可是终究是所遇非人。家里妻妾成群,她一个正方夫人,活的还不如一个小妾。 若不是因为诞下了孩子,只怕连她夫人的名分都保不了了。明明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大小,看上去却比自己老了个好几十岁。 这一切,都是因为看错了人所致。 所以,沈清清不求自己的女儿能大富大贵。她只希望她能够长长久久的快乐。 顾府里,沈茗将碗中的最后一口粥喝了下去,才擦了擦嘴巴对顾明渊笑道:“真好,这下可好了,再也不用为清清担心了。” 顾明渊伸手将沈茗嘴角残留的粥擦了去,无奈的笑了笑。他实在不知,这傻丫头到底在傻乐呵个啥。自从那晚从瑾王府回来后,她便经常躲在一旁傻笑。 今日,一向十分爱形象的她,居然连嘴角的粥都忘记擦了。顾明渊虽觉得十分无奈,却又觉得十分欢喜,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沈茗,他都十分喜欢。 “你说话啊!” 见顾明渊一句话也不说,沈茗伸手戳了戳顾明渊,接着道:“怎么,难道你都不为清清高兴吗?” 许是刚才吃饭吃的太快了,此刻,沈茗小脸红彤彤的。她嘟着嘴抬头看着顾明渊,他只觉得,她像极了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一样的讨人喜欢。 “说话呀!” 见他不说话,沈茗有些急了。 “怎么?” 顾明渊笑道:“你想让本相说什么?” “说你为清清和文远高兴啊。” “有什么好高兴的。”顾明渊故意逗沈茗,“是别人喜得千金,又不是本相的夫人,为本相诞下了孩儿。” “你……” 沈茗指着顾明渊,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己在他面前,果然像个傻子,一不小心,就又被他取笑了。 “怎么?难道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本相传宗接代了?” 顾明渊看着沈茗,笑的一脸暧昧。 而后者则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红的像一个红苹果。这顾明渊怎么如此不害臊,张口闭口都是那些让人脸红的话。 见沈茗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顾明渊笑的更欢了。他拦腰将沈茗抱起,不再多说一句话,便转身朝房间里走了去。 周围的下人也都识相的退了下去,毕竟若是打扰了自家老爷与夫人,那可就是罪过了。 今夜,月色朦胧,是个值得谈情说爱的好天气。可是顾明渊与沈茗却顾不得谈情说爱,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那便是传宗接代。 第165章 冬竹要伺候您一辈子 第二日,沈茗便又匆匆忙忙跑去了瑾王府。那日离开的太过匆忙,自己还未来的及看那孩子一眼。一想到那孩子是沈清清的第一胎,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 赶到瑾王府时,沈清清正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围了一群下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家王妃与郡主会有什么闪失。 “清清!” 沈茗张口问道:“孩子可否取了名字?” “取了。”沈清清一边将怀中的孩子递到沈茗怀中,一边笑着说道:“小名叫媛媛,大名叫长乐。” “长乐……长乐……” 沈茗轻声说道:“好名字啊……” 长长久久的平安快乐,可不就是个难得的好名字嘛。 沈茗低头看着怀中的长乐,长乐竟裂开嘴对她笑了笑。见长乐一笑,沈茗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这小娃娃,长相结合了她爹她娘的所有优点,长的十分讨人喜欢。想必,长大以后定是会让城中许多世家公子惦记。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打在几人身上,沈茗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心。终于,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自己与自己在乎的人都过的十分快乐。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只知道,至少此刻自己过的十分快乐。 不论前世发生了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不论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只要身边这群人还在,她便不会畏惧。 因为她相信,那人定会护自己周全。 成亲以后,沈茗便变的越来越幼稚了,也越来越任性了。 前脚说想要吃城东大爷做的桂花糕,后脚顾明渊为她买来时,她又说想要吃城北大爷做的糖人。 于是,顾明渊没有公务时,大多数时候都在城中跑来跑去,为自己家中的那个小祖宗买好吃的。 府中下人都说,自从与沈茗成婚以后,自家相爷便变了许多。从前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如今却便的这般热情起来。 果然,在爱情的滋润下,能让一个人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爱情能让一个懂事的人变的幼稚,也能让一个冷清的人变的热情,顾明渊与沈茗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日,沈茗又开始作妖了。 早上起来说想要吃城东吴记得酸枣糕,下人刚把酸枣糕买回来,她又说想要吃城南徐记得山楂糕,还非得吃顾明渊买的,否则自己就不吃饭。 一旁的冬竹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在她的记忆里,自家小姐一直是大方得体的。虽然偶尔也会十分任性,但像如今这般任性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难道说,自家小姐结婚以后,便着了魔? 下人们连忙去书房里通报顾明渊,原以为自家老爷会十分生气。没想到顾明渊听说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便令人为他准备马,亲自去徐记为沈茗买来了山楂糕。 刚进门,就听说沈茗因为没有吃到山楂糕,所有连午膳也未用。 走进房中,便看见沈茗正气鼓鼓的坐在铜镜旁,像极了一只鼓满气的河豚。 见此情此景,顾明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边朝沈茗走了过去,一边说道:“本相听说,有人又耍小脾气,连午膳也不用了。” “是又怎样?” 沈茗转头看着顾明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不怎样,不怎样。”顾明渊狗腿的说着,便将手中的山楂糕放在桌子上,才接着道:“本相不过是听说那个不想吃午饭的人想吃山楂糕,便连忙去城南买了过来,希望还来得及。” 沈茗伸手将桌子上的纸袋子解了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块鲜红的山楂糕。 心情突然变的好了起来,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才淡淡道:“这还差不多,看在这山楂糕来的及时的份儿上,本夫人便去用膳。” 顾明渊的嘴角忍不住的扬了起来,这小丫头,最近还真是越来越任性了,自己晚上若是再不好好治治她,只怕她就要翻天了。 冬竹看着正在服侍沈茗吃晚饭的顾明渊,突然明白自家小姐为何突然这般任性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被宠出来的。如今的沈茗,就是一个被顾明渊宠坏了的孩子。 能有人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冬竹看着自家小姐与顾明渊,满眼的羡慕。 沈茗见冬竹这副样子,转头对冬竹笑道:“冬竹,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也该成亲了……” 她虽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口的,但这的确是她的真心话。前世,冬竹虽然身为下人,但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后来她被打入大牢,又凄惨离世,实在不知冬竹后来究竟过的怎样。但想来,也定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在自己身边伺候了那么久,就算周乾清与那倪妃大发善心留了她的性命,只怕也只是苟且偷生,日子难过。 今生,她心愿之一便是冬竹能够幸福。如今,自己担忧的许多事情都已经得到了解决,也是时候该为冬竹考虑考虑了。 “夫人您说什么呢?” 冬竹闻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接着道:“冬竹才不要嫁人,冬竹还要伺候您一辈子呢!” “是吗?”沈茗似笑非笑看着冬竹,说道:“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待在本夫人身边,一辈子看本夫人与夫君恩恩爱爱,而你却孤孤单单吗?” “夫人……” 冬竹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故意激自己呢,谁会想要一辈子都孤孤单单一人呢,谁不想要身边有人相伴呢?可是冬竹身为一个小女子,又怎么好意思将这话说出口呢? “怎么?”沈茗继续笑道:“不愿意?你放心,本夫人定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从明日开始,本夫人便去为了物色未来的夫君……” 话音一落,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低低的笑声。也难怪夫人会这般讨老爷喜欢,谁让她如此可爱呢? 窗外,已经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窗内,一群人围着火炉子说说笑笑。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谁也没有意识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慢慢朝他们走来…… 第166章 多吃点肉还能保暖 接到圣上要出去狩猎的消息时,顾明渊正在同沈茗一起吃火锅。 冬天已经很深了,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便见整个顾府都披上了一件雪白的大衣。 沈茗见此情此景,突然心血来潮的想要吃火锅。顾明渊便好脾气的叫下人临时搭了一个亭子,架起了锅子,同沈茗在院子中吃起了火锅来。 火锅香辣,再配上用雪水泡的花茶,吃的人好不畅快。正当沈茗吃的正高兴时,有一小厮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进来,便低头在顾明渊耳朵旁边说起了话来。 “怎么了?” 那小厮前脚刚走,后脚沈茗便张口问道。 最近不论是京中,还是这天下都十分太平。因此,顾明渊便也闲了不少。难不成,京中突然出了什么事,需要顾明渊去处理。 “无妨!”顾明渊夹起一块羊肉放在了沈茗碗里,才淡淡的回答道:“不过是圣上决定三日后出城狩猎,邀请咱们一同前往罢了。” “咱们?” 沈茗有些不解的问道,难不成,圣上还邀请了自己。 “对。”顾明渊点了点头,接着道:“不仅邀请了本相,还邀请了本相的夫人,玉郡主您呢!” 沈茗这才想起,当日圣上赐婚时,还顺带赐了自己一个封号。不过奈何她一心只想当顾夫人,便将这事远远的抛到脑后去了。 “那我定要收拾的漂亮些,到时候可不能丢了你的脸。” 沈茗说着,便将筷子放了下去。然后才接着说道:“不能再吃了,茗儿最近长胖了不少,若是再吃下去,只怕就穿不了那些好看的衣服了。” “哈哈哈哈!”顾明渊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他又夹了一块羊肉放进了沈茗碗里,笑道:“你只管吃,衣服小了,本相再差人为你做新的便是。我这堂堂顾府,难道还缺那一两身衣服不成。” “你不懂。这不是衣服大小的问题,而是一旦胖了,就穿啥都不好看了。” 沈茗虽是这样说着,却还是偷偷的拿起筷子,将碗中的羊肉吃了个干净。 顾明渊见沈茗这般模样,笑的更是欢快了。这小丫头还真是,说起来是一套,可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套。 吃完肉的沈茗抬起头便看见了顾明渊笑意吟吟的脸,她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管不住嘴呢?上一秒还在说不吃了,下一秒便禁不住诱惑,打脸的速度还真是十分快了。 不过既然吃都吃了,那便吃完这顿再说。天气越来越冷了,多吃点肉还能保暖呢! 想到此处,沈茗又拿起筷子开始在锅中涮了起来。她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顿时便觉得整个人都快乐了不少。 果然,在这寒冷的冬天,除了心爱之人以外,也只有这热气腾腾的肉能让人感到幸福快乐了。 “夫人你且放心大胆的吃便是!”见沈茗这副津津有味的样子,顾明渊也再次开了口,“毕竟在为夫眼里,不论夫人你是胖是瘦,都十分美丽。” “就你嘴甜!” 沈茗夹了一块菜叶子放进了顾明渊嘴里,企图能够堵住他的嘴。 虽然她知道自己十分美丽,但也不能轻信了顾明渊的花言巧语,所以只好让他闭嘴了。 毕竟如果将那夸奖的话听的多了,那她指不定会飘,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吃成一个大胖子了。 所以,她绝对不给自己再长胖的机会,她才不要变成大胖子呢! 妙人阁里,庄姿雅也收到了圣上送来的狩猎服。 进宫已经有些日子了,圣上待她不错,虽说她如今只是一个贵人,可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以嫔妃的标准来的。 宫人都说她好福气,才进宫不久就能的到圣上的如此宠爱。早知道,这份殊荣,是许多人一辈子求也求不来的。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断了。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从小便明白了。 更何况,进宫多日,圣上也在这妙人阁留宿过多次,只是从未碰过她。每一次,将宫人遣散后,他都让她先去睡觉,自己一人在大殿中看奏折,然后就在大殿中歇了下来。 宫人们都以为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却不知庄姿雅还是处子之身。她心里苦,却无处诉说。 她实在不知圣上心里想的是什么,又为何要这样做。 若是他不喜欢她,便不来她这妙人阁便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做出她是一个宠妃的样子来? 若是他喜欢她,又为何不碰她,让她夜夜独守空床,以寒灯为伴。 她也曾斗胆问过圣上为何不碰她,而圣上只是淡淡的说她还太小,想要等她长大。 不过她又怎会猜不出来,这套说辞,不过是圣上的借口罢了。说她太小,简直是笑话,这宫中的嫔妃,哪个不是像她这个年纪便进了宫? 当日在宫外之时,顾明渊不要她。如今进了宫,圣上也不愿意碰她,她究竟是哪里不好,让他们都这般不喜欢她。 还有顾明渊,一提起顾明渊,她便觉得自己的心像刀在割那般痛。若不是自己当日像着了魔一样的喜欢顾明渊,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可是事到如今,她仍是十分挂念他。午夜梦回之时,心里所想所念的,也依旧只有他一人。 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半点也不由人。爱上了便是爱上了,就算后悔了,也仍旧放不下。 她想,或许这就是命。 命中注定,她庄姿雅这一生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的心。 此次出宫狩猎,想必他也定会前往。这样,她便可躲在远处偷偷看上他一眼。若是运气好的话,她还能上前去同他说上一句话。 只可惜,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尊卑有别。再见面时,她已不能再开口喊上他一句“明渊哥哥”。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再见上他一面,她便满足了。 哪怕他身边已有他人相伴,但只要自己还能再见上他一面,得知他的近况,她便没有遗憾了。 第167章 出城狩猎 转眼,便到了出城狩猎的日子。 这日,本来阴沉了许久的天空也终于露出了笑脸,太阳终于舍得露面了。 前几日下的雪也已经化了个干净,今日,还果真是个值得狩猎的好天气了。 沈茗身着一身墨蓝色的狩猎服,与顾明渊的那一身,刚好相配。两人走在一起,果然是郎才女貌,十分养眼。 两人早早的便来到了城郊的狩猎场,顾明渊刚到,便被下属拉了过去询问事情。 无奈,沈茗只好一人朝营帐的方向走去。沈清清因为刚产下孩儿不久的缘故,今日便没有来。 沈茗本以为没了顾明渊,自己便只能一人在营帐中孤孤单单的喝茶了。没想到,一打开营帐的门,便看见了陈休思。 说起来,她们也已有许久未见了。 当日翠云离开后,陈休思便生了一场大病,在礼王府中躺了许久。就连沈茗大婚时,她也没去参加婚礼。 后来沈茗忙着成亲的事,也便没抽出时间去看她。听闻陈休思也已很久未踏出过那礼王府的大门了,沈茗原以为她不会来参加这场狩猎,没想到竟在此地遇见了她。 这么久未见,陈休思比起从前,清瘦了不少。想必生病这些日子,她过得十分困难。翠云的事,沈茗也听闻了一些,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礼王妃!” 沈茗率先张口对陈休思喊道,她站在营帐中央,对着陈休思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天寒地冻的,陈休思又经历了那些不美好的事情。而她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她只希望,自己的这个笑容,能够让陈休思感到短暂的快乐,哪怕只有那样短短的几秒钟也好。 陈休思看见沈茗,也露出了一个笑脸。 她一边朝沈茗走了过来,一边对沈茗道:“许久不见,想必如今妹妹该唤姐姐为顾夫人了!” “妹妹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沈茗也笑着说道:“听闻妹妹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现如今可还好?” “劳姐姐挂念。”陈休思伸手为沈茗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已经痊愈了。” “那便好。” 沈茗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这一路走来,她也有些冷了。如今这杯热茶下肚,整个人都觉得舒爽了不少。 营帐外,顾明渊一行人正在商议等会儿该走哪条路线才能赢得更多的猎物。营帐内,沈茗与陈休思,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家常,一切都很美好。 而另外一边,一辆马上缓缓从宫里驶了出来。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庄姿雅与自己的堂姐庄妃。此次圣上出门狩猎,便只带了她们姐妹二人。 宫中的人都说庄姿雅好福气,进宫不足三月,便得到了别人奋斗近十年才得到的东西。可这其中的心酸,也只有庄姿雅自己知道。 今日出宫之时,见圣上看堂姐那眼神,还有圣上身边的人几次三番的对堂姐叮嘱。庄姿雅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圣上为何对她如此之好。 其实圣上真正爱的,是自己的堂姐庄妃,而自己充当的,不过是堂姐的挡箭牌罢了。圣上怕独宠庄妃一人,会害庄妃遭宫里人暗算,所以才假装十分宠爱庄姿雅。 或许,这也是圣上会突然想要一位世家小姐进宫的原因。他早就想为庄妃寻了挡箭牌了,宫里的嫔妃都是老人了,若他突然盛宠某一人,定会遭人怀疑。 所以,要一未经世事的世家小姐进宫,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只可惜,阴差阳错的,竟让庄姿雅进了宫。 “在宫里,过可还好,一切可还习惯” 庄妃突然开口将庄姿雅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当日庄姿雅害死了庄妃的猫后,两人的关系便生分了不少。 如今庄姿雅进宫,庄妃本该是她在这宫中唯一的依靠。可是一想到当日之事,她便觉得没有脸去见庄妃。 所以,虽然进宫已有些日子了,但除了必要的行礼外,她并未与庄妃有过多的交集。 “劳姐姐挂念,一切都好。” 庄姿雅低着头说道,她不敢抬头去看庄妃的眼睛。 “那便好!” 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又或许是因为庄妃可怜如今的庄姿雅。出乎意料的,她并未再提当日之事。 而是伸出手拉住了庄姿雅的手,柔声道:“听闻你进宫了,姐姐心中也是十分挂念。 本来老早便想去那妙人阁中看望你的,只可惜宫中事物太过繁忙,加上天寒地冻的,便一直没抽出时间来,还望妹妹莫要记恨姐姐。” “怎么会?” 庄姿脱口说道,如今她这般身份,又哪儿来的勇气敢去记恨她这位所谓的“堂姐”呢? 毕竟,她是得到圣上盛宠的人。而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没有便好。” 听庄姿雅这般说,庄妃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的消息一般,欣慰的笑了笑。 庄姿雅抬头看着自己的这位堂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庄妃今年应该二十八了。可她的皮肤依旧像少女那般吹弹可破,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留下了痕迹。 她进宫这些日子,也见过不少长姐的同龄人,岁月毫不留情的都在她们脸上留下了痕迹。唯独庄妃,她依旧是这样年轻漂亮。 也由此可见,圣上对她的用心。 庄姿雅将头伸出马车外,不过有些日子没来这城中,没想到这京城竟已变了番模样。以后,只怕是更没有机会能多看几眼这座城了。 “妹妹。” 庄妃的声音传来,庄姿连忙将头伸回了马车里。 “咱们现在身为皇室中人,还是莫要太过张扬了,以后将头伸出马车外这种事,可万万不能再做了。” “是。” 闻言,庄姿雅点了点头后,便将身子别过了另外一边。 她不是不想看庄妃,她只是怕她会瞧见自己眼中的泪。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在这京城中游玩。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想再多看看这京城几眼,竟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第168章 林中遇见庄姿雅 圣上达到狩猎场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只等圣上来,便可出发了。 圣上虽然年事已高,但心态却是十分年轻。他坐在马背上,同那些年轻的世家公子说笑,丝毫没有架子。 将现场的情况了解一番后,圣上便下令狩猎开始。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营地便空了。除了一些看守营地的士兵外,剩下的便都是一些妇道人家了。 那些年轻的公子哥们首当其冲,圣上随后便带着庄妃出了营地。 临行前,还对庄姿雅说,外面太过危险,让她好好待在营地便是。 庄姿雅听了这话只觉得十分讽刺,若是外面真的很危险,那圣上又怎会舍得带庄妃离开呢?无非就是想要带庄妃去游玩,把自己丢在这营地中罢了。 庄姿雅嘴上虽然答应着,可是圣上前脚刚走,她后脚便也出了营地。 她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留在营地中喝茶。既然已经出了宫,那她就一定要见自己想见的人一面。 否则,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早已让阿年打听好了顾明渊此次狩猎的路线她定要去路上截住他,同他说上几句话。这样,也不枉自己出宫一场。 顾明渊骑着马匹一路飞奔,不一会儿,便将那些世家公子哥们甩了个老远。 他这一路都在寻找猎物,马背上已经有了不少动物。他打算再打几只猎物便回营去陪沈茗了,否则他怕没有自己,沈茗会闷坏在营帐中。 正思肘间,便看见一只兔子从前面跑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他拉弓射箭,毫无疑问的射中了那只小兔子。 那兔子毛色雪白,若是做成围脖,让沈茗戴上,定当十分美丽。 这样想着,他便跳下马匹,朝那可怜的小兔子走了过去。 “明渊哥哥!”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顾明渊转头,便看见了身后的庄姿雅。 再见庄姿雅,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明明前段时间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瞎转悠的庄家大小姐,不过短短数月,便成了宫中的欣贵人。 不过片刻,顾明渊便回过了神来。他一边弯腰低头朝庄姿雅行了一个礼,一边开口道:“臣顾明渊,参加欣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庄姿雅闻言,身体不自觉的顿了顿。对啊,如今她是欣贵人,而他是丞相,终是尊卑有别。 “明渊哥哥,不必多礼。” 庄姿雅说着,便走了过去,想要伸手扶一扶顾明渊,可是后者,却朝后退了几步,巧妙的避开了她的双手。 “明渊哥哥?” 庄姿雅喊着,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哽咽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数月未见,难道他们竟已生疏至此了吗? “没什么意思!”顾明渊低头道:“只是如今,你我身份不同,还望娘娘自重!” 自重?庄姿雅自嘲的扬了扬嘴角,她费尽千辛万苦,不惜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偷偷跑出了营地。只为见他一面,听他唤自己一声“姿雅”。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一句“自重”。 “明渊哥哥!”庄姿雅仍不死心的说道:“这里没人,你不必太过拘谨,你就像从前一样,唤我姿雅便好。” “虽然这里没人,但是尊卑有别,规矩永远是规矩,不论如何,都不能坏了规矩。”顾明渊沉声道:“如今您是娘娘,我是臣子,定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称呼娘娘您了。” “明渊哥哥,你难道都不问我过的好不好吗?” 闻言,顾明渊终于有些动容了。与庄姿雅相处多年,他一直将她当作亲妹妹来看,说没有一丁点的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庄姿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是十分惋惜。不是不愿问她过得好不好,而是他知道,即使她过得不好,他也帮不了她什么。 “那你……过的还好吗?”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好!”庄姿雅大声道:“一点也不好,我一想到,我最爱的男人已与别的女人成了婚,而自己却只能在宫中度过这残败的余生,便觉得生不如死,明渊哥哥……” “欣贵人!”庄姿雅还未说完,便被顾明渊打断了,他低声道:“今时不同往日,还望娘娘注意言辞。” 庄姿雅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对啊,如今她是欣贵人,不是当日可以为所欲为的庄家大小姐,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连累整个庄家,她不能再任性了。 思及此,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对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道:“明渊哥哥,姿雅此次出宫,能见到你,便觉得十分开心了。姿雅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明渊哥哥能够答应姿雅。” “娘娘但说无妨,若是微臣能够帮忙,定会义不容辞。” “姿雅希望,你能抱一抱姿雅,然后像从前那般,唤我的名字……” 庄姿雅说着,便朝顾明渊走了过来。 顾明渊连忙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在地上跪了下来,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如今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娘娘的这个请求,恕微臣不能答应。微臣的夫人还在营帐中等着微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顾明渊说完,便跳上了战马,一溜烟的离开了林中,留庄姿雅一人在原地。 庄姿雅看着顾明渊决绝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一口一个娘娘,一口一个微臣,显然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这就是自己所谓的“爱情”,到最后,只换来一句尊卑有别,一句自重。 他怎忍心,怎忍心如此对待自己,难道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庄姿雅蹲在原地大哭了起来,她曾以为,最痛苦也不过是要在宫中度过余生。如今她才明白,原来最痛苦,是与自己心爱之人尊卑有别,再也不能听他唤自己的名字。 她是真的很喜欢顾明渊啊,可是,也只能喜欢,她与他,再也没可能了。 第169章 林中偶遇 一张洁白手帕突然出现在了庄姿雅面前,她以为是顾明渊回心转意了。可是当她回过头时,看见的却是周乾清那张清冷的脸。 “擦擦……”他淡淡的开口道,“把妆都哭花了,待会儿父皇若是看见了,只怕会追问……” “他才不会在乎我过的究竟怎样呢!” 庄姿雅脱口而出,明明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此时此刻,她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诉说的欲望。 “你别这样说……”周乾清淡淡的道:“宫中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既然父皇待你不错,那你便好好呆在宫中!”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庄姿雅咆哮道:“他做那一切,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当箭牌罢了,你又怎会知道,进宫这么久,他虽时常夜宿妙人阁,却从未碰过我……” 庄姿雅一口气说完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究竟在做什么,她怎么就将这些事告诉了周乾清。 周乾清听完后,先是一愣,随即激动的拉住庄姿雅的手,问道:“你说什么?你说父皇从未碰过你?” “是又怎样?你若是来看笑话的,那本宫便如了你的意。” 事已至此,庄姿雅也不想再顾及什么颜面了。他要看笑话,就看。反正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了,还能再糟糕到哪里去呢? 出乎意料的,周乾清没有再像从前一样说出一些让人听了便生气的话来。他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盯着庄姿雅,良久,才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 庄姿雅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事到如今,他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 难道一句对不起就能让她回到从前吗?就能让她逃离这生不如死的生活吗?她笑着笑着,便又哭了出来。 曾经年少轻狂,自命不凡。她想过无数种关于自己未来的情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得这般下场。 “姿雅……” 周乾清眉头紧皱,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他蹲下身子来,抱着地上的庄姿雅道:“若你愿意,从今以后,你便是本王的人了,本王定会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庄姿雅反问道:“乾王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如今我已是皇妃,又怎么还能再做你的人呢?还是说,乾王殿下看本宫还有利用价值,便想在利用一番?” “不是的,不是的……” 周乾清不断的摇着头,虽然他曾经的确利用过她无数次,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护这个女孩周全,想要给她一丝温暖。 他想他是爱上她了,感情的事就是这样,说不清,也道不明,可是偏偏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他曾以为自己的眼里除了权势以外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了,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周乾清,你可别忘了,我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可少不了你的帮忙。” 庄姿雅一字一句的说道,多讽刺啊,明明是眼前这个人害自己变成这样。可是如今他却说,想要护自己周全。 “姿雅,姿雅你看着我……” 周乾清扳过庄姿雅的脑袋,强迫她看着自己,然后说道:“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姿雅,我已经后悔将你送进宫来了。 怪我太晚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若是能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将你送进宫来了……” 庄姿雅看着周乾清,只见他眉头紧皱,字字深情,看起来不像在说假话。 她不禁有些动摇了,她这小半生,爱而不得,无人爱她。如今,终于有一人愿意疼她护她了,她到底该不该答应他呢? 周乾清看她有些动容了,接着道:“我周乾清在此发誓,刚刚所言,皆是发自肺腑,若有违心,定是不得好死……” 庄姿雅转头看着周乾清,良久,终于将自己的头靠在他怀里,低声道:“答应我,一定不能负了我……” 既然他们都不爱她,那她便找一爱她的人。她仿佛身处寒潭之中,急需有人将她拉上来。 不管周乾清是不是真心待她,只要他能给自己片刻的温暖便够了。更何况,他刚刚那副样子,也不像在说假话。 两人在树林中紧紧相拥,就像两个人在雪地中的人互相取暖一样。 “姿雅,你再等等我,等我登上了帝位,就一定会给你想要的。” 不知过了多久,周乾清才将庄姿雅放开,低声道。 庄姿雅闻言,不禁有些想笑。她想要的是什么呢?她想要的不过是能与心爱之人相伴到老。可是如今,她的心爱之人,身边已有他人相伴。 庄姿雅开口道:“我想当皇后,你愿意给我吗?” “这……” 周乾清低着头,不再说话。 不是他不愿让她做皇后,只是若有一天,他真的成了皇帝,但庄姿雅却已经成了前朝宠妃了。若是立她为后,他还怎么服众? 他不否认他爱庄姿雅,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更爱权势,更爱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于是他低声道:“若真有那样一天,我定会狸猫换太子,将你换出宫去,再用其他的身份将你接回宫来……”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咱们回去。”庄姿雅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就不好办了。” 毕竟,宫妃若与皇子有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今日之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只怕他二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庄姿雅觉得,她与周乾清定是着了魔了,两人都知道这是件不可以的事情,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你先走,咱们若是同时回去,只怕会引人怀疑。” 周乾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庄姿雅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了。 而周乾清看着庄姿雅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是无限感慨。从今以后,自己的荣辱富贵,都将与她不可分割了,她是他的软肋,亦是他的铠甲。 第170章 旧事重提 顾明渊刚到营地,便看见沈茗正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一阵风吹来,她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而这一切,都被顾明渊尽收眼底。 他赶紧脱下自己的披风,朝沈茗走了过去,然后一边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沈茗身上,一边开口道:“外面这么冷,怎的不在帐里喝茶?” 沈茗笑了笑,道:“同休思在帐里聊了许久的天,便见礼王殿下回来了。茗儿想着,既然礼王殿下回来了,那夫君定是也要回来了,便出了门来。 好巧不巧,茗儿刚刚出门,便看见了夫君你的身影。” 她才不会告诉顾明渊,其实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顾明渊伸手拉住沈茗的手,反问道:“是吗?” 手都已经如此凉了,还说自己没在外面呆多久,这丫头,是真当自己傻吗? “当然是呀!”沈茗说着,便心虚的将自己的手从顾明渊的手中中抽了出来,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夫君今日收获怎样啊?” “你猜猜呢?” 顾明渊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沈茗。 “茗儿猜,定是十分丰盛!”沈茗笑着道:“毕竟夫君如此英勇,这猎场上的男儿,又有几个能和夫君相提并论呢?” 顾明渊伸手捏了捏沈茗的鼻子,一脸宠溺的道:“就你嘴甜。” 虽然刚刚在林中遇见庄姿雅的事情,让他觉得烦躁无比。他一路飞奔回到营地中,只为能逃离庄姿雅,逃离他们之间那段过去。 此刻见到沈茗,他只觉得心安了不少。虽然世事无常,但此刻能有她陪在身边,他便觉得无比幸福。 “夫君在想什么?” 沈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只见二人已经走到了帐前。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过是在想,去年初春狩猎时,与茗儿想见时的场景。想来,真是十分美好。” 那时他二人还有些生分,他想要与沈茗能够多一些交集,而沈茗却十分害羞,对他十分客套。如今不过一年,两人便成了亲,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是啊!”沈茗也笑道:“那时咱们才刚刚认识,彼此间还十分生疏。茗儿还记得,那时夫君为茗儿摘了一束野花,但不好意思当面送给茗儿,便将那野花放在了茗儿的营帐外。” “哈哈哈哈!”闻言,顾明渊爽朗的笑了起来。 那日早晨,他本来是想问问沈茗是否还记得他的?可是又有些犹豫,便在林中一边散步一边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看见那盛开的野花,他便心血来潮的的为她摘了一束。本想着借送花的理由旁敲侧击的问问她是否还记得当年之事,最终却又觉得有些冒犯。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突然有下属来报,说是京中有要事等着他去处理。无奈,他只好将野花放在了沈茗帐前,希望她起来便能看见花。 却不想,她竟以为是自己害羞才不当面送给他的。 看来,如今也是时候告诉沈茗当日自己未告诉她的事情了。不管她是否还记得自己,他都一定问问她。 于是,他张口对沈茗问道:“茗儿可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嗯……” 沈茗低着头,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如果真要深究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那大概是前世。 那时沈茗是周乾清的发妻,而顾明渊是朝中丞相。他看出了周乾清的心怀不轨,便在圣上想要立周乾清为太子时,三番五次向圣上进谏。 这样的人,周乾清又怎会留他? 于是,在一次宫宴中,周乾清设计陷害了顾明渊,说他轻薄王妃,而那时的沈茗为了配合周乾清,便在一旁哭的肝肠寸断的。 圣上一向疼爱沈茗,见沈茗那般模样,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不再给顾明渊任何解释的机会,便将他发配到了边疆。 那是前世的沈茗第一次见顾明渊,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周乾清的人在顾明渊茶水中下了毒,害的他客死他乡。而自己也因为种种事情,最终下场凄惨。 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至极。 不过顾明渊肯定不会记得前世那些事,今生他们第一次相见,应该是冬至进宫赏梅那次。 于是沈茗笑了笑,说道:“去年冬至之时,那时茗儿进宫赏梅,遭人陷害,是夫君及时站了出来为茗儿作证。或许从那时开始,咱们的缘分便已经注定了。” 顾明渊摇了摇头道:“不是。” 不是?那便应该是中秋入宫那次了。那次自家的马车在宫门外遇见了顾明渊的马车,因为地位没他高的缘故,便停在门口为他让道。 而自己也拉开马车的帘子,偷偷看了他一眼。或许,那次顾明渊也看见了她。 “那就是中秋那次了!” 沈茗信心满满的道,毕竟除了那次,她是真的想不起来还在什么地方见过顾明渊了。 顾明渊依旧是摇头,似笑非笑的道:“还是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沈茗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说,顾明渊还记得前世的事。不过那也不应该啊,若是他真的记得前世之事,那今生在营帐之中,他又怎会那般不信任赵先生。 “好夫君……”沈茗伸手扯住顾明渊的袖子,嘟着嘴撒娇道:“你就告诉茗儿,茗儿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这沈茗一撒娇,顾明渊哪儿还受得了啊。 他满脸笑意的看着沈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是很久很久以前,咱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 “嗯?” 沈茗更加疑惑了,她虽活了两世,可却不记得,自己年幼时曾遇见过一个见顾明渊的人。 “齐周四年冬至,你出门去给岳父大人送蟹黄酥,途中与家丁走散,然后在雪地中遇见了一轻生的小男孩,你不仅将手中的蟹黄酥全部给了他,还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送给了他。” 沈茗闻言,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原来,他们早就遇见过了。 第171章 抓刺客 沈茗强忍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对顾明渊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男孩。” “是的。”顾明渊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来,我从未忘记过你,也一直在寻找你。世人只知我游历过四方,却不知,我游历四方,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人。” 顾明渊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低声道:“这些年来,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可是茫茫人海,想要凭借记忆找到一人,又是谈何容易。 好在,上天垂怜,正当为夫快要放弃之时,又与茗儿重逢了。” 顾明渊说完后,沈茗早已泪流满脸。没想到,当年自己不过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却让别人挂念了许久。 或许一切早已在冥冥中注定好了,因为自己曾于他有恩,所有这一世,他来拯救自己来了。 “那夫君是如何得知,那人就是茗儿的?” “除了直觉外,便是你手上的那串手链了。”顾明渊指着沈茗手上的手链道:“这些年来,这条手链曾无数次出现在为夫的梦境里。” “夫君……” 沈茗终于忍不住扑进了顾明渊的怀抱,开始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顾明渊一边伸手抚摸着沈茗的背,一边柔声道:“这也是为夫,为何那么爱吃蟹黄酥的原因。 茗儿可能不知道,那盘蟹黄酥,温暖了为夫的整个童年,让为夫一直念念不忘。 不过还好,上天让我们重逢了,从今以后,为夫可以一直吃茗儿做的蟹黄酥了。” 庄姿雅刚回到营地,看见的便是顾明渊将沈茗紧紧拥在怀中的情景。 那只名为“嫉妒”的小恶魔又悄悄的从她心底钻了出来,凭什么,凭什么他连唤自己一声“姿雅”都不愿意,却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别人紧紧拥在怀中。 她早已不奢求能和他怎样了,她只是希望,他能再像从前那般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却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自己。 这老天爷,还真是十分不公平啊。 看着不远处的沈茗与顾明渊二人,庄姿雅的拳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而庄姿雅的举动,却一丝不落的被身后的周乾清尽收眼底。 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了周乾清的心头,他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心中十分酸楚。她虽答应了要同自己在一起,可是心,却仍然在别人那里。 罢了罢了,只要她能够平安便好,于是他上前一步对庄姿雅道:“外面凉,欣贵人还是早点进营帐中去,千万莫着了凉。” 庄姿雅转头看见周乾清,又想起刚刚在林中的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弯腰低头朝周乾清行了一个礼,然后道:“多谢乾王提醒。” 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整个营地的安静。紧接着,便有人大喊:“抓刺客。” 士兵们闻言,皆朝声音的来源走了去。如果庄姿雅没听错的话,刚刚那声尖叫,应该来自于自己的表姐。而士兵们前去的方向,正是圣上扎营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有人想要刺杀圣上。而周乾清一心想要当皇帝,说不定,那些人便是他派来的。 一时间,整个营地乱做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周乾清一把拉住她的手,便将她拖进了营帐。 “你干什么?”庄姿雅问道:“这里可是营帐,不是树林中。若是被人发现了,咱俩都得完。” “管不了那么多了。”周乾清将庄姿雅护在自己身后,然后道:“此时营地大乱,你身边无人照顾,本王又怎么放心让你一人留在这营地中。” 听周乾清这样说,庄姿雅开口问道:“那些人不是你手下的人吗?” “开什么玩笑?”周乾清低声道:“那可是我父皇。” 是,他的确十分想当皇上。可若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定是不会刺杀皇上的。 一来会背上不孝的名声,二来风险太大。若是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万劫不复,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那你快去救驾啊!”庄姿雅推了他一把,有些激动的道:“此时此刻,若是你能救下皇上,立得大功,那还怕他不立你为太子吗?” 听庄姿雅这样说,周乾清的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对啊,若是他现在去救圣上,说不定就成功臣了。可是此刻营中大乱,他实在不放心将庄姿雅一人留在这营帐中。 他从前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这一次,他不想再对不起他了。 终于,他松开了眉头,在庄姿雅耳边呢喃道:“本王不放心将你一人丢在这里,立功的机会还可以有许多,而你,却只有一个。” 庄姿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温热的液体从中流出。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只能这样了,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却不想,在她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周乾清带着一束光,闯入了她的世界,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 原来她庄姿雅,也可以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 只可惜,他们遇见的时间不对,他们于彼此而言,都是错误的人。 但那又怎样,今生能遇见他,已是福分。她再也不要为顾明渊忧心伤神了,从今以后,她的世界将只有周乾清一人。 但她依旧恨沈茗,若有机会,她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乾清……”她张口叫道。 周乾清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叫他,一时间,他有些错愕。 不过也只有那短短几秒,片刻之后,他便回过了神。 他一边伸手抚摸着庄姿雅的头发,一边柔声道:“嗯,我在。” “答应我,定要保护好自己。” 宫中人心险恶,夺储之争更是万般凶险。如今,他是他唯一的依靠,她自然不愿见他受到丝毫伤害。 “那是自然!”周乾清低头吻住她的额头,低声道:“待本王登上帝位之时,便是咱们大婚之时,姿雅,你放心今生今世,本王定不会再伤害你了。” 第172章 臣救驾来迟 突如其来的混乱让沈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适应,还好顾明渊就在身旁。当听到“抓刺客”的一瞬间,他便迅速的将沈茗拉进了营帐,又拔出宝剑,将沈茗护在自己身后。 顾明渊的存在,然后沈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不论外面有多混乱有多危险,只要有他在身旁,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大脑飞速的回想前一世发生的种种事情,终于想出了一些头绪。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节气,皇上上山狩猎时,曾遇见了刺客。 那时她虽已嫁给了周乾清,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来参加那次狩猎,但也对山上发生的一切,有所耳闻。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此次刺杀皇上的,应该是前朝余孽。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还不足为患。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毕竟重来一次,有些事情总会有些许的变化。 于是她对身旁的顾明渊说道:“夫君,你快去看看皇上!” 此时此刻,皇上的安危远远比她自己的要重要。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如今太子之位还尚未定下合适的人选。皇上若是在此时出了事,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夺储之争,到时,只怕沈家与顾家皆会受到牵连。 “这……” 顾明渊看着沈茗,满脸的犹豫。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若是没了她,他不知该能怎样度过以后的漫漫余生。 另一个,是对他有知遇之恩,一路提拔他的圣上。若是他此番有什么不测,只怕这齐周的天,就要变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后,顾明渊终于做了决定。他看着沈茗,一字一句的说道:“茗儿,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不是在爱人与权势之间选了权势,只是他觉得,自己既然身为一国丞相,那便有义务去护圣上周全。因为圣上,是整个齐周的天,他一定不能有事。 若是沈茗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在处理好该处理的事物够,他便同她一起去了。但若是圣上出了什么事,那想必他夫妻二人往后余生都不会再安宁了,他们不会原谅自己的。 沈茗看着顾明渊离开的背影,满心欣慰。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她爱的这个男人啊,心中不仅有小爱,更有大爱,她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顾明渊带人到达圣上营地的时候,圣上身边的护卫,已经有了不少的损失。那刺客来势汹汹,带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还好顾明渊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狩猎他带来带来的下属虽不多,但皆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一般人决不是他们的对手。更重要的是,大家并肩战斗多年,彼此间已十分默契。 在几个眼神的交流后,彼此便已心领神会。不过片刻下来,那些刺客便占了下风。那刺客的头领见情况不妙,便命令自己的下属撤退。而他自己,却提着刀直冲圣上。 很明显,他是不想要命了。他打算与圣上同归于尽。又或者说,即使不能要了圣上的命,但能让圣上受伤,他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可是顾明渊,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那头领提刀准备刺伤圣上时,顾明渊从后面飞奔而来。他手起剑落,只听的一声惨叫,那刺客头领的手便与自己的身体分开了。 “啊……”那刺客一边在地上打着滚,一边发出了惊心动魄的惨叫。 而身后顾明渊的下属,将那头领紧紧按到在了地上,让他丝毫也动弹不得。 叫一切都处理好后,顾明渊才跪在地上通圣上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臣,顾明渊,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爱卿快快请起!” 皇上就是皇上,虽然刚刚受了莫大的惊吓,但不过片刻间,他便已缓过神来。此刻,他正站在一旁,对顾明渊笑着。语气间,并无半点害怕之意。 顾明渊站起来,朝圣上问道:“您可有受伤?” “并无!”圣上摇了摇头,笑着道:“多亏爱卿来的及时,否则就不好说了。” 言闭后,他又指着地上的刺客,一脸怒意的问道:“说,究竟是谁,派你来刺杀朕的!” “呸!” 那刺客朝圣上吐了口痰以后,便将眼睛闭上,将头转过一边去,不再看圣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圣上见那刺客这副样子,不禁扬了扬嘴角。他不过一介刺客,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他真以为,被他抓住了,还能想不张嘴就不张嘴了吗? 他身边伺候的王公公法子可多了,这些年来,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他这不信,这样一个小小的刺客,能一直不说话。 “呵!”圣上不屑的笑道:“你现在不说,没关系,不过你等会儿可不要后悔哦。朕有一千种方法,能让你张嘴!” “哼!”那刺客仍是一脸不屑的样子,咬牙切齿的道:“有种,你便杀了我!” “想死?”圣上转过身子去,看也不看那刺客一眼的说道:“还没那么容易,若是那么轻易便让你死了,那这世人还不觉得朕十分好欺负。” “王公公!”圣上对刚从角落里爬出来的王公公说道:“带下去,务必要撬开他的嘴!” 王公公,人赠外号“活阎王”。一旦有人落到他手里,那定是生不如死。他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最后,只好乖乖听命于他,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才能免受皮肉之苦。 “是!” 王公公看着地上的刺客,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这刺客,看上去的确是个硬骨头,不过,他到要看看,他的骨头,究竟能有多硬。 他跟在圣上身边多年,见过了不少人,其实也不缺“硬骨头”。可是他们最终,都败在了他的手下,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他们都会一字不差的告诉他。这世间,就没有一个人的骨头能比他的刑具硬。 第173章 本王定是不会负你的 而这时,各个营帐的世家公子们也都带着自己的下属匆匆赶了过来。一时间,整个营帐里里外外被挤的水泄不通。 另外一边的周乾清听着外面动静逐渐小了下来,也终于放开了怀中的庄姿雅,他一边吻着她的额头,一边轻声道:“看样子,刺客已经被抓住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以父皇多疑的性格,只怕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嗯!” 庄姿雅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能够说些什么。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但也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丝温暖,让自己对生活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刚刚他明明可以丢下自己,去圣上的营中救驾。这样,说不准还能立下功劳。可是他没有,他冒着可能会被怀疑的风险同自己一起待在营帐之中。 “愣着干什么呢?”周乾清的声音打断了庄姿雅的思绪,说道:“我走后,你也得赶紧去帐中问候问候父皇……” “知道了……”庄姿雅低声道。 看着庄姿雅那副样子,周乾清以为是自己的语气让庄姿雅感受到了不开心。于是他望着庄姿雅,柔声道:“情况紧急,今日咱们不能再待在一起了。你且相信本王,本王定是不会负你的。” 庄姿雅仍旧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其他的话。其实,她这哪儿是不相信周乾清啊,她只是不敢相信,像自己这般残败的人生,还可以得到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 周乾清到达圣上所在的营帐时,此次一同前来的其他王爷都已经到齐了,就只剩下他一人姗姗而来。别人都带了下属穿了战袍,偏偏只有他一人,只着一身骑服提一把宝剑便来了。 见他这般模样,圣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 闻言,周乾清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回父皇,儿臣刚刚本是在营地外散步的,听到这营地中有动静,便连忙赶了回来。没想到终究还是来晚了,不过父皇没事便好……” “这样啊!”圣上淡淡的说着,话语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他也不让周乾清起来,就那样任他在地上跪着,很明显,他是在怀疑周乾清。 一时间,营帐里鸦雀无声,无人再敢说话,气氛十分航班。有好几个世家公子想要说话,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这种时候,不说话,便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皇家的事情太过复杂,若是一不小心多言了一句,便有可能牵连到自家,被认为是同伙。所以这种时候,大家都很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皇上,皇上……”庄姿雅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这良久的沉默。 她一进营帐,便忽略了在场的所有人,直接奔向皇上,一脸担忧的问道:“皇上您没事?” “没事!”皇上笑道:“爱妃呢,刚刚那般场景,可有受到惊吓?” 绕是圣上此刻十分不悦庄姿雅的出现,但为在外人面前保住他十分宠爱庄姿雅的形象,他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同庄姿雅讲着话。 “没事便好!”庄姿雅装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来,她一边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嗲声嗲气的对圣上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刚刚都吓死人家了。 人家原本是同阿年在外面散步的,结果整个营地突然乱成了一团,还好遇见了乾王殿下,是他送人家回了营帐,不然,人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庄姿雅一边说着,便慢慢的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了正跪在地上的周乾清,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道:“呦,这是怎么了,乾王殿下怎么跪在地上啊?” “哦!”圣上看着地上的周乾清淡淡的道:“朕还真是年龄大了,怎么忘记叫乾儿起来了。乾儿,快起来!” 得到圣上的旨意后,周乾清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还好,若不是庄姿雅来的及时,接下来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呢。不过他还是觉得很难受,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同自己的夫人撒着娇,换做谁,谁能不难受呢。 “既然如此,那臣就先退下去了!” 顾明渊也终于开了口,他心中一直挂念着在帐中的沈茗。想要早点回去看她,只是刚刚气氛太过微妙,他只好将离开的打算作罢。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呢? “臣也先退下了!” 顾明渊说完后,帐中的世家公子们也开始说话了。毕竟现在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皇上的宠妃也已经来到了帐中,此时他们还留在帐中干什么呢? “那诸位爱卿就先回去休息,今日朕也着实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 皇上话音刚落,众人便开始朝外面退去。不过片刻的功夫,诺大的营帐里,便只剩下庄姿雅与圣上二人。 圣上抬头看着庄姿雅,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口道:“若没什么事,你便也回营帐中去。今日太过混乱,想必你姐姐也受了惊吓,朕去看看她,就不来你那里了。” “是!” 庄姿雅点了点头,看来,这圣上还真是十分爱庄妃呢!众人刚刚散去,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安抚庄妃,可见他有多看中她。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若不是听阿年说周乾清被罚跪在地上,估计是被皇上怀疑了,想要来帮帮他。 否则,她才懒得来这营帐之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作秀。毕竟,不爱她的人,她又何必去讨好? “阿年!”庄姿雅伸手扶了扶自己手上的珠花,转头对身后的阿年道:“回去便把我宫中的千年人参给乾王殿下送到乾王府去,为今日之事道谢。” 既然是做戏,那就得把戏做足了。皇上生性多疑,定是不能让他发现了破绽。 好在阿年人机灵,对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有她在自己身边,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174章 顾明渊被封敬安候 顾明渊拉开营帐的门,看见的便是沈茗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的样子,见顾明渊来了,她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其实刚刚就听闻了刺客已被抓住,皇上与顾明渊皆平安的消息。可是只要没见到顾明渊,她便觉得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她大步朝顾明渊走了过去,问道:“可有受伤?” 她一定要听他亲口告诉她自己没事。 “当然没有!”顾明渊看着她,笑的十分温柔:“你的夫君,哪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啊?” “没有便好!”沈茗伸手为顾明渊倒了一杯茶,说道:“喝口茶便歇息下来,今日也是真的累了。” 她本想问问他,那刺客究竟是何人?想想又觉得还是不要问为好,在这齐周,最忌讳的便是女人参与了政事。 不问也罢,只要她的夫君平安便好。 顾明渊闻言,也是十分欣慰。他点了点头,便拉着沈茗的手朝床走了过去。他们相拥而眠,不再畏惧任何的微险。只要在彼此身边,他们便觉得什么也不怕。 而另一边,周乾清站在营帐的不远处,看着从圣上的营帐中回来的庄姿雅,只觉得无比心酸。恨只恨,自己当日被猪油蒙了心,竟将她送进了宫去,一切才变成了如今这般不堪的模样。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夜,又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了。他只愿,她能夜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回了京。顾明渊刚到顾府,屁股还没有做热乎,便又被叫进了宫中去。 王公公的手段果然是十分了得,不过一夜,那刺客头领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都是前朝余孽,这几年,一直在京中计划着复国的事情。奈何天不遂人愿,齐周变的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坚不可摧。复国,终究是无望了。 许多人选择了放弃,回家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但也有小部分人,仍是不死心,他们,便是此次刺杀圣上的那一群人。 他们没想着要复国,他们只是想,杀了皇帝。可是刺杀皇帝,又哪儿是那么容易。最终,落得个如此下场。 顾明渊所料不错,圣上叫他入宫,的确是因为刺客之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刺客的事情,升官加爵。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齐周丞相顾明渊,文武双全,忠心耿耿。更在此次狩猎途中,忠心护主,立下大功。因此,特封丞相顾明渊为敬安候,赐兵府,掌军权。” 一道圣旨下来,他便成了敬安候。 而另一边的周乾清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开始有些后悔了。他后悔昨日没有及时去到圣上帐中,不然,此刻受封的就该是自己了。 他有些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明明知道同庄姿雅扯上关系,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依旧选择了同她在一起。 明明十分爱权爱势,可昨日却鬼使神差的在立功与她的周全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于是,他只好把这种感觉称之为“爱情”。 “王爷,欣贵人身边的阿年姑娘求见!” 下人的话音把他同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阿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求见,难不成是她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处,他连忙对下人说道:“快请她进来!” 阿年刚进门,他便开口问道:“不知阿年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回王爷!”阿年先是弯腰低头朝他行了一个礼,然后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才接着道:“阿年今日前来,是为昨日之事道谢的。这是我家娘娘赠与您的千年人参,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又怎么会嫌弃呢?”周乾清笑道:“替我谢过你家娘娘,告诉她,改日若有时间,本王定会再去拜访她!” “王爷太过客气了!”阿年笑了笑,接着行了一个礼道:“既然如此,奴婢便先告退了。” 这位王爷与自家娘娘的事,阿年也心中也明白了个好几分。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皇上到底对自家娘娘如何,她也看的出来。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家娘娘若是那样一直待在宫中,到最后定是同宫中的许多人一样,下场凄凉。她做奴婢的,自然不愿看自家主子那样。毕竟只有自家主子过的好了,自己才能好。 所以,她帮这位乾王殿下与自家娘娘,也算是在为自己谋一条出路。这位乾王殿下,看起来也还算可靠。若他真能顺利当上皇帝,那还愁自家娘娘与自己的日子会不好过吗? 阿年走后,周乾清便迫不及待的的将那装千年人参的盒子打开了来。她一定是想借这个盒子给自己一些东西,一定是这样的。 周乾清所料不错,那盒子的最底层,藏了一张纸条与一只发簪。 打开纸条,映入眼帘的便是几行清秀的小字:乾清,展信安。想必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正在宫中喝着茶。 宫墙冰冷,我亦是十分想念你。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可直接让人拿着此发簪去通知阿年,让阿年转告于我。阿年是个靠得住的人,我信的过她。 周乾清看着手中的信,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昨日她还在为别的男人流泪,今日便在信中说十分挂念自己。她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可不论怎样,他可以确认的是,自己的确已经爱上她了。就算她说的是假话,可那也是让他听了会觉得开心的假话。 还有那发簪,她既然已将发簪赠与了自己,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那发簪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要登上皇位的决心,只有登上了皇位,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同她在一起,才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护她周全。 过去,是自己对不住她。以后,他定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了。他一定会尽自己所有,给她幸福。 第175章 今日仅仅是冬至而已吗 自从顾明渊被封为敬安候后,因为手中掌握着兵权,需要处理的事物便也越来越多了。所有,能够陪沈茗的时间从原本的大半天,到如今的个把时辰。 大多数时候,都是沈茗一个人在府中。要么看看书,要么秀秀花,偶尔回沈府去看看。心血来潮之时,也会下厨为顾明渊做上一两道可口的小菜送到军营中去。 日子虽然无聊,但她也乐得自在。自己想象中的幸福,不也正是这样吗?无风无浪,细水长流,平淡一生,只为一人。 “小姐,小姐,江州那边来信了。” 这日,沈茗刚刚将园中的花草修剪好,正准备进屋去喝上一壶好茶,冬竹便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江州?自己在江州并没有什么亲信。能从江州把信寄过来的,估计也只有安蜜了。想到此处,她不禁笑了起来。 她站起来朝门外走了去,一脸兴奋的接过了冬竹手中的书信。打开,便是那一行又一行熟悉的小字: 姐姐,见信安。妹妹回到江州已有许久,每日都过着千篇一律生活。虽觉得有些枯燥,但亦觉得十分幸福。闲暇之余,也会无比想念姐姐,想念那段在沈府借住的日子。 因为姐姐的帮助,才让蜜儿遇见了赵先生。如今,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婚期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来年的春分之日,还望姐姐那时能来参加妹妹的婚礼。 沈茗这才意识到,原来冬天已经快过完了,马上就又是新的一年,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在想些什么?”顾明渊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没什么,不过是蜜儿邀请我们去参加她与赵先生的婚礼罢了。到时候,你可定要腾出时间来陪我一同去江州。”沈茗一边说着,便转身将顾明渊抱住。 不等他再说多余的话,她便又张口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之早?” 如今到了年底,军中事物更是繁忙了。顾明渊每日都回来的十分晚,大多数时候,沈茗等不到他回来,便睡着了。第二日醒来之时,顾明渊便已匆匆离开了。 她若是想见他,就只能去军中找他。奈何最近天气越发寒冷了,顾明渊怕她冻着,便不再让她去军中。 因此,她与顾明渊已有许久未正面再见。若不是每日醒来身边的床单上还残留着顾明渊的体温,她甚至会怀疑,他是否回来过。 “还不是因为十分挂念娘子你。”顾明渊说着,便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怀中的沈茗。最近两人聚少离多的,他也的确是十分挂念她。 “就你嘴甜!” 听顾明渊这样说,沈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当然知道他挂念他,只是他怎可如此直白。有些话说出来,可是叫人十分难为情的。 “怎么,娘子难道连实话也不准为夫说了吗?”顾明渊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好,为夫只好说,一点也不想念茗儿你了。” 沈茗见顾明渊这般样子,便忍不住想要笑。 见沈茗不说话,顾明渊再次张嘴问道:“今日可有做了蟹黄酥?” “没有!”沈茗摇了摇头,许是近日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她只觉得自己十分疲乏,日日只想着躺在屋子里不动。 今日不过去园中修剪了片刻的花草,便觉得累的不得了。若不是顾明渊在此时回来了,只怕此刻她已经上床了。又哪儿来的时间去做蟹黄酥呢? 顾明渊一见她这副样子,便知她肯定是忘了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于是他开口提醒道:“近日岳父可有派人来命咱们回去吃饭?” “父亲为何要让我们回沈府吃饭?”沈茗反问道。 “哈哈哈哈……”看着沈茗那副懵懂的样子,顾明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丫头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以前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最近怎么变的如此迟钝呢? 难道说,是因为爱情使人变傻吗? 因为有了疼她爱她的人,所以她变得越来越不机灵了。 “你笑什么笑啊?” 沈茗看着顾明渊那副样子,心中也是无限迷茫。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父亲为何要让自己回去吃饭?不过年不过节……不对,她想起来了,今日还真是个节日。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冬至。 往年冬至,因为宫中娘娘会邀请各世家小姐进宫赏梅,便会提前去挑选衣衫服饰,所以不论如何也不会忘了冬至的到来。 今年沈茗已为人妇,那就不会再进宫参宴了。加之最近她总是感觉疲惫的很,便将冬至给忘了。 “原来今日是冬至!”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对顾明渊笑道:“瞧我这脑袋,真是越来越不记事了。” “今日仅仅是冬至而已吗?”顾明渊再次张口问道。 沈茗伸手拉住顾明渊的手,说道:“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说起来,从初见到如今,也有整整十年了。” 她当然知道,冬至不仅仅是冬至,还是他们的纪念日。那一年冬天,他们都还不过是稚气未脱的孩童。在那一场茫茫大雪中相遇,谁也没有想到,许多年后的今天,他们竟然成为了于彼此而言如此重要的人。 “我这就去给你做蟹黄酥!” 沈茗说着,便转身朝厨房走了去。今日这样的大日子,怎么能少得了蟹黄酥呢? “不必了!”顾明渊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怀里,然后柔声道:“其实有没有蟹黄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其实原本今日军中还有许多事物未处理好的,可是一想到家中的沈茗,他便忍不住想要自私一次。于是,他放下了军中的许多事物,马不停蹄的回了府,目地就是为了能见上她,同她一起过一个节。 他只愿,往后岁岁年年,年年岁岁,不论世事如何苍凉,他都能陪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起度过每一个冬至。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再次飘了起来,像极了那一年的冬天。 第176章 御花园私会周乾清 御花园中,庄姿雅将举起面前的酒杯,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冬至,今日是冬至。以前每年冬至,自己也会进宫参宴,离家前,母亲定是要让她吃上一碗饺子再走。 冬至吃饺子,是民间过节的仪式,也是他庄家每年都会进行的活动。因为母亲说,冬至吃饺子,意味着的便是来年的平安顺遂。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冬至,自己仍然在宫中喝着酒,吃着菜,只是身份同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从前她是入宫参宴的世家小姐,是被邀请者。 如今,自己已经成了这宫中的人,从被邀请者,便成了邀请者。或许,这就是命。 进宫这么久,除了庄妃以外,她便再也没见过其他风家里人了。不知家中父母过的怎样,今年冬至,他们可否有吃饺子。 不知二妹与三妹是否有像往年一样,因为一个饺子而吵吵闹闹。或许家中光景依旧,只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能回去同家人再过一个冬至了。 “欣贵人!” 半醉半醒间,庄姿雅听见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她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自己的二妹庄姿云吗? 她怎么忘了,庄家身为世家,就算没了她这个庄家大小姐,只要家中还有未出阁的女眷,就一定有人会代替她进宫来。 其实从前,她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的。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再次看见她,庄姿雅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姿云……” 她伸出手,同庄姿云招了招手。庄姿云得到示意,便走了过来。她看着泪眼朦胧的庄姿雅,一时间思绪万千。 不过数月未见,自己那原本光鲜亮丽的长姐,怎么就变得如此憔悴了呢?若是母亲看见了,定会心疼的不得了。 这宫中,还真是个催人老的地方啊。 “姐姐……”她张嘴道:“家中父母安好,她们都很挂念你,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听闻了家中父母的消息,庄姿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父母能够平安,那她所做的,失去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对庄姿云道:“姐姐在宫中一切安好,你叫父亲母亲莫要担心。” 庄姿云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既然长姐不愿让家中人知道她如今的处境,那她也不会拆穿她。 更何况,以庄姿雅如今的状况,不论她说什么,也都是徒劳。 阿年突然跑过来,在庄姿雅的耳朵旁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阿年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阿年走后,庄姿雅举起酒杯对庄姿云道:“今日,本宫也有些乏了,便先走一步了,妹妹吃好喝好。” 既然庄姿雅都这样说了,那庄姿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举起酒杯朝庄姿雅微微示意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她还是很好奇阿年到底同庄姿雅说了什么,才让她如此匆忙的离开宴会。 庄姿雅离开宴会后,并没有回她的妙人阁,而是直奔御花园。眼看周围没了其他的人,她才转身问阿年道:“他在何处?”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凉亭中。”阿年低声说道:“娘娘您快去快回,阿年在这里守着。” “有劳你了!” 庄姿雅对阿年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朝凉亭走了去。阿年告诉她说,周乾清在凉亭中等着她。 连续好几天的大雪,让凉亭裹上了一层雪白色的冬装。凉亭的四周载满了梅花,老远的,便闻见了梅花的清香。 而周乾清,正着一身玄衣,束手站在凉亭中央。见庄姿雅来了,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些日子,他很想念她。 “乾清!”庄姿雅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便跑了过去,把整个人都埋在他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种莫名的安心从心底涌了上来。 “最近过得还好吗?”周乾清一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问道:“可有想念本王,你可知,本王十分想念你。” “有多想念?”庄姿雅开口问道。 “日想夜想,日夜都想,喝茶时想,用膳时也在想,没有你在身旁的日子,本王每一刻都在思念你。” “真的吗?”庄姿雅仰着头问道,她从未想过,原来在爱情里,她也可以是被思念被珍爱的,而不是永远都在付出的那一方。 她只恨,自己没有在对的时间里遇见周乾清,没能与他早点相爱。 “当然是真的,如若不然,本王今日又何必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来这宫中见你。这样的日子,本王真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本王真想每天早上起来便能看见你……” 周乾清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便没了一点声音。是啊,他的确很想日日与庄姿雅相伴,但那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那一日,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到来。而他也不确定,当那一日真正到来之时,他是否还会像如今这般爱她。既然他不能确定,那他就不会再轻易给她承诺了。 而怀中的庄姿雅对他此刻的想法却浑然不知,她以为他不说话,只不过是因为对眼前的处境感到无力而已。 于是她张嘴对周乾清道:“你放心,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在圣上面前为你多多美言,让你早日当上太子……然后……” 然后还能怎样,就算他当上了太子,只要圣上还在这世上一日,他们便永远不能在一起。可庄姿雅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好像已经变心了。 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爱顾明渊了,如今的她,一心只想同周乾清在一起。她想要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是她如今活下去的动力之一。 毕竟若是没有周乾清,只怕她的日子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也曾想过自杀,可是嫔妃自裁是诛九族的大罪,她不能死。 还好有周乾清及时出现,他成为了她灰暗的人生中最后的一道光,让她重新想要活下去。 第177章 萍儿之死 凉亭中,周乾清与庄姿雅二人紧紧相拥,而这一切,都被碰巧路过的丫鬟萍儿尽收眼底。 今日宫中佳宴,自己本是陪在自家娘娘庄妃身旁的。奈何宴会刚过一半,庄妃便觉得有些头痛。说起来,她这头痛也是老毛病了。 因她是这宴会的主要承办人之一,不便离开。便只好叫萍儿回宫去为她那对这头痛病症十分见效的药丸。为节省时间,她只好从后花园抄近路。 一切本来都是很顺利的,她拿到药丸,准备再次从后花园回宴会时,看见了正站在凉亭中央的周乾清。 秉着尊卑有别的规矩,她本想走上前去同周乾清打一声招呼,却看见欣贵人与她的丫鬟阿年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直奔凉亭中央的周乾清。 无奈,她只好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原想着等庄姿雅走后,自己便悄悄离开。却不想,撞见了那样一幕。 那信息量也真是够大的,皇上的嫔妃与自己的儿子搞在了一起,这就连话本子,也不敢这样写的啊。可偏偏,这事儿还让自己碰见了。 一时间,萍儿有些手足无措。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若再不回去,只怕自家娘娘会责罚。可是见周乾清与庄姿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分开了,她究竟该怎么办呢? “卡兹~”正思肘间,自己脚上一滑,踩断了地上那残败的树枝,那声音,在原本寂静无声的御花园中,十分响亮。 而庄姿雅与周乾清二人也终于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周乾清。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声音传开的方向,厉声问道:“什么人?” 而此刻的萍儿早已被吓的浑身发抖,怎么办,她到底应该怎么办?传闻乾王殿下心狠手辣,这欣贵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既然被他们发现了,那自己还有活路吗? “还不赶快出来!”周乾清的声音再次传来,他阴沉沉的道:“你若现在出来,那还有得商量。若是让本王亲自抓住了你,只怕便没那么好说话了……” 周乾清一边说着,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去。 萍儿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闭上眼睛从树背后走了出来,跪在地上道:“奴婢萍儿,参加礼王殿下,参见欣贵人……” “萍儿?” 庄姿雅看着跪在地上的萍儿,心湖也泛起了圈圈涟漪。萍儿,这不是自己堂姐的贴身丫鬟萍儿吗?她为何会在此处,难道说,她是受了堂姐的指示来监视自己的? 想到这里,庄姿雅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太恐怖了。于是,她张口问道:“今日宫中佳宴,你为何不在姐姐身旁伺候着,而是跑到了这御花园中来了?” 她必须要知道,萍儿到底为什么出现在此处。难道说,自己在宫中唯一的一个亲人,都不值得她信任吗? 看着地上正一脸犹豫的萍儿,庄姿雅再次开口道:“你且如实招来,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定会饶你不死。” 闻言,萍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特赦令一样,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抬头对着庄姿雅说道:“席间我家娘娘突然头痛,特命萍儿回宫为她取药,您放心,萍儿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都不会说的。” 萍儿一边说着,便将怀中的药丸掏了出来递给庄姿雅,希望能够以此获得她的信任。 “你说什么都不会说,那本王凭什么相信你?”见如此情形,一旁的周乾清也终于开了口。 “萍儿对天发誓,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哦,是吗?” 周乾清一边冷笑着,便伸出手,紧紧的掐住了萍儿的脖子。 “求乾王殿下饶命,乾王殿下饶命……”不过片刻的功夫,萍儿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紫了。她不断的喊着,希望周乾清能够放过她。 “算了!”一旁的庄姿雅有些看不过去了,她伸手抓住周乾清的手道:“她是姐姐身边的人,本宫相信她一定能保守秘密的。” “对啊,对啊……乾王殿下,请您一定要相信萍儿……” 周乾清并未理会二人,只是手上加重了力道,说道:“在这宫中,只有一种人能保守秘密,那便是死人。姿雅,身在宫中,万万不可随意相信别人,哪怕,那人是你的姐姐……” 周乾清说完后,手底下的萍儿也终于不再挣扎。她的脸色发紫,眼睛向外凸起,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庄姿雅看着地上的萍儿,愣了一愣。不过也只有那么片刻,很快,她便回过了神来。 如今萍儿已死,最重要的是,两人该如何脱干净关系。她转头看着周乾清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周乾清笑了笑,弯下腰去拿起萍儿的尸体。手上一用力,便将那尸体摔在了一旁的石头上,顿时便有有鲜血从她后脑勺渗了出来。 周乾清伸手将在萍儿脸上一摸,让她的眼睛闭了起来。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对庄姿雅道:“雪天路滑,萍儿姑娘在回宴会的路上不小心打滑了,好巧不巧头撞在了石头上。至于你我,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这样可以吗?”庄姿雅有些害怕的问道,不是她不相信周乾清,而是萍儿陪伴了堂姐多年,此番突然离世,只怕堂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为什么不可以?”周乾清反问道,他十分清楚庄姿雅到底在担心些什么,于是他转头对着庄姿雅道:“不过死了一个宫女罢了,就算庄妃娘娘再宠爱这个宫女,她也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好了!”周乾清伸手搂住庄姿雅,低声道:“你赶紧回宫去,我也该去拜见父皇了,记住,今日,我们从未来过这御花园。” “嗯……” 庄姿雅看着周乾清离开的背影,觉得莫名的心安。只要有他在,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第178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宫宴终于到了尾声,各家小姐与各宫娘娘都退了下去,庄妃也终于无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还真是年龄大了,这几年来,自己头痛的毛病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天一冷,便痛的受不了了。还有这萍儿,不过让她去拿个药而已,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果真是自己平日里太惯着她了,如今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等会儿回宫里,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否则只怕她会翻了天。 没想到庄妃回到宫里,却不见萍儿的影子。宫中的下人说,她曾匆匆忙忙回来过一趟,拿着药以后便又匆匆忙忙离开了。而距离她离开这宫中,已有半个时辰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庄妃的心头涌了上来,难道说,萍儿是出什么事了? 思及此,她突然对着门外的宫人大喊道:“来人啊!” 宫人闻声,连忙跑进了大殿中央。自家娘娘这副样子还是极少见的,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吗?” “传本妃令……”此时此刻,庄妃也顾不得自己的头痛了,既然有人敢对萍儿下手,那就定会有人敢对自己下手。她就要看看,到底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找萍儿的下落,不论如何,本妃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天夜里,庄妃的人便在宫中浩浩荡荡的找起了人来。当这个消息传到庄姿雅宫中时,她正在坐在炉子旁边吃着茶。 “娘娘……”阿年突然跑了进来。 庄姿雅见阿年一脸焦急的样子,连忙站起来将宫中的下人都遣了出去,然后低声同阿年问道:“什么事?” “回娘娘,庄妃娘娘正在宫中大范围寻找萍儿姑娘的下落,只怕要不了半个时辰,便会找到萍儿姑娘的尸身了。” “无妨!”庄姿雅摆了摆手,道:“随他们去。” 反正萍儿已死,堂姐早晚都会知道这个结果,那么,此时此刻,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娘娘……”阿年看着庄姿雅,一脸惊恐的道:“您的耳环呢?” 庄姿雅闻言,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这才发现,自己出门时戴的一对耳环,如今竟只剩一只了。若是落在了其他地方还好,但若是落在了那御花园之中,那她该如何是好? 手中的杯子突然摔落在地,庄姿雅一脸绝望的看着阿年,问道:“阿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你说若是那耳环落在了御花园中,本宫该如何向堂姐解释……” 庄姿雅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若是堂姐发现阿年是自己害死的,那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 堂姐本来就为当年自己害死她心爱的猫咪一事耿耿于怀,如今若是得知自己害死了她亲近的丫鬟,那她又会怎么对自己呢? 皇上那般宠爱堂姐,若是她一心想要自己死,那纵使周乾清有千种手段,也保不了自己。 庄姿雅的手不可控制的抖动了起来,此刻的她十分害怕,她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命中注定她该命绝于此吗? “娘娘……”一旁的阿年上前按住了她那原本抖动个不停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事已至此,零慌也没用呀……” “可是本宫能怎么办?”庄姿雅看着面前的阿年,语无伦次的道:“你告诉本宫,本宫到底该怎么办,你说啊……” 绕是进宫许久,但她骨子里,仍是那个遇事就慌的小女孩。 她是真的害怕呀,他怕因此事让自己地位不保,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命丧黄泉。 “您一定要冷静呀!”阿年看着她,目光灼灼的道:“庄妃娘娘是您的堂姐,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一家人。她是一个识得大体的人,奴婢相信,就算她知道此事是您所为,但为了家族荣誉,她也一定不会为难您的。” 庄姿雅拉着阿年,语无伦次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阿年……” 这回,她是真的怕了啊。当初在宫外,不论她如何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再怎么任性妄为,也会有人为她撑腰。 可是如今她身在宫中,整日步步为营,一个不小心便会拖累了自己的家人,她又怎会不害怕呢? “娘娘,您一定要冷静啊……” 阿年再次说道,她进宫多年,见过了这宫中的许多事情,这种时候,她比庄姿雅要淡定的多。 “咱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去梳洗梳洗,换身衣服,特别是要将这耳环换下来。待会儿若是庄妃娘娘真的来找您了,您也一定不要慌,一切见机行事便好……” “好。”庄姿雅擦了擦自己脸上因恐惧而掉下来的眼泪,说道:“本宫这便去换衣服,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对,阿年……” 她终于有些冷静了,阿年说的对,不论怎样,堂姐始终是堂姐。她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脉,她们的家族荣誉是息息相关的,就凭这一点,她也不会将自己怎样。 不然,以堂姐那丝毫必报的性格,只怕自己当日害死她的猫咪之时,她便处置自己了。 如今她们同在宫中,自己又阴差阳错的成了她的挡箭牌,就凭这点,她也不会轻易拿自己怎样的。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而萍儿的尸体,也终于在御花园中被找到了。她的身体上已经被覆盖住了一层雪,像一条雪白的毯子一般。 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只怕明日便看不见一点萍儿的尸身了。那样的话,若想再找到萍儿,只怕得等到明年开春雪化的时候了。 那带头的嬷嬷上前一查看,便知萍儿不是被摔死的。她的嘴唇与脸庞皆显现出不正常的紫色,很明显,她是窒息而死的。 究竟是何人如此狠心,对萍儿下了毒手,事后还伪造成萍儿自己摔死的场景,看来,这人也一定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那嬷嬷看了看地上的萍儿,转身对身后的宫人低声道:“先拖下去!” 第179章 当年不是故意的,那如今呢 如今,事情还未查清楚,一切不可妄下定论,更是不能将此事声张,只能先委屈萍儿了。 储秀宫中,庄妃的指甲紧紧的抓着桌子。萍儿究竟是得罪了谁?才落得如此下场。 还是说,一切皆因她而起?杀害萍儿的人原本是想对自己动手,只是迫于于自己的权利,所以才对萍儿下了手,以此杀鸡儆猴。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嬷嬷,一字一句的问道:“可有勘察过现场,是否有发现什么?” 那嬷嬷抬头看着庄妃,满脸的犹豫。片刻之后,她才缓缓的开了口:“回娘娘,老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妃见嬷嬷这样说了,便对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众人得到示意,连忙退了下去。 见此情此景,那嬷嬷走上前去,将一耳环递给了庄妃,然后张口道:“这耳环,是老身在案发现场拾到的。因事关重大,故老身并未声张。今日老身便将这耳环交给娘娘您,剩下的,还请您自行定夺。” 庄妃盯着手中的耳环,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宴会上,庄姿雅戴的便是这样一副耳环。而后来,她提前离了席,再后来,萍儿便不在了。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与庄姿雅有关?那她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杀了萍儿,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娘娘……”一旁的嬷嬷打断了庄妃的思绪,她低声说道:“与其在此妄自猜测,不如叫欣贵人前来问一个清楚。” “可是在这种时候,叫她前来真的好吗?” 庄妃有些犹豫的问道,再怎么说,庄姿雅也是她的堂妹,就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这种时候叫她来,也难免会引人怀疑这事与她有关。 “老奴知道娘娘在担心什么。”那嬷嬷低声道:“对外,咱们就说是,娘娘您因萍儿的离开伤心过度,所以想唤自家姐妹过来同您聊聊天。” “也好!”庄妃点了点头道:“那你现在便去叫她前来。”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哪怕此刻已是深夜,她仍想见到庄姿雅。亲口问一问,萍儿的死,到底同她有没有关系。 “娘娘!”阿年看着铜镜前正在卸妆的庄姿雅道:“储秀宫传来消息,让您现在去储秀宫一趟!” 闻言,庄姿雅原本在梳头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难道说,堂姐已经发现了什么了。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时刻,只是没想到,竟来的这样快。 “知道了!”她将先前取下的发簪重新别在了头上,对着身后的阿年道:“来伺候本宫宽衣!” 既然如此,那她便大大方方的去。从萍儿死的那一刻开始,她便该预料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情的。 庄姿雅走出妙人阁的门时,突然刮起了大风。风卷起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她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 又忆起那年冬至,自己为陷害沈茗,而杀死了堂姐心爱的猫咪一事。她记得,那年堂姐十分生气,还说,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庄家大小姐,那她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 而如今,自己因为一己私情,杀害了她身边最疼爱的宫女,不知她又会作何感想。她究竟会定自己的罪,还是说顾及颜面,再放自己一马呢? 不论怎样,她都准备坦然接受。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欠她的,不是吗? 庄姿雅刚到储秀宫门口,便被出来迎接的嬷嬷带进了内殿中。她一进门,便看见了正伏在塌上逗猫的庄姿雅。 那猫儿,与曾经那只死在自己手下的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看着那雪白的猫,庄姿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走上前去,一边同庄妃行着礼,一边道:“妹妹姿雅,参加姐姐,姐姐万福金安。” “起来!”庄妃有些无力呢挥了挥手,然后道:“深夜派人叫妹妹前来,不知可有打扰到妹妹休息?” “姐姐说的哪里话?”庄姿雅客套道:“妹妹向来习惯晚睡,今夜此时还能同姐姐聊聊天,是妹妹福气,又怎么谈的上惊扰呢?” 庄姿雅表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早已有些乱了阵脚。她一看见庄妃怀中的那只猫儿,便觉得心神不宁。 “没打扰便好!”庄妃一边说着,便同身旁的下人挥了挥手,等他们全都推下去以后,她才望着庄姿雅,一字一句的说道:“妹妹,你看姐姐怀中的这只猫儿,熟不熟悉?” 庄姿雅闻言,身体一斜,若不是阿年在一旁扶着她,只怕她已经倒了下去。 而庄妃见她这番模样,满意的扬了扬嘴角。她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果然还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过一点小手段,便将她吓成了这样,既然如此,那还愁她不说吗? 庄姿雅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上一句话,庄妃便又再次开了口。她抱着怀中的猫儿一边朝庄姿雅走了过来,一边张口问道:“你看姐姐怀中的这只猫儿,像不像当年惨死在妹妹手中的小雪?” 庄姿雅的呼吸越来越重,直到最后,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低声道:“姐姐,妹妹当年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时间能倒流,重来一次,妹妹绝对不会再那样做了……” “呵!”庄妃轻笑道:“当年不是故意的,那今年呢?” 闻言,庄姿雅一愣,终是跌坐了下去。 她说着,便将那嬷嬷给她的耳环举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庄姿雅道:“妹妹认识这耳环吗,姐姐一见这耳环,便觉得十分熟悉,不知究竟在哪里见过。 这一见着妹妹啊,姐姐便想起来了。今日宴会之上,妹妹戴的,可不就是这耳环吗?如果本妃没记错的话,这耳环应是妹妹封位时,皇上赠与妹妹的,这宫中,仅此一对。” 庄妃说着,便将庄姿雅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后接着道:“怎么妹妹此番前来,竟没戴那耳环了?还是说,因为那耳环已遗失了一只,妹妹无法再配对,所以才不戴的?” 第180章 你还在说谎 “正是如此!”庄姿雅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她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接过庄妃手中的耳环,然后说道: “今日妹妹从宴会上回来后,便发觉耳环少了一只。本想着明日再派人去今日设宴的场地上寻一寻,却不想在姐姐这里找回了耳环,还真是多谢姐姐了!” 许是没有想到庄姿雅会突然恢复气势,庄妃愣在原地。可是也仅仅是那么一愣,片刻之后,她便缓过了神来。 她转头看着庄姿雅,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本宫,是在萍儿的尸体旁边发现此物的,不知妹妹可否见过萍儿姑娘。” “当然没有!”庄姿雅立即否认道:“妹妹从宴席上退下来了,便从御花园抄近路回了妙人阁,想必耳环便是那时落在御花园的。至于萍儿姑娘,妹妹并未见过。” “你在说谎!”闻言,庄妃指着庄姿雅,厉声道:“你去说没见过萍儿姑娘,又怎会知道她的尸身是在御花园发现的? 本妃身边的人在发现萍儿尸身的第一时间,便向外界封锁了消息,直到现在,除了本妃身边的人,宫中还未有人知道萍儿姑娘的尸体究竟在何处? 枉我待你不薄,三番五次的原谅你,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萍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你如此对待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庄妃不过几句话,便套出了庄姿雅的话。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如就认了,反正萍儿的死,也的确与她脱不了干系。 于是她跪在地上同庄妃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求姐姐恕罪,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萍儿,曾三番五次对妹妹无礼,今日在御花园中遇到时,她更是对妹妹口出狂言。 妹妹从小便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哪里受的了那般委屈。便上前同她理论了一番,没想到,她仗着姐姐对她的宠爱,竟对想对妹妹动手。妹妹实在气不过,便推了她一把。 谁知雪天路滑,萍儿姑娘一个重心不稳,便倒了下去。好巧不巧,头刚好磕在了石头上,顿时血流不止。妹妹哪里见过那种场面啊,当时就离开了,慌忙间,竟连耳环落下了也不知。 妹妹本以为,她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谁知,她竟然……姐姐……姐姐你一定要相信妹妹啊,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 庄姿雅说的声泪俱下,而一旁的庄妃脸色却越来越黑。 直到庄姿雅说完后,她才伸手指着她吼道:“你还在说谎。” 萍儿跟随她多年,她是什么人,她心里最清楚不过。她待人温和,不论对谁都是十分有礼貌。又怎会口出狂言,激怒庄姿雅呢? 更何况,发现萍儿尸身的嬷嬷说过,萍儿明显不是摔死的,而是因为窒息而死。 窒息而死……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涌上了庄妃的心头。以庄姿雅和阿年的力气,绝对不足以让萍儿窒息而死。这么说,杀死萍儿的,肯定另有其人。 不过不管那人是谁,都一定与庄姿雅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她大步走到庄姿雅面前,抓住她的领口狠狠道:“说,你的帮凶到底是谁,究竟是谁杀了萍儿。萍儿又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你们对她痛下杀手。” “不,没有帮凶!”庄姿雅的头像一个拨浪鼓一样摇着,她一边磕着头,一边同庄妃道:“一切都是妹妹所为,姐姐有什么不满,冲妹妹前来便是。” 她与周乾清的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不仅仅是在保全周乾清,这更是在保全她自己,保全整个庄家。 若是她与周乾清的事被别人知道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劳了,萍儿也白白死了。 “有什么都冲你来?”庄妃看着庄姿雅,恨铁不成钢的道:“若不是因为你姓庄,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本妃早在当年你害死本妃的小雪时,本妃便将你碎尸万段了。” 此刻,庄妃看着自己面前的庄姿雅,心里恨的牙痒痒。当年,是她害死了自己心爱的猫儿,如今,又是她害死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她哪儿是什么堂妹啊,她就是个讨债鬼! “姐姐……”庄姿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扯着庄妃的裙角祈求道:“您就再原谅妹妹一次,给妹妹一次机会,妹妹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那萍儿呢?”庄妃吼道:“谁又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再次活过来呢?” “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害死了萍儿。”庄妃说道:“只要你告诉本妃,本妃就答应你,不再追究此事……” “不,不,不……”庄姿雅摇了摇头道:“此事皆是妹妹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庄姿雅那原本白皙无比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掌印。 庄妃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开,她颤抖的问道:“你真的不愿说吗,今日死的,是萍儿,倘若有朝一日,那人想要本妃的性命,那你是否也会助纣为虐呢?” 她已不好奇那人究竟为何要杀死萍儿,她只是好奇,那人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竟让自己的妹妹死也不愿意供出他来?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庄姿哭道:“萍儿的死,是她自找的。妹妹向您保证,以后不论怎样,妹妹都不会伤害您的……” “是吗?” 庄妃苦笑道,今日她既然敢伤害萍儿,那来日,她就敢伤害自己。可是事到如今,她仍是对她下不了杀手。她们是姐妹啊,是身体里流着同样血液的一家人,她又怎么舍得杀她呢? “你下去!” 庄妃对着庄姿雅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事已至此,就算她杀了庄姿雅,萍儿也不会再回来了。当年她既原谅了她一次,那就注定还会原谅她第二次。她只愿,自己没有原谅她第三次的机会。 第181章 是时候展现出你的魅力了 转眼,便到了周长乐百日宴的日子。 这日,顾明渊军中仍有许多事物需要处理,一早便出了门。而沈茗也没闲着,顾明渊前脚刚走,她后脚便穿戴整齐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奔向了瑾王府。 对于自己这个小侄女儿,她可真是喜欢的很呐。那小姑娘集齐了她爹她娘的所有优点,长的可真是十分讨人喜欢。 曾经她往礼王府跑,是为了探望沈清清。如今她往瑾王府跑,却是为了看自己的小侄女儿。沈清清总是说,她爱长乐胜过了爱自己,对此,她也只是笑而不语。 她的确十分喜欢长乐,甚至想要生一个像长乐一样讨人喜欢的小宝贝。奈何自己的肚子十分不争气,成亲这么久了,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顾明渊整日喂她吃这种好吃的,那样大补的,肚子倒是圆润了整整一圈。 “长姐!” 刚到瑾王府,还未来得及走进去,便在门口遇见了自己的弟弟沈钰贤。许久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一大截。 如今的已比沈茗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他身着水蓝色的一身袍子,整个人站的十分笔直。见到他,沈茗不禁欣慰的笑了。 这沈钰贤不愧是自己的弟弟,能文能武不说,还生的一副好皮囊。就他如今这样子,恐怕要不了多少日子,便会成为这城中女子的梦中情人。 毕竟她们曾经的梦中情人顾明渊,如今已经成了家。 “钰贤!”沈茗同沈钰贤招呼了一声,便并肩朝王府里走了去,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最近功课怎么样?” 虽然沈钰贤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低了自己半个脑袋的沈钰贤。但她仍习惯性的问他功课,果然,习惯是个难以改变的东西。 沈钰贤伸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回长姐,如今钰贤以顺利从私塾结业了,结业时,功课是第一名。” 沈茗这才想起,自家弟弟前些日子便结束了在私塾中念书的日子。当时父亲因高兴弟弟的学业,在家中设了宴。 还派人送来了帖子,只可惜那时顾明渊军事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自己也便没有去。如今想来,自己这个长姐,还真是十分不称职。 “哈哈哈哈!”想到此处,沈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未回家了,不知父亲母亲可有念叨女大不中留?” “自然是没有!”沈钰贤回到:“父亲母亲虽十分挂念长姐,想要长姐回家看看。又念及天气太过寒冷,长姐身子又向来不好,故很少向顾家发帖。” “原是如此!”沈茗笑道:“你回去告诉父亲母亲,等过几日天气暖和些了,定回带上夫君一起回门吃饭。” “如此甚好!” 听沈茗这样说,沈钰贤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虽说长姐嫁的并不远,就在这京中,可是自从长姐出嫁后,自己与长姐见面的次数着实是不多。 说起来,他也的确是想长姐了。若是长姐以后能时常回家看看,不仅自己开心,想必父母也是会十分开心的。 “对了,怎么没见钰洋?” “不是很清楚!”沈钰贤摇了摇头,接着道:“他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影。” 两人就那样有说有笑的朝里屋走了去,丝毫没有意识到长相出众的自己,在人群中有多么的耀眼。更没有注意到,自从沈钰贤走进礼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便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直到两人进了里屋,眼睛的主人再也看不到沈钰贤的身影后,她才转身同自己身边的丫鬟问道:“春儿,你可知刚刚丞相夫人身边那位男子,是谁家的公子?” 那名叫春儿的女子摇了摇脑袋,她同自家小姐一起久居深闺,自家小姐不认识的人,她又怎么会认识呢? 见自家小姐刚刚那副样子,估计是对那位公子一见倾心了。既然如此,正好自己有位姐妹在这瑾王府中当差,说不定,她知道那位公子到底是谁。 于是,她低头对自家小姐说道:“回小姐,奴婢不知。但奴婢有位朋友在这瑾王府中当差,若小姐实在好奇那位公子的身份,奴婢可去打听打听。” “嗯……”那姑娘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对春儿说道:“那你现在便去打听,本小姐留在此处等你,你可一定要快去快回……” 春儿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连忙跑去找自己那位朋友了。看样子,自家小姐定是情窦初开了。不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帮自家小姐打听清楚那位公子的身世。 从那位公子的穿着打扮来看,想必他家境一定不错。再加上能来参加这瑾王府的宴会,还能径直的朝里屋走去,想必身份地位定是不低。 若真是那样的话,与自家小姐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小姐,小姐……”不过片刻的功夫,春儿便回到了自家小姐身旁,她一脸激动的对自家小姐说道:“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那你快说啊!” 闻言,那姑娘也是十分激动。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春儿去打听,没想到她还真打听到了。春儿办事还真是利索,回去定要好好赏她一些东西。 “回小姐,那公子,是丞相夫人的弟弟,沈家小公子,沈钰贤!” 早就听闻沈家有一小公子,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奈何京中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原本以为不过是传闻罢了,没想到竟是事实。 如今亲眼见到那沈公子的庐山真面目,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沈家,听闻自己父亲在官场上与沈大人交好,若自己此番能真能同沈钰贤有上交集,两人喜结良缘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如今两人到了适婚的年纪。 想到此处,她不禁扬了扬嘴角,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刘静怡,是时候展现出你的魅力了。 第182章 男大不中留 而在屋里同自家长姐一起喝着茶,逗着小长乐的沈钰贤丝毫不知,此刻的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重点关注对象。 他更不会注意到,院子中有一女子,正在考虑该如何与自己说上话,搭上关系。 在屋子里喝了几盏茶过后,顾明渊终于姗姗来迟。他一进门,便看见了将小长乐抱在怀中,笑的十分开心的沈茗。 果然,自家娘子就是不一样,不论在什么地方,她总是那颗最耀眼的星星。让自己一瞬间便能从人群中发现她,并去到她的身边。 他走过去,一脸温柔的对沈茗说道:“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赶紧入席!” “再等等!”看着怀中的长乐,沈茗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她看也不看顾明渊一眼的说道:“我还想再多陪长乐玩儿一会儿呢!” 看着沈茗这副样子,顾明渊有些哭笑不得,他低声问道:“就这么喜欢长乐吗?” “那是当然!”沈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若是可以,茗儿真想日日夜夜都能陪在长乐身边。” “那不如……”顾明渊弯下身子,在沈茗面前低声说道:“咱们晚上加把劲,争取早日能有咱们自己的孩子……” 闻言,沈茗不禁老脸一红。这顾明渊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不分场合的说这些话,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是女人,自己也会害羞的吗? “你这人真讨厌!”沈茗一边站起来将长乐递给了一旁的奶妈,一边说道:“茗儿同你出去便是,你又何必说那些话?” 见自家长姐与姐夫这副样子,一旁被二人忽略了许久的沈钰贤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有多多余。 “咳咳……”他轻咳了一声道:“钰贤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便先出去了……” 说完,也不等房间中的二人再说什么。他便像逃似的走出了屋子,他可不想再吃狗粮了。毕竟狗粮若是吃多了,只怕等会儿会吃不下饭。 可是一走出房间,他便有些后悔了。自己从前很少会参加这样的聚会,因此认识的世家公子少之又少。他一出门看见那样世家公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便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自己出来的坏处大概就是,等会儿自己该坐哪桌都不知道。要不然,回去? 这样想着,他便朝门口走了去。反正今日来这瑾王府的目地一是为了送礼,而是为了见小长乐。 如今礼也送了,长乐也见了,顺带还见了长姐和姐夫一面,他也该回去了。反正这饭吃与不吃都一样,他又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 “哎呀!”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开,他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妙龄女子。此刻,她正站在自己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 沈钰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自己想事情想的太过认真,一时间没来的及看路,便撞到了那女子。 他连忙弯腰低头朝那女子行了一个礼,然后道:“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 “公子哪里的话!”那姑娘笑了笑说道:“也怪小女子走的太急了些,不然也不会撞上公子。” 她一笑,便露出了两颗好看的小虎牙。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头涌了上来,不知为何,他想要再多看那个姑娘几眼。 可是他从小受的教育不允许他那样,于是,他将目光从那姑娘身边移开后,才笑道:“在下沈钰贤,不知能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 “沈公子太过客气了?”那姑娘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花,然后笑道:“小女子姓刘,名静怡。” 刘静怡,沈钰贤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十分熟悉,但又不知究竟在哪里听过。 对了,他想起来了。前几日母亲说他已到了适婚的年龄,张罗着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便派人寻来了这京中许多世家小姐的画像,让自己挑选。 那排在第一的,便是叫刘静怡。难怪自己刚刚第一眼见她便觉得十分熟悉,原来自己早在几日前就看过她的画像了。说起来,也算是难得的缘分。 他再次抬头看了刘静怡一眼,嗯,真人果然比画像要好看许多。那画像画的太过呆板,还是真人有灵气。 “沈公子……”正思考间,刘静怡再次开口了,“公子这是要回去了吗?” “哦,不是。”沈钰贤笑着回答道:“不过是里面人太多,想去外面透口气罢了。” 刚刚他的确是想回府的,不过现在他又改变主意了,他决定,吃完饭再走。既然来都来了,那不吃饭,岂不是太亏? “原是如此!”刘静怡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公子可是一人前来的?” “正是!” 沈钰贤回答道,虽然刚刚遇见了长姐,但他的确是一人前来的。毕竟长姐身边有顾明渊相伴,而自己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好巧!”刘静怡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女子也是一人前来的。” “哦,是吗?”沈钰贤强忍住自己想要笑的冲动,面不改色的问道:“那不如,咱们一同入席。两个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闻言,刘静怡弯腰同沈钰贤行了一个礼,然后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到刘静怡的答案后,沈钰贤在心里乐开了花。他本以为今日与刘静怡相撞只不过是个巧合,却不知,为了能与他相撞,刘静怡一人在原地等了多久。 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以为缘分来了便是挡都挡不住,却不知,自己所以为的“缘分”,是另一方花了多少时间才准备来的“巧合”! 两人并肩朝宴席走了去,而这一切,刚好被从屋里出来的沈茗与顾明渊二人看见。 刚刚她还在想,这沈钰贤能有什么事,现在看见此番景象,她才终于明白了沈钰贤口中的“要事”。 说什么要事在身,其实不过是忙着去撩妹罢了,自家弟弟长大了,还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第183章 吾家有初长成 见沈茗一个人在一旁偷笑,顾明渊忍不住问道:“娘子在笑什么?” 沈茗对着顾明渊朝沈钰贤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茗儿笑,吾家有儿初长成,钰贤也终于是情窦初开了。” “哈哈哈哈!”顾明渊望着沈钰贤与刘静怡的背影,笑道:“背面看上去,还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你会不会说话呢?”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沈茗打断了,“什么叫做从背面看上去,从正面看也是一样好?” 自家弟弟长什么样,别人不清楚,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就自家弟弟那副皮囊,这京中能有几个女子不爱?毕竟,谁不喜欢好看的皮囊呢! “是是是!”顾明渊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然后说道:“咱们钰贤那般英俊潇洒,他看上的姑娘,定是差不了……不过夫人,咱们要是再不上座,晚宴就要开始了。” “知道啦知道啦!” 沈茗不耐烦的说着,转身便朝沈钰贤所在的那桌走了去。碰巧那桌还有两个空位置,她与顾明渊过去,刚好凑齐一桌。 这边,沈钰贤抬手为刘静怡倒了一杯茶,然后道:“虽说是宴会,但女孩子还是不喝酒的好,快尝尝,这茶叶十分可口!” 话音刚落,便见有两人坐在了自己对面。抬头,对面那两人不是自己的长姐与姐夫,又是谁呢? 看见沈茗,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问道:“长姐,你们怎么来了?” 沈茗看着沈钰贤,似笑非笑的说道:“长姐若是不来,还不知你所谓的要事便是在此地吃菜喝茶呢!” 而一旁的顾明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丫头讽刺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长姐!”沈钰贤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沈茗话音刚落,他的脸便红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接着对沈茗说道:“你就别取笑弟弟了。” “那还不快介绍介绍,这位姑娘是谁呢?” “这……”沈钰贤看着身边的刘静怡,满脸的犹豫。虽说自己对她的家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可毕竟两人正式认识也不过片刻,他到底该怎样介绍她呢? 一旁的刘静怡倒是十分淡定,见沈茗问了,她朝沈茗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大大方方说道:“小女姓刘,名静怡,是京中御史大夫刘海刘大人之女。” “原来是刘小姐啊!”沈茗笑道:“说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是世家。刘大人与家父素来交好,只可惜,到了咱们这一辈,关系便淡了。 不过既然你与钰贤认识,那有时间便多去沈府坐坐,让家母给你煲汤喝,家母煲汤可是十分在行,每次钰贤不都要喝上个几大碗。 有时间,也可以来顾府找姐姐玩儿,姐姐给你做蟹黄酥吃!” 沈钰贤看着自家姐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家姐姐这般自来熟呢? “嗯……”面对沈茗的热情,刘静怡也是十分开心。只要搞定了他的姐姐与母亲,那还愁能搞不定他吗? 她一边笑着点了点头,一边说道:“有时间,静怡定会亲自登门拜访,到时候姐姐可千万不要嫌弃妹妹啊!” “怎么会?”沈茗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了刘静怡碗里,说道:“姐姐成日闷在家里,若是有人能来陪姐姐说说话,姐姐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呢? 快,尝尝这排骨好不好吃?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可一定要多吃点!” “多谢姐姐!” 刘静怡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她原本是不愿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可是父亲却非要她来,如今看来,父亲的决定果然是对的。不然,她又怎么会认识沈钰贤姐弟二人呢? 一旁的顾明渊看着有说有笑的沈茗与刘静怡二人,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说自己整日闷在家里,是在怪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了吗? 还有,女人的友谊来的可真是十分快,这才认识多久啊,便以姐妹相称了。他这个大男人,还真是一点也搞不懂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只要她开心便好了。 “姐夫!” 一旁的沈钰贤朝自己举起了酒杯,他端起酒杯同沈钰贤碰了一碰,然后仰起头在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其实男人的友谊也很好建立,几杯酒下肚,便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一顿饭下来,顾明渊与沈钰贤喝了不少酒。而一旁的沈茗与刘静怡却只顾着聊天,连菜都未吃多少。 “钰贤!”沈茗突然开口叫道:“等会儿用完膳,你定要记得将刘小姐平安送回家,然后才回府去?” “为什么?” 沈钰贤脱口而出,虽然他心中的确想多与刘静怡待一会儿,可是两人才刚刚认识,他便送她回家,这有些不好? 沈茗看着自家弟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什么为什么,叫你送你便送,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再说,天色已晚,难道你放心静怡一人与丫鬟回去,若是路上遇见了坏人,你让她们怎么办?” 沈茗只觉得自家弟弟是个猪脑子,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在为他创造机会吗?这个不开窍的,若是照他这撩妹的速度,那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呢? 算了算了,谁让自己是他的长姐呢?若是连自己都不帮他了,那谁还能帮他呢? 还有,自己十分喜欢这刘家大小姐。若是她真能成为沈夫人,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前世,沈钰贤还未来得及成婚便被周乾清赐死了。 今生,她十分希望能够看见自己的弟弟成家立业,那样,也算是了了自己心头一大遗憾! 而另一旁的沈钰贤则是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还未落山,这天哪里晚了?不过既然长姐那样说了,那他就照做便是。能送刘静怡回家,也算是他的荣幸。 第184章 那你可喜欢他 沈钰贤与刘静怡一同走在回刘府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沈钰贤本想说些什么同刘静怡套近乎的,可又一想到两人才刚刚认识,觉得有些不妥,便什么也没有说。 刘静怡也想同沈钰贤说说话的,却又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若是太过主动了,怕是有些失了颜面,便也什么都没有说。 就那样一路静静的走着,直到到了刘府门口,刘静怡才弯腰低头朝沈钰贤行了一个礼,然后张口说道:“今日谢谢你送我回家,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便随静怡进去喝一杯茶再走。” “不了不了!”沈钰贤挥了挥手道:“送姑娘回家,乃是下的荣幸。今日天色已晚,在下也该回府了,这茶,便不喝了。改日若是有空了,在下定会登门拜访的。” 其实不是他不愿意进去喝一杯茶,而是两人才刚刚认识不到一天,他若贸然上门去,也不免有失礼仪。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刘静怡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对沈钰贤说道:“既然如此,那静怡便不再过多挽留了。” 言闭,便转身朝刘府走了去。沈钰贤见此情此景,也识相的转过了身子去。 刘静怡打开刘府的大门,便看见自家父亲正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见刘静怡来了,他张口问道:“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位公子是谁?” “回父亲!”刘静怡也不害羞,她大大方方的张口说道:“是沈家二公子,沈钰贤。” 闻言,刘父有些吃惊的问道:“沈钰贤?可是沈哲大人之子沈钰贤。” 见自家父亲这种反应,刘静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跟在自己父亲身后朝屋里走了去,然后问道:“这京中还能有几个沈钰贤?” “原来他竟已长到这般大了!”刘父不禁感叹道,虽然他在官场上与沈哲交好,但他见沈钰贤的次数也不过只有几面而已。 再加上这位沈公子平日里总是待在家里看书习武,很少会出门来。时间久了,连他都快忘了,沈哲大人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他还记得,上次与沈钰贤见面时,他不过十岁的样子。站起来还没有如今的一半高,却已经能将一把剑舞的很好了。 此次见面,他的变化太过明显,以至于自己差点没能将他认出来。不过也是,男孩子长大了,样貌与从前有些不同,也实属是正常。 他实在十分好奇自家女儿究竟是怎样同沈钰贤认识的,便八卦的张嘴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还是父亲您的功劳呢!”刘静怡对自家父亲说道:“若不是今日,您非得让女儿去参加小郡主的百日宴,女儿又怎会知道京中还有这般英俊优秀的公子哥!” “那你可喜欢他?” 刘静怡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十分喜欢。” 她虽是女儿身,可性子有时候却像一个男孩子一般。在她看来,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更何况,那人是她的父亲。 “哈哈哈哈!”刘父闻言,不禁爽朗的笑了起来。自己这女儿,还真是随了自己的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丝毫也不扭捏。 他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边说道:“说起来你们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真的吗?” 刘静怡听自家父亲这样说,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位好看的公子。 “那是自然!为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刘父说着,目光看向窗外,思绪不禁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刘静怡不过七八岁的光景,随他一起去京中某一世家参加晚宴。晚宴刚进行到一半,他便发现刘静怡不见了。 自己心爱的女儿突然不见了,他还哪儿来的心情吃饭?匆匆向主人家道了一个歉后,他连忙同下人一起四处去找刘静怡。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半个时辰以后,他便在后花园的一棵树后面找到了刘静怡。 当时的他又气又急,拉着刘静怡便想回家。可是刘静怡却死活不肯回家,她紧紧抓住自己身边那位小公子的手,哭道:“我才不要回家,我还要同小哥哥在一起玩耍……” 刘父这才发现,原来那棵大树后面,除了自家的女儿刘静怡外,还有一位相貌堂堂的小公子。 他伸手指着那小公子,黑着脸问道:“你是何人?” 当时他的脸色太过吓人,连下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他本以为自己能将那小孩子吓哭,没想到那小孩见那副样子却依旧十分淡然。 他先是弯腰低头同刘父行了一个礼,然后自报家门道:“在下乃是沈哲大人之子,沈钰贤!” 刘父有些不耐烦的朝沈钰贤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赶紧回去,你父亲在找你!”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沈钰贤的,可是那日自己的女儿着实将自己吓了一大跳。一想到自己女儿离开晚宴的事情与沈钰贤那毛头小孩脱不了干系,他便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也的确太过分了些。自己身为长辈,竟与一个小孩子置气。 沈钰贤闻言,再次朝刘父行了一个礼后,才说道:“多谢大人提醒!” 说完后,他又低头朝正在地上哭泣的刘静怡说道:“既然我父亲在找我,那我便先回去了。你也乖乖跟你父亲回家,有时间,我会再来找你玩的。” 让刘父没有想到的是,正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自家女儿,在听完沈钰贤的话以后,竟然止住了哭声。 她擦了擦眼泪对沈钰贤道:“小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呀!” 说完后,便乖乖的跟着刘父回家了。 当然,后来沈钰贤也没再来找过刘静怡,毕竟那时的他们都还太过年少。那句“再来找你玩儿”,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谁也没有太过认真。 第185章 本公子有喜欢的人了 听父亲讲完那些往事以后,刘静怡的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怪不得自己今日觉得“沈钰贤”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原来他们竟在那么早以前就认识了。 其实当年的那句“再来找你玩儿”,于她而言并不是一句玩笑话。那次晚宴后的很多日子里,她都期待着当时的那个小哥哥能来找她玩儿。 她每日在家里望川秋水,却从来没有望见过他的身影。 时间久了,她便失望了,不再期待着那人的出现。 再后来,日子一天一天过着,自己也已经长大成人了,可却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哥哥。 她想,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有当年那惊鸿一瞥,当她不期待能在次见到他时,他却又出现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应了冥冥中的缘分! 当年他说“再来找你玩儿”过后就再也没有后来了,如今他说“改日定会登门拜访”,她希望,这一次,他没有骗自己。 而另一边的沈钰贤也是十分开心的走回了家,他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嘴里哼着小曲。 见自家公子这副样子,下人们皆是目瞪口呆。伺候自家公子多年,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自家公子这幅样子。看来,自家那只知读书习武的公子也终于开窍了。 沈钰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开心,他只知道,一想到刘静怡,他便忍不住的想要笑。他甚至想要,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她。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在过去的16年里,他每日只知看书习武,丝毫不知喜欢是什么感觉,所以,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他是一个情感白痴。 不过自己的书童阿兵却不一样了,据说,在这大院里的姑娘,十个有九个都喜欢他。他十分会讨女人的欢心,就连在书院里,那些世家公子的随身丫鬟也是十分喜欢他。 于是,沈钰贤唤来了阿兵,开门见山的问道:“阿兵啊,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阿兵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刚刚府中下人都在传,自家公子开窍了,他还不相信,毕竟自己跟随了自家公子多年。自家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自家公子那脑袋就是个榆木脑袋,别说开窍了,就连转弯都难。 见阿兵不说话,沈钰贤再次张口道:“阿兵?你说话呀,本公子可是记得,在喜欢这件事情上,你可是十分有经验的呀!” 阿兵也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来,他满脸笑容的对沈钰贤说道:“喜欢一个人,便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他开心,你便开心,他若不开心,你便不开心。 还有还有,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呀,那一定是时时刻刻都想见着他,一分一秒也不想与他分离。” “原来是这样呀!”听阿兵这般说,沈钰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刚刚送刘静怡回家时,见她心情不错,所以自己也是十分开心。自己刚刚与她分别不过半个时辰,便十分想念她,想要见到她。 照这样说,自己一定是喜欢上她了。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公子?”一旁的阿兵一脸八卦的问道:“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呀?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幸运,能得到公子您的青睐!” “对呀,本公子有喜欢的人了。”既然阿兵都这样问了,那沈钰贤也不再遮掩了。反正,喜欢上一个人,这件事并不丢人。 丢人的应该是,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出来。 “真的吗?”见公子承认的这本大方,阿兵也十分高兴。怎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别人自己喜欢一个人,想必定是十分喜欢。 “当然是真的!”沈钰贤一脸认真的说道:“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本公子。” “肯定喜欢呀!”阿兵一脸兴奋的说道:“公子你这么优秀,长的又是十分好看,有几个姑娘看了能不心动啊?要我说啊,公子你且大大方方的去追求便是。” “嗯!”沈钰贤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道:“可是阿兵,本公子还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本公子,若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那本公子岂不是十分尴尬?” “那还不简单?” 阿兵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枉自家公子聪明一世,却糊涂这一时。要想知道一个姑娘到底有没有心上人那还不简单,直接去京中打听打听便是。 只要那姑娘是这京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小姐,那便没有他阿兵打听不出来的事情。 “公子你且告诉我那姑娘姓甚名谁,明日阿兵便去城中为你打听。若是她还没有心上人,咱们便可放心大胆的追求她。 若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也不怕,只要他们还未成亲,公子你便还有机会!” “嗯!” 听阿兵这样说,沈钰贤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不论她有没有心上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喜欢她,想要追求她,而她也还未成亲,他们也算是门当户对。 这样想着,沈钰贤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兵别的不在行,可若是论把妹这事儿,在京中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了。有阿兵在,还愁自己能追不上心爱的姑娘吗? 这一夜,沈钰贤早早就睡下了。想着白天与刘静怡的相遇,他便觉得开心的不得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他想,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毕竟他早已在心底,默默认定了她这一个人。 而另一边的刘静怡却失眠了,一想到沈钰贤曾经的食言,她便觉得有些害怕。若是这次他再次食言了,不再上门拜访,那她该怎么办? 她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喜欢的人,难道要她放弃吗?又或者说,难道她要不顾忌面子,上门去找沈钰贤吗? 此夜,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担心着这儿担心着那儿的,丝毫不知另外一边的沈钰贤早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想要追求她。 第186章 刘静怡拜访沈茗 第二日一早,刘静怡便跑去了顾府,既然不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那便先从他的姐姐下手。只要搞定了他的家人,那还愁搞不定他吗? 刘静怡这样想着,便看着沈茗正满脸笑意的从府中走了出来。看见刘静怡,她脸上的笑容更是深了。 “不知妹妹大驾光临,姐姐还真是有失远迎了。” 沈茗一边伸出手拉住刘静怡的手样里走,一边说道。 刘静怡闻言,也是十分开心。她笑着回答道:“姐姐哪里的话,妹妹不过是待在家里久了,觉得十分无聊,便想着来找姐姐喝一杯茶。 哦对了,听闻姐姐十分喜爱食桂花糕,路过城北徐记时,便为姐姐买了一些,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刘静怡说着,便从丫鬟手里接过那事先准备好的桂花糕,递给了沈茗。 沈茗接过桂花糕,看着刘静怡,面上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却对这姑娘的好感又蹭蹭蹭往上加了几分。 昨日自己不过在席间随口说了一句,自己喜欢吃桂花糕,就被这姑娘暗暗的记下来了。想必,这姑娘也是个十分细心且会体谅人的好姑娘。 这样想着,沈茗面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说起来,自己对这个刘静怡还是有点印象的。前世她嫁给了四皇子周文扬,奈何那四皇子不过一介草包。 日日出入烟花场所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说了,还在夺储之争中被周乾清当枪使,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害的这刘静怡也下场凄凉。 说起来,前世但凡与自己扯上一丁半点儿关系的人,最终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只愿,今生能不再重蹈覆辙。 “姐姐?” 刘静怡的声音打断了沈茗的思绪,沈茗回过神来,只见刘静怡正低头望着地面,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妹想问问姐姐,沈公子,可有心上人?” 不出沈茗所料,这刘静怡,果然对自家弟弟有意思。看来,自己昨日的种种举动果然没错。 虽然沈茗清楚刘静怡口中的沈公子便是沈钰贤,但她仍然明知故问的道:“你是说钰贤吗?” 闻言,刘静怡的脸更红了。她点了点头,小声道:“当然没有!” “那家中可有为他立了婚约?” “当然没有!”沈茗看着一脸局促的刘静怡,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这姑娘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若是自家弟弟已有了婚约,那自己又怎会极力撮合他们二人呢? “不过若是妹妹愿意呀,钰贤便马上可以有婚约了。” “姐姐又取笑妹妹!”刘静怡不好意思的推了推沈茗,道:“妹妹不过随口问问而已……” 沈茗看着刘静怡,似笑非笑的问道:“是吗?” 若真是随口一问,那又何必跑来这顾府亲自问她,在这京城中随便打听打听便是。 “姐姐……”刘静怡转过身去,说道:“姐姐若是再这样,那妹妹可得告辞了……” “好啦好啦……”沈茗伸出手去拉着刘静怡的衣袖,说道:“姐姐不提了还不行吗?好妹妹,可千万别生气,走,进屋去,姐姐泡茶给你喝……” 沈府中,沈钰贤正焦急的在自己房间中踱步。 阿兵一早便出门去了,说是要去城中为自己打探刘静怡的消息,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可是这都到中午了,他人还没有回来。 他倒不是担心阿兵遇见了什么危险,而是担心,他打探到的消息,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所以不敢回来,更不敢告诉自己。 “公子,公子……”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正准备派人出去寻阿兵,没想到阿兵便回来了。 阿兵一进门,便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一脸兴奋的对沈钰贤道:“公子,你猜我打探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沈钰贤看着阿兵,一脸的无奈。他都快要急死了,他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有什么你赶快说呀,你没看本公子都要急死了啊?” “是是是……”在阿兵的记忆里,不论遇到什么事,自家公子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样子,如今他却这般着急,由此可见,他对此事的看中。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卖关子了。他伸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茶水,然后张口道:“那刘家大小姐,不仅没有心仪的公子,而且今日一早便去了顾府,看样子,是去找咱家大小姐的……” “你说什么?”闻言,沈钰贤十分激动的按着阿兵的肩膀道:“你说静怡去找长姐了?” “对。”阿兵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公子您要不要也去一趟顾府啊,说不定还能和刘小姐一起吃顿饭呢!” “可是……”沈钰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我去合适吗?还有我这身衣服,好看吗?需不需要换一身再走。” “哎呀!”阿兵说着,便将沈钰贤朝外面拖了去,边走边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公子您去自己姐姐家吃顿饭,还需要挑日子吗?” “唉……唉……你别拖我啊……”沈钰贤说道:“不挑日子,那挑身衣服总行。今日静怡在场,本公子定要好生打扮一番……” “不用了!”阿兵仍是没有停下脚步,他头也没回的对沈钰贤说道:“公子,您不论穿哪身衣服都十分英俊潇洒,当务之急不是换衣服,而是赶紧赶到丞相府去。 若是去晚了,只怕刘小姐已经回了府,到时候您可别怪小的没提醒过您……” “嗯……”沈钰贤点了点头道:“还真是言之有理啊……” 果然,在情场上,还是阿兵是高手。等今日从长姐那里回来了,他一定要好好赏赐阿兵一番。毕竟,自己以后的终身大事,还得靠阿兵呢! 沈钰贤抬头看了看天空,天气已经渐渐变暖和了。要不了多久,就是除夕了。等过了除夕,便又是春天了。而他的春天,也马上就要来了。 第187章 下次若是想喝了怎么办 沈钰贤到达顾府的时候,刘静怡还没有走。 沈茗一看见他,便知道了他今日的来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还不了解他吗? 自己出嫁这么多久以来,沈钰贤从未主动登门看望过她一次。今日刘静怡前脚刚到,他后脚便跟了过来,很明显,他是为刘静怡而来的。 虽然她觉得这小子十分没良心,但还是决定要帮他一把,虽然他是自己的弟弟呢?若是连她这个做姐姐的都不帮他,那恐怕他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钰贤来了……”她一边将沈钰贤迎进了屋去,一边说道:“正巧,姐姐今日泡了好茶,你可有口福了。” “那钰贤便先谢过姐姐了。”其实,好茶不好茶的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同他一起喝茶的那个人是谁? 他一进门便看见了正坐在桌子旁喝茶的刘静怡,今日她穿了一身碧绿色的衣衫,衬得整个人都娇艳欲滴的。他一看见她,便移不开眼睛了。 既然移不开,那索性便不移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刘静怡,要将她的样子永远记在脑海里。良久,才开口道: “原来刘姑娘也在啊,是说姐姐为何突然泡了好茶,原来是为了款待姑娘你。看样子,在下也是沾了姑娘的光……” “沈公子哪里的话……”沈钰贤的眼神太过热烈,以至于刘静怡不敢抬头看他,她低着头柔声道:“这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丞相夫人无比疼爱自己的弟弟呢?” “对啊!”一旁的沈茗插话道:“这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这个没良心的小子不知道……算了算了,静怡你且慢慢喝茶,姐姐去厨房让下人们等会儿多做几个菜。 今日呀,你们就都别忙着回去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沈钰贤闻言,知道自家长姐是在帮自己,特意为自己制造独处的机会。他不得不由衷的感叹,自家长姐还真是十分仗义啊。若是自己真与刘静怡成了,那一定少不了自家长姐的功劳。 沈茗走后,房间中的下人也都识相的退了下去。华丽的会客厅里,一时只剩下沈钰贤与刘静怡二人。 此时此刻,沈钰贤只恨自己刚刚没有好好同阿兵请教请到底该怎么同自己心仪的姑娘聊天。现在好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就坐在对面喝茶,而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像个哑巴一样默默喝着茶。 好在,刘静怡不像他一样是个榆木脑袋,她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后,淡淡的道:“姐姐这茶水还真是十分可口特别符合静怡的胃口,不知沈公子可还喜欢?” 他从进门开始,就顾着看刘静怡。虽然喝了不少茶水,但也都是囫囵吞枣,根本没尝出个味道来。眼下,他只好顺着刘静怡的话往下说: “本公子觉得也是十分可口,若是刘姑娘喜欢,等会儿同长姐讲一声,让她命下人为你打包一些,带回府去喝……” “那倒不必了!”刘静怡笑着摆了摆手:“这就算是再好的茶叶呀,喝多了也会腻,所以还是偶尔喝一次的好。” “那你下次若是想喝了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刘静怡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夸这茶叶好喝,跟别人找点话题同沈钰贤聊天,没想到他竟然把天给聊死了。下次若是想喝了该怎么办?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躲在门后的沈茗闻言,也是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自己这弟弟,那就如此不开窍呢?他若是有顾明渊一半会说话,那也不至于单身到这种时候呀。 看来,是时候她这个做姐姐的再次出马了。 “还能怎么办呀?”沈茗一边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边说道:“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聊天了,静怡若是下次想喝这茶叶了,直接来我这顾府喝便是,反正又不是外人。 夫君整日忙于公务,静怡若是来了,正好可以同我聊聊天,解解闷。” 刘静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环,然后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钰贤面上虽然也是笑嘻嘻的,心里却着实抹了一把汗。自己还真是个猪脑子,若不是长姐及时出现,只怕现在这场面定是十分尴尬。 “对了!”沈茗接着说道:“刚刚夫君派人从军中传来消息,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家中,要让我亲自送去。 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说好留下来吃晚饭,就一个也不许走哦。若是嫌在这屋子里待着无聊,便去后花园逛一逛。 这最后一批梅花,开的十分灿烂。若是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年了。” 听沈茗这样说了,刘静怡开口回答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赶快去,千万莫要丞相大人等着急了。” “你!”沈茗伸手指着沈钰贤的额头道:“一定要给我照顾好刘小姐,等会我回来了,刘小姐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可别怪长姐翻脸不认人……” “知道啦,知道啦!”沈钰贤笑的无比灿烂,回答道:“从小到大,只要是长姐的话,钰贤哪儿敢不听啊。” 沈茗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便朝屋外走了去。自己的傻弟弟啊,她已经尽量为他创造机会了,这回,他可千万别在搞砸了。 若是他再搞砸了,那可真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沈茗刚走,沈钰贤便开口问道:“听闻这丞相府的梅花与宫中御花园中的梅花不相上下,刘姑娘可愿同在下一起去逛逛?” 有了刚刚的教训,这回他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古板了。 “早就听闻过丞相府的盛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看,今日,便有劳公子为静怡带路了。” “刘姑娘哪里的话?”沈钰贤客套道:“一切皆是分内之事,再说,若是在下没能将姑娘照顾好,只怕等会长姐回来,会拿我是问呢?” 这样说着,两人便并肩朝后花园走了去。 第188章 你才不是东西呢 阿兵看着自家公子与刘静怡的背影,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亏自己刚刚还在为自家公子担忧,现在看来,自家公子也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笨呐。 若是按着速度发展下去,这刘姑娘成为自家少夫人的那一天,估计也不远了。 顾府的后花园的确十分好看,听完顾明远喜欢梅花,所以便在这顾府种了许多梅花。传说,这梅花的品种是圣上亲赐的,与宫中御花园的一模一样。 刘静怡只觉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今冬天就快要走到尽头了,许多梅花都已经落了,而这顾府的梅花,却还开得十分灿烂。 这也真是顾府梅花的神奇之处,与御花园中的一样,顾府的梅花,一个季度会开两次。一次是所有梅花都开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其他的梅花即将要凋零的时候。 而第二次,才是真正的盛开,开得十分美丽。刘静怡见此情此景,只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能在此时看到如此盛开的梅花,也算是她的福分。 刘静怡看梅花入了迷,而一旁的沈钰贤却看她看的入了迷。 沈钰贤只觉得,这梅花虽然十分美丽,却不及她的容颜美丽。在她的容颜下,梅花也失了几分颜色。 看着枝头的梅花,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一句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空折枝。 既然如此,那不如折一只为刘静怡簪在头上。这样想着,手便不自觉的摘了一朵梅花,插在了刘静怡发间。 等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不妥。于是,他弯腰低头朝刘静怡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刚刚看着这梅花,便想着若簪一朵在姑娘头上,定是会十分好看。便不自觉的为姑娘摘了一朵,若有冒犯,还望姑娘能原谅在下……” “公子言重了!”刘静怡先生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梅花,然后转头用自己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沈钰贤,问道:“好看吗?” “嗯!”许是没有想到刘静怡会这般问,沈钰贤先是一愣,然后激动的用力点了点头道:“十分好看!姑娘原就十分美丽,簪上这梅花,更是多了几分味道。” 闻言,刘静怡不好意思的转过了身去。就像沈钰贤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伸手在她头上簪了一枝花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那样的话? 当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只好将头转过去,不再看身后的沈钰贤。 一阵微风吹来,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今日出门之时,见天气甚好,便没带披风。如今看来,是自己失算了。绕天气再好,但终究还是冬天,风依旧是寒风。 而她的这个小动作,却丝毫不差的落在了沈钰贤眼里。沈钰贤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刘静怡身上。 刘静怡只觉得背后一暖,低头便看见了自己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这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披风,不是身后沈钰贤的,又能是谁的呢? 她原是想将风衣脱下来的,可是又觉得,不能白白浪费了沈钰贤的一番好心。 于是,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然后转头对沈钰贤说道:“多谢公子!” “不用谢!不用谢!”沈钰贤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笑着道:“逛了这么久,碰巧在下也有些热了。既然这披风能帮到姑娘,那在下又何乐而不为呢?” “报!”军营里,有士兵匆匆忙忙跑进了军营来,对顾明渊道:“丞相,夫人来了!” “快请她进来啊!” 她怎么来了?自己不是告诉过她,这天寒地冻的,让她少来军营吗? 虽然顾明渊十分不解沈茗为何会突然来到军营,但这大冷的天,他可不忍心让沈茗在外面挨冻。 “夫君!” 沈茗一边笑着,便走进了军营。 “你怎么来了?” 顾明渊面上虽是一副十分严厉的样子,可身体确实十分诚实。他三步化作两步的走到沈茗面前,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中央,为她暖着收。 沈茗笑嘻嘻的回答道:“自然是来给夫君你送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顾明渊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沈茗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他心里已经心疼的不得了了,可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说道:“有什么东西,不能派下人送来,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当然是茗儿啊!”沈茗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笑道:“难道茗儿于你而言,不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 顾明渊说着,便伸手将沈茗拉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接着道:“你怎么能是东西呢,于为夫而言,你是十分重要的人,不是东西。记住,以后可不许再说自己是东西了。” “嗯!” 沈茗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只觉得顾明渊这话说的好像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看着沈茗一副疑惑的样子,顾明渊忍不住偷笑了起来。这小丫头平日里不是十分机灵的吗?今日怎么变的傻起来了? 还是说,她只愿在自己一个人面前傻。 “你才不是东西呢!” 沈茗终于反应过来顾明渊的话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合着自己跑过来看他,他却拐弯抹角的骂着自己?看来,是自己近日对他太好了,竟让他如此嚣张。 沈茗一边伸手拍打着顾明渊,一边吼道:“你才不是东西呢,你这个大坏蛋,就知道欺负茗儿……哼……茗儿下次不来看你了,你也别回家去了,你就在你的军营里,和你的士兵过一辈子!” 沈茗说着,便转身想朝营帐外走去。没想到自己还未走出多远,顾明渊手上一用力,便将自己拉了回来。 紧接着,便有两片柔软的唇靠近了自己的嘴唇。顾明渊以吻封喉,让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第189章 有些规矩,不守也罢 年关将至,圣上收到的奏折也越来越多了,那些奏折中,十本有九本都在催皇上立太子。说是希望他能在新年之前,将太子的人选定下来。 大家对究竟立谁为太子这件事也是说法不同,各有各的看法,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周文远,周复霆与周乾清三人。大家各抒己见,众说纷纭。 支持周复霆的,大多都是说他温文尔雅,又有能力,将来若是做了皇帝,那一定是一位难得的贤王。可是圣上却觉得,他太过重情重义。 不是说重情重义不好,而是身在帝王家,便不能太过重情重义。不然,迟早有一天会毁在自己手里。 支持周文远的,则是说他表面虽然放荡不羁,实则论做人做事都考虑周全,值得信赖。支持周文远的人不少,但圣上却第一个便将他排除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就一点也喜欢不起来了。若不是他娶了沈家的女儿,只怕他早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他发配出京城去了。 呼声最高的,当属周乾清。人人都说他是位好王爷,若是成了皇上,那也一定是位好皇上。 圣上其实也有立他为太子的打算,只是之前觉得时候还未到,便一直没有动作。以如今的情形来看,或许是该宣他进宫一次了。若这次他能讨得圣上的欢喜,那太子之位便是他的了。 “陈公公!”圣上将手中的奏折看了看,又皱了皱眉头,才接着道:“你去乾王府,叫乾王进宫一趟来,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 陈公公闻言,连忙退了下去。 他在圣上身边伺候了多年,圣上只需一个眼神,他便只圣上的意思。所以,他比谁都清楚,圣上此番叫周乾清来的目地。 陈公公到达乾王府中时,周乾清正拿着庄姿雅送给他的那只发簪在院子中发呆。他已有很久未看见过她了,他十分想念她,不知是否也一样思念自己。 最近天气稍微有些暖和了,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听阿年说,前几日她染上了风寒,不知可有痊愈? “乾王殿下!” 见陈公公来了,他连忙将手中的发簪藏进了衣袖中,然后站起来对陈公公说道:“不知公公亲自来我这乾王府,究竟是有何事?” 陈公公是圣上面前的红人,皇子们一向都对他很客气。 “自然是来给殿下报喜来了。”王公公笑道:“皇上特意派小的来接王爷入宫去,还请王爷这就跟小的走!” 周乾清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公公了。” 事已至此,周乾清心中也明白了一些。前些日子,他带了不少礼品去讨好京中的那些高官。并在他们面前保证,若有他周乾清一口肉吃,便有他们的一碗汤喝。 他送出了不少贵重的东西,目地便是希望那群人能多多在父皇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如今看来,他送的那些东西算是发挥到了作用。 到了宫中,陈公公便径直的将他带进了御书房,便退了下去。 周乾清进门一看,只见诺大的只有圣上一人坐在棋盘旁边闭目养神,桌子上,泡了一壶新鲜的热茶。很显然,圣上是在等自己。 他过去,对着圣上弯腰行礼道:“儿臣周乾清,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乾儿来啦!”闻言,圣上睁开了眼睛,对着周乾清笑道:“快过坐,顺便陪朕下下棋,说起来,咱们父子二人也有许久未曾一起下棋了。” 周乾清这才发现,此刻圣上并未身着龙袍,他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坐在不远处,正对自己笑着。或许,今日圣上叫他前来,只是想用父子的身份同他下上一盘棋,喝上一壶茶,顺便聊聊家常而已。 他一步一步朝圣上走去,灯光下,他看见了圣上鬓角的白发。原来,他竟已经这般老了。他的头发大部分都白了,身体也有些微微的佝偻着。 他依旧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圣上,却再也不是年少时轻而易举便能将自己抱起来的父亲了。自己在成长,而他也在变老。岁月无情,谁也没能逃过。 “最近过的还好吗?” 他刚刚坐下来,圣上便又开口问道。 “回父皇,儿臣一切安好。倒是父皇,许久未进宫了,不知父皇最近身体可还好?儿臣记得天一冷父皇您便时常会头痛,如今可有好些?” 圣上拿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然后说道:“不过是老毛病罢了,也难得你还记得。今日你不必太过拘谨,今日咱们之间只有父子,没有君臣。” 这些年来,他高高在上,所谓高处不胜寒,他只能是一个冰冷的帝王。未曾体会过太多的父子之情,如今,他已年迈,即将退位。 他也终于想任性一回,有些规矩,不守也罢。 “这怎么可以么?”周乾清连忙摆了摆手道:“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圣上笑道:“有些时候,也不必太过古板,今日,咱们父子好好唠唠家常,不必去管那么多规矩。” 既然圣上都这样说了,周乾清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窗外,大雪纷飞。窗内,两人围着火炉,一边喝着茶,一边下着棋,时而说说笑笑,场面好不温馨。 一局之后,圣上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才同周乾清问道:“朕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父皇但说无妨。” “假若有一天,朕立了你二哥为太子,你可会同意?” 谁人不知这齐周的二皇子成日只会吃喝嫖赌,这齐周若是真的落到了他手上,那便就真的完了。圣上这问题,显然是在为难周乾清。 不过他若是连这题都答不出一个让圣上满意的答案,那他也别想能当上太子。要想成为一国之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190章 朕心意已决 周乾清思考了片刻后,才回答道:“父皇若是下了决心,那就算儿子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哦?”圣上接着问道:“那你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周乾清笑了笑回答道:“若是父皇真打算那般做,那儿子定是会同意的。只是,儿子定会尽自己的所能去辅导二哥,绝不会让齐周陷入困境。” 圣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后,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他抬手将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上,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后才说道:“这茶叶,是西域进贡的,据说销量极少,外面买都买不到,你快尝尝!” 周乾清笑了笑,说道:“其实儿臣刚刚一喝便觉得十分可口,本想着等会儿离开时再同父皇讨些回去喝的,没想到竟如此珍贵!” “哎~”圣上说道:“你若喜欢,待会儿让王公公派人给你送些去便好了,再珍贵也不过一些茶叶而已。” “不必了!”周乾清回答道:“有些东西,在父皇这里尝个鲜就成了。” 不得不说,在攻心这方面,周乾清的确是个高手。不过短短几句话,他不仅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还在暗示圣上,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定不会拿。 几盘棋下来,下的圣上十分高兴。他本想留周乾清在宫中用膳的,没想到却被周乾清婉拒了。天一黑,周乾清便已雪天路滑的借口离开了宫中。 不是他不愿再待在宫中,只是他怕,怕若是用晚膳时遇见了庄姿雅,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只好拒绝了圣上的提议。 圣上见他去意已决,便也没在挽留。今日一日的相处,他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要立周乾清为太子。只等明日早朝,便可公之于众了。 周乾清也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因为一只发簪而发生了天差地别的改变。 陈公公在收拾棋盘时,发现了周乾清遗落在垫子上的发簪。他本跑出去追上周乾清将发簪还给他的,可是他却觉得这发簪十分眼熟。 思考片刻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何处见过这发簪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欣贵人从前十分喜欢戴这发簪,对这发簪更是十分珍视。 可是自从一个月前开始,他便再也没见欣贵人戴过这发簪了,他原以为是欣贵人不慎将这发簪遗失了,却不想,竟在此处找到了这发簪。 他十分确定这发簪是周乾清遗落的,毕竟周乾清所坐的垫子,是他亲自布置的。 陈公公拿着那发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绕他伺候了皇上多年,可是嫔妃与皇子私通这事儿他也是第一次见。更何况,还是即将要被立为太子的皇子。 “王公公?” 圣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连忙将发簪收进了自己的衣衫中。虽然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可还是被皇上看见了。 “你在藏什么?”圣上一脸严肃的问道:“可是乾儿落下的?” “没有,没有皇上!”陈公公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奴才什么也没有藏!” “大胆奴才!”圣上突然吼道:“朕刚刚分明看见了你在藏东西,当着朕的面,你居然还敢撒谎,朕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皇上饶命,奴才这就将刚刚藏的东西拿出来。” 陈公公一边说着,便双手将手中的发簪递给了圣上。 圣上接过发簪,先是一愣,这发簪,不是欣贵人的吗?怎么会在陈公公手里?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反应了过来。这发簪,哪里是在陈公公手里啊?分明是在周乾清手里,也难怪刚刚陈公公会如此惊慌失措。 “这发簪,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圣上盯着地上的陈公公,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且从实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朕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圣上都这样说了,陈公公哪儿还敢不说实话,他一边朝圣上磕着头,一边回答道:“回圣上,是在刚刚乾王殿下坐过的垫子上捡到的。” 闻言,圣上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也算计了一辈子。本以为马上就要熬出头了,却不想,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给算计了! 难怪欣贵人老是在自己面前说周乾清的好话,原来二人竟是这种关系。或许这一切,原本就是一场阴谋,欣贵人原本就是周乾清送进宫中的眼线。 他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自己的宠妃与自己的儿子私通了,若是传出去了,还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皇上……”地上的陈公公颤颤巍巍的说道:“或许乾王殿下,只是碰巧捡到了这只簪子而已呢?” “不必多说了!”圣上挥手阻止了王公公,接着道:“朕去妙人阁一问便知了!” “皇上!”陈公公再次说道:“还请您三思啊!” 若是真的去了妙人阁,恐怕一切会更加难以让人接受。既然如此,为何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朕心意已决!”圣上坚定的说道:“倘若此事真是如你我所想一般,那这太子之位,恐怕得换人了!” 此夜,乌云密布,周乾清在黑夜中离开宫中,以为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庄姿雅坐在宫中,无意间摔坏了两个茶杯。她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一个不详的兆头。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圣上会拿着那只发簪来找她? 圣上带着一身的寒意进了宫殿,一进门,便将妙人阁中的所有下人都遣了下去。然后径直走到庄姿雅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庄姿雅心里虽已十分慌张,但她仍面不改色的问道:“不知皇上深夜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圣上目光凶狠的盯着她,冷冰冰的同她说道:“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向欣贵人询问一番!” 庄姿雅哪里见过这样的圣上,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手心满是汗水。 第191章 你与乾王,究竟有何关系 圣上盯着庄姿雅,开口问道:“朕记得,欣贵人你从前特别爱戴一支粉红色的珠花簪子,最近怎么没见你戴了?” 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凶狠。 圣上话音刚落,庄姿雅只觉得心头一紧。圣上说的,大概就是她送给周乾清的那只簪子。但此时此刻,她绝不能暴露自己与周乾清。 于是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耳发,一脸献媚的走到了圣上身边。用自己的手挽着圣上的胳膊,将头放在圣上的肩膀上,一副十分亲昵的样子。 接着笑了笑,嗲声嗲气的对圣上说道:“臣妾的首饰盒里有不少粉红色的簪子,不知皇上说的是哪根簪子啊,臣妾不记得了……” “呵!” 皇上笑了笑,用手慢慢的将挂在他身上的庄姿雅拉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 庄姿雅见如此情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皇上从前虽然从来不碰她,但也从未对她像今日这般冷漠,更不要说露出如此嫌弃的表情来了。今日皇上如此反常,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 见庄姿雅不说话,皇上接着问道:“爱妃当真不记得了吗?朕可是记得,爱妃从前可是十分喜欢那只簪子,几乎日日戴在头上。” “真的不记得了了!”庄姿雅摇摇头道:“臣妾实在不知,皇上说的究竟是哪支?” “哦!”皇上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从怀中将那簪子掏了出来,举在庄姿雅的面前,接着问道:“那爱妃可还认得这只簪子。” “自然是认得的!”庄姿雅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外出游玩时不慎遗落了,没想到竟在皇上这里。” 庄姿雅说着,便想伸手去拿那簪子。没想到皇上却突然将簪子收了起来,让庄姿雅扑了个空。 皇上也终于从座位站了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庄姿雅问道:“难道爱妃就不想知道,朕究竟是从何处的到这簪子的吗?” 他还在给庄姿雅机会,他平日里虽不宠爱庄姿雅,但对她也算是不薄。 家丑不可外扬,皇家亦是如此,更何况,他刚刚才打算将这皇位传给周乾清。若是在此时突然出了差错,那对谁都不好。 他早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只要庄姿雅能主动向自己坦白此事,并向他保证,从此不再与周乾清有任何瓜葛,他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可是庄姿雅却没有,她费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淡淡的说道:“想必就是在这宫中,毕竟臣妾平日里,也只能待在这宫中!” “你还在说谎!” 圣上突然伸手将那簪子甩到了地上,一脸怒气的指着庄姿雅道:“你与乾王,究竟有何关系?” 庄姿雅闭上眼睛,坚定的说道:“臣妾与乾王,并无任何关系。” 一支簪子能说明什么?只要她打死不承认,皇上就不能奈她何?大不了,就是被软禁在这宫中,孤独终老。 但那也比承认了要好,要知道,若是她承认了,自己性命不保不说,只怕还会连累整个庄家。 圣上的怒意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的确,一根簪子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两人之间却不可能没有问题。 他大步走到庄姿雅面前,用手紧紧的捏住她的下巴。 剧烈的疼痛从自己呢下巴处传了过来,庄姿雅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像快要碎掉一般,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有气无力的对圣上说道:“皇上……痛……”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圣上说着,便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瞪着庄姿雅,怒喊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臣妾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庄姿雅哽咽道:“若是皇上实在不相信臣妾,那便赐臣妾一死,臣妾愿以死证清白!” 她并不是以死威胁皇上,而是真的想要去死。反正,于她而言活着本就是一种煎熬。若不是嫔妃自杀是大罪,只怕她在未同周乾清私通之前便自杀了。 “想死?”皇上终于放开了庄姿雅,突然失去重心的她一个没站稳,便倒在了地上。她伸手扶着自己的下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皇上目光冰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庄姿雅,说道:“朕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去死的,你就在这宫里好好待着。 朕马上命人去着手调查你与乾王之间的事情,最好你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否则,朕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皇上说完后,便头也不出的走出了大殿,见到一直候在门口的陈公公后,他开口道:“从现在开始,加派人手守住这妙人阁,采取能放进来一只苍蝇,却飞不出一粒尘埃的方法。 若是发现有可疑人员,便立即抓起来,交由王公公处理。” 王公公的手段,是大家都知道的,只要能抓住人,那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另,私底下派人去乾王府调查此事,一定要给朕查出个所以然来……” 庄姿雅跌坐在地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自己送给周乾清的簪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圣上手上,难道说是周乾清再一次将自己给出卖了。但看样子,也不像啊。 难不成,是自己与周乾清哪里没做好,让圣上发现了破绽。 不,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承认这件事,只要不承认,光凭一支簪子,圣上也不能定她的罪。 对了,还有周乾清,一定要派人去知会他一声,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与自己的事情。 想到此处,庄姿雅支撑着从原地站了起来,朝外面喊道:“阿年,阿年……” 阿年闻声,连忙跑了进来。她一进门便看见了自家娘娘那副憔悴的样子,又想起刚刚身上摔门而出的样子,心中大叫不妙。 她弯腰低头朝庄姿雅行了一个礼,然后问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快!快!”庄姿雅指着门外说道:“你快偷偷出宫去,去一趟乾王府,找到乾王,告诉他说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让他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承认此事!” 第192章 这些年来,本王待你怎样 “是!” 见自家娘娘这副样子,阿年也终于明白,原来是事情败露了。不过既然皇上未定自家娘娘的罪,那就证明一切还有转机。 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是不能慌。只有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家娘娘,才有可能保住性命。否则一旦事情败露了,只怕连自己也是性命难保。 她跪在地上同庄姿雅说道:“娘娘放心,阿年定当尽力而为!” 她们不仅仅是主子与女仆间的关系,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时此刻,帮庄姿雅便是在帮她自己。 庄姿雅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年,继续叮嘱道:“记住,万事小心!” 事到如今,这一点差错都出不得了。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娘娘,娘娘……” 阿年刚刚走后不久,便又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她哭着跪在地上同庄姿雅说道:“现在整个妙人阁外面全都是人,莫说奴婢了,只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啪!” 闻言,庄姿雅手上一抖,手中的瓷杯摔落在地,碎了一地。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奴婢说……”阿年望着她,哭到:“现在整个妙人阁外面都是皇上的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听阿年这样说,庄姿雅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她便无力的跌坐在了塌上。 难道说,真的是天要亡她? “娘娘……”阿年见此情此景,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说道:“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庄姿雅颤颤巍巍的从塌上站了起来,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转头朝阿年问道:“阿年,你说,本宫究竟该怎么办啊?” “娘娘!”阿年小声说道:“事到如今,您唯有死不承认,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那他呢?”庄姿雅有些激动的说道:“若是他说出来了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完了?”那我庄家,岂不是也完了? 当然,最后一句她没敢说出来。 “你该相信乾王殿下的!”阿凑在她耳边说道:“相信他,也一定会像您这般死不承认了,只要您们都不承认,皇上又能拿你们怎么样呢?” 是啊,只要当事人不承认,就那样小小一根簪子又能说明什么呢?就算有了人证,但只要他们都不承认,便可说是别人诬陷他们。 思及此,庄姿雅点了点头对阿年道:“阿年,你说的对,这种时候,本宫一定不能慌,本宫相信,他也一定不会慌的。只要我们都不承认,就一定会没事的!” 周乾清是在回府以后,才发现那只簪子不在的。 他顿时便慌了,陈公公当时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还没能把簪子好好存放起来便进了宫。若是簪子是遗落在了宫中,那一切就都完了。 不,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一定不能在此时出任何的差错。 若是真的被圣上发现了,他便说,是庄姿雅执意要将这簪子送给他,是庄姿雅勾引他的。 可是这个念头也仅仅只存在于那么一瞬间,片刻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怎么能这么做呢?他不是答应过她,一定不会再辜负她了吗?若是此番他再次将一切推在她的头上,让她一人承受这一切,那他还会心安吗? 就算真的得到了皇位,那他下辈子辈子也不会再快乐了。他这小半生,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可是他从来不觉得问心有愧。 成大事者,必然要不拘小节。 可是他却再也不愿意对不起她了,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哪怕那人是他的父亲,可是他却再也不会辜负她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的确十分狠毒,可是他却再也不愿伤害她了,因为他爱她。 从前他以为,在权力面前,爱情什么都不是。那是因为从前的他不懂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懂爱,也终于有了爱的人。 若是他会因为权力而放弃那个所谓的“爱人”,那一定是因为爱的还不够深。 他已决定,不论怎样,他都不会让庄姿雅独自面对此事的。哪怕失去一切,权力全无,他也愿意与她一同面对。 他想,这大概就是爱情。 “来人!” 进来的,是他的贴身侍卫孙涛,孙涛跟随他多年,十分值得信赖,所有他知道周乾清与庄姿雅之间的事, 他一进门,便向周乾清行了一个礼,然后恭恭敬敬的道:“王爷,什么事?” “你立马去宫中,然后找到欣贵人身边的阿年姑娘,让她转告欣贵人,不论怎样,都不能承认他与本王的事情。 并告诉她,本王与她同在,这一次,本王是真的不会再利用她了!然后,派人去军中找来陈统领,本王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 孙涛点了点头,便出了门去。此夜,夜色已深,可是人却注定难眠。他心中十分清楚,这安生的日子,只怕过不了几天了。 孙涛走后不久,陈统领便匆匆忙忙赶到了王府。 “不知王爷深夜唤小的前来,是有何要事?” “陈统领!”周乾清盯着面前的陈统领,并未开门见山的说明此次让他前来的目地,而是开口问道:“你跟随本王也有段时间了,这些年来,本王待你怎样?” 陈统领低头回答道:“自然是极好的。” 他不得不承认,周乾清虽然心狠手辣了些,但对待这些下属,向来都是不错的。周乾清于他而言,有知遇之恩。 除了,他威胁过自己,让自己做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以外。凭心而论,这些年来,他待他也的确不错。若不是他,只怕自己如今还是个乡野村夫。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一直跟着周乾清的原因,不仅仅因为自己家人在他手上,还因为,他对自己有恩。 第193章 自古忠义难两全 “既然如此,那你可愿意一直效忠本王?” “自然是愿意的!” 陈统领不知周乾清深夜让他前来的目地,所有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回答下去。 “那好!”周乾清终于切入了正题:“那你此刻立马回军营去,集结好队伍,等时候到了,本王一声令下,你们便进城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绕是陈统领再笨,也听明白了周乾清的意思,他这是打算反啊。 令陈统领感到疑惑的是,他为何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这个时候反呢? 要知道,如今年关将至,城中守卫森严,这个时候反,成功的可能要小了许多。 “陈统领!”见陈统领没说话,周乾清接着说道:“怎么,你这是不愿意吗?” 周乾清的话将陈统领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他连忙摆摆手道:“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有些疑惑,您为何选在这个时候?”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他,并不该问,但他仍然住能着胆子问道。他原以为周乾清并不会正面回答他,没想到他却认真地说道:“本王也是无奈之举啊!” 若不是突然出了变故,让原本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变的不明不白,甚至连王爷的位置都有可能保不住,他又何苦去反呢?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反的代价到底有多大。若是成功了,那自然是极好的。但若是失败了,那便成了千古罪人,轻则被发配边疆,重则尸骨无存,遗臭万年。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选择去反呢?好在,他处心积虑多年,京中有不少势力,就算真的反了,也不一定会败。 看着自家王爷那副样子,陈统领开口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那小的便先回军中去了。” “去!”周乾清转头看着陈统领道:“有劳你了!” “王爷哪里的话!”陈统领笑着道:“一切不过是分内之事!” 陈统领嘴上虽这般说着,心里却十分过意不去。若是自家王爷真的反了,那这京中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又许多无辜的人被卷入到这场夺储之争中。 虽然周乾清对他有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周乾清这回是真的错了。陛下是个好皇上,他本该安享晚年的,而不是应该死在自己儿子手中。 自古忠义难两全,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究竟是跟随自家王爷一起反了是对的,还是保全圣上的性命才是对的。 思考了许久,他终于想出了答案。他选择与自家王爷共存亡,但他也不愿看着圣上死在自己儿子的剑下。 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江州做的事情,那时,他听从了自己王爷的命令,给礼王与瑾王两位王爷下了毒,害的他们命悬一线,差点回不了京。 虽然后来他们二人平安回到了京中,但他仍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了许久。 他后悔当日自己为二位王爷下了毒,幸好他们平安回来了,若是他们没能回到京中,那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不再盲目的听从周乾清的命令,而是跟着自己的内心走一回。 礼王府里,周复霆与还在书房中处理着政事。如今年关将至,政事繁忙,他每天都要处理到午夜才能将一天的事情给处理完。 周复霆处理政事,陈休思要么在一旁烤火,要么在一旁读书。她总是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做着自己的事,从来不打扰他。 他也曾对她说,让她不必陪着自己,早些去歇息。可是她却不愿意,她说,没有他在身旁,她便睡不着。 时间久了,周复霆也不再说什么了,一切都随了陈休思。反正,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处理政事了,她陪在自己身旁的感觉。若是她不在他身边了,只怕他也会不习惯。 夜已经很深了,而周复霆也终于处理好了该做的事情。他起身走到一旁的陈休思旁边,从身后抱住了她。 熟悉的温度与感觉传来,陈休思知道是他来了。她伸手抓住周复霆的手,柔声问道:“一切都处理好了吗?” “嗯……”周复霆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瓮声瓮气的道:“都差不多了,剩下几千无关紧要的小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 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忙于公务,已经很久没能睡个好觉了。 陈休思也感觉到了他的疲惫,她转过身子去,双手捧住周复霆的脸道:“那咱们赶紧回屋休息去,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 “嗯……”周复霆摇了摇头道:“不行,本王已经累的走不动了,需要一个亲亲来鼓励一下本王,然后才有力气回房去。” 闻言,陈休思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前些日子,同沈茗一起喝茶时,沈茗还在抱怨顾明渊自从成亲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 当时自己还在取笑她,并自豪的说自己的夫君还是同未成亲前一样,依旧是那个成熟稳重的复霆哥哥。 没没想到笑人前落人后,这才没多久,自己的夫君也开始变得幼稚了。难道所有男人在成亲后都会变得幼稚吗,不行,改日她的去问问沈清清,看看周文远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 这样想着,她便闭上了眼睛,朝着周复霆的嘴唇凑了过去。 突然,屋里烛火摇曳,窗外有人影飘过。周复霆虽然已经很累了,但从小接受的训练让他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可能,有刺客。 他连忙一个转身将怀中的陈休思藏到了书柜后来,然后拔出一旁的宝剑便准备开门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周复霆开门的一瞬间,便有一飞镖飞了进来。不过那飞镖却很巧妙的避开了他,钉在了一旁的墙上,飞镖上,钉了一张纸条。 他连忙跑出门去,黑漆漆的院子中空无一人,哪儿还来的刺客啊? 第194章 乾王有意谋反 他也终于明白了过来,或许那人不是刺客,而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转身回到房中,只见一旁的陈休思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摘下飞镖上的纸条,递给了周复霆,然后问道:“夫君可有受伤?” 周复霆摇了摇头,回答道:“并未。王妃呢,不知王妃可有受到惊吓。” “也没有!”陈休思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夫君快打开纸条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休思觉得那刺客的目地,或许不是为了伤害我们,而是为了告诉我们些什么。” “为夫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若是那刺客真想害他们,只怕此刻他们也不能完好无损的在那里说着话了。 周复霆一边说着,便打开了那纸条。只见那纸条上写了几个大字:乾王有意谋反。 那字迹凌乱,一看就是有人为了不让他们看出字迹而用左手写的。能知道如此机密的事,又不愿告知别人自己的身份,想必,那人定是周乾清身边的人。 可那人究竟是谁呢?既然他身为周乾清身边的人,那为何又要偷偷同自己报信呢? 报信就报信,偏偏还以这种方式,他到底有何目地呢? “夫君!”一旁的陈休思再次开了口,问道:“信上写了什么很急的事情吗?” 周复霆摇了摇头,回答道:“倒不是很急!” 只是,事关重大,又太过蹊跷,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陈休思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晚了,咱们就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睡一觉起来再处理。” “嗯,也好。” 睡一觉起来,说不定自己的思绪就清楚明了了。实在不行,便去找顾明渊商量商量此事。就算周乾清真的想要谋反,可是一时半会儿也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好精神。这样,就算周乾清是真的反了,他也好有精神去对抗。更何况,就算要去找顾明渊商量,也得等天亮了再说。 黑夜里,陈统领骑着一匹快马正朝城外的军营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他只知道,只有这样做了,他的良心才不会那般不安。 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至于剩下的,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虽然他做了通风报信的事,但他也下定了决心,要与周乾清共存亡。 周乾清对他有恩,他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王爷!”乾王府里,孙涛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样?”见孙涛回来了,周乾清也很激动。他连忙站了起来,望着孙涛问道:“本王叫你送的话,你可有送到?” 孙涛看着自家王爷那副兴奋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该送的话,他并没有送到。 “你说话啊!”周乾清再次说道:“你到底有没有见到阿年姑娘?” 孙涛终于无力的摇了摇头,道:“宫中守卫森严,小的好不容易混了进去,却发现妙人阁外面更是层层守卫。别说是小的了,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无奈,小的只好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闻言,周乾清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原来,皇上已经有所察觉了。如今她被软禁在那宫中,不知道是否还安好。 看来,自己是不得不反了。不紧要反,还得尽快反。否则,若是时间长了,让皇上查出点什么来。以皇上的性格,只怕庄姿雅会性命不保。 不过那也怪不了他,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与自己的儿子搞在一起了。 他无力的闭上眼睛,对一旁的孙涛说道:“阿涛,这些年来,咱们处心积虑集结的人马,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听自家王爷这般说,孙涛顿时就明白了,他跪在地上问道:“王爷,您这是打算反吗?” 周乾清睁开眼睛,悲切的看着窗外道:“不是本王想反,而是本王不得不反。不仅要反,还得尽快,不然,本王只怕会再也见不到欣贵人了。” “王爷!”孙涛跪在地上道:“还请王爷三思啊?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如果皇上真的查出了什么,您便说是欣贵人勾引您的便是了。 您是他的儿子,他还能不信您吗?如今,皇上好不容易打算立您为太子,您若是真的反了,便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大胆!”周乾清突然打断了孙涛,他狠狠的道:“本王做什么,难道还需要你来教本王吗?”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觉得,不值啊王爷!” 孙涛看着自己面前的周乾清,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周乾清吗? 他从小便一直跟随他,这些年来,他见识了太多他的心狠手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王爷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疯狂。 难道,爱情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再重要,能比过权力和皇位重要? “王爷……”见周乾清没有说话,孙涛以为是他有些动容了,便接着说道:“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王爷,请您三思啊!” “值得!” 一时间,孙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周乾清的脸问道:“王爷,您说什么?”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多么希望自家王爷能够清醒一点。可是并没有,周乾清张口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本王说,值得。本王从前已经亏欠了她太多了,这一次,本王不想再亏欠她了。” 周乾清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才低头对孙涛道:“孙涛,你跟随本王多年,咱们情同手足,本王也打心底把你当作兄弟看。 本王深知这次谋反风险极大,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死无全尸,你若是不愿意,尽管走便是,本王不会怪你的……” 第195章 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孙涛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又朝周乾清磕了一个头,才接着道:“孙涛,誓死跟随王爷。” 他原是一介乞儿,在城中乞讨时,遇见了周乾清,是周乾清将他带回了王府,让他免于奔波受苦。 如果没有周乾清,就没有他孙涛的今天。世人都知乾王心狠手辣,但他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既然他对他有恩,那他又怎么会在他最需要人手的时候,选择离开他呢? 周乾清闻言,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对孙涛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下去休息,以后,可有的咱们忙的了。” 第二日一早,周复霆便赶去了顾府,将头天晚上的事丝毫不差的讲给了顾明渊听。 顾明渊听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昨日宫中的眼线才传来消息说,圣上召见了周乾清,并有意立周乾清为太子。 既然太子之位已经唾手可得了,那他为何又突然会反呢?究竟是有人想要挑拨周复霆,还是说周乾清是真的打算谋反? 正思考间,有小厮上前来报:“丞相,瑾王殿下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明渊激动的道:“快请他进来!” 在这京城中,就没有周文远打听不到的事情。他刚刚还在想,实在不行让周文远去城中打探一下消息,没想到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呦,五哥果然在这里呢!”周文远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呢样子,他一进门便指着周复霆道:“刚刚本王去了礼王府,可是五嫂却说你一早便出去了,至于究竟去了哪里,连她也不知道。 当时本王就在想啊,五哥会不会来了顾府,没想到还真被本王猜中了。正好,你们二人都在,本王也不用再跑一趟了。” 听周文远这么一说,周复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上走的太匆忙,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同陈休思打一声便出门了。 想必她醒来以后定是十分担心自己,虽然他心里十分愧疚,但如今要事当前,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于是他转头对周文远问道:“不知七弟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周文远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当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啊!” “你就别卖关子了!”顾明渊也忍不住开口道:“有什么事,就赶紧说,说完了,正好本相与礼王殿下也有事想要同你讲!” 话已至此,周文远也终于收起了自己的扇子。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明渊与周复霆,一本正经的说道:“昨天夜里,本王在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说,父皇找三哥去下了一天的棋,有意立三哥为太子。 可是今天早上,本王在城中的暗卫又传来消息说,今日凌晨,五哥的人便在暗中集结人马,看样子,是想要谋反。” 周文远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半,然后用手中的扇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才又接着道:“这可就让本王十分纳闷儿了,既然父皇有意立三哥为太子,那他又何必要谋反呢? 本王是在想不通他那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所有便过来找你们商量。对了五哥,你与顾丞相想同本王讲的事,又是什么呢?” 听周文远讲完后,顾明渊与周复霆互看了一眼,然后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周文远。 然后周复霆才道:“这是昨天夜里,有人偷偷送来礼王府的。刚刚本王与顾丞相还在想,这是不是又是什么阴谋,但听七弟你那么一说,好像一切都就说的过去了,三哥,是真的想谋反!” “但他究竟是为什么呢?”周文远不解的问道:“既然太子之位注定是他的了,他还有什么非要谋反不可的理由呢?” 周复霆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论如何,咱们都不得不防。” 一旁的顾明渊也附和道:“礼王殿下说的极是,现在这种时候,咱们都得打起精神来!” 妙人阁中,庄姿雅看着宫人送来的饭菜,半点胃口也没有。阿年见自家娘娘那副样子,走过来为她盛了碗粥,然后接着道:“娘娘,不论如何,您得吃饭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事到如今,本宫哪里还吃的下什么东西啊!”庄姿雅一脸憔悴的道:“不知他怎么样了,圣上有没有追究到他那里去?” “娘娘!”阿年再次到:“事到如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若是您的身体垮了,那岂不是又落人话柄。您要记住,您什么都没有做,您是清白的。 所以您才敢问心无愧,放心大胆的吃东西。不然若是您瘦了病了,宫中那些人还不认为您是因为犯了罪,整日担惊受怕,所以才吃不下东西的。” “对!”庄姿雅说着,便接过阿年手中的碗,一边喝着蟹粥一边自欺欺人的说道:“阿年你说的对,本宫什么都没有做,本宫是清白的……” 窗外,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庄姿雅看着射进宫殿中的太阳,一时间有些失神。事已至此,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看见这样美好的太阳。 如果自己死不承认,那圣上就真的会放过自己吗?那自己的下场又会是怎样呢,究竟是死无全尸,还是会连累整个庄家呢? 圣上那么爱堂姐,想必一定不愿意让她死。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差的地步,她相信堂姐一定会救整个庄家的。 至于自己,恐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就死,反正自己也已经活够了,自从进宫的那一日开始,她便每时每刻都想去死了。 可是如今,她却又突然有点舍不得了,她舍不得周乾清,舍不得那个在自己人生最寒冷最黑暗的时候,给了自己一把火的人。 她开始后悔了,她后悔把那只簪子送给周乾清了。当日她只是想将自己最喜欢的簪子,送给自己心爱之人而已。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切会因为那样一根小小的簪子而陷入绝境,如果能够重来,她一定不会再那样做了。 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不知道,如果能够重来的话,周乾清就算被罚,也不会再选择将她送进宫了。 第196章 你这荡 妇 “皇上!” 御书房里,王公公跪在地上对正坐在书桌旁的圣上说道:“皇上,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些头绪了。” 圣上头也不抬的低声道:“说!” 王公公的到准许后,便接着说道:“您还记得庄妃娘娘身边的萍儿姑娘吗?” 萍儿,不就是那个在冬至夜里摔死在后花园的宫女吗?当时为找到她的尸身,庄妃还大费了一番周折。 只可惜她死在了冬至夜里,传出去十分不吉利,便悄悄运出宫去卖了。 她是庄妃十分疼的宫女,当时她死后,庄妃难过了许久。就连现在,也没有人敢在庄妃面前提起萍儿。 可是这一切,又与萍儿有什么关系呢?圣上心中虽是十分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示意王公公接着说下去。 王公公抬头看了一眼圣上后,接着道:“当日萍儿姑娘提前离席的同一时间,乾王殿下从您宫中离开了。不久后,欣贵人也便离了席。” 圣上这才想起来,冬至那日,军中突然有事物需要处理,他便唤来了周乾清一起商议。解决好一切后,他本想让周乾清留下来一同吃晚膳的。 可是周乾清却拒绝了,说是宫中梅花开的十分艳丽,想要去赏梅。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圣上一没好再说什么,便由他去了。 如今想来,也是十分可疑了。他一介皇子,想入宫可谓是十分容易。宫中梅花日日都在那里,他为何偏偏要挑那日去赏梅呢? 若是他真的与庄姿雅有些什么,那便说的通了。因为那日各大世家小姐进宫,宫中戒备多在宴会那边,没人会去注意御花园。 “奴才这几日暗中走访了各宫中的下人,下人们说,当日他们曾先后看见了萍儿姑娘,欣贵人与乾王殿下走进了御花园。 奴才原本以为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可是在同庄妃娘娘身边处理萍儿姑娘事情的嬷嬷聊天时,又有了新的发现。” 圣上抬头看着王公公,发出了一声疑问:“哦?” 王公公点了点头,继续道:“当日萍儿姑娘的尸体被发现时,众人都认为她是因为雪天路滑不小心摔倒在地而摔死的,但这只是她的尸体想告诉人们的。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庄妃娘娘选择对外声称萍儿姑娘是被摔死的。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那嬷嬷发现萍儿姑娘的尸体时,发现她面色发紫,一看就是被憋死的。还有,她后脑勺上的伤口,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并不足以让萍儿姑娘命丧黄泉。” “你的意思是,有人杀害了萍儿姑娘,然后故意做出一种她是被摔死的假象来?” “正是!” “可是,那人究竟是谁呢?” “据庄妃身边的嬷嬷说,那日她们曾在现场发现了欣贵人的一只耳环,当天夜里,庄妃娘娘便召见了欣贵人。 欣贵人也承认一切都是她干的,说是萍儿姑娘出言不逊,顶撞了她,她一时失手才杀死了萍儿姑娘。 庄妃娘娘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但迫于两人母家相同,一切都是荣辱与共,所以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你的意思是?”圣上抬手指着地上的王公公问道:“萍儿姑娘很可能是因为无意间撞见了欣贵人与乾王殿下之间的事,才死于非命。”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说的通了。萍儿在庄妃身边伺候多年,一向待人温和又,乖巧机灵,又怎会突然顶撞庄姿雅呢。 更何况,以现在知道的种种情况来看,萍儿并不是摔死的,应该是先被人憋死以后又制造的摔死的案发现场。 而庄姿雅出门一向只带自己的贴身丫鬟阿年,不过两个弱女子而已,又哪儿的力气杀死萍儿后并伪造案发现场呢?但一切若是有周乾清在场,那就说的通了。 听圣上这样说,王公公点了点头道:“圣上英明!” 其实他说这么多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圣上表明庄姿雅与周乾清之间的确有事,但又不敢明说。 嫔妃与皇子的事情,除了圣上,谁敢妄言。更何况,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一句话不对,便会命丧黄泉。 他抬头看了一眼圣上,只见他正看着窗外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对,事到如今,换谁谁又还能若无其事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嫔妃与皇子私通,连话本子里都不敢随便写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了他的头上。 良久,圣上才转过头对着王公公道:“王公公,随我再去趟妙人阁!” 妙人阁里,庄姿雅正泡着一壶茶,坐在棋盘旁,自己同自己下着棋,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 她想通了,阿年说的对,不论怎样,她都不会承认自己与周乾清之间的事情,她不仅要说自己什么都没有,还要表现出一副自己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样子来。 若是自己都慌了,那还怎么奢求皇上能相信自己呢? 见皇上走进门来了,她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皇上面前,对皇上行了个礼,笑道:“臣妾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啪!” 皇上抬手便给了她一耳光,她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由此可见,那耳光的力道有多大。 庄姿雅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也“嗡嗡嗡”的响,她觉得,皇上这一耳光,估计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你这荡妇!”皇上伸手指着地上的庄姿雅,恶狠狠的道:“朕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 庄姿雅伸手捂着自己的脸,小声却十分坚定的道:“臣妾实在不知皇上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还不肯承认?”伸手蹲下去,用自己的眼睛,盯着庄姿雅的眼睛道:“乾王都已经承认了……” “乾王承认了什么,又与臣妾又何关系?” 庄姿雅面上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慌了神。难道他真的承认了吗,不,不会的,他答应过自己,这回一定不会再辜负自己了,自己一定要相信他。 第197章 你可是他耻辱的见证呢 闻言,圣上不禁愣了一愣。 他原本是想以此激怒庄姿雅,攻倒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逼她说出实话的。 可是没想到,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难道说,她与周乾清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这次真的是自己太过多疑了吗? 不,不可能,如今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们之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还没有证据而已。 见圣上没说话,庄姿雅大着胆子说道:“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了,大可明说便是,如此大罪,臣妾可真是承受不起。” 皇上闻言,冷冷的看着她,道:“朕若是不喜欢你了,直接把你打入冷宫便是,还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你今日不承认,等改日朕将证据摆在你面前了,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说完后,转身便离开了妙人阁。 庄姿雅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终于支持不住的瘫了下来。果然,他刚刚只是来试探自己的,还好自己没有说出一切,否则就麻烦了。 如今她被软禁在宫中,消息闭塞,全然不知外面的状况。 不知那人怎么样了,过的可还好,若是皇上像刚刚试探自己那般试探他,不知他会怎么办? “呕……” 突然,庄姿雅只觉得一股酸水从自己胃里涌了上来,她趴在地上开始呕吐了起来。 “娘娘!”阿年闻声,立即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着正爬在地上,十分狼狈的自家娘娘,她连忙焦急的跑过去,一边慢慢的抚摸着自家娘娘的背,一边说道: “娘娘您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宫里的下人也太不像话了,如今您还是欣贵人,他们居然敢这般待您,奴婢这就去说他们……” “不必了!” 庄姿雅心里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呕吐。 两个月前的某个夜晚,周乾清突然深夜造访,并带来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城北徐记的桂花糕。 他看着自己吃桂花糕的样子,笑的像一个得到了自己心爱糖果的小孩子一般。月光下,他的眼神无比温柔。 也是在那一夜,庄姿雅将自己交给了他。如今,她已有两月月信未来,近日更是时不时的想要恶心。她明白,自己八九不离十是有了。 可是这个孩子,来的真是一点也不是时候,皇上从来没碰过自己。若是自己是前些日子发现这个孩子的到来,那偷偷叫人买来一副打胎药打掉便是了。 可自己偏偏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到来的,如今她被软禁在这宫中,别说让人出门去寻打胎药了,就是想去这御花园中逛逛,也是难事。 “阿年……”刚刚同皇上正面的冲突,已经浪费了她太多的精气神。此刻,她无力的伸手对阿年道:“扶本宫去塌上坐坐!” 阿年看着十分憔悴的自家娘娘,心中也是十分心疼。她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朝床边走去。 “呕……” 可是还没走两步,庄姿雅便又蹲在地上开始呕吐了起来。 “娘娘……”阿年连忙道:“您等着,阿年这就去找太医来为您整治……” “阿年……”庄姿雅抬头看着阿年,无比认真的道:“不要去……” “可是娘娘……”阿年已经有些抽泣了,她一边拍打着庄姿雅的背,一边说道:“奴婢担心您啊……” “不必担心……” 庄姿雅看着阿年,扯出了一个无比苍白的笑容。直到如今,她也只有将一切都告诉阿年了。反正,纸最终是包不住火的。 “本宫不是吃坏了东西,而是,有了……” 闻言,阿年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她又惊又喜的对庄姿雅道:“那您为什么不告诉圣上呢,这小皇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呀,若是告诉了圣上,说不定咱们就有救了……” 庄姿雅看着阿年那副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可是这孩子,是乾王殿下的……” 阿年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您管他那么多干嘛?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只要您不说,皇上又怎么会知道么?当务之急,是要用这个孩子,走出眼前的困境啊……” “他还真知道……”庄姿雅淡淡的道:“其实本宫入宫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碰过本宫,他夜夜宿在我这妙人阁,不过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当挡箭牌罢了……” 阿年终于也无力的瘫坐了下来,完了,一切都完了。原本以为自家娘娘还有翻身的余地,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居然在这种时候怀上的乾王殿下的孩子…… 如果这事儿被圣上发现了,只怕整个妙人阁都会死无全尸了。特别是自己,那乾王殿下与自家娘娘能有在一起,也少不了自己的暗中策划。 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 她看着一旁的庄姿雅,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涌了上来。 如果自己现在去向圣上说明一切,那圣上会不会放过自己呢? “阿年……”一旁的庄姿雅突然开口了:“本宫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以为,你现在去向圣上说明一切,他就会放过你吗?要知道,你可是他耻辱的见证呢!” 庄姿雅的话,让阿年恍然大悟。 是啊,圣上喜怒无常,又生性多疑。就算自己此刻去投奔他,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思及此,她连忙跪了下来,对庄姿雅道:“娘娘多疑了,阿年并未想着要去投靠皇上,阿年只是在想,事到如今,咱们还能怎么办呢?” “呵!”听阿年这样说,庄姿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站起来,一边自顾自的朝床边走了过去,一边说道:“没有最好……” 不管她到底有没有那样想,反正如今她们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若是这条床翻了,那她们谁也不想活命。 阿年看着庄姿雅的背影,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或许,自己的人生,就真的只能这样了。 第198章 元宵节,缘消节 圣上自从走出妙人阁以后,便一直黑着脸。 王公公见他那副样子,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他跟随圣上多年了,上一次见圣上这副样子,还是当年西域进犯之时。 “王公公!” 圣上突然开了口,下的王公公不自觉的抖了抖,他连忙道:“皇上,有何吩咐?” “在妙人阁周围撤掉一些人手,放出消息去,说欣贵人如今失宠,被朕软禁在了妙人阁中。另,继续暗中调查朕让你调查的事,朕就不相信了他们能不露出一点破绽来。 若是真的调查出什么来了,也千万别声张,有什么事,等过了年再说。必要时候,可随便找个理由去妙人阁中抓一两个下人来严刑拷打。” “是!” 王公公连忙回答道,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让圣上迁怒于自己。 第二日,便是旧年里最后一次上朝了。 以齐周的规矩,一年之中,有二十天不用上朝。那便是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十五的这二十天。 这二十天,是留给大家过年的。幸幸苦苦了一年,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二日早朝时,圣上便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人宣布,立太子之事,等过了年再说。如今除夕将至,众人也没了多大意见。 既然圣上心中已经有了数,那文武百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反正,不过是迟几天与早几天的区别。 圣上这样做,也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年关将至,若是在此时传出了什么不该传的消息,那定会导致军心不稳。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一切事情都往后推,有什么事情,等过了年再说。 “殿下,殿下!” 乾王府中,有孙涛匆匆来报:“宫中传来消息,说是欣贵人被软禁了……” 周乾清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皇上前些日子就已经在妙人阁周围布满了人手,不准庄姿雅出妙人阁的宫门。 而他却突然此时放出消息来,究竟是何用意呢?还有今日他在朝堂上说,立太子的事等过了年再说,是不是想把一切都推在年后呢! 如今皇上下令将一切事情都延后,想必是想要过个好年。既然如此,那他这个做儿子的便成全他。 年后第一次上朝,应该是在正月十六,想必圣上也会在那时公布太子的人选。 而自己必须先入为主,在皇上向天下人公布太子之位的人选之前谋反。既然如此,那便将谋反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元宵节。元宵节缘消节,等过了正月十五,他与圣上的父子缘,也该尽了。 “传令下去……”周乾清开口说道:“让大家先回家过个年,就像父皇说的一样,有什么事情,等过了年再说。” 一旁的顾府里,顾明渊的额头已经皱的不能再皱了。 如今自己虽然是敬安候,掌管了部分兵权,可自己掌管的兵权,大部分都是在边疆。 边疆战士守卫国土,不是轻易便能调动的。就算能调动个万把人的,那些士兵从边疆赶过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现在情况不明,不知周乾清到底什么时候谋反。若是他在近日便决定起兵,那一切就都难办了。 自己能在这京城中调动的军马,也不过仅仅五千而已。 而两位王爷在京中能够调动的军马加起来也只有八千,再加上这些年暗中培养的暗卫,与各种亲信人马,东拼西凑的,也只能有个一万五的人马。 而周乾清,光是在城外的军营,便能调动四万的人马。 一万五与四万人,怎么都没有胜算。就算加上圣上身边的一万羽林军,也不过只有二万五的人马,二万五的人马,要怎么与四万人对抗呢? “公子……” 宋城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事?” “自从今日皇上在早朝上说,一切事情等过完年后再说后,中午,乾王殿下便让军中的大部分士兵都回家过年去了。想必,是想等过完年后再有大动作……” 闻言,顾明渊的眼睛不禁亮了起来。 既然如此,他便可以向边疆借兵了,说不定,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转身在书桌旁坐下,然后开始写起了东西来。片刻之后,他拿着两封信站了起来。 他将其中一封信和自己的兵符递给了宋城,然后说道:“找个信得过的人,现在便出城去边疆找高将军,到时将这兵符与书信一起交给他,他自然就明白了。” “是!” “然后再派一个人……”顾明渊一边说着,便将手中的另外一封信递给了宋城,然后道:“将这封信送到西域去,务必要送到塞尔公主手中。” “是!” 顾明渊叮嘱道:“记住,两封信都一定要快马加鞭的送过去,越快越好。” “宋城明白!” 宋城点了点头回答道,他回答完后,便退了下去。 边疆虽然需要人手,但一万五的兵还是借的出来的。顾明渊给高将军的信,是向他借一万五的兵马。 有兵符在手,又加上自己与高将军的交情,想必高将军定不会吝啬手中的兵马。 若是如此,京中的兵马,再加上向高将军借的一万五的兵马,刚好四万人马,与周乾清的四万兵马刚好齐平。 而另外一封给塞尔公主的信,便是打算同她借二万的兵马。周乾清为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对付他,当然是兵马越多越好。 当初自己在西域之时,与塞尔公主有过不少交集,她是个女中豪杰,亦十分讲义气,与自己也是有一定的交情。 她的哥哥便是那西域王,他们兄妹感情极好,她手中掌握了西域的大部分兵马,若是同她借兵,她是一定会借的。 而如今需要担心的唯一问题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知道高将军与塞尔公主的人马,能不能在周乾清谋反之前赶到军中来。 现如今,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只希望,一切都还能够来得及。 第199章 二位王爷稍安勿躁 顾明渊走出房门去,只见整个顾府都张灯结彩的。如今除夕将至,整个顾府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看上去,好生喜气。 而此刻沈茗正在院子里招呼着下人帖“福”字,她一脸正经的对下人道:“你们这个福啊,不能这样帖,要倒着帖。倒着帖,就意味着福到啦!” 那正在帖“福”下人闻言,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自家夫人哪儿来的这套在理啊,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福”得倒着帖。 不过自家夫人好像说得也有道理,正犹豫到底该怎么贴的时候,便看见了自家老爷正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下人见自家老爷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他弯腰低头朝自家老爷行了一个礼,然后道:“老爷,您来了……”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便朝沈茗走了去,似笑非笑的望着沈茗道:“为夫听说,你又在为难下人了?” “什么叫为难?”沈茗一脸不好意思的道:“难道茗儿说的不对吗,福到了福到了,可不就是福倒了吗?” “哈哈哈哈……”顾明渊被沈茗这像绕口令一般的东西惹的大笑了起来,这几日为周乾清意图谋反忧心忧神的疲倦,也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缓解。 他伸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笑道:“茗儿这嘴皮子功夫啊,可真是越发厉害了,本相竟是找不到理由反驳你。” “听到了吗?”沈茗转头对那下人道:“你们老爷都说没办法反驳本夫人,那还不快按本夫人说的方法去帖?” “这……” 那下人闻言,转头一脸犹豫的看着自家老爷。虽说自家夫人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到这规矩就是规矩,难不成真要将那“福”字反着帖吗? 顾明渊淡淡回道:“按夫人说的做就是!” 闻言,沈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在原地大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让那下人帖福,一边说道:“本夫人刚刚就说了,老爷一定会听本夫人的,你还非说什么不合规矩,现在合规矩了!” 顾明渊看着沈茗雀跃的背影,却忍不住有些心酸。如今京中局势十分紧张,不知道这样安生的日子还能过上个几天。 若是周乾清真的谋反了,那沈茗作为自己的夫人,也必然会收到牵连。若是自己胜了,那当然是最好的。但若是自己败呢,那又该怎么办呢? 算了,等过了年,他便随便找个借口,将她送出京城去一阵子。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将她置身于险境之中。 他早就发过誓,这一生,不论怎样,不能自己置身于何种境界中,都要护她周全。 他抬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然后无比温柔的对她道:“你好好在家中待着,为夫有事要出去一趟!” 沈茗嘟起嘴,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又要去哪里啊?” 平日里,他忙,她可以理解。可是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就连圣上明日都不上朝了,他还有什么好忙的啊? 顾明渊伸手捏了捏沈茗的鼻子,好脾气的回答道:“去礼王府,找礼王殿下商量一些要事!” 闻言,沈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有公务在身,他不仅仅是自己的夫君,还是一国之相,难道自己要自私的将他栓在家中吗? 她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你还回不回来用晚膳呢?” “当然!”顾明渊笑了笑,说道:“为夫去去就回,你在家乖乖等着为夫回来……” “嗯……” 沈茗点了点头,继续忙活了起来。他在外处理政事,那自己就一定要在家做好他的贤内助,乖乖等他回来。 顾明渊到礼王府的时候,周文远也已经到了,看样子,就等着他来了。 周文远见他来了,便张口道:“虽然三哥现在收起了兵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动作,但他既然有意谋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发兵了!” 他的眉头很少见的紧紧皱在了一起,一向遇事不慌的瑾王都这番模样了,看样子,他是真的慌了。 周乾清一向看不惯他与周复霆二人,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愿去做。若是他真的登上帝位了,那自己还会有活路吗? 若是从前,那也便算了,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便死了。可是如今,他不仅有了心爱的女人,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他又怎么舍得,离开他们呢? “如今咱们手中的兵马,就算顶天也只能有二万,即使加上父皇手中的一万羽林军,比起三哥的军马,也少了整整一万啊!” 周复霆也是十分不淡定,他盯着面前的茶水道:“更重要的是,如今咱们不知道三哥什么时候会发兵,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二位王爷稍安勿躁!”虽然顾明渊心中也是十分着急,可是比起周复霆与周文远二人,他仍旧是淡定了许多。 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将一路冒风而来的寒意压了下去,才接着说道: “今日本相在城中的眼线传来消息说,乾王殿下已通知自己军中的部分士兵回家过年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这本王也听说了!”周复霆点了点头道:“但恕本王之言,他的士兵,不过是暂时撤退而已,并不是不听命于他了。相比而言,咱们的人手,还是少的。” “所以,本相已经写信去边疆借兵了!”顾明渊认真的道:“只要乾王殿下一时不会儿不起兵,咱们就还有胜算。” 闻言,周复霆与周文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写信去别处借兵,这个办法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担心时间来不及。 如今既然周乾清撤了兵,在年前不会有什么大动作,那借兵这个方法,也算是行的通了。 周文远笑道:“还是顾大人想的周全,不过眼下咱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谁也不知道三哥会什么时候起兵。 当务之急,咱们应该商议对策与该如何布兵,这样,就算三哥在边疆的士兵还未赶回京中之前便发了兵,咱们也不至于输的太惨,能拖延着时间,等待边疆士兵的到来。” 周复霆也附和道:“七弟说的极是!” 见此情此景,顾明渊将自己事先便准备好的不防图从怀中掏了出来,平放在桌子上,然后道:“那咱们便开始!” 他此番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告诉两位王爷自己借了兵之事,更重要的,是为了同他们一起商议该如何在城中布兵,只有将这一切都处理好了,他才有心情好好过年。 第200章 什么叫做无意冒犯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沈钰贤在原地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才看见了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的刘静怡。 他连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营造出一种自己也刚来不久的假象来。 今日刘静怡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衫,在铺天盖地的白色中十分显眼。 一旁的阿兵见刘静怡来了,连忙对自家公子道:“公子,那阿兵就先走了!” “去去!” 沈钰贤连忙挥了挥手,刘静怡都已经来了,他不走难道留在原地当电灯泡吗? 虽然阿兵对自家公子见色忘友的行为十分不满,但那毕竟是自家公子,自己还能不管他吗? 于是,他开口问道:“公子,交你的那几招你都记清楚了吗?” 来之前,他便在家中给自家公子传授了好几招同姑娘聊天的秘诀,剩下的,就只能看自家公子的造化了。 “清楚了清楚了……”沈钰贤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赶快走,静怡马上就要来了……” 阿兵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自己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家公子如此见色忘友呢?还静怡,这么快就叫的如此亲热了。 刘静怡走到沈钰贤,看见被冻的满脸通红的沈钰贤,张口问道:“是静怡来晚了吗?” “没有,没有!”沈钰贤连忙摆了摆手,笑道:“在下也刚来不久。” 闻言,刘静怡不禁觉得有些搞笑。这人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他身上的袍子已经有些湿了,脸也被冻了个通红,还说自己也是刚来,难道他是当自己瞎吗? “那便好!”虽然觉得十分搞笑,但刘静怡还是一本正经的道:“不知公子今日叫静怡出来,是有何要事?” 说起来,自从上次在顾府见过面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了。刘静怡虽然心中十分挂念沈钰贤,想要见他一面,但又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好主动。 她日日都在家中骂沈钰贤是个大骗子,那次送自己回家时不是说过有时间定会登门拜访吗,可是过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来啊。 这人果然同小时候一样,是个大骗子。想到此处,刘静怡不禁觉得有些生气。 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日,定要给沈钰贤一个教训,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放自己的鸽子? 而这一切,沈钰贤依旧全然不知。他用自己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刘静怡,低声问道:“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哼!” 沈钰贤说完后,刘静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便转身朝前面走了去,留沈钰贤一人在原地凌乱。 不对啊,沈钰贤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这一切,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阿兵不是说,只要对姑娘说自己刚刚说的话,那姑娘一定会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红着脸笑吗? 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管用了呢,还是说,是自己没有得到阿兵的真传呢? 来不及想太多,看着刘静怡越走越远的背影,他连忙追上去,挡在刘静怡面前,道: “姑娘怎么了,难道是在下刚刚说的话让姑娘感到不高兴了吗,若是这样,那在下就在此向姑娘赔礼道歉……” 他一边说着,便弯腰低头朝刘静怡行了一个礼,然后道:“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这是阿兵教他的第二招,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姑娘生气了,不管自己有错没错,先赔礼认错就对了。 本以为这样说了刘静怡就会开心,却没有想到他话音刚落,刘静怡却更生气了。 她伸手指着沈钰贤道:“无意冒犯,什么叫做无意冒犯?” 她原本只是假装生气的,可是听沈钰贤那样说,她就觉得十分高兴。什么叫做无意冒犯,原来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意冒犯吗? 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所有他放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鸽子,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空欢喜。也怪自己傻,小时候就已经上过一次当了,长大了还不知悔改的上了第二次当。 见刘静怡这副样子,沈钰贤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切怎么都和阿兵说的不一样呢? 刘静怡见他不说话,便转身又要想走。 说时迟,那时快,沈钰贤立马伸出手,拉住了刘静怡。然后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那只事先准备好的簪子插在刘静怡头上,才开口道:“其实这才是在下今日约姑娘出来的真正目地!” 刘静怡伸手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看着手中那只做工精细,无比美丽的簪子,她愣在了原地。 良久,她才将那簪子举在空中,同沈钰贤问道:“你这是何意?” 沈钰贤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认识姑娘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新年将至,就想着送姑娘一个新年礼物。 本想在除夕那日给你的,但又想着除夕乃是万家团圆之日,怕是不方便给姑娘,便想着今日便将姑娘约出来,将新年礼物赠与姑娘。 却不想,还是在下太过愚钝了,礼物还未送出,便惹的姑娘不高兴了!” 刘静怡闻言,不禁觉得有些感动。原来这个笨蛋也一直挂念着自己在,只是迫于面子问题,一直没来找自己罢了。 既然如此,那她便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这个笨蛋前两次的失约。 她将簪子递回了沈钰贤手中,然后笑着道:“那还不快帮本小姐戴上去!” 沈钰贤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接过簪子为刘静怡戴了上去。看样子,能哄别的姑娘开心的方式,不一定能让刘静怡开心。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只要刘静怡开心了,他便也开心。 躲在角落里的阿兵见此情此景,也不禁感叹道自家公子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刚刚那刘小姐都如此生气了,自家公子居然还能将她哄好。 看来,自家公子才是那个真正的高手。自家公子那哄姑娘的速度,还真是让自己自愧不如啊。 阿兵这样想着,便也悄悄的离开了原地。既然自家公子已经哄好了姑娘,那他也该去找自己的姑娘了。 第201章 你便先下江州去吧 刘静怡伸手扶着头上的簪子,朝沈钰贤问道:“好看吗?” “嗯!”沈钰贤点了点头,接着道:“十分好看!” 面对沈钰贤的直白,刘静怡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转过身去低头不再看沈钰贤。 沈钰贤以为她是在想别的事情,为避免冷场,便又开口问道:“在想什么呢?” 阿兵说过,跟姑娘聊天,最忌讳的就是冷场。所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好不容易搞起来的气氛冷下去。 “没什么……”刘静怡摇了摇头道:“不过是在想,公子是不是为了哄静怡开心,所以才说好看的?” “怎么会?”沈钰贤接着道:“在下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可能别人会觉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在下却觉得,十分好看。也只有姑娘,才配的上这根簪子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忍不住红了脸。沈钰贤不禁觉得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刚刚那些话,在脑袋里想一想便好了,可是自己却说了出来,害的气氛突然尴尬了。 “天色不早了……”还是刘静怡开口打破了那尴尬的气氛,她低声道:“静怡也该回家了。” 沈钰贤看着自己面前的刘静怡,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思考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在下知道这城中有家羊肉汤锅特别好吃,天这么冷,不知在下可有那个荣幸同姑娘一起共进晚餐……” “这……” 刘静怡看着一脸期待的沈钰贤,不禁有些犹豫。不是她不愿同沈钰贤一起去喝汤,而是她原本就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再回去晚了,只怕父亲母亲又要说她了。 可是一看见沈钰贤那副样子,她便不忍心拒绝他,于是她咬了咬牙,点头道:“那便有劳公子带路了……” 沈钰贤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咧开嘴笑了起来。 能够和喜欢的人一起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吗。 他已经决定了,等过完年,他便同父亲母亲讲,让父亲母亲去刘家提亲,这样,他便能一直同她一起吃晚饭了。 雪越下越大了,沈钰贤跑去路边买来了一把油纸伞,和刘静怡一同撑着。 漫天大雪下,有一男一女撑伞而行,他们说说笑笑的,看上去,还真是十分般配。 而另一边,经过了大半天的商议后,顾明渊一行人终于商议好了事情。 见天色已晚,周复霆提议道:“不若二位便留在本王这里用了晚膳再走,正好咱们兄弟三人也可喝杯酒……” “不必了……”顾明渊开口拒绝道:“殿下的好意本相心里了,只可惜本相的夫人还在家中等着本相回家一起用晚膳呢,本相便先走一步了。” 顾明渊说完后,便起身朝外面走了去。自己出门时,既然答应了沈茗要回家同她一起用膳,那就一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吃饭。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骗她。对她说的过的话,他一定说到做到。 周文远见此情此景,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也不在这里打扰五哥了,毕竟,本王家中妻儿都还在等着本王呢!” 周复霆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在这里吃便不在这里吃,反正他也有他自己的王妃。 顾明渊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饭菜早已准备好了,沈茗正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等着他的到来。 见他回来了,沈茗站起来惊喜的喊道:“夫君……” 顾明渊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朝屋里走去,一边张口问道:“今日都有些什么菜呀?” “自然都是夫君爱吃的呀!”沈茗抬手指着桌子上的菜对顾明渊说道:“说起来,夫君也有许久未曾同人家一起用膳了。” “是为夫的错!”看着沈茗那一脸委屈的样子,顾明渊开口道:“为夫保证,以后定当会多陪你用膳的。”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日日陪她用膳,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能够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她。 “那倒不必了!”沈茗伸手夹了块菜在顾明渊碗里,然后说道:“夫君军务繁忙的,不必抽出过多的时间陪茗儿,只要不将茗儿冷落了便好!” 他军务繁忙,她自然不能不懂事。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接着道:“前些日子,为夫听说江州那边来信了,只是事物繁忙,一直未来得及仔细问你?” “正是!”沈茗回答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记告诉夫君你了。赵先生与蜜儿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留在明年开春的时候。蜜儿写信来,邀咱们一同去喝喜酒呢!” 沈茗说道一半,声音不自觉的低沉了下来,接着道:“只是夫君政事繁忙,还不知那时,夫君能不能陪茗儿一起去呢!” “哦,原是这样!”顾明渊开口道:“等过完年了,你便先下江州去!” “为什么?” 沈茗抬头看着顾明渊,一脸的不解。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自己的夫君会突然让自己下江州去, “不为什么!”顾明渊慢吞吞的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完后,才说道:“你与安姑娘,不是十分要好吗,放出你大婚之前,她还特意上京城来陪了你好几个月。 为夫这不是想,如今她即将大婚,你也该礼尚往来的去陪她一阵子!” “这……” 沈茗看着顾明渊,不禁有些犹豫。 “别犹豫啦!”顾明渊伸手夹了一块莲藕在她碗里,接着说道:“你们姐妹一个在这京城中,一个远在那江州,山长水远的,要想见一面也是十分不容易。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要等下次喽!” 沈茗回答道:“那好!” 顾明渊说的也对,更何况自己许久未见安蜜,也的确是有些想她了。 “你放心!”顾明渊低头道:“你先去江州,待为夫处理好这京中的事物了,便下来找你。夫人放心,你的好姐妹大婚,为夫又怎会有不去参加她成亲礼的理由呢?” “如此甚好!” 听沈茗这样说,顾明渊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京中局势紧张,叫沈茗下江州去,便是为了让她避一避风头。原本还怕沈茗不同意,这番她既然答应了,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202章 你这个人真讨厌 “过几日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元宵那日,你便出发……” “可是茗儿还想在京中与夫君一起过完元宵再走呢……” “以后漫漫余生,你同为夫过元宵的机会还多着呢,可是与安姑娘一同姑娘过元宵的机会,说不定就只有这一次呢……” 沈茗反驳道:“可是京中到江州,得需好几日的路程……” 她实在不知道顾明渊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要在元宵那日送她离开。既然已经决定要提前到江州去了,那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嗨!”闻言,顾明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说道:“瞧为夫这脑子,居然将这儿茬给忘了,既然如此,你便提前几日走,争取能在元宵那日赶到江州,同安姑娘过一个节……” “算了!”沈茗抬手将筷子放在桌子上,有些不悦的道:“那茗儿还是元宵那日走,说不准元宵那日蜜儿得同赵先生一起过,茗儿才不想去当那电灯泡呢!” 顾明渊抬头看着沈茗那副失落的样子,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何尝不想同沈茗一起过一个元宵再让她走呢?可是如今,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他们一起好好过个节。周乾清就像一颗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为了不伤害到沈茗,自然是越早将她送出这京城去,越好。 而沈茗抬头看着对面正低头吃饭的顾明渊,只当他是不解风情,对于京中发生的一切,一点也不知道。 虽然她是活了两世的人,但因为今生的某些改变,让许多事情都受到了牵连,如今的她,完全不知道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另外一边,吃饱喝足的沈钰贤与刘静怡也终于从羊肉汤锅店中走了出来。 看着已经黑透了的天,沈钰贤转头对身旁的刘静怡说道:“现在天色已晚,若要让姑娘独自回家,在下实在放心不下,不如便让在下送姑娘回家!” 刘静怡回答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今日她出来的匆忙,连丫鬟也未曾带一个。现天色已晚,又加上风大雪大的,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回家。 路上,沈钰贤突然开口问道:“姑娘今日可还开心?” 阿兵说过,若要判断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一个人,那便想想自己同她在一起的时候开不开心就是了。如果开心的话,那就是喜欢了。 自己今日十分开心,由此可见,自己是真的十分喜欢刘静怡。就是不知道她开不开心,如果她也开心的话,那想必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刘静怡点了点头,回答道:“十分开心!” 闻言,沈钰贤的嘴角忍不住的扬了起来。她也开心,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也喜欢自己呢。 看着一旁傻笑的沈钰贤,刘静怡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沈钰贤摇了摇头道:“不过想着,姑娘开心,那在下便更加开心了!” 闻言,刘静怡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沈钰贤看上去虽是十分古板,可说起这情话来,还真是十分动听阿! 刘静怡转身看着沈钰贤,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你嘴甜!” 沈钰贤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道:“不是嘴甜,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诺!” 刘静怡顺手将自己腰间佩戴的玉佩扯下来,塞给了沈钰贤。 沈钰贤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何物?” “玉佩啊!”刘静怡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花,转过身去不看沈钰贤,嘴上却不饶人的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不!不!不!”沈钰贤摇了摇头道:“在下的意思是,姑娘为何要将这玉佩给在下,是要让在下帮忙保管吗?” 刘静怡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沈钰贤,觉得他真是个榆木脑袋。不过也怪自己,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呢? 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欲望,说道:“自然是赠与你啦!本小姐就是想着,既然你赠了本小姐一只簪子,那本小姐也礼尚往来送你点东西好啦! 这玉佩,就当是本小姐送你的新年礼物啦!” “哈哈哈哈!” 闻言,沈钰贤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看来今日这趟来的果真是十分值,他一边伸手将玉佩挂在了自己的腰间,一边对身旁的刘静怡道:“以后在下定当日日将它佩戴在身边!” “随你的便!” 刘静怡表面上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本公子有一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有什么话你别便!” 刘静怡大大咧咧的道,半点没有想到接下来沈钰贤会说出那般让人脸红的话来。 “既然姑娘你收了在下的簪子,在下也收了姑娘的玉佩,那咱们这算不算是,交换了定情信物?” 闻言,刘静怡一口气没能上来,差点背了过去。 这沈钰贤怎就如此不知羞,怎么什么话也问得出口?自己不过收了他一根簪子,然后送了他一块玉佩,怎么就变成定情信物呢? 不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好像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够长,但郎有情,妾有意的,也算是两情相悦了。 两情相悦的两个人交换一下定情信物,也不为过!思及此,她转头对沈钰贤道:“你若认为是,那便是!” 沈钰贤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连忙拉住刘静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然还能是假的?”刘静怡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沈钰贤的脸。 沈钰贤趁热打铁的问道:“既然如此,那等过了年,在下就上门去提亲好不好?” “哎呀!”刘静怡挣脱了沈钰贤抓着他的手,说道:“你这个人真讨厌!”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朝前面跑了去,沈钰贤看着刘静怡远去的背影,连忙笑着追了上去。这天寒地冻的,他可舍不得她在遇上点什么危险。 阿兵说过,有时候一个姑娘说你讨厌了,那不一定就是真的讨厌你,而是在同你撒娇罢了。 以刘静怡今天的情形来看,她也一定是在同自己撒娇。既然如此,那她一定是默认了自己要上门提亲的理由了。 第203章 女大不中留 “哎!”沈钰贤对着刘静怡的背影喊道:“你别跑那么快呀,本公子是说真的,你若是愿意,等过完了年,本公子便立马上门提亲!” 这样说着,他便加快了步伐,伸手抓住前面的刘静怡问道:“你倒是说话呀,你到底愿不愿意?” “你问我干什么呀?”不知是因为天太冷了,还是因为害羞,刘静怡的脸蛋红红的,她低声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想提亲,直接上门来便是……” “自然还是要问问你愿不愿意的……”沈钰贤一本正经的道:“本公子向来不喜欢强求,若是你不愿意,那本公子自然不会上门去……” “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闻言,沈钰贤激动的将刘静怡拉进了自己怀里,激动的道:“若是真的,那我不日便上门来……” 刘静怡靠在沈钰贤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声道:“这回,可不许再骗我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钰贤不禁觉得有些疑惑,他向来言出必行,何时骗过她? “就前些日子!”刘静怡有些委屈的道:“那日在瑾王府用完膳后,你送静怡回家,说有时间定会登门拜访,可是静怡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你,还有……” 还有小时候,你说有时间还会来找我玩,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来。当然,最后一句刘静怡并没有说出口。 沈钰贤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刘静怡,开口问道:“所以,你今日就是为这事生气的?” “嗯!” 闻言,沈钰贤更加用力的抱紧了自己怀中的刘静怡。原来自己不过随口一句话,她竟当真了,还惦记了这么久。 由此可见,她是一个多么认真的姑娘。看来,以后自己更加不能辜负她,对她说谎了。 “你放心!”沈钰贤伸手摸了摸刘静怡的头发,柔声道:“这一次,我不会再骗你了,你乖乖在家中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两人刚到刘家门口,便见刘父正站在刘家门口等刘静怡。看见自己的父亲,刘静怡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沈钰贤,他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同刘父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道:“在下沈钰贤,拜见刘大人!” “哦!”刘父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原来是沈公子啊!多谢沈公子送小女回来,不知公子可愿进门去喝上一杯热茶!” “热茶便不必了!”沈钰贤抬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雪,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在下便先回去了,改日定会再次登门拜访的!”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便不留沈公子了!沈公子路上小心!” 闻言,沈钰贤笑了笑,再次朝刘父行了一个礼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父转头,便看见自家女儿正朝着沈钰贤离开的方向傻笑,他不禁感叹,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脑袋,说道:“别看呐,人都已经走远了……” “父亲……”刘静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您又取笑女儿!” “哼!”刘父假装生气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一声不吭便跑了出去,你知道为父有多担心吗?你若是再不回来,为父就要派人去这城中找你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刘静怡伸手抓住自己父亲的袖子,撒娇道:“女儿已经知道错了,父亲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刘父觉得,这刘静怡一定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不然为何横行官场多年的他,一见到她便严肃不起来了呢,更不要说她撒娇了。 这刘静怡一撒娇,刘父哪儿还受得了啊,他伸手摸了摸刘静怡的头,柔声道: “好啦好啦!为父不生气了,可是你下次若是要出门啊,一定得记着给为夫打一声招呼,这见不到你啊,为父心里慌的厉害。” “知道啦,知道啦!”刘静怡一边挽着刘父的手朝屋里走去,一边欲言又止问道:“父亲,您说……”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便是!” 一向大大咧咧的自家女儿突然变得害羞了起来,不用猜,刘父也知道她究竟想跟自己讲什么事。 “若是突然有人上门来向女儿提亲,您可会同意?” 闻言,刘父不禁一愣。他早已预料到了自己女儿与沈钰贤相互爱慕,却没想到,两人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看样子,这两人定是私定终身了。 “那得看情况!” “嗯?”刘静怡转头,一脸不解的盯着自己父亲问道:“此话怎讲?父亲是要看他的家世人品呢,还是要看他的阅历眼界呢?” “也不全是!”刘父摇了摇头道:“怡儿说的这些,为父都会看,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怡儿喜不喜欢?” “哦!”刘静怡点了点头道:“原是如此,还是父亲想的周全。” “那怡儿?”刘父接着问道:“你可喜欢那沈公子!” “嗯!自然是十分喜欢的。” 此话一出口,刘静怡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已经晚了,刘父转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看着自己的父亲,刘静怡不禁觉得十分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管不住嘴呢,父亲不过随口两句,自己便什么都说了出来。如今这般情形,还真是让人十分害羞呢! 刘父乘热打铁的接着问道:“那过几日要上门来提亲的,可是那沈家小公子啊?” “嗯!” 刘静怡无奈的点了点头,反正事已至此,父亲已经知晓的差不多了,那不如就大大方方承认了便是。 得到准确的答案后,刘父的笑容更深了。前些日子,自己还在为女儿的终生大事而担忧,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便有着落了。 沈家家大业大,他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那沈家小公子不仅仪表堂堂,人品也是极好,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自己也放的下心来。 “您还没回答我呢!”身旁的刘静怡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接着道:“您到底会不会同意啊?” 闻言,刘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若是怡儿你喜欢,那为父自然是会同意的。” 得到自家父亲的答案后,刘静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同自家父亲拜别后,便蹦蹦跳跳的朝自己的院子跑了去。 看着自家女儿的背影,刘父不禁笑了笑。既然自家女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又遇见了命中注定的良人,那他又岂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第204章 雪落满肩头 沈钰贤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沈父同沈母正坐在客厅中央喝茶,看样子,是在等自己回家。 他走上前去行了一个礼,然后喊道:“父亲,母亲……” “回来啦?”见他来了,沈母亲切的问道:“用晚膳了吗?” 沈钰贤低头回答道:“回母亲,已经用过了。” “在哪里用的?”沈母接着问道:“可是又去了你长姐那里?” 毕竟沈钰贤一向很少出门,更不用说再外面用膳了。除了沈茗那里,沈母实在想不出沈钰贤还能去哪里。 沈钰贤摇了摇头,低声道:“并未!” 闻言,沈母不禁有些疑惑,既然没去沈茗那里,那自家儿子还能去哪里呢? 他在京中虽然也有不少朋友,但真正能说的上话的,却也没有几个,更不要说,能同他一起用膳的了。 而旁边的沈父则是一脸威严的问道:“那你去哪里了?” 沈钰贤从小便是乖孩子,成日除了读书便是习武,很少会出门去。 就算出门,也是去同自己那些同门们一起读书喝茶,通常都是天还没黑便回家了。像这么晚才回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回父亲,不过是在城中吃了一个饭而已……”沈钰回答道:“本以为父亲母亲已经歇下了,没想到您们竟还等着钰贤在,既然如此,那钰贤也有话想要同你们讲!” 见沈钰贤这般模样,沈母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沈父,嗔怪道:“你说你那么大声干嘛,别把孩子吓着……” 说完后,又亲手为沈钰贤参了一杯茶,才同沈钰贤招了招手道:“贤儿,快过来坐,有什么事啊,喝杯茶再慢慢说!” “多谢母亲!”沈钰贤坐过去,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后才道:“儿臣已有心仪的女子,等过了年,便想上门提亲去,还望父亲母亲能够支持孩儿……” 闻言,沈父与沈母皆十分惊讶,一脸的不可置信。 前些日子,沈母为他张罗京中女子的画像时,他还在说自己年纪还小,尚不想成家。 这如今还不到一个月,便说自己有了心仪的女子,还想上门提亲,不知是哪家的女子竟有如此荣幸? “快!”沈母笑道:“快说来听听,究竟是哪家的女子,竟能讨得咱们钰贤欢心……” 虽然已经私定了终身,但沈钰贤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道:“说起来,这个你们也认识,正是京中御史大夫刘海刘大人之女,刘静怡……” “哈哈哈哈!”闻言,沈父也卸下了自己的威严,张口道:“没想到竟然是刘姑娘,既然如此,那你们也算是门当户对,这样,你先安心过年,等过完了年,为父便为你张罗上门提亲去……” 既然自己儿子心仪的人是刘静怡,那一切都就好办了。毕竟对于那刘静怡,沈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她是个好姑娘,配的上自己的儿子。 更何况,两家门户相当,也算得上是世交,两人若是在一起了,那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知道自己儿子已有了心仪之人,沈父也是十分高兴。自己就这么一双儿女,他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能够幸福。 如今两人的婚事都已有了着落,他也是打心底里开心。就算有天自己发生个什么意外,他也可以安心去了。 得到父亲母亲的认可后,沈钰贤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外面漆黑无比的天空,他张口道:“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那父亲母亲就快去休息。” “嗯!”沈母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贤儿也快去休息,想必今日你也是十分劳累了!” 拜别了父亲母亲后,沈钰贤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走了去,刚到院子门前,还没走进去,便见阿兵兴致勃勃的冲了出来。 “怎么样啊公子?”阿兵一脸好奇的问道:“今日你与刘姑娘,玩儿的还开心吗?” “嗯!”沈钰贤点了点头,一脸自豪的道:“不仅十分开心,而且本公子已经准备上门提亲了,你啊,就等着喝本公子的喜酒?”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钰贤接着道:“就在刚刚,我已禀报了父亲母亲,父亲母亲对这门亲事也是十分满意!” “那刘姑娘呢,刘姑娘可愿意嫁与公子您,若是她不愿意,就算老爷夫人知道了也是徒劳……” “当然是愿意的!”沈钰贤伸手拍了拍阿兵的脑袋,接着道:“若是她不愿意,本公子又怎会决定上门提亲呢,你知道的,本公子向来不愿意强人所难,更何况,那人是本公子心爱之人……” 听闻自家公子的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着落,阿兵也是十分开心,他连忙说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哈哈哈哈!”沈钰贤笑道:“说起来,本公子能够与静怡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少不了你的帮忙,阿兵,本公子重重有赏!” “多谢公子!” 而刘府里,刘静怡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又想起白天同沈钰贤一起同撑一把伞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当时他们的距离是真的很近啊,近到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和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花香。 自己一定是很幸运,不然又怎么会遇见他呢? 其实当时的刘静怡是不想让沈钰贤打伞的,她想让雪花就那样纷纷扬扬的落在他们身上。书上说,雪落满肩头,也算是白头。 她多想能与他一同白头啊,哪怕只有那样短短的一瞬间也是好的。 不过现在好了,他已决定上门提亲,而她也已决定要嫁给他,终有一天,他们一定会一起白头的。 “小姐!已经很晚了,您早点休息!” 丫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连忙关上窗户跑进了被窝里,今夜,她十分想念那人,不知那人是否也一样,十分想念她呢? 她要去做一个美美的梦,希望梦里,能够有他的存在。 第205章 你怎么那么傻 除夕的那日一早,沈茗就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睁开眼,只见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顾明渊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去了。 再伸手摸一摸一旁的被子,摸到的却是一手冰凉,想必,他已经起床很久了。 闹哄哄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沈茗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边朝门外喊道:“冬竹,冬竹……” 冬竹闻声,连忙跑了进来,对着沈茗行了一个礼后,问道:“小姐,什么事?” “发生了何事?外面怎么这么吵?” 沈茗有些不悦的问道,自己一大清早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心情可谓是十分糟糕了。 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冬竹一脸神秘的回答道:“小姐您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呵!”沈茗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便起身朝外面走了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道:“本夫人这就要出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你们一大早的不干活不说,还打扰本夫人睡觉。” 其实她想说的是,下人们不干活事小,影响了自己睡觉才是大事。可是想了想,又觉得那样说十分不妥。毕竟自己是这个顾府的夫人,那样说,未免不符合自己夫人的身份。 打开门,沈茗不自觉的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嘴巴。也难怪下人们会如此倒腾,眼前的景象,就连自己见了,也觉得淡定不起来了。 只见院子里堆了大大小小无数个雪人,每个雪人的身上都系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一只风筝。微风一吹,那些风筝便随风飘荡了起来,场景好不壮观。 顾明渊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沈茗身上,然后张口问道:“喜欢吗?” “嗯!”沈茗点了点头道:“十分喜欢!” 虽然十分喜欢,但她却忍不住有点想哭。难怪自己醒来时身边的被窝已经凉透了,想必他为了给自己准备这一切,定是半夜就起来了。 天寒地冻的,他一定很冷。 沈茗抬手将顾明渊的手拿了起来,只见那原本白皙无比的双手,此刻已经冻的通红。沈茗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明渊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对沈茗笑道:“你可别哭啊,本相做这一切,是为了能够看到夫人你无比开心的笑容,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只要她能够开心,不论怎样,他都愿意。 沈茗抬手将自己眼角的泪擦了去,然后再次将顾明渊的手拉了过来,用自己的掌心为他暖着手,然后开口问道:“为何突然为茗儿准备了这些。” 顾明渊笑了笑,道:“听闻茗儿十分喜爱放风筝,为夫便一直想同茗儿放一次风筝,奈何却一直没有机会。 本来想着,等来年开春的时候,便带夫人你去城郊放风筝的。谁知天算不如人算,来年开春的时候,恐怕夫人已经在江州了,为夫便想着,不如在院子中为夫人你放一次风筝!” 其实他是想说,人算不如天算,若是此番周乾清谋反,他不幸殒命。那么,这次为沈茗放过风筝后,也算是了了他的一个遗憾! “你怎么那么傻?”沈茗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来年没时间放风筝,等第二年再放便是,往后余生还有那么多年,还愁没有机会一起放风筝吗?” “夫人说的极是!”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以后的每年都能同沈茗一起放风筝。只可惜,命运太过多变,他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他能够做的,也仅仅只有珍惜当下。 “快进屋去!”沈茗拉着顾明渊的手道:“如今,雪人也堆了,风筝也放了,你也该进屋去暖暖身子了。早知道,若是夫君你生病了,那茗儿定是会十分心疼的……” 听沈茗这样说,顾明渊忍不住笑道:“为夫哪有那般脆弱?”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拗不过沈茗,被沈茗强行拉进屋去,又喝了一大碗十分辣的姜汤才作罢。 看着正围在火炬旁吃着各种茶点的沈茗,顾明渊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吃瓜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让人看了真是忍俊不禁。 感觉到了顾明渊的目光与笑意,沈茗伸手推了推顾明渊,接着问道:“你笑什么?” “为夫笑啊,夫人吃东西的样子,还真是十分可爱。” “你还好意思说呢!”沈茗伸手抓了一大把蜜饯在手里,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还不是怪你,自从嫁到了你这顾府来,茗儿胖了整整一大圈,连脸都圆润了不少?” “这也怪我?” 顾明渊一脸无辜的问道,分明是她自己管不住嘴,现在居然怪起自己来了,这女人啊,还真是十分神奇。 “不怪你,怪谁?”沈茗伸手拍了拍顾明渊的肩膀,接着道:“难不成还能怪茗儿自己,茗儿在沈府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长到这么胖过。” 别说在沈府这么多年了,就是上一辈子,她也没这么胖过。这一次啊,她真是胖出了这两辈子来的新高峰了。 “怪我,怪我。”顾明渊好脾气的说道:“一切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喂夫人你吃那么多东西,将夫人喂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不过不论夫人胖成什么样子,在为夫眼里,夫人都是十分美丽的。这一辈子,为夫只爱夫人你一人。” 沈茗闻言,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顾明渊应该是吃了不少蜜饯,不然他嘴怎么这么甜呢? 她再次朝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蜜饯,抬头对一旁的顾明渊说道:“这还差不多呢!” 顾明渊看着沈茗,笑的无比温柔。这一世,能得这样一女子相伴,是他的荣幸。只是不知,他是否能有机会,陪她度过这漫漫余生? 这一生,他只愿她能够一生平安快乐,只是他不知,她的快乐,只与他一人有关。若是没了他的陪伴,那她再快乐,也不会有多快乐了。 第206章 除夕夜 晚膳过后,沈茗便与顾明渊一同坐在院子中央的亭子中。一边喝着茶赏着雪,一边等待新年的到来。 沈茗看着自己面前的顾明渊,忍不住笑着道:“说起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呢!” 经历了上一世的苦难后,重来一世,她从来没敢想过自己还能够幸福。可是没想到,遇见了顾明渊,他不仅让自己再一次相信了爱情,还让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是啊!”顾明渊点了点头道:“从前为夫还以为,为夫这一生,每一年除夕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过了,没想到,遇见了夫人你,让为夫的余生不再孤单,黑夜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漫长。” 自从七岁那年,顾家败落后,每一年的除夕,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看着万家团圆之时,他也不是不羡慕,只是羡慕又能怎样,自己早就没了亲人,没了家。 后来,经过自己的一番努力后,京中终于重新有了顾府。可是那又怎样,今非昔比,诺大的顾府,除了下人以外,依旧只有他一人。 他依旧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万家团聚之时,他只能一个人站在窗前赏雪。 不过还好,他遇见了沈茗,是沈茗让他不再一个人,让他终于重新有了一个“家”。如今的除夕,他也终于有人能陪在身边同他说话了。 “夫君!”沈茗伸手抓住他的手道:“你放心,以后每一年的除夕,茗儿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以后每年,只要她还在这世上,便会一直陪着他。让他不再孤单,不再凄凉。 “但愿如此!” “砰!”天空中突然炸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巨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沈茗只见顾明渊的嘴一张一合的,并未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 烟花炸裂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无奈沈茗扯着嗓子对顾明渊问道。 “为夫说……”顾明渊也扯着嗓子对沈茗喊道:“一定会的!” 对,一定会的,以后每一年的除夕,他们都一定会在一起赏雪喝茶看烟花的。 不论他们老成什么样子,都一定会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他们没能一起过除夕了,那一定是他们都已经老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最后一朵烟花的光环散去,周围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沈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开玩笑道: “这烟花虽然十分美丽,但这声音也是十分伤耳朵了。就刚刚那声音,差点没将茗儿给震聋了!” 顾明渊也皱着眉头道:“早知道,为夫就让他们拿到府外去放了。” “这烟花是你准备的?” 沈茗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刚自己会觉得这烟花十分震耳朵,原来竟是在自家院子放的。如此近的距离,能不震耳吗?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道:“还记得去年城中灯会,为夫与夫人你在城中游玩时,遇见了烟火晚会。为夫记得,当时的烟花十分美丽,娘子你也十分开心。 从那个时候开始,为夫便在计划,希望有一天,能为娘子放一整片天空的烟花,奈何终究是为夫鲁莽了,差点害的夫人不开心!” “没有!”沈茗突然扑在顾明渊怀里说道:“没有鲁莽,茗儿十分喜欢,亦十分开心。” 她没有想到,自己当日不过一个无意间的一个表情,一个笑容,便让他惦记了这么久。 他是真的很爱自己,不然又怎会将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记了下来。 顾明渊伸手拍了拍沈茗的背,打趣道:“怎么,得知真相的夫人十分感动吗?为夫可告诉你,就算再感动,也不许哭哦。” “谁哭了……”沈茗敲了敲顾明渊的胸口,死鸭子嘴硬的道:“茗儿才没那么容易就流眼泪呢!” 话音刚落,便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顾明渊的衣衫。顾明渊抬手揉了揉沈茗的头发,满脸宠溺的道:“夫人说的都对,夫人说没有哭,那便是没有哭……” 纷纷扬扬的雪花再次飘了起来,新年的钟声也终于响起,顾明渊与沈茗在新年的钟声中紧紧相拥。 妙人阁里,庄姿雅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暗暗道:孩子,你要相信你的父亲,为母相信,他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 乾王府里,周乾清饮下一口烈酒,苦辣的味道让他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再睁眼时,已是满脸的泪水。他一边伸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一边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这酒太烈了,不然本王为何会满脸泪水呢? 瑾王府里,沈清清与周文远终于将闹腾了许久的长乐哄睡着了。累了一天的他们,此刻也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疲惫,紧紧的相拥而眠。 礼王府里,周复霆与陈休思一起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雪花。两人的手虽然紧紧的握在一起,心中所想的,却各有不同。 陈休思的一只手抚摸着自己平坦无比的小腹,成亲已有一年有余,而自己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自己今生都不能有个孩子,那她该怎么办呢? 周复霆想的却是,此番周乾清谋反,他成功的概率会有多大呢? 若是他赢了,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他一向心狠手辣,又还会留下自己的性命吗?若是自己没了,那陈休思该怎么办? 刘府里,刘静怡握着沈钰贤送给自己的那只簪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府的方向。 他答应过自己,等过了新年,就会上门来提亲。如今新年已至,那离他上门来提亲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沈府里,沈钰贤躺在床上,将刘静怡送给他的那枚玉佩放在胸口,悄悄的思念着她。 不知最近她过得怎么样,没见这几天里,她是过的开心呢还是因为过年繁琐的礼仪而觉得劳累呢?不知她有没有想起自己,是否也曾像自己思念她一样思念自己? 屋外的雪花越下越大,屋里每个人都想着不同的东西。 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第207章 哪怕将我忘却了也好 新年的第一天,沈茗便和顾明渊一起去了城东的寺庙。 城东的寺庙,据说是有求必应,在那里许的愿望,基本上都会实现。沈茗与顾明渊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人若是连自己都帮不了自己了,那神又怎么会帮助你呢? 关于这一点,沈茗深有体会。上一世,她向佛祖许了无数次希望自己能够平安顺遂的愿望,可是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了那样一个不堪的结果。 这一世,她不信神,不信佛,只信她自己。之所以去城东的寺庙,也不过是因为顾明渊想去。 她心里虽然不明白为何一向不信神佛的顾明渊会突然提议去城东的寺庙,但想着大过年的,不能扫了顾明渊的兴,便答应了他。 她不知道的是,顾明渊突然想去城中的寺庙祭拜,也不过是因为他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没有一点把握,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再护沈茗周全,所以只好将一切都寄托在神明身上。 城东的寺庙也是热闹非凡,新年的第一天,人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的新年愿望告诉神明,希望能得到神明的庇佑。 沈茗刚下马车,便看见了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着一身水蓝色袍子,头戴一束翡翠珠花的女子,不是陈休思又是谁呢? 而她也已经看见了沈茗,此刻,她正笑着朝沈茗走来。 她微微颔首对顾明渊与沈茗笑道:“顾丞相,顾夫人!” “礼王妃!”沈茗也低头同她打了一个,然后朝她身后望了望,确定她是一个人以后,才开口问道:“怎么没见礼王殿下!” “哦!”陈休思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淡淡道:“本妃今日是一个人来的,他平日公务繁忙,本妃便让他在家中歇息了。” 其实今日周复霆是想要同她一起来的,但她见周复霆因平日里太过劳累而十分疲倦的脸,便不忍心让他陪自己一起来,于是她便独自前来了。 “原是如此!” 沈茗点了点,她原以为是陈休思与周复霆吵架了,如今看来,也是她多想了。不过想来也是,那二人关系甚好,又怎么会轻易吵架呢? “既然如此……”一旁的顾明渊也开口了:“若是礼王妃不介意的话,那咱们便相约而行!”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三人便一起走进了大殿,各自跪在了大殿中的蒲团上。 陈休思双手合十,对着面前那高大威严的佛像暗暗道:“信女陈氏,求菩萨保佑,愿夫君周复霆能一生平安,愿自己能早日为他诞下孩儿!” 她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为周复霆生下一个孩子。那日她无意间路过书房时,听见周复霆在里面同手下的士兵讲话,才得知如今的形势。 原来周乾清已经准备造反,自己的夫君随时都处于危险的境界之中,而他竟隐瞒的如此之好,不曾让陈休思知道半分。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理由,在造反之前将陈休思送出京城去。 他计划好了一切,甚至为陈休思准备了许多钱财,保她下半生能够衣食无忧。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陈休思会在无意中得知那一切。 从那时起,陈休思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为周复霆生下一个孩子的决心。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只要有一个孩子,她便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因为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更是他们彼此相爱的证据。 沈茗也跪在佛像前,她闭上眼睛,默默的磕着头,心中并无半点所想。前世,她将太过美好的愿望寄托给了菩萨,可是菩萨却并没有成全她。 今生,她不再信菩萨,除了顾明渊以外,她只信自己。她已经不指望菩萨能够帮她些什么了,世人皆苦,菩萨整日普渡众生,又哪儿来的时间听她的诉说呢? 一旁的顾明渊看着不远处正紧闭双目的沈茗,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转头对着自己头上的沈茗暗暗但:只愿菩萨能保佑吾妻一生平安顺遂,快快乐乐,哪怕将我忘却了也好。 这是顾明渊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神明许愿,他从前都是不信这些的,但为了沈茗,他愿意一试。他此生最看重的人便是沈茗,如果他不能陪她到老,那就让她忘了他也好。 拜完佛后,三人又一同去寺庙背后的饭厅里吃了斋饭才离开的寺庙。寺庙的斋饭虽然清淡,但好在味道还不错。走了一天的路,沈茗也累了,所以吃的十分开心。 拜别了陈休思后,两人便叫车夫先回了府,然后朝着顾府的方向慢慢走了去。能同心爱的人在新年的第一天一起散步,也算得上是幸运。 回府的路上,又遇见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大叔,顾明渊买了一支递给沈茗,然后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刚刚许了什么愿?” 沈茗咬了一口糖葫芦,熟悉的酸甜味儿让她的心情大好,她眯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说道:“自然是希望新的一年,能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与夫君相亲相爱,如果能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就更好了。” 顾明渊闻言,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一脸宠溺的道:“傻瓜……” 沈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然后转身对着顾明渊问道:“哪里傻了?” “你可知……”顾明渊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低声道:“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哈哈哈哈!” 听顾明渊这样说,沈茗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一向不信神佛的顾明渊,今日竟如此迷信。 但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并没有在佛前许下任何的愿望。她说的,只是自己对生活的一种期望罢了,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顾明渊自己在想些什么而已。 看着笑的一脸开心的沈茗,顾明渊满眼的温柔。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如果他能一直看着她笑,如果他们可以永远不分离,那该有多好啊! 第208章 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休思回到礼王府中的时候,周复霆正坐在火炉子旁边打盹,她不忍心吵醒他,便叫下人泡了一壶茶,做在他旁边喝起了茶。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周复霆,只觉得异常心酸。他的眼底一片乌黑,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她已经忘了有多久,自己没能好好的看看他了。 自从入冬开始,他便公务繁忙,整日早出晚归的。再后来,得知了周乾清要谋反的消息,他更是整日忧心有神,把自己锁在书房中。 若不是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他答应过自己会好好过个年,只怕他又将自己锁到书房中去了。他是齐周的王爷,她能够理解他,她只是有些心疼他太过劳累而已。 只可惜,她一介女流,除了在家中处理好一切事物,让他不必担心家中以外,便帮不了他什么。 此刻,陈休思看着熟睡中的周复霆,不禁有些想哭。 他的眉头紧皱,想必是又梦到了什么烦心事。她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上,想要将他的额头抚平。最终却又收回了手,就算此时她能将他的额头抚平又怎样,她终究是帮不了他什么的。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陈休思看着自己面前的周复霆,只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多陪在他身边一会儿了。 周复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陈休思,他笑了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休思一边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紧紧拉住周复霆的手,一边说道:“回来有一阵子了,见夫君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夫君。” “那你为何不叫醒为夫呢?” 周复霆脱口问道,他原本是想,等陈休思回来以后,便同她一起去逛逛这府中的后花园,看看花,赏赏雪的。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一同出去游玩了。本想今日好好陪陪她的,却没想到,这一整天竟然被自己睡了过去。 “见夫君睡得太过香甜,便不忍心打扰夫君了……” “可是……”周复霆用自己的手回握着陈休思的手,说道:“为夫今日,本想好好陪陪你的。” 陈休思闻言,不禁掩嘴笑了起来,片刻之后,她拿起一块蜜饯塞进了周复霆嘴里,说道:“你今日不就陪了本妃整整一日吗?” 只是,陪伴的方式与他想象中不同而已。但于她而言,已经足够了,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能好好的看着他,他便觉得无比幸福。 周复霆一把拉过陈休思,将她紧紧拥抱自己怀中。不管外面雪下的多大,有多寒冷,至少他们此刻是温暖的。 不管将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至少此刻他们正紧紧相拥。哪怕有一天他们不得不分离,但正因为有过这些快乐而温暖的日子的存在,才让他们有勇气去面对未来。 这些彼此相濡以沫的幸福时光,是他们这一辈子最宝贵的财富。 良久,周复霆才放开自己怀中的陈休思,低头道:“该去用晚膳了。” 陈休思点了点头,便同周复霆一起并肩朝饭堂走了过去。说起来,自己也的确有些饿了,寺庙的中的饭菜虽然可口,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便没有吃多少。 此刻回到了家中,又有周复霆在身边,她不禁觉得胃口好了许多,想要吃些东西。 晚膳准备十分丰盛,糖醋排骨、清炒虾仁、萝卜乌鸡汤、红烧肉……放眼望去,一大桌子都是陈休思喜欢吃的菜。 很显然,今日的晚膳是周复霆特意同下人打过招呼的。 她拿起筷子就开心的吃了起来,一旁的周复霆看着正在吃饭的陈休思,眼神无比复杂。 直到陈休思吃的差不多了,见她拿起手帕满意的擦了擦嘴后,周复霆才开口道:“明日,我咱们回一趟陈府,说起来,为夫也有许久未去拜见岳父大人了!” “嗯!” 陈休思点了点头,自从翠云走后,父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下去。从前他最爱出入烟花场所,如今他却总是待在家里。 在翠屏苑或者母亲生前待过的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陈休思见陈父那个样子,虽是十分心疼,但却也无能为力。 她知道,心病还得心药医。父亲这一生虽然浪荡不羁,但真心爱的,也就只有翠云与母亲二人。如今她二人都已驾鹤西去了,这世间,也就再也没有可以医他心病的药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多回陈府去看看,去多陪陪陈父,让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起先,她每次回陈府,周复霆都会陪她去。 可是后来,周复霆公务繁忙,便只有她一个人去了。陈父也是十分挂念周复霆,每次陈休思回陈府去,他都会拉着陈休思询问一番周复霆的状况。 每次陈休思离开的时候,陈父总是说,让她下次一定要带着周复霆一起回家。这次周复霆终于有时间同陈休思一起回府去了,想必陈父见了他也一定会十分高兴。 “为夫觉得,每年的倒春寒,其实才是这京城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周复霆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陈休思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开口道:“夫君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哦!没什么。”周复霆端起自己面前的汤喝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道:“今年节气十分怪异,为夫便想着,只怕今年的倒春寒定会比往年来的要早些……” “嗯……” 陈休思抬头看着周复霆,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本王听说南边十分暖和,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倒春寒,便在命人在南边,帮本王置办了一处房产,以避倒春寒之用。 王妃身子向来虚弱,本王是在不忍心让王妃再留在这京中受冻了。等明日去拜访完岳父,后日王妃便收拾东西南下去避寒。 明日去看望岳父,也算是同他道了个别,等天气暖和了,王妃再回京。” 周复霆面不改色的说着,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209章 本妃说不去,便不去 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分离呢。京中一旦发生变故,那陈休思身为礼王府,定是会处于危险之中的。 他不愿让她涉险,所以只好将她送出京城去。又因他不知周乾清到底会在何时发兵,所有将陈休思送出京城的事,当然是越早越好。 但他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理由让她离开,总不能将她打晕了运出城去?无意中在书房里看见了一张房契,才想起自己年少时曾在南边置办过一处房产,便想出了让陈休思南下去避寒这个十分蹩脚的理由。 陈休思自然是不会答应的,若是她不知京中即将发生的事,那她或许还会答应。只是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她就一定不会答应。 不论如何,她都要陪在周复霆身边,与他一起共渡难关。于是她开口道:“本妃不去,再怎么冷,本妃不也生存了这么十多年吗?王爷请放心,休思不会那么娇弱,连一点风浪都经不起的。” 她这话,表面是在说自己没那么脆弱。实际上,她是想告诉周复霆,自己不是那种一点苦都不能吃的女孩子,她愿意陪在她身边吃苦。 周复霆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在她碗里,好脾气的说道:“正因为王妃已经被冻了十多年,本王实在不忍心见王妃再挨冻,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的。 再说,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本王便亲自去南方接王妃回京!” 其实他想说的是,等京中的事情解决了,若他还有命活着,便亲自去接她回来。 “不!”陈休思仍旧是摇了摇头:“本妃不去,本妃就要待在这京城中,待在这礼王府,哪里也不去!” “王妃乖……”周复霆好脾气的说道:“本王也是心疼你,你就听本王的话,乖乖去南边住一段时间,说不定到时候住舒服了,本王叫王妃回来,王妃还不愿意回来呢!” “不!”陈休思固执的道:“本妃说不去,便不去!” “你怎么这般不懂事!”周复霆也难得的对陈休思沉下了脸,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陈休思,严肃的道:“你现在,难道连本王的话也不听了吗?” 闻言,陈休思先是一愣,随即便哭了出来。 她假装无理取闹的哭到:“王爷一定是嫌弃休思了,所以才想要将休思送到南方去……还说什么等天气暖和了便去南边接休思回来,休思看啊,王爷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让休思回来了……” 这陈休思一哭啊,周复霆哪儿还受的了。他连忙跑过去将陈休思拥在怀中,柔声道:“本王怎么会嫌弃王妃呢,本王只是……只是……” 周复霆看着自己怀中的陈休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究竟要怎么才能说服她去南边避险呢? 难道他要告诉她,如今京中风起云涌,她的夫君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为保她周全,他只能狠心将她送出京城吗? “只是……不愿让休思涉身险境是吗?”怀中的陈休思突然张嘴问道:“都这种时候了,难道夫君还要将休思蒙在鼓中吗?本妃早已知道,乾王殿下准备谋反。” 周复霆看着陈休思,满脸的不可思议,此事并未太过伸张,除了他极其信任的几个人,便再也没人知道了。 良久,他张嘴问道:“王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休思笑了笑道:“那日本妃同王爷一同在书房中时,王爷自从读完那飞镖上的信后,便愁眉不展。 第二日,更是匆匆忙忙的出了门去,而后一连好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回来时,更是一日更比一日憔悴。这些,本妃都悄悄看在眼里。 从那时起,本妃便知道,这京中,定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后来半夜去书房,本来想着去给王爷送些宵夜,却无意中听说了乾王殿下要造反的事。 只是本妃怎么也没想到,王爷竟然想要将本妃送到南方去。难道我们曾经说过的不论是风是雨,都将共同面对的誓言都不作数了吗? 王爷您好狠的心,您可曾想过,若是没了您,本妃又该如何活下去?” 周复霆听完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亏自己还以为自己将一切都隐瞒的很好。没想到,这一切,早就不是秘密了。 他更加用力的抱了抱自己怀中的陈休思,然后张嘴道:“既然王妃已经知道了,那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如今京中实在太过危险,王妃就听本王的,去南方躲一躲好不好?” “不!”陈休思无比坚定的说道:“不论如何,本妃都不会离开这京中,更不会离开王爷您……” “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呢?” 周复霆脱口而出,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呢? “王爷若是觉得本妃不懂事,那便不懂事!”陈休思挣脱了周复霆的怀抱,一边摇摇晃晃的朝外面走去,一边无力的说道:“ 本妃只是一直记得当日同王爷一起许下的誓言,并一直坚守着誓言而已。不论是风是雨,我们定当夫妻同心,共度难关,不离不弃……” 不论是风是雨,我们定当夫妻同心,共渡难关,不离不弃…… 周复霆看着陈休思单薄的背影,想起当日的誓言,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气,生的是有多不该。 她不过是在遵守当日的誓言,不过是想陪在自己身边而已,她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自己,自己不该逼她离开的。 思及此,周复霆连忙跑了出去,从背后抱住陈休思,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次,是本王的不对。 本王答应你,以后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提让你离开本王身边的话,不论将来是风是雨,咱们都共同面对。” 陈休思也回过身紧紧的抱着周复霆,这才是她爱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周复霆啊! 第210章 看望陈父 第二日陈休思与周复霆用过早膳后,便收拾东西去了陈府,两人刚下马车,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父。他正站在门口眺望远方,仿佛在等待谁的归来。 “父亲!”陈休思跳下马车去同陈父说道:“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啊……” 陈休思的声音将陈父拉回了现实,他伸出手去抓住陈休思的手,说道:“哦,休思,你回来了啊……”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接着道:“休思和王爷一同回来看看您。” “既然如此,那便快进门去!”陈父一边招呼着二人进门,一边说道:“今日为父起床时看见房檐上的喜鹊,便觉得家中定是会有客人要来,于是用过早膳后便来门口等着了,没想到竟真的将你们等来了。” 陈休思看着自己父亲空洞而又呆滞的眼神,知道他在说假话。家里的下人曾对她讲过,自从翠云走后,陈父便时常一个人去门口等待。 偶尔还会说,他是在等待自己的妻子归来,夏日们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妻子”,究竟是陈休思的母亲,还是翠云? 或许两个都是,只是他谁也等不回来了。他总是站在门口,或者坐在故人曾生活过的院子里等待,却再也等不到一人归来。 他日日挂念,日日等待,只为等一不归人。 或许人都是这样的,总是要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才知道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走进大厅中,便有下人立马端了茶水进来。陈休思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让茶水将自己身上的寒意驱散完以后,才同陈父问道:“父亲近日过的怎么样?” “为父一切都好……”陈父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有些想念你母亲罢了,最近为父做梦,总是梦到你母亲,梦到我们年轻的时候。 想必她也是想念为父了,所以才来为父的梦中看望为父……不知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过的可还开心,是否已经原谅了翠云与为父……” “父亲!”陈休思突然张嘴打断了陈父,说道:“今日,咱们就不提母亲了……” 闻言,陈父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拍了拍头,笑道:“瞧为父这脑子,还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大过年的,为父提他们干什么呢?” 陈休思看着陈父,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如今虽然翠云已经离开人世,陈休思也早已原谅了翠云,但她与陈父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母亲的死,是他们之间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还是一旁的周复霆开口,缓解了尴尬:“说起来,小婿也有许久未曾来拜见过岳父大人了,军中公务繁忙,还望岳父大人能够理解小婿……” “哪里的话?”陈父干咳了一声说道:“你能来,为父便已经很开心了……从前的事,终究是为父做的不对。” 陈父此话一出,气氛再度变得尴尬了起来。整个屋子,再次沉默了起来。 还是陈休思率先反应过来,她伸手拍了拍陈父的背,一脸担忧的说道:“父亲近日又开始咳嗽了吗?” 她借陈父的那一声咳嗽,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陈父听她这样说,笑了笑说道:“是啊,这京中天气太过干燥,为父总是时不时的咳嗽。虽然叫下人熬了润喉的雪梨汤,但也都是无济于事。为父便想着啊,许是这气候的原因。” 陈休思端起桌上的茶壶,为陈父将茶杯满上。然后才淡淡的说道:“气候固然干燥,加之天气过冷,父亲成日围在这火炉旁,想必也是一部分原因!” “女儿说的极是!” “所以父亲才要更加爱护自己的身体,这样,等过些日子,年过完了,女儿便让王太医为父亲开上几副保养的身子。” “不必了!”陈父摆了摆手说道:“为父已经决定,等过完了年,便离开京城了。” “什么?”陈休思看着陈父,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父亲是说,要离开京城?” “是的!”陈父笑了笑,说道:“如今为父在这京中,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但你身边有礼王殿下,为父相信他定能好好照顾好你的。 为父这京中呆了大半辈子,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也该离开京中去好好安度晚年了。前些日子,为父已经向皇上递了辞呈,皇上已经批准了。 本想过些日子再同你讲的,不过今日既然提起了此事,那便告诉你。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为父也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其实,他之所以决定离开京城,不仅仅是因为年龄过大,不想再为政事而操劳。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京城,于他而言,是一座充满回忆的城。 这京城的每一条街道,这陈府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着他的回忆。那些回忆说美好也美好,说不美好,也不美好。 美好是因为,回忆里有他爱的人。而不美好,又是因为,回忆里他爱的人,早已不在这京城了。如今的京城于他而言,无异于是一座空城。 既然如此,不如离开,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许他就能重新快乐起来。他受够了相思之苦,受够了一个人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身边却再也没有那个想要的人。 所以他决定离开,或许离开,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的结局。 陈休思见陈父心意已决,便也没在开口阻止。离开这京城也好,去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生活,或许自己的父亲就能快乐了。 更何况,京中暗波涌动,父亲留在京中,无异于留在危险之中,既然如此,那便任由他去。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仍不放心父亲就这样离开京城,她必须要知道,父亲打算去哪里。 这样,如果有一天自己想去看望他了,也能找到去处。否则,天下之大,她又该何处去寻他? 第211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这样想着,陈休思便开口问道:“那父亲是否已经决定好去处了?” “还未!”陈父摇了摇头,淡淡道:“为父打算边走边看,若是在途中遇到了喜欢的地方,便在那里安顿下来。若是没有,那便一直走下去!” “可是若是女儿想您了,又该去何处寻您呢?” 陈休思脱口而出,她没想到,父亲此番竟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傻孩子!”陈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不必寻为父,为父会给你写信报平安的,若是为父找到了喜欢的地方,想要在那里定居下来,也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是我的女儿,就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血脉呢,为父又怎么忍心与你断了联系呢?” 毕竟,陈休思是他与陈母之间唯一的纽带。若是他连陈休思也弄丢了,那他在这世间,又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哪怕是亲人也一样。”陈父对陈休思说道:“为父总有一天也会离开你的,但休思,你一定要记住,不论为父身在何方,为父都依旧爱着你,挂念着你。 哪怕有一天为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为父的爱会一直在,它会永远留在你身边,直到你也离开这个世界。”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但爱不一样,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那爱就还存在。 陈休思本以为,今日去看望陈父,不过是同往常一样。陪陈父说说话,喝喝茶,然后再聊聊天。她怎么也没想到,陈父会同她告别。 虽然心中并不好受,但一想到陈父离开了京城,或许就会快乐起来,便也没有阻止。 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那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宿命。陈父虽年过半百,但仍旧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 离开陈父的时间,天空中再次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陈休思将手伸出马车去,任雪花飘落在她的手心。冰凉的感觉从手心一直传到心底,她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年少的时候。 那时,她十分喜爱下雪。每次下雪,她总会跑出房门去院子中玩雪。母亲怕她着凉,总是不让她出门去。 而父亲却总是很宠她,不仅偷偷带她出门去玩雪,还和她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当然每次回来,母亲都会将他二人臭骂一顿。 回忆起来,那时是真的很美好啊。 只可惜,事隔经年,物是人非,如今母亲已离开人世,而父亲也早已不是那个能同自己一起打雪仗,将自己举高高的父亲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发间有白发,背也慢慢的驼了下去,不再是当初那个父亲了。他,已经老了。 突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等陈休思缓过神来的时候,周复霆已经将她的手从窗外拉回来了。 他一边用自己的手心为陈休思暖着手,一边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天寒地冻的,你将手伸出去,若是着了凉,那又该如何是好?” 陈休思看着正一脸担忧的周复霆,眼角泛起了泪花。还好,还好她身边还有他。不然,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度过这苦难重重的漫漫余生。 “怎么哭了?”周复霆抬手将她眼角的泪花擦了擦,心疼又有些许无奈的说道:“不论如何,不是还有本王在身边吗?” 陈休思终于忍不住,扑在周复霆怀里哭泣了起来。 她的前半生,父慈母爱,在蜜罐子中泡着长大。可是后来,母亲离世,与父亲间生了隔阂,她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好在,她遇见了周复霆,是他给了她全部的爱,让她重新有了一个“家”。 “好了好了……”周复霆伸手拍着陈休思的背,像哄小孩似的说道:“你想哭便哭,不论何时,本王的怀抱,都为你敞开着……” 瑾王府里,周文远与沈清清也用完了晚膳。两人一起坐在火炉子旁边,沈清清正在哄着长乐睡觉,而周文远的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旁的母女二人。 他的目光看上去十分温柔,可若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目光中夹杂这太多的感情。 直到沈清清将长乐哄睡着,下人将长乐抱了下去,他才开口对沈清清道:“清清,本王有事想要同你讲!” “你说!”沈清清拿起面前的葡萄塞了一个在自己嘴里,刚刚哄长乐,哄的她口干舌燥的,此刻一个葡萄下肚,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她大大咧咧的吃着普通,丝毫没有发现周文远的不对劲。 周文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嘴道:“等过了年,安蜜姑娘就要同赵先生成亲了!” “嗯!”沈清清虽然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但仍旧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不如你过几天便先下江州去,等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再回来如何?本王记着,你与安姑娘十分要好。” “为什么?” 沈清清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她与安蜜的确关系不错。 但好像也还没好到那个地步,更何况,如今离安蜜的成亲的日子还有不短的时间,自己又带着孩子,十分不方便。 好好呆在这瑾王府不好吗,为何非要大老远的跑去打扰别人呢? 见沈清清如此反应,周文远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热茶来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成亲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骗过沈清清呢。这第一次骗她,他还的确有点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让她看出了什么破绽来。 “本王这不是想着,京中太过寒冷,而长乐又太过年幼,只怕会受不了过些日子的倒春寒。 又想着江州地处南方,气候定是比京中暖和,既然如此,不如让你们母女二人先下江州去,避一避这倒春寒。” 周文远说着,手心渗出了密密的汗水,生怕沈清清会张嘴拒绝他。若是沈清清拒绝了他,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找什么理由让她离开京城。 第212章 但如今时局十分紧张,不论如何,她与长乐都不能再待在这京城中了,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嗯……”或许是一孕傻三年的缘故,沈清清对周文远说的话,并未有半分怀疑。 她又塞了一个葡萄在自己嘴里,然后才偏着头说道:“那好,等过几日,清清收拾东西,先带着长乐下江州去了。” 闻言,周文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沈清清的头,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便先回房去休息!” 沈清清抬头看了看窗外早已经黑透了的天,才意识到,原来时辰已经这么晚了。这自从做了母亲以后呀,她便越来越没有时间意识了。 周文远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能日日陪着她。她便一个人在家中与长乐玩耍,她时常抱着长乐一哄便是一整天。 每每总是下人张嘴提醒她,她才会意识到,原来时候已经那么晚了。或许,每一个做母亲的人都是这样的。有了孩子,便忘了自己。 “对了!”回房的路上,沈清清突然张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改日清清便上顾府去约一约姐姐。 她与安姑娘关系极好,若是让她提前到江州去,想必她也是愿意的。 这样,我们姐妹二人便可一同下江州去,路上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万万不可!” 周文远立马回绝道,听说顾明渊也有让沈茗提前离京的打算,若是在这时让沈茗知道,自己也打算让沈清清离开京中。 那以沈茗的性子,她一定会怀疑的。到那时,只怕纸会包不住火,她们两姐妹若是得知了一切,又怎么还会离开京中呢? “有何不可?” 沈清清盯着周文远问道,她实在不知,自己不过随口一句,自己的夫君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周文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太过大了,他笑了笑,然后慢慢道:“为夫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江州便是了。 前些日子,顾大人军务繁忙,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军营之中的。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定要多抽时间陪陪顾夫人。 这种时候,王妃你还是莫要去打扰他们,让他们一起多待一些时日的好。” “哈~”沈清清张嘴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的说道:“说的也是,那既然如此,本妃便不去找长姐了,自己一个人先下江州便是了。” 她说着,便伸出手来拉住周文远的袖子,一边将他往房间中拉,一边说道:“没什么事咱们就赶紧回屋去休息,累了一天了,清清也的确乏了。” “好,好,好……” 周文远回答着,便笑着同沈清清一起走进了房间,在床上躺了下来。不过片刻,身旁的沈清清便已发出了轻微的齁声。 周文远转头看着熟睡中的沈清清,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还好,她没有质疑自己,答应了要离开京城。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是落地了。 西域,大雪连天。铺天盖地的雪将整个沙漠都蒙上了一层银白,塞尔在营帐中,收到了顾明渊送来的信。 展开,是一行行苍劲有力的汉字。因为她早年学过不少汉字,所有读起信来也不算费劲。 “塞尔公主,展信佳。自当年京中一别,已有许久未见,不知未见的这些日子里,公主过的怎么样,可还快乐? 顾某还记得,当日在京中酒楼中喝酒时,公主曾告诉过顾某,你在西域有一情郎,不知公主与自己的情郎可否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今,顾某已成了家,过着清淡却又幸福的小日子。顾某也曾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的过下去,直到顾某老去的那一天。 却不想,京中突发变故,如今顾某有难。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向公主借兵一万,还望公主能够助顾某一臂之力。他日,定当重谢。 因情况紧急,若公主愿意帮助顾某,那还请公主自接到书信那一刻便朝中原的方向出发。其余的事,待于公主见面了,顾某定当会同公主解释清楚。 顾某十分希望能够得到公主的帮助,但若公主实在腾不出手来,也不必为难,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齐周丞相顾明渊,亲笔。” 塞尔合上书信以后,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中原男人。曾经,他们有过不少的交集,后来,他们在茫茫人海告别。 于彼此而言,他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干净,不夹杂任何一点的杂质,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离别过后,她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同他见面了,却不想,此番会收到他的书信。 看他在信中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定是真的遇到了困难,又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他也不必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来同自己借兵。 他是个真正的君子,她也十分欣赏他,所以她决定要帮他。 合上书信后,塞尔便立即集结了兵马,顾明渊既然已在书信中说了急需她的帮助,那她定时一刻也不会多耽误。 集结完兵马后,她才去帐中禀报了西域王,也就是自己的兄长。 兄长从小便十分疼爱她,亦相信她看人的眼光。在听说事情的紧急性后,便也未多说一句话,就让她出发了。 塞尔身穿红色战袍,带着精兵在茫茫的大漠中走着,计算着到中原的路程,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只愿,一切还来得及,她还能帮上顾明渊。 “不必担心,一切都会来得及的。” 说话的,是此次带兵的头领。他身材高大,五官棱角分明,是典型的西域人长相。 塞尔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叫克达尔,是此次带兵的头领,亦是塞尔曾经同顾明渊提起过的情郎。如今,他们已经成亲,他是她的爱人,更是夫君,是要一起相伴到老的人。 第213章 你可是真的愿意嫁给在下 边疆,寒风凛冽,雪花飘飘,军中的士兵围在一起,吃着烤肉,喝着烈酒。 如今,已是新年,他们却不能回家去。守卫边疆是他们的职责,所以哪怕是春节,他们也不能回家去。 军中过节的方式也是十分简单,不过是聚在一起喝些酒,吃点肉,在一起聊聊家中的妻儿老小。 “兄弟们!”高将军举起酒杯,对围在一起的士兵说道:“就在刚刚,本将军接到了京中急报,说是军中发生变故,急需回京一战。 干了这杯酒,兄弟们便随本将军一起出发。男子汉大丈夫,定当为国为民,咱们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在国家最需要我们的时候置身事外呢?” “将军说的极是!”人群中有人举起酒杯,大声喊道:“在下誓死追随将军!” 士兵们闻言,也都齐齐喊道:“在下誓死追随将军……在下誓死追随将军……” 高将军看着自己面前的士兵,心中十分欣慰。他举起酒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士兵们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遍。 远方,有号角响起,高将军率先跳上了战马,塌上了回京的路程。士兵们也都拿起了长枪,向着京城的方向走了去。 只愿,他们没有去的太晚,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京中,大年初三刚过,周文远便开始为沈清清收拾起了离京的东西来。 “王爷!”沈清清看着在房间中忙上忙下的周文远,忍不住开口说道:“就算清清要去江州躲避倒春寒,那也不必这么早,这年都还没过完呢!” “你不懂。”周文远头也不抬的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对沈清清说道:“前些日子,钦天监的王大人告诉本王说,他夜观天象,发现今年的倒春寒势必会比往年来的更早。 本王看啊,过不了几日,便会有一股寒流来袭,而王妃也必须在那之前便离开京城。” “好。”沈清清虽然觉得钦天监国师的话不可信,但还是答应了周文远。 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的,老是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她思来想去,觉得如今最有可能发生意外的还是长乐。 毕竟她还太过年幼,身子还很虚,若是因为受了凉而染上了风寒,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或许,早点把她带出京城去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即将发生意外的,不是长乐,而是她的夫君,周文远。 周文远与沈清清二人在房中收拾着东西,外面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太阳。在一连下了几天的雪以后,太阳也终于短暂的露出了笑脸。 沈府中的沈钰贤看着天空已经放晴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刘静怡约出来同她一起去晒晒太阳。 不见的这些日子里,他十分想念她。本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约她出门的,但家中忙着祭祖,他实在抽不出身来。 这日,新年的忙碌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他也终于可以将他心爱的人约出来了。 他在城中的茶楼中坐了一会儿后,便见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头上戴着的,正是前些日子沈钰贤送给她的那只簪子。 沈钰贤一看见她,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像极了两道弯弯的月牙。 再看见刘静怡头上戴的簪子,他就更开心了。她既然戴了他送的簪子,那想必她也一定有想念他。 “怎么?”刘静怡一坐下来便问道:“今日会突然约静怡出来。” 沈钰贤笑了笑,说道:“就是看这天气十分要好,想要约你出来晒晒太阳,顺便聊聊天。” “还有……”他顿了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还想告诉你,在下十分想念你,所以想要见你一面。” 沈钰贤话音刚落,刘静怡便不好意思的伸手打了打沈钰贤。这人也太过直白了,试问哪个女孩子听到这样的话能不害羞。 “你呢?”见刘静怡不说话,沈钰贤接着问道:“可有想念在下,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同在下说的?” “没有!” 刘静怡摇了摇头,其实说没有想他是假的。自从那日他们分别以后,她便开始想念他了。只是有些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还有,她的确有话想要问他。她想要问问他,究竟何时上门来提亲? 而一旁的沈钰贤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笑了笑说道:“那日回去,在下便向父母说明了与你的事情,父母得知咱们郎有情妾有意后也是十分开心。 等过几日,便准备上门来提亲了。只是在这之前,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你可是真的愿意嫁给在下,要知道,若是在下的父母真的上门提亲了,那一切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虽然他已明白刘静怡的心意,但他仍旧想要再确认一遍。他向来不喜欢强求,若是刘静怡不是真正的喜欢他,那么就算她嫁给了他,那他也不会快乐。 还有,他希望刘静怡愿意嫁给他,是因为真正的喜欢他。是因为爱情,而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嗯!”刘静怡点了点头,无比认真的说道:“静怡是真的愿意嫁给公子你的。” 从第一次在瑾王府见到沈钰贤时时,她便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从前的她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但自从遇见了沈钰贤,她便相信了。 她对他,是一见钟情,亦是再见倾心。她早已在心中认定了沈钰贤这个人,能嫁给他,她求之不得。 闻言,沈钰贤那原本有些微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来了。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为何不早点在一起呢。 提亲的事,一定要快。成亲的日子,也一定要早点定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见他的笑脸,他是多么希望,能够与她日日都在一起,片刻也不分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第214章 那你要是骗我该怎么办 “喂!”看着正在发呆的沈钰贤,刘静怡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张口说道:“你不是说,想要同静怡一起去晒晒太阳吗,怎么坐在这里发起呆来了……” “好!” 沈钰贤闻言,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拉起刘静怡的手,转身便朝茶馆外走了去。 反正,她迟早会是他的妻,既然如此,他拉拉她的手,也不为过。 她的手又小又软的,他的一只手,便足矣将它紧紧的包围在掌心之中。 此刻,她的手心有些出汗,想必是因为不好意思。不过没关系,以后他定会时常拉她的手,直到拉到她习惯为止。 以后的漫漫余生,他一定会拉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即使别人有三妻四妾又怎样,他沈钰贤这一生,只爱刘静怡一人。他的妻,也只能是她一人。 两人就那样手拉手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下,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话。哪怕一句话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仿佛他们早已是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沈茗。 沈茗今日本来打算好好待在家中陪顾明渊的,奈何军中一封书信传来,顾明渊便马不停蹄的朝军中奔了去。留下沈茗一人在家中,守着空荡荡的房间。 见外面太阳极好,她便拉了冬竹出来逛街。没想到刚走几步,便看见了自家弟弟与刘静怡正手拉手的走在街头上。 两人许是没想到会遇见她,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他们满脸的惊讶。下一秒,便将那原本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松了开。 沈茗见此情此景,不禁有些想笑。这两人还真是十分般配,不过牵个手而已,用的着这么不好意思吗? “长姐!”还是沈钰贤先开的口。 一旁的刘静怡见状,也连忙朝沈茗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叫道:“顾夫人……” 沈茗见状,走过去拉着刘静怡的手笑了笑,然后说道:“不必这般客气,你以后便同钰贤一样叫我长姐便好了。” 刘静怡闻言,连忙挥了挥手道:“这怎么好呢?” 毕竟,两人还未成亲,若是提前便改了口,只怕有些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好的。”沈茗笑道:“你与钰贤好事将近,这改口也是迟早的事。姐姐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想着这样不合规矩罢了。 但依我看啊,这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有时候啊,不必那般守规矩。” 刘静怡闻言,也是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张口朝沈茗叫道:“长姐。” 她本就不是中规中矩的人,更何况,沈茗说的十分有道理,那她也不必再推辞了。 反正,就像沈茗说的那般,改口是迟早的事。 “唉!”沈茗答应着,笑的没了眼睛。 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对年轻人,她心中也是十分的欣慰。 从前她总是担心,自己弟弟那木讷而又十分死板的性子,只怕是很难会找到心爱的姑娘。 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爱情这回事啊,还真是十分说不清。若是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那一个人即使再古板,也会变得通透起来。 “哦!”沈茗突然伸手拍了拍头,然后拉着刘静怡的手说道:“瞧我这脑子,居然忘了今日出来是还有正事要办,既然如此,那姐姐便先走一步了,你们好好玩啊!” 说完后,她又伸手指着一旁的沈钰贤说道:“你可不许欺负静怡啊,若是让我知道了你欺负她,那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见自家长姐这副样子,沈钰贤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疼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沈茗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原地。其实她哪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呀,不过是不想打扰他们,想给他们多一些想处的时间罢了。 看着沈茗远去的背影,沈钰贤再度拉起了刘静怡的手,然后张口说道:“咱们也走!” 刘静怡一边回握着沈钰贤的手,一边玩笑的开口问道:“刚刚为什么要放开我的手,难道是不想告诉长姐咱们之间的关系吗?” 沈钰贤笑了笑说道:“还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 再说了,刚刚她不也放开了自己的手吗? “嗯……”刘静怡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像刚刚那样放开我的手?” “不会啦!”沈钰贤摇了摇头说道:“以后,不论怎样,不论在谁面前,我都一定会紧紧抓住你的手,不放开。” “那你不怕我会不好意思了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钰贤伸手刮了刮刘静怡的鼻子,说道:“你即将是我的妻,我牵我自己的夫人,难道还要看别人的眼色吗?” “说的也是。” 刘静怡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若是日后的每一天,她都能这样拉着沈钰贤的手,同他一起在街上走走就好了。 “你说?”刘静怡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要是咱们成亲后,你遇见了更喜欢的人,那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沈钰贤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不会再遇见比喜欢你更喜欢的人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你会不会是骗我的?” “不是,钰贤所说,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言。” “那要是你骗我该怎么办?” “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沈钰贤还未说完,便感觉有两根冰冷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唇。那又细又白的手,不是刘静怡的,又能是谁的呢? 只见刘静怡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再说了,静怡相信你!” 毕竟,就算他以后真的不喜欢她,背叛她了。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不得好死,她喜欢他,所以便希望他能够一直幸福快乐下去,哪怕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也罢。 第215章 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夜幕降临,瑾王府里,收拾了一天的周文远,也终于将东西给收拾好了。 他看着桌子上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十分满意的转头对正在吃着桂圆的沈清清说道:“明日,你便带着长乐下江州去!” “什么?” 沈清清闻言,差点没将自己口中的桂圆核咽了下去。她今日才把长乐送回母家,本想着与周文远过个几日的二人世界后,才带着长乐下江州去。 可是没想到,周文远竟那么着急,居然让她明天就走。明天才初四,年都还没过完呢。 见沈清清这副样子,周文远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确是有些着急了。若是太着急让沈清清走,只怕会引起她的怀疑。 想到此处,周文远笑了笑,然后走到沈清清旁边去,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桂圆剥了一颗放进沈清清嘴里,才接着问道:“怎么,王妃还不想走吗?” “当然不想走!”沈清清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就算要躲倒春寒,那也不用这么着急!” “王妃说的极是!”周文远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看初八怎么样,初八是个好日子,适合出远门。” “行!”沈清清终于点了点头:“那便初八走,这几日,清清就待在府里好好陪王爷。一想到要离开王爷身边,清清这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周文远伸手摸了摸沈清清的头发,然后笑道:“王妃不必太过难过,不过与本王短暂的分别一阵子而已,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周文远心里也是十分难受。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又怎么舍得与她分开呢。 “好啦!”见沈清清一副失落的样子,他伸手拍了拍沈清清的背,然后柔声说道:“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尽快处理完京中的事物,早点来江州陪你。” “嗯!”沈清清将自己的头紧紧的靠在周文远胸口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她只觉得莫名的心安。她相信她的夫君,一定会早日来江州接她的。 妙人阁里,庄姿雅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那便是她的堂姐,庄妃。 在看见庄妃的一瞬间,庄姿雅不禁嘲讽的笑了笑。如今这妙人阁,如同一座华丽的监狱。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休想进来。 而庄妃却能够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可想而知,皇上对她究竟是有多宠爱。 庄姿雅一边弯腰低头朝庄妃行了一个礼,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妹妹参见姐姐!” 虽然如今一切不如从前,但该有的礼仪,还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庄妃见庄姿雅那副憔悴的样子,只觉心中十分不好受。虽然庄姿雅的确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她,但不论怎样,她都是她的堂姐。 她们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 “妹妹!”庄妃看着庄姿雅,一脸心疼的说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呵呵……”庄姿雅苦笑道:“妹妹还以为,姐姐今日前来,是来看笑话的呢!” “怎么会?”庄妃伸手扶住庄姿雅的肩膀,然后说道:“妹妹的事,姐姐已经听说了。若是真的如同传言那般,那妹妹不如早些承认了。 到时候姐姐再去皇上面前为妹妹多说几句好话,求求情,想必皇上定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呵……”庄姿雅闻言,伸手便甩开了庄妃的手,然后说道:“我当姐姐今日是干嘛来了,原来是来套话来了……” 庄妃闻言,看着庄姿雅,一时没了语言。 的确,她今日前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但她也是的确心疼自己的这个妹妹。她来,不仅仅是为了套话,还更是为了看看她,看看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怎么?”见庄妃不说话,庄姿雅接着说道:“被妹妹拆穿了目地以后,姐姐也终于无话可说了?既然姐姐已经相信了外面那些传言,又何必再来问妹妹呢? 反正妹妹问心无愧,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妹妹这妙人阁庙小,实在容不下姐姐这尊大佛,还请姐姐慢走……” “姿雅!”庄妃看着庄姿雅,满脸的欲言又止,她问道:“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阿年!”庄姿雅没有正面回答庄妃的问题,而是对一旁的阿年喊道:“送客!” “庄妃娘娘!”阿年走过来,指着大门的方向说道:“请……” 庄妃看着庄姿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见庄姿雅那副样子,她便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佛袖而去了。 庄姿雅看着庄妃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当真问心无愧吗?自然不是。 她问心有愧,但那是对父母,对家人。而对于皇上,对周乾清,她的确是问心无愧。毕竟,是皇上先利用她,把她当作挡箭牌的。 至于周乾清,如今的她爱他,所以便倾尽所有去爱他。明知有些事情不可为,却依旧那般做了。她的爱,是问心无愧的。 哪怕此生她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能再见他一面,那么等她死后,在阎罗殿遇见他时,她也可拍拍胸脯,对他说道:“你看,我说爱你,就是真的爱你,不论怎样,我都没有出卖你。” 窗外,黑云压城,只怕一场暴风雪又即将来临了。窗内,庄姿雅想起周乾清,无奈的扬了扬嘴角。若是他们能在对的时间相爱,那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如此。 只可惜,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该发生的事,不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坦然面对。 宫外,周乾清站在窗前,又想起了庄姿雅。自从庄姿雅送给他的那只簪子不慎遗落后,他身边便再没了任何与庄姿雅有关的东西。 每次想念她时,就只能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他没有她的画像,便只能凭着记忆去想象他的样子。他也终于明白,原来爱上一个人,思念一个人,竟是那般难受。 第216章 沈清清离京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着,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地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大年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出门,宜嫁娶,而沈清清也选择在这一日,离开京城。 没有轰轰烈烈,亦没有大张旗鼓,周文远只是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和两个贴身丫鬟而已。这种时候,越是大张旗鼓,越危险。不如低调离开,不引人注目。 那车夫表面上虽是车夫,实际上却是跟随周文远多年的暗卫,他武功高强,为人机灵,对周文远亦是忠心耿耿。 另外两个丫鬟,一个是跟随沈清清从沈家嫁进来的丫鬟月儿,还有一个夏竹则是周文远精心安排的。 夏竹同那车夫一样,皆是暗卫营里的暗卫,周文远信的过他们。亦相信,若是遇见了什么危险,有他们在的话,沈清清母女定会平安脱险。 家丁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上马车后,沈清清才和周文远一起从王府中走了出来。 “王妃,此去山长水远,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知道啦!”沈清清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本妃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不过出个远门而已,周文远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见沈清清这副样子,周文远笑了笑说道:“本王这不是担心你嘛,更何况,在本王眼里,你可不就是三岁小孩来着……” 两人说着,便来到了王府门口。那车夫见状,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对着沈清清与周文远行了一个礼,才张嘴说道:“小人王礼,拜见王爷,王妃。” “不必多礼了!”周文远挥了挥手道:“此去路途遥远,定要好好照顾王妃!” “小人明白!”王礼点了点头回答道:“一切都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闻言,周文远点了点头,伸手捋了捋沈清清耳边的碎发,然后张口说道:“嗯!既然如此,那便趁早出发!” 这个时候,沈清清才终于感受到了离别的伤感。 她张了张嘴,小声说道:“能不能不走了?” “王妃这不是瞎胡闹吗?”周文远心中虽也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但他仍是对着沈清清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本王为王妃准备好了一切,又给安姑娘与赵先生写了书信,他们也已在江州为王妃准备好了一切,这个时候王妃突然说不想走了,那让本王的脸往哪儿搁呢?” 沈清清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心里清楚,若是这个时候自己突然决定不走了,的确十分不好。 但她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走,不能走。仿佛在告诉她,如果这次她真的走了,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周文远了。 “王妃!”周文远伸手拉过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不要任性了,好吗?” 沈清清抬头看着周文远,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那般。良久,她才伸出手抱着周文远,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胸前,瓮声瓮气的说道: “那王爷一个人在京中,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用膳,按时入睡,不能因为公务繁忙,便苦了自己。” “好!”周文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本王答应你。那王妃也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要快乐。等本王处理好这京中的事物了,便立马来江州。” 两人就那样紧紧的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有刺骨的寒风吹来,沈清清不禁打了个寒战。周文远感受到她的寒冷,才狠下心来将她放开了。反正,迟早都要离开。 他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在了沈清清身上,然后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王妃便上车,外面太冷,还是马车里暖和些。” 沈清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从奶妈手中接过长乐,抱在周文远面前,让他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周文远看着正在熟睡中的长乐,不禁有些想哭。那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她集齐了自己与沈清清面貌上的所有优点,长的十分讨人喜欢。 可是,如今她却要随着她的母亲一起离开这京城了。她还那么小,连话也不会说。若是此番自己若是有什么不测,她便连自己父亲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妻儿送离出去。谁不想与自己的妻儿一直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呢? 周文远伸手摸了摸长乐那肉乎乎的小脸,然后抬头对沈清清说道:“走!” 沈清清抱着长乐,同周文远点了点头,说道:“清清,拜别王爷。王爷,珍重。” 周文远忍住自己眼中快要落下的眼泪,费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同沈清清行了一个礼,才张口说道:“王妃,一路顺风!” 寒风凛冽,天空中有寒鸦飞过,沈清清最后在看了一眼周文远,便抱着长乐踏上了马车。 王礼也最后同周文远行了一个礼后,也跳上了马车。 “驾~” 王礼话音刚落,便听见有马儿的嘶吼声。马车的轮子慢慢移动,沈清清在马车中落下一滴清泪。 她没有伸出头去再看看周文远,因为她怕自己一看见他,就真的走不了。 “哇~” 怀中的长乐似乎也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开始哭了起来。 “长乐乖~长乐乖~咱们不哭啊,咱们不过是短暂的离开你父亲一阵子,等过一阵子啊,咱们一家三口,便又可以团聚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用那话来哄长乐还是在哄她自己,反正,长乐还在哭着,自己的眼睛,也依旧不听话的出着汗。 周文远站在王府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正慢慢远去的马车。 他刚刚听见了一声孩童的哭啼,想必定是长乐因感受到了马车的颠簸而发出的哭声。 只可惜,身为父亲的他,却不能将她抱在怀里哄一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离自己远去。 第217章 穿上战袍 周文远一直站在门口盯着远方,他看着沈清清母女乘坐的马车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开始还有模糊的轮廓,到后来就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最后,连小黑点也不见了,那辆马车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努力将自己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他堂堂瑾王殿下,又怎能轻易掉眼泪呢? “王爷!”家丁拿出一件新的披风来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张口道:“外面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去!” “嗯!” 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王府里走了去。 新年刚过,整个王府依旧是一副张灯结彩的样子,到处挂着大红色的灯笼,贴着好看的年画,看上去十分喜庆。 而此刻,周文远却觉得这诺大的王府十分凄凉。没了沈清清母女,便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留他一人在王府里,守着一府的寂寞。 他卧室推开门去,仿佛看见沈清清正抱着长乐坐在窗边,等着他回来。见他回来了,沈清清转过头对他笑道:“王爷,您回来了~” “清清~” 他张口叫着,便想走过去抱一抱沈清清。可是他当他走到窗边时,看见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婴儿床。 哪里来的沈清清,哪里来的长乐,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就连下人,也在他进门时便退了出去。 他这才想起来,沈清清与长乐已经被自己送出了王府。算算时间,这时候,估计她们已经到了城中央了。要不了多久,她们便可出城门去了。 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哪怕他是堂堂瑾王又怎样,可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将自己最爱的妻儿送离自己的身边,只剩一人看着满室的回忆,换谁谁能不难过呢? 他蹲在地上开始低低的抽泣了起来,自从母妃走后,他已有近十年没有这般哭泣过了。他是真的很爱很爱沈清清啊,也正是因为太过爱她,所以才不得不送她离开。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道男声: “王爷,城中眼线来报,自今日凌晨起,乾王殿下的士兵便已回到了军营中。而今日一早,乾王殿下便也已去了军营之中。” “知道了!”周文远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边擦了自己脸上残留的泪水,一边对门外的人说道:“你先去准备战马,本王随后就来。”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文远也终于从离别的情绪中抽出了身来。 即使心中有万般不舍,有千丝万缕的情绪,如今火烧眉毛,他不得不将那些都藏在心底。 还是那句话,家国面前,儿女情长实在不值一提。更何况,他身为王爷,身上的担子更是十分重。 纵使他与自己的父亲之间感情淡漠,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周乾清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 因为不论怎样,都是圣上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今天的一切,若是没了圣上,便没有他周文远,没有他今天的一切。 更何况,他实在不愿看着这齐周落在周乾清手中。他目的性太强,又十分心狠手辣。 若是他当上了皇帝,自己可能性命不保不说,就连这齐周的百姓,也可能因为他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他不得不与周乾清作对。 拉开衣柜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那件大红色的战袍。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穿它了。 上次穿它的时候,还是江州水患,自己下江州治水之时。分明还没过去多久,如今想来,却已是恍然隔世。 自从那以后,自己便没去过江州了,听说如今江州恢复的还不错,甚至比水患之前还要更加繁华,都快要比上京城了。 只可惜,今生自己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能去江州看看,看一眼那个自己曾经差点拼了命的地方。 他在马车里藏了这大半个王府的积蓄,若是自己真的没机会再去江州了,那些钱,也足够沈清清在江州安家。 他在给赵先生的书信里已经将如今京中的局势写的十分清楚了,他在书信中拜托了赵先生,若是自己真的有什么意外,希望赵先生能够多多关照他的妻儿。 赵先生是个君子,他信的过他。 他拿起战袍穿在自己身上,眼角再次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转身推开了门,便大步朝门口走去。王府外,下人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战马。他跳上战马,便朝着军营的方向奔了去。 风扬起他大红色的战袍,一如当初他离开京城去往江州之时。只愿这次,他也能像那次一样,一切都能逢凶化吉。 而城外的马车中,哭累了的长乐已经进入了梦乡。沈清清将长乐递给一旁的月儿,终于忍不住将头探了出去。 目光所至的地方里,别说周文远了,就连瑾王府也看不见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如今,他们已经出了京城了。这一出城,便就真的回不去了。 “王妃!”身后传来了夏竹的声音:“外面凉,你还是将身子收回来,莫要染了风寒了。” “嗯”沈清清点了点头,将身子从马车外收了回来。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心中暗暗道:罢了罢了,回不去便回不去,反正,等过些日子,他便会来江州了。 夏竹看着闭上眼睛的沈清清,伸手将一条毛毯披在了她身上,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乾王殿下手握重兵,自家王爷此番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自家王妃得知了一切,又会是怎样呢? 以她的性格,加上同自家王爷间的感情,想必她定会受不了的。她不怕沈清清会崩溃,只怕若是周文远真的有个什么不测,沈清清会选择寻死觅活。 还有这小长乐,还没来得及开口叫自己的父亲一声,便就有可能要失去自己的父亲,说到底,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第218章 休思,为夫该走了 礼王府里,周复霆也接到了周乾清开始集结人马的消息。 他站在房间里,陈休思正在一旁为他换战袍,两人都相顾无言。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原本是想将陈休思送出京城去的,只可惜她不仅提前得知了不该知道的一切,更是不愿意离开自己。 那么,如今这一切,便是他们早该预料到的。 陈休思本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她一看见那银白色的战袍,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此刻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她相信,她的心意,周复霆都能明白。他们夫妻同心,一切都会过去的。而如今她需要做的,便是安心等待,静静等待着这一切的过去。 天空中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仿佛是在渲染此刻悲伤的七分。陈休思将最后一粒扣子扣好,又拿来披风披在了周复霆身上,一切终于准备好了。 “休思……”周复霆张嘴叫道:“为夫,走了……”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便又转身走到架子旁,将架子上的宝剑拿了过来,一边递给周复霆,一边张口说道:“王爷且安心去便是……” 看着陈休思这副懂事的样子,周复霆满脸的心疼。他伸手摸了摸陈休思的脸颊,低声道: “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本王有什么不测,你就立马从暗道出城去,然后去本王在南方置办好的宅子。本王已在那边安顿好了家丁,也留了足够的钱财,可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嗯!”陈休思回答着,眼角有一行清泪滑落,她哽咽道:“休思相信,王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周复霆无奈的扬了扬嘴角,刀剑无眼,战场上的事,谁又说的清呢?更何况,周乾清是个厉害的主儿,与他交战,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抬手为陈休思擦了擦眼角的泪,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泛黑了的天空,张嘴道:“休思,为夫该走了,你……” “休思都明白!”陈休思打断了他,说道:“王爷且安心去就是,其余的不必担心,休思定会打理好一切的。” 陈休思说着,便费力的朝周复霆挤出了一个笑容。如果此去真的是生离死别的话,那她希望,在他最后的记忆里,留下的能是自己的笑脸。 周复霆看着一脸强颜欢笑的陈休思,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他紧紧的抱着她,似乎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良久,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陈休思一人在原地。 陈休思看着周复霆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南方,去什么南方?她早已决定了,不论如何,她都要与他同在。若是他死了,那她绝不独活。今生今世,他们绝不分离。 就算死亡可以带走一切,但唯独带不走他们对彼此的爱。 周复霆到达军营的时候,顾明渊与周文远都已经到了。 两人正站在地图面前商量着什么,周文远那一身大红色的战袍,此刻看上去十分刺眼。 “来了?”见周复霆也是同周文远一样一身战袍,顾明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身常服,不好意思的说道:“因家中夫人还未离开京城,所以这些日子,便只能先麻烦二位王爷了……” “丞相哪里的话!”周复霆回答道:“如今一切都还未发生,若是在此时,你我三人都常驻军营的话,反而会引人怀疑。这军中的事,有我兄弟二人处理便足够了。” 闻言,顾明渊弯腰低头朝二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张嘴说道:“如此,便有劳二位王爷了!” “不必拘谨太多了!”周文远开口说道:“现如今,还是商量正是要紧。” “七弟说的极是!”周复霆一边朝周文远走去,一边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三哥的兵马虽然都已经回到了军营之中,但三哥暂时还未有其他动作,想必一时半会儿他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瑾王殿下此言差矣!”顾明渊摇了摇头说道:“乾王殿下虽然还没有什么动作,但他这个人一向诡计多端,说不定正在憋什么大招呢!” 周复霆闻言,也附和道:“顾丞相说的极是,三哥那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但不论如何,咱们都不得不防。” “嗯!”周文远点了点,先是对着周复霆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兄弟二人便住在这军中,一旦三哥有什么动作,咱们便带兵出发。” 说完,便又转头对顾明渊说道:“而顾大人您就先留在顾府中,时刻注意着京中的变化,稍有变动,便命人来通知我们!”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感叹道:“如今此情此景,倒是让本相想起了当初咱们一同在江州治水之时。那时,情况亦是十分紧张,咱们三人也是像如今这般一同商议对策。” “是啊!”周文远笑道:“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咱们三人便又像当初那般聚在一起了。” 周文远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苦涩与无奈。如果可以,谁不希望他三人此刻的重聚是在雪地里喝着酒,吃着肉呢? 如今这般团聚的情景,想必是他们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周复霆端起面前的烧酒喝了一口,才低声道:“当初在江州之时,虽然情况也是十分紧急,甚至好几次都到了进退维谷的时候,但好在,到最后一切都有了好转。 也因此,咱们才有机会再次回到这京城中来。只愿这一次,也能像当初一样,一切都能逢凶化吉。” “一定会的!” 顾明渊肯定的说道,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毕竟曾经那么多不好的事情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到那时,他们兄弟三人一定要再喝一次酒,庆祝这次的成功。他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并相信那一天一定会来的。 第219章 沈钰贤上门提亲 顾明渊回到沈府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下人说,沈茗已经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本想悄悄躺下,却不想还是惊醒了沈茗。 “夫君……”沈茗伸手点开了床旁的蜡烛,张口问道:“你回来啦?” “嗯……”顾明渊走过去在床旁坐了下来,一边伸手摸着沈茗散开的长发,一边说道:“本以为已经够小声了,没想到还是将夫人你吵醒了,是为夫的不对……” “夫君说的哪里话……”沈茗笑着对顾明渊说道:“其实茗儿一直在等夫君,夫君没回来,茗儿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既然如此……”顾明渊伸手灭了床边的灯,开始解着自己的衣衫,然后对沈茗说道:“那咱们便早些歇息。” “嗯!” 沈茗并未多说别的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顾明渊躺在床上。刚刚虽然灯光极暗,但她仍然看见了顾明渊眼中那化不开的忧愁。 虽然他尽全力的在掩饰着那一切,却仍旧没有逃过她的法眼。他们是最亲近的人,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中。 顾明渊躺下去,从背面将沈茗抱在怀中。熟悉的感觉传来,一天的疲惫散去,他终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只要有她在,他便觉得人间还值得。 两人就那样静静的躺着,仿佛是因为心有灵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犹豫了许久的沈茗才张了口。 “夫君……”她低声问道:“睡着了吗?” “还没……”耳边穿来顾明渊低沉的声音,沈茗一听,便觉得十分心疼,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想什么呢?” “没有。”沈茗回答道:“不过是觉得夫君最近有些怪怪的,就想问问,夫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茗儿虽然是一介女流,不能为夫君排忧解难,但至少可以听夫君说说话。有些事,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 黑夜里,沈茗看不清顾明渊的表情,却能听见他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 顾明渊将沈茗的头扳了过来,让沈茗面对着自己,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说道:“最近军中军务繁忙,可能为夫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对不起,不仅没能好好陪着你,还让你为我忧心忧神;对不起,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你,如今却即将要食言了。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沈茗摇了摇头道:“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说这些。更可况,夫君并没有什么好对不起茗儿的……” “嗯……”顾明渊伸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她的头发十分的柔软,像极了初春的柳絮。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摸一摸她的秀发。 “早点休息!” 顾明渊说着,便伸手将沈茗紧紧的搂在了自己怀中。只要她还在身边,他便觉得无比幸福。 第二日沈茗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就没了顾明渊的影子,留下的,只有早已凉透了的被窝。顾明渊今早,定是很早就离开家中了。 而沈府中,沈钰贤也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今日,是大年初九,也是他决定去刘府上门提亲的日子。 沈钰贤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朝阿兵问道:“该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提亲这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他虽给不了她这全天下最好的。但他希望,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能给她最好的。 别人有的,她不能缺。别人没有的,她也可以有。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看着在原地打圈的沈钰贤,阿兵有些好笑的说道:“公子,这只是提亲而已,不是成亲,你不必这般焦急!” “本公子怎么能不焦急呢!”沈钰钰回答道:“她是本公子最珍爱的人,不论是提亲还是结亲,本公子都想给她最好的。” “您的心意,想必刘小姐心里也定是十分清楚。”阿兵笑道:“不过公子,咱们要是再不走,只怕就要误了时辰啊。” 闻言,沈钰贤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样,连忙转身朝门外走了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快快快,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看着沈钰贤的背影,阿兵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谁能想到,文武双全的堂堂沈家公子,有一天竟然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乱了阵脚呢? 这大概就是爱情,在爱情面前,人人都一样。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愿意为他改变自己,愿意为他做自己从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刘府奔了去,那阵仗好不气派。城中的人见了,无不说沈家果然是世家,出手果然十分阔气。就这阵仗,京中怕是没有几人能够拿的出手。 “小姐,小姐……”刘府里,丫鬟阿月十分激动的冲进了刘静怡的闺房。 刘静怡正坐在镜子前面梳妆,见阿月那副冒失的样子,她伸手将头发上的珠花扶正,然后才梳着头发,有些不悦的问道:“何事如此慌张?这大过年的,你如此冒冒失失,究竟成何体统?” 见如此状况,阿月连忙弯腰低头朝刘静怡行了一个礼后,才走到刘静怡身边,接过她手上的梳子,一边为她梳着头,一边道歉道:“是阿月冒失了,还请小姐恕罪!” “唉,算了。”刘静怡伸手将沈钰贤送给她的那只簪子戴在了头上,接着开口问道:“说,那么慌慌张张跑来,是想禀告什么事?” “自然是来恭喜小姐的!”阿月闻言,连忙笑道:“沈公子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朝这刘府来了,看样子,是准备来提亲了。” “真的吗?” 闻言,刘静怡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丫鬟。他的确说过要来提亲,可也没说这么早就会来啊,这年都还没有过完呢。 “当然是真的呢!”月儿笑道:“月儿难不成还能骗小姐你不成?” 第220章 还叫伯父伯母吗 他真的上门来提亲了,他真的要娶他了,这一回,他没有食言。 “快!”刘静怡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拉着月儿的手问道:“你快看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还有今日的妆容搭配可还得体,若是不好的话,本小姐马上就换……” “哎呀……”月儿用自己的双手按住刘静怡的双肩,等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以后才说道:“已经很好看了,小姐……” “那便好!那便好!” “您先过来喝口茶!”月儿为刘静怡倒了一口茶,然后说道:“等沈公子过来,只怕还需要些时候。” 刘静怡坐过去,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今日的茶水香甜无比,或许是因为人心情好了,所以便喝什么都觉得好喝。 一杯热茶下肚,她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了下来。刚才,的确是自己有些失态了,她摸着头上的珠花想到,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反正她心爱的人已经在提亲的路上了。 窗外有喜鹊飞过,仿佛在告诉她,她得到了一桩难得的好姻缘和一个难得的好男人。 看着窗外的天空,刘静怡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眼睛不自觉的眯在一起。月儿看着自家小姐笑的这般开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家小姐能寻到自己的良人,找到一桩好姻缘,他们做下人的,也是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沈钰贤在门口犹豫了许久以后,终于让阿兵上前去敲门了。 来之前,他在心里想了无数次来时的场景。可是当他真正来到了这刘府门口,他却又有些怯场了。 虽然他明知两人门当户对,有两心相悦,定会喜结良缘。可是心里仍旧有些不放心,他实在是有些害怕,害怕刘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毕竟,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又怎会轻易地交给一个毛头小子呢?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阿兵刚敲门,便有小厮走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走进刘府大厅中,刘父早已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而客位上,已经泡好了热茶,显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沈钰贤的到来。 沈钰贤见此情此景,只觉得心头有一块大石头落了下去。他掩饰住心中的狂喜,恭恭敬敬的朝着刘父刘母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晚辈沈钰贤,拜见伯父伯母。” 刘父见状,点了点头,对沈钰贤笑道:“不必多礼了,赶快上座,尝尝这茶叶好不好喝!” 沈钰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做到了位置上,然后朝着刘父开门见山的说道:“晚辈今日前来,是来提亲的。晚辈早已心仪刘小姐许久,还望伯父能够成全晚辈。” “沈公子哪里的话!”刘父笑道:“你我两家,门当户对。你父亲与我在官场上也有着多年的交情,如此说来,咱们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 更何况,沈公子不仅一表人才,更是文武双全,若是小女能够嫁给沈公子你,也算是小女的福气。” 这么说,是同意了? 看来一切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简单许多,不过刘父说的也是,既然两家如此般配,两人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又两心相悦,那他们做长辈的,又哪儿来拆散他们的理由呢? “多谢伯父,伯母!” 沈钰贤一边说着,便跪了下来,朝着刘父刘母行了一个大礼。 他是打心底里感谢他们,感谢他们生育出刘静怡那般讨人喜欢的人儿来。 “快快请起!”一直没说话的刘母也终于开口了,她朝着地上的沈钰贤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叫伯父伯母吗?” 沈钰贤恍然大悟,他再次朝刘父刘母行了一个大礼,才笑着说道:“多谢岳父,岳母……” 刘母看着沈钰贤,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她就已经听说了自家女儿与这位沈公子的事情。只是一直没能来得及见这位沈公子一面,传闻说他文武双全,温文尔雅,是这京中难得的后生。 可这传闻终究是传闻,有真有假。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在自家老爷问她是否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他时,她一直没回话。 那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啊,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她能够幸福。若是她所遇非人,以后不幸福,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能甘心呢? 不过今日一见,她也算是放心了。 这位沈公子,看上去的确是不错。更何况,自家夫君与女儿都对他十分满意,那想必定是错不了。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终于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择日小婿便带家父上门来,将婚期给定了,岳父大人您看怎么样?” 沈钰贤乘热打铁,开始说起了成亲的事。虽然已经上门提了亲,但成亲的事自然还是越早越好。如果可以,他真想今天便将她娶回家去。 “嗯!”刘父点了点头,道:“贤婿说的极是!” 最近京中不太平,这事他已经感觉到了。他们这些年轻人没看出来,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如今局势动荡,有些事,自然还是越早解决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沈钰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婿今日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着什么急啊?”刘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朝着沈钰贤走了过去,一边说道:“今日就留下来吃饭,来,告诉岳母,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这就命下人准备去。” “不必太过麻烦了!”许是没想到刘母会如此热情,沈钰贤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说道:“小婿没什么不爱吃的,让府中的下人随便准备准备就好!” “嗯!”刘母看着沈钰贤,一脸满意的说道:“对了,静怡怎么还没来呢,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221章 他将是她的妻 “岳母您千万莫要怪罪静怡!”沈钰贤实力护妻,连忙同刘母说道:“钰贤这就过去看看!” “那好!”刘母对旁边的下人说道:“还不快带沈公子去后院!” 看着沈钰贤远去的背影,刘母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没过门呢,这沈钰贤便这么护着自家女儿。想必等将来过门了,自家女儿也不会吃亏。 见刘母这副样子,刘父走过去打趣道:“看来夫人对咱们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啊!” “那可不是?”刘母得意的扬了扬头道:“这钰贤啊,的确很不错。” “钰贤?” 刘父看着自家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前些日子还说不能将自己的女儿轻易就托付给别人了,今日这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不然呢!”刘母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难不成在这京中,你还能找出第二个比钰贤适合咱们女儿的?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厨房通知他们今日多做几个好菜……” 这边,刘静怡刚从屋子里出来,便与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便看见了满脸笑意的沈钰贤。 见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喊道:“钰贤哥哥……” 本以为沈钰贤会说上她一两句,却没想到沈钰贤伸手便开始揉着她的脑袋,然后无比温柔的问道:“可有撞疼了?” “没有!” 刘静怡摇了摇头,脸上却早已红了个透。 “这么慌慌张张的,是打算去哪里啊?” “还不是听说钰贤哥哥来了,想要去前厅偷偷看上钰贤哥哥两眼……” 毕竟不见的这些日子里,她十分想念他。想到连晚上做的梦里,都是她的影子。 “哈哈哈哈!” 闻言,沈钰贤爽朗的笑了起来。他一边扶着刘静怡走进屋去,一边说道:“以后,你不必慌慌张张来见我,你只需在原地等我就好,因为不论你在何方,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你的身边!” “可是……可是……”刘静怡吞吞吐吐的说道:“若是静怡想钰贤哥哥了怎么办,难道也不需要来找你吗?” “嗯……”沈钰贤伸手揉了揉刘静怡的脑袋,若有所思的说道:“想来是这样的,今日岳父岳母已经答应了我的求亲,等咱们一成亲,便可日日待在一起了。” 虽然一切早就在预料之中,但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静怡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她笑的十分灿烂:“这样,以后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再也不分离了?” 沈钰贤点了点头,目光坚定的说道:“是的。” 只要他们一成亲,那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离了,哪怕是生离死别,他们的心也将永远在一起。 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有夕阳打在刘静怡那满是笑容的脸上,看的沈钰贤入了迷。 在不久的将来,她将是他的妻。 营帐中,周文远拿着一支沈清清时常戴的簪子,在夕阳下陷入了沉思。 她离开不过只有短短一日,而他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好几十年一样。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还真是十分难熬。 这一日,不知她过得怎样? 去江州路途遥远,不知小小的长乐可有不舒服? 听闻周复霆并未将陈休思送出京城时,他也有过几分的怀疑。他怀疑将沈清清送出京城去这一选择,是不是真的就是对的? 若有一天沈清清得知了一切,又会不会怪他? 可是那样的想法,也仅仅只存在了片刻而已。片刻以后,他便十分坚信自己是对的。毕竟,他与周复霆不一样,他还有小长乐。 长乐是那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小人儿啊,作为父亲,他又怎么忍心将他置身于险境之中呢?所以哪怕再痛苦,他也要将她们母女送出京城去。 周复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他拍了拍周文远的肩膀,问道:“在想什么?” 周文远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还能想什么呢,不过是在想臣弟那离开京中的妻儿罢了,不知她们可还过的好?” 看着周文远这副样子,周复霆也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文远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周文远了?他依旧是一身红衣,却不再像当初那般张扬了。 红衣依旧存在,只是当初的周文远早已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红衣,只是一件衣裳,不再是那属于周文远的标志了。 如今的周文远,也不仅仅是一国的王爷,更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在家国面前,他只能选择舍小家,顾大家,最终却是苦了自己。 如果可以,周复霆多希望他能一直是那个无忧无虑,一心寄情山水的周文远。 只可惜,老天从来不遂人愿,时间一直往前走,逼着他们去长大,逼着他们去改变。 “会好的!”周复霆将手搭在周文远身上,说道:“一切都会好的,七王妃与小长乐定会平安到达江州,而我们也一定会平安去江州喝赵先生与安姑娘的喜酒的。” “真的吗?” 周文远抬头看着周复霆,像极了小时候那般。有那么一瞬间,周复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可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时间从来不会后退。 当人生步入新的篇章以后,那些过往的事,就再也回不去了。 “当然是真的!”周复霆拍了拍周文远的背,说道:“赶紧去睡,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呢。” 如今,时局紧张,虽然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的确不是伤感的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该好好训兵,商量战略,以备不时之需。 “知道了!” 周文远转身朝营帐走了去,其实他心里清楚,如今他们兵马不足,若是真的有一战,只怕自己会凶多吉少。 但那又怎样,不论如何,他们都得一战。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不战而败呢? 第222章 沈茗离京 照习俗来说,元宵节一过,年也就过完了。 元宵这一日,沈茗一大早便被顾明渊叫起来了,张罗着离京的事情。 “夫君……”刚用完早膳便被顾明渊拉出顾府大门的沈茗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茗儿既然答应了你今日会下江州去,就一定不会食言,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顾明渊伸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有些不舍的笑道:“不是为夫着急让你离开,而是为夫想着,你若早点出发,便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座池城。不然就得在天黑赶路,夜里赶路实在危险,为夫放心不下。” “那好!”沈茗抱着顾明渊说道:“那我走了,夫君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还有一定要想茗儿。” “那是自然。”顾明渊拍了拍沈茗的背,假装开心的说道:“快走,等为夫处理完这京中的事情,便立马来找你。” “嗯。” 沈茗看着顾明渊,依依不舍的塌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开始迅速的移动了起来。 沈茗将身子探出马车外,朝着顾明渊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依旧站在原地挥着手,冷风中,他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看起来十分孤独。 一时间,沈茗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从前她以为,在送别里,离开的那个人是最苦的。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在送别里,最苦的不是离开的那一个,而是留下来的那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自己,那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呀。 “小姐!”冬竹的声音打断了沈茗的思绪,她转头,便看见了冬竹那,带着些许无奈而又十分心疼的脸。 “您别太难过了……”她小声说道:“若是姑爷知道了您这般模样,心里也一定会不好受的。不过是一次短暂的离别而已,冬竹希望您能开心一点。” 沈茗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低头说道:“嗯……” 其实她明白,这的确只是一次短暂的离别。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难受,她总觉得,心里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再次回头时,身后早已没了顾明渊的身影。不过也是,军中事务繁忙,他又哪儿有那么多的时间站在一直原地呢? 沈茗闭上眼睛,无力的瘫坐在马车之中。 而另外一边,顾明渊回府后,便立马脱下常服换上了战袍,马不停蹄的朝军营奔了去。如今情况紧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春悲秋。 其实他也不想一大早便逼着沈茗离开,只是昨夜军中传开消息,说是周乾清的人马已经在京中各处暗暗集结了,只怕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发兵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叫沈茗赶紧离开,因为周乾清随时都有可能发兵,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不了。 顾明渊刚走到一半,便见有大批的人马从城外冲了进来,直奔皇宫的方向。他心中暗见不好,加重了挥马鞭的速度,朝着军营的方向奔去。 算算时间,估计这个时候沈茗已经出了城了。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就只有这点了。只是他没想到,周乾清的队伍声势太过浩大,惊动了刚刚出城的沈茗。 沈茗刚出城不久,便见有大批的军队朝城中奔去。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了上来。 难怪顾明渊那般着急的让她离开京城,原来是京中有变,他想将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这个傻瓜,他又怎会知道,若是没了他,她的余生也便失去了意义。 他于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东西,若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那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她要回去,哪怕不能陪在他身边与他并肩战斗,但只要能在他身后,能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她便会觉得心安。 “调头!”沈茗突然对车夫喊道:“快,调头回京城去!” 冬竹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心中十分不解。刚刚不还好好的吗,突然一下就如此激动。 她连忙伸手拉住自家小姐的手问道:“小姐,您怎么了,为何决定突然回京去?” “来不及说那么多了。”沈茗无比激动的说道:“快,快叫车夫调头,我要马上回京去。” 沈茗说完后,只见那车夫不仅没有停车调头,反而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喂!”沈茗探出头去对着那车夫喊道:“本夫人叫你快调头,难道你听不见吗?” “对不起夫人!”那车夫回答道:“小的答应过老爷,一旦将夫人您带出了这京城,就不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再回去了。不管怎样,小的都不会停车的。” 闻言,沈茗更是坚定了将她送出京城,是顾明渊蓄谋已久的。他早就知道了京中即将发生不好的事,所以才那么着急的要将自己送出京去。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离京的路上沈茗会突然得知一切。哪怕她不知京中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她已经决定了,她要回京去,不论如何,她都要与他同在。 她指着那车夫喊道:“难道你眼里只有老爷,没有我这个夫人吗?” “还请夫人恕罪!”那车夫依旧没有调头,只是回答道:“小的既然已经答应了老爷要将夫人您平安送到江州,那就一定要做到。” “好,好得很……” 沈茗一边说着,便一边朝车夫那里移动着自己的身子。他既然不愿调头,那她便亲自去驾车。 “小姐,危险……” 冬竹见状,连忙将沈茗拉了回来。 “冬竹……”沈茗甩开冬竹的手,厉声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若是本小姐不回去,会怎么样?” “小姐恕罪!”冬竹低头说道:“冬竹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要让小姐突然回京,但冬竹知道,刚刚那情形实在太过危险,冬竹不能让小姐涉险……” “等会儿再同你解释!” 沈茗说着,便又再次朝马车头移了过去。 第223章 还不调头 “小姐……” 如今马车正在飞快的行驶着,沈茗若是就那样移过去,那定会十分危险,冬竹又怎会看着自家小姐以身涉险呢? 她连忙死死拉住沈茗的手,说道:“您千万不能这样呀……” “冬竹!”沈茗一把甩开了冬竹的手,面红耳赤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些什么,现在本小姐命令你,不准再拉本小姐了,否则你以后都别再叫我小姐了。” “可是小姐……” “没什么可是的……”冬竹还想再说什么,便被沈茗打断了,她一脸严肃的问道:“难道连你也不听本小姐的话了吗?” 冬竹无奈,只好待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沈茗将自己的身子移出了马车外。 刺骨的寒风吹来,沈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一手死死抓住马车的边缘,一手指着那车夫,厉声道:“本夫人再说一遍,赶快调头……” “夫人……”车夫见沈茗将身子探了出来,也终于有些慌了,他转头说道:“求您别让小的为难,小的也只是奉命办事而已。” 说罢,他又对着马车里喊道:“冬竹,你在做什么,怎么能让夫人出马车呢?” 冬竹也从马车里爬了出来,她死死拉住沈茗,防止她因为马车的速度太快而摔下车去。然后抬手对那车夫说道:“大哥,冬竹也是没办法啊,冬竹求求您,您就调头,让我们回去。” “保护好夫人!”那车夫说着,便又加快了速度,风中传来他有些模糊的声音:“至于其他的,恕难从命。” 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京城,沈茗也不知究竟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将身后的冬竹推进了马车里,然后对那车夫说道:“你还不停车吗?难道非要看这本夫人跳下车去,你才甘心。” 那车夫见状,一脸的为难。他知道京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答应了自家老爷定会平安将夫人送到目的地。 现在这状况,他也是十分为难。若是听沈茗的话,将她送回京城去,无异于将她送回险境之中。可若是不听她的话,不送她回去,只怕接下来的路也不会好走了。 他不怕路途中遇到什么危险,他只怕沈茗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伤害她自己的事来。 那车夫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放慢了车速。沈茗见状,连忙抓住机会,移到马车头去,一把夺过了那车夫手中的缰绳。 她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定十分狼狈,像极了一个泼妇。但她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了,要能回到顾明渊身边,她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她用力的拉住缰绳,企图将马车调过头去。 见此情此景,那车夫也是十分慌乱。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阻止着沈茗,一边说道:“夫人,您别着急,您千万不要冲动,您快把缰绳还给小的,小的这就送您回京去……” “本夫人凭什么相信你?” 沈茗反问道,眼下,她真的是一点时间也不愿意再浪费了。她不敢将缰绳还给车夫,因为她实在害怕,害怕车夫拿到缰绳后,便又朝前走去,不带她回京。 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缰绳,她又怎会轻易交出去? “夫人放心,小的这回一定听您的,一定马上送您回京去。” 那车夫十分诚恳的说着,毕竟眼下自家夫人如此激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能平安将她带到江州的可能性也不大。 既然如此,不如随了她的愿,送她回京去。 见车夫那副样子,沈茗也终于有些动容了。她与冬竹都不会驾车,要想回到京中去,还得靠这位车夫。 思考了片刻之后,她终于伸出手去,把缰绳递给了车夫,然后厉声道:“还不调头?” 车夫接过缰绳,便立马掉了头,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然后才转头对沈茗说道:“夫人,这下您可以放心回车内了?” 天气寒冷,再加上寒风刺骨,若是沈茗一直在马车外吹着风,他怕她的身子会支持不住。将沈茗送回京去,已经十分对不起自家老爷了。 若是再将她冻着了,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回京去见自家老爷呢? “本夫人盯着你!”沈茗严肃道:“若是你半路突然掉了头,那本夫人所做的这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您放心……”那车夫回答道:“小的一定会将您平安送回去的。” “小姐……”不知何时,冬竹也从马车内爬了出来,她披了一件披风在沈茗身上,说道: “我看这大哥也不像会骗我们,外面凉,您还是跟冬竹进去!若是您实在放心不下,那别让冬竹在外面为您守着!” “那我就姑且相信他一回!”沈茗指着那车夫说道:“你要是敢不回京去,本夫人就敢从这马车上跳下去。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夫人放心……”那车夫回答道:“小的一定送你回去。” 闻言,沈茗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移进了马车之中。外面的确太过寒冷,这种时候,她千万不能再生病了。 “小姐……”刚回到马车中,冬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她拉着沈茗的手,说道:“您知不知道您刚刚都吓死冬竹了,您如果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您叫冬竹可怎么活啊!” 沈茗看着冬竹这副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心疼。两世相伴,她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不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再为自己着想。 此刻,她脸上挂着泪珠,还有两道伤痕。很明显,那两道伤痕,是刚刚自己将她推进马车中时刮到的。 刚刚情况紧急,她一时之下用力了一些,没想到竟伤着你冬竹,现在想想,她真是后悔当时太过冲动。 也不知道那两道伤痕日后会不会留疤,若是留疤了,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冬竹一个女孩子,脸上若是留了疤,那叫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第224章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她伸手抚摸着冬竹脸上的伤痕,低声问道:“疼吗?” 冬竹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疼,小姐不必担心,冬竹不疼……” 沈茗的眼泪再次忍不住的落了下来,那伤痕上面冒着星星点点的血珠,冬竹的眉头也微微地皱在一起,又怎么会不疼呢? “对不起……对不起,冬竹……”沈茗哽咽着道:“是我连累你了……” 上辈子连累了你,本以为这辈子能够偿还一些,没想到最终还是连累你了。 “小姐您在说些什么呀?”冬竹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着:“这些都是冬竹该做的呀……” 马车外,寒风呼啸,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而马车内,冬竹与沈茗紧紧相拥,哭作一团。 京城中,顾明渊也已赶到军营。他一下战马,便朝着营帐中奔了去。拉开营帐的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周文远与周复霆那两张愁眉不展的脸。 来不及询问太多,顾明渊张嘴便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周文远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三哥的军马遍布京中,咱们人数相差太多,一旦开始打仗,咱们的胜算不大?” “那现在可有将兵马派出去?” “已经派了。”周复霆回答道:“除了留下的五千兵马,其余的士兵此刻应该遍布城中各处了。” “只是……”周复霆顿了顿说道:“三哥的军马,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闻言,顾明渊的眉头皱的不能再皱了。如今,他借的兵马还未赶回京中。就现在手头的兵马,就算是死撑也顶多只能撑过三天。 若是三天后,兵马还未来,只怕这齐周就该换天了。 “不论怎样……”顾明渊张口说道:“不到最后一刻,咱们都不能放弃。” 若是放弃了,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既然如此,那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 周复霆与周文远异口同声的回答道:“那是自然!” 皇宫中,圣上将手中的瓷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公公吼道:“你说什么,你说那你逆子准备谋反?” “千……千真万确呀,皇上……”见圣上如此盛怒,王公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结结巴巴的说到:“现在宫墙外,到处都是乾王殿下的人马,一旦他发兵,只怕咱们的羽林军撑不了多久啊……” “逆子……逆子……” 圣上气的满脸通红,他真是后悔将大部分的兵权都交到了他手中,如果早知有今日,他就不该让他活着的。早在御书房中捡到那枚发簪之时,他便该将他处死的。 “不好了,不好了……”妙人阁里,阿年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在庄姿雅面前低声说道:“娘娘,外面传来消息,说是乾王殿下准备谋反……” 闻言,庄姿雅正在喝汤的手不自觉的的顿了顿。近日,她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原本还在想,究竟该怎样同圣上解释。 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思及此,她不禁扬起嘴角笑了一笑。 阿年见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心中十分不解,她拉着庄姿雅的胳膊说道:“娘娘,乾王殿下准备谋反,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啊?” “我怎么笑不出来呢?”庄姿伸手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他马上就要来接我了,我难道不该开心吗?” “可是娘娘……”阿年一脸恨脸不成钢的样子说道:“这可是谋反呀,这不是儿戏,谋反可是大罪啊!” “呵!”庄姿不屑的轻笑道:“本宫犯的,哪件不是大罪?” 她私通皇子,还怀了孩子,就光这一点,也够她死好几回的了。 见阿年不说话,她接着说道:“刚刚本宫还在愁,若是过些日子,这肚子显怀了,又该如何是好? 如今看来,倒是本宫多想了。他既然决定谋反,那就代表着,他没有放弃我们娘俩儿……” “可是娘娘……”阿年再次说道:“若是乾王殿下败了,那您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哈哈哈哈……”闻言,庄姿雅竟然开始大笑了起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阿年说道:“那你以为,等过些日子,本宫肚子大起来了,皇上知道了这一切,我们又还能活着吗?” “这……” 阿年愣在原地,一时竟然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是好。 “既然不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那他为何不赌一把?”庄姿雅看着窗外,淡淡道: “这一次,若是他赢了,本宫便陪他一起君临天下,若是他输了,大不了本宫陪他一起死便是了。那样,我们就真的永远都不会再分离了。” “娘娘……” “不必再说了!”阿年还想再说什么,便被庄姿雅给打断了。她站起来一边朝梳妆台走了过去,一边说道: “来为本宫更衣,他喜欢我穿红色,那便穿那套红色的衣衫。然后再为本宫梳妆打扮一下,本宫今日,一定要美美的见他……” 此刻,庄姿雅的心情无比平静,她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不论怎样,她都决定与周乾清同在。 若是他成功了,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他败了,那她便陪他一起去死。 假如今生他们真的无缘,没有办法在一起,那便一起死。 如果能同他一起去,那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一起去阴曹地府,求求那阎王爷,让他们在一起? 城东的营帐中,周乾清站在人群的最顶端,目光紧紧的盯着皇宫的方向。 不知那人最近过的怎样,她是否已得到自己要谋反的消息?如果得到了,那得知这个消息的他,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呢? 是会期待他的到来,还是会怪他莽撞呢?但不论如何,覆水已经难收,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姿雅,本王这就来接你回家。他在心中这样想着,嘴唇轻启,转身对身后的士兵说道:“传本王令,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天空中再次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场大战,也拉开了帷幕…… 第225章 本王这是准备谋反啊 号角响起,周乾清的人马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京城,与城中的人马里应外合,气势磅礴。 偌大的京城顿时乱做了一锅粥,城中的护卫队开始开始疏散着百姓,顾明渊也终于带着人马,赶到了城中,与周乾清装了个正着。 “乾王殿下!”顾明渊坐在马背上,朝对面的周乾清喊道:“您这是干什么呢?” “顾丞相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周乾清指着自己身边的人马笑道:“本王这是准备谋反啊!” “还请乾王殿下三思啊!”顾明渊看着周乾清,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说道:“您若是现在停止进攻,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不然您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回头路?”闻言,周乾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指着顾明渊说道:“本王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顾明渊看着周乾清,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绕他再能言善辩,此刻也是词穷了。 周乾清见状,拔出自己的宝剑指着顾明渊道:“顾丞相,现在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让开,别挡着本王的路,二是和本王大战一场……” 顾明渊愣在原地,思考片刻后,终于向身后的队伍挥了挥手,给周乾清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绝对不能硬碰硬。刚刚他拖延了时间,此刻周文远与周复霆应该已在皇宫外面布满了人马。 周乾清的目地是皇宫,所以他应该不会伤害城中的百姓。现在让他去皇城那边,他一时半会儿也应该攻不进去。 不如先让出一条道来让他走,保存好自己的实力,等待援兵的到来。否则,只怕援兵还未赶来,他们的队伍便已伤亡惨重了。 周乾清见状,对着顾明渊不屑的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顾丞相果然十分有眼见力,你放心,等本王登上了那帝王宝座,一定会放顾丞相你一条生路的。” 他原以为顾明渊是什么自命清高忠心耿耿之人,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他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皇位触手可得,却不知,是他自己的气数已尽了。 “公子?”宋城看着周乾清离开的背影,有些不甘心的朝自家公子问道:“难道我们就要这样放他走吗?” 虽然兵马相差实在太多,但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不战而败呢?这不是自家公子的作风,也不是他做的出来的事。 “当然不是。”顾明渊回答道:“眼下放他走,只不过为了保存实力而已。他想登上帝位,还没那么容易。” 不论如何,就算他顾明渊拼上了性命,也一定不会让齐周落到周乾清这样的人手中。否则,他又怎么对得起一直爱戴他,拥护他的齐周百姓呢? “原是如此!” 宋城看着自家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顾明渊,这才是他一心追随的那个公子呀。 沈茗回到京中的时候,天空已经有些泛黑了。那原本繁华无比的京城,此刻却是无比冷清。 她将头探出马车外,对着那个车夫说道:“不要回府,直接去瑾王府。” 此刻就算回府,想必顾明渊也一定不在府中。不如去瑾王府问问沈清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她身为瑾王妃,想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到了瑾王府,只见瑾王府的大门紧紧的闭着。冬竹上前去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一小厮匆匆而来。 “顾夫人?” 看见沈茗的一瞬间,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快带我去见你家王妃!” 沈茗说着,便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还请顾夫人留步!”那小厮连忙说道:“我家夫人,已经离京好几日了,此刻恐怕已经到达江州了。” “什么?”沈茗转头朝着那小厮问道:“你说清清离京去了江州?” “正是!” 沈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一群人早就预料好了一切,所以提前将他们最爱的人送出了京城,以免她们受到危险。 沈清清虽然已经离京了,但恐怕她也是被周文远忽悠走的。若是她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想必也是一定不会离开周文远的。 陈休思,对,沈清清虽然走了,但还有陈休思。昨日她上街时,还看见陈休思在街上置办物品,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陈休思应该还留在这京城中。 想到此处,沈茗便转身跳上了马车,对那车夫说道:“去礼王府!” 此刻她找不到顾明渊,所以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和那人一起商量对策。 那车夫的速度的确很快,不过片刻,他们便已来到了礼王府的门口。 沈茗跳下马车便自己上前去敲门了,此时此刻,她实在是顾不得其他的礼仪什么的了。 那前来开门的小厮还未来得及同沈茗打一声招呼,便听到沈茗说:“快带我去见你家王妃!” 那小厮也是十分识相,并未多说一句话,便带着沈茗往里屋走了去。 一进门,便看见陈休思正愁眉不展的坐在窗台旁边喝茶。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了,她却一口都还没有喝。 来不及多说,沈茗开门见山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休思看见沈茗,先是有片刻的迟疑。不过很快,她便回过了神来,张口对沈茗道:“乾王谋反了!” 谋反?闻言,沈茗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周乾清为何会突然谋反,这些都是前世未曾发生过的啊? 难道说,一切早已再冥冥之中都改变了。事情早就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围内,原来在命运面前,人类终究还是太过渺小。 不论重来多少次,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 她激动的拉着陈休思的手问道:“那二位王爷与我夫君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嗯!” 陈休思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一句话。事已至此,说再多,又能有什么用呢? 第226章 去帮帮你姐夫 “那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嗯!” 陈休思仍旧是点着头。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沈茗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既然顾丞相不愿意让姐姐你涉身险境,那休思又怎能多嘴呢?” 沈茗伸手指着陈休思,声嘶力竭的哭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与你一样,一样的都想留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陪他并肩作战。” “姐姐!”陈休思看着沈茗,眼中的情绪无比复杂,她张口道:“你太激动了,先喝口热茶,冷静下来再说。” 这样说着,她便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沈茗。 一口热茶下肚,沈茗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她怎么能那样对陈休思呢?她与自己一样,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弱女子罢了。 就算她提前知道了那一切又怎样,还不是只能憋在心中,不告诉任何人。作为一个女子,她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在自己丈夫的身边。 “对不起……”沈茗抬头对陈休思说道:“刚刚是姐姐太激动了,不该说那些话的。” “没关系!”陈休思笑着,同沈茗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换作是谁,都冷静不了。” 她理解沈茗,沈茗与她一样,她们都十分爱自己的夫君。因为太过担心自己的夫君,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见陈休思没有介意刚刚的事情,沈茗再次张口问道:“那你可知他们现在在何处?” “大概是在军营之中!”陈休思无力的说道:“又或者是正带着兵,与乾王殿下的手下浴血奋战,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咱们都帮不了他们。 身为一个女子,我们能做的,就只是在家中等待他们平安归来……” 陈休思说到一半,便开始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是一个男儿身呀,这样的话,她就能陪在自己的夫君身边,与他并肩战斗。 “谁说的?”沈茗从位置上站起来,盯着陈休思说道:“谁说我们帮不了他们?沈府虽然没有兵权,但手底下有一万沈家军。 家父虽已年迈,但钰贤已能独当一面。我现在就回沈府去,去向父亲借兵,求父亲帮助他们。” 沈茗说完后,朝着陈休思行了一个礼,便起身朝外面跑了去。 她来到沈府中,开门的正是自己的弟弟沈钰贤。沈钰贤一见是她,连忙将她拉进了屋,说道: “长姐,现在外面乱作一团,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来这沈府做甚?” 沈茗看着自己的弟弟,不禁有些想哭。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弟弟已经如此成熟了。他刚刚说话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父亲。 “长姐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长姐说什么呢?”沈钰贤回答道:“你我姐弟二人,何必那么见外,长姐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那好!”沈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可知乾王殿下准备谋反?” “已经听说了。” 沈钰贤低头回答道,今日一早城中便乱成了一锅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此事呢? “那你可知,你姐夫已带兵去阻止此事!” “也听说了。” “既然!”沈茗紧紧的拉住沈钰贤的手,说道:“长姐想让你带领沈家这一万沈家军,去帮帮你姐夫……” “长姐……” 沈钰贤抬头看着自家姐姐,满脸的犹豫。周乾清谋反一事,京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但各大世家却没有哪家出兵。 皇家的纠纷,能不参与便不参与。想要在这京中长久的繁盛昌荣下去,就一定不能参与这些事。因为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谁输谁赢。 “怎么?”沈茗抬头看着自家弟弟,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张嘴问道:“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这样的长姐……”沈钰贤连忙摇头说道:“不是钰贤不愿意去,只是如今局势不明,若是沈家贸然出兵,只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钰贤……” “去!” 沈茗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沈父打断了。沈茗转头,便看见了正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父亲。自从嫁到贾家以后,她见到父亲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上一次见父亲,还是半个月以前。如今不过半月未见,父亲却已经苍老了很多。 “父亲……” 她张口叫着,眼中的泪珠再次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茗儿!” 沈父伸手将沈茗搂在自己怀里,闻着父亲身上熟悉的熏香味儿,有那么一瞬间,沈茗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年少时,她还只是那个喜欢待在自己父亲怀中撒娇的小女孩。 “父亲,茗儿求求您,您帮帮明渊!” 沈父一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张口说道:“茗儿不哭,为父帮你便是,为父这就去集结人马……” “可是父亲……”一旁的沈钰贤再次张了口:“若是咱们败了,那沈家就真的完了……” 沈父挥了挥手,打断了沈钰贤,说道:“可若是乾王殿下胜了,那该完的,就是整个齐周了…… 钰贤,与其那样,不如放手一搏。你姐夫的做法是对的,有他那样的女婿,是咱们沈家的福气……” 沈钰贤点了点头,说道:“父亲,钰贤明白了,钰贤这就去集结人马。请您放心,钰贤一定不会丢咱们沈家的脸。” 他饱读诗书,习武多年,如今也是时候大显身手了。男子汉大丈夫,定当为国为民。 他为自己刚刚的犹豫感到羞辱,还好父亲及时出现提醒了他。现在,他要上战场去了,他要去做该做的事了。 房间中那件尘封的战袍,也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大步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想要流出。 他不是怕死了,他只是担心,若是自己真的死了,那刘静怡又该怎么办呢? 第227章 沈清清到达江州 而另外一边,经过了小半个月舟车劳顿的沈清清,也终于到达了江州。 江州果然是个好地方啊,如今还是冬天,江州却已是艳阳高照,像极了春天。 得知她今日会抵达江州,安蜜与赵先生一早便在提前为她准备好的宅子前面等着她。 见她来了,两人齐齐朝她行了一个礼,说道:“参见瑾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哎呀!”沈清清笑着走过去,一边伸手扶起了安蜜,一边说道:“不必多礼,好久不见,妹妹可真是越发漂亮了。” “姐姐又取笑妹妹!”安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抬头问道:“对了,小郡主呢?” “在马车中呢!” “夏竹……” 沈清清转头朝马车中喊了一声,夏竹便立马将长乐抱了出来。 “原本以为这小家伙会不适应这舟车劳顿的。”沈清清接过长乐,一边同安蜜朝宅子里走去,一边张嘴说道:“没想到这小家伙适应能力还不错,这小半个月来,她居然还胖了。” “那便好!”安蜜看着长乐,笑的十分灿烂。她伸手捏了捏小长乐的脸,然后说道:“小郡主还真是结合了姐姐你和瑾王殿下的所有优点,长的可真是十分讨人喜欢!” “哈哈哈哈!” 闻言,沈清清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她的小长乐果真是十分好看,不然为何十人见了她,有九人都在夸她呢? 赵先生看着二人有说有笑的背影,眉头却忍不住地皱在了一起,心中万千感慨。 今日一早,京中便传来急报,说是周乾清已经谋反了。若是这位瑾王妃知道她的夫君此刻已经生死不明,不知道她是否还笑的出来。 “你干什么呢?”站在门口的安蜜转头对着赵先生笑道:“怎的愣在原地,外面凉,还不赶快进屋来坐!” “来了!” 赵先生摇了摇头,将那些不美好的事情抛之脑后,大步朝着屋里走去。 不论怎样,既然沈清清已经来到了江州,那他就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答应了周文远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 晚饭过后,沈清清说想要自己一个人带长乐出去逛逛,只留下赵先生与安蜜二人待在房中。 看着沈清清离开的背影,赵先生忍不住开口对安蜜说道:“今日一早,京中传来消息,说是一切已经开始了……” 安蜜闻言,正在倒茶的手不禁抖了抖。 赵先生抬手接过安蜜手中的茶杯,接着说道:“听说两方人马相差太大,只怕瑾王殿下他们会……” “你的意思是,情况不太乐观……” “嗯!”赵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到时候不知该怎么同瑾王妃说此事,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哇……” 门外突然传来长乐的哭声,赵先生与安蜜连忙跑出门去,看见的便是沈清清那张泪流满脸的脸。 她本来是打算去花园中逛逛的,可是又怕着凉,没想着回来拿披风,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些。 安蜜走过去,拉着沈清清的手,低声喊道:“清清……” “蜜儿……”沈清清手忙脚乱的擦着自己的眼泪,费力的朝安蜜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道:“你刚刚再说什么?你们胡说的对不对,乾王殿下怎么会突然谋反呢…… 他又怎么会置身于险境之中呢,他明明说过,他不过是留在京中处理一些政事罢了……” “清清……” 安蜜拉着沈清清,一时之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如今看来,只怕是纸包已经不住火了。 “你说话啊……”沈清清突然激动的大喊起来,她一只手紧紧的抱着长乐,一只手死死拉住安蜜的袖子喊道:“本妃在问你话呢,难道你听不见吗?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瑾王妃……”一旁的赵先生连忙走过来拉着沈清清道:“事已至此,您就别再为难蜜儿了……我们也只是在帮瑾王殿下的忙而已……” 沈清清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放开安蜜,转头朝着赵先生问道:“这么说,是他早就知道了瑾王殿下下会造反,所以才提前将本妃送出了京城?” “嗯!” 赵先生虽然心有不忍,但仍旧狠下心来点了点头。 “他怎么那么傻?”沈清清在原地大哭道:“他以为他将我送出京来就万事大吉了吗,他知不知道,若是没了他,那我又该怎么活? 不,不行,我要回京去,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 沈清清说着,便不顾怀中正在大哭的长乐,转身朝门口跑去。 “清清……”安蜜一把拉住沈清清,将她怀中的长乐抢了过来。然后一边哄着长乐,一边对沈清清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瑾王殿下为了能悄悄将你送出京城来,费了多大的力气,若是你这个时候回去了,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闻言,沈清清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安蜜见沈清清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道:“就算你不为自己想,那你也得为长乐想想呀。她还这么小,父亲现在又生死不明,难道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要离开她吗?” 沈清清转过头来,看着正在安蜜怀中大哭的长乐,自言自语的道: “我的小长乐呀,是娘亲对不起你,娘亲一开始就不该带你出来的,咱们就应该一直陪在你爹爹身边的……娘亲这就带你回去……” “你清醒一点!”安蜜指着沈清清喊道:“就算你现在回去,也一切都来不及了,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的待在这江州,等瑾王殿下来接你。 王爷他吉人自有天相,蜜儿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归来的。而在此之前,你一定不能倒。清清,你清醒一点,想想长乐,她还这么小,你不能这么冲动……” 第228章 那若是我们败了呢 安蜜的话终于让沈清清从悲伤中清醒了过来,她接过长乐,将长乐搂在怀里,蹲在原地开始抽泣了起来。 是啊,安蜜说的对,她的确是太冲动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应该冷静。 如果这个时候她回京城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待在江州,好好照顾长乐,等待周文远的到来。 若是周文远真的有个什么不测,那长乐就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她必须好好照顾她,才能不负他的期待。 安蜜见状,走上前去拍了拍沈清清的背,轻声道:“外面凉,咱们进去!” “嗯……” 沈清清点了点头,抱着长乐一步一步朝房间里走了去。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她自己的性命,换她的夫君一生平安顺遂。 皇宫中,王公公火急火燎的跑进的御书房,正在闭目养神的皇帝睁开眼,问道:“怎么了,是那逆子已经攻进宫门了吗?” “这倒没有。”王公公摇了摇头,道:“不过看样子也快了,乾王殿下的队伍一路势不可挡,现在已经到了宫门外,礼王殿下虽已带兵前来,不过恐怕撑不了多久了。皇上,您还是跟随奴才先从暗道出宫去。” “朕不走!”皇帝摇了摇头说道:“朕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轻易离开这皇宫呢?” “可是皇上……”王公公一脸担忧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皇上挥了挥手,打断了王公公,说道:“朕哪里也不去,朕就要在这里等那逆子,看他能把朕怎样?” “皇上……” “不必再说了!”皇帝闭上眼睛说道:“你若是怕了,朕便特许你出宫去,现在从暗道走,还来得及……” 王公公闻言,先在原地愣了愣,然后朝着圣上磕了个头,才接着道:“老奴誓死跟随陛下,愿与陛下共存亡。” 王公公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色已经很晚了,只可惜,今夜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宫门外,周复霆对正在一旁舞着剑的顾明渊喊道:“你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攻进宫门去了……” 顾明渊看了看四周,只见自己的队伍已经伤亡惨重,而周乾清那边的队伍却像杀不完那般。 他叹了口气,对周文远喊道:“不论如何,不到最后一刻,咱们绝对不能认输!” 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高将军和塞尔的队伍能来得及,能够在周乾清夺得皇位之前赶过来。 突然,他听见有人马的声音,周乾清的队伍也不再朝宫门这边涌来,而是转身朝另外一边冲了去。 他顺着队伍离开的方向看去,只见身穿战袍,带着人马朝这边冲来帮自己的,不是沈钰贤,又是谁呢? 周乾清似乎也没想到沈钰贤会突然带兵前来,他用长剑指着正坐在战马上的沈钰贤问道:“沈钰贤,你疯了吗?” 这种时候,京中世家无不紧关大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染上是非,而他沈钰贤却在这个时候带兵前来,难道不是疯了吗? 沈钰贤与周乾清对视着,不卑不亢的说道:“回礼王殿下,臣清醒得很!” “你……”许是没有想到沈钰贤会这般回答,周乾清气急败坏的指着沈钰贤说道:“你知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出兵,若是本王胜了,沈家会是什么下场?” 沈钰贤笑了笑,回答道:“臣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出兵?” “因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沈钰贤看着周乾清身后的队伍回答道:“那便是乾王殿下您败了……” “哈哈哈哈……”听沈钰贤这般说,周乾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始在原地笑了起来。 直到他笑的不想笑了,才抬起头来,恶狠狠的指着沈钰贤道:“区区一万沈家军,便想与本王抗衡,沈公子未免太过自信了。 本王念在沈家三代元老,便给沈公子一个机会。你若是此时退兵,他日本王定会当作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沈家依旧是沈家,否则……” 沈钰贤闻言,将自己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对着周乾清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乾王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他日终究是他日,臣只知,今日乾王殿下您依旧只是王爷,而臣身为臣子,自然只听命于圣上一人。护圣上周全,是臣的责任。” “好!”周乾清一边点着头,一边对沈钰贤说道:“好一个只听命于圣上一人,沈钰贤,你可千万别后悔!” 沈钰贤没再同周乾清说其他的话,只是扬了扬嘴角,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剑,对身后的队伍喊道:“兄弟们,跟我一起冲啊!” 场面再度混乱了起来,沈家军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精兵。不一会儿,周乾清的队伍便已占了下风。 见天色已晚,自己的士兵战斗了一天,已经有些疲惫了。为了明天能更好地战斗,他只好撤下队伍。 见周乾清的队伍离开了,顾明渊连忙走到沈钰贤面前,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沈钰贤朝着顾明渊点了点头,张口道:“长姐来到沈家,说是想借沈家军一用。钰贤与父亲思考后,也觉得这种时候沈家不应该坐视不理,便带着沈家军前来了。” “什么?”闻言,顾明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拉着沈钰贤的衣领问道:“你说是茗儿让你来的?” 沈钰贤看着顾明渊的眼睛,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茗儿现在还在这京城中?” “正是!”沈钰贤回答道:“不过还请姐夫放心,长姐现在在沈家,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的。” “那若是我们败了呢?”顾明渊拉着沈钰贤的衣领,无比激动的喊道:“到那时,你还能确保茗儿的安危吗?” 闻言,沈钰贤垂下头去,无奈的摇了摇头。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别说沈茗的安危了,就连他自己的安危,他也保证不了。 第229章 最后关头 顾明渊仍旧是无比激动,他扯着沈钰贤的衣领,一次又一次的说道:“你说话啊?” “你冷静一点!” 沈钰贤虽然不知道顾明渊为何如此激动,但他心里也已经猜了个七八分。无非就是他以为自己将沈茗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却没有想到她又回来了而已。 拉着顾明渊的手说道:“或许姐夫您早已将姐姐送出城去,可是她既然回来了,那钰贤身为弟弟,总不可能赶她走。 更何况,以姐姐的性子,你以为她在得知这一切,以后还会乖乖出城去吗?让她留在沈家,是钰贤目前为止,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沈钰贤的话也终于让顾明渊清醒过来,是啊,以沈茗的性子,她若是不想走,那谁也不能将她送走。 都到这种时候了,自己怪罪沈钰贤又还有什么用呢,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能力,没能更早一些将沈茗送出京城去。 “对不起……”他伸手拍着沈钰贤的背说道:“刚刚是我太冲动了,那现在茗儿可还好?” “姐夫请放心……”沈钰贤点了点头道:“有家父在,姐姐定会乖乖听话的。” 一旁的周复霆也走了过来,他朝着沈钰贤点了点头后,对着二人说的:“天气已晚,咱们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一场大战等着我们呢!” 容颜院中,沈茗躺在自己曾经的闺房中,久久不能入睡。 再次回到容颜院,一切已恍如隔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再次回到容颜院休息,竟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此刻,她的丈夫与弟弟正在战场上厮杀,他们生死不明,又叫她怎能安然入睡呢?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沈茗却未曾合过一下眼。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帮到她的夫君与弟弟,让他们平安回来。 上一世那种久违的无力感又渐渐的涌上了她的心头,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礼王府中,陈休思也同样是一夜未眠。听说今日周乾清的队伍势不可挡,若不是沈钰贤及时带兵前去,只怕周乾清已经胜了。 就算勉强撑过了一天又怎样,第二日呢,第二日又该怎么办? 陈休思在房间中准备好了一条白绫,她已经决定了,若是自己的夫君真的回不来了,那她便立马去陪他。不论是生是死,他们都要在一起。 天刚刚亮的时候,便有号角声响起,一天的战斗终于打响。 绕是顾明渊策略再好,也抵不住人数的悬殊。他们节节后退,眼看就要退进了宫城中。 “瑾王殿下!”城外的军营中,有士兵匆匆来报:“城中传来消息,礼王殿下与顾丞相的兵节节后退,照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攻进皇城了。” “你说什么?” 周文远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早就知道,这一战他们能胜的可能性极小,但也没想到,会败的这么快。 他奉命带着五千精兵留在这军营中,一是为了接应援兵的到来,高将军离京太久,对着京中的一切早已不熟悉了。塞尔公主身为西域公主,更是不会知道。 所以他留下来便是为了等接到他们后,以不同的方向带着他们的队伍攻进城中去,好给周乾清一个措手不及。 二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倘若没能等到援兵的前来,至少可带这五千精兵进城去殊死一搏。 “殿下!”那士兵再次张了口,说道:“若是咱们这个时候再不出兵,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就算这个时候出兵,也无济于事了。五千人马怎能与周乾清那上万的人马抗衡呢,一切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报!报!”正当周文远犹豫不决的时候,又有小兵匆匆来报:“咱们的士兵在前方50里处发现了大批精兵朝京城走来,看样子,是咱们的援兵到了!” 周文远原本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他激动的朝那小兵问道:“此话当真?” 那小兵也是十分激动,他盯着周文远的眼睛大声喊道:“千真万确啊殿下!” “那太好了!”周文远指着其中一个士兵说道:“你现在就带三千精兵去帮助礼王殿下他们!” “是!” “你!”他又指着一旁的另外一个士兵说道:“现在就带剩下的士兵同本王一起去接应塞尔公主与高将军!” “是!” 听说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士气十足。虽说援兵真正到来还需要一些时候,但好在一切终于有盼头了。大家知道,他们的坚持和努力都没有白费。 周文远一接到高将军与塞尔公主,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便按原计划兵分几路朝皇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另外一边,周乾清的队伍已经攻进宫城了,正在与顾明渊的队伍做着最后的战斗。 周乾清信心满满,以为胜利在望,皇位马上就是他的了。却不知,正有大批队伍,从四面八方朝皇城涌来。 他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所有的希望都会化为云烟。 “顾明渊!”他坐在战马上,得意洋洋的指着早已遍体鳞伤的顾明渊喊道:“你若是现在认输,本王还可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然,只怕你最心爱的沈小姐,就得守寡了……” 顾明渊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自己身后所剩无几的队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刚才有士兵来报,说是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只要他们在坚持坚持,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思及此,他扬了扬嘴角对周乾清说道:“不到最后关头,乾王殿下话可别说这么绝!” “哈哈哈哈!”周乾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始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最后关头,现在本王已经攻进了这皇城来了,还不是最后关头,那还请顾丞相告诉本王,究竟何时,才是最后关头?” 第230章 本宫心意已决 “报!报!”周乾清话音刚落,便有小兵匆匆忙忙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对他说道:“禀报乾王殿下,有大批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朝着皇城奔来了,咱们的士兵伤亡惨重,只怕是……” “什么?”周乾清满脸的不可置信,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兵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的说……小的说……” 那小兵跪在地上,看着情绪失控的自家王爷,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过也是,蓄谟已久的谋反,眼看胜利在望了,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告诉他一切都前功尽弃了。这事换谁,谁都得崩溃。 “说啊!”周乾清拿剑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兵,咆哮道:“你要是再不说话,信不信本王这就送你上路!” “你就别为难他了……”满身是血的周复霆一瘸一拐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张口对周乾清道:“三哥不会真的以为,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我和顾丞相会傻傻的和你苦战?” “现在我们援兵已到!”顾明渊伸手扶了一把周复霆,说道:“乾王殿下,这就是刚刚本相所说的,最后关头。” “不,本王不信,你们一定是骗本王的,本王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周乾清说着,像发疯一般的朝身后的宫墙跑了去,他要去看看,看看是否如同顾明渊所说的那般,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当他爬上宫墙的一瞬间,看见黑压压的队伍正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心突然凉了下来。 原来他们说得都是真的,他们没有骗他,他败了,败的体无完肤,他真的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眼泪猝不及防的砸了下来,直到手背传来湿润的感觉,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哭了。 他在哭什么呢,哭自己败了,哭自己命不久矣。其实都不是,他只是觉得很难过,难过没能在临死前见上庄姿雅一面。 其实假如没有庄姿雅,那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他依旧当着他的乾王,或者说已经成为太子了。 但因为庄姿雅的出现,因为那一支不慎遗落的簪子,他不得不谋反。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后悔,不后悔爱上了庄姿雅,不后悔为她做了这些事情。 为爱冲动,为爱付出,从来都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事已至此,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爱过。他这短暂的小半生,不仅仅只有权利与算计,还有爱情。 妙人阁里,阿年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见阿年这番模样,坐在梳妆镜前的庄姿雅将手中的唇脂放在了梳妆台上,然后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回娘娘!”阿年跪在地上说道:“乾王殿下,他,他败了。” “什么?”庄姿雅“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指着地上的阿年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回娘娘……”阿年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正在宫墙上,听说,皇上也已经赶过去了……” 庄姿雅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在阿年面前转了一圈,朝着跪在地上的阿年问道:“阿年,你说本宫今日这身打扮,好看吗?” 她一身大红色衣衫,美的惊心动魄。这身衣服,她从昨日就已经换好了,为的就是能让周乾清在打完仗后,便能看见最美的她。 她和周乾清都是那么的相信,相信他们一定会胜利。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终究还是败了。 阿年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好……好看……” “嗯!”庄姿雅点了点头,一边朝宫墙的方向走了去,一边说道:“那便好,本宫这就去见他!” “娘娘,娘娘……”闻言,阿年连忙死死拉住庄姿雅的腿说道:“你可不能冲动啊……您若现在去见乾王殿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我若现在不去见他,那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去见他了……” “娘娘!”阿年依旧是死死拉住庄姿雅的腿,泣不成声的说道:“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整个庄家想想啊,若是您这个时候去了,那整个庄家又会怎样?” “呵呵呵……”庄姿雅轻笑道:“本宫相信,有姐姐在,皇上定不会处置庄家的。他那么疼爱姐姐,又怎么会舍得灭了整个庄家呢?” 阿年仍旧不死心的说道:“可是凡是总有万一啊……” 庄姿雅闻言,蹲下身子来摸了摸阿年的脸,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来,张嘴说道: “若是此时本宫去了,庄家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本宫今日不去,等到他日本宫的肚子显怀了,那庄家可就真的完了……” 说到一半,她站起来摸着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才又接着道:“阿年,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可是今生咱们的主仆情义,恐怕也只能到这里了。 你对本宫一直忠心耿耿,如今事已至此,这妙人阁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你赶紧收拾收拾,趁乱赶紧逃出宫去。那些东西,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了。 今生你我的主仆情义,恐怕也只能到这里了。阿年,保重!今生是本宫对不住你,若有来生,你千万不要再遇见本宫了。” “娘娘……” 阿年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亏她曾经还有过想要出卖庄姿雅的想法,没想到如今庄姿雅死到临头,竟然还有心情为她着想。 “不必说了!”庄姿雅甩开阿年正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朝外面走去,轻声道:“本宫心意已决……” 走出妙人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雪,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她那一身大红色的衣衫,与这冰天雪地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恍惚间,又想起了她与周乾清在御花园幽会时的场景。那天的雪,也是像今日这般大。 那时候他们以为,他们还会有很多的以后,却没有想到,那竟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幽会。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今生能够遇见他,爱上他,便已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第231章 你当真死不悔改吗 漫天大雪下,周乾清站在宫墙上,近乎癫狂的对着手下的士兵喊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本王上,胜利在望,难道你们准备在现在放弃吗?” 士兵们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到处都是他们的敌人,哪里还来的胜利? “上啊!”周乾清仍旧对他们喊道:“本王养你们都是干什么用的,还不赶快给本王上……” “你这逆子!”圣上也终于赶到了现场,他伸手指着周乾清道:“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不知错吗?” “错?”周乾清反问道:“本王何错之有?父皇你老了,也该退位了,儿臣不过是想为你分忧国事,让您好好安享晚年,难道这也有错吗?” 闻言,皇上气的脸都红了,他颤抖着手指着周乾清道:“你当真死不悔改吗?” 周乾闭上眼睛,坚定的说道:“儿臣,没错!” 他只是想保护他心爱的人,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登上帝位。爱一个人没错,想要保护一个人也没有错。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错,那他最大的错误便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若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会爱上庄姿雅,那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将她送进宫来。 只可惜,如今木已成舟,一切都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好!”皇上看着宫墙上的周乾清,狠狠道:“好的很,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来人,给朕拿下!” 士兵得到指令,皆拿起长枪,一步一步的朝着宫墙上的周乾清走去。 而周乾清却眼睛也不睁一下的站在原地,将手中的长剑丢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眼看士兵们就要到达周乾清面前时,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住手!” 周乾清睁眼,便看见庄姿雅穿着一身红衣,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雪地中,她是那样的美丽。 只可惜,今生他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能摸了摸她的脸,唤她一声“姿雅”了。 她是真的很美丽,而他也是真的没福气,没福气能和她一起白头偕老,一生相守。 士兵们听到声音,也纷纷回过头去看着圣上,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的指示。 圣上朝着士兵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不要有所动作。然后转头盯着正在雪地中行走的庄姿雅,他倒要看看,事到如今,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庄姿雅并未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只是径直的朝着周乾清走去。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她的眼里,也只有周乾清一人。 周乾清开口问道:“不知欣贵人大驾光临,究竟有何贵干?” 这种时候,他只有率先开口,撇干净与庄姿雅的关系,这样才有可能保住庄姿雅的性命。既然他已经不能再护她周全,那他就万万不能再拖累她。 而庄姿雅仿佛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意一般,她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张口道:“傻瓜,我今日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见,她这是要告诉全天下人,他们的关系。 圣上虽气的发抖,但却没有发出其他的指令。他也想看看,今日庄姿雅来到这里,究竟要如何收场? 周乾清微微挤出一个笑容,对她说道:“你怎么这么傻?” 庄姿雅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笑着问道:“好看吗?” “好看!好看!” 周乾清不断的点着头,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直往下落。 “那便好!”庄姿雅像是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一般,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一边伸手为周乾清擦着眼泪,一边说道: “傻瓜,有什么好哭的,我穿的这么漂亮来见你,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高兴!高兴!”周乾清也伸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可眼中却仍有不听话的泪珠一个一个的往下落,任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终于放弃了擦眼泪,他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握着庄姿雅的手,说道:“本王这是喜极而泣!” 庄姿雅仍旧笑的十分灿烂,她紧紧的回握住周乾清的手,开口说道:“你若是喜欢,那我以后便日日穿给你看好不好?” “好!好!好!” 周乾清的眼泪依旧止不住的在往下流,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没有以后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他们的祭日。 “如果有来生的话……”庄姿雅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但她仍旧笑着对周乾清道:“我们一定要早点相爱,然后结婚生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好!好!好!” 泪水模糊了周乾清的双眼,他看不清庄姿雅的脸,也不知道她脸上究竟是何表情。但在这一刻,他脸上的洋溢的是幸福的表情。 “傻瓜!”庄姿雅说着,便抬脚爬上了宫墙,同周乾清站在一起。看着那高高的宫墙,她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身边有周乾清在,她便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哭什么哭?”她伸手拍了周乾清一下,然后说道:“从今以后,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有什么好哭的,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姿雅……” 周乾清将庄姿雅紧紧搂在怀中,任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他这一生,做了不少错事,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爱上了庄姿雅。 哪怕就是因为爱上了她,才让他失去了一切,但他也不后悔。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爱上她。 庄姿雅也将他紧紧抱住,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腹中,已有你的血脉。虽然我没有机会将他生下来,但从今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离了。” “嗯!”周乾清点着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庄姿雅的小腹,低声道:“再也不分离了,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咱们分开了……” 第232章 茫茫白雪掩尸身 周乾清说着,便抱着庄姿雅慢慢的朝身后退去,一直盯着他们的圣上也发现了这一举动,一种不好的念头涌上了他心头,他连忙对士兵喊道: “不好,快拦住他们,将他们拉下城墙来……” 士兵们的到指示,连忙冲了过去,可是还是晚了,周乾清与庄姿雅相拥跳下了城墙,他们翩翩而落,像极了两只蝴蝶。 纯白的雪地上落下一红一黑两个身影,鲜血染红了一整片雪地。 “乾儿……” 圣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吼,他其实没想让他们死的。 在得知他们不仅私通,而且还想谋反的时候,他的确很恨他们,很想将他们千刀万剐。 可是多年的父子情终究还是战胜了一切的仇恨,他原本是想,将他拿下后,然后再来一招狸猫换太子,悄悄将他送出宫去。 若是他真的喜欢庄姿雅,那将庄姿雅一同送出去也无妨,反正他从来都不是真的喜欢庄姿雅。 他原是打算将他们一起送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然后让他们好好安度余生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般决绝。 宁愿紧紧相拥死在一起,也不愿再分开片刻。原来,他们竟是这般相爱。原来,是他拆散了他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而刚到宫墙下的塞尔公主,看见的便是两人相拥而落的场景。她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从自己眼前落下,顿时鲜血直流,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 一时间只觉得心头感慨万千,绕是她见过无数血腥的场景,可是如今这场面,也让她觉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身旁的克达尔见这番情形,连忙伸手捂住塞尔的眼睛,然后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顾明渊站在离宫墙不远的地方,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为什么会这样呢,事情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场景。 他嘴唇轻启,低声喃喃道:“姿雅……”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从小便一直跟在他身后叫他“明渊哥哥”的那个小姑娘,如今事隔经年,却已阴阳两隔。 明明去年冬天,她还跟在自己身后,为自己煲汤,做梅花酥,怎么这不过短短一年,她便已经葬身雪地了呢? 他也终于明白了周乾清为何会突然决定谋反,原来不过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已。 终究是迟迟而来的高将军打断了这久违的沉默,他跪在地上同圣上说道:“臣高间城,救驾来晚,还请皇上恕罪!” “爱卿快快请起,今日若不是爱卿及时赶来,只怕朕已……爱卿功不可没,朕定会重重有赏,不过在此之前,朕还需处理一些事情……”他闭上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罪臣周乾清,意图谋反,罪不可赦,如今虽身死,但仍不可饶恕,除名皇家,弃尸乱葬岗!罪女庄氏姿雅,私通皇子,理应株连九族。 但念在庄家三代元老,而庄氏也已身死,故免庄家死罪。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庄家一家,发配边疆,其女庄氏,弃尸乱葬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寻死了,那就算他这个做父亲的想要帮一帮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让他们的尸体在同一个地方,这是他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一件事了。 众人皆唏嘘不已,一个原是前途无量的皇子,一个原是风光无限的世家小姐,谁又能想到,他们最后的下场,竟然是弃尸乱葬岗呢? 若论对错,其实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大的错。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没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彼此,他们相爱的太晚,终究是一错再错。 让他们的尸体在一起,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众人皆跪在地上,齐齐说道:“是!” “朕……”圣上看着庄姿雅与周乾清离开的方向,淡淡道:“今日也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就要麻烦诸位爱卿了。” “臣等恭送皇上……” 雪越下越大了,很快便将地上的血迹隐藏了个一干二净,远远望去,只有一片雪白,就好像那些杀戮从未存在过,那些鲜血,从未流过。 有宫女和太监推来板车,将周乾清与庄姿雅的尸体抬了上去,然后朝着乱葬岗的方向走了去。乱葬岗,那个他们最看不起的地方,却成了他们最终的归宿。 早就收拾好东西的阿年,看着自家主子终于被人抬上了板车,她擦了擦眼泪,悄悄的溜出了宫。 这宫墙太深,锁住了太多无辜的人。这宫墙太高,最终夺取了她主子的性命,而如今她也要离开了。她回头看着那又高又厚的宫墙,不禁掉下一滴眼泪。 自己的主子为情而死,而自己困在宫中多年,也早已忘了爱情究竟是何滋味。她只记得,当年自己进宫之时,有一少年郎,在她面前哭的肝肠寸断。 那是她第一次见一个男孩子哭的那般伤心,他还说,要带她去私奔。 可是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普天之下,莫非黄土,这天下虽大,可是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天下之大,却最终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如今,恐怕那少年郎已经有了家室了。不知他的妻子可否美丽,他的孩子可否可爱。 可是那些,都同她没关系了,他们已经错过了,这一世,他们注定无缘了。 年少时的誓言早已不作数,如今他们都各有各的归宿。只是不知,每每在午夜梦回之时,那少年郎可曾会想起她的脸? 是否,也会因为她们曾经的遗憾而泪湿眼眶。只要他曾想念过自己,那这一切也便都值了。 阿年的背影很快被淹没在茫茫大雪之中,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她不过一个小小宫女,众人皆以为她死于那场宫乱之中。 第233章 愿新年,胜旧年 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众人也终于散了开来,如今大战刚歇,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顾明渊心中虽十分挂念沈茗,想要奔去沈府看他一眼,但因为眼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便留了下来。 他叫沈钰贤带着所剩无几的沈家军先行离开,顺便让他告诉沈茗自己无事,让沈茗放心,便又投入到了清理战场的工作中。 沈钰贤回到沈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的长姐,而是一脸担忧的刘静怡。 几日未见,她已憔悴了不少,见沈钰贤回来了,她一头扑进沈钰贤怀里,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 沈钰贤本想伸手回抱住她,可是又想起自己刚从战场上下来,满手都是污渍与血迹,便只好将手抬在空中。 她那么干净,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一身污浊脏了她呢? “怎么了?”他带着笑意的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应该高兴的啊,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你受伤了啊!” 刘静怡哭的更加大声了,那是她的翩翩公子,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怎么才几天不见,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满身的伤痕,战袍也已破了好几处。她听说。若不是援兵及时赶到,只怕她的未婚夫婿,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不知道,若是这世间没有了他,那她该如何活下去。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定当保家卫国。可是当她为他担忧的合不上眼的时候,当她看见他满身伤痕的时候,她是那么自私的想要他当一个懦夫。 如果他是懦夫的话,就可以不用理会那些国事,就可以一直平平安安的陪在她身边了。 “男子汉大丈夫,哪儿能不受伤?这些伤痕,都是我的战绩啊!”沈钰贤安慰道:“快放开我,我身上脏,可别把你也给弄脏了,要抱,等我换身干净的衣裳来再抱好吗?” 刘静怡虽然很不舍,但还是将沈钰贤放开了。她并非是害怕他会将她的衣衫弄脏,她只是担心,若是再不去清洗伤口,只怕他的伤会更加严重。 沈茗也终于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看着平安回来的自家弟弟,她的眼泪再次决堤了。 她张口,结结巴巴的喊道:“钰……贤……” “长姐……”沈钰贤弯腰低头朝她行了一个礼,说道:“钰贤,回来了……” 沈茗跑过去,抓住沈钰贤的肩膀,看着他那坚毅而又俊朗的脸庞,哽咽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对了,你姐夫呢,他可还好……” “姐姐请放心!”沈钰贤回答道:“姐夫虽然受了不少伤,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因战斗刚结束,军中还有许多事物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便派钰贤回来同长姐报平安!” “那便好!” 沈钰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自从顾明渊出征以来,她的心便一直悬在空中。这几日以来,她一直没能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得知他平安的消息,她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虽说他受了不少伤,但既然是上战场,又哪儿有不受伤的呢?只要人活着便好,皮肉之苦,虽然疼了些,但总好过人不在了的悲伤。 皇宫中,圣上自从回来以后便上了床。这几日太过疲惫,他原以为,自己只要头挨着枕头,便能睡得着。 可是没想到,他回来这么久,翻来覆去也没能睡得着。他心烦意燥,那所谓宫中点着的“安神香”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空,他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外面喊道:“王公公!” 王公公闻言,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跪在地上,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原以为是圣上饿了想要吃些东西,又或者是天寒地冻的想要喝点酒暖暖身子,却没有想到圣上对他低声道: “你连夜悄悄带几个人去乱葬岗,找到那逆子与庄氏的尸身,将他们好好葬了!” 他二人与他,一个父子一场,一个夫妻一场,如今这般情形,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王公公闻言,愣在地上,久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 圣上见此情此景,有些发怒的问道:“怎么,如今朕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王公公连忙摇头道:“不瞒圣上,乾王殿下曾与老奴有恩,老奴实在不忍心看他葬身乱葬岗。 故今日皇上您回宫后,老奴便悄悄命手下的人去乱葬岗为他二人收尸,可是回来的人说,饶他们翻遍了乱葬岗,也没有在乱葬岗上看到他二人的尸身…… 老奴也去问过为乾王殿下收尸的太监,那太监说,他们的的确确将乾王殿下与庄氏的尸身丢在了乱葬岗。” “你的意思是说……”圣上说道:“是有人提前为他二人收了尸?” 王公公低头道:“老奴不敢妄言……” “算了……”圣上朝王公公挥了挥手,说道:“你先下去……” 或许,是有人已经为他们收了尸,让他们的尸身免于在乱葬岗上受风吹日晒。 又或许,从宫墙上坠落,只是让他们受了重伤,他们并没有死。现在的他们,正走在离京的路上,奔向新的生活。 从今以后,他们将已新的身份生活在这世间上的某个角落里。那里没有人会认识他们,也没有人会再将他们分开了,他们将永远永远在一起。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与他无关了。可是他却衷心的希望,他们是第二种可能。 他希望,他们还活着,只是换了一种身份而已…… 窗外的雪也终于停了,或许它将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这个冬天实在太过寒冷了,冷的让人那么绝望。 不过,冬天已经结束了,春天也马上要来了。只愿新年,能胜旧年。 第234章 为夫来接你回家 周复霆回到王府中时,看见的便是陈休思睡熟的脸。熬了几天几夜的她,在得知周复霆胜利的消息时,终于支持不住的睡了过去。 换下一身战袍的周复霆,走到陈休思身边,第一眼便看见了她身旁那条白绫。 他伸手将那白绫拿了起来,然后双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了起来。多年相处的默契让他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条白绫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陈休思这个傻丫头,她随时都已经做好了寻死的准备。若他今日不能回来,那她定是不愿意在独活了。 周复霆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伸手去擦了擦脸上的泪,却发现那眼泪,不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得知周乾清要谋反的时候,他虽然心慌,却没有哭。战场上落了下风,随时都有可能失败时,他也没有哭。 不长眼的长枪插入他的体内,钻心的疼痛传来时,他也没有哭。此刻,他与自己心爱之人再度重逢,本该高兴的,可他却忍不住的开始哭了起来。 他无法想象自己在战场上这几日,陈休思这个傻丫头究竟是怎么过的。他也无法想象,她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准备了那条白绫。 她当时一定很绝望很无助,若不是害怕到了一定的境界,又怎会那样决绝的准备好了寻死要用的东西。 许是感受到了些许动静,陈休思也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周复霆和他手中的那条白绫,她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她张了张嘴,低声喊道:“王爷……” “你醒了……” 周复霆擦了擦眼泪,朝她费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陈休思指着周复霆手中的那条白绫,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我……” “什么都不必说了。”周复霆张嘴打断了她:“答应本王,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再有轻生的念头……” “可是……”陈休思伸手擦了擦周复霆脸上的泪,说道:“可是若是没了王爷,休思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度过这漫漫余生……” “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周复霆坐在床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陈休思说道:“带着本王的那一份,快快乐乐的好好活着,直到生命尽头。不论怎样,都不准再寻死……” “王爷……” 周复霆不可拒绝的说道:“答应本王……” 只要他还是王爷,他就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平安顺遂的度过这一生。若真有那么一天,他死了便算了,但她是他最爱的人,他不愿她同他一样年纪轻轻便命丧黄泉。 所以他要她答应他,答应他不论怎样她都会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 “可是妾身做不到呀!”陈休思也哭了起来:“臣妾实在无法想象,若是没了王爷,那臣妾又该怎样去生活。 复霆哥哥,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依靠,也使我快乐的来源。 若是连你都不在了,那我又怎么能快乐得起来呢?复霆哥哥,休思求求您,不要抛下休思,哪怕是死,休思也要同你一同去…… 休思这一世,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们的命运紧紧的依靠在一起,你生,我便生,你死,我绝不独活。 所以复霆哥哥,对不起,休思不能答应你……” 周复霆闻言,一把拉过陈休思,将她紧紧的拥抱在自己怀里。他一边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边呢喃道:“好……好……本王答应你……” 是啊,若他真的死了,那留她一人在这世间,也未免太过残忍。既然如此,不如生死相依,来世再爱。 而另一边,处理完一切事物的顾明渊也终于赶到了沈府,他要去沈府接他的夫人回家。 还未到沈府,他便看见沈茗正站在沈府门口,焦急的看着远方。 他连忙走过去,对着沈茗喊道:“茗儿……” 见是他来了,沈茗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他道:“行白,你来了……” “对啊,为夫来了,为夫来接你回家。” 顾明渊一边说着,便上前去拉住沈茗的手,含情脉脉的盯着她,笑道:“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娘子送出京去,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娘子的法眼!” “你还说呢!”沈茗伸手打了他一下,嗔怪道:“若不是茗儿及时发现异常,你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打算告诉茗儿了?” “为夫哪儿敢啊!”顾明渊笑道:“若娘子真的去了江州,那为夫去江州接娘子时,定会如实相告的。” “那若是你再也没有机会去江州了呢?” 沈茗脱口而出,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顾明渊败了,她该怎么办。 顾明渊愣了愣,随即笑道:“说什么胡话呢,为夫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又怎会没机会再去江州呢?” “是啊,你是平安归来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当茗儿得知京中突然发生这一切时,茗儿有多心焦。茗儿是真的怕啊,怕再也见不到夫君你了。” 顾明渊闻言,伸手将沈茗揽进了自己怀里,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怎么会呢?回复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沈茗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决堤,离开顾明渊这几日,她每日都在安慰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害怕顾明渊会回不来。 “答应我!”沈茗在顾明渊怀里哽咽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瞒着茗儿,更不能再想偷偷将茗儿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顾明渊像哄小孩似的笑道:“为夫答应你!” “不能反悔,也不能不守信用!” “好!” “若是夫君你不守信用,那茗儿就,就……” 沈茗说道一半,便愣住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顾明渊见状,接着问道:“就怎样呢?” “就再也不理你了!” “放心,一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235章 周复霆登上太子之位 “齐周三十年,齐周三皇子周乾清带兵谋反,败,后殒命于宫墙!” 后来,史书上关于周乾清的记载,也不说寥寥数语,只言片语总结了他的罪行,至于他所做的贡献,却只字不提。仿佛他这一生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谋反而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周五皇子周复霆,为人谦逊,一心为国为民,在此次谋乱之中,更是立下汗马功劳,现命其为齐周太子,不日便登基!” 早朝上,王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这道圣旨。此次周乾清谋反,表面上虽未伤到圣上分毫,实际上他的心却已千疮百孔。 他已年迈,也的确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皇位太过冰冷,他不想再坐了。既然周乾清已死,那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也只有周复霆了。 “臣周复霆,领旨!” 周复霆跪在地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接下了那道圣旨。从前,他想登上帝位,是因为不愿看到齐周百姓过不上好日子。 可如今当他真正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时,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那是因为,他有了妻子,有了十分重要的人。 他曾允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一旦登上帝位,就可能实现不了当初的诺言了。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就算他想当那个例外,那满朝文武又是否会同意?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他真的登上了帝位,那就有可能不得不违背当初的诺言。 但不论怎样,他都只爱她一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愿意在将来的某一天,去冒着满朝文武给予他的压力,去独宠她一人,不过那些,都将是后话了。 关于圣上的这个决定,满朝文武也是十分满意。他们齐齐跪在地上,对着周复霆行礼道:“臣等恭喜太子殿下!” 周复霆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努力的扬起了一个笑容来。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皇位吗?如今它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你怎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 封完太子以后,紧接着便是奖赏那日参加战斗风一众人员。 “瑾王周文远,护驾有功,赏黄金三万两……” “高将军,救驾及时,特封为护国大将军,赏黄金二万两……” “顾丞相,有勇有谋,功不可没,赏黄金三万两,良田一百亩……” “沈家公子沈钰贤,年轻有为,现封为三品武官,赏黄金二万两……” “塞尔公主,出兵相助,赠黄金五万两,两国将继续友好往来……” …… 封赏完一切人员后,天色也不早了,太阳升的老高,也到了该下朝的时候了。 圣上抬眼看着朝堂下黑压压的人群,不禁闭上了眼睛。这帝王宝座,他也终于是坐够了。要不了多久,这个位置,就该换人了。 他张嘴,对着地上黑压压的人群喊道:“散朝……” 从朝堂上下来后,他并未回养心殿,而是朝着庄妃的宫殿走了去。 走进殿中的,庄妃正坐在窗子旁绣花。她一身素衣,见皇帝来了,也不起身打招呼,只是淡淡的说道:“皇上来了啊……” “嗯……”圣上点了点头,便朝庄妃所在的方向走了去,张嘴问道:“你可是在怪朕?” 庄妃口是心非的说道:“皇上想多了,臣妾哪敢怪您呢?再说了,臣妾又有什么好怪您的呢?” “你就是在怪朕!”皇上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怪朕发配了整个庄家……” “皇上想多了。”庄妃仍旧是那句话,不过这一次,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站起来对着皇上笑道:“臣妾不过是在这宫中待久了,有些无聊了,想出去透透气罢了……” 闻言,圣上喜出望外的问道:“你想去哪里,朕这就命人去安排,这些日子来,朕也有些乏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散散心……” “皇上误会了……”庄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臣妾的意思,不是想出去玩儿,而是不想在这宫中了!” 许是没想到庄妃会说这样的话,圣上愣了愣,接着道:“你……你什么意思!” 庄妃看着圣上,先是笑了笑,随即便跪了下来,开口道:“臣妾母家妹妹失德,臣妾亦是有错。臣妾斗胆,想上皇上申请,出宫去守皇陵,也算是为自己母家赎罪!” 圣上闻言,激动的说道:“她犯的错,与你何干?” 庄妃仍是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说道:“教导无方,臣妾亦是有错!” 圣上闻言,闭上眼睛,无力的问道:“你想好了吗?” “臣妾心意已决!” 圣上无言,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道:“那朕便成全你!” 庄妃跪在地上,朝着圣上磕了一个头,然后道:“臣妾,谢皇上恩准!” 圣上本想走过去将庄妃从地上拉起来,可最终却是摇了摇头,一边无力地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 “庄氏失德,庄妃亦脱不了干系,即日起,夺其妃位,送往宫外皇陵处,为我皇家守陵,终身不得入宫!” 庄妃看着圣上离开的背影,眼角落下一滴清泪。她知道,圣上是真心疼她,爱她,可是她却不是如此,她与圣上的一切,皆是逢场作戏。 她甚至恨他,恨他当年在宴会上相中了她,将她带进宫中,让她不得不与自己的情郎分离。让她在这冰冷的宫墙中,度过漫漫余生。 其实她也是有爱人的,只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与他分开罢了。她其实是羡慕庄姿雅的,至少她可以和自己的爱人生死相随。 而自己的情郎,在当年自己入宫后,便负气去了边疆。最终战死沙场,客死他乡,而自己,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他若是一直宠她也就罢了,可是当年他将她带进宫后,便开始冷落她。后来,她使了不少手段,才重新得到了他的宠爱。 其实她也是不愿意的,可是为了庄家,她不得不那样做。 第236章 庄妃之死 这些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庄家。如今庄家不复存在,她也终于可以为她自己活了回了。离开圣上,离开这冰冷的宫中,是她唯一的心愿。 “阿荣!”她张嘴唤来宫女,问道:“本妃你准备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回娘娘!”那个名唤阿荣的宫女低声回答道:“已经准备好了!” 庄妃闻言,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笑道:“那便好!” “娘娘!”阿荣的眼泪却掉了下来,她有些泣不成声的问道:“您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庄妃笑了笑,说道:“这么多年以来,本宫都在为庄家而活,如今,本妃也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回了……” 这一次,她要去见她的情郎了。他英年早逝,一生未娶,不知他可还愿意,让她做他的新娘。 出宫路上,她将头探出马车外,看着热闹无比的街道,不禁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遥想那年,她刚刚二八年华,是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美的年龄。可却因为遇见了他,不得不入宫去。 她也曾想过,如果没有遇见圣上,那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她想,大概是同自己的情郎成了亲,两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说不定已经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如今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入宫多年,未有生孕。其实不是她怀不上孩子,只是每次同圣上亲热后,她都会偷偷喝下一碗避子药。 宫中人人都想要个孩子,想用孩子来争宠,或是有个依靠。可是她却不想,她恨圣上,所以她不愿为他生下一男半女。除必要的交集外,她不愿与他有其余的交集。 她还记得那年她刚刚入宫时,也是这样将脑袋探出马车外,如今这城中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而她也不再年轻了。 多年未出宫,她与这宫外的世界早已格格不入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再回到那年夏天,这样,就可以不与圣上相遇,就可以不经历这些不美好的事情了。 她扬了扬嘴角,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放入嘴中,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嫔妃自裁,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她的九族已被发配边疆,她也没有什么再顾虑的了。 这毒药,是她命信的过的太医悄悄调配的,无色无味,亦没有痛苦,不出半个小时,便可以解脱。 她躺在马车中,渐渐的睡了过去,恍惚间,她仿佛看见那英年早逝的情郎,正站在花丛中央对她笑着。 她扬了扬嘴角,轻声道:“我来了……这回,我们终于可以永远也不分离了。” 阿荣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出了一声痛哭:“娘娘……”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王公公便急急忙忙跑进了养心殿。 圣上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只觉得今早一起来,自己的胸口便闷得很,见王公公如此着急,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事?” “回皇上!”王公公颤颤巍巍的说道:“庄妃娘娘在离宫途中,突发急症,已经去了。” 圣上手中的茶杯突然摔落在地,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 原来,自己今早会觉得这般不安,原来是她离开了。他原本是想,只要她活着,哪怕她不在这宫中也好,大不了自己以后偷偷去皇陵看她。 可是如今她走了,他连再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怎能如此狠心? 王公公虽是十分害怕,但仍旧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庄妃娘娘,哦,不,庄氏,去了……” 圣上闭上眼睛,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就算他的圣上又怎样,就算他是万人之上又怎样。可他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留不住,这至高无上的身份,到底有何作用? “传朕旨意!”他低声道:“庄妃追封为皇贵妃,葬于皇陵,等朕百年之后,与她同葬!” “皇上!”王公公连忙说道:“这不符合规矩呀!” 自古以来,皇上都是同皇后同葬,而他又怎么能和庄妃一起同葬呢? “不必说了!”圣上摆了摆手,道:“规矩不也是人定的嘛,朕心意已决,你照办便是!” 王公公走后,圣上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朝阳。那朝阳十分明媚,像极了他们初见那一天的朝阳。 那时,他正值壮年,而她也正是最好的时候。她在花园中蹦蹦跳跳的玩耍,丝毫不知自己在无意间已经闯入了他的心门。 在得知她已有心仪之人的情况下,他仍旧选择将她带回了宫。他想她是恨他的,恨他拆散了她与她的情郎,恨他在她刚刚进宫之时冷落她。 可是她不知道,她那所谓的情郎,其实并非良人。他同她在一起,不过是贪图她庄家的权势罢了,他是她唯一的情郎,而她却不是他唯一的爱人。 后来,他远赴边疆,也不是因为他负气离开,而是因为被逼无奈。圣上用他全家的性命,逼他离开。后来他命丧黄泉,也是圣上的旨意。 她刚刚进宫之时,他也并非故意冷落她。只是那时大局未定,他皇位不稳,他怕自己若是太过宠爱她,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危险,所以才选择冷落她。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想立她为后。可是皇后一直尽心尽力打理后宫,皇后母家也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并无二心,他实在没有理由废去皇后。 此次将整个庄家发配边疆,也实属无奈之举。庄姿雅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身为一国之君,若不做出些处罚,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是真的很爱她啊,可是这一辈子,他们也只能这样了。如果有来生的话,他只愿他们都生在平常人家,两人早点遇见,那样就能早点相爱,就能再续前缘。 江州,沈清清也终于得知了周文远胜利的消息。 此刻,江州艳阳高照,而她的爱人,也正在朝她飞奔而来的路上。 第237章 江州团聚 “蜜儿……”江州的一处别苑中,沈清清拉着正准备离开房间的安蜜问道:“你看我今日这身打扮,好看吗?” 只见她身着粉色衣衫,头戴粉色珠钗,就连耳朵上的耳坠子,也是粉红色的。这粉色,若是穿的好,那便犹如出水芙蓉,若是穿的不好,那便十分俗气。 很显然,沈清清属于前者。这一套粉色的妆扮,显得她十分年轻,像极了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十分美丽!”安蜜一边拉着沈清清的手往外走,一边说道:“我的王妃啊,你若是再不走,只怕就不能及时接到你家王爷了。” 算算日子,今日便是周文远到达江州的日子。沈清清起了个大早,只为能让周文远看到最美丽的自己。 沈清清伸手扶了自己头上的珠花,笑道:“知道啦!知道啦!” 两人出了门,便跳上马车,径直朝城门的方向走了去。刚到城门处,便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人骑着快马朝她们飞奔而来。 那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人,不是她的夫君周文远,又能是谁呢? 快了,快了,眼看周文远的身影越来越近,沈清清也越来越激动。 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自己的行头,声音颤抖的朝安蜜问道:“蜜儿,本妃今日这身衣裳,当真十分好看吗?” 安蜜无奈的笑了笑,耐着性子回答道:“当真十分好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自从今天早上起来,沈清清便问了她不下十次这个问题。她也一直在告诉她,她十分好看。 更何况,就算不好看,以周文远的性子,也定是不会嫌弃她。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周文远的眼里,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便是他的王妃了。 见周文远到了,她连忙朝着周文远叫道:“王爷……”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如今她与周文远已有半月未见,在加上,又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事情。 她本以为周文远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定会紧紧将她拥在怀中,然后夸她今日穿的十分美丽。 可是她却失算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周文远连看也未多看她身上的衣衫一眼。 他跳下战马,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沈清清身上,然后嗔怪道:“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清清……清清只是……” 沈清清欲言又止,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其实是想说,她只是想穿一身漂亮的衣衫,听他夸一夸自己而已,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周文远见状,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只是想穿一身好看的衣衫来见本王是不是?可是就算要漂亮,也要注意保暖呀。 这天气还未还暖,你便穿的这般单薄,若是冻坏了,本王可是会心疼的。更何况,你在本王心里,已是天下第一美,不必太过刻意打扮!” 沈清清闻言,低头笑道:“王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十分油嘴滑舌。” “呵!”周文远轻笑道:“本王可不是油嘴滑舌,本王说的都是实话……王妃本就十分美丽,本王又何必欺骗王妃呢!” “咳!” 安蜜轻咳了一声,她还站在这里呢,这两人便如此腻歪,是当她不存在吗?早知道,她今日便不该同沈清清一起来的。 刚刚一见面,周文远眼里便只有沈清清一人。而此刻他也终于意识到了安蜜的存在,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安蜜点了点头,说道:“安姑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安蜜倒是十分大方,她点了点头,笑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若是去晚了,只怕小长乐又得哭了。” “长乐!” 此时此刻,周文远才想起了长乐的存在,想起了他还有一个女儿。果然,父母是真爱,小长乐只是一个意外。 想到许久没见自己那可爱的女儿,不知她是不是长大了一些,不知这些日子里她可有生病,于是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她在哪里?” “自然是在家里!”沈清清回答道:“外面风大,清清怕带她出来受了风会着凉,便将她留在了家里。” 周文远点了点头,回答道:“那便好!” 说完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刮了刮沈清清的鼻子说道:“既然你知道外面风大,那为何穿的这么单薄,难道你就不怕自己受风寒吗?” “这……”沈清清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是因为清清知道,王爷一定舍不得让清清受风的。” “唉!” 一旁的的安蜜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两人又开始腻歪了,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啊! 一行人刚到别苑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了长乐的哭声,沈清清连忙提起裙子朝屋里跑了去。她的小长乐这是怎么了,怎么她才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开始哭了呢? 从丫鬟手中接过长乐后,她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本妃不过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长乐怎么便哭了?” “回王妃!”那丫鬟低头道:“刚刚还好好的,一听见您和王爷的声音,小郡主便哭了起来。” 闻言,周文远接过长乐,将她抱在自己怀中。一边轻轻的摇着长乐的身子,一边说笑道:“估计,是这小家伙听到了自己爹娘的声音,想要撒娇罢了。” 他伸手摸了摸小长乐的脸,轻笑道:“长乐,小长乐,有没有想爹爹啊,爹爹近来可是十分想念你和你娘亲呢……” 长乐像是能听得懂似的,不仅不哭了,还对着周文远笑了起来。 这大概离就是所谓的亲情的,哪怕什么都不明白不清楚,但在见到自己亲爱的人的时候,还是能在第一时间露出笑容来。 见此情此景,一屋子的人都欣慰地笑了起来。这次分别,时间虽短,但差点便是阴阳两隔。如今的团聚,也实在是来之不易。 但好在,他们在这个冬天的末尾,终于团聚了。 第238章 好,本王答应你 众人都识相的退出了房间,将房间交给了这一家三口。 沈清清看众人都退出了房间,这才扑进了周文远怀里,伸手将长乐与周文远都抱住,闷声道:“王爷,清清好想你啊!” 说着,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刚刚人太多,她没好意思表达出自己对周文远的思念之情,现在人都退出去了,她终于可以毫不保留的向他诉说这些日子来的思念之情了。 周文远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本王又何尝不是呢?” 他爱沈清清,很爱很爱的那种,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和她黏在一起。可是他身为王爷,肩负太多的责任,很多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 就像这次,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又怎么舍得将他的妻儿送走呢? “你知不知道,清清得知京城发生那种事的时候,有多害怕,害怕你会回不来,害怕长乐会没有爹爹!” 那些日子,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还好有长乐的存在,长乐是她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唯一的安慰。 “本王,其实也很怕阿!”周文远低声说道:“本王也怕,怕会再也见不着你!” 可是怕又有什么用呢,在其位,谋其职,既然他身为王爷,就得为这齐周的百姓负责。在家国面前,儿女情长实在太过渺小。 他伸手摸了摸沈清清的头发,低声道:“不过还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咱们一家三口,也终于可以团聚了!” “是啊!”沈清清闭了闭眼睛,任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然后才低声道:“还好王爷你平安归来了,不然清清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度过这漫漫余生!” “对不起!”周文远低声道:“这次,是本王不对,让你担心了。” “不,不……”沈清清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没有什么好对不起了,您身为王爷,清清理解您。只是,答应清清,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像这次一样偷偷将清清送出城来,以后有什么困难,咱们都一起度过好不好?” 周文远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沈清清抱的更紧了。他没有办法答应她,因为不论怎样,他也不愿意让她置身于险境之中。 “你说话啊!” 沈清清不死心的说道,她其实只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而已。他言出必行,所以她想要他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周文远闭上眼睛,狠下心来道:“好,本王答应你。” 罢了罢了,他们是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的。既然她不愿离开自己,那以后他也定是不会再像这次一样偷偷送她离开了。 其实一直在一起,共同面对那些不美好的事情,相互鼓励,相互依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嗯!” 沈清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终于扬了扬嘴角。 此刻,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夫君与女儿,觉得无比幸福。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样她就不必担心会与自己最爱的两个人分离,她就可以一直和自己最爱的人紧紧相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赵先生也终于处理好军中的事物,来到了这处别苑。 周文远听说赵先生来了,连忙迎了出去,他一见赵先生,便朝着赵先生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说道:“多谢先生此次相助!” 这一次,若不是有赵先生,他实在不知能够将沈清清与长乐托付给谁。 他虽有不少朋友,可真正交心的,也没有几个。在找赵先生之前,他也曾找过其他的朋友。 可是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为不惹上是非,大家都婉拒了他。好在有赵先生,才让一切都开始顺利了起来。他平安的将沈清清送出了京城,放心的上了战场。 “使不得,王爷,这可使不得!”赵先生连忙将他拉了起来,然后说道:“一切都是分内之事,王爷不必太过介怀!” 在赵先生看来,周文远对他有恩。这次能够帮到周文远,他也是十分开心。 其实他早已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若是此次周文远回不来了,那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他的妻儿。不过好在,周文远终究是平安归来了。 “先生此言差矣!”周文远说道:“若不是先生帮本王照顾妻儿,只怕本王也不会那么放心的去上战场!” “王爷言重了!”赵先生笑道:“王爷为民谋福,在下不过做了分内之事,王爷刚刚如此大礼,在下实在受不起。更何况,在下能有今天,也少不了王爷的帮助。” 当初在江州之时,若不是他提拔他,只怕如今的他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地位。 “先生太过谦虚了!”周文远回答道:“先生才略过人,如今这一切,都是先生应得的。” 当初,是赵先生的汤药救了他与周复霆的性命,才他才提拔了赵先生。若是真的要深究,说到底,还是他该感谢赵先生。 “不必多说了!”赵先生指着房间说道:“不如,咱们进屋去好好喝一杯,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也好!” 久别重逢,故人依旧,这的确是一件十分值得开心的事情。大家再度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这是他能想到,最美好的事情了。 房间中,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菜,喝着酒,其乐融融。房间外,已有小草偷偷的探出了脑袋。 春天,终于是来了,一切,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愿从今以后,他们能一直平安顺遂,不会再有分离与悲伤。 他们只愿,往后的人生,能一直这样下去。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有分离,不会有担忧,大家能一直平安快乐。 良人在侧,挚友在旁,人生如此,也算是十分美好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未来还会经历什么,至少这一刻,他们都觉得十分幸福。 第239章 本王放你走 京中,陈休思已有几天未同周复霆讲话了。自从得知周复霆当上太子以后,她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间中,谁也不见。 不是她不识大体,只是她实在是不能在一时之间接受这个消息。一想到以后可能会有数不清的漂亮女人成为周复霆的女人,她便觉得心痛的不得了。 她知道,或许成为太子并非他本意。但他一旦成为太子,就注定不能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了。曾经那些誓言,如今想来却是十分讽刺。 其实自从她嫁给周复霆的那天起,她便想过以后可能会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可是当这一天就在眼前的时候,她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气。 她实在无法想象,若是以后的漫漫长夜周复霆在别人的身边,而她只能守着一盏孤灯,那自己该会有多难受。 他曾许诺会给自己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如今,或许还等不到婚礼举行,他便会娶其他的女人了。毕竟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面临太多的身不由己。 “砰砰砰!”有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周复霆的声音:“休思……” 他依旧像从前那般叫着她,仿佛他们还像从前那般。可是陈休思心里清楚,自从皇上将太子之位传给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了。 “复霆哥哥……”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休思其实很想念你,只是休思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你?” “你开门好不好?”周复霆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些许的恳求,他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当面说清楚好不好。你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这个样子,本王实在是害怕啊!” 他宁愿她哭,她闹,甚至打他,骂他,也不愿意她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间中。毕竟有时候,沉默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复霆哥哥……” 陈休思终于开口了,她望着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这么陌生,这么无助。 “哎!”周复霆闻声,连忙激动的回答道:“休思,本王在,本王在呢!” “要不……”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要不,你放休思走……反正……反正我们还未成亲……不如你放休思去找父亲……” 陈父已经离开京城了,如今她在这京中,除了这礼王府,便没有去处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一点也不想待在礼王府了。 她想去找她的父亲,这几日来,她一直在想这个事情。离开礼王府,去找她的父亲,这不是一时的冲动,也不是气话。 而是她在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做出来的决定!离开周复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让自己好过一点的办法。 周复霆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不是说好,要一生一世,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吗?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休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休思说!”陈休思咬了咬牙,道:“你放休思走,放休思去找父亲,反正咱们还未成婚,其实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休思还不是礼王妃!” “你想都别想!”周复霆突然大声道:“咱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况且父皇也已经为我们赐了婚,今生今世,你休想离开本王!” “可是复霆哥哥!”陈休思带着哭腔的说道:“若是你不放休思走,休思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快乐了!” “砰砰砰!”你开门啊,周复霆开始大力的拍打着房门,声嘶力竭的喊道:“有什么事,咱们开门说好不好?” 陈休思犹豫了片刻,终于起身去给周复霆开了门。绕是她十分不想去面对这一切,可是该面对的,还是得去面对。有些事情,她注定躲不了。 她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周复霆那双通红的眼睛。此刻,他面目憔悴,下巴上也冒出了不少胡渣。他眼底一片乌黑,很明显,他这几日一定没有休息好。 而陈休思的情绪,在看见周复霆的那一瞬间,也彻底崩塌了。不过短短几日未见,她心爱的男人,怎么就憔悴成这样了呢? 那憔悴的样子,比他当初从战场上下来时还要恐怖。 她张嘴喊道:“复霆哥哥……” 回应她的,却是一个拥抱。他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用足了十成的力气,仿佛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陈休思只觉得自己快要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一边用手推着周复霆,企图能脱离他的怀抱,一边说道:“复霆哥哥,你弄疼我了……” 她本以为周复霆闻言会将她放开,可是没想到,他却更加用力的抱着她,狠狠道:“痛,你也知道痛,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那话的时候,本王的心,有多痛?” “对不起,对不起复霆哥哥……”陈休思说道:“休思知道错了……可是,休思还是想让您放休思走,休思想父亲了,想要去见见他……” “不,不……”周复霆近乎癫狂的喊道:“本王绝不放你走……” “复霆哥哥!”陈休思突然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周复霆道:“休思求求您了,您就放休思走!” 周复霆看着陈休思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顿时便觉得心软了。若是让她离开,她就会快乐,不会再哭泣,那他愿意,放她走。 他蹲下来,伸手擦了擦陈休思的眼泪,问道:“你就那么想离开本王?”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接着道:“求复霆哥哥放休思走!” “离开了本王,你就会快乐了,是吗?” 陈休思口是心非的回答道:“是的!” 其实她心里清楚,若是离开了他,她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可是若是留在他身边,那她一定会非常痛苦。在不快乐与痛苦之间,她选择了不快乐。 “那好!”周复霆闭上眼睛,沉声道:“本王答应你,本王放你走……” 周复霆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休思跪在原地,任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 不论从前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都只是从前了。 第240章 她的复霆哥哥,终究不是她一人的了 往事一幕幕在陈休思眼前浮现在陈休思眼前,她蹲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 五岁那年,陈休思入宫参宴,遇见了周复霆。他们的母亲是手帕交,那一声“复霆哥哥”,便定了终身。 后来每次入宫参宴,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周复霆,告诉她自己近来遇见了哪些好玩儿的事。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有一次,大皇子仗着自己年长,欺负还未长开的周复霆,恰好被陈休思撞见了。她二话没说就冲上去打了大皇子一顿,打的大皇子满地找牙。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儿来的勇气冲上前去打大皇子。她只知道,她的复霆哥哥被人欺负了。那时的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谁也不能欺负她的复霆哥哥。 那一次,她一战成名,背上了泼辣无理的名声。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只要她的复霆哥哥平安无事,她便开心。 也是那一次,周复霆便在心里认定了她。他暗暗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那个可以为自己奋不顾身的女孩。 有一次,周复霆偷偷溜出宫去找陈休思玩儿。两人跑到河边去玩水,陈休思一个不小心便滑进了湖里。绕是周复霆不会游泳,但他仍旧想也没想到跳了下去。 结局可想而知,两人在水里扑腾着,好在水并不深,一时半会儿两人都没什么生命危险。周复霆紧紧的抓着陈休思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不见了。 被人救起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进入了昏迷的状态,可是他们的手,却依旧紧紧的拉在一起。 那次两人回家后,都被罚了禁足。从那以后,周复霆便开始学习游泳,他再也不愿意让他的女孩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尽力的将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强大。 再后来,周复霆被封礼王,在宫外自立门户。他的礼王府,选在了离陈府最近的地方。若不是因为陈府隔壁已无处可安王府,只怕他会将王府安在陈府隔壁。 那时他虽只有十二岁,但已经开始处理公务了。他虽然年纪小,但需要处理的事情却并不少。 他每日绷紧神经,加班加点的处理公务,为的就是能多出来一些空闲的时间,好去找陈休思玩儿。 那时陈休思已名声在外,人人都说她嚣张跋扈,大小姐脾气太重,以后定是会嫁不出去。 周复霆听到这些流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嫁不嫁的出去,关城中那些人何事,与他们有何相干? 不过又觉得有些窃喜,若是她名声很好,那岂不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公子哥觊觎她,那自己定会多了许多竞争对手? 虽然心中早已认定了陈休思这个人,但表面还是时常打趣陈休思,为的就是能让她改改那些脾气。 虽然周复霆不在意那些,但人言可畏,若是陈休思一直那般骄横无礼,他只怕她将来会吃亏。 陈母身死之时,陈休思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天都塌了。再加上那时翠云在陈府兴风作浪,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到绝望。 正当自己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是周复霆出现了。 他用自己的怀抱紧紧的抱着她,他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他沉着冷静的帮她处理着一切,让她觉得心安,觉得人生还没有那么绝望。 她的复霆哥哥,已经长成了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礼王殿下。 他再也不是年少时那个被大皇子欺负而在御花园中哭泣需要她去帮忙出头的五皇子了,他已是人人夸赞的礼王殿下。 他不惜得罪圣上,顶着巨大的压力和京中人的流言蜚语将她带回了礼王府,向众人宣布,她是礼王妃,并许诺等三年的丧期一过,便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们终究是有了夫妻之实,夜夜相拥而眠。他也开始变得懂事得体,再也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陈家大小姐,成了优雅美丽的礼王妃。 陈母去世的那段日子里,她夜夜梦魇。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每次被噩梦惊醒时,周复霆总会将她拥在怀中,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休思,不怕,休思,本王在……” 听着他的声音,她觉得莫名心安。那时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会一辈子在一起,却没有想到,会有如今这一天。 往事犹如潮水一般涌上陈休思心头,将她一点一点的淹没。 “复霆哥哥……” 她蹲在原地,终于忍不住的开始号啕大哭起来。天已经很黑了,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黑暗将她包围着。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母亲走时的那种绝望与无助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像当初那般给予她温暖的怀抱了。 就在前几天,她还做好了为他去死的准备。他们还在紧紧相拥,许着要生死相依的诺言。可是这还没过几天,他们便又要分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说要生死相随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是她。如今求他放她离开的人,也是她。 不是不爱了,只是不知,到底该如何爱下去,如何接着一起走下去。 她并非是想真正的离开周复霆,她只是想离开他一阵子,想一个人冷静冷静,等她想清楚了,自然就会回来。 只是她不知,等到了那时,周复霆还会不会要她。他还欠她一场盛大的婚礼,不知到了那时候,可还做数? 她只知道,她爱周复霆,很爱很爱。可能这一辈子,她再也遇不见像周复霆那样对她好的人。她很明白,除了周复霆以外,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想要离开。因为太爱了,所以不愿意同任何人一起分享他。 虽然如今周复霆只有她一人,但她知道,只要他当上了皇帝,身边就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她不愿意看见那天的到来,所以只能选择提前离开,将他们的爱情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第241章 不会忘的,是爱 周复霆从陈休思所在的房间离开,便径直来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 “小二!”他坐在桌子上喊道:“拿酒来……” 酒是个好东西啊,它能麻痹人的大脑,让人短暂的忘记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他端起酒坛便开始喝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只想大醉一场,然后沉沉睡去。 他多么希望,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没发生。周乾清没有谋反,他也没有成为太子殿下。他还是那个礼王殿下,同他的礼王妃过着恩恩爱爱的幸福生活。 周复霆也不吃菜,只是一坛接一坛的喝着酒。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头也越来越痛,可是大脑却十分清醒。 生活就是这样,你越是想醉,却越是醉不了。 “休思……” 他轻声叫着陈休思的名字,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她开心时总喜欢肆无忌惮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她难过时总爱微微皱着眉头,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前。 她从前特别爱笑,可是如今却越来越沉默。他在成长,她也一样,自从陈母走后,她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了。 他尽心尽力的守护着她,想要让她不受任何一点伤害。却不想,他最终还是伤害了她。 他从前也想要登上帝位,可是自从娶了她以后,他心中便只有她一人了。于他而言,她比帝位要重要许多。 只是他没想到,阴差阳错间,他便成了那个离帝位最近的人了。 他拿下腰间挂着的荷包,拿在手中开始仔细端详了起来。那荷包上,绣的是一只丑丑的鸳鸯。 那是陈休思送给他的,也是向来大大咧咧的陈休思第一次绣这种东西。 他还记得,当时陈休思将荷包送给他时,他还取笑陈休思绣的不好看。可是嘴上虽然这样说着,私底下却一直将那荷包戴在身上。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送给他的东西,他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真的嫌弃? 管家到酒楼的时候,周复霆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他趴在桌子上,手中紧紧攥着陈休思为他绣的荷包,嘴角不断的喊着陈休思的名字。 “休思……” “休思……” “唉!” 看着周复霆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管家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他自宫中便陪在周复霆身边,后来又跟随他出宫自立门户。 这么多年来,他一路看着他长大。他做事有分寸,十分注意形象,这么多年来,即使他喝醉了,也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保持这作为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如今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就连当年他的母妃去世时,他也未曾像如今这般。 果然,爱情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东西。他能让一个人,失去自己原本该走的样子,变得让人陌生起来。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太过爱一个人而导致的。 “殿下!”管家低声道:“咱们回府去!” 周复霆不理管家,仍是固执的喊道:“休思……休思……” “殿下!”管家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王妃不在这里,她正在府中等着您回家呢!” “什么?”周复霆连忙问道:“你说休思,在府中等着本王,她不生本王的气了?” 管家看着周复霆这副样子,只觉得心中十分难受,可是却帮不了他什么。 自从周复霆离开王府后,陈休思便一直在府中大哭,看样子,也是十分伤心。 他不明白,既然两个人如此相爱,又为什么要做伤害对方的事情呢? 果然,爱情是个十分没有道理的东西,绕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能将它搞明白。 看着周复霆那一脸期待的样子,他对周复霆撒谎道:“对啊,王妃已经不生气了,她正在府中等着您回家呢!” 闻言,周复霆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转头对管家说道: “那还磨蹭什么,咱们赶紧回去,可不能让王妃等急了。她身体不好,不能着急,不然晚上定会梦魇。 也不能晚睡,否则第二日早上起来会头痛。咱们赶紧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可不能再让她等下去了……” 或许真正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哪怕你已经喝醉,忘了一切,可仍旧记得她的生活习惯,记得她的一切。因为你早已将她的一切,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周复霆出门还没走上两步,便直直的栽倒在地,有鲜血从他额头上慢慢流了出来。他紧闭双眼,嘴里却依旧叫着陈休思的名字。 “休思,休思……” 他是真的很爱很爱她啊,哪怕他已不省人事,记不清一切,却依然记得爱她。 “殿下……” 管家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将周复霆抱上了马车。 陈休思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睡着的,她只知道,自己哭了好久,哭到最后,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像是这一生从未有过这么疲倦的时候,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是她年少的时候。那时周复霆还不是礼王殿下,他住在宫中,她进宫去找他玩儿。两人一起并肩坐在桃树底下,有说有笑的吃着点心,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那个梦美的让陈休思不想醒过来,可是她最终还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朝门外问道:“谁啊?” 或许是因为哭的太久的缘故,此刻她的声音十分沙哑。 “王妃!”管家在门外喊道:“王爷喝醉了,嘴里一直叫着您的名字,您去看看他!” 听到周复霆喝醉了的消息,陈休思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大步的朝门外走去,想要去见见他。 可是当她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住了脚步。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那就一定不能再心软。 管家也听到了动静,他试探的对着里面喊道:“王妃?” 第242章 陈小姐 “本妃已经歇下,不想再起来了……”陈休思隔着门对管家说道:“你赶紧去照顾王爷!” “可是王妃!”管家不死心的对着房间喊道:“王爷他受伤了!” “什么?”陈休思连忙问道:“他受伤了,严重吗?可有请府医去诊治!” “已经请了!”管家低声道:“可是王爷他不让府医为他诊治,只是嘴里不断的叫着你的名字。 王妃,老奴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找您不合适,可老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老奴求求您了,您就去看看王爷!” 听到周复霆受伤的消息,陈休思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她咬了咬牙,打开门对着管家道:“快带我去见他!” 管家见陈休思开了门,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低头对陈休思说道:“王妃请随老奴来……” 在看见周复霆的一瞬间,陈休思的眼泪便忍不住的掉了下来。他躺在床上,双脸通红,衣衫凌乱,额头上满是鲜血。 府医站在一旁,想要上前去为他查看伤情。可是他却固执的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嘴里不断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休思……休思……” “复霆哥哥!”陈休思哭着跑了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休思在呢,休思在……” 他的双眼虽然紧紧的闭在一起,但是在听见陈休思声音的一瞬间,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嘴里喃喃道:“你在就好,你在就好!你知道吗,本王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不要本王了,说要离开本王!本王就想,那怎么可能啊,王妃那么爱本王,又怎么舍得不要本王,离开本王呢?” 陈休思抬手擦了擦眼泪,像哄小孩似的对周复霆说道:“对啊,休思那么爱复霆哥哥,又怎么舍得离开复霆哥哥你呢?复霆哥哥乖,先让府医为你诊治好不好?” “好!” 周复霆终于不再反抗府医,乖乖让府医为他清理伤口。折腾了大半夜以后,他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睡过去的周复霆,陈休思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转身朝门外走了去。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管家,见陈休思出了门,连忙问道:“王妃,您这是?” 陈休思淡淡的回答道:“既然王爷已无大碍了,那我也回别苑去了!” “您不留在这里陪王爷吗?” 陈休思摇了摇头,无力的回答道:“不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管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休思打断了,“刘管家,休思有一事相求!” 刘管家闻言,连忙低头说道:“王妃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老奴定当在所不辞!” 陈休思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泛白的天空,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对着管家说道:“以后就别再叫我王妃了,我已不是王妃,您可以叫我休思,或是陈小姐……” 刘管家闻言,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以为自家王爷与王妃不过是小夫妻吵架而已,如今看来,一切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他犹豫道:“恐怕有些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陈休思说道:“虽然休思在这礼王府住了这么久,但实际上,我们并未完婚,休思也还不是真正的王妃……您唤休思陈小姐,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管家本想说些其他的,可是抬头看着陈休思那一脸坚定的表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知道了,陈小姐!” “还有!”陈休思接着道:“通知下去,今夜之事,不准告诉王爷,王爷若是问起来,就说今夜休思并未来过。” “这……这恐怕……王妃……您……” 管家欲言又止,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该改口了……”陈休思轻笑道:“如今本小姐心意已决,所有有些事,还是不告诉王爷的好……”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他,给了他绝望,那就不能再给他一丝希望。否则,便又会伤害到他。 管家也终于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第二日周复霆醒来时,已是午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痛的像要爆炸一般,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却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陈休思同求他放过她,然后他跑去酒楼买醉,再后来,除了一些零碎的记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转头朝身边的丫鬟问道:“本王这是怎么了?” “回王爷!”那丫鬟低头说道:“你昨晚喝醉了酒,摔伤了额头,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府医说了,您只需要多加休息便可!” 喝醉了酒,摔伤了头,这些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陈休思坐在他的床旁,说不会离开他。想到此处,他连忙伸手拉着丫鬟问道:“王妃呢?” “王妃……”那丫鬟犹豫了片刻说道:“王妃在别苑呢!” “她昨晚上可曾来过这里?” 那丫鬟摇了摇头,说道:“昨晚您回来的太晚,王妃已经歇下了!” 周复霆闻言,无力的垂下了双手。原来那一切不过是他醉酒后做的一场梦,她既然心意已决,又怎会说出不会离开自己那种话呢? 他无奈的扬了扬嘴角,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问道:“那王妃可还好?” “挺……挺好的……”那丫鬟结结巴巴的说道:“只是今日一早,便开始收拾东西,说明日便要离开王府了……” “哦!”周复霆接着道:“还有呢,除了说要离开王府以外,她可曾说了其他的?” “还……还有……”丫鬟接着道:“她说,让奴婢们以后不要再叫她王妃了……要叫便叫,陈小姐……” 原来,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同自己划清界限。那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成全她了。 他闭上眼睛,无力的说道:“随她去……” 第243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周复霆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转头对丫鬟说道:“随本王去看看她!” 周复霆到达别苑的时候,陈休思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此刻,她正坐在她子中喝茶。她一身粉色衣衫,头戴粉色步摇,未施粉黛的脸上皮肤吹弹可破。 见周复霆来了,她站起来对周复霆笑道:“复霆哥哥,你来了!” 一瞬间,周复霆有一种错觉。仿佛陈休思还是当年的陈府大小姐,他们之间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十分明白,她心已决,他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他走过去,朝她挤出一个笑容来,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已经收拾好了!”陈休思一边伸手为他倒茶,一边说道:“原是想着晚点再去同复霆哥哥你辞行的,但既然复霆哥哥你过来了,那休思也不用再跑一趟了。” “嗯!”周复霆点了点头,回答道:“收拾好了便好!”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喝着茶。周复霆转头看了看四周,春天已经悄悄的来了,院中的杏树上已有了花苞。 春天是个十分美好的季节,万物复苏,他们本该一起去郊外游玩的,可是如今,他们却要分离了。他曾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会一直有说不完的话题。 却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一天,如今,他们对立而坐,一起喝着茶,却无话可说。不是没有共同话题了,只是事到如今,他不知还能同她再说些什么。 良久,他终于张口道:“能不能,不走?” 他还是再想问一遍,想问问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 “复霆哥哥……”陈休思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也不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休思心意已决,还望复霆哥哥……” “本王知道!”周复霆打断了她,说道:“本王既然答应了会放你走,就一定会做到!本王不过是想问问……” 问问他们之间还有没有最后一点可能而已,如今问了,他也就死心了。 如果离开他她就能真正的快乐了,那放她走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真正爱一个人便是这样,只要爱的人快乐就好,哪怕给她快乐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周复霆牢牢的盯着陈休思,仿佛想要把她的样子永远的刻在自己脑海里。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休思再次张嘴道:“复霆哥哥,你别这样……” “那本王还能怎样?”周复霆突然激动的道:“本王只是想再多看看你而已……” 生在皇家,非他能选择。登上太子之位,也并非他本意。如今他最爱的女人就要离他而去了,难道他连再多看她几眼都不行吗? “复霆哥哥……”再次抬头时,陈休思眼中已有泪,她取下头上的步摇递给周复霆,接着说道: “认识你这么多年,休思也未曾送过你什么东西,如今休思即将离开,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支步摇,你就收下,以后,也可当作念想……” 周复霆接过那支步摇,伸手为陈休思擦了擦眼泪,说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陈休思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复霆哥哥请放心,休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休思了……” 如今的她,懂舍得,知进退,又怎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陈休思说完后,抬头看了看天,天天空乌黑一片,一场春雨,即将来临。 她再次对周复霆笑了笑,说道:“休思有些乏了,想进屋休息休息。复霆哥哥也回去,你昨晚折腾了那么久,今日也该再去补补觉了。” 说完,不等周复霆再说些什么,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屋子。还能说些什么呢,既然她已觉得要离开,那么说再多都无用了。 说的再多,也不过是让彼此的心更痛而已。 第二日天还未亮,陈休思便起了床。本想着就那样悄悄离开,却不想还是惊动了周复霆。 就在陈休思要跳上马车时,他突然从府中冲了出来,喊道:“等一下!” 陈休思转过头,弯腰低头朝他行了一个礼,笑道:“复霆哥哥……” 闻言,周复霆那原本飞快的步子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陈休思面前,披了一件风衣在她身上,然后说道: “虽然已经入春天,但天气还是有些凉,你穿的太过单薄了!” 陈休思伸手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然后说道:“多谢复霆哥哥!” 周复霆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他昨天就已经问过了,但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够再说些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再和她说上几句话而已。 “已经收拾好了!” 陈休思依旧是笑,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笑容到底有多牵强。她其实是想哭的,只是她不能哭。是她求着他放她离开的,现在若是哭了,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周复霆走过去将头伸进马车里去看了看,然后转头问道:“怎么就这么点东西?” 陈休思淡淡的回答道:“身外之物,这些已经足够了。” 其实,这些都是当初她离开陈府时从陈府带过来的。如今她要离开了,也只带了那些东西。 周复霆转头看了看她身边的小欧,又接着说道:“怎么身边也不多带几个人,若是路上出了点什么事,也好多个照应……” 说完,他便朝着身后喊道:“管家……” 他想要让陈休思身边多几个人陪着,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复霆哥哥……”陈休思伸手打断了他,说道:“不必了,休思不过是去寻父亲而已,若是带多了人,也未免太过引人注意!” 她自陈家来到礼王府,只带了小欧一人,如今要离开,自然也只带了她一人。 第24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休思摇了摇头,说道:“复霆哥哥,我们,该说再见了。此去上长水远,归期不定,还望复霆哥哥能照顾好自己……” 周复霆终于忍不住,眼角滚落一滴清泪。他伸手抓住陈休思的肩膀,仍旧不死心的问道:“不走行不行,不走行不行……” “复霆哥哥!”陈休思推开了他的手,说道:“你弄疼休思了……” 周复霆这才恍然大悟的放开陈休思,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本王太激动了,本王只是……” 只是不想让你走,只是舍不得你而已。 陈休思见状,强忍住自己眼中即将要落下的眼泪,她摇了摇头对周复霆说道:“复霆哥哥,物极必反,刚刚你不过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休思,爱也一样。 若是休思还继续待在你身边,那休思一定会很痛很痛,你也一样会痛。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先分开,让长痛化作短痛。” 周复霆闻言,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他转头看着小欧道:“小欧,照顾好你家小姐。” 言闭,他又伸手抱住陈休思,在她耳边低声道:“休思,若是哪天你想要回来了,便给本王写信,本王一定派人去将你八抬大轿的接回来。不论如何,你都是本王的发妻……” 陈休思也伸手抱住了周复霆,在他耳边低声道:“复霆哥哥,咱们就此别过,你定要保重……” 说完后,她便一把推开了周复霆,头也不回的跳上了马车,对着车夫喊道:“走!” 而周复霆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都已经大亮了,管家才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咱们回府去,王妃已经离开多时了。” “哦!”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眼中的泪,一边转头朝王府里走去,一边自言自语的道:“今日风沙未免太过大了些,竟让本王迷了眼睛。” 管家看着自家王爷的背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今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哪里来的风沙?不过是自家王爷哭了罢。 陈休思坐在马车里,又想起了初见那年。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他现在桃树下对她笑道:“我叫周复霆,是这齐周的五皇子,今年6岁了……” 她也对他笑,回答道:“我叫陈休思,是镇国候府的大小姐,今年5岁……” “嗯……”年少的周复霆伸手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我比你大一岁,那从此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小小陈休思十分开心的回答道:“好!” 从今以后,就有人保护她了。 年少的周复霆也十分开心,从今以后,他也有可以保护的人了。 阳光下,两人都笑的十分灿烂。 陈休思闭上眼睛,任眼中的泪水从脸上滑落。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的开心。若是人生一直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周复霆回到府中后,便又开始喝起了酒来。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一回,不过两杯酒下肚,他便醉了。 说是醉,其实也算不上醉,只是目光呆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嘴里不断的念着“休思,休思……” 管家见他这副样子,也是十分无奈。 如今陈休思已经离开,周文远也不在京中,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可是自家王爷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如今他刚刚登上太子之位,便整日喝酒,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不好。 考虑了许久,他终于决定去顾府找顾明渊,如今在这京中,能同自家王爷说上话的,也只有顾明渊一人了。 好在,今日顾明渊并未有什么事,一直待在府中。听闻了礼王府发生的事后,便立马同管家来到了礼王府。 他刚走进房中,便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的周复霆。此刻,他面容憔悴,满身酒气,哪儿还有一点当初的样子。 若是圣上看见了他这副样子,只怕会大发雷霆! 他大步走过去,夺过周复霆手中的酒杯,喊道:“别喝了!” 周复霆这才意识到了他的到来,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对着顾明渊说道:“哎,顾兄,你怎么来了?” 顾明渊一边倒了杯茶递给周复霆,一边说道:“我不来,还不知道我们齐周新上任的太子殿下,竟一个人在家中买醉!” 闻言,周复霆像是听到了什么难听的话一样。他伸手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对着顾明渊喊道:“别跟本王提太子,什么太子,谁愿意当谁去当,本王才不愿意当!” “你可闭嘴!”顾明渊打断了他,说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所说的话,若是传出去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便杀头!”周复霆红着眼睛说道:“她都离开了,那本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顾兄,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个太子之位,她离开了本王,她走了,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她不知道,本王其实一点也不稀罕当这个什么破太子,本王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唉……” 顾明渊闻言,也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感情的事?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两个人感情这么好,谁也离不开谁,那为何又要分开呢? 于是他走过去,顶着周复霆的眼睛,认真道:“既然你也不愿意她离开,那为何不去将她追回来呢?” 周复霆摇了摇头,哽咽道:“你以为本王不想吗?可是她执意要走,本王也答应了要放她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又怎么能再去追她呢? 本王只是舍不得她,放心不下她,怕她一人在外面会受苦。可是如今,本王也已经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了,就算是把她抓回来,也不过是增加彼此的痛苦罢了。” 第245章 你的眼里有星星 顾明渊看着一脸痛不欲生的周复霆,抬手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相便陪你喝,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感情的事,他帮不了他分豪。但作为兄弟与下属,他可以同他一起喝酒大醉。 这样,就算他喝醉了的消息传了出去,也可以说,是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大醉,而不是独自买醉,以免落人口舌。 周复霆见状,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对着顾明渊说道:“好兄弟……” 然后便又开始喝了一起,一边喝,一边同顾明渊哭诉着他心中的苦楚。 “本王从前,的确是想过当太子,可是自从与她成亲后,本王便再也没有想过了……” “于本王而言,她是最重要的,太子之位和她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从与她成亲以后,本王心中所想的,便只有她一人。本王只想和她一起恩恩爱爱,平安顺遂的度过这一生啊!” “本王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你说她怎么那么狠心,她怎么就舍得离开本王呢?” “本王是真的很爱她,很爱很爱啊……” “离开了她,本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此次带兵围剿三哥,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本王深知,若是三哥登上了皇位,那我与七弟,定是没了活路……” “所以,哪怕本王十分不愿,但也不得不出兵,可没想到,阴差阳错间,本王竟登上了太子之位。” “现在好了,她走了,本王什么都没有了,那本王要这功名利禄还有何用?” “生命中最亮的那颗星不见了,如今本王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本王活着还有什么用呢?既然如此,本王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本王不能死啊,她还在这世间,若是本王先走了,那谁去护她周全呢?” “本王既然答应了要护她周全,就一定不能食言。这是本王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还有,本王得好好活着。若是哪天她回心转意了,回来看不见本王,那一定会十分伤心的。” “本王已经让她伤心过很多次了,再也不能让她伤心了……” “所以哪怕再痛苦,本王也得活着,活着等她回来的那一天。本王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是爱本王的,所以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心转意来看本王的。哪怕只是见本王一面,一面也好啊……” “本王知道,她离开,是因为本王当了太子,怕本王以后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啊,本王无能。当上太子就注定会有太多的不得已,本王也不确定,以后是否会像当初说的那一般,身边只有她一人……” “所以本王才决定放她走……” “但她不知道,其实本王心里早就做好了为她对抗全世界的准备,只要她不走,本王就会顶住所有的压力,不去纳妾……” “可是她还是走了啊!但那都无所谓了,反正本王早就在心里认定了,这一生,只有她一个发妻。” “不论她走到天涯海角,她都是本王的人,以后,等本王百年了,还要与她同葬的。” 顾明渊看着喋喋不休的周复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个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挽留都觉得是多余。 “殿下!”他伸手拍了拍周复霆的肩膀,说道:“您别太伤心了,王妃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你的苦心的……” 周复霆就那样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仿佛只要把这世上的酒喝完了,陈休思就会回来了一样。 顾明渊也不知道究竟能说些什么,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陪着他喝。 感情的事,谁又能逃的过呢? 若是有一天沈茗也离开了他,那他一定会比周复霆还要崩溃! 顾明渊回到顾府的时候,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 “茗儿……茗儿……”他一进顾府大门,便开始大声喊道:“为夫回来了,你在哪里?” 沈茗走出门来,便看见了烂醉如泥的顾明渊。此刻,他正摇摇摆摆的朝屋里走来。下人要去扶他,他也不愿意,只是嘴里不停的喊道:“茗儿,你在哪里,为夫回来了……” 沈茗见状,连忙走过去扶着他,问道:“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顾明渊见到她,立马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也不回答沈茗的问题,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回答道:“为夫想你了……” 沈茗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过才离开半日而已,有什么可想的。不过看在他喝醉了还不忘说情话的份儿上,她就不同他计较了。 她扬了扬嘴角,对着顾明渊温柔的道:“茗儿也想夫君你了!” “哈哈哈哈!”顾明渊盯着她,笑道:“茗儿,你知道吗,你可真美啊!” 沈茗笑了笑,说道:“茗儿当然知道自己美啊,若是茗儿不美,当初夫君又怎么会看的上茗儿呢?” “不,不,不!”顾明渊摇了摇头说道:“为夫看上茗儿,可不仅仅是因为茗儿的美貌,更因为茗儿这个人。” “就你嘴甜!”沈茗一边将顾明渊朝屋里扶去,一边念叨道:“喝成这个样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赶紧随我回房去休息!” 顾明渊像是没有听到沈茗说话似的,他将沈茗的脸扳了过来,牢牢的盯着她的脸,良久,才开口道:“茗儿,你知道吗,你的眼里有星星!” 沈茗笑了笑,回答道:“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的眼睛里全是你,因为有你的存在,所以我的眼里有万丈星尘!” 他于她而言,是她的全世界,所以只要有他在,她的世界便是晴空万里,万丈星尘。 听沈茗这样说,顾明渊终于扬了扬嘴角,满意的道:“茗儿的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 沈茗闻言,偷偷说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因为他嘴甜,总是对她说那些甜的掉牙的情话,所以她才能说出那样的话,她想这就是爱,因为爱他,所以就连说话的方式也像极了他。 第246章 礼王妃,离京了 这一夜,顾明渊睡的很好。他紧紧的将沈茗抱在怀中,因为见证了别人的不幸福,所以才更加的清楚,此刻的相拥是多么的珍贵。 并非人人都能得到真爱,也并非人人都能与他的真爱相濡以沫,共度余生。在芸芸众生面前,他们是幸运的。 第二日沈茗醒来时,发现顾明渊还像一只树袋熊似的挂在自己身上。近来他十分劳累,昨日又醉了酒,因此哪怕此刻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他还没有醒过来。 沈茗心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如果可以,她愿意为她的夫君分担一些事情,让他不这么劳累。只可惜,她身为女子,就算有满腹诗书,也没有办法帮到她的夫君。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本想悄悄去为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早膳,却不想还是惊动了他。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拉着正准备离开的沈茗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语气委屈,好像一个被母亲没收了最爱的玩具的小朋友。 “还能去哪里?”沈茗转过头无奈的笑道:“当然是去为你准备早膳!” “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顾明渊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说道:“你堂堂丞相府夫人,不必亲自动手!” “你呀!”沈茗用手戳了戳顾明渊的额头,笑道:“茗儿这不是想亲手为你准备早膳嘛!” “不必了!”顾明渊伸手将沈茗揽在怀里,柔声道:“只要你在本相身边,本相便觉得十分满足!” 沈茗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再说些什么。自从昨日他从礼王府回来后,便变得十分粘人。她原以为是他喝醉了酒,没想到今日酒醒了却还是如此粘人。 想必,昨日在礼王府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于是她试探的张嘴问道:“昨日,怎么喝成那副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身为女子,有些事不该问。可是如今顾明渊这副样子,她实在有些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顾明渊向来有些粘人,可也未曾像这次这般粘人。 “唉!”顾明渊闻言,低低的叹了一声,然后接着道:“礼王妃,离京了。” “什么?” 沈茗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在前些日子,京中局势那般紧张之时她也未曾离开。一直待在京中守着她的王爷。 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她又怎会突然离京。 顾明渊见沈茗这副样子,接着解释道:“礼王妃昨日一早离开了京城,说是要去寻陈大人。实际上,不过是想离开罢了。礼王殿下,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虽然心中不舍,但为了成全她,也只好答应让她离开。昨日她前脚刚走,太子殿下后脚便在家中买醉,管家无奈,只好来顾府寻本相。 可是感情的事,本相也帮不了他。本相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陪他多喝几杯了。” 沈茗脱口而出问道:“可是休思为何要离开?” 当初,她告诉自己说,不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会与周复霆一直在一起。可是如今她却突然离开,也难怪周复霆会难过。 这事不论是换谁,谁也受不了。 “唉……”顾明渊叹了一口接着说道:“还不是因为当太子的事,如今礼王殿下成为了太子,自然会有许多不得已的事……” 顾明渊话只说了一半,沈茗却懂了。 太子是谁?太子是将来要登上帝位的人。这一国之君,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陈休思估计是怕以后自己会受不了与别人一起分享周复霆,所以才选择离开的。 沈茗觉得,她十分理解陈休思的离开。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最心爱的人,很多时候,都不过是因为身不由己罢了。 陈休思曾经年少轻狂,嚣张跋扈,如今骨子里仍旧有那种倔强存在。所以她宁可忍痛割爱,选择离开,也不愿以后看到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 一时之间,沈茗只觉得自己已经词穷了。在这件事上,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对顾明渊道:“我去厨房看看早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茗儿!” 可是她刚刚起身,还未走出门去,便听见了顾明渊的声音。 她转头笑道:“又怎么了?” 顾明渊却是一脸严肃,他低声问道:“若是有一天,本相也不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了,你是否也会选择离开?” 沈茗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似的,转头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厨房,刚好可以通知下人一声!” “茗儿!”顾明渊喊了她一声,接着道:“不要逃避这个问题好吗?”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沈茗走去,双手捏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世事多变,本相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本相只想知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你会如何选择?” 他连鞋也未穿,就那样赤脚站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清清,等待着他的答案。 沈茗看着她,终是无力的垂下了双手,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行白!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究竟会怎样做!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吗行……” 她说着,眼泪便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顾明渊见状,连忙伸出手去为她擦眼泪。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为她擦着眼泪,一边语无伦次的道:“好,好,本相不逼你,本相不逼你……” 这次,是他太过冲动了。昨日看见周复霆那般伤心的样子,他便想问问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沈茗会怎么做。今日一时逞了口舌之快,便问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问题于她而言竟是在逼她。还好自己及时反应了过来,否则只怕会伤害到她。 她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她,哪怕那个是是他自己,也不可以。 第247章 沈钰贤定下婚期 沈茗走出门来,只见院子中的花已经打了花苞,空气中也全都是春天的味道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春天它已经悄悄的来了。沈茗闭了闭眼睛,这才想起,自己也有许久未好好同母亲说说话了。 早膳上,沈茗突然张口对顾明渊说道:“待会儿,我想回一趟沈府……” 顾明渊正在夹菜的筷子突然怔了怔,他扬起头来对沈茗道:“正巧今日本相没事,等用了膳,本相便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沈茗张口拒绝道:“不过是想母亲了,想要去同母亲说说话而已,夫君你去也不是很合适……” “那好!”顾明渊没有再坚持,只是夹了一块藕片在沈茗碗里,然后道:“早去早回!” 用过早膳后,沈茗便塌上了回沈府的马车。期间她无聊的将头探出马车外去,便看见了正在买糖葫芦的沈钰贤与刘静怡二人。 两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真是十分高兴。不过也是,自从两人的婚事定了下来以后,两人一同出门游玩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 如今在街上看见他们二人,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么年轻了。 当初的她,也是在街上高兴的吃着糖葫芦的小女孩。可是如今的她,已为人妻。 整日需要处理一府的大小事物,夫君公务繁忙,她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像刘静怡那般在街上与自己的爱人开心的吃糖葫芦了。 或许,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已经逝去了。青春年少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她想,这大概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 她并非是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够美好,她只是十分怀念当初的日子而已。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时间一直向前走着,当人生步入新的篇章以后,有些日子,就注定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想着,便到了沈府门口。她刚从马车上下来,沈母便从里面迎了出来。 母亲一见到她,便眉开眼笑的说道:“茗儿来啦!” 沈茗朝着自家母亲行了个礼,然后笑道:“茗儿想着,上次回沈府,因为事态紧急,也没来的及好好同母亲说说话,便想着,今日来好好陪一陪母亲。” 沈母闻言,自是十分开心。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沈茗好歹是她从小疼到大的。自从她嫁出去以后,便很少回这沈府。 难得她这回想要来好好陪沈母聊聊天,沈母又怎会不高兴呢? 两人在沈母院子里的石桌上喝起了茶,看着一如从前的沈府,沈茗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从前未出嫁时,她总爱与母亲在这石桌上喝茶聊天,偶尔做做针线活,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想来,当初那些日子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一样。她抬头仔细看了看母亲,发现母亲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眼尾的皱纹也已经越来越深了。 果然,岁月不饶人,任谁也躲不过岁月无情的洗礼。 绕是这样,在她看来,母亲依旧是极美的。“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说的大概就是母亲这样的女人。 “怎么了?”意识到沈茗的目光,沈母抬头问道:“为母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的。”沈茗摇了摇头,带着些许的怜惜说道:“母亲,您发间已有白发了。” 闻言,沈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然后笑道:“我当什么不得了的事呢,原来不过些许白发而已……” 她伸手拉住沈茗的手,淡淡道:“茗儿啊,衰老是我们每个人生命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事,母亲早就接受了这一切,你不必太过介怀。” 你也需要尽早习惯这一切,因为总有一天,母亲会离开这个世界,而你也会逐渐老去。当然,这最后一句,沈母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目光慈爱的盯着自家女儿。 “嗯!” 沈茗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是接受不了母亲的老去。只是前世,她还没来得及看见母亲鬓角生出的白发,便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今突然看见母亲的老去,意识到自己青春的流逝,她一时间有些难受而已。 前世,自己永远的留在了青春年少最美的时候。而这一世,恰恰反了过来。她依旧好好活着,是周乾清那个渣男,永远的留在了他最美的时候,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啊。 “对了。”沈母突然张口道:“正好为母也有事想同你说,既然今日你来了,那改日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母亲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你弟弟钰贤,与刘家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沈母笑道: “就在今年立夏那日,母亲已经找人看过了,立夏那天,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成婚,他们在那日成婚,定能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沈母说着,眼睛不自觉的眯成了一条缝。她膝下就这么一双儿女,如今两人都有了好的归宿,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原本还担心以沈钰贤那个闷葫芦的性子会不讨女孩子欢心,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缘分到了,爱情自然也就到了。 原本以为自家弟弟只是将婚事定了下来,没想到竟将婚期也定了下来。难怪今日在街上看见他们二人时,两人都满面红光的,原来是好事将近了。 “对了茗儿……”沈母突然伸手摸着沈茗的肚子道:“你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这肚子还没动静啊。” “这……” 沈茗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前世嫁给周乾清不久后,她便有了身孕。如今嫁给顾明渊已有一年有余,却还没有丝毫动静。 她也曾请家中府医为她把过脉,府医说她身体没问题。与顾明渊也是经常行房事,这肚子却仍旧没有半分动静,难不成,问题是出在顾明渊身上? 可是这种事,她哪儿好意思说呢? 第248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沈母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接着说道:“茗儿啊,母亲知道你与明渊是真心相爱,就算没有孩子,也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可是这自古以来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亲老了,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外甥,这样,母亲的人生,也算得上圆满了。” “可是母亲……”沈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张口道:“孩子的事,也不是茗儿一个人就能……” “母亲都懂……” 沈母一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方子递给了沈茗,然后笑着道: “这方子,是母亲托人找来的,听说啊,十分管用。你回去,将它熬成汤水,一日三次和明渊一起按时喝了。听说啊,不出三月,便会见效……” “可是母亲……” 沈茗想说,她已和顾明渊决定好,等过几日便下江州去了。下江州路途遥远的,还哪儿来的时间喝药啊。 “没什么可是的。”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母打断了,沈母拉着她的手,一脸严肃的道:“反正半年之内,你的肚子,必须要有动静。” “好!” 沈茗无奈的耷拉着脑袋,半年,应该来得及,就算去江州要去江州参加婚礼,也用不了三个月。 早知道今日回府会被母亲说这些,她就不该回府的。好好待在家里喝着茶,同顾明渊下下棋,聊聊天,不舒服吗?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她还如何开口同顾明渊讲药方的事? 算了算了,她烦躁的摇了摇脑袋,反正母亲给了她半年的时间,先不想这些。 “对了。”沈母不动声色的转移的话题,同沈茗问道:“明渊呢,怎么不见他今日陪你一起来,是公务繁忙还是身子不舒服?” “回母亲!”沈茗一脸吃醋的样子同沈母说道:“都不是,是茗儿想母亲了,想一个人来见母亲,同母亲说说话,便没让他来。” “你啊!”沈母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满脸宠溺的说道:“还是同以前一样,古灵精怪的。” “嘿嘿嘿……” 沈茗低头笑了起来,饶她再怎么成长,再怎么变化,可是在母亲面前,她依旧保持着纯真,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今日你便留下来用晚膳!”沈母伸手拿起面前的茶点吃了一口,然后淡淡道:“你父亲不在家,钰贤也出去了,正巧咱们娘俩儿可以好好吃个饭,我这就命厨房去炖你最爱喝的排骨莲藕汤……” 沈茗闻言,吐了吐舌头笑道:“那茗儿便留下来,说起来,茗儿在顾府这么久,无时无刻都不在想念家中嬷嬷的手艺。要说这排骨莲藕汤啊,最好喝的还是这沈府的……” “就你嘴甜!” 院子中,两人有说有笑的,仿佛沈茗还未曾出嫁,依旧是母亲怀中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一顿饭吃的沈茗十分满意,桌子上的菜全是她爱吃的菜。这样菜觉得好吃,那样菜也觉得不错,不知不觉,便把自己吃撑着了。 扶着个肚子坐在椅子上,哪儿也去不了。 沈母见状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自家这丫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以前吃饭就吃一点,现在居然吃起来每个度。 笑归笑,但好歹沈茗是她女儿,她这个做母亲的总不可能不管她。笑完之后,她又命下人去给沈茗煮了消食的山楂汤。 然后才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对沈茗说道:“多大个人了,吃东西还不知道节制……” “哪儿有!”沈茗喝了一口山楂汤,只觉得山楂汤酸酸甜甜的,将自己胃中快要涌上来的事物压了下去,才接着道: “茗儿平时很懂分寸的,只不过是很久没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一时贪嘴了而已……” 上一次来沈府,是因为顾明渊上了战场,那时她日日担忧顾明渊的安危,哪儿还有心情吃东西。 再上一次回沈府,那也是年前的事了。那回虽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但毕竟时间隔的太久了,她十分想念沈府饭菜的味道。 加上这回的菜全都是她喜欢吃的,所以她一时之间没控制住自己便多吃了一些。 “好啦!好啦!”沈母掩嘴笑了笑,然后接着道:“喝完山楂汤,便赶紧回去,可别让你的夫君等久了。” 沈茗低头,闷声道:“哦!”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于沈府而言,她已经是一个外人了。如今,顾府才该是她的家。 沈茗回到顾府时,天已经有些黑了,顾明渊正坐在客厅中喝茶,见她回来了,也不搭理她,依旧自顾自的在那里喝着茶。 看到顾明渊这副样子,沈茗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想笑。她走过去,在顾明渊身旁坐了下来,然后开口问道:“吃了吗?” “你还知道关心为夫有没有吃呢!”顾明渊抬头看着她,一脸委屈的说道:“不回来用晚膳也不派人过来说一声,你知不知道为夫等你等到饭菜都凉透了!” 沈茗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当多大个事儿,原来不过是没回家吃晚饭而已。这顾明渊啊,还真是越发小孩子脾气了。 她伸手拍了拍顾明渊的肩膀,一脸讨好的说道:“好了,人家知道错了,夫君就原谅人家好不好?” 顾明渊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沈茗已经给了他台阶,那他自然没有不下的道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为夫就原谅夫人你!” “谢谢夫君,谢谢夫君……” 沈茗面上虽是笑容满面,可是早就在心里将顾明渊吐槽了个体无完肤。哼,今日的仇,她可是记在小本本上了,等改日,她也一定要让顾明渊尝尝这认错的滋味。 “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赶快陪为夫去用晚膳!” “好!好!好!” 沈茗一边说着,便拉着顾明渊的手朝门外走了去。 突然,不知哪里飞来一直飞镖,直冲沈茗门面,好在顾明渊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沈茗,否则只怕沈茗会凶多吉少。 第249章 沈茗,下地狱去吧 将沈茗安顿到一旁的角落后,顾明渊转身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宝剑,大喊道:“什么人,竟敢在我顾府行刺……”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影从门口闪了进来,他对着顾明渊撒了一把白色粉墨,顾明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眯了眼睛。 见状,那人直奔沈茗而去。很明显,他这次刺杀的对象是沈茗,而不是顾明渊。 沈茗眼睁睁看着那人拿着匕首直奔自己而来,想躲却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眼看那人就要来到自己面前,她看着面前的茶水,突然心生一计。 她端起茶水便朝那人泼了过去,滚烫的茶水让那人感觉到刺痛,发出了一声惊呼。 听到那人发出的声音,沈茗与顾明渊才意识到,这个刺客,居然是个女刺客。 趁沈茗泼茶水的空,顾明渊已经清理好自己了。他转身跑过去,一脚踢在那人膝盖处,那人一时吃痛,便跪了下去。 顾明渊立马将那人脸上的黑布拿了下来,当那人露出真容的那一刻,顾明渊着实吃了一惊。 这不是庄姿雅从前的贴身丫鬟小米又是谁呢?也难怪她会不惊动任何人便到了这顾府的前厅,毕竟她从前可是和庄姿雅一起三天两头的出入顾府,对这顾府的一切十分熟悉。 顾明渊拿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不可置信的朝小米道:“小米,怎么是你?” 小米轻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不能是我?” 惊魂未定的沈茗也认出了小米来,虽然她与庄姿雅的交集不多,但也见过小米几次,知道小米是庄姿雅身边的人。 难道说这次的事,与庄姿雅有关,难道庄姿雅还没有死。想到此处,沈茗走过去,朝着小米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小米一看见沈茗,便用她那圆鼓鼓的眼睛瞪着沈茗,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她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没有人派我来……” “没有人派你来?”沈茗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道:“既然没人派你来,那你为何要杀我?” 刚刚虽然小米只出了两招,但她那两招,招招致命,若不是沈茗机灵,再加上有顾明渊在场,只怕如今的她已经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杀你?”小米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你都算是轻的,我恨不得能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听着小米如此恶毒的言论,沈茗露出了一个十分苍白的笑容来。她这是被气笑的,饶她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小米,竟让她如此恨自己。 沈茗走过去,伸出手捏着小米的下巴,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本夫人与你无冤无仇,就连话也没说上过几句,实在不知,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小米姑娘你,竟让姑娘如此恨我?” 小米看着她,咆哮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家小姐,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她当初跟随庄姿雅一起进宫,宫乱之时,她费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出宫之路,何其容易。她被太监戏弄,被侍卫凌辱。 坚持不住时,她唯一想的就是报仇。她要出宫去,她要去杀了沈茗。就是这个信念的存在,才让她有勇气面对那一切,才让她逃出了宫。 闻言,沈茗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庄姿雅私通周乾清,周乾清谋反失败,不论如何,两人的死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与她沈茗又有何干系? 当初庄姿雅莫名其妙的就找人来刺杀她,如今她死了,她的丫鬟居然又来刺杀她,两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她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家小姐,私通皇子,与我有何关系?一不是我逼她私通皇子,二不是我逼她跳下城楼,你这恨意,未免来的太过莫名其妙了些……” “呵!”小米冷笑一声,接着道:“什么莫名其妙,这天下哪儿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一切有因皆有果,沈茗,这一切皆因你而起。 当初,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抢走了顾丞相,如今这丞相府的夫人,就该是我家小姐。她若成了丞相夫人,又怎么还会被送进宫? 她若不被送进宫,就会一直与顾丞相恩恩爱爱,不与那三皇子私通。这样,她就不会死,庄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茗,事到如今,你还真认为一切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沈茗闻言,愣在原地,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她一直都知道庄姿雅心悦顾明渊的,虽然顾明渊对她没意思,但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说不定顾明渊最终会屈服于她,同她在一起。 这样想来,好像小米说的也并没有什么错。这一切皆因她而起,若不是她突然出现在顾明渊的世界里,许多事情也不会发生,说不定,就连陈休思也不会离开京城。 见沈茗发呆的空儿,小米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另外一把匕首,朝着沈茗冲了过去,嘴里喊道:“沈茗,下地狱去!” 顾明渊见状,也立马回过了神来,眼看小米的匕首就要刺进沈茗眉心时,沈茗闭上了眼睛。或许,她真的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耳边穿来兵器插入血肉中的声音,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睁眼,便看见了小米一脸痛苦的朝地上倒了下去,而她的身后,正是提着宝剑的顾明渊。他从后面将剑插入了小米的身体,就算有华佗再世,小米也活不了了。 小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鲜血不断的从她的口中和伤口出涌出来,顾明渊看着地上的小米,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小米……” 他开口喊了一声,他其实没想让她死的,可是刚刚情况太过紧急,若是他再不出手,现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沈茗了。 沈茗见状,也终于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第250章 选择 小米用尽她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她伸手指着沈茗,道:“沈茗,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一定会的……” 小米说完后,她那原本在空中的手瞬间垂了下去,她终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听到动静的宋城也终于带着人赶了过来。宋城连忙张口问道:“老爷,夫人,你们没事?” “没事!”顾明渊的手一松,宝剑便落在了地上。他闭了闭眼睛,无力的说道:“宋城,把这里清理一下,找几个人,将她好好埋了!” “是!” 宋城走了过去,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小米时,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家老爷和夫人会因为区区一个刺客而如此失魂落魄。原来这个刺客,也是一个故人。 说起来,他与小米之间也曾有过一段故事,只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如今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小米,他心中虽然十分万千疑问,但也不好开口再问些什么。 他唯一能为这个故人做的,也只是将她好好掩埋了。 其实当初庄姿雅自尽后,他也曾偷偷去宫中找过小米。本想着庄姿雅死后她若是没了依靠,便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给她一个家。 当时他没找到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时,会是如今这般场景。她躺在血泊之中,而他即将为她收尸。 顾明渊见宋城已经开始处理剩下的事了,连忙跑过去一把抱起沈茗,朝房间里走了去。 沈茗一脸呆滞的躺在顾明渊怀中,她也不说话,就那样躺在他怀中,任眼泪不断的往下流。 走到房中,顾明渊将沈茗放在了床上,然后才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柔声道:“刚刚吓坏了,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没事了……” 他以为沈茗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那样,其实他不知道,沈茗是因为小米的话才变成了那般模样。 “行白……” 沈茗突然张嘴喊道,婚后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叫顾明渊。顾明渊闻言也是十分惊讶,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对着沈茗问道:“什么事?” “你说,小米说的是不是都是对的啊?”沈茗哽咽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一切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你会和庄小姐在一起,这样她就不会进宫去,也不会和乾王殿下私通。 乾王殿下也不用因为害怕私通的事情败露而谋反,这样礼王殿下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当上太子,那么,休思也不会离开这京中。 所有说,归根结底,就算这一切不是因为我而起,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顾明渊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说道:“你在想些什么呢?小米一时糊涂,你难道也跟着犯糊涂吗?” “可是……可是……”沈茗泣不成声的说道:“她说的好像十分有道理……” 顾明渊伸手将沈茗揽在怀中,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大家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老天爷太过捉弄人了。 就算没有你的出现,为夫也不会同姿雅在一起,为夫不喜欢她,那么就算同她在一起了,也不过是增加两人的痛苦罢了。所以不论你有没有你的出现,为夫都不会选择她。 至于她与周乾清的事,那也是他们之间的选择。既然明明知道不可以,但仍旧选择在一起,那么他们就该为他们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太子殿下与陈小姐的事,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当初陈小姐离开陈府去往礼王府是她的选择,如今她离开王府去寻她的父亲,也是她的选择。 还有小米,她既然在那场宫乱中活了下来,那她其实有机会选择隐姓埋名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但她没有,所有如今这样,也怨不得别人。 在选择这件事情上,谁也帮不了谁。就像为夫选择了你,就一定会一生一世守护你。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为夫的妻,是为夫此生唯一的挚爱。” 顾明渊的一番话也终于让沈茗从深深的自责抽出了身来,是啊,这一切都是大家的选择。谁都帮不了谁,也怨不了谁。 “夫君……” 她扑在顾明渊的怀中,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而城郊的一块空地上,宋城也已经携手下将小米埋葬好了。看着那小小的坟包,他挥了挥手,让其余的人先行回去了。 然后掏出一坛酒来,坐在坟包面前,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他一边喝着,一边喃喃自语道: “小米啊小米,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去刺杀丞相夫人,这下好了,命也丢了……” “我实在是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你说你要是觉得活不下去了,那你来找哥不好吗?大不了,大不了哥养你啊!” “哥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小米,你从前那么爱开玩笑,你说你这回是不是也在同哥开玩笑啊。是不是等一会儿,你就会从背面跑出来,洋洋得意的告诉所有人,你把他们骗了……” “小米,小米啊小米,你再答应哥一声,就一声,好不好啊……” 偌大的空地上,就只有宋城一人坐在原地自言自语。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回他一句,可是没有,绕他喊破了喉咙,四周也仍然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人会悄悄从他身后跑出来,在他面前大笑道:“宋城,你个大笨猪……” 再也不会有了,那个喊他大笨猪的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她永远的闭上了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眼看他一眼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宋城终于从原地站了起来。天快亮了,他也该回去了。从此,他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庄小米这个人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十分痒,伸手,却摸到了一手的潮湿,他想,那些大概都是露水…… 第251章 顾明渊沈茗下江州 第二日一早,顾明渊便带着沈茗踏上了去江州的路途。安蜜婚期将近,再加上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正好此番顾明渊带沈茗去江州散散心。 沈清清也在江州,到时安蜜她们姐妹三人团聚,想必定会很高兴。人间最难得,莫过于久别重遇。分离之后还能再相遇,这是多么幸运的事啊。 毕竟有些人,分离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就像他的师傅,沈安先生。当初参加完婚礼后,沈安先生便与他们辞了行,后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也不是没有派人去打听过沈安的消息,可最终都是了无声息。甚至有传言说,他已不在这人世间,但是顾明渊却不相信。 师父身子骨那般硬朗,又是一等一的好大夫,不仅医术天下无双,就连武功也是十分高强,又怎么会说不在这世间就不在这世间呢? 他想,现在的师傅一定正藏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过着属于他一个人的小日子。只是他不知道,传言是真的,沈安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着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沈茗,顾明渊想起之前他被封敬安侯时,皇上赏了不少封地。 如今他已在心中决定,等这次从江州回来,便带着沈茗迁到封地去,从此不再理会这京中的种种风云,一心守着封地,和沈茗一起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想到此处,他迫不及待的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沈茗,然后张嘴问道:“茗儿,你可还愿意待在京中生活,若是为夫想带你离开京中,你可愿意跟为夫走?” “自然是愿意的。”虽然沈茗觉得顾明渊说的是废话,但她仍旧耐着性子回答道:“你是我的夫君,自然是你去哪里,茗儿便去哪里。” “那便好!”顾明渊点了点头说道:“为夫已经决定了,等这次从江州回来,交接完京中的一并事物后,为夫便带你去封地生活。” “真的吗?” 沈茗抬头看着顾明渊,满脸的惊喜。她早就受够了在京中的日子,若是能离开京城,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与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是真的!”顾明渊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一脸宠溺的说道:“为夫何时骗过你?” 答应她的事,他哪件不是说道做到。 “嗯!” 沈茗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伏在了顾明渊怀里。不管以后他们将要在哪里生活,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只要有他在她身边,她便觉得满足。 去江州的路上满满都是与彼此有关的回忆,他们曾在这条路上错过,也终究在这条路上重归于好。 遥想当初,水患成疾,这条路十分荒芜。如今这条路已经恢复了当初的繁华,顾明渊看了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当初疫情最严重之时,圣上甚至想过要放弃这江州。还好他们努力坚持了下来,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江州。 而京中,沈钰贤正伏在桌子上画着喜服。 刘静怡说京中那些款式她都看不上,想要一款与众不同的喜服。为了满足自家媳妇的要求,沈钰贤便按照刘静怡描述的样子,开始在纸上画起了喜服来。 只要画出了刘静怡满意的样子,便可立即差人去按照图纸上的样子做喜服。 沈钰贤心想,若是教他画画的夫子知道,他学了五年的书画,如今竟用来画喜服,想必一定会气的吐血。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对于他而言,刘静怡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你在想什么?”看着正在发呆的沈钰贤,刘静怡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还不赶紧画,今日若是画不出本小姐喜欢的样式来,那本小姐明日就不出来同你一起游玩了。” “好,好,好……”沈钰贤一脸讨好的说道:“本公子这就画,保证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画出你喜欢的款式来!” 沈钰贤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这刘静怡说过来说过去也没说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一件什么样的喜服。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那沈钰贤又怎么会画的出来呢? 不过谁让他偏偏就相中了她呢?这自家媳妇,当然得宠着,哄着。哪怕即使真的画不出来,嘴上也一定不能说。 更何况,他还约了她明日去城郊放风筝呢!这次约会,他准备了许久,可不能因为今日一个不小心便让那约会泡了汤。 这样想着,他手上又加快了速度,三两下又画好了一件喜服,然后递给刘静怡,问道:“怎么样,这套还喜欢吗?” 他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她拒绝说不喜欢的准备,没想到刘静怡在看见纸上那件喜服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指着那纸上的喜服道: “就……就这件了,钰贤哥哥,静怡喜欢这件,你赶紧命下人去为静怡做!” 沈钰贤也是十分激动,画了那么多款,没想到最终还是这最平平无奇一款打动了刘静怡,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刘静怡拉着她的胳膊,十分激动的说道:“就这件了,静怡保证一定不会反悔了。” 其实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华丽无比的喜服。她想要的,不过是沈钰贤用心所想的而已。 前面那几款,的确是十分美丽,可是那些美丽,都是在京中那些喜服的原有基础上面加出来的,不是沈钰贤自己的想法。 而这款喜服,虽然样式简单,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同京中那些喜服一样。这也正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沈钰贤独一无二的爱而已。 “那太好了!” 沈钰贤激动的将刘静怡抱了起来,其实这款喜服,也是他最喜欢的一款。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喜欢,但他在将这喜服画出来的第一眼,便觉得甚合他的心意。 没想到他喜欢的,她也十分喜欢,看来他们二人果真是天生一对,十分般配啊。能的如此良人,是彼此的福分。 第252章 这阿兵,还挺可爱 沈钰贤激动的朝门外喊道:“阿兵,阿兵……” 阿兵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连忙跑了进来,对着自家公子行了一个礼,然后问道:“公子,什么事?” “去!”沈钰贤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阿兵,然后说道:“将这图纸拿去城中最好的裁缝店,让他们按照这图纸上的样式来做。” 阿兵打开图纸一看,只见拿图纸上的喜服样式平平无奇,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心想,难不成是自家公子又不开窍了。 这喜服若是按这个样式去做,那刘家小姐会喜欢才怪。 于是,为了自家公子的幸福,他张嘴问道:“公子,你可确定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要不再想想?反正如今还有的是时间,不必太过着急。 沈钰贤信誓旦旦的说道:“当然是确定了!” 他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画出两人都喜欢的样式来,又怎么会不确定呢? “可是公子!”阿兵挠了挠脑袋,心想自家公子还真是不开窍,他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你要不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了!”沈钰贤挥了挥手,接着道:“本公子心意已决,你按本公子说的去做便是了。” “要不……”阿兵仍旧不死心,觉得那喜服的确不是很漂亮,他再次说道:“您问问刘小姐的意见,万一她不喜欢怎么办?” 沈钰贤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一巴掌拍在阿兵头上,有些恨天不成钢的说道:“这还用你说?” 他自然是征求了刘静怡的意见,并的到了她的认可,否则,他又怎会如此确定。 “噗呲……”刘静怡见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手拍了拍阿兵的背,柔声道:“去,这件喜服,是我与你家公子一同商议后决定的,你且放心去做便是。” “好!”阿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那阿兵告退了!” 这回,还真是他多此一举了。 阿兵走后,刘静怡坐在窗前,一边吃着沈钰贤为她准备的糕点,一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这阿兵,还挺可爱。” 她本以为不过一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感叹,没想到下一秒便看见了沈钰贤那张放大的脸。他凑在刘静怡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刘静怡一时并未反应过来沈钰贤为何会有这种举动,只当他是心血来潮了。于是她拿起旁边的山楂糕放了一块在嘴里,说道:“我说,阿兵还挺可爱的……” 话音刚落,下一秒刘静怡便感觉有两片软软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嘴。四面相对,她顿时反应了过来。原来,是沈家少爷的醋坛子打翻了。 片刻之后,沈钰贤终于将自己的嘴巴从刘静怡的唇上移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的缘故,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刘静怡。 而刘静怡则是伸手捂住自己的唇,上面还有他残留下的余温。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形。 “喂……”最终还是她主动开了口,她对着沈钰贤的背影说道:“我有些饿了……” “饿了就去吃东西呗!”沈钰贤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说道:“你想吃什么,本公子这就带你去吃。” 饶是他低着头,刘静怡仍旧看到了他脸上的那两团红晕。一时间,刘静怡只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还未害羞,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反倒害羞起来了呢? “嗯……”刘静怡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刚刚那山楂糕,实在是太酸了。这回静怡想吃点辣的,不如去城东的酒楼吃辣子!” 刘静怡故意加重了那个“酸”字,沈钰贤也终于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妮子哪儿是想去吃辣子鸡啊,她分明是想借山楂糕嘲笑一番自己罢了。 于是,他捏了捏自己手掌心中那刘静怡的小手,以示惩罚的说道:“以后,你若是再敢在本公子面前说别的男人的好话,本公子有你好看的,这次,不过是做个小小的惩罚罢了!” “哼!”刘静怡把头偏到一边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说道:“小气鬼!” 沈钰贤将刘静怡的头扳了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然后说道:“说谁小气呢?” 刘静怡也不示弱,她鼓起眼睛,瞪着沈钰贤,回答道:“说你呢!小气鬼,小气鬼……唔……”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沈钰贤堵住了嘴,他以吻封喉,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刘静怡也不示弱,她努力的回吻着沈钰贤,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了,才将彼此放开。 “我说……”沈钰贤气喘吁吁的指着刘静怡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也不知道害羞呀?” 刘静怡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这种时候怎么能认输呢,她伸手拍落了沈钰贤的手,然后霸气十足的说道: “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咱们早晚会成亲,本小姐今日不过提前预习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而已……” 沈钰贤闻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腼腆害羞的刘静怡吗,还是说,如今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不过不论怎样,他都已经爱上了她。不能哪副面孔才是真正的她,他都不在意了。毕竟,她是他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便相中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好,好,好!”沈钰贤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刘静怡的脑袋,说道:“你不是说饿了吗?那咱们赶紧去吃东西!” 刘静怡闻言,也是十分高兴,她满脸笑容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除了辣子鸡外,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刘静怡想也不想的说道:“还有许多想吃的,比如红烧排骨,西湖醋鱼……” “好!”沈钰贤看着自己旁边的刘静怡,笑的一脸宠溺的说道:“今日你想吃什么,本公子都给你买!” 第253章 妄议皇室是死罪 京城外的某处客栈门口,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顾明渊便从马车中跳了下来。他一边伸手将沈茗从马车中扶了出来,一边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咱们便就在此处歇息!” 沈茗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个客栈依山傍水的,也的确是个好地方。外面看起来十分不错,想必里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今夜若是在此地歇息,也算是一个好去处。 于是她点了点头,对顾明渊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再此处歇了。” 这时,店里的小二也从里面跑了出来,他热情的招呼着二人,说道:“呦,二位客官里面请。天色已晚,想必二位客官也饿了,快随小的进店去!” 进到店中,只见店中的布置十分美丽。果然不出沈茗所料,这店的内环境,的确也是十分不错。 二人刚坐下来点完菜,便听见隔壁有二人正兴致勃勃的在说着什么事。 “喂,你听说了吗,这京中的礼王殿下自从登上太子之位后,整个人便飘了起来。不仅不封那同他一起同甘共苦的陈家小姐为太子妃,还逼走了那陈小姐。 “此话当真?” “这肯定是真的呀,毕竟这种事情,若没有点真凭实据,谁敢到处说呢?” “不是说这太子殿下与陈家小姐二人感情十分要好吗?” “好什么好呀?太子殿下当初做这一切,不过是在利用陈家小姐罢了。当初见陈家有权有势才娶了陈家小姐,如今陈家大势已去,他留陈家小姐在身边,又还有什么用呢?” “唉,我听说啊,前些日子还有人在这离京的路上遇见了陈家小姐,她衣着朴素,身边就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那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要我说啊,这太子殿下也真不是个东西,这不喜欢便不喜欢,将她冷落在家中也好,又何苦将别人逼走呢? 听说那陈家小姐也是个可怜人,母亲已去,父亲离京,如今她在京中也是无依无靠,若不是逼不得已了,她一个从小便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又怎么舍得离开京中呢?” “想当初,这陈家在京中何其威风,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要怪啊,便怪陈家小姐瞎了眼,嫁了周复霆那个白眼狼。要我说啊,这陈家的衰落,说不定与这太子殿下也脱不了干系!” “啪!” 顾明渊的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那声音在这不大的客栈中十分响亮,一时间,整个客栈鸦雀无声。 本以为自己的这一举动能让隔壁那两人消停一点,却不想,不过片刻之后,那两人便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哎,我说,你说这陈家小姐还会有活路吗?” “我看悬,只怕要不了多久,她便会死于非命!” “我看也是,毕竟太子殿下如此狠毒,又怎会留她的性命呢,如今放她离开,也不过是为了能让别人少说两句闲话罢了。” “亏我当初还觉得他是一个贤王,如今看来,还真是我瞎了眼。他是什么贤王啊,他简直不是人!” 顾明渊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议论当今太子,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那两人转过头来看着顾明渊,一脸不屑的问道:“我们兄弟二人聊天,关你什么事啊?” “你们兄弟聊天,自然是不关我的事。”顾明渊转过头去,顶着他们,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你们说太子殿下,这就关我的事了。 太子殿下一心为国为民,又岂能容你们如此诋毁?” “哈哈哈哈!” 那两人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开始大笑起来,等他们笑够了,其中一人才伸手指着顾明渊道:“说的好像你见过太子殿下似的,今日我们兄弟二人说便说了,你能奈我何?” 顾明渊闻言,十分生气的站了起来,他拔出宝剑指着那二人道:“你二人大可试试,今日你二人若是再敢说太子殿下一句是非,可别怪我这手中的宝剑不长眼。” 店小二见状,也连忙跑了出来,满脸堆笑的拉着顾明渊说道:“客官请息怒,他二人不过喝多了些,不必在意他二人所说。” 旁边那两人见顾明渊拔出了宝剑,心中虽然十分害怕,但嘴上仍旧是不服输的说道:“还真是多管闲事,难道我兄弟二人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就是!”另外一人也附和道:“如今这天下人人都在传太子殿下的事,你就算再有本事,难道能封住这天下人的嘴!” “你……” 顾明渊满脸通红,拿剑的时候有些微微颤抖。这就是周复霆一心守护的子民,这就是当初他们拼了性命也想要保住的池城。 一旁的沈茗也终于沉不住气的站了起来,和顾明渊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副样子的顾明渊。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连忙走过去夺过顾明渊手中的宝剑,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一边说道:“夫君息怒!” 直到顾明渊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时,她才走上前去,朝着那二人行了一个礼,说道:“还请二位公子息怒,毕竟我家夫君也是好意提醒二位公子。” “好意提醒?”其中一人指着沈茗手中的宝剑,反问道:“有这样好意的吗?” 沈茗则是笑了笑,然后才淡淡道:“我家夫君刚刚虽然态度恶劣了些,可也是打心底里为二位公子着想。 毕竟这妄议皇室可是死罪,还好今日听见这些的是我们夫妇二人,若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只怕二位公子此刻已经在衙门了。 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还望二位公子慎言!” 她故意加重了“皇室”和“死罪”几字,那二人闻言虽是十分不服气,但最终还是拂袖而去了。毕竟,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第254章 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见那二人已离开,那店小二也适时的站了出来,同沈茗与顾明渊说道:“二位客官,你们的菜好了!” “嗯!”沈茗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放那!” 顾明渊则依旧是一脸愤怒的站在原地,那店小二生怕顾明渊会做出什么有损自己店利益的举动来,于是他一脸犹豫地看了看沈茗说道:“夫人……这……” 沈茗知道那店小二心中的担忧,他对着那店小二挥了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其余的我们自己会解决……” “是!” 既然沈茗都这样说了,那店小二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一时间,这原本不大的客栈大厅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茗走过去,轻轻扯了扯顾明渊的袖子,轻声说道:“夫君,咱们先吃饭!赶了一天的路,茗儿也有些饿了。” 顾明渊闻言,终于从自己的愤怒之中抽出了身来。他转过身子坐在了位置上,开始吃了起来。 他原本也是十分饿的,可是此时此刻,却觉得一点东西也吃不下,他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他低头吃着东西,不说一句话,偶尔抬头为沈茗夹菜,却不同她说一句话。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这一顿饭,两人都吃的索然无味。 夜里,顾明渊站在客栈的窗户前,耳边一直回荡着那两人对周复霆的诋毁,久久不能平静。 想当初,为了这江州人的安康,周复霆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如今,这一路走来,关于周复霆最不好的言论,居然是从这江州传出来的。 若是周复霆得知了这一切,又岂会不心寒? 还有,当初若不是因为担心这天下落在周乾清手中,会苦了这天下人,他又怎会选择得罪周乾清,甚至最后,冒着性命之忧,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人马去同周乾清战斗。 原本这些,他都是可以不管的。他明明可以选择做他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与自家王妃过着富贵幸福的生活。 可是为了这天下人,他选择了做那些。选择了与他的皇兄周乾清作对,选择了为这天下人付出。 如今,他当上太子,弄丢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却因为身份的问题,连大醉都不敢醉。 虽然他是太子殿下,可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的人,他有感情,有爱人。 如今,爱人离他而去,他明明已经很痛苦了,可是为了这天下人,他不得不坚强。 周复霆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心想要守护的子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那样恶毒的语言去伤害他,顾明渊为他不值。 犹豫了许久,沈茗终于走过去,披了一件衣裳在顾明渊身上,然后说道:“夫君心中所想的,茗儿心里都清楚。只是,这天下人的嘴太多,我们堵不住……” “可是茗儿……”顾明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为夫为太子殿下感到不值啊,若不是因为这天下人,他又怎么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可是谁能想到,在天下人眼中,他竟成了一个薄情寡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作为他的挚友,为父,实在为他感到不值得……” “可是我们又能怎样呢?” 沈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种无力感从心底缓缓的爬了上来。 顾明渊看着窗外,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得接受什么样的压力。周复霆既然当上了太子,那么在享受太子之位带来的好处时,自然就得失去一些东西。 可是周复霆已经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难道,现在作为挚友的他,要眼睁睁看着周复霆再失去他的名声吗? “茗儿。”他转头看着沈茗,说道:“咱们得帮太子殿下做些什么。” 沈茗反问道:“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 她也想帮一帮周复霆,可是她又能怎么帮呢?不论是感情,还是这天下人对他的非议,她都无能为力。 “不知道……” 顾明渊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作为一国之相,他能解决许多的事情,却也有许多他无能为力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是人,不是神。 “但至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下次再听见有人诋毁太子殿下时,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顾明渊话音刚落,沈茗便接着道:“可是暴力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知道,顾明渊心中是有些怪她的,怪她今日阻止了他,没能让他好好教训教训那两个人。 可是在她看来,即便顾明渊今日出手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若是事情闹大了,店小二去报官,那一切就更麻烦了。 一国之相在客栈吃饭时,同平民百姓打了起来,这若是传出去了,还像什么话。 更何况,她担心的是顾明渊的名声会因此事而受到影响,她不愿她的夫君像太子殿下那般被天下人所议论,所以她自私的选择了去阻止他。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自然也就会有默契。看着沈茗那副样子,顾明渊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一脸宠溺的说道:“今日,的确是为夫太过冲动了些,还好有茗儿你在,否则只怕会更加不好收场。” 沈茗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说:“你知道便好。” 原以为他是有些怪她的,没想到他心中早就知道了她所想。她想,这大概就是真爱,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你放心……”顾明渊低头看着沈茗,一脸认真的说道:“若是再有下次,为夫绝不会再如此冲动。但也不会坐视不理,为夫一定会站出去为太子殿下辩解……” 周复霆不仅仅是太子殿下,更是他的挚友,不论如何,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这天下人所误解。 “嗯!”沈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茗儿也一定会站在夫君这一边,为太子殿下辩解的。” 第255章 陈家小姐也真是可怜 与此同时,江州的某处客栈中,陈休思也听到了世人对周复霆的那些诋毁。 赶了一天路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本以为在客栈中吃过饭后,再让小二烧壶热水,便可好好休息。 没想到她刚走进客栈,便听见台上的说书先生说道“太子殿下”四个字。 原本平静的心湖突然泛起圈圈涟漪,来不及点菜,她停住脚步便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想要离开他,但在听见他名字的瞬间,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停下来,听一听他的近况,或是百姓对他的评价。 只要与他有关,她都愿意听。只是她没想到,这不听还好,一听便听的她火冒三丈。 那说书先生手中的长尺一拍,然后接着说道:“话说这太子殿下周复霆,虽然是位贤王,但却不见得是位好夫君。 众所周知,当年陈夫人一辞世,他便将陈小姐接到了他的礼王府。虽然当年圣上为他二人赐了婚,但二人并未举行婚礼。 当年太子殿下对外声称是因为陈家小姐在守孝,但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阴谋罢了。 他之所以会娶陈家小姐,不过是因为想借助陈家的势力,助他登上太子之位罢了。如今他如愿以偿的登上了太子之位,陈家也衰落了,便一脚将那陈家小姐踢开。 可怜那陈家小姐,在礼王府待了这么些年,没名没分不说,如今竟然被赶出了京城。要我说啊,太子殿下这事做的,还真是够绝。 不过说起来也是,这自古成大器着,哪个又不是薄情寡义的呢?只是可怜了那陈家小姐,年纪轻轻丧了母不说,如今家道中落,还被人赶出了家门…… 唉……可怜啊……可怜……” 那说书先生唉声叹气,仿佛被赶出礼王府的是他一样。众人也为陈休思感叹,唯有躲在人群中的陈休思,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手绢。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离开京城的这个决定,竟已在这天下传开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自己的离开,竟让那人背上了如此骂名。 “唉……”人群中有人开了口:“我听说啊,这陈家小姐离开京城后,便一路南下来了江州……”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啊,这陈家小姐如今过的十分凄惨。有人曾在路上见到她,说她衣着朴素,面容憔悴,身边只有一个贴身的丫鬟,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 “唉,要说这陈家小姐,也是真的可怜……” “要我说啊,还是这太子殿下太没人性。好歹夫妻一场,就算再没感情,也不至于将别人赶出这太子府。这太子殿下能当上太子,陈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啪!” 陈休思的手终于控制不住的拍在了桌子上,她本来是打算来吃饭的,可是现在的她,一点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她只觉得这些人简直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只会议论别人的是非。偏偏他们议论的这些,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她宁可听到这些人说的是她的不好,也不愿那些人如此说周复霆。那是她一直小心翼翼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又怎么能容许别人这样说他呢? “你们可闭嘴!”她忍无可忍的说道:“太子殿下又岂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更何况,你们说的不过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罢了。” 陈休思话音一落,便有人站出来反驳道:“太子殿下做的那些昧良心的事如今到处都传遍了,姑娘又何苦再为他开脱?” “我没有为他开脱!”陈休思的声音不大,却是十分坚定,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太子殿下并未对不起陈家小姐,更没有对不起陈家。” “哈哈哈哈!”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人人都以为陈休思不过是一痴迷周复霆的女子罢了,却没有想到,她便是他们口中的主人公。 更有好事者,伸手指着陈休思笑道:“这位姑娘,在下看你还是清醒一些的好。你又不是陈家小姐,又怎会知道太子殿下并未对不起她呢?” “对啊,对啊!”众人闻言,也开始附和道:“虽说这太子殿下十分受年轻女子欢喜,但这位姑娘还是清醒些好。” “呵!”陈休思轻笑一声,慢慢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人群中问道:“那敢问各位,又如何得知小女子不是你们口中的陈家小姐呢?” “这……这……” 众人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前这位女子,虽身着素衣,却面容姣好,气质不凡。举手投足之间皆不同于一般女子,想必定不是一般人。 她虽然面容憔悴,但仍旧能看出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想起传闻中对那位陈家小姐的描述,众人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这真的是那陈家小姐? 终于有胆子大的站了出来,同陈休思行了一个礼以后开口问道:“那敢问这位姑娘,您可是那京中的陈家小姐?” 陈休思闻言,只是笑了笑。她并未承认,但也未否认。 看着众人疑惑的脸,她开口道:“其实我是或不是陈家小姐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并未对不起陈家小姐,陈家小姐也并未对不起太子殿下。 他们之所以会分开,只是因为没有缘分再同彼此走下去而已。如今这天下皆是有关于他们二位的流言,但流言终究是流言,不可信。 太子殿下是位好殿下,也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还望各位能慎言,小女子在这里,有礼了。” 陈休思说完后,便朝着客栈中的众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留客栈中一群人面面相觑。 此刻天色已晚,要想再寻一家合适的客栈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仍旧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那家客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第256章 爱一个人,原来如此痛苦 众人看着陈休思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虽然她并未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众人心中却已经清楚了。 想必,这位便是那陈家小姐。既然连她都在为太子殿下辩解,那或许,这太子殿下并未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啪!” 那说书的先生将长尺拍在桌子上,打破了客栈里的沉默。他满脸堆笑的对店里的客人说道:“刚刚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不过大家不必在意,接下来老夫为大家讲一出武松打虎…… 话说,这武松……” 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着,众人也兴致勃勃的听着,听到精彩处时,还拍手叫好。 气氛很快就回到了陈休思未进客栈之前,众人都兴致勃勃的吃着菜,喝着酒,就仿佛刚刚的事情并未发生。 陈休思走出客栈,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京中那人过的可好,今夜月圆之夜,他可有去后花园中赏月。 遥想年少时,他们还曾一起在月亮下许过愿,如今想来,一切早已恍然隔世。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很痒,伸手,便摸到了一脸的泪。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无坚不摧百毒不侵了,可是当再次听到与那人有关的消息时,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哪怕她已决心要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独自生活,可是当听见别人诋毁他时,她的心就像刀在割一般疼。 “小姐?”身旁的小欧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咱们现在,又该去哪里呢?” 陈休思吸了吸鼻子,用手绢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然后转头对小欧笑道:“就一直往前走,这天下之大,总会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小欧看着自家小姐,本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早已无话可说。既然自家小姐早已决定好了一切,那她作为下人,能做的,也只是听命于自家小姐。 陈休思一直往前走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往下流。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就能忘记这世间的一切不美好,那该有多好。 京中,周复霆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圆月,举起手中的酒壶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此时,他心爱的姑娘正在何处。不知她可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还有,不知她是否也曾想起过自己。 自从她走后,自己便爱上了喝酒。只要一闲下来,便想要喝酒。 从前她最讨厌自己喝酒,如今她走了,再也没有人管自己喝酒了,可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 他也曾派人偷偷跟在她后面,以护她的安危。只是没想到,最终被她发现了。她以死相逼,那些人也不得不回京来。 从那以后,他便没了任何一点她的消息。她终于离开了他的世界,藏身于茫茫人海之中。 听闻她去了江州,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去江州找他。 听闻如今的他在江州声名狼藉,人人都说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渣男。 却没有人知道,那些消息都是他悄悄派人放出去的。他实在不知道能怎样挽回她,所以便想了一个如此卑劣的方式。 他想看看,当她得知自己因为她的离开而声名狼藉时,是否会回心转意,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休思啊!”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原谅本王选择了一个如此卑劣的方法,只是本王不知,除了这样,还能怎样挽回你? 本王深知,或许这样做也没有办法挽回你,但本王仍旧这样做了。那是因为本王心里清楚,不论怎样,终究是本王对不住你。 没能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是本王的错……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也是本王的错。 休思啊,如果有来生,我们都不要再做什么世家公子小姐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男子女子,到那时,我们就可以不用考虑太多,单单只为我们彼此考虑。 休思啊,本王想你,很想很想……” 周复霆说着,眼角滑落几行清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爱一个人,原来如此痛苦。 但他从来不后悔自己爱上了陈休思,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仍旧会义无反顾的选择陈休思。 哪怕明知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结局,他也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她。因为这就是爱,因为爱她,所以不论怎样,都想要与她在一起。 王府后花园的景色依旧是十分美好,如今已经春天,百花齐放。只是身边没了陈休思的陪伴,周复霆觉得,连鲜花也有些黯然失色了。 同陈休思一起离开的,还有周复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期待与热爱。如今没了她,他只觉得生活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不知离开了他,她是不是就真的快乐了。还是说同他一样,他也是陈休思的整个世界? “王爷……”不知何时,管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他小声说道:“您少喝点,夜已经深了,您还是跟老奴回房去……”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一想到,陈休思也不喜欢他喝酒,所以便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管家。 然后说道:“好,本王这就随你回去。” 他摇摇晃晃的朝着房间走去,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陈休思正站在房间里对他笑。 可是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他知道,他的休思已经离开京城了,她已经不在这王府了。 “刘叔……”他结结巴巴的对管家说道:“你说,王妃她什么时候回来啊,本王真的好想她,她这次闹小脾气,未免闹得太久了些。” “回王爷。”那管家像哄小孩子似的的说道:“您赶快去睡,等您睡醒了,王妃就回来了。” “真的吗?” “老奴何时骗过你!” “好,好。”周复霆喃喃道:“本王这就去睡,等本王睡醒了,就能看到王妃了。” 第257章 江州团聚 经过了近半个月的舟车劳顿,沈茗与顾明渊也终于平安到达了江州。 此刻,草长莺飞,风和日丽,春天也是真正的来了。 两人刚到城门口,便看见了沈清清,安蜜,赵先生和周文远正站在城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了。 二人刚下马车,沈清清便朝着沈茗飞奔了过来。 “长姐!”她笑的一脸灿这春天里的百花还要美丽,她一把抱住沈茗,大声道:“清清可想死你了!” 周文远看着沈清清的背影,摇了摇脑袋,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宠溺的笑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脾气。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看沈清清的眼神,并没有半分的嫌弃,反而更加宠溺。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愿意偷偷守护她的纯真。 沈茗笑了笑,像哄小孩子似的拍了拍沈清清的背,说道:“长姐也是十分想念你,这么久不见,快,让长姐看看清清,是不是又漂亮了些?” 沈清清闻言,连忙放开了沈茗,然后提着裙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长姐?” 沈茗捂嘴笑了笑,说道:“嗯,清清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只是……” 她欲言又止,沈清清则是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问道:“只是怎样?” 哪怕她已为人母,但在沈茗面前,她仍是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她十分想要得到自己长姐的赞许。 “只是……圆润了不少!” 沈茗说着,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论沈清清长成了什么样子,在她眼里,她依旧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说说笑笑的那个小姑娘,她仍旧想要去逗一逗她。 “哼!”沈清清在原地跺了跺脚,说道:“长姐,你怎么这样啊……” 这时,一直在一旁的周文远三人也走了过来。周文远笑了笑,对着沈清清道:“清清,过来。” 他的语气虽然有些严肃,但仍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宠溺与疼爱。 沈清清闻言,朝着自己的长姐瘪了瘪嘴,然后转身扑进周文远的怀里,瓮声瓮气的说道:“王爷,长姐说人家胖啦……” “好啦!”周文远伸手揉了揉沈清清的头发,眼底尽是温柔,他柔声道:“王妃这般苗条,又怎会胖呢?” 沈清清听到自家夫君这般说,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周文远总是有能力一两句话便能将沈清清逗笑。 周文远见自家王妃笑了,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来,他朝着顾明渊与沈茗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顾丞相,顾夫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顾明渊与沈茗异口同声的说着,然后弯腰低头同在场的四位行了一个礼,人间最难得,莫过于重逢时,故人还在,感情依旧。 见此情此景,安蜜上前一步,拉着沈茗的手,先生弯腰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喊道:“姐姐!” 沈茗伸手捋了捋安蜜的耳发,柔声道:“妹妹,好久不见!” 相比于沈清清,她和安蜜才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当初一别,连道别都未曾好好道别。如今再次见面,她已即将成为他人之妻。但好在,她所遇之人,是良人。 赵先生也终于开了口,他向众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说道:“既然顾大人与顾夫人已经平安到达,那不如咱们先回家去,不然等会儿小长乐睡醒了,看不见自己的爹娘,估计又要哭鼻子了。” “对,对,对!”沈清清连忙附和道:“长乐近日有些爱闹腾,算算时间,她也该醒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了。” “那咱们快走!”沈茗伸手拉住沈清清的手,说道:“说起来,我也十分想念长乐。” “近来长乐已经会说话了!”安蜜开口说道:“前些日子,竟喊了我一声蜜姨……” “哼!”沈清清翻了个白眼,说道:“喊你蜜姨又怎样,又不是你的孩子,有本事,你也和赵先生……” 说起来,这长乐开口喊的第一个人,不是周文远也不是沈清清,而是安蜜,沈清清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更气人的是,到现在长乐也不会喊“娘亲”二字。 沈清清这样说,安蜜也不恼,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赵先生,小声说道:“我们,也快了,等成了亲,还愁没有宝宝吗?” 两人有说有笑的,沈茗却有些低落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成亲这般久了,肚子还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一世,她这肚子还真是一点也不争气啊。 “我听说……”周文远开口朝身旁的顾明渊问道:“五嫂已经离了京,此事可是真的?” 顾明渊点了点,有些低落的说道:“千真万确!” 一想到来时路上那些人的传言,他就觉得十分生气。周复霆已经够苦了,那些人还要这样说他。 得到了顾明渊准确的答案,赵先生也开口问道:“那顾丞相可有听说,那些传言?” “听说了。”顾明渊叹了一口,无力的说道:“来的路上,还差点因为这事儿,和别人吵了起来。” 两人闻言,也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并未再说些什么。事到如今,他们又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他们一堵不住这天下人的嘴,二没有办法让陈休思回到那京城中去。虽然听说陈休思来了这江州,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见到过陈休思的影子。 虽然也曾派人出去找过陈休思,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这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即使找到了,就凭他们的力量,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一个人心意已决的时候,任凭别人说什么都是无用功。想必陈休思离京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以后才离开的。 现如今,只有等陈休思自己想明白了,才会有解决的办法。言语在有些时候,是十分苍白而又无力的。 虽然语言博大精深,但是在某些时候,除了感叹以外,言语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第258章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见两人不说话,顾明渊以为两人是在考虑那些传言的真实性,便又开口说道:“那些传言简直是无稽之谈,太子殿下并未做过那样的事。” “太子殿下的为人,我们自然是知道的。”赵先生率先开口说道:“只是,如今这天下,又有几人会相信太子殿下呢?” “是啊!”周文远也附和道:“在这天下人的眼中,五哥已经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禽兽。” 是啊,尽管事实大过雄辩,但当流言到了一定程度,事实也就变得没了说服力。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接触周复霆,也不是接触过他的所有人,都了解他的为人,并且相信他。 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周文远抬头看了看天空,第一次觉得,权利的力量,也没有那么大。 这世人都想要权利,总以为得到了权利就可以得到一切。可是这次,他却觉得,在世人面前,他这个齐周皇子,什么都不是。 他既帮不了自己的五哥,也没有办法堵住世人的嘴。虽说他有权利夺去一个人的性命,但这天下之大,他总不可能将这天下人都赶尽杀绝。 城中,陈休思再次因为周复霆的事,与别人吵了起来。 昨夜听到那样的传言后,她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那座池城。本以为去到下一座池城,便不会再听到那些她不愿听的话,没想到,不论她走到哪里,都逃不了那些传言。 用午膳时,她再次听到了隔壁桌在议论周复霆。那些对周复霆的诋毁,比起昨夜她听到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我说啊,那太子殿下就是禽兽!” “也不知这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想要将那帝王宝座,传给他。” 陈休思终于忍无可忍,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转身对着那二人吼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瞎说些什么,像你们这种瞎说的人,就应该被拉去割舌头,让你们这一辈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休思觉得她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心中有一股怒火涌了上来,她甚至想冲上去给那二人两耳光,让他们知道随便议论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若是这些人议论的是她,她也许还没这么生气。可是他们议论的是周复霆啊,是她一直深爱的复霆哥哥,她又怎么能忍? 那两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其中一人怒气冲冲的伸手指着陈休思的额头,说道:“哪里冒出来的泼妇?” “你才是泼妇!”陈休思也不示弱,伸手指着那人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竟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你连泼妇都不如。” 而陈休思的这一系列举动,也惊动了整个饭馆里的人。他们都纷纷站了起来,对着陈休思指指点点。 陈休思也不在意,仍旧不示弱的指着那二人说道:“你二人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竟在背后议论人是非,还说我是泼妇……” “你……” 先前说话那人脸都气红了,若不是他身旁那人拦着他,只怕他会过来打陈休思。 小欧见状也吓坏了,她连忙走过去对那二人说道:“二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心情不好?”那人反问道:“心情不好便可随便在街上找一人撒泼吗?” “不……”小欧连连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 “小欧!”陈休思上前去,一把将小欧拉到自己身后,说道:“你不必向他们道歉,他们不配!” 那二人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火气被陈休思这样一说,又冒了上来。 其中一人说道:“这位小姐一口一个我二人不配的,不知今日我二人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竟让小姐你如此厌恶我二人。” 陈休思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背后议论人是非,这还不算恶心吗?” “议论人是非?”那人接着问道:“敢问我二人议论了什么?” “议论皇室!”陈休思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二人,咄咄逼人的说道:“妄议皇室可是死罪,今日,我骂你都还算是轻的。” “可是这关小姐你什么事呢?如今这天下,谁没有议论此事,就算这妄议皇室是死罪,难不成还能将这天下人赶尽杀绝不成?” “你……” 陈休思伸手指着那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是啊,如今这天下人都在议论此事,难不成她还能将这天下人都杀了不成。 今时不同往日,陈家的威风早已不在。如今的她,莫说杀尽这天下人,就连下一站该去哪里,她都不知道。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滴眼泪从眼中悄然滚落。她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她的离开,会给周复霆带来这么多的负面影响。 这一次,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那两人叫她这副样子,也没再说些什么。 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说道:“王兄,咱们走!” 那被唤作王兄的人不屑的看了一眼陈休思,然后一边转身朝外面走去,一边说道:“真晦气,出门吃饭还能遇见这种事情,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算了!算了!”另一人说道:“不过一疯婆子,咱们就当作被疯狗咬了一口。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再找个地方点上一桌子好菜接着吃便是。” 两人这样说着,便走出了门来,正巧遇见刚刚到这饭馆门口的赵先生一群人。 说起来,与赵先生也是熟人了,他二人便走了过去,朝着赵先生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礼,说道:“赵先生!” 赵先生见状,也微微低头示意,同他们二人打招呼道:“刘公子,王公子!” 那被唤作刘公子的人率先开口问道:“先生可是打算去这饭馆吃饭?” 赵先生摇了摇头,说道:“并无此意,不过碰巧路过此地而已。” “不去也好!”刘公子伸手指着饭馆的大门说道:“今日这里面有个疯婆子……” 话说到一半他就愣住了,因为此刻,他口中的疯婆子,也就是陈休思,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259章 公子还是唤我陈小姐吧 陈休思看见站在门口的赵先生一行人,第一反应是想要逃。可是已经晚了,众人都已经看见了她。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同众人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礼,说道:“好久不见!” 众人一见是陈休思,都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五嫂?”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文远,他激动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休思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笑道:“事到如今,公子还是唤我陈小姐。” 她语气生疏,只字不提她为何会在这里。周文远只觉得心头一酸,不过半月未见,他的五嫂,便已不是他的五嫂了。 陈休思此话一出,原本就已经很尴尬的气氛便的更加尴尬了,众人都盯着陈休思,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就只是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陈休思也只是盯着看着面前这一群人,不再说多余的话。想起他们曾一起在京中度过的欢乐时光,她有些想哭。 还是站在一旁的王公子打破了沉默,他伸手指着陈休思,问道:“原来大家都认识啊?” “岂止是认识啊!”周文远走上前去,说道:“难不成这位公子刚刚所说的泼妇,便是这位小姐?” 那王公子见他们认识赵先生,再加上他们的衣着举止都不像一般人,也顿时明白了面前这一群人只怕来头不小。 他满脸堆笑的对众人说道:“误会,都是误会!” 陈休思一看见这两人便来气,听那人说是误会,她走过去说道: “误会,什么误会,本小姐与你二人之间,可没有什么误会,本小姐巴不得能割了你二人的舌头,让你们二人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唉,我说你至于吗?”刘公子走上前去说道:“刚刚不过是误会,现在看在赵先生的面子上,本想着算了,没想到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见状,周文远走上前去拉着那人的领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劝你,不要动不动就用手指人,特别是你面前这位姑娘!” 赵先生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事已至此,那你二位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了。这位小姐的为人我了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姓王的公子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将周文远与赵公子拉开,然后说道: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刚刚我兄弟二人在饭馆中吃饭时,随便闲聊了几句,惹的这位姑娘不高兴了而已。” “随便闲聊几句?”陈休思闻言,转过去盯着王公子说道:“这当今太子,也是你们能够随便议论的?” 陈休思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也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非就是那两个富家公子在饭馆里议论周复霆,被陈休思听到了,然后发生冲突罢了。 那位姓王的公子丝毫没有意识到众人的脸色已经很黑了,还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这如今天下谁不说太子殿下不是东西,我们也不过随口两句,这位姑娘就……” 他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抬头,便看见周文远正盯着他。 周文远目光凶狠,仿佛下一秒便能将他吞噬,他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位公子是怎么了?” 周文远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滚……” “赵……赵先生……” 赵先生脸色也是十分不好,他转头盯着那二人说道:“这位公子叫你们滚你们难道听不见吗?还是说,需在下亲自动手请二位公子吗?” 闻言,那二位富家公子连忙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何一向待人温和的赵先生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但既然事已至此,还是走为上策。 那二人刚走,沈茗便走上前去拉住了陈休思的手。她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她讲,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回想这一路,她们从针锋相对变成了好朋友,一路走来,太多心酸。本以为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候,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却不想陈休思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不过半月未见,她便已十分憔悴,哪里还有一点当初的样子。 最终,她声音颤抖的问道:“妹妹,你还好吗?” 她本想唤她王妃的,可是如今看来,王妃这个称呼十分不合适。既然如此,那便同从前一般唤她妹妹。 陈休思对着沈茗挤出了一个笑容来,点了点头说道:“劳姐姐挂念,妹妹一切都好。” “妹妹此行,是打算去哪里呢?” 陈休思摇了摇头,回答道:“还不知道,不过这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本以为陈休思之所以会那么决然的离开京城,是因为找好了去处。却不想,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京城而已。 一旁的周文远张了张嘴,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既然五嫂您听见别人妄议五哥会觉得生气,那想必您心中也是十分在意五哥的,又为何要离开他呢?” 陈休思看也不看周文远一眼,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来,才说道:“在乎是一回事,能不能接着相守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 “五嫂!”周文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清清打断了,她对着陈休思说道:“既然你还未想好究竟要去何处,那不如先在这江州住上个几日,我们姐妹几人,也难得团聚一次。” “就是,就是!”沈茗连忙附和道:“不然,此处一别,再见时,又不知该是何时了。” 人间最难过的莫过于离别,因为你不知道,分别之后,你们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再见时,感情是否依旧。 陈休思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60章 您再去求求皇上 一行人回到宅子中时,长乐已经醒了,此刻奶妈正抱着她坐在院子中晒太阳。 见自己父母回来了,她伸手朝着那一抹大红色的身影“咿咿呀呀”的叫着,想要自己的父亲抱。 周文远见状,连忙伸手接过长乐抱在自己怀中。阳光下,他看着自己怀中的长乐,笑的眼睛都没有了。 陈休思见此情此景,一时间有些悲从中来。 那人也是极其喜欢小孩子的,每一次遇见小娃娃,他都要蹲下去逗一逗才舍得离开。而自己无福,同他在一起那么久,也没能为他生个一男半女的。 以后,他将会有新的枕边人,那些人会为他生一个又一个的娃娃,不过那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自从她下定决心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就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以后,他将儿孙满堂,而她将一个人孤独终老。在漫长的岁月中,一个人无依无靠。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怪不了任何人,也怨不了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有福气,不能陪他一起共度余生。 而京中,周复霆也因为纳妃的事情在书房中大发雷霆。 今日早朝上,有官员向皇帝提起了太子纳妃之事。说是周复霆已经成年,如今又登上了太子之位,太子妃之位更是不可空缺。 周复霆认得那个官员,他以前是周乾清那边的人。如今见周乾清已经倒了,便想另寻依靠,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太子府。 可是周复霆又怎会愿意,他爱的人刚刚前脚离开京城,他若是后脚便纳了一个妾,那他与天下人口中又有何区别? 于是他跪在地上,对皇上说道:“儿臣已有发妻,儿臣的太子妃,也只能是她一人。 如今她只是暂时离开京城而已,不是不回来了。父皇,古人云,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她陪儿臣走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儿臣又岂能在她离开之时,另娶别人为妻呢?” “可是据老臣所知……”那官员接着说道:“太子殿下与您口中的那位糟糠之妻并未举行婚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还不是您的妻子。” 听他这样说,周复霆虽然觉得十分生气,但依旧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对那人说道:“可是我们有父皇的赐婚!父皇的赐婚,难道还比不过那区区一个仪式吗?” “你……你……” 闻言,那官员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本想着用自己的女儿去讨好太子,却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尴尬。 看来这位新上任的太子殿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搞许多。 “够了!”最终是皇帝开了口,说道:“发妻虽不可忘,但你这后院也未免太过空虚了些。 你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天朕叫王公公把这京中适婚的世家小姐名单与画像给你送到王府中去,你挑几个准备纳妾!” “可是父皇!” “没什么可是的!”周复霆想说的话还没来的及说出口,便被皇上给打断了。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着满朝文武说道:“没什么事,就先退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复霆跪在人群中央,只觉得自己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想要流下来。 自己可还真是没用啊,就算当上了太子又怎样,留不住自己心爱的人不说,如今竟然还要娶自己不喜欢的人。 回府后,他便开始在书房中大发脾气,将书房中的名贵字画,扯了个稀巴烂。 下人看着,虽然心疼,却也无人敢上前去阻止。自从自家王妃走后,自家王爷的脾气就变得越来越怪了。 从前那样温润如水的一个人,如今却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 天快要黑的时候,屋子里的动静才终于小了一些。而管家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悄悄的走进了屋子。 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正坐在狼藉中央发神的周复霆,他终于鼓起勇气张嘴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见管家进来了,周复霆那原本灰暗无比的眼睛中终于透出了一点光,他张嘴道:“王叔,你知道吗,父皇他逼我纳妾,可是休思才走不到一月,我怎能那么做呢?” “唉!” 管家闻言,只是无力的叹了一声。生在皇家,本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如今他身为太子,更是会比一般皇子更难。 “王叔?”周复霆像是看到最后一丝希望一样朝着管家问道:“我一点也不想纳妾,我不能对不起休思啊,王叔,迷说我还能怎么办啊?” 管家从小便看着他长大,曾经无数次他迷茫难过时,他都曾给过他方向与力量,这一次,他多么希望管家还能再帮帮他。 闻言,管家蹲在地上,看着这个自己从小便照顾大的皇子,心中无限感慨。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很多时候,在某些事情上面,哪怕是有心,却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太子殿下,请恕老奴无能!” “哇……” 周复霆再次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在生活面前,他真是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他是多么想回到小时候,回到与陈休思初见的时候。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拉着陈休思的手往外跑。 他要带着她,逃离这一切。他要带着她,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他们要一直相依相守,永远不分离。 “殿下!”那管家看他哭的太过伤心,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低声道:“要不,您再去求求皇上,或许一切还能有转机!” “还有用吗?”周复霆拉着管家的袖子,像小时候那般问道:“王叔,这一切还有用吗?” 管家也不知能够说些什么好,他不能保证再去求皇上就会有用,可是与其在这王府里哭泣,不如去求求皇上,说不定一切就还会有转机。 于是他开口说道:“殿下若不去试试,又怎会知道没有用呢?” 第261章 清儿怎能不管你呢 周复霆走出王府的时候,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天空灰蒙蒙的,像未被吸干的墨水,一场春雨,即将来临。 坐在进宫的马车中,眼前浮现的皆是与陈休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已经成了此次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人。离开了彼此,他们不会死,但也不会过的有多好了。 没有她的世界,他就算过的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回忆永无止境,一点一点击溃着他的心房。眼角滚落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他这才意识到,自从陈休思离开后,他便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从前有她在身边,只觉得生活无限美好。就算那酸梅,也十分好吃。如今没了她,他只觉得连那山珍海味也没了味道。 若无她在身边,荣华富贵又有何用?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殿下!”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咱们到了!” 周复霆走下马车来,看着这高高的宫墙,只觉得无比心酸。人人都羡慕皇家,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生在这皇家,到底有多无奈。 如果可以,他宁愿只是一平民百姓,这样,他说不定就能和他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了。 若是没有生在皇家,那该有多好? “王爷!”进去通报的王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他行了一个礼以后说道:“皇上不愿见您,您还是请回!” 圣上心中清楚,周复霆今日究竟为何来找他,所以他不愿意见他。 周复霆闻言,丝毫没有退缩。他双腿一弯,便在原地跪了下来,对着王公公说道:“麻烦公公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王今日若是见不到父皇,便不走了!” 王公公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进去,打算帮一帮周复霆。说起来,这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皇上!”王公公一边将新泡好的茶水递给了圣上,一边说道:“太子殿下,还在外面跪着呢!” 皇上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泯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才问道:“不是说不见吗?” “这个老臣自然是知道的!”王公公低头说道:“只是太子殿下太过执着,说是今日若是见不到您,便不走了,要不,您还是……” “不必说了!”圣上张嘴打断了王公公,说道:“由他去!” 王公公叹了一口气,也退了下去。这父子俩都一样,一样的执着。 “轰隆隆”的雷声再次传来,大雨倾盆而至。 周复霆跪在乾清宫门口,任豆大的雨点一个又一个的砸在他身上。 “殿下……”一同前来的随从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不!” 周复霆坚定的摇了摇头,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他也不配坐上这个太子之位了。 雨越下越大,周复霆浑身上下也已经湿了个透。王公公偷偷跑出门来看了看,又跑进了殿里,犹豫了许久,他终于对圣上说道: “皇上,太子殿下还在外面跪着,要不,您就见见他!” 圣上闻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太空。今夜的雨,可真是大啊!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朕今日乏了,谁都不愿意见,他若想跪,便由他去!” 王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跑到殿外对周复霆说道:“太子殿下,皇上已经歇下了,要不您还是明天再来!” 身边的随从也附和道:“殿下……” 可是周复霆仍旧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父皇没有睡…… 他们父子都太过了解彼此了,所以一个不愿意离开,一个不愿意开门见对方。 王公公无奈,只好偷偷去请宫中的清公主,这清公主是宫中最后一位未出嫁的公主,也是周复霆最疼爱的妹妹。 还好清公主并未歇下,在得知乾清宫门口发生的一切后,她便立马跟着王公公走了过来。 周复霆跪在原地,突然觉得没有雨水再次落在他的头顶。抬头,便看见了清公主那张稚嫩的脸。此刻,她正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周复霆的身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周复霆。 “清儿……”周复霆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笑容来,然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清公主看着周复霆这副样子也是十分心疼,这还是她英勇善战的五哥吗,他怎么如此憔悴了。 “我怎么来了?”清公主有些生气的说道:“我若不来,又怎会知道,五哥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她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太过调皮,总是三番五次将自己弄伤。奈何自己母亲早逝,皇帝膝下公主无数,自然是没人会在乎她这个没娘疼的孩子,除了,周复霆。 每次她受伤,周复霆都会陪在她身边,喂她喝药,给她温暖。 他总是在她耳边温柔的说,“不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了。” 可是如今,他却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让她这个做妹妹的,又怎么看的下去。 她蹲在地上,对周复霆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五哥,您跟清儿回去!您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您从前不是说过吗,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了!” “不!”周复霆摇了摇头,说道:“清儿,你不必管我!夜里凉,你还是赶紧回去!” “清儿怎么能不管你呢?”清公主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抹了把眼睛,说道: “年少时,总是五哥你给清儿关怀,告诉清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如今,您却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叫清儿怎么忍心不管你?” “清儿!”周复霆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清公主,对她露出一个无比心酸的笑容来,说道: “年少时,五哥总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更重要了。长大后,五哥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比身体还要重要的东西。” 第262章 那个比身体还要重要的东西,是爱情 “是五嫂吗?” 大雨中,清公主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周复霆抬头问道:“什么?” “清儿说……”清公主低声道:“五哥口中所说的,那个比身体更重要的东西,是五嫂吗?” 周复霆闻言,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目光偏向远方,接着说道:“五哥口中那个比身体还要重要的东西,是爱情。你五嫂就是我的爱情,所以说,清儿你说的,也没有错!” 清公主看着跪在大雨中的周复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值得吗?” 为了一个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女人,将自己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真的值得吗? 这江山多美,这人间有多少比陈休思美上千倍万倍的女人,他又何苦,在这一棵树上面吊死? “当然值得!”周复霆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与她相遇。” 清公主的裙角已被雨水打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角,又看了看正跪在地上的周复霆。 一时间,犹如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的三哥,为了所谓的爱情,不惜谋反,最终殒命于雪地。如今,自己的五哥,跪在这大雨之中,也是为了这所谓的爱情。 爱情,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知道多说无益,她慢慢转身,朝着自己宫殿所在的方向走了去。感情的事,别人还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了。 只是她还没走出好几步,便听见周复霆的随从发出了一声惊呼:“殿下……” 清公主转过头,只见周复霆已经倒在了雨水中,他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三哥……” 伴随着一声惊呼,清公主顾不得其他的,连忙转身朝着周复霆跑了过去。 雨夜里,周复霆的脸白的像一张纸一般,清公主看着躺在雨水中的周复霆,恨铁不成钢的对手下的人说道:“快将太子殿下带回本宫宫中去!”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的三哥为何要将自己搞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但此时此刻,若是连她这个做妹妹的都不管他了,那谁还能管他呢? 听闻周复霆晕倒了的消息,皇上也终于坐不住了。原本躺在床上的他突然从塌上弹了起来,朝着前来汇报的王公公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回皇上!”王公公跪在地上,轻声道:“被清公主带走了!” “清儿?” 得知周复霆并未接着淋雨,皇上也松了一口气。他一边慢慢的躺了下去,一边同王公公说道:“既然清儿带走了他,那咱们也就不必担心了!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 “是!” 得到皇上的准许后,王公公慢慢的退了下去。这个夜晚太过漫长,连他都觉得有些累了。但是对于皇上与清公主来说,这个夜晚恐怕更加漫长。 王公公退出去后,皇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知子莫过父,他又怎会不知道周复霆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他作为一个过来人,知道在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了周复霆。 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算周复霆能暂时不纳妾,那他总不可能一辈子也不纳妾。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这样做,也不过是在帮助周复霆成长而已。 自从那场宫乱过后,他的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子,他深知如今的自己已是风烛残年。 而他离开后,这齐周就将交给周复霆了。他知道,周复霆是个好王爷,若是以后登上了帝位,也一定是个好皇帝。 可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在某些事情上,他太过感情用事。可是当皇帝,最忌讳的便是感情用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他的软肋,只怕会给齐周带来灾难。 所以他不得不逼着周复霆成长,不管周复霆恨他也好,怨他也罢,他都无所谓了。 云清殿中,太医也匆匆赶了过来。在确定周复霆只是劳累过度晕倒,并无大碍以后,清公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喂周复霆喝着姜汤,一边恨天不成钢的对自己正在睡熟中的兄长说道: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为了那嚣张跋扈的陈家大小姐,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真的值得吗?” “要我说啊,那陈家大小姐也真够不识好歹的,五哥你这么疼爱她,她居然还离开你。” “如今陈家衰落,她当真还以为自己是昔日的陈家大小姐吗?若不是有五哥你,她便什么都不是。” “越说清儿便觉得越生气,你说她何德何能,竟能让五哥你如此对她?” “是,清儿知道,若是五哥你醒来,听见清儿说这些话,指定又要说清儿没大没小,不知道尊重五嫂。” “可是清儿是真的不喜欢这个陈家大小姐,若不是看在五哥你的面子上,清儿可是连看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周云清遣散了殿中的下人,一人在殿中对着昏迷的周复霆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 她从小便不喜欢陈休思,年少时,自己的五哥最宠她。可是后来,陈休思出现了,周复霆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宠她了,有什么东西,也总想着要给陈休思留一份。 最让她气不过的是,有一次她和陈休思打了起来,正好被周复霆撞见了。 本以为周复霆会帮她,却没有想到周复霆竟然站到了陈休思那一方,居然还让自己同陈休思道歉。 也就是从那一回起,她与周复霆的兄妹之情冷淡了起来,而她也更加讨厌陈休思了。 如今看着自己的五哥因为陈休思而成了这番模样,她心中更是觉得烦躁。只想着,若是陈休思在这京中,她一定要上前去同她理论一番。 只可惜,陈休思已经离开了京城,周复霆找不到她,自己也找不到她。 第263章 叛徒 而远在江州的沈清清与周文远,也因为周文远偷偷写信给周复霆的事情吵了起来。 走廊的尽头,沈清清大力将周文远拉着她的手甩了开,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周文远被沈清清突如其来的爆发搞得摸不着头脑,他实在不知,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竟让沈清清如此生气。 大脑飞速的旋转,他努力的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一切,依旧没能想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让沈清清如此生气。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嘛,自然是能屈能伸。更何况他周文远的座右铭便是,宠沈清清,宠沈清清,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要宠沈清清。 于是他满脸堆笑的拉过沈清清的手,讨好的问道:“不知本王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竟让王妃如此生气,王妃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便是,本王一定改!” 本以为这甜言蜜语能让沈清清的怒气消退几分,却不想沈清清仍旧是怒气不减的盯着她。她目光凶狠,仿佛在盯一个仇人一般。 周文远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成亲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沈清清如此生气。看来,自己这次犯的错误还真不小。 可是,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于是他再次低声下次的朝着沈清清问道:“王妃,本王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若是不告诉本王,本王又怎么改呢?”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沈清清这一反问,可真是把周文远给难住了。他愣在原地,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他只是打心底里觉得,女人真是个十分神奇的生物。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她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是因为何事生气的呢? 他无比确信,沈清清的这个问题,无疑是个送命题。不论他怎么回答,结果都是一样,沈清清该生气还是得生气。 既然如此,那不如跳过这个问题,直接哄便是。 想到此处,他没脸没皮的伸手将沈清清搂在怀里,说道:“好了,好了,都是本王的错。王妃就别再生气了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本王这就去给你买。” 以前沈清清每次生气,只要他这样一哄便什么事也没有了。本以为这次也能同往常一样,却没有想到,他终究还是失算了。 沈清清一把推开他,说到:“你这个叛徒,你不许抱本妃!” 叛徒? 沈清清的话让周文远满脸黑线,他有时候虽然是不正经了些,可是自从十二岁自立门户当了瑾王以来,他便一心为国为民,怎么突然就成了叛徒。 这叛徒的罪名太大,他可背不了。于是他双手抓住沈清清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道:“清清,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清清也是十分生气,她对着周文远再次说道:“叛徒,本妃说你是个叛徒!” 闻言,周文远拉住沈清清的手,便将她朝房间的方向脱了过去。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闹脾气,但沈清清既然说出了那种话,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还是回房间去解决的好,莫要让别人看笑话。 这样想着,他手上便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沈清清感觉到疼痛,她一边拍打着周文远拉着她的手,一边说道:“你弄疼我了!” 周文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看二人的房间近在眼前,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直到来到了房间中,他才将沈清清的手放开。 本想着上前去为沈清清揉了揉手,却没想到沈清清一边自己给自己揉着手腕,一边退后几步,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个叛徒,本妃才不要你为本妃揉手呢!” “清清!”周文远上前一步看着沈清清,语气里是少有的严肃,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吗?你可知道,在这齐周,叛徒二字的罪名有多大?” 沈清清闻言,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伸手捂了捂嘴巴,嗫嚅道:“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确算的上是一个叛徒啊!” 看着沈清清那副样子,周文远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果然,他还真是拿沈清清一点办法也没有。 于是他走过去揉了揉沈清清的脑袋,满脸宠溺的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你究竟是为什么事情生气了?” 沈清清低着头,一边用手搅着手中的手绢,一边低声说道:“还不是你向京中偷风报信,说休思现在在江州一事。” 周文远闻言,脸色一变,问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哼!”沈清清不屑的扬了扬嘴角,说道:“就你那些小聪明,还想瞒过我?” 今日一早,她在书房为周文远整理那些书本时,无意中发现了他夹在书本中的信。 那封信,是要给周复霆的。信上写着陈休思如今在江州一事,还说若是周复霆想来江州找她,那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拖住陈休思的。 沈清清还未将信看完,便听见外面传来周文远的声音。 她连忙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还好,周文远只是近来将信交给他手下的人,让他尽快把信送到周复霆手。 他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并未发现沈清清的存在。 周文远走后,沈清清一个人在书房中待了许久。她知道,周文远是为了周复霆与陈休思好,希望他们能早日和好。 可是她却为周文远的自作主张生气,他凭什么谁都不告诉,便偷偷给周复霆写信。 更何况,当初她们一行人可是信誓旦旦的答应了陈休思,不会将她在江州的事情告诉周复霆。如今周文远偷偷给京中报信,这又算什么? 所以在她看来,周文远就是一个叛徒。他背叛了他们这一群人的诺言,偷偷给京中报信这种行为,和叛徒没有什么区别。 第264章 新婚之夜 沈清清说完后,见周文远不说话,便又伸手指着他问道:“你说,你这种行为,算不算的上是叛徒。” 周文远也没想到这事竟然会被沈清清知道,他站在沈清清对面,眉头皱的不能再皱了。 良久,他才张口对沈清清说道:“清清,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有对错之分的。” 他知道,他此次给周复霆写信,的确是有些不妥。可是这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做出的决定。既然两人都还爱着对方,那又何必互相折磨。 让周复霆来到江州,等两人见上一面,说不定还有转机。 “可是……”沈清清看着一脸严肃的周文远,欲言又止的说道:“可是你这样做了,让我从今以后,该怎么面对休思。 她是我的好姐妹啊,我前脚才答应了她会帮她瞒住她在江州的事情,后脚你便偷偷给五哥写了信,你叫我从今以后怎么面对她啊?” “清清!”周文远盯着沈清清,说道:“陈小姐是你的好姐妹,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我们的五嫂。 更何况,你想守护她,本王也想守护五哥。她是你的好姐妹,可是五哥也是本王的亲兄弟啊!” “可是……可是……” 沈清清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事已至此,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言语在这种时候,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还有些多余。 “没什么可是的了!”周文远将她拉了过去,紧紧的拥抱在自己怀中,然后说道:“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等一切顺其自然下去好不好? 至于五哥与五嫂,咱们做了咱们该坐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作为兄弟,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偷偷告诉周文远陈休思在这江州。 “好!” 沈清清沉默良久,终于从牙缝里吐出了一个字。 的确,周文远说的对,如果自己真心把陈休思当作好姐妹的话,就应该为她的幸福着想。既然如此,那么叫周复霆来这江州,对他们彼此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是沈茗的声音传来:“清清,在吗,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到大厅中来!” “好!好的长姐。”沈清清连忙回答道:“清清这就来!” 今日,是安蜜与赵先生成亲的日子。参加他们的婚礼,正是他们此行来江州的目的,可不能因为其他的事,误了时辰。 沈清清回答完后,便拉着周文远的手朝大厅中跑了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赵先生与安蜜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被送去了洞房,陈休思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想要流出来。 她最近可是越发不争气了,一点小事便忍不住想要路。 乘人不注意,她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她这一生,虽然参加过无数场婚礼,却从来没有过一场,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当了无数次看客,却从来没有一次,是婚礼的主角。曾经有人许诺她说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她这一辈,恐怕都不会再拥有一场属于她的婚礼了。 遥想当初,他们众人一起约定好,会来江州参加赵先生与安蜜的婚礼。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能想到,如今竟会是这般局面。 众人皆按照约定来到江州,赵先生的婚礼也如期举行,但参加婚礼的人,却少了一个。 当初她与周复霆约定会一起来江州见证赵先生与安蜜的爱情,如今却只有她一人来了。不过都无所谓了,至少,她也算是遵守了当初的约定。 许是发现了她的不开心,沈茗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 “休思,咱们去那边坐。说起来,咱们姐妹也有许久未曾好好喝上一杯了。今日,姐姐便陪你,咱们一起不醉不归!” 陈休思看着沈茗,只觉得心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人生其实还是很美好的,在你悲伤难过的时候,能有人愿意陪你喝酒,愿意陪你大醉,一切就还没有那么糟糕。 其实,她陈休思也不是离开了他周复霆便活不了。你看,如今她已离开了周复霆这么久,不一样活的好好的吗? 洞房中,赵先生拿着喜秤掀开了安蜜的盖头。红盖头下。是安蜜那张娇艳欲滴的脸,此刻,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赵先生,笑的一脸灿烂。 有情人终成眷属,能与自己心爱之人成亲,也算不枉此生。 安蜜轻声喊道:“鸣哥哥……” 赵先生看着有些害羞的安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端起桌子上的酒与安蜜一同喝了一个交杯酒,然后坐在她旁边,轻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叫鸣哥哥吗?” 安蜜只觉得自己的脸又烧又烫,如果此刻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她就能看见自己那张红的像苹果一般的脸。 赵先生伸出手,一只手解着她喜服上的扣子,另一只手将她抱在怀中,把自己的头抵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夫人还不知道改口,难道非的等为夫做些什么了,夫人才愿意改口吗?” 安蜜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趟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喜服上所剩无几的没被解开的扣子,低声喊道:“夫君!” 赵先生闻言,则是十分满意。他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边探出头去将那房间里的唯一一盏灯灭了,然后在安蜜耳边低声说道: “既然都叫夫君了,那为夫便不客气了!” 赵先生说完,便将安蜜的衣衫扯了个干净。他将安蜜推到在床,嘴上亲吻着她,手却也不消停,他的大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摩擦着…… 屋外,有春风吹起。屋里,两个相爱之人尽情的相拥着…… 第265章 她是你五嫂 周复霆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都还是最初的模样,那时候,陈母还没有去世,陈休思也还没有嫁给他。 他出宫去游玩,在护城河边遇见了陈休思。两人便有说有笑的一起在护城河便游玩了起来,他们一起去吃烤鱼,陈休思辣的满脸通红。 吃完烤鱼后,两人又顺着护城河一起去散步,没想到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连忙拉着陈休思的手去躲雨,可是不论他怎么跑,都找不到一处可以躲雨的地方。 他跑啊跑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茶馆,本以为可以当作两人暂时的躲雨之处,却不想他一回头,身后便没了陈休思的影子。 他想喊可是却喊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一个人在原地崩溃。 周围没了任何一个人,仿佛只是他一个人的监牢。 是啊,自从陈休思离开他以后,他便在这场爱情的游戏中,判自己终身孤寂。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乾清宫门口,他跪在大雨之中,希望父皇能够见他一面。 可是没用的,一切都没有用,父皇不愿意见他。 他就一直跪在那里,希望能够打动父皇。可是最终,他没有等到父皇,等来的却是陈休思。 她一身素衣,站在大雨中对他笑着。 “休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喊道,他甚至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复霆哥哥……”没想到陈休思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了过来,她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道:“复霆哥哥,休思好想您啊!” “我也想你!”周复霆泣不成声的说道:“我也想你啊休思!” 他一边说着,便从原地站了起来,本想伸手抱一抱陈休思,却扑了个空。 定睛一看,空荡荡的四周只有他一人,哪儿还有陈休思的影子啊! “休思……休思……” 他大声喊着,睁眼,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雨夜,也没有陈休思,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而已。梦醒了,她依旧不在他的身旁。 “五哥!”头顶传来清公主激动的声音,她连忙从一旁跑了过来,坐在床前道:“五哥,你醒了?” 周复霆只觉得自己的头像要炸开了一样痛,他一边用手支撑着坐了起来,一边朝清公主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清公主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说道:“五哥您顶着大雨跪在乾清宫门口,非要见父皇一面,任凭清儿怎么劝都劝不走。 后来,您支持不住晕了过去,清儿便将您带回这云清殿了!” “清儿……”周复霆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周云清,像年少时那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这回,谢谢你啊!”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举动让周云清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原来他们兄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越来越生疏了。 周复霆这个举动,将她的思绪拉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只觉得心头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强忍住心中的泪意,对着周复霆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 “咱们兄妹之间,又何必这般客气!” 周复霆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在说任何多余的话。此时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他忽然想起此行进宫的目的,便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了去,看样子,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周云清看不下去了,连忙走过去伸手扶着他,问道:“五哥,你这是干什么?” 周复霆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管我,我要去见父皇!” 周复霆此话一出,周云清心中也明白了个七八分。他这么着急的想要去见皇上,想必一定是为了纳妾的事情。 “这个时候,父皇估计还没下早朝!”周云清看着窗外,淡淡的说道:“清儿已命下人准备好了早膳,五哥不如留下来吃个早膳再去也不迟。” “嗯!” 周复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此时此刻,他一定不能倒。 周复霆随周云清来到大厅,发现桌子上摆的都是他爱吃的小菜。原来不论过了多久,哪怕他们已经许久未曾在一起吃过一顿饭,清公主仍然将他的喜好记在了心头。 “清儿!”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对周云清说道:“你有心了!” 周云清则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五哥不必太过介怀,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毕竟在她年少最无依无靠之时,是周复霆给了她温暖。他曾给她的温暖,是她这一生不可多得的温柔。 两人面对面吃着饭,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直到两人都快要吃好了,周云清才开口对着周复霆问道:“五哥,值得吗?” 这个问题,从昨夜她从雨夜中将周复霆带回来时,她便想问了,只是他一直未清醒过来,她也没有找到机会问他。 “什么?”周复霆抬头望着她,一脸不解的问道:“什么值不值得?” 周云清笑了笑,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为了那个嚣张跋扈的陈家大小姐,为了一个已经离开了你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真的值得吗?” 她的五哥,何曾这样卑微过? “当然值得!”周复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还有,她是你五嫂。你要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在何种情况下,她都是你的五嫂。你若是不尊重她,便是在与我作对!” 面对周复霆突如其来的翻脸,周云清只是淡淡的扬了扬嘴角。原来,他们多年的兄妹之情,终究还是敌不过那所谓的“爱情”。 她不过随口一句,便惹得周复霆如此生气,可想而知,那陈休思对他的重要性。 她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对周复霆说道:“既然如此,那五哥就快去,估计这个时候,父皇也已经下朝了。” 屋子外,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太阳也已经高高地升了起来。 第266章 儿臣,多谢父皇 乾清宫中,王公公跪在地上,对着高高在上的皇上说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什么?”想到昨天夜里周复霆晕倒在乾清宫门口的时候,于是他开口问道:“他可有好些了?” “回皇上!”王公公低声道:“看上去,他气色极差。知道皇上您暂时不想见他,老奴本想劝他回去的,可是奈何太子殿下太过执着,说什么也不肯走,老奴没有办法,只好进来通报您了!” “唉!”皇上的叹了一口气,对着王公公挥了挥手,说道:“去请他进来!” 他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既然如此,那逃避也不是办法,不如今日便见他一面,与他说个清楚。 周复霆来到殿中,第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桌子上批奏折的皇上。有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斜斜的射在他的脸上,照的他脸上的皱纹无比清晰。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脊背有些弯曲。 “咳咳咳!”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他便捂着嘴巴开始低低的咳了起来。 周复霆这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父皇已经很老了!他再也不是年少时那个能轻而易举便能将自己举过肩头的皇上了,他已经老了。 岁月果然是个毫不留情面的东西,哪怕是天子,也逃不过将要老去的俗命。 他跪在地上,朝着皇上行了一个礼,说道:“儿臣周复霆,参见父皇!” 皇上闻言,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笑着说道:“哦,霆儿来了呀?” “是啊,父皇。”周复霆点了点头头了,说道:“儿臣有事想要同父皇商量!” 皇上当然知道他此行是为何事而来,他抬头对着周复霆笑了笑,然后说道:“过来同朕下一盘棋,说起来,咱们父子俩也有许久未曾一起下过棋了!” 皇上说完后,便又转头对着王公公说道:“王公公,拿棋来!” “父皇……” 周复霆坐在皇上对面,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皇上阻止了。 他挥了挥手,对着周复霆说道:“有什么事,等着咱父子俩下完这盘棋再说也不迟!” “是!” 周复霆点了点头,便将自己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皇上说的对,既然他已经答应见他了,那么也不迟这一时半会儿的。 那一盘棋下来足足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周复霆赢了棋局。 圣上抬头看了看周复霆,又低头看了看棋盘上的棋,笑道:“看来为父果然是老了,连一盘棋都下不赢了!” 周复霆闻言,抬头看着头发花白的圣上说道:“不是父皇老了,而是儿臣长大了。” 因为长大了,有主张有头脑了,所以才会赢这盘棋。也正是因为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这次他才如此执着的想要见上他一面。 听周复霆这么说,皇上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伸出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敲打着,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说!” 周复霆闻言,眼睛里突然闪出了一道光芒。既然皇上已经愿意听他说事情了,那就证明一切都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 于是他开口说道:“儿臣今日前来,是为了纳妾的事。如今儿臣刚刚当上太子,一切都还未稳定,实在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 “哦?”圣上闻言,端起面前的茶水泯了一口,然后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娶上几个世家小姐做妾,以此来获得她们身后的势力,岂不更好?” “不!”周复霆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儿臣既然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想着借助其他的力量了,儿臣只想靠自己……” “砰!”圣上将手中的茶杯重要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盯着周复霆,严肃的问道:“你是只想靠自己,还是不想背叛你那已经离家出走的王妃。” 周复霆闻言,连忙退了下去跪在地上,对着圣上说道:“既然父皇心里已经明白了,那儿臣也就不再同父皇兜圈子了。 不管外界如何评论本王的王妃,也不管现在她身在何处,她都是本王的妻。本王这一生,只认她一人。” “混账!” 皇上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指着跪在地上的周复霆说道:“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周复霆闭了闭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儿臣当然知道!” “你清醒一点!”圣上指着周复霆说道:“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 “儿臣十分清醒!”周复霆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笔直,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儿臣先前便考虑了许久,昨夜又考虑了一整夜,现在的儿臣,十分清醒。” “你可知?”圣上看着周复霆,有些无力的问道:“这自古以来,哪个皇上不是妻妾成群,你当真要搞特殊?” “儿臣不是搞特殊!”周复霆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道:“也不是一时冲动,儿臣今日所说,皆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说的。 儿臣此生只爱儿臣的发妻陈休思一人,就算会因此失去更多的东西,儿臣也在所不惜。” “你可想好了?” “当然!”周复霆坚定无比的说道:“就算今日父皇要夺取儿臣的太子之位,儿臣也认了!” 周复霆闭上眼睛,等待着皇上的发怒。 可是他等待了许久,想象中的咆哮声并没有传来,睁眼,便看见了皇上正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见他睁开了眼睛,圣上才轻声道:“起来!” 周复霆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圣上。他不明白,为何刚刚还态度坚定的圣上会在一瞬间改变决定。 “你可知道,你今日一旦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来日你将要面对什么?” “儿臣,当然知道。但是儿臣不后悔,面对将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儿臣也绝对不会退缩!”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父皇老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父皇希望,你永远都不会为今日所做的决定而后悔!” 周复霆闻言,朝着皇上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儿臣,多谢父皇!” 第267章 也该启程了 圣上看着周复霆离开的背影,低低的叹了一声。 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和庄妃一起相伴到老。庄妃的死,是他心中一道一碰便会痛的疤。 如今他已年迈,早已无心男女之事。自从庄妃走后,他便很少再踏入后宫。 时常是独自一人坐在这乾清宫,一坐便是一夜,想象着庄妃曾经度过的那些漫长而又冷清的长夜。 他时常再想,若是自己当初能像周复霆这般坚定一些,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且为之去努力,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或许,现在他的庄妃还在,还会亲手为他切一壶茶,做一道小菜。只可惜,一切早已木已成舟,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了周复霆。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而他已经老了,管不了他们年轻人的事。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有残阳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他的背上,远远的看上去是那么的落寞。 他的人生,就像这轮太阳一样,已是迟暮之时了。 周复霆刚刚回到府中,便有下人拿来书信,说是江州急报。他连忙打开书信,映入眼帘的,便是周文远那飘逸的字体: “五哥,展信佳。自从京中一别,已近一月。原以为参加完婚礼便可回京与五哥五嫂团聚,却不想,天不尽人意,离京不久,便得知了五嫂也已离京的消息。 心中虽然感慨万千,但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不过幸运的是,在江州遇见了五嫂。遇见五嫂之时,她正与别人理论,原因是因为那人说五哥你的坏话。 她与他人争得面红耳赤,看样子是十分在乎五哥你的名声,现如今,五嫂已在江州住下,若是五哥有心大可来江州找她,弟定当竭尽全力助五哥你一臂之力。” 周复霆读完信后,双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自从陈休思离京后,他便日夜为她的安危担忧。 也曾想过派人去跟着她,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既然已经决定放她自由,那就不会再去打扰。 可是如今,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他忍不住的想要去找她,想去看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是否有好好吃饭睡觉,是否也曾想起过自己。 第二日一早,周复霆便塌上了去江州的路程。 他考虑了一夜,终于还是决定去江州看看。不论他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但只要能见上她一面,便好。 江州,为能留住陈休思,一群人开始各显神通。 “妹妹!”沈茗拉着陈休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姐姐知道你想要离开江州,可是咱们姐妹难得一聚,不如多陪姐姐几日再走?” “这……” 陈休思看着沈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在这宅子中,也住的有些日子了,前些日子大家相处都还好,一切都顺其自然。 可是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在想方设法的留住她。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也不好拒绝她们的好意,只好一一都应了下来。 所以,离开江州的日子便一拖再拖,如今距离赵先生与安蜜的婚礼已经过去数十日了,她都还没来的及离开。 若是再这样拖下去,只怕这夏天都来了,她还没走成。 犹豫了许久,陈休思终于对着沈茗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姐姐,这次踏青回来,妹妹也的确该走了。” 这江州虽好,却不是她的容身之处。这天下之大,只要离开了周复霆,她便不会再有合适的容身之地了。 如今她只想走走停停,去看看这人间的大好河山。说不定有一日,等她看遍了这世间的大好河山了,也就想通了。 沈茗闻言,先是愣了一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陈休思说道:“好。” 近日以来,他们为了留住陈休思,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是该走的人,不论别人怎么努力,都是会留不住的。 既然陈休思决心要走,那她们便竭尽全力做自己该做的。如果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周复霆还是没能到达江州,那这也不能怪大家了。 一切,都是看他们此次的造化。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既然如此!”陈休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沈茗道:“妹妹也有些累了,便先回房去休息了。” 沈茗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对着陈休思笑了笑,说道:“那妹妹好生休息,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你了。” 陈休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朝门口走了去。走到一半时,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转过身来对沈茗说道:“对了姐姐,妹妹还有几句话想要说。” 沈茗以为她要说的不过是一些小事,便挥了挥手对她道:“妹妹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既然姐姐想要踏春,那便趁着这春光正好,明日咱们便出发!” 闻言,沈茗端着茶水的手不自觉的怔了怔。她怎么也没想到,陈休思要说的,居然是这事。 “这……这样啊……”她结结巴巴的说道:“等姐姐先去和清清她们商量商量,再说好吗?”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说道:“总之是越快越好,如今妹妹在这江州待了有些日子,也该启程了。” 原来,想要早点去踏春,便是为了能早点离开江州。 或许,她早已在心中察觉了什么。感情的事,向来只能靠双方,别人能帮到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想到此处,沈茗抬头对陈休思淡然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姐姐便是,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那便,有劳姐姐了!” 陈休思看着沈茗,眼神十分复杂。她不傻,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某些事情。之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让这群真正关心她的人感到失望。 第268章 江州踏青 陈休思走后,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顾明渊也终于开了口。 他先是走过去,将沈茗抱在自己怀中,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才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这回,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沈茗的语气间,全是无奈。她揽不住要走的云也留住不想要离开的人,若是陈休思执意要走,那她又能怎么办呢? “没办法就没办法!” 顾明渊也感受到了沈茗语气中的失落与无奈,他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沈茗的脑袋,然后说道:“咱们也只是区区普通人而已,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是个局外人。” “是啊!”沈茗一边点着头,便一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我还是去找清清她们商量商量此事!” 她刚想朝外走去,却不想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传了来,她脚下一滑,便倒进了顾明渊怀里。 睁眼,便是顾明渊那张放大的脸。他满脸笑意的看着沈茗,说道:“慌什么,这天色已晚,你还是莫要去打扰他们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好吗? 这赵先生与安姑娘新婚燕尔的,你若是去打扰了他们,只怕……” 意识到顾明渊的话中有话,沈茗的脸“噌”的一下便红了起来。这顾明渊,还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现在的他,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那……那好……”沈茗结结巴巴的说道:“那茗儿便明日再去找他们,不过夫君,你要不还是先放茗儿起来!” “哈哈哈哈!” 顾明渊闻言,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他才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满脸暧昧的说道:“这天色已晚,夫人难道不觉得,咱们应该做些什么吗?” 闻言,沈茗的脸更是红了。虽然他们是老夫老妻了,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恨不得能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夫君……”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要不,咱们先把灯给关了!” 顾明渊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他明知故问的说道:“怎么,夫人难道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做些什么事了吗?” 沈茗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顾明渊此话一出,她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说道:“夫君,你若再这样,茗儿可要生气了。” 顾明渊伸手将一旁的灯灭了,整个房间突然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一边抱着沈茗朝着床的方向走了去,一边低声道: “长乐都那么大了,咱们也该是时候为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唔……” 沈茗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明渊一吻封喉。 他将她放在床上,一边亲吻着她的嘴唇,一边脱着二人的衣衫。 房间外,天已经很黑了,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声…… 房间里,只剩下低低的喘气声…… 第二日,众人商议了一番后,终于还是将踏青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能做的,他们也都全部做了。剩下的,便只剩下周复霆与陈休思之间的缘分了。 如今已是仲春,江州郊外更是景色宜人。 一群人各怀心事的来到了江州的郊外,开始了踏春。 遥想当初在京城之时,他们一群人也曾约着一起去郊外踏春。 那时,沈清清与周文远新婚燕尔,周复霆与陈休思如胶似漆,唯独沈茗与顾明渊,虽然心悦对方,但还未曾捅破那层窗户纸。 如今时过境迁,沈清清与周文远已有长乐,沈茗与顾明渊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安蜜与赵先生也终于走到了一起。 看起来,一切都似乎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唯独陈休思与周复霆,两个人明明还相爱着,但却离开了彼此。 江州城外,踏青的人也不少,大多都是一些有钱的公子小姐。 其中有一位,他一身蓝衣,身材高大,气宇昂轩,眉宇间,竟有几分像周复霆。 陈休思第一眼看见他,便失了神。她想,如果那人真的是周复霆就好了,那样,他们说不定就能够一直相守了。 如今想来寻常人家的少爷,其实比那所谓的皇子要好许多。 那人好像也注意到了陈休思,他转过头,对着陈休思微微一笑,然后轻轻颔首。 偷看别人被发现了,陈休思一时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这些年来在京中学到的为人处世方式,还是让她大大方方的同那个公子哥点了点头。 本以为不过是个小插曲,却不想那公子哥竟然朝着陈休思走了过来。 一时间,陈休思只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片刻以后,她还是决定就站在原地,等着那公子哥的到来。 能与一个与他相像的人说一说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公子哥走过来,朝着陈休思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礼,然后大大方方的说道:“刚刚在下在那边,见姑娘一直盯着在下,难道是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虽然陈休思心里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笑了笑,淡定的对那公子哥说道: “公子身上并未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是小女子见公子长的非常像我一位故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罢了!” “原是如此!”那公子哥笑了笑说道:“想必姑娘那位故人,对姑娘而言,定是十分重要!” 闻言,陈休思不自觉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手帕,难道就连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都已经看出了周复霆对她的重要性了吗?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陈休思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并未,只是许久未见那位故人,刚刚看见公子,还以为公子是小女子的那位故人罢了!” “这样啊!”那公子哥淡然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在下以前从未见过姑娘,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有时间,在下定会登门拜访。” 陈休思生的原就十分好看,再加上今日穿的十分可爱,那公子哥以为她是这江州哪家未出阁的姑娘,想要与她有进一步的交集。 第269章 不打不相识 闻言,一直低着头的小欧也终于抬起了头来。看见那个与周复霆有几分像的富家公子,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难道,自家小姐是真的放弃周复霆了吗? 她紧紧的盯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希望她能说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来,让那位富家公子能死了与自家小姐接下去发展的心。 闻言,陈休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小女子并非江州本地人,只是出来游玩路过贵宝地而已。” “那姑娘打算在此地待多久呢?” 那人迫不及待的问道,生怕若是问晚了,陈休思便会离开江州。 “不知道!”陈休思摇了摇头回答道:“或许还要再待一阵子,又或明天就走了。” 陈休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之前明明已经决定等这次踏青完了便离开江州,可是现在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遇见了这个公子,所以想要多待一阵子,希望能与他有些交集。 又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了周复霆可能会到江州来,想要多待上几日,和他见上一面。 但不论是哪个原因,都是与周复霆有关。 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公子与周复霆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怕她连话也不愿意同这位公子多讲。 陈休思说完后,小欧的脸上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家小姐一定还爱着周复霆。要不然,她为何会不顾一切的在饭馆里同别人吵架,又为何偏偏与这位同周复霆相像的公子哥聊天? 要知道,她们一路从京城过来,路上遇见想要与自家小姐搭讪的公子哥也不少,但自家小姐都是不给一点面子的拒绝了。 那位公子哥听陈休思这样说以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芒,然后笑着对陈休思说道: “既然如此,那小姐不如就在这江州多待上一些时日。这江州风景甚好,有时间的话,在下还可带小姐一起去游玩。” 陈休思只是笑了笑,并未给出明确的回答。 “对了!”见陈休思不说话,那公子哥便又接着说道:“在下姓刘,名浩轩,不知在下可有那个荣幸,知道姑娘的芳名?” 陈休思点了点头,对那人说道:“小女子姓陈,名休思!” 这天下人虽知太子殿下的那位糟糠之妻姓陈,却不知她究竟叫什么,所以陈休思也是大大方方的对刘浩轩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休思,休思……”刘浩轩在嘴巴里念叨着陈休思的名字,然后说道:“好名字啊……” “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男声打断了,“你在那边干什么啊!” 那男子一边说着,便朝陈休思与刘浩轩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陈休思定睛一看,那正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不是当日在饭馆中与自己起冲突的那位刘公子,又是谁呢? 那刘公子看见陈休思,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指着陈休思说道:“怎么是你?” 刘浩轩见状,便开口问道:“怎么,你们认识啊?” 陈休思只是抬头看了看那位刘公子一眼,并未多说任何一句话,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 “岂止是认识啊!”那刘公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哥哥可还记得那日我与王兄出去吃饭,在饭馆中遇见了一疯婆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你面前这位小姐!” 刘浩轩闻言,先是瞪了自家弟弟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对着陈休思弯腰低头行了一个礼,才接着说道: “家弟还小,不懂事,那日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浩轩在这里,同姑娘你赔罪了!” 陈休思看了一眼面前的刘浩轩,又看看旁边一脸不服气的刘公子,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冤家路窄啊,虽然两人是兄弟,不过这差距也太过大了些! 她伸手扶了扶在自己面前弯着腰的刘浩轩,然后说道:“公子太过客气了,说起来,那日小女子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不能全怪刘公子。” “就是,就是……”那刘家二公子在一旁附和道:“她自己还不是……” “浩宇!”那刘二公子话还未说完,便被自家哥哥打断了。刘浩轩一脸严肃的盯着刘浩宇,指着他说道:“还不快过来给这位小姐赔罪!” 刘浩宇虽然不愿意,但看见自家哥哥那副严肃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害怕,毕竟自家哥哥向来是十分宠溺自己的,长这么大,自家哥哥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般严肃。 于是他走到陈休思面前,极其不愿意的朝着陈休思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那日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浩宇今日在此,向姑娘赔罪了!” “公子言重了!” 陈休思心中虽然还是十分不高兴,但嘴上却软了下来。别人都赔罪了,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更可况,如今这天下,大多数人都在议论周复霆。这刘浩宇也不过是运气不好,被她遇见了而已。如今别人既然赔罪了,那她自然也没有再不依不饶的道理了。 刘浩轩闻言,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张嘴说道:“说起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敢问姑娘住在何处,改日浩轩定会登门拜访!” 陈休思笑了笑,说道:“说起来,公子也应该认识,小女子如今就借助在赵先生府上!” “哦!”刘浩轩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大家都是熟人……” “休思……”不远处的沈茗对着陈休思挥了挥手,喊道:“咱们该回去了!” 闻言,陈休思对着刘浩轩行了一个礼,说道:“天色不早了,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那,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刘浩轩看着陈休思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第270章 她在何处 “刚刚那是谁啊?” 陈休思刚走过来,沈茗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其实她早就想叫陈休思走了,但是看见陈休思与那人聊的那么开心,她便没忍下心来喊她。 毕竟这么久以来,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陈休思笑的那么开心。当然,大家也都看的出来,那人与周复霆有几分相似之处。 “哦!”陈休思伸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这江州城中的公子哥罢,我与他十分投缘,便多聊了几句而已。” “可是依清清所见……”沈清清插嘴道:“那人与五哥,不论是神态相貌都有几分相似,五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清清口直心快,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周文远见状,连忙将沈清清拉倒自己身后,对着陈休思说道:“五嫂,清清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去。” 闻言,陈休思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都不要叫我五嫂了。” 说完,便看也不看愣在原地的沈清清一眼,转身去同一旁的赵先生与安蜜说道: “原本打算明日便启程离开的,但今日突然又想再多待一些日子,恐怕又要打扰先生与夫人一阵子了……” 赵先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陈小姐哪里的话,蜜儿当初在京城时,也多亏了您的照顾,如今您来了江州,我们自然该尽地主之谊的。” 陈休思闻言,只是对着安蜜与赵先生行了一个礼,并未多说其他的话,便自顾自的朝前走了去。 众人看着陈休思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原本打算要走的人突然决定要留下来了,他们本应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那刘浩轩,他们便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毕竟,谁也不知道陈休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看样子,她不像是不爱周复霆了。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却又仿佛再告诉这世人,她的确是不爱周复霆了。 这一夜,众人各怀心事,都没能睡好。 没想到第二日,那刘公子便上门拜访了。 他带了许多好东西,绕是沈茗一行人见了,也觉得不简单。 这江州的生意人家,可真是比京中的某些世家还有富有。也难怪那日在饭馆中那刘浩宇会如此嚣张,原来是家中如此富裕。 好在,陈休思如今虽然家道中落,但当初好歹也是京中世家,又是那王府的礼王妃,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虽然刘浩轩带的东西的确罕见,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陈休思才都拒绝了。如今她既然给不了刘浩轩什么东西,就不能随便接受他的好意。 刘浩轩原本就没想把带来的那些好东西再带回去,但见陈休思十分执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命下人都将那些东西带了回去,然后对陈休思说道: “既然陈小姐不愿接受在下的好意,那敢问陈小姐可愿赏在下一个脸,同在下去这城中吃一顿饭,也就当在下为当日家弟的无礼赔罪了。” 刘浩轩是个君子,他并未因为自家弟弟的说辞而对陈休思有偏见。也没有因为陈休思拒绝他的礼物而觉得陈休思不知好歹,他仍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陈休思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周复霆。一想到他,她那本已经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她对着刘浩轩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便走!” 相比刘浩轩,众人都是站在周复霆那边的。但见陈休思心意已决,他们也不好再阻止陈休思的离开。 所以,他们心中哪怕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不知能够说些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陈休思与刘浩轩一起离开了赵府。 没想到,陈休思前脚刚走,周复霆后脚便赶到了赵府。 他风尘仆仆的,进门便拉着周文远问道:“她在何处?” “五哥你是说五嫂吗?她……她刚刚……” 周文远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告诉周复霆陈休思同别人一起去吃饭了这件事。 周复霆见周文远这副结结巴巴的样子,以为陈休思出了什么事。 他激动的问道:“她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她在哪里,快带本王去见她。” 见周复霆如此着急,周文远也不好在隐瞒什么了,他咬了咬牙说道:“五嫂刚刚出去逛街了,五哥先不要着急,坐下来喝杯茶,晚点她便回来了。” “原是如此!” 听周文远这般说,周复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刚刚,他还在担心陈休思出了什么事,或者已经离开江州了。 现在听到她无事,并且也还未离开,他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才想到自己这几日只顾着赶路,未曾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原本光洁无比的下巴此刻也因为胡渣而有些扎手了,心中突然又有些庆幸陈休思已经离开了,不然她就会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 而他的这一系列动作都被站在一旁的赵先生一览无余的收入了眼底,他走过来对周复霆说道: “太子殿下这一路匆忙,想必已有好几日未能好好休息了。殿下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命人为您烧水沐浴。” 周复霆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赵先生说道:“那便有劳赵大人了!” 众人看着周复霆与赵先生离开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虽说这周复霆来的十分不是时候,但也还算好。 若是他再早来一步,碰见了陈休思同刘浩轩一起离开的场景,那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文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沈清清,只见沈清清一脸的无奈,想来也是没有想到会出现今日这般场景。 “唉!”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偷偷给周复霆写信这件事了。如今看来,自己好像是真的做错了,不过这世间的是是与非非,又哪儿是那么容易能分的清的呢? 第271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周复霆沐浴更衣完后,看着镜子中自己有些消瘦的脸,无奈的扬了扬嘴角。 说起来,自己上次这般消瘦之时,还是江州水患,自己染上了瘟疫。 如今想来,距离那时,已经快要两年了。 他记得自己那次回京,陈休思看着十分消瘦的他,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十分心疼自己,后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她总是找各种偏方为自己补身子。 直到自己的脸越来越圆润,身材也有些臃肿了,她才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当时以为,他们就会那样甜甜蜜蜜一辈子。如今想来,不禁觉得有些搞笑。这才两年不到,他们就已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不知道如今的她看见自己消瘦成了这副样子,又会是作何反应。 她大概会以为自己是因为公务繁忙累成这副样子的,但她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成这样,不过是因为太过想念她而已。 为伊消得人憔悴,说的大概就是如今的他!谁能想到,他堂堂太子殿下,也依旧逃不过爱情的折磨。 其实他心里清楚,以陈休思的性格,就算此次见到了她,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他依旧选择来到了江州,不是因为他想改变什么,而是因为他想她,他只是单纯的想见她一面,看看她最近过的好不好而已。 陈休思与刘浩轩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刘浩轩说天色已晚,不放心她一人回家,提议送她回家,她也没拒绝。 刚刚在饭桌上,她与刘浩轩相谈甚欢,十分投缘,于她而言,同他多待一会儿,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刚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如果她在遇见周复霆之前便遇见了刘浩轩,那一切又该会是什么模样? 想必他们一定会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彼此。 她可以与刘浩轩一起外出游玩,也可以一起聊天吃饭,但也仅仅是这样了。她早就爱上了周复霆,心中也只有周复霆一人。 刘浩轩哪怕再好,他也不是周复霆,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想到此处,陈休思又觉得自己有些卑鄙。既然同别人没可能,又和别人纠缠在一起。这样,她同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又有什么区别。 “在想什么?” 一旁的刘浩轩突然开口问道,他盯着陈休思,满眼都是爱意。 “哦……”陈休思呆呆的摇了摇脑袋,说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在想,什么时候离开江州而已。” 刘浩轩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紧张了起来。他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陈休思问道:“就那么着急想要离开吗?” 陈休思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言外之意,只是笑了笑,然后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说道:“也不是着急,只是我本身便不属于江州,不论是早是晚,终究是要离开的。” 就像他们一样,他们本身不属于彼此,就算现在在一起吃饭聊天,也注定是没有未来的。她终究要离开,他们也终究要分开。 刘浩轩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打算去哪里呢?” “不知道!”陈休思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天下之大,总归会有去处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刘浩轩转过身来,用手按住她的肩膀,目不转睛的问道:“留下来呢?” 陈休思看着她,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算上今日,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两面而已,可是仿佛却已经认识了彼此很久很久一般。 她明白,自己是因为他身上有周复霆的影子,所以才会对他刮目相看。 而他就不一样了,这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她能感觉的到,他对她的喜欢。 “没想过!”良久,陈休思终于摇了摇头道:“我是血液里住着风的人,注定留不住的。” 这话,她不仅仅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既然知道彼此之间没有一点可能,那便一点希望也不要再留给他了,否则,只会伤害到这个少年。 陈休思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卑鄙,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便让这个年少陷入了这场名为“爱情”的游戏之中。 刘浩轩闻言,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他伸出手,本想摸一摸陈休思的头发,最终却又放了下去。 还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没用了,她已经拒绝的十分明显了。也对,像她那般知书达礼,又长的好看的姑娘,想必身边定是不缺少追求者的。 自己只是她万千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和其他的任何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 想到此处,他朝着陈休思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去!” 两人并肩走在回赵府的路上,皆是心事重重。刘浩轩觉得,陈休思就像那天边的云一般,虽然可以看见,却注定是遥不可及的。 她是仙女,而他只能有幸陪她走一段很短暂的路,没有福气能和她一直走下去。不过能与她一同走一段路,一起喝喝茶,他便觉得自己十分幸运了。 他想伸手摸一摸陈休思的头发,却没有那个勇气,就像他永远也不会对陈休思说出那句“我心悦你,想与你在一起”。 他们,注定只能是彼此的过客。 但陈休思将注定是刘浩轩心中那个永远也不会放下的人,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也会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但他心中始终放不下的那个人,一定会是陈休思。 她只是短暂的来了一阵子,却惊艳了他的整个人生。 他只怪自己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同她一起离开。他只怪彼此遇见的太不是时候,如果他们都是这江州的富家子弟,那该有多好。 第272章 我们,还会再见吗 两人就那样相顾无言的走着,而离他们不远处的赵府却已经炸开了锅。 周复霆在院子中踱来踱去,语气焦急的对院子中的众人说道:“都这么晚了,休思还未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周文远摇了摇头说道:“她带了小欧一起出去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小欧早就该回来报信了!” “瑾王殿下言之有理!”一旁的顾明渊也附和道:“许是路上遇见了什么好玩儿的,王妃一时贪玩,忘记了回来的时间罢了!” “对啊!”赵先生也开了口:“太子殿下您尽管放心,这江州是下官的地盘,下官向您保证,王妃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其实他们心中都清楚,陈休思既然是同刘浩轩一起出去的,那就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所以才敢那般确定的说陈休思会平安归来。 可是周复霆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陈休思一个妙龄女子独自出门去,天黑了还未回来,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所以,不论众人怎么劝他,他还是十分着急。 于是他转头对众人说道:“不行,本王一定要亲自去找她!” 说完后,便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去。周文远见状,连忙一把拉住了周复霆。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周复霆出去,若是让他遇见了陈休思与刘浩轩,那就完了。 周文远死死抓住周复霆的袖子,说道:“五哥你可要想清楚啊,若是这个时候你出去了,万一五嫂又回来了,那你们岂不就刚好错过了。” 周复霆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不过也只停了那么一两秒,片刻之后,他又迈起了步伐。 虽然周文远说的十分有道理,可是他还是十分担心陈休思的安危。 就算他这个时候出门去会与陈休思错过,那也比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的好。大不了就是与陈休思晚一会见面,但她若是出了点什么事,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周复霆刚走到大门口,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在互相道别的陈休思与刘浩轩二人。 “我……”陈休思伸手指了指身后,说道:“到了。” “嗯。”刘浩轩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姑娘已经倒了,那天色已晚,在下也该回府去了。” “路上小心!” “嗯!” 刘浩轩看着陈休思,满脸的欲言又止。陈休思也看出了他有话想说,便开口道:“公子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刘浩轩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不知道!”陈休思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已决定,后日便离开江州。此去归期不定,休思自己也不知,是否还能与公子再次见面。” “那……” 刘浩轩本来是想说,那我们一起走好吗,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没了那个勇气。 她那么美好,他又哪儿敢奢求能跟她在一起呢? 于是他说道:“那,我能来送你吗?” 陈休思看着他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公子若是不嫌麻烦,那自然是可以的。” 如果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么就好好告个别。这样,也算是对他们双方的一个交代。 “那我们说好了!”得到陈休思的答案后,刘浩轩那张原本愁眉苦脸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激动的对陈休思说道:“后日一早,我们不见不散!” 陈休思也笑了笑,说道:“不见不散!” 其实说一点也不喜欢他是假的,只是他们遇见的时候一点也不对。她心中早已有了周复霆,所有容不下其余的任何人。 “那……”刘浩轩结结巴巴的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你放心,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单纯的抱一抱姑娘而已。” “这……” 陈休思闻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她不应该和他拥抱。 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再说,抱一抱,相逢是缘,只是抱一抱而已,又不会怎样。 看着陈休思一脸为难的样子,刘浩轩自顾自的笑了笑,说道:“姑娘若是觉得不好,便算了!”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容,语气却是无比的失落。他只是单纯的想抱一抱她而已,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陈休思看着一脸强颜欢笑的刘浩轩,心头一软,便对他张开了双臂,说道:“可以!” 刘浩轩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伸手抱住了陈休思。 众人追出门来,看见的便是周复霆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陈休思与其他人相拥的情景。 “完了!” 周文远在心中暗暗道,谁能想到,周复霆偏偏会撞见这副场景呢? 他慢慢的转身朝府里走去,这种时候,他们这些局外人再待在这里也不合适了。 众人见状,也默默的转身跟着周文远回去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片刻之后,刘浩轩放开陈休思,不再与她多说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了去。 不是他不想再同她多说几句话,而是再怕在晚一步,就会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他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原来爱而不得的感觉,是这样难受。 看着刘浩轩离开的背影,陈休思叹了一口气,才慢慢的转过了身子。 一瞬间四目相对,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穿来“嗡嗡嗡”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种时候他不应该是在京城中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睁眼时,只见他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过来。 这么说,刚刚的一切他都看见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事已至此,就算他误会了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自从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第273章 其实我也好想你啊 周复霆走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他是谁?” 陈休思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周复霆伸手抓住她的手,有些激动的问道:“朋友需要那样吗?” 陈休思抬头看着周复霆,一字一句的问道:“哪样?不过一个拥抱而已,能说明什么?” “你是本王的女人!”周复霆咬牙切齿的道:“你信不信本王一声令下,便能让他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陈休思满脸悲切的看着周复霆,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神通广大,那不如也赐民女一个死无全尸?” 周复霆闻言,原本死死抓着陈休思的手突然无力的放了下来,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陈休思,低声问道:“你与他,竟到了如此地步?” “什么地步?”陈休思嘴角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问道:“难道在太子殿下眼里,民女就是那样一个随便的女人吗?” 她说着,眼角滑落一滴清泪。这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吗,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讽刺的场景。 他们之间,竟然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了。悲哀,还真是十分悲哀。 她仰头望了望天空,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来。然后一步一步的朝赵府走去,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那样的人。原来,自己竟如此不值得信任。 虽然觉得十分心痛,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去爱他。就在刚刚,看见他的第一眼,她还在为他的消瘦感到心痛。 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也不值得。他们之间,果真是缘分已尽! 周复霆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从背后一把抱住陈休思,然后说道:“不是那样的,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陈休思一边伸手将周复霆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一边说道:“太子殿下,请您注意分寸!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太子殿下能自重!” “自重?”周复霆大声道:“我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什么叫做自重,本王不懂,本王只知道,本王是在抱自己的太子妃!” “呵!”陈休思笑道:“太子妃,民女可不敢当。当初年少无知,若是做了什么事,让太子殿下误会了,是民女的错。 如今民女已一无所有,还望太子殿下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还民女一个自由之身!” 她没了家,也失去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清白之身,如今她唯一有的,便是所谓的自由之身了。 她连爱情也没有了,不是不爱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她的爱人早已不是当初的爱人,如今的他,是当今太子。 “不!”周复霆激动的说道:“我们有父皇的赐婚,也有了夫妻之实,你就是本王的妻,不论如何,你都是本王的妻。” 陈休思闭了闭眼睛,无力的说道:“若是太子殿下,执意如此,那民女只有一死了之了。” 闻言,周复霆终于放开了陈休思,语气悲哀的说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本王吗?” 陈休思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朝着赵府慢慢走去。原本是打算后日一早再离开的,如今看来,这赵府,她也是待不下去了。 还是连夜离开,只可惜,她还未来的及与刘浩轩好好道个别。真是对不起啊,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他陷入了痛苦之中,如今竟然还要不告而别。 看着陈休思的背影,周复霆无力的蹲在地上。他张了张嘴,低声道:“我好想你啊,本王真的好想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陈休思听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就像有无数根针再扎一般。 他们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他只是想来江州见他一面而已,一切怎么就又变成这样呢? 是不是他做错了,是不是他原本就不该来的。 听着周复霆的声音,陈休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在心里默默道,其实,我也好想你啊!只是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我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直到自家小姐的身影消失不见,小欧才一步一步走到周复霆身边,蹲下身来,低声道:“太子殿下,您刚刚真是误会我家小姐了,她与那位公子,真的什么都没有。” “本王知道,本王当然知道啊!”周复霆抱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只是本王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那样了。” 小欧无力的摇了摇脑袋,对早已骨瘦如柴的周复霆说道:“太子殿下,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不然若是有一日我家小姐回心转意了,您这副样子,又怎么能行呢?” 她一路看着自家小姐与周复霆走到今天,心中虽是无限感慨,但面对现实也总是无能为力。 人在现实面前,总是太过渺小。 周复霆闻言,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一般,他死死地抓住小欧的裙角,说道:“小欧,你帮帮本王,帮帮本王好不好,本王离不开她!” 小欧闻言,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他是当朝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谁又能想到,在爱情面前,他也是一样的无能为力呢? 她虽然十分想帮他,可是她身为奴婢,能做的事少之又少。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恕奴婢无能!” 周复霆闻言,嘴角扬起一个凄惨的笑容。他在想些什么呢,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奢求小欧能够做到呢? 他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弯腰朝小欧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那么,请帮本王好好照顾好她!” 小欧见状,连忙跪了下去,语无伦次的说道:“太子殿下,请您放心,小欧一定会照顾好自家小姐的!” 周复霆点了点头,爱一个人,如果不能和她长相厮守,那只要她能平安幸福,也算是一种幸福。 第274章 乖,笑一个,好吗 是夜,赵府灯火通明,一群人眼睁睁站在大厅中,挽留着正准备离开的陈休思。 “妹妹!”沈茗走上去拉住陈休思的手,说道:“这夜黑风高的,若是此时离开,实在有些危险,不如明日再走!” “多谢姐姐关心!”陈休思朝着沈茗行了一个礼,说道:“只是休思心意已决,多说无用!” 周文远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十分后悔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如果当初他不给周复霆写信,那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脱不了干系。 沈清清当然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她伸手握住周文远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王爷你当初也是好心。只可惜,世事难料……” 说完后,她又走过去对陈休思说道:“姐姐这又是何必呢?不过多住一晚而已,这夜黑风高的,我们实在不放心姐姐你一人离开啊!” “没什么不放心的。”陈休思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来江州这些日子,打扰各位了。各位的好意,休思心领了,此去山长水远,还望各位保重!” 说完后,便放开了沈茗的手,头也不回的朝门口去,碰巧遇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陈休思。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刚刚他不过是去找了一个地方冷静了一番,本想冷静以后再回来和陈休思好好谈一谈,没想到,一进门来,看见的便是陈休思大包小包准备离开的场景。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黑漆漆的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星星和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躲了起来,天空一片黑暗,像极了他一言难尽的人生。 见陈休思不说话,他又接着问道:“这大包小包的,是准备离开吗?”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说道:“在赵府待了这么些日子,也该离开了!” “为何这般着急?”周复霆眉头紧皱,一字一句的问道:“明日再走,不行吗?” “不行!” 陈休思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待在这赵府了,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再同他待在同一屋檐下了,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说完后,她朝着周复霆微微弯腰低头行了一个礼,便径直的朝大门的方向走了去。 一步两步,离大门越来越近,离周复霆却越来越远。其实还能见他一面,哪怕闹的十分不开心,但她也十分满足了。 周复霆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本王知道,你是不想与本王待在同一屋檐下,你不必走,本王走便是!” 他们是昔日朝夕相处的爱人,他们曾经那般默契,他又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呢? “我……” 陈休思抬头看着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周复霆打断了。 周复霆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道:“你不是答应了要和别人好好告别吗,这样偷偷摸摸的走了,算什么回事?” 陈休思闻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原来,他什么都听到了。 周复霆见状,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说道:“不要哭,本王最不想的,便是看见你哭的样子。 你知道吗,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本王只要一看见你哭,心就像刀在割一样疼! 每次看见你哭,本王就想把那个惹你哭的人千刀万剐。可是本王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个最爱惹你哭的人,是本王。 可是本王却不能将本王千刀万剐啊,说到底,都是本王的错。对不起,明明答应了你要放你自由,最后却又自作主张追到了江州来。 是本王不对,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本王这就离开你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乖,笑一个,好吗? 就一个,本王只想再看一次,你笑的样子……” 周复霆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无比哽咽了。 陈休思伸手抹了一把脸,努力的朝着周复霆挤出了一个笑容,虽然那个笑容十分难看,但周复霆已经很满意了。 他接着说道:“答应本王,以后一定要多笑笑好不好?你都不知道,你笑死了的样子,有多美。 只可惜本王无福,不能一辈子看着你笑下去了。本王答应给你的自由,现在给你了!” 陈休思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她的胸口一般。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跟他一起回京中去,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周复霆最后再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对着院子里的下人喊道:“来人,将本王的马牵过来!” 片刻之后,便有下人走过来道:“殿下,马已备好!” 他点了点头,又转身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陈休思。那眼神里,满是痛苦与不舍。 他最终还是对着陈休思扯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本王这就走,你可以安心住下去了!” 陈休思一个劲儿的摇着头,任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 “别哭了!”周复霆再次说道:“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陈休思突然又想到了年少时,有一次她在御花园中摔跤,坐在地上哭时,周复霆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一转眼,他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原来,长大一点也不快乐。他们都到了小时候最想到了年龄,然后才发现,原来长大这么痛苦。 “复霆哥哥!” 她终于忍不住的喊出了声来,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有越来越遥远的马蹄声。 原来,在她发神的空儿,周复霆已经离开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的复霆哥哥,再也回不来了。这世上也再没有礼王殿下和礼王妃,有的只是太子殿下和陈家小姐陈休思。 时过境迁,爱情也早已分崩离析。原来,爱情可以让人如此痛苦。 第275章 那是因为,为夫爱你啊 不知过了多久,沈茗才走过来,伸手抱住陈休思,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一边说道:“他已经走了!” “啊……啊……” 此时此刻,陈休思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了起来。她扑在沈茗怀中,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她是真的真的很爱周复霆啊,可是她就是迈不过自己心中的那个坎儿。 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周复霆,她便觉得自己的心被千万条虫子啃噬那般痛。 所有她选择了离开,本以为离开便可以好一些,没想到还是一样的痛。 她离不开周复霆,但她也迈不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所以她也不得不离开。如果他们没有身在皇家,那该走多好。 “我是真的很爱他啊……”陈休思在沈茗怀里哽咽道:“可我也是真的迈不过心里那个坎儿啊……”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当初在王府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那几个日夜,她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可是最终她还是败了,她败给了自己那颗骄傲的心,不论如何,她都接受不了和别人共享她的夫君。 那是她最爱的人啊,那是她的夫君啊,她又怎么舍得和别人一起共享他呢? “我懂……我懂……”沈茗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说道:“你心里的苦,姐姐都明白……” 或许别人都觉得陈休思小题大做了一些,可是她却十分能明白陈休思的感受。她想,如果有一天顾明渊有了其他的女人,那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她们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们不允许自己的爱情里有第三者出现。 陈休思的哭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沈茗低头一看,才发现陈休思已经昏睡过去了。即使她睡了过去,但她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的皱在一起。 原来在梦里,她都没能快乐一点。 将陈休思安顿好后,已经是深夜了。月亮也终于露出了它的脸颊,沈茗与顾明渊一起站在赵府的走廊上,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茗才张口道:“你说,太子殿下现在到了何处?” “不知道!” 顾明渊无力的摇了摇脑袋,这两人的爱情故事,还真是让人感到心痛。明明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却又要如此折磨。 想到此处,他伸手将身边的沈茗搂进了自己的怀中。还好,她还在。若是有一天她离开了自己,只怕自己真的会疯! 沈茗似乎也知道顾明渊心中所想,她伸手握住顾明渊的手,低声道:“夫君放心,茗儿永远也不会离开夫君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夫君心中有了其他的女人……”沈茗结结巴巴的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用夫君说,茗儿也一定会自己离开的。不打扰,是茗儿最后能为夫君做的事。” 顾明渊伸手弹了弹沈茗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啊?为夫的心很小,只能装下茗儿一人,所以茗儿不用担心,那一天一定不会来的。” “那……”沈茗转了转眼珠,说道:“若是茗儿心中有了其他的良人,想要离开,夫君可会放茗儿离开?” 顾明渊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毅然决然的说道:“不会!” 沈茗扬起脑袋,看着一脸严肃的顾明渊,不怕死的问道:“那夫君会怎样?” “为夫会杀了那人,然后将茗儿你不得不留在为夫身边!”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顾明渊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想他一定也会选择放手。 只要她幸福快乐,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啊……”沈茗闻言,一脸惊恐的说道:“夫君你可真残忍啊?” “残忍吗?”顾明渊故意说道:“为夫觉得还好啊,那小子横刀夺爱,为夫不将他五马分尸就算是好的了。” “哼!”沈清清摇了摇脑袋,说道:“茗儿不过随口一说,夫君何必这般在意?” 顾明渊伸手摸了摸沈茗的脑袋,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低声道:“那是因为,为夫爱你啊!” “好啦!好啦!”沈茗忍不住推了顾明渊一把,然后说道:“茗儿开玩笑的啦,茗儿此生只爱夫君一人!” 月光下,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虽然明天可能有许多意外会发生,但只要他们在彼此身边,便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沈茗觉得,只要有顾明渊在,那么她的生活,就算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了? 周复霆从赵府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京城去,而是去了城郊了一处荒地。 遥想当初,江州水患,他奉命下江州之时,便是在那里安的营地。 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王爷,被皇帝调到江州来。水患成疾,偏偏祸不单行,瘟疫又冒了出来。 那时候,他不幸染了瘟疫,还差点被父皇放弃,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了。 那时候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心中却有爱,有想见的人,因为有了想见的人,所以也便有了希望。 正是因为有了希望,他才坚持了下去,后来平安的回到了京城中。 如今他虽然当上了太子,可以说什么都有了,却没有了爱人。他此生最爱的人,已经离他而去了。 如今的他,只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了任何的希望。若不是因为身上肩负着这整个齐周的百姓,他真想一死了之。 一个男人最无助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了,连想死都不能死。 他蹲在原地开始低低的哭了起来,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回到当初。虽然那个时候的他可以说说一无所有,但他至少有陈休思啊。 有了陈休思,就有了全世界。如今陈休思不要他了,他要这全世界又有何用? 陈休思走后,他的世界便只剩下了黑暗,再也没有温暖,没有太阳。 第276章 咱们后会有期 陈休思离开江州那天,刘浩轩一早便来到了赵府。他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是给陈休思准备着路上用的。 陈休思看着刘浩轩准备的那些东西,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此去是去流浪,难不成他以为她是去安家的吗? 于是她摇了摇头,对刘浩轩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路途遥远,若是带这么多东西,只怕有些不方便。” “哎呀!”刘浩轩闻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这猪脑子,忘了你们是两个小姑娘,也拿不动这么多东西啊。 这样,我派个人陪你们一起去,也算是保护你们了!” 刘浩轩话音刚落,便听一旁的周文远说道:“她若是愿意有人跟着,还轮得到你派人?” 虽然周文远与这刘浩轩并未有什么交集,但他就是十分讨厌这个人。 在他看来,当初这刘浩轩的弟弟既然能在饭馆里说出那些话来,那想必这刘浩轩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何况,那日若不是因为他叫陈休思出去吃饭,也不至于在送陈休思回家时让周复霆看到了那一切。 若是周复霆没有看到那一切,也就不会一时冲动对陈休思说出那些伤人的话,那么现在的结局,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虽然周文远的话十分刺耳,但刘浩轩并未在意。他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对陈休思笑道:“一个够不够,要不要派两个!” 没想到他这般不在意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周文远,周文远走过来伸手指着刘浩轩的额头说道: “喂,本公子说话你难道听不见吗?本公子说了,陈小姐若是想要有人同行,还轮不到你到这里指指点点。” 闻言,刘浩轩也有些怒了,他目光凶狠的盯着周文远说道:“这位公子,在下与陈小姐说话,说什么,是我们的自由,请问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当然关我的事!”周文远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你……” “周公子!” 周文远话还未说完,便被陈休思打断了,她上前一步站在刘浩轩前面,对着周文远说道:“刘公子是休思的朋友,还望公子您莫要为难他!” “我……” 周文远闻言,本想再说些什么,终于却是挥了挥袖子,有些无奈的转过了身子去。 陈休思说完后,又转过身来对着刘浩轩说道:“公子的好意,休思心领了,其余的,就算了!时候不早了,休思也该走了。” 她对着在场的众人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各位,咱们后会有期,保重!” “保重!” 事到如今,除了一句保重,众人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虽然说了后会有期,但谁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时,又会是何时了。 看着陈休思的马车越来越远,刘浩轩也起身朝前走去。既然陈休思已经离开了赵府,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待在那里了。 毕竟,赵府的那一群人,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可是他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周文远的声音:“站住!” 他一回头,便看见了周文远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于是,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还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周文远咬牙切齿的说道:“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知道陈小姐是谁吗,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呵!”刘浩轩闻言,干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在下并未觉得因为自己富有就怎样,至于那陈小姐,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怎样,关公子你什么事呢?”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刘浩轩摇了摇头,说道:“但不论她究竟是何人,本公子都不在意。本公子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本公子心悦她。” 刘浩轩说完以后,只觉得心头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将那句心悦她说出了口,只可惜她已经离开,再也听不到那句话了! “不自量力!”周文远不屑的说道:“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说心悦她,本公子也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周文远的话终于让刘浩轩感到了一丝不安,他张口问道:“那她究竟是谁?” 周文远挥了挥自己的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告诉你也不防!” 听到周文远自称“本王”,刘浩轩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他有些不敢相信说道:“本王?” 周文远扬了扬嘴角,一脸不屑的说道:“就算你再孤陋寡闻,想必也听说过,这齐周瑾王,总是一身红衣?” 刘浩轩的身子不自觉的怔了怔,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看着他的反应,周文远十分满意。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刘浩轩走去,在他面前接着说道:“想必你也听说过,这当朝太子的发妻,姓陈?” “对了,你的弟弟也应该告诉过你,那日他在饭馆与陈小姐吵架的事。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吵架,还不是你那好弟弟管不住自己的嘴,议论了这当今太子。 当着这太子妃的面议论太子,本王不得不佩服你弟弟的勇气。幸亏这是在江州,这要是在京城,只怕你弟弟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被砍! 还有,你以为陈小姐为什么会与你有交集,还不是因为你长的与本王那五哥有几分相似。 不过那又怎样,替身终究是替身,永远也上不了台面,所以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够了!”看着几近奔溃的刘浩轩,沈清清走上前去说道:“王爷,够了!” “这有什么?”周文远伸手指了指刘浩轩,不屑的说道: “让他早点知道真相也没什么不好,不然他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当今太子妃,也是他一介草民,能觊觎的? 更何况,若不是他与五哥有几分相像,五嫂能同他说话?” 第277章 苦的不仅仅有中药,还有爱情 周文远的话犹如一把利刃,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刘浩轩的心房。 他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传来“嗡嗡嗡”的响声。 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但一想到如果此刻晕了过去,那一定会将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都丢掉了。 他抬头看着周文远,只见周文远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着些什么。 可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满脑子都是周文远那句“因为你长的与本王那五哥有几分相似”。 “因为你长的与本王那五哥有几分相似……” “因为你长的与本王那五哥有几分相似……” 原来从头到尾,他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而已。难怪他总觉得每次陈休思看他的时候,总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他还以为那是他的错觉,没想到她真的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原来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纵使他相貌出众,家财万贯又怎样?能得到她的另眼相待,也仅仅是因为自己这张脸长的与她心爱之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他转过身去,摇摇晃晃的朝着刘府的方向走了去。 不,他不相信这一切真的是这样,他要回府去问问自己的弟弟,问一问他那日在饭馆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与陈休思吵了起来。 他还要骑马去追陈休思,他一定要当着她的面问清楚,问一问于她而言他究竟算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吗? 看着刘浩轩摇摇晃晃的背影,沈清清不禁觉得有些心酸。他本也是一年轻的好儿郎,却因为所谓的爱情变得如此狼狈。 她扯了扯周文远的袖子,有些于心不忍的问道:“既然五嫂已经离开,与这位刘公子并无任何交集,那夫君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要告诉他这些残忍的真相,何必要让一个年青的大好儿郎如此失魂落魄。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过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付出了一段本不该付出的感情罢了。 “不然还能怎样?”周文远说道:“让他继续觊觎五嫂吗?” 一想到那日周复霆连夜离开这江州的事情,周文远便觉得一肚子的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算个什么事儿啊? 本来就觉得够烦了,偏偏还半路杀出个刘家兄弟来,还好没发生什么大事,不然他可能真的会让这刘家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在他看来,早日告诉刘浩轩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情他早晚会知道。 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告诉他,免得他越陷越深。 沈清清闻言,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的转过了身子去,不再看周文远。 她觉得,今日的事,的确是周文远有些过了。 看着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的周文远,她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周文远,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周文远吗? 究竟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刘浩轩刚回到刘府,便朝着刘浩宇所在的院子冲了去。 他一路摇摇晃晃,下人见他那般模样,本想上前去扶他,可是都被他甩开了。 下人们站在原地,也是十分迷茫,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温顺的自家大少爷,会突然变得如此暴躁。 他一边朝着刘浩宇所在的院子跑去,一边大喊道:“浩宇,浩宇,给我出来。” 刘浩轩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哥哥这般失态的样子。他连忙从房间中冲了出来,扶住自家哥哥,然后问道:“哥,怎么了?” 他原已为自家哥哥是喝多了,可是走近一看,却发现自家哥哥身上没有任何一点的酒气,很明显,他并不是因为喝多了才变成这样的。 刘浩轩看见刘浩宇,他眼睛一亮,仿佛是发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家弟弟,一字一句的问道: “那日在饭馆中,你究竟是为何同陈姑娘吵起来的,你且老实告诉我!” 刘浩宇见自家哥哥如此严肃的样子,还哪儿敢不说真话,他低着头对刘浩轩道: “那日我与王公子在饭馆中喝酒,喝到尽兴时便顺口说了几句这当今太子抛弃糟糠之妻的事情。 本来这也没什么的,毕竟现如今这天下,谁没有在议论此事。 可是没想到,陈小姐冲上来便对我二人破口大骂,还说巴不得割了我二人的舌头。” 刘浩轩听完后,有些恨天不成钢的指着弟弟,说道:“你啊……”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转身朝后院走了去。 虽然真相已经很明显了,但他仍旧是不死心。他一定要亲自去见一面陈休思,问一问她当日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情和自己一起吃饭逛街的。 他跳上快马,便一路飞奔,朝着离开江州的方向奔了去。 春光明媚,景色甚好,路上有不少出门踏青的男男女女。可是这一切,都同他没有关系了。 陈休思离开后,他的春天便已经提前结束了。得知了那些所谓的“真相”后,他的人生更是只剩下寒冬了。 外面景色再好又怎样,他的心灵一片荒芜,再也不会有阳光出现,以后定会寸草不生,就像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一样。 有“呼呼呼”的风声从他耳边拂过,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色也越来越模糊了。本以为是这天气起了雾,知道脸颊上传来潮湿的感觉,他才意识到,此刻阳光明媚,并未起雾。 真正起雾的,是他的眼睛。有眼泪不断的从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流进嘴里,是那样的苦涩。 像极了年少时母亲给他吃的中药,原来在这世界上,苦的不仅仅有中药,还有爱情。 她很甜,可是他却很苦。他爱她,可是她心中早已有了其他的一人。一切,只能怨老天让他们遇见的太晚了,若是早些遇见,说不定结果就不一样了。 第278章 你可是这当今太子妃 出了江州城后,刘浩轩便一路南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陈休思曾经说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但她会一路南下。 因为她要去寻找她的父亲,父亲离开前曾告诉过她,他会一路南下,若是有一天她想他了,便南下去寻他了。 刘浩轩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蔚蓝美好。可是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心已是寒冬腊月,不知温暖到底为何物。 他只希望,自己这一次能顺利追上陈休思。又或者说,他希望陈休思没有骗他,她真的南下去了。 陈休思坐在马车中,只觉得有马蹄声由远到近的追了上来。她将头探出马车外去,看见的便是刘浩轩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刘浩轩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先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随后便又将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也不好陈休思,就那样骑着马和陈休思的马车并肩而行,默默的与陈休思对视着。 “停车!” 陈休思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好叫车夫停了车。 因为她相信,不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她,所以就算将马车停了下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事。 刘浩轩见她的马车停住了,也终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在原地,等着陈休思下车。 陈休思下车后,便径直朝着刘浩轩走了过去。看着刘浩轩一脸复杂的样子,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走到刘浩轩面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刘浩轩愣了愣,说道:“我,想来问你一些事情,若是不把那些事情问清楚了,只怕我这一辈子都安生不了。” 听刘浩轩说完了,陈休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上一副十分犹豫的表情。但她咬了咬嘴唇,终究是开口说道:“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刘浩轩目不转睛的盯着陈休思,语气无比严肃的问道:“我想问你,你可是这当今太子妃?” 陈休思闻言,只是愣在原地,并未回答刘浩轩的问题。不是她不愿意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这当今太子妃吗,不是,因为她并未与周复霆举行婚礼,也并未行过封妃之礼。 但如今,这天下人都在心中默认了,那离开京城的陈家小姐,也就是她,是这天下的太子妃。 刘浩轩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虽然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但他仍旧固执的说道: “那我们换个说法,我想问问,你可是从礼王府出来的那个陈家小姐,是不是曾经的礼王妃?” 陈休思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是!” 她话音刚落,刘浩轩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个十分凄惨的笑容。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又接着问道: “那你之所以会与我聊天吃饭,是不是因为我与这当今的太子殿下有几分相似?” 面对刘浩轩突如其来的质问,一时之间,陈休思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究竟是不是呢,大概是的。毕竟若不是因为刘浩轩那张脸,只怕她连话也不愿意同他多说。 “说话啊!”她不过发了一会儿神,刘浩轩便更加沉不住气了,他双眼通红,对着陈休思大声喊道:“你倒是说话啊!” 陈休思见此情此景,连忙伸手按住刘浩轩的肩膀,说道:“浩轩,你冷静点!” 他们本不该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一切再度走向了悲剧的方向。 “我很冷静!”刘浩轩挣开了陈休思的手,看着她说道:“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当日之所以会同我讲话,是不是因为我与这当今太子,有几分相似?” 刘浩轩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痛的他十分想哭,可是眼睛里却干巴巴的,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他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悲无泪。 陈休思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一无所有,给不了她任何的安慰。她闭了闭眼睛,终究狠下心来,张口回答道:“是!” “哈哈哈哈!” 刘浩轩在原地大笑了起来,在那江州城中,分明有人告诉了他一切。可是他偏偏要追出城来,想亲口听她说出来。 他原以为,只要亲口听她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他便可以释怀这一切不美好了。 现在看来,终究是他太高估自己了。自己没有两颗心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当真相来临的时候,一切往往比想象中还要痛苦。 “浩轩!” 见他那副失态的样子,陈休思伸出手来,想要抱一抱他。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可是她最终还是伤害了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滚开!” 刘浩轩伸手打开了她的手,转身跳上马背,朝着江州的方向奔了去。 陈休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力的在地上蹲了下来。 “小欧……”她转头对身后的小欧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自家小姐,小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世间的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又哪儿是那么容易能说的清楚的呢? 正因为没办法分清是非对错,所以在爱情里,许多人这一生都是互相亏欠的。 小欧走过去将陈休思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声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 闻言,陈休思心中虽然十分不愿,但还是摇摇晃晃的爬上了马车。 一直走下去,无所畏惧的向前走去。事到如今,除了接着走下去,她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她只是很后悔,后悔当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和刘浩轩说了几句话,才有了如今这般局面。说到底,终究还是她对不起刘浩轩。 她这一辈子啊,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亏欠了太多人,也对不起太多人,如果有下辈子的换,就换她来守护那些人。 第279章 爱有很多种 刘浩轩走在回京的路上,有微风吹来,他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其实他早该预料到这一切的,赵先生是朝廷命官,又是这城中权贵,能与他来往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士。 这陈休思,不仅能在赵家住那么长一段日子,就连赵先生对她的态度,也是十分恭敬的。想来,身份定是不简单。 可惜那时,他被自己所以为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竟忽略了这一切。 若是当时他能清醒一些,早点发现陈休思的不同,那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只可惜,如今木已成舟。感情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爱陈休思,到现在为止还是爱,可是他却不能去爱她。她是当今太子妃人,他又怎么能奢求和她在一起呢? 从前,是他太不自量力了,以后,他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今已是清明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这路上能冒出一个牧童来,告诉他酒家的方向,那么,他便可去大醉一场了。 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啊,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依旧是城中的富家子弟,他没有遇见陈休思。 可是心底传来的痛却清晰的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那个名为爱情的陷阱中,并且无法自拔。 虽然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可是他陷进去便陷进去了。感情的事,还真是半点也由不得人。 他又想起了与陈休思初见那日的场景,那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身着一身粉衣站在鲜花丛中,犹如从天而来的仙子。 她不过对他微微一笑,他便彻彻底底的沦陷了。她也的确如同仙女一般,只是短暂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而已。 初见那日距离如今不过区区数日,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如果那日他未去郊外踏春,如果他们没有遇见此彼此就好了。 既然注定了要分开,那为何又要遇见呢,这老天爷,还真是十分会捉弄人。 不知不觉间,他便已经到了刘府的门口。下人见他回来,连忙迎过去,一边接过他手上马儿的缰绳,一边担忧的问道:“公子,您去哪里了?” 他也不回答下人的话,只是机械性的摇了摇头,便径直朝自己的房间中走了去。 回到房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房中的铜镜。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熟悉无比的脸,他一时间只觉得思绪万千,不知该喜该忧? 这张脸,曾经是他的骄傲。因为这张脸,他城了这城中无数姑娘心中的白月光。 人人都说刘家大公子长的十分好看,这江州城中的姑娘,十个有九个都想嫁给他。 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镜子中央自己的那张脸,却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这当今太子,长着一张与他十分相似的脸。长的像太子,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他长的不像太子的话,那他与陈休思之间,大概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或许他们依旧会遇见,但陈休思一定不会理他。 其实他从来都不怪陈休思,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虽然他不知道陈休思与太子殿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断定的是,陈休思一定很爱太子殿下。 爱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这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更何况,陈休思从未同他讲过半点有关感情的事,也并未表现出丝毫对自己的爱意,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或许陈休思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而他却入戏太深了。 他扬了扬头。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掉下来。今日在去寻找陈休思的路上,他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了。他一定不能再因为她而流泪了,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着实是不值得。 “哥?”门外突然传来自家弟弟的声音:“你怎么了?” “哦!”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然后转头对外面说道: “不必担心,不过是今日有些累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邀你进门来了,你也早点休息。” “可是哥……”刘浩宇接着说道:“听下人说,你今日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啊?”他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别想太多了,早点回去,等明日啊,哥再过来找你下棋。” 刘浩轩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刘浩宇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哥哥今日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想,此时此刻自家哥哥一定不想让别人去打扰。既然如此,那他还是离开的好。 看着刘浩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刘浩轩终于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高高的悬挂在空中。虽然满天繁星,但那些星星都离月亮有些一定的距离。 他们只能遥遥相望,却不能在一起。像极了这世间的某些人某些人,可是他们仍旧固执的在天空中散发着光芒。 想到此处,刘浩轩突然便释怀了。就算不能在一起,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对方发光,那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知陈休思现在到了何处,不知她今天可有好好吃饭,不知她是否也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那么一起快乐或者是伤心?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如果快乐太难的话,那么他希望陈休思这一辈子都能平安顺遂。 不打扰她,是他最后的温柔。默默的祝福她,是他唯一能表达爱的方式。 这世间爱而不得的人太多,他不过是那其中一个而已。爱有很多种,而有一种便是看着所爱之人幸福,那么自己便幸福。 今生今世,他注定是没有办法再幸福了,可是他却真心的希望,陈休思能够幸福。 第280章 吴小姐,您请自便 陈休思觉得,自己的少年时代已经很遥远了,御花园的树荫,年少时所住周复霆宫殿里的桌椅,冬天看不清远近的雾气,都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远方。 周复霆宫里嬷嬷做的辣子鸡丁和御膳房的桂花糕,宫女太监们悄悄议论他们“青梅竹马”的声音,那些个休沐时和他一起游玩的日子。 林荫树道中的相视一笑,宫殿里落在身上身上的阳光等等,一眨眼就变成了周复霆登上太子后两人渐行渐远天各一方。 看着周复霆一步一步海阔天空陈休思既开心骄傲又莫名失落,离开这段日子以来,有时候听到他的消息,想想在礼王府的那段时光,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如今梦醒了,她也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度过没有周复霆的荒凉一生了。 这日,周复霆刚刚下朝回来,便有下人迎了出来,那下人满脸的欲言又止,一看就是有什么话想要同周复霆讲。 周复霆见状,开门见山的问道:“说,什么事?” “殿下,吴家小姐来了……” 周复霆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问道:“可是尚书部的吴涛国大人之女吴薇吴小姐?” “正是!” “她来干什么?” 说起这吴薇,周复霆与她也有过几分交集。年少时她总爱跟在周复霆屁股后面叫他“复霆哥哥”,后来她与陈休思大吵一架,两人也就没什么交集了。 再后来,周复霆自立门户,被封礼王,京中人人都说他恐怕与太子之位无缘了。那时人人都说,这最有可能当上太子的,便是周乾清。 当时吴家与周乾清来往密切,这吴薇也时常去乾王府吃饭喝茶,估计是想与周乾清打好关系。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如今时过境迁,周乾清早已命丧黄泉,那曾经别人口中“最不可能当上太子”的人,却阴差阳错的当上了太子。 “奴才也不知道!”那下人一边摇着头,一边回答道:“吴小姐听说您不在府里,便说要在府里等您,她身份高贵的,奴才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只好让她在大厅喝着茶。” “知道了!” 周复霆点了点头,便朝后院走了去。他不慌不忙的换着衣服,目地就是为了能让吴薇多等一会儿。 他当然知道吴薇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如今当上了太子,正好又没立太子妃,吴薇想入这太子府的后院罢了。 可是他早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取其他的女子。虽然陈休思已经离开,但他相信他做的这一切她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到时候,说不定她就回来了。就算她不愿回来了也无所谓,最坏的结果,也莫过于孤独终老。 “复霆哥哥!” 他刚走到大厅的门口,吴薇便笑着冲了上来。有那么一瞬间,周复霆还以为是陈休思回来了。 可是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片刻之后,他便清醒了过来。他的休思已经离开这京城了,如今就算有人喊他“复霆哥哥”,可是那个人也不是陈休思了。 “嗯!”他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吴薇坐下,然后开口问道:“不知吴小姐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他语气生疏冰冷,面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吴薇闻言,先是愣了愣。很显然,她也没想到周复霆会对她如此冷淡。她本以为,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周复霆定是会对她客客气气的。 可是现在,一切好像都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很快便又重新进入了状态,她吴薇是谁?是从小便被父亲各种训练,立誓一定要母仪天下的人,又怎会被区区一点挫折打到呢?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接着对周复霆说道: “还不是因为担心复霆哥哥一个大男人不会照顾自己,前些日子,听家父说复霆哥哥你近日消瘦了不少,今日便亲自煲了补汤给您送过来了。” 她说着,便转过身去将桌子上的补汤盛了一碗递给周复霆,然后满面笑容的说道:“快,尝尝。” 周复霆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接过她手中的补汤,端在手中喝了一口。 “怎么样?”吴薇满脸期待的问道:“好喝吗?” 她那副样子,像极了一个在大人面前讨赏的小孩子。在她看来,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她。 毕竟她不仅长了一张美丽动人的脸,还熟知各种能让男人心动的方法。可是她没想到,这回,还是她失算了。 周复霆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汤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慢条斯理的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才有说道: “嗯,还行。这是吴小姐自己做的吗,比起我这王府嬷嬷做的,还差了那么一点哦。” 吴薇也没想到周复霆如此不给面子,早知道,就不说这汤是自己亲手煲的了,现在看来,她还真是自取其辱啊。 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然后笑道:“哦,这样啊,那薇儿等会儿去找这府中的嬷嬷学学手艺,争取下次能煲出复霆哥哥喜欢的汤来。” “不必了!”周复霆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本王若是想喝汤,直接让这府中的嬷嬷为本王煲就是了,吴小姐这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是别瞎折腾了。” “这……” 吴薇愣在原地,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这摆明了是不想给自己台阶下,想要自己知难而退啊。可是她堂堂吴府大小姐,又岂能说不行便不行? 见她半天没说话,周复霆接着张口道:“本王还有许多公务未处理,便先行告辞了,吴小姐,您请自便。” 周复霆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留吴薇一人愣在原地。 管家见状,也心知自己殿下一点也不想与这个吴家大小姐有交集,便走上前去说道:“吴小姐,请!” 吴薇心中虽早已是火冒三丈,但面上仍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她朝着管家行了一个礼,说道:“那今日,本小姐便先行告退了。” 第281章 人生无别离 刚刚走出太子府,吴薇便变了脸,她一副盛怒的样子,对着自家丫鬟说道:“什么玩意儿啊,若不是因为他当上了太子,他以为本小姐会多看他吗?” “小姐。”身边的丫鬟开口问道:“那咱们以后还来吗?” “来,怎么不来?”吴薇说着,便转头盯着那门口的“太子府”三个字,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张口说道:“这齐周的太子妃,只能是我吴薇。” 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空气里有泥土夹杂着湿润的雨水味,一场大雨也即将来临。 在江州的顾明渊一行人也终于塌上了回京的路程,本是打算再住上个几日的,可是长乐染上了风寒。 那风寒来的十分凶猛,长乐整日整日的发着烧,吃了好几日的药也不见好,就连赵先生也没办法了。 大家只好带着长乐回京,希望京中的御医能够医治好长乐。 赵府门口,一行人正在告别。 顾明渊弯腰朝赵先生行了一个礼,然后张嘴道:“赵大人,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 “哪里的话。”赵先生一边指挥着下人将东西搬上马车,一边笑着说道:“都是分内的事,再说当初在下在京城之时,不也多亏了大人您的照顾吗?” “哎呀!”周文远打断了他们二人,说道:“你二人就别再客套了,咱们还是赶紧启程!” 如今长乐生病,他实在是无比心急,想要早点回到京城去找个御医为长乐诊治一番。长乐生病不过短短几日,可是整个人却消瘦了一大圈。 原本就不胖的她如今看起来更是皮包骨头,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奈何他不会医术,不能为自己心爱的女儿分担一丝半毫的痛苦。 周文远说罢,便率先抱着长乐跳上了马车。外面风大,他可舍不得他的小宝贝再受一点风了。 沈茗见状,伸手抱住面前的安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妹妹,保重!” 原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们两世相遇,说起来也算是缘分。上一世安蜜因她而死,这一世她救了安蜜。 若算恩情,也算是终于扯平了。可是两人的情分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说清的。两人为挚友,是这一生都不会再遇见的知己。 此一别,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所有的祝福都凝成了那一句“保重”! 保重,虽然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但也是沈茗能想到最好的祝福了。愿她一直能保重身体,一生平安顺遂,快乐如意。 “姐姐,你也是!” 安蜜说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当初沈茗大婚时,她因为害怕离别的伤感,所以不辞而别。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如今,她们还是再次面临了离别。 人生无别离,谁知恩爱重。 有些人,他们不得不分离,不得不告别。 “长姐!”身旁的沈清清看着已经跳上马车的周文远,扯了扯沈茗的衣角,说道:“该走了!” 沈茗闻言,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安蜜。有一种感情,它不是亲情,却胜似亲情。 在沈茗看来,她与安蜜的情分,已经超过了她与沈清清的情分。 “好了!”安蜜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对着沈茗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姐姐,一路顺风。” 沈茗点了点头,转身跳上了马车。从此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只愿她们都能在没有彼此的岁月里,各自安好,熠熠生辉。 马车一步一步朝着京中的方向走了去,有风吹起路上的尘埃,安蜜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 她拿起袖子掩盖这自己的脸庞,直到风小了些她才将衣袖拿下来。再次睁开眼时,面前除了赵先生以外再没了其他人,就连马车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若不是因为脚下还留着马车走过的痕迹,连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了这赵府。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最爱的人和最好的友人都在她的身旁,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如今他们突然离开,她突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最怕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热闹过后剩下的孤寂。离开的那些人不是最苦的,留下来的那个才是更苦的。 “夫人……”身边的赵先生终于开了口,他伸手摸了摸安蜜的头发,张嘴说道:“咱们回府去!” “嗯!” 安蜜点了点头,挽着赵先生的手慢慢的朝府中走了去。外界有再多的热闹又怎样,身边那人才是这一生都会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像极了那年江州水患之时。 沈茗坐在马车中,一边靠在顾明渊的身上,一边朝窗外看去。 江州本就是个很美的地方,雨中的江州更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朦胧美。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转眼便不再是沈茗熟悉的江州。 她知道,他们已经出了江州城了。江州再美,终究不是家,没有办法在此地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看着神情忧伤的沈茗,一直沉默的顾明渊也终于开了口:“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茗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江州这么美,不能在此长久居住,也算是一种遗憾!” “哦!”顾明渊点了点头,问道:“那夫人你可喜欢江州?” “嗯!”沈茗低声道:“这里风景甚好,又有挚友在此,还没有京中的尔虞我诈,茗儿又怎会不喜欢呢?” “也是!”顾明渊脸上一副赞同的样子,说道:“那等以后,咱们的孩儿能够独当一面了,为夫就把所有公务都交给他,然后带着茗儿你来江州养老。” “嗯……”沈茗若有所思的说道:“夫君你这个想法好是好,可若是咱们的孩儿一心只愿寄情山水,不愿接管你手中的事物怎么办?” 第282章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 “那可由不得他了!”顾明渊想也没想就回答道:“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有别的想法,可是在家国人民面前,那些想法都不值一提。” “好啦!”沈茗看着顾明渊满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道:“茗儿不过随口一提,夫君何必如此在意。” 顾明渊的话让沈茗觉得十分搞笑,如今两人虽然成婚已久,但并未有孩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顾明渊就在开始想养老的事情了。 顾明渊看见沈茗那副样子,伸手刮了刮她的笔头,好笑的问道:“又在偷偷笑什么呢?” “茗儿笑啊!”沈茗一边拿起马车中的山楂糕吃了起来,一边说道:“夫君想的可真是长远啊!” 聪明如顾明渊又怎么会听不出沈茗的话中有话呢?这小丫头片子无非就是在嫌自己想的太多罢了。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一想到和他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是他最爱的沈茗,他便觉得无比高兴。 马车外,细雨蒙蒙,景色宜人,好不漂亮。马车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好不甜蜜。 而另外一辆马车中,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雨让长乐受了寒,又或许因为马车的颠簸让她有些吃不消,她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那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此刻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变的通红,眼泪也从眼角不断的往下流,她说不出多余的话,只是一边咳嗽一边喊着:“娘亲,娘亲……” 而她每喊一声娘亲,就像有一把刀在沈清清心头割了一刀。俗话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啊,看着长乐那般痛苦的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又能好受到哪里去呢? 她抱起长乐,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低声道:“长乐不怕,不怕啊,娘亲在,娘亲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天都快要黑了,长乐才睡了过去。 而马车中的沈清清与周文远,也发生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沈清清一边拍打着已经熟睡的长乐,一边朝着周文远问道: “我都说了在江州多待些日子,等长乐病情有所好转了咱们才回京。可是你偏偏不,看着长乐现在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吗?” 周文远闻言,只觉得心中十分委屈。他是长乐的父亲,这天底下,有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呢? 这么着急回京,也不过是觉得京中的各方面都比这江州好,或许更适合长乐养病。 更何况,这江州的大夫都已经看了个遍,就连赵先生也束手无措了,回京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怎么到沈清清这里,就变成了他要害长乐一样。 于是他说道:“你说什么呢,本王比谁都希望长乐好,这也是本王这么着急的带长乐回京的原因。” “可是现在长乐这副样子,你就开心了吗?” 沈清清盯着周文远,她的眼中早已没了昔日的恩爱与温柔,有的只是责怪与疲惫。 在她看来,若不是那日周文远非要带着长乐去逛街,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淋了雨,那么长乐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染上风寒。 更不会因为风寒久久未愈,而着急回京。 “我开心?”周文远双手指着自己,一脸的无奈,他问道:“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像是开心吗?如果可以,本王希望现在正受病痛折磨的那人是本王,而不是长乐。” “是啊!”沈清清看着如今已经骨瘦如柴的长乐,眼中滑下一滴清泪,她看着周文远,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也在想,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小长乐承受这一切?” 虽然周文远心里清楚,沈清清是因为长乐的事情太过着急,所以才会一气之下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可是沈清清的话,还是如一把刀子一般插在了他的心头。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或许那个伤你最深的那个人,正是你最爱的那个人。如今看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清清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文远的嘴角扬起一抹凄惨的笑容,他伸手揽住沈清清,低声道:“好了,咱们不吵了好不好,长乐好不容易才睡着,咱们可别把她吵醒了。” 看着周文远那副受伤的样子,沈清清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是啊,她不该说那种话的。 现在长乐这副样子,周文远的心痛也不比她少。可是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了周文远心头一击。 他肯定也很痛,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才默默的吞下了一切。 “对……”沈清清看着周文远的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儿……”周文远摇了摇头,说道:“你也是因为长乐的事情太过着急了,本王都懂。”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周文远的心还是很痛。如今长乐不过染了风寒,沈清清便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那假入有朝一日,长乐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沈清清又会对他说出何种伤人的话来呢?到那时,他们的夫妻感情还会好吗,他不知道。 看着睡梦中的长乐,周文远突然开始担心了起来。他怕,怕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最爱的长乐和最爱的女人都会离开他。 那么,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自觉的紧了紧怀中的沈清清,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本王,好吗?” 沈清清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多余的话。 其实刚刚她想的和周文远差不多,若是此次长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周文远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确很爱周文远,也很爱长乐。于她而言,他们两人缺一不可。 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人离开了这世界离开了她,那么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度过这漫漫余生。 第283章 本相究竟错在哪里了 顾明渊觉得,女人真是一个无比神奇的物种。她们的醋坛子,真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打翻。从前他觉得,自己的茗儿与众不同,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这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样,一样的爱吃醋。稍有不慎,便能将她们那坛陈年老酿给打翻。这一酸,便能酸个好几日。 这不,昨日来住店之时,遇见了一姑娘。那姑娘向他打听去江州该怎么走,他不过与那姑娘多说了两句,沈茗便生气了。 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理他,他本以为,等她生完气了,第二日便好了。没想到今早沈茗一大早便起了来,便下楼去点了早膳。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偏偏沈茗点的菜都有点…… 西湖醋鱼,醋溜黄瓜,糖醋排骨…… 这一道道一盘盘的都是带了醋的名字,这顾明渊也不是傻子,这沈茗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又怎么会不懂呢? 于是,他做了一件在自己看来无比正确的事。他将沈茗点的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他看来,沈茗点这些酸不拉几的菜给他吃,是对他的惩罚,所以他只需要把这些菜都吃完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啊,他顾明渊在政场上聪明一世,却在这情场上糊涂一时。 沈茗点那些菜,本就是想着讽刺他,让他寝食难安。没想到他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将那些菜吃了个一干二净,合着沈茗点这些菜是犒劳他来了? 所以,他刚刚把最后一口菜吃完,还未来得及喝一口茶缓一缓。沈茗便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留顾明渊一人在原地,看着一桌子的空盘子,出去追也不是,不出去追也不是。 跟在沈茗背后的冬竹转头看了顾明渊一眼,终究是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自己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自家姑爷这么笨呢? 像这种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跑过来一把抱着自家小姐吗?他还愣在位置上干什么呢? 直到半晌过后,顾明渊才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宋城,一脸无辜的问道:“宋城,你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虽然对于沈茗的举动宋城也是十分不明白,但他依旧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的!” 毕竟,看自家夫人那模样,百分之百是生气了。 “那……”顾明渊伸手挠了挠脑袋,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问道:“你说,本相究竟错在哪里了?” “不知道!” 宋城无奈的摇了摇头,绕他行走江湖多年,可是女人的心思,他也是搞不懂。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他能搞懂女人的心思,还至于到现在都未成家吗? 若是他能懂女人的心思,说不定当初早就把小米娶回了家,那小米到最后也不至于落到那般下场。 “算了!”顾明渊站起来,挥了挥袖子对宋城说道:“就知道问你没有,本相还是自己想办法!” 宋城只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既然知道问自己没用,那干嘛还问自己。难不成就是单纯的想逗自己玩儿? 顾明渊说完后便走出房间下楼去了,本想着去找沈清清问一问,她是她的妹妹,那想必沈茗的心思她应该是知道的。 可是没想到扑了个空,沈清清与周文远都不在房中,就连下人与长乐都不在。 “这一大早的,一个个都跑哪儿去了?” 顾明渊一边自顾自的念叨着,便朝楼下走了去。本想出去溜达溜达,没想到却遇见了昨天晚上问路的那位姑娘。 他本想假装没看见,毕竟是因为那姑娘沈茗才生他的气的。 没想到那姑娘一眼就认出了他来,然后走上前来对他行了一个礼,笑道:“公子,你也住这里啊?” 不然呢,昨晚你就是在这里问的路,我不住这里,还能住哪里呢? 顾明渊心中虽是那样说,但面上还是露出了笑容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姑娘都那样了,自己也不能失了礼仪不是? 于是他弯腰低头朝那个姑娘行了一个礼,回答道:“是的!” 他语气生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本以为那姑娘吃了瘪便会自行离去,没想到那姑娘一脸担忧的朝着顾明渊问道: “公子可是心情不好吗?若是公子不嫌弃,大可告诉小女子,说不定小女子还能为您出出主意呢!” 顾明渊闻言,眼中突然亮了起来。既然找不到沈清清,那不如问问这位姑娘。她们都是女人,女人应该懂女人的。 而顾明渊的这一小表情被那姑娘尽收眼底,她笑了笑指着一旁的位置说道:“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 “嗯。” 顾明渊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然后坐在那姑娘的对面,一边同她喝着茶,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姑娘听完后,并未多说其他的话,只是捂着嘴开始笑了起来。 顾明渊见状,十分不解。这姑娘不是来给自己出主意的吗,现在怎么还嘲笑起自己来了。于是他看着那姑娘,开口问道:“这很搞笑吗?” “当然搞笑!”那姑娘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终于收住了笑意,然后说道:“很明显,您夫人今日点那么一大桌子菜,是在暗示您,她生气了。 这本来是道个歉,好好哄哄就能解决的事。可是公子您偏偏不上道,不仅没道歉,还把那菜都吃了个一干二净,您说她不生气,谁生气呢?” 姑娘这么一说,顾明渊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都是自己太笨了才导致了这一切。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早上起来还没见沈茗有多生气,为何他吃完饭后,沈茗便破门而出了。 想到此处,顾明渊连忙追问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那姑娘倒是一副好笑的样子,说道:“哄呗,难不成您还想等着您夫人来主动示好吗?” 第284章 看来,你家夫人又生气了 经过那姑娘的这一番开导,顾明渊也算是明白的差不多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对那姑娘说道:“今日之事,还真是多谢姑娘了。为表谢意,在下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那姑娘闻言,也是端起面前的茶水便一饮而尽。 而刚刚走进客栈的沈茗看见的便是顾明渊与那姑娘有说有笑的喝茶的一幕,她只觉得有一股怒火从心底冲了上来。 这顾明渊还真是能耐了啊,自己才刚刚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他便与别的女人喝起茶来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昨日离开江州的路上还在痛自己说着那些甜的掉牙的情话,今日便开始勾搭起别的女人来了。 “哼!” 她冷哼一声,而她的这一声冷哼,也成功的引起了顾明渊的注意。 顾明渊转头头来,看到是沈茗,许是没想到沈茗会突然出现,于是他十分惊恐的喊了一声:“茗儿?” 相比之下,那姑娘就淡定多了。虽然沈茗正目光凶狠的盯着她,但她仍旧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对着沈茗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动作,在沈茗眼里就变成了示威。她跺了跺脚,便怒气冲冲的上了楼去。 顾明渊见状,朝那姑娘投去了寻求帮助的目光。看样子,沈茗这是又生气了。 那姑娘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家夫人又生气了。” “这我当然知道!”顾明渊有些着急的说道:“当务之急是,我该怎么办?” 那姑娘见顾明渊这般失态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深了。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吐出了一个字:“哄!” “可要是不管用怎么办?” 顾明渊这回是真的着急了,就算他再傻,也知道沈茗刚刚是误会他们二人了。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回可不一定是哄就能解决的了事情的。 “要是不管用……”那姑娘歪过头看着顾明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之后才说道:“若是不管用,你就来找我,让我去和她说。不过,就要看公子你信不信的过小女子了。” 那姑娘说完过后,顾明渊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信不信的过? 其实也谈不上,只是沈茗因为这姑娘而生气,若是自己没办法哄好她的话,那也只好再来找这姑娘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见顾明渊没说话,那姑娘笑了笑,接着道:“公子若是再不上楼去,只怕你家夫人会更加生气了。” 顾明渊闻言,连忙站了起来,对那姑娘低头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沈茗回到屋子里,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 都说这男人是见一个爱一个最不可信的,从前她还不相信,以为顾明渊和其他的男人有所不同。如今看来,好像没什么不同的。 来的路上还在和自己说着那些甜言蜜语,转眼便和别的女人相谈甚欢。她再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她要一个人回京城去。 顾明渊走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沈茗怒气冲冲的收拾东西,而冬衣则是站在一旁,一脸为难的样子。 顾明渊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夺过沈茗手中的东西,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沈茗双眼通红的看着顾明渊,一字一句的道:“你看不出来吗?我这是打算回京去啊。我走了,你便可以带着吗姑娘回京啊!” “茗儿!”顾明渊走过去抱住沈茗,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无理取闹了好吗?” “谁无理取闹了?”沈茗大力的推开顾明渊,对他吼道:“我看你们喝茶不是喝的挺开心的吗?” “茗儿……” 顾明渊看着沈茗,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他知道,沈茗误会了他,所有才会如此生气,但是她此刻正在气头上,只怕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 “别挡路!”沈茗一把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顾明渊,一边自顾自的朝前走了去,一边说道:“别挡着本姑娘收拾东西了。” 其实她依旧很爱顾明渊,可是却也很生气。一想到顾明渊与那个女人那般有说有笑的样子,她便觉得心痛的不得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比不过那个女人,害怕顾明渊会真的选择那个女人。她不是不相信顾明渊,她只是不相信自己。 绕她十分漂亮,有着不低的家世,可是在爱情面前,她仍旧是不自信的。 她忘不了自己前世经历的那些事情,所以哪怕她心知顾明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仍旧是害怕的。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十分矛盾,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像前世那般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人。 此刻的她也越来越明白陈休思为何会选择离开了,因为不够自信,因为太爱,也因为太害怕受伤害,所以选择提前离去,不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现在的她,正在做陈休思当日做过的事情。 顾明渊从后面一把抱住沈茗,任凭沈茗怎么挣扎也不放开。直到沈茗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他才开口说道: “茗儿,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与那位姑娘真的什么都没有。到现在为止,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沈茗闻言,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相信顾明渊的。他是她的夫君,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人,她应该无条件信任她。 可是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你都眼睁睁看见那一切了,难道还要为他辩解吗?难道你忘了前世因为你那所谓的“信任”而落得那般下场吗? 两种声音不断的在沈茗的脑海里响着,她只觉得自己的一个脑袋有两个大,那两种声音吵得她的脑袋随时都要爆炸了一般。 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原来爱情终究还是逃不出痛苦的相随。或许爱与痛,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第285章 茗儿这回也有错 “砰砰砰!”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顾明渊放开沈茗,转过身去问道:“谁啊?” “砰砰砰!” 外面那人并未回答,只是依旧敲着门。 沈茗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还未等顾明渊反应过来,便率先走过去把门打了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问顾明渊路,还与顾明渊一起喝茶的姑娘。 沈茗一见是她,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她瘪了瘪嘴角,冷冰冰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那姑娘也不在意沈茗的态度,只是对她笑了笑,说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沈茗闻言,不自觉的愣了愣。这天下竟还有这般脸皮厚的人,竟然如此不要脸的说想进去坐坐。 她对着那姑娘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侧过身子去,为那姑娘让出了一条路,然后才开口道:“进来!” 她倒要看看,当着她的面,她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招。 那姑娘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便走进了门去。 沈茗见状更是在心头冷哼了一声,她不动声色的将门关好,然后转过头去对那姑娘说道:“说,你来干什么?” 看着沈茗那副样子,那姑娘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了看顾明渊,又看了看沈茗,才开口说道: “其实我本也是不愿来的,只是我若不来,只怕夫人还得生这位公子的气。” 闻言,沈茗不禁低下了头。那姑娘这样一说,倒显得她小家子脾气啊一些。 顾明渊看到那姑娘,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他眼睛一亮,然后对着那姑娘说道:“姑娘,你快帮在下解释解释!” 那姑娘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子去看着沈茗还挂着些许泪珠的双眼,她笑了笑说道:“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陈,家住陵城,已经成家了。” 陈姑娘此话一出,沈茗的眼珠不自觉的瞪了起来,原来她已有家室,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她二人了。 而沈茗的反应也早就在陈姑娘的预料之中,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笑道: “此次来江州探亲,人生地不熟的,昨晚夜黑风高,实在不知该去向何处,无奈之下,只好同您的夫君打探一下。 至于今日,不过是在楼下偶然遇见了您的夫君,便邀他一起喝了一杯茶,以表谢意!我与您夫君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夫人您也别在生气了,刚刚在楼下我与您夫君所聊的,大多是该如何哄您开心。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十分在乎你。 好了,既然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我也该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二位!” 陈姑娘说完后,朝着沈茗与顾明渊微微低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冬竹见状,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一时间,那原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沈茗与顾明渊二人。两人面对面站着,也不说其他的话。 房间里除了顾明渊与沈茗低低的呼吸声以外,便没了其他的声音了。 良久,顾明渊才走过去拉着沈茗的手,满脸笑意的问道:“这回该相信为夫了吗?” “嗯!”沈茗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顾明渊闻言,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他没有早点告诉她,分明是她不愿意听他的解释好不好?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种时候必须顺着沈茗的话说下去。若是他还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只怕陈姑娘这一趟就白来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一把将沈茗拉进他的怀里,然后低声说道:“好,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下次一定不会在这样了,有什么事,为夫一定第一时间同茗儿解释清楚好不好?” “嗯!” 沈茗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抱了抱身旁的顾明渊。看来是她多心了,顾明渊就是顾明渊,他不是周乾清,所以自己也不能将他与周乾清做比较。 她从一开始就应该相信顾明渊的,她早该知道,顾明渊与周乾清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 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内疚,然后张嘴说道:“说起来,茗儿这回也有错。” 错在没有相信他,错在将他与周乾清做了比较。 听沈茗这样说,顾明渊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虽然他能无限的包容她爱护她,但如果她能自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当然是最好的。 “对了!”顾明渊伸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然后接着说道:“说起来你早上什么都没有吃便下楼去了,现在可有饿了?” “哦!”沈茗摇了摇脑袋,说道:“茗儿不饿!本来今天早上也没有什么胃口,不是很想吃东西。” 她才不会告诉顾明渊,她跑出去之后,将悲伤化作了食欲,一个人坐在街头吃了两大碗酸辣粉。 为了不让顾明渊闻出她吃过了东西,又去买了几个果子将身上的酸辣粉味道压了下去。 她本想随口敷衍过去,却没有想到顾明渊听她这般说,随即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为夫去为你请个大夫来诊诊脉?” “不必了,不必了!”沈茗连忙挥了挥手,说道:“茗儿就是单纯的不想吃东西而已,等会儿便好了。” “那……”顾明渊看了一眼沈茗,在确定她没事后,才接着说道:“不吃便不吃,那你刚刚一个人跑哪儿去了?” “哼!”沈茗闻言,伸手拍了拍顾明渊的胸口,然后说道:“茗儿都跑出去了,夫君不知道出来追就算了,还好意思问茗儿去哪儿?” 顾明渊笑了笑,好脾气的说道:“好了,好了,为夫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为夫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追出去!” 顾明渊本以为自己这话说的天衣无缝了,却不想又惹怒了沈茗。沈茗一把推开顾明渊,怒气冲冲的问道:“难道夫君你还想有下次?” 第286章 咱们这就启程回京去 两人又在房间里打闹了一会儿,顾明渊才突然问道:“对了,清清呢,你可有看见她与殿下?” “没有啊!”沈茗一脸迷茫的摇了摇脑袋,不知顾明渊为何会突然问起沈清清,于是接着问道:“怎么了,你找他们有事吗?” “不是的。” 顾明渊本以为沈茗早上是同沈清清一起出门去的,没想到沈茗也未曾见过沈清清,便张口说道: “早晨我出门去寻你时,发现清清与殿下都不在房间中,本以为你们一起出去了,没想到……” 听顾明渊这样一说,沈茗也突然想起来了。她早上出门时,好像听见长乐在房中哭泣,当时她一时心急便什么都没有管,现在想来,只怕事情不妙。 难不成,长乐的病情又加重了? 自从长乐生病以来,她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到现在为止,她与顾明渊都还没有个一男半女的。 沈清清是她的妹妹,加上长乐又讨人喜欢,所以她一直把长乐当作她的亲生孩子来看待的。 想到此处,她连忙拉着顾明渊的手说道:“咱们还是过去看看,万一长乐出了些什么事呢,自从长乐生病这些日子以来啊,我这心里总是发慌。”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一边拉着她的手朝门外走了去,一边说道:“放心,长乐会没事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他的心里也是一样的慌。当初跟着师傅住在山上之时,他也曾学过几年的医术。 前几日在赵先生府里,他也为长乐把过脉。可是那脉象实在蹊跷,就连他都没有见过,也难怪江州城中的大夫医治不了不说,就连赵先生都束手无策。 两人来到沈清清房门口敲了敲门,很快便又丫鬟来开了门。见是他们二人,那丫鬟什么都没有说,便让他们进去了。 两人走进门去,只见沈清清抱着长乐坐在桌子前抹着眼泪,而周文远则是一个人愁眉不展的站在窗前。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两人站在门口,一时间只觉得留下来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片刻之后,沈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一步一步的走到沈清清面前。 只见沈清清怀中的长乐此刻面色发青,嘴唇禁闭,若不是还有微弱的从她鼻腔中传出,沈茗差点就以为沈清清抱着的是长乐的尸体? 她嘴唇轻启,最终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来:“清清……” 沈清清闻言,才木纳的抬了起头来。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是沈茗时,她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抬头看着沈茗。她张了张嘴巴,最终大哭了出来,对着沈茗喊道:“长姐……” 她这一生长姐,让沈茗不禁想起了前世。前世她也曾这般崩溃的叫过她一次长姐,而那以后不久,沈清清便抑郁而终了。 前世的种种再次涌上心头,沈茗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颤抖着双手摸了摸沈清清的头发,然后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这一句简单的怎么了,却包含了她两世的感情。前世今生的姐妹情谊,前世今生的种种痛苦与无奈。 “长乐早上咳血了……”沈清清满脸的泪水,她一手抱着长乐,一手紧紧抓住沈茗的手,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今日早上起来,长乐便开始咳血。清清和文远哥哥便立马抱着长乐去城中看大夫,可是饶我们跑断了腿,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夫,他们的说辞都是一样的…… 她们说长乐……说长乐……” 沈清清话虽然没有说明白,可是沈茗却懂了。无非就是说长乐病的太重,他们都医治不了罢了。 沈茗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从眼中滑落。久违的无力感再次涌上了心头,原来在疾病面前,人类真的太过渺小。 饶长乐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可她仍然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在命运翻云覆雨的大手面前,她是那么的渺小。 区区一个风寒,便将她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咱们回京去!”沈茗一边用她那颤抖无比的双手将沈清清母女拥在怀中,一边说道:“咱们这就启程回京去,京中有那么多名医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赶紧收拾东西,我和你姐夫这就下去准备车马,不论如何,咱们一定要尽快将长乐带回京去。” 沈茗说些,眼泪也忍不住的从眼中喷涌而出。其实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想说的是,叶落归根,长乐是属于京城的,所以就算死,也应该将她带回京城去。 将她葬在京中,这样她们便可时常去看望她。可是这些话太过残忍,沈茗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对!”站在窗边的周文远也终于转过了头,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清清母女,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回京去,本王一定要带本王的女儿,回京!” 回京,是他们目前为止唯一的希望。只有回京,才有可能救活长乐。 不出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再次塌上了回京的路程。 马车在驿道飞快的前行着,他们的心也都全部揪在了一起。 如果长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如果长乐坚持不到京中又该怎么办。 “咳咳咳……” 她每咳嗽一声,就像有一把锤子在众人的心头重重的锤了一下。 她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啊,她还那么小,还未来得及领略一下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难道她真的舍得离开这人世间吗? 马车外,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在哭泣。不知她是在哭些什么,只是她的哭声凄惨凛冽,听见的人无不觉得十分难受。 看着沈清清怀中的长乐,周文远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不傻,他知道长乐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他觉得自己十分想要哭泣,可是他不能哭,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若是连他都哭了,那沈清清岂不是更加绝望,所以他不得不坚强。 第287章 你又何苦为难他们呢 就那样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瑾王府。 管家见周文远回来了,十分惊讶的走上前去问道:“王爷,您怎么这个时候便回来了?” 虽然说早就收到了自家王爷即将回来的消息,可是这也比预想中来的太过早了些。他还未来得及收拾准备好一切,他们便回来了。 来不及解释太多,周文远转身便对着管家喊道:“快,快去宫中,就说长乐郡主病重,去把宫中所有的御医都给本王叫到这瑾王府来。” 管家看了看愁眉不展的自家王妃与王爷,又看了看自家王妃怀中奄奄一息的长乐,瞬间也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自家王爷会这时候回来,原来是长乐…… 他连忙点了点头,说道:“王爷稍安勿躁,老奴这就去请……” 管家跟在周文远身边多年,办事的效率也是十分高。不过片刻,宫里的御医便接二连三的赶了过来。 宫中,皇帝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着门外喊道:“王公公!” 王公公闻言,连忙赶进了殿里,他跪在地上,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问道:“皇上,什么事?” “朕突然感觉有些胸闷,你去找个太医来为朕诊一诊脉……” “这……” 王公公低头跪在地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帝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难道此刻这偌大的皇宫中,竟然连个太医也请不来吗?” “不是的!”眼见皇帝就要发怒了,王公公连忙说道:“是瑾王殿下,瑾王殿下刚刚派人来将这宫中所有的太医都请到瑾王府去了,现在这宫中,的确是一个太医也没有了!” “放肆!”闻言皇帝将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一脸不满的说道:“这个逆子,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见皇帝这副样子,王公公朝着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接着道: “皇上稍安勿躁,听说长乐郡主病重,瑾王殿下此举也实属无奈之举。您稍等片刻,老奴这就派人去瑾王府寻太医。” 王公公说完后,便想起身朝外面走去。 “慢着!”皇帝突然叫住了王公公,问道:“什么,你说长乐病重,怎么回事?” “回皇上!”王公公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听说长乐郡主在江州染上了急症,瑾王殿下寻遍了江州的所有大夫也没能治好长乐郡主,所有才连忙赶回了京中来,希望太医能够治好郡主。” 闻言,皇帝的都不禁抖了一抖。虽然他向来不喜欢周文远,可是他却十分喜欢周文远的这个女儿。 平时总是希望能多见见她,对她的宠爱程度,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巴不得能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算了!”皇帝犹豫了片刻,终于是对王公公挥了挥手,然后说道:“随他们去,朕这把老骨头暂时还没什么事,只要朕的长乐没事便好!”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皇帝抬头看了看窗外那一轮明月,在心中暗暗道: “老天爷啊,有什么事你就冲我这把老骨头来,长乐她还那么小……” 是啊,她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她是所有人心头的宝,老天爷你怎么忍心夺去她的生命。 瑾王府里,太医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周文远有些失控的指着地上的太医骂道:“你们这群废物,父皇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就这么点小病都治不好。 你们还跪在地上干什么,还不快来为郡主诊治,若是你们能治好郡主,本王重重有赏。若是不能,本王定要你们为她陪葬。” 那为首的太医颤颤巍巍的朝着周文远磕了一个头,然后颤抖着说道: “殿下息怒,不是下官不肯医治,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依老臣所见,郡主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您还是多陪陪郡主,只怕过了今夜,就再也没机会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周文远一脚踢在那太医身上,伸手指着他的额头说道:“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本王定会要了你的狗命。” “七弟!”收到消息的周复霆也终于赶到了礼王府,他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然后才对着周文远说道:“你又何苦为难他们呢?” “为难?”周文远苦笑着看向了周复霆,然后说道:“在你看来,本王是在为难他们吗?” “唉!”周复霆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周文远的肩膀,说道:“你心里想的,本王都明白。可是事已至此,就算你杀了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多陪陪长乐,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待一会儿!” “五哥!” 闻言,周文远的眼泪也终于决堤了。其实在江州之时,他就明白长乐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她还那么小,老天爷又怎么忍心带她走了? 所以,他执意要带她回京。这一路走来,沈清清崩溃了无数次。可是他都保持着坚强的一面,哪怕再难受,他也未曾掉过一个眼泪。 因为他心里清楚,他是沈清清的夫君,是长乐的父亲,是瑾王府的主人,是这家里的顶梁柱。若是连他都倒了,若是连他都绝望了,那沈清清岂不是更难过。 可是此刻,在听到周复霆那句“时间不多”时,他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了。原来一切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了,原来就连周复霆都看穿了这一切。 一直以来,是他自己不愿相信这一切,一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他的长乐,可能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他们的父女情才开始没多久,就又要结束了。他的小长乐,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她将要一个人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那里,没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 第288章 可是他们都不是长乐 “你们还年轻!”周复霆站在周文远面前,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孩子的。” “可是!”周文远转头朝房间里望了去,然后低声说道:“他们都不是长乐,哪怕以后本王还会有很多儿子女儿,可是他们都不是长乐了,不是长乐,你懂吗,五哥?” 周复霆努力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泪水,没再说话。 他懂吗?他当然懂。 如今他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人相伴。如果他愿意,他身边也可以有很多人陪伴他。 可是他不愿意,因为那些人都不是陈休思,这世间,他只爱陈休思一人,所以他宁愿孤身一人。 或许这两件事完全不相同,可是那种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文远……”他望着周文远的背影,轻声说道:“快进去陪长乐,五哥就先走了。” 周文远走进屋里去,沈清清正坐在床边同长乐说着些什么,也不知道长乐到底有没有听懂。她只是对着自己的母亲笑着,并未再咳嗽。 周文远心里清楚,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当年母亲离开时也是这样,她一直对自己笑着,说着自己没事,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自己。 想到此处,周文远的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一旁的沈清清也听到了动静,她转过头来,对着周文远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夫君,你来了啊?” “是啊!”周文远吸了吸鼻子,伸手胡乱了抹了一把脸,也朝着沈清清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为夫来了了。” 闻言,沈清清点了点头,说道:“快,快过来看看长乐,你看,她看起来气色这么好,清清想她的病也快好了。” “是啊!” 周文远一边说着,便一边朝床边走了去。他面带笑容,心却像是被刀割一般痛。他的双腿像是被灌满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无比困难。 他自欺欺人的对沈清清笑道:“说不定明天啊,咱们的小长乐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那可说不一定!”沈清清也对他笑:“就在刚刚,她还喊了我一声娘亲呢!” “是吗?” 周文远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对着沈清清怀中的长乐说道:“来,长乐,再叫一声爹爹,让爹爹再听你叫一次……” 他说着,眼泪又不听话的从眼眶中喷涌而出了。 沈清清见状,伸手为他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夫君,不哭……” “好……”周文远也笑着说道:“为夫不哭……” 两人都努力的笑着,可也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脸上的笑容有多牵强。 两人就那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沈清清怀中的长乐也不知疲倦的笑着,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生病一样。 而沈茗与顾明渊则是一夜未睡的守在门口,天快亮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了沈清清撕心裂肺的声音: “长乐!” 闻言,沈茗的泪水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她知道,是长乐去了。 长乐走了,她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个夜晚。 直到最后,周文远也没能听见她再叫自己一声“爹爹”。她就那样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一个人孤独的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只愿在那个世界里,她没有病痛。 长乐长乐,终究是没能一世长乐。 犹豫了片刻后,沈茗与顾明渊终究还是推开了那道禁闭的房门。 他们一进门去,看见的便是已经没了气息的长乐和悲痛欲绝的沈清清与周文远二人。 沈清清见沈茗进来了,她慢慢的转过头,对着沈茗说道:“长姐,清清没女儿了……” 沈茗闻言,只觉得有一种悲伤从她的脚底慢慢蔓延到了她的心底。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觉得有些站不稳,她身子一歪,若不是顾明渊在身旁扶着她,恐怕她已经栽倒在地了。 丧子之痛,她前世也经历过。那时她还未来得及见那孩子一面,便失去了那个孩子。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知道,此刻沈清清应该比当初自己更痛,毕竟她与长乐有过那么一段快乐而又美好的时光。 比从未拥有过更残忍的是,拥有后又失去了。 “清清……”沈茗张嘴喊道,最终却只吐出了两个字:“节哀!” 此时此刻,除了节哀以外,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 因为不论说什么,长乐都不会再回来了,沈清清也不会再开心起来。 皇宫里,一夜未睡的圣上本想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一杯茶,却不想失手将那茶杯打碎了。 王公公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本以为王公公是进来收拾残局的。却不想王公公进门后便跪在了地上,张嘴说道: “启禀圣上,宫外传来消息,说是长乐郡主,去了……” “什么?”圣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将这宫中的所有御医都叫到瑾王府去了吗,长乐不应该平安无事才对吗?他看了看窗外即将要升起来的太阳,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奴才说……”王公公结结巴巴的说道:“宫外传来消息,瑾王殿下之女长乐郡主,已于今早去了……” 圣上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自己的胸口,堵的他好难受好难受。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女啊,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许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她还未曾见过这世间的大好河山,还未曾品尝这世间的山珍海味,还没遇见那个心爱之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怎么就舍得去了呢?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听到她喊他一声“皇爷爷”,她怎么就走了呢? 前些日子听说她会说话了,他便为她准备了许多礼物。本来打算等她从江州回来,叫上自己一声皇爷爷,自己便将那些礼物都送给她。 她还未曾收到那些属于她的礼物,她怎么就走了呢? 第289章 朕睡了多久了 圣上只觉得自己胸口那口气越堵越厉害,他终于忍不住的开始咳嗽了起来。 可是没想到,他一咳,便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皇上!”王公公见状,连忙跑上去扶着圣上,说道:“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说罢后,又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啊,快传太医,传太医……” 圣上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他一言难尽的一生。 年少时,为能当上储君,他勤勤勉勉,整日不是看书便是习武,丝毫不敢懈怠。 他不是不羡慕那些能快乐玩耍的童年人,他也想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可是环境不允许,母亲总是告诉他得怎样做才能讨自己父皇的喜欢。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就是母亲讨父皇开心的一个工具而已。 他也曾反抗过,想要逃离母亲的掌控。可是后来他放弃了,不仅仅是因为母亲是生他养他的人,更因为他明白了母亲的苦心。 母亲之所以那么渴望他能出人头地,是因为母亲的母家早已放弃了母亲。父皇不宠爱母亲,而自己是母亲唯一的希望。 她将所有美好的愿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而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呢? 后来,母亲含恨而终。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的温暖,他的生活里再也没有爱,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算计。 成年后,他手刃兄弟,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个冰冷无比的帝王宝座。 他尝尝在夜里辗转难眠,他觉得寒冷无比。哪怕身上盖了好几床被子,宫殿里烧了许多炭火,他仍然觉得寒冷无比。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冷的其实不是身体,而是自己那颗早就没了感情的心。 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他不得不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当皇后。 他也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他将没有亲情,没有爱情的度过他残败的人生。 可是他遇见了庄妃,他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娶了她。从小在这深宫长大的他知道,有时候如果太过宠爱庄妃,对庄妃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为了能够保全庄妃,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从一开始的假装冷落她,再到后来的把庄姿雅当作庄妃的挡箭牌,都是他对庄妃的爱。 他这一生,最珍视的人便是庄妃了。可是庄妃最终还是离开了他,她死在了出宫的路上,直到死,她都不愿意再留在这宫里。 他想庄妃是恨他的,可是他却是真的爱庄妃。 庄妃死后,他曾一蹶不振,甚至想过随庄妃而去。 可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他是一国之君,他不能那般冲动,他必须为他的子民负责。 还好,长乐出现了。长乐的出现是他这灰暗的人生中最后的一道光芒。 她是那么的可爱,他总喜欢将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手握着她的小手,看见她无忧无虑的笑容,他便觉得,这人间没有那么糟糕。 他一直期待着,期待着长乐能叫他一声“皇爷爷”。可是如今看来,他好像再也没有机会能听长乐叫他一声“皇爷爷”了。 今年的荷花还未开放,他本想等荷花开的时候带长乐去御花园中赏花的。可是他可怜的长乐啊,她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长乐走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也不见了。 他这一生,活的太过憋屈了。 为权为势,为国为民,却从来没有为他自己活过一回。 如今他已年迈,周复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想,他终于可以抛下这一切,自私一回,为他自己而活一回了。 睁开眼,依旧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时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厌恶。若有来生,他只愿自己不再生在皇家。 王公公见他醒了,连忙跑上前来问道:“皇上,您醒了,可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吗?” “无碍!”他一边摇着脑袋,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窗外大亮的天空,问道:“王公公,朕睡了多久了?” “回皇上!”王公公走上前来扶着他,回答道:“两个时辰!” 原来他只睡了两个时辰而已,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像这一生那般漫长。 “哦!”他自顾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王公公说道:“备轿,去瑾王府。” 他要去瑾王府,去送他最疼爱的小孙女最后一程。 “可是皇上!”王公公一脸担忧的说道:“您的身体……” “没事!”他挥了挥手,说道:“朕还撑得住!” 王公公见他那副样子,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叹了一口,便默默的退下去准备出宫的一切事物了。 瑾王府里,到处都挂满了白布。人人的脸上都是悲伤,谁也不能接受他们最可爱的小郡主就这样离开了这人世间。 周文远与陈休思悲痛欲绝,双双守在长乐的棺材前,整个瑾王府,全靠顾明渊与沈茗在打理。 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可是也是无奈之举。沈茗身为沈清清的长姐,顾明渊与周文远又是挚友。 他们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瑾王府乱作一团。 “皇上驾到!” 府外突然传来王公公的声音,府里的人黑压压跪了一片。 圣上走进门来,便径直朝着灵堂走了去。 见圣上来了,周文远与沈清清跪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对着圣上说道:“参加父皇!” 看着两人这般憔悴的样子,圣上心中也是觉得十分难受。 他朝着二人挥了挥手,说道:“起来,朕,想再看看长乐。” 他走过去,看着棺材里的长乐,只觉得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想要喷涌而出。 那是他的长乐,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女,可是此刻她却孤独的躺在了棺材之中。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了。 他就那样久久的盯着长乐,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身来对周文远与沈清清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夫妻两个还是节哀。朕宫中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便先回去了。” 第290章 不过是被风沙迷了眼睛罢了 说完,不等周文远夫妇再说些什么,他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原地。因为他怕再晚一步,就会让周文远与沈清清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他是一国之君啊,他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走出门来,他抬头看了看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 分明是夏天,他却觉得无比寒冷。不知他的小长乐冷不冷,他想她一定很冷。 她即将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冰凉的地底下,又怎能不冷呢? 沈茗走过来,朝着圣上行了一个礼,张嘴说道:“参见皇上!” 看着这般憔悴的圣上,沈茗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虽然这一世她与圣上并无太多的交集,可是前世圣上对她的好,她都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哦!”圣上抬头看了一眼沈茗,说道:“是顾夫人呐,如今这瑾王府的事,还得拜托你和顾丞相了。” “皇上哪里的话?”沈茗说道:“茗儿与夫君身为臣子,这一切本是分内之事。” 圣上闻言,只是对着沈茗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其他的话,便径直朝门口走了去。 沈茗站在原地,看着圣上摇摇晃晃的背影,再次张口喊道:“皇上!” 圣上停住脚步,慢慢的转过身子,对着沈茗挤出了一个笑容来,问道:“顾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哦!”沈茗摇了摇头,说道:“圣上,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圣上闻言,笑了笑,说道:“顾夫人的心意,朕心领了。” 看着圣上离开的背影,沈茗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曾以为,重来一世,一切便会好起来。如今看来,是她太过异想天开了。 有些事,若命中注定是悲剧,那不管重来几世,都改变不了是悲剧的结局。 顶多,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人在命运面前,只有被捉弄的份儿,一点也没有还手之力。哪怕是圣上,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到了那阴曹地府。那她一定要抓住那阎王爷,好好的问一问他。 问一问他为何要如此无情的夺去长乐的性命,问一问他为何要捉弄这人间众生。 难道说,在他眼里,众生真的不值一提吗? 顾明渊走过来,从后来抱住了她。他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沈茗的肩膀上,开口问道:“怎么又哭了?” “没事……”沈茗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不过是被风沙迷了眼睛罢了。” 顾明渊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晴空万里,哪儿来的风沙? 他用力的抱紧了怀中的沈茗,他知道,她不过是难过了些。 是啊,长乐那么小,便离开了这人世。换谁,谁能不难过呢? 长乐的葬礼举行的非常简单,按齐周的规矩来说,这夭折的孩子是不能举行葬礼的。 但是长乐身为郡主,圣上也默认了为她举行葬礼这件事,所以一切虽然简陋,但也都是按照郡主去世的礼仪来的。 长乐下葬那日,天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 凄风苦雨,人间凄凉。 当最后一捧土盖上棺材的那一刻,长乐这短暂的一生,也就真的结束了。 从此,瑾王府再无小郡主,这世间也再无周长乐此人。 皇宫中,圣上坐在书桌前,写着他此生最后一道圣旨。 他已决定退位,将皇位传给周复霆,当圣旨生效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皇帝。 “王公公!”他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王公公,张口说道: “传朕旨意,朕已年迈,无力再操劳国事。太子成年,已能独当一面,故今日朕将这皇位传与太子周复霆,即日继位。” 王公公颤抖着将圣上手中的圣旨接了过来,朝着圣上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老奴这就去办。” 王公公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从六岁起便跟着圣上,他们一起长大,他见证了圣上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他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亦陪他度过了最辉煌的时刻。如今他们都已到了暮年,这夕阳无限美好,只是他们都已经近黄昏了。 他一步一步的朝门外走去,如果他群聊不错的话,这大概也是他人生中传递的最后一道圣旨了。 圣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张了张嘴,喊道:“王公公!” 王公公转过身来,朝着圣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皇上,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跟随我多年,这些情谊,朕都记在心里。”圣上叹了一口,接着说道:“你在这宫中待了一生,还未来得及出去领略人世间的种种,便老了。 如果你愿意,朕会赐你金银无数,传完这道圣旨以后,你便可出宫去,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不用了。”王公公摇了摇头说道:“老奴这一世,最大的心愿便是一直侍奉皇上您!” 皇上闻言,摇了摇脑袋,终究是没再说话。 王公公走出门去,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残阳,无力的摇了摇脑袋。 他这一生,就像这天边的残阳一样,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这齐周,也马上就要换主人了。 齐周四十年,齐周五皇子周复霆继位。 而老皇帝则在一个深夜悄悄的离开了皇宫,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是去浪迹天涯了。 有人说,他是去寻找他年轻时的爱人了。 也有人说,这位皇帝厌倦了京中的一切,如今一个人离京,去过他想过的生活了。 但不论那种说法,都没有人再见过那位老皇帝。 这位新皇帝一切都好,只是有一点,他的后宫空虚,一位妃子也没有。 人人都说,这位新王,是在等他的发妻归来。 天边有朝阳冉冉升起,周复霆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帝位上,却觉得无比的孤独与寒冷。 那个能给予他温暖让他不孤独的发妻,究竟何时才能归来呢? 她可知,他等她等的好苦。 第291章 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府里,犹豫了许久的沈茗终于拿出了母亲给她的那副说是可以求子的方子,让冬竹去城中的中药铺里捡了药材,熬成了汤剂。 她大老远闻着,便觉得那汤药十分苦涩,便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这汤剂闻着便十分难喝,想必喝起来味道更差。可是汤药都熬好了,总不可能不喝。 再说,她也的确是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孩子。 “小姐……”一旁的冬竹打断了沈茗的思绪,她伸手指着桌子上的汤药,眉头紧皱的对沈茗说道:“您到底喝不喝呀,再不喝,这汤药可就要凉了。” “喝!”沈茗抬起头对冬竹说道:“怎么不喝呀!” 说不定,这汤药只是闻起来难闻了一些,喝起来说不定还好呢? 想到此处,沈茗抱着十二分的侥幸,捏着鼻子将那汤药喝了下去。 那汤药刚下肚,她的眉头便忍不住的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神仙汤药啊?闻起来难闻就不说了,喝起来更是让人怀疑人生。 那汤药又苦又辣的,呛的沈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若不是因为母亲说这汤药能帮助人怀孕,那她一定打死都不喝这汤药。 这哪是什么汤药嘛,就这味道,只怕说它是毒药也不为过。 “冬竹,冬竹……”她一脸痛苦的伸出手,对冬竹喊道:“快,快拿蜜饯来!” 顾明渊走进门来,看见的便是脸皱成一团的沈茗伸手问冬竹要蜜饯吃的样子。 他笑着走过去,接过冬竹手中的蜜饯,喂了一块在沈茗口中,才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君!”见顾明渊来了,沈茗很是高兴,她眼中亮起了小星星,转身对冬竹喊道:“快,去把另外一碗汤药端过来。” 片刻以后,顾明渊看着面前那碗黑不溜秋,还散发着十分难闻的味道的汤药,皱起了眉头。 他指着那汤药,对着沈茗问道:“所以夫人刚刚,就是因为这碗汤药而被苦成那般模样的。” “呵呵呵……”沈茗干笑了两声,对着顾明渊摆了摆手,说道:“夫君就别管那么多了,先喝就是了。” “不!”顾明渊像个不吃药的小孩子似的,坚定的摇了摇脑袋,说道:“为夫不吃!” 沈茗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啊?” 顾明渊一脸得意的回答道: “这药离为夫这么远,为夫都觉得这味道十分难闻。再加上刚刚夫人那一副痛苦的表情,由此为夫断定,这药一定十分难喝。更何况,为夫又没病,干嘛要喝这药?” 沈茗闻言,只觉得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顾明渊乖乖喝药。 良久,她才伸出手抓着顾明渊的手,撒娇道:“哎呀,夫君你就喝嘛,茗儿又不会害你!” 顾明渊见状,问道:“那你告诉为夫,这药到底是干嘛用的,为夫就乖乖喝药。” 沈茗闻言,觉得更加为难了。难不成要她告诉顾明渊,这药是帮助怀孕用的,这未免也太过难以启齿了。 不过总不能就自己一个人喝呀,这怀孩子的事,当然是夫妻二人一起努力呀。 看着桌子上那碗即将要凉了的药,她终于咬了咬牙,对着冬竹使了个眼色。 冬竹会意后,立马退出了房间。 顾明渊见状,有些好笑的看着沈茗,说道:“现在夫人可以说了!” “哎呀……”沈茗话还未说出口,脸便已经通红了,她低下头去,说道: “这药,是母亲给我的,母亲说,只要夫君与茗儿日日喝着汤药,不出三个月,便可怀上宝宝。” “哈哈哈哈……”顾明渊闻言,开始大笑了起来,他满脸笑意的盯着沈茗说道:“原来夫人是想要宝宝了。” 沈茗也不说话,只是脸越来越红了。 顾明渊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同沈茗说道:“你想要宝宝了,告诉为夫便是,又何必去找母亲呢?” “茗儿才没有呢……” 沈茗低声说道,这药方,又不是她主动去要的,分明是母亲自己给她的。 “好,好,好……” 顾明渊一脸“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为夫也该好好努力了!” 说着,便一把将沈茗抱了起来,朝床边走了去。 沈茗将脸埋在顾明渊怀中,伸手指着桌子上的汤药,说道:“哎,夫君,你还没有喝药呢……” “喝什么药?”顾明渊将沈茗放在床上,一边解着自己的扣子,一边说道:“为夫的身子好着呢!” “可是……” 沈茗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顾明渊堵住了。他以吻封喉,她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顾明渊则是含糊不清的说道:“既然夫人想要孩儿,那为夫就得好好努力,多多播种,争取早日怀上孩儿…… 还有,那药既然如此难喝,那夫人以后也不必再喝了,你要相信为夫有那个能力……” 候在门外的冬竹听见里面的对话,也不由得羞红了脸,她连忙伸手捂着耳朵,朝着院子外跑了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今日还真是罪过罪过……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的老高了,清幽的月光撒了一地。 房间里,顾明渊将早已累的不成样子的沈茗搂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耳边吹气。 搞得沈茗满脸通红,想要推开他,却又有些舍不得。 院子里,有两只喜鹊落在了院子中央的树上面。它们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报着什么喜事。 顾明渊听到声音,低声朝自己怀里的沈茗喊道:“茗儿……” “嗯……” 沈茗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她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听。”顾明渊接着说道:“外面有喜鹊的声音。” 沈茗侧过身子去听了听,果然听到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点了点头,说道:“还真有……” 顾明渊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无比温柔的问道:“你觉得,它们像不像是来报喜的?” 第292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长乐走后,周文远便生了一场病。 整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宅在瑾王府里,除了吃便是睡。 一睡便是一整天,清醒的时候极少。 将这城中的大夫看了个遍也不见好,人人都说,这瑾王殿下的心是随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去了,只怕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只有沈清清知道,他这是心病。 他太过自责了,在他看来,是他害死了长乐。如果不是那日他带长乐出去玩,后来天气突变,下起大雨,让长乐受了凉,那或许长乐就不会生病。 如果长乐不生病,那或许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都还好好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阴阳两相隔。 她一个人躺在那土地之下,一定很冷。 她一个人去往那个世界,一定很凉。 其实沈清清也曾怪过周文远,怪他那日将长乐带了出去。 可是事已至此,怪他又能有什么用呢?更何况,他身为长乐的父亲,想必比谁都不愿意失去长乐。所以沈清清也便释怀了,她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周文远的病。 老天爷不会如此狠心,刚刚夺去她的女儿,现在又要夺去她的夫君。 窗外玉兰开了一树,沈清清打开窗来,让玉兰的阴影落进窗内,让整个房间看起来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 她走到床边去,看着昏睡中的周文远,不禁觉得悲从中来。 他已经睡很久了,近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整个人也愈发憔悴了。 此刻他躺在床上,一张脸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他的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喉咙也肿胀着,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从他鼻腔中出来,沈清清都要以为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遥想当初,他们初见之时,他一声红衣,意气风发。后来,他们成婚后,他仍旧是日日红衣,十分张扬。 他是一个男人啊,可是他却将那红衣穿出了说不出的味道,就连她一个女人见了,也觉得自愧不如。 可是如今,他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还哪儿有一点当初的样子? 不知何时,周文远已经醒了过来,他伸手拉住沈清清的手,张嘴喊道:“清清……” “夫君……”沈清清努力的朝着周文远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说道:“你醒了啊,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清清这就去给你做。” “不用麻烦了。”周文远摇了摇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为夫不饿,为夫刚刚做了一个梦,你猜为夫梦见什么了?” 看着周文远脸上那苍白而又无力的笑容,沈清清心中已经猜的差不多了。还能梦见什么呢,无非就是长乐。 见沈清清没说话,周文远接着说道:“为夫梦见了长乐,为夫梦见她长大了,遇见了一个很爱她的人,于是他们成亲了。 梦里,她笑的开心极了。虽然我们十分舍得,但也不得不放她走,毕竟,她是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啊。 婚礼结束后,就咱们两个人一起站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面,再也没有长乐依偎在你我怀里了了。 醒来后,为夫才发现,原来现实比梦境更残忍。我们,是真的失去长乐了。” 周文远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老天对他,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幼年丧母,在宫中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少年时便被父亲立我瑾王,出宫自立门户。旁人都说,这是皇上对他的恩宠。可是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哪儿是什么恩宠啊,这无异于是将他扫地出门。 青年时好不容易成家立业,有了爱自己的妻子。他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直好下去,他这一生的苦难也终于走到尽头了。 可是直到长乐的离开他才发现,原来命运从不善待他。他中年丧女,痛不欲生。 他也终于明白,其实这世间最痛苦的,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离开自己。 离开的那个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被留下的那一个,而他自己,好像永远都是被留下来的那个。 想到此处,周文远又闭上了眼睛。既然清醒的时候太过痛苦,那不如一直睡着。睡着的时候,就不会再记得那些不美好的事情,也就不会再痛苦了。 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周文远,沈清清不禁张口喊道:“文远……” 他们成亲前,她唤周文远“文远哥哥……” 成亲后,她便唤他“夫君……”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她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在这样喊几次。 周文远听到她的声音,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不再同沈清清说任何话。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沈清清知道,周文远这是自己不愿意醒。他若想一直这样下去,那就算把全天下的大夫喊来都没有用。 她伸手用力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着床上的周文远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醒来,我都会这样一直守着你的。”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是他的妻子,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他。就算全天下人都抛下了他,放弃了他,她也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从前,时他一直在守护她。这回,就换她来守护他。 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她便觉得满足了。 沈清清转头朝窗外的那棵玉兰看了去,微风一吹,便有玉兰的花瓣随风飘落。 她走过去,捡起一片花瓣握在手掌心中,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文远,思绪又飘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他们还未成婚,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日日约在一起出去游玩。 沈清清特别喜欢玉兰,周文远便老是带她去有玉兰的地方玩儿耍。 他还告诉沈清清,说自己从前最喜欢的花是栀子花,可是遇见沈清清以后,他便喜欢玉兰了。 所谓爱一个人,便是要喜欢她的一切,连她喜欢的东西也不例外。 “栀子……”沈清清轻声念叨着:“栀子……对,栀子啊……” 第293章 她又怎会独活 她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朝外面飞奔了出去,等她回来时,手中抱着一盆含苞待放的栀子。 她将那栀子花放在窗台上,看着床上的周文远,轻声说道:“夫君,你看清清带了你最喜欢的花开,你是不是也该好起来了?”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沉默。 如今的瑾王府,已经很冷清了。周文远病倒后,她便遣散了这府中的所有下人。 除了一直跟随着周文远的老管家和自己的贴身丫鬟以外,她便只留下了两个看门的家丁和两个煮饭的老婆子。 瑾王府,早已不是当初的瑾王府。 她等待着她的夫君醒来,等待着她的夫君重建这瑾王府当日的辉煌。 又或者说,假如她的夫君不愿意再待在这瑾王府,那么她也愿意随他一起去浪迹天涯,只要他愿意醒来。 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假如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么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片荒芜。 他若是走了,她又怎会独活? 她的命,自从在嫁给他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深深的刻入了他的生死簿。 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也死。 “王妃!” 身后传来丫鬟的声音,她转头问道:“什么事?” “天晚了!”那丫鬟低声说道:“您也该休息了!”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夜已经很深了。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天空,它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冷眼旁观着这世间的一切。 月亮是一直存在的,每到夜晚,它便爬上天空中去。这么多年来,它不知见证了这人生间的多少悲欢离合。 世人的苦难,在它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又或者说,在经历见识了种种以后,它早已经麻木了。 “知道了!” 沈清清一边说着,便转过身去想要换衣服。可能是因为她站的太久的缘故,她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倒了过去。 还好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然只怕这一摔,会摔的有些惨。 “王妃!”丫鬟在她耳边哽咽道:“您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如今王爷已经成了这副样子,您可一定不能再倒了啊! 奴婢知道您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小郡主的离开,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小郡主已经走了。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总得继续活下去不是? 奴婢相信,若是小郡主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愿意看到您和王爷这般模样。王妃,您们就让小郡主安心的去!” 沈清清转过头去看了看床上的周文远,不知他可有听到丫鬟说的这些话。想来是没有,不然他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睛也不愿意睁一下? 他究竟是对这个世界有多绝望,才会如此决绝,连看也不愿意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从前,他见不得自己受任何一点伤害,如今,自己差点就倒在了他面前,可是他却连眼睛也不愿意睁一下。 沈清清闭了闭眼睛,任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伸手握住丫鬟的手,对丫鬟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本妃心里都明白。如今本妃是这瑾王府唯一管事的人,本妃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丫鬟闻言,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然后扶起沈清清,朝床边走了过去。 为沈清清更好衣以后,她才蹲在地上朝沈清清行了一个礼,说道:“奴婢告退!” 沈清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她不想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于是她朝着那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便是。 丫鬟走的时候,顺便将房间中的蜡烛都熄灭了。一时间,房间里一片黑暗。 她摸索着在周文远身边躺下,像从前无数次一样躺在他的怀中,伸手紧紧的抱着他。 可是周文远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回抱他,他仍旧是笔直的躺在床上,唯有起伏的胸膛,还证明他活着。 黑夜中,沈清清又落下一滴无声的泪。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衣服里,她只觉得十分冰凉。 她伸手握住周文远的手,想要索取一些温暖。可是他的手,却比自己流下的眼泪还要冰凉几分。 “夫君……”沈清清自言自语道:“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沉默,回应她的,只有永无止境的沉默。沉默将她淹没,像是一把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夫君……”她有一句每一句的哭诉着:“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夫君,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是不是因为从前你都是被留下来的那个,所有这一回,你想要清清做那个被留下来的人,体会你曾体会过的痛苦吗?”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若是去了,我定不会独活。反正长乐也不在了,大不了,咱们一家三口,在阴曹地府团聚……” 或许是沈清清说的话起了作用,一旁的周文远也终于有了一些动静。沈清清握着他的手,微微的动弹了一下。 “你听得到?”沈清清又哭又笑的说道:“夫君,你听得到对吗?” “清清就知道你一定能听到……”她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周文远,接着说道: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能听见,反正清清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敢死,我也敢跟着你去……” 她沈清清这一生,虽然在大户人家长大,从小衣食无忧,可是得到的温暖,却是少之又少。 周文远是她这一生的挚爱,也是她一生中不可再得的温柔。她这一生,只认他一人。 周文远给她的爱,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因为有周文远的存在,才让她觉得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但若是周文远离开了,那无疑是带走了她生命中那道最亮的光芒。若是没了那道光芒,她便活不了。 周文远于她而言,是她的太阳。没有人能够离开太阳,就像她没有办法离开周文远一样。 第294章 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沈清清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后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昨夜她忘记关窗户,此刻阳光正斜斜的打在那玉兰树上,有光芒透过玉兰树照进了屋子里,看起来十分美丽。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她甚至觉得,即使她的女儿离世,丈夫病重,但一切也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她支撑着打算坐起来,却突然感觉有一只手覆在了她身上。 低下眼帘来,看见的便是周文远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此刻,他双手搭在自己身上,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沈清清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她张了张嘴巴,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来:“夫君……” 这一声夫君,实在是代表着太多了。 周文远那苍白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他对着沈清清低声说道:“别动,再让本王好好抱会儿……” 昏睡的这段日子里,他的思绪越来越不清晰了。很多时候,他甚至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在他人生中的,还是南柯一梦而已? 可是每当他醒来,看见守在床旁越来越消瘦的沈清清。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所有的痛苦与苦难,都是真实的在他人生中发生过的。 他的女儿,的的确确的离他而去了。 今日醒来,看着窗外的阳光与玉兰,又看见正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沈清清,他又开始怀疑了起来。 这一切看起来这么美好,又怎么会发生过那么多难过的事情呢? 可是沈清清的那一声“夫君”和她眼中不断落下的泪终于还是让他认清了现实,不论他怎么逃避,怎么不愿意承认,但那些事都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 他逃不了,也躲不开。 他张嘴喊道:“清清……” “嗯!”在她怀中的沈清清一边不断的点着头,一边说道:“我在,王爷,清清在呢!” “你说……”他眼睛老向窗外,嘴角慢慢上扬,对怀中的沈清清说道:“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在那里,他不是瑾王,她也不是王妃,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夫妻。 在那里,他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静而又安稳的生活,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就当他们从未有过一个叫长乐的女儿。 “好!好!好!” 沈清清不断的点着头,其实对她来说,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周文远在一起,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她便满足了。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周文远接着说道:“不,我们还要生许许多多的孩子,我们一家人,要永远生活在一起。” “好。”沈清清将头埋在周文远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然后说道:“所以啊,为了那一天能早点到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这样,他们才能一起去远方,才能过他们想过的日子。 这京中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们也过够了,粗茶淡饭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他们在彼此身边,只要彼此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 “嗯!”周文远闭上眼睛,低声说道:“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好起来。” 他原本是想随长乐而去的,可是他最终还是舍不得了。 不是舍不得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与大好河山,而是舍不得沈清清。 他既然知道被留下来的感觉太过痛苦,那他又怎么舍得让沈清清尝那种痛苦呢?毕竟,沈清清是他在这世间,最爱的人。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和沈清清都得离开这个世界。但如果可以,他希望沈清清能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离开,这样她就不会再尝到被留下来的感觉了。 他周文远这一生,被抛弃,被留下了那么多次,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只要他最心爱的人能够少一些痛苦,他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夫君,你看……”沈清清伸手指着窗台上的那盆栀子花,对周文远问道:“你看那是什么?” 周文远的目光顺着沈清清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她手指所指之处,是一株正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今日醒来,他只顾看外面的玉兰了,还未发现,那里竟藏有一株栀子花。 “这……”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栀子花?” “正是!”沈清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清清记得,夫君说自己最喜爱的花便是栀子花了。 于是清清便从后花园中移了一盆过来,想着夫君若是醒了,看见这栀子花,想必也会十分开心!” 周文远伸手扣住沈清清的手,慢慢的抚摸着。 他这双手,摸过无数的值钱物件,也沾染过无数的鲜血。 他低声说道:“夫人,你有心了!” 沈清清闻言,不禁觉得有些感伤。是啊,从前向来都是他包容她,他呵护她,如今却是换过来了。 其实她也一直想当那个被宠爱的小女孩,可是命运多舛,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成熟。 她将头埋在周文远怀中,没有再说话。于她而言,这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大概就是周文远的怀抱了。 只要在他怀中,她便感觉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清清……”周文远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说:“等那株栀子花开了,本王的病也就好了。等到那时,本王便带你离开这京城,好不好?” 沈清清看着那株含苞待放的栀子花,眼角滑落一滴泪。她点了点头,说道:“好。” 她期待着他病好的那天,期待着他们一起离开京城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窗前的那株栀子花究竟什么时候会开,但她相信,它一定会开。 不管那天会有多遥远,她都一定会等到那天的到来。她相信,栀子花不会让她等太久,周文远也不会。 第295章 你说谁傻呢 沈茗已经有许久未见过沈清清了,不是因为没有时间,而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沈清清。 周文远刚刚病倒的时候,她便去过瑾王府。那时长乐去世还不到十月,周文远又病倒了,沈清清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憔悴。 她们姐妹二人一起坐在院子中央喝茶,却是无话可说。 从前,她们有许多的话可以说。她们讲长乐的种种,她们讲自己的夫君怎样怎样,如今看来,这些话题都不合事宜。 如今的沈茗过的十分幸福,相对而言,沈清清却是十分不幸。一个太过幸福的人不论怎么去开朗另外一个不幸的人,都像是一种炫耀。 那日的最后,有丫鬟匆匆跑来对沈清清说周文远醒了。沈清清闻言,转身对着沈茗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沈茗知道,自己那个时候若还是继续留在礼王府也不怎么合适了。于是她在沈清清离开后,便也离开了瑾王府。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去找过沈清清了。 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觉得有些伤感。想当初在这京城中,她哪里会觉得像如今这般孤单? 那时,她整日和沈清清陈休思泡在一起,三人一起聊天下棋喝茶,偶尔讨论讨论自家的丈夫,活的好不快活。 如今,陈休思离京。沈清清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就连她当初的死对头庄姿雅都不在了。 如今这京中,似乎就她还过的要好一些。可是一切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她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最可怕的不是一开始便孤独,而是热闹过后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无奈。如今,她便是那个热闹过后被留下来的那个人。 她依旧幸福快乐,只是有些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而她也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快乐了。 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长。 她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院子中的桂花已经有了花苞,再过不了多久,便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了。 这个夏天,也终于走到了最后。 “小姐……”冬竹从外面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少爷和少夫人过来了。”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张口问道:“谁?” “钰贤少爷带着少夫人过来了……” 沈茗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沈钰贤已经和刘静怡举行了婚礼。如今的刘静怡,再也不是刘家小姐,而是沈家少夫人了。 “快请他们进来!” 沈茗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说起来,已经也有许久未曾同自己的弟弟一起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天,喝一口茶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便走了进来。 刘静怡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躲在沈钰贤身后,而沈钰贤则是紧紧握着刘静怡的手,拉着她朝沈茗走了过来。 沈茗见状不禁觉得有些搞笑,当初刘静怡还未和沈钰贤成亲时,每次见着沈茗都是大大方方的喊她“姐姐”。 如今,她与沈钰贤成了婚,竟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来了!”沈茗站起来,对着两人笑道:“快过来坐。” “长姐!”沈钰贤对着沈茗笑道:“好久不见!” “是挺久不见了!”沈茗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难得你小子还记得长姐,长姐还以为你娶了媳妇忘了姐姐呢!” “长姐说什么呢!”沈钰贤一边伸手为刘静怡剥着葡萄,一边说道:“钰贤从小便从长姐一起长大,又怎么是说忘就能忘的呢?对了,静怡,快,叫长姐!” 其实他们今日所来,除了想问一问沈清清的事以外,还有就是让刘静怡正式认识一下沈茗。 刘静怡低着头,小声喊道:“长姐!” “哎!”沈茗也是十分高兴的答应着,说道:“你们今日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害的长姐什么也没有准备。 这样,等过些日子这桂花开了,你们再过来,到时候长姐做桂花糕给你们吃。” “这……”沈钰贤伸手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钰贤也说不准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如今新帝登基,钰贤政务繁忙……” “停……停……停……”沈钰贤还未说完,便被沈茗打断了,她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不来便不来……” 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其实沈茗心中明白,如今周复霆刚刚登基,也的确正是身边需要人的时候。好在,沈钰贤的确是个靠得住的人。 她伸手拉住刘静怡的手,笑着说道:“这样,钰贤不来,到时候你来好不好?反正你一人待在家中也无聊,不如过来同长姐喝喝茶,聊聊天。” “嗯!”刘静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早就听钰贤说长姐做的桂花糕十分可口,到时候静怡一定要过来大饱嘴福。 顺便再将长姐的手艺偷学了去,到时候回家去做给夫君吃。” “这哪用什么偷学啊?”沈茗的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她盯着刘静怡说道:“你要想学,长姐教你便是,这又不是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绝活。” “哈哈哈哈……”一旁的沈钰贤笑出了声,他说道:“长姐你别管她,她一直都是这样傻乎乎的……” 沈钰贤说这话,刘静怡不爱听了,她翻了沈钰贤一个白眼,假装生气的说道:“你说谁傻呢?” 沈钰贤也是个不怕死的主儿,他依旧笑着说道:“你傻,你傻,你最傻……” “长姐……”刚刚还十分不好意思的刘静怡此刻便已经自来熟的扑进了沈茗怀里,撒着娇说道:“你看钰贤,他老是欺负我……” “好了……好了……”沈茗拍着刘静怡的背说道,“长姐帮你说他。” 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小年轻,沈茗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欣慰的笑容。 这个夏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都是她未曾想到的。这些事的发生,让她也觉得十分难过。 不过看着这两人这么幸福的样子,她便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那么糟糕了。至少,还有他们是幸福的。 第296章 为他画地为牢 三人又打闹了一会儿,沈钰贤才终于开口问道:“瑾王府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他从小和沈清清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但也说不上差。更何况,大家都是一家人,按理来说,他也该叫沈清清一声姐姐。 如今这瑾王府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做弟弟的,若是连过也不过问一句,未免有些不好。 沈茗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不见了。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很好。” 沈钰贤闻言,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毕竟,这一切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当初在长乐的葬礼上看见沈清清与周文远那副样子,他便知道这瑾王府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恐怕都不会再有欢声笑语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病倒的那个人会是周文远。 看来,他是真的很爱他的那个小女儿。可惜老天太过残忍,偏偏喜欢横刀夺爱。 不知过了又过了多久,沈钰贤才再次张口问道:“那长姐可有想过,怎样才能帮一帮他们?” “想是想过。”沈茗低声说道:“可是这种事情,除了他们自己能帮自己,谁还能够帮他们呢?”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夫妻二人的心病是长乐。如今长乐已死,除了他们自己想明白,否则只怕神仙在世也帮不了他们。 “也是!”沈钰贤点了点头,感叹道:“想当初这瑾王殿下与瑾王妃在京中也算是一段佳话,谁能想到这一切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呢?” 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瑾王府如今这般样子,是谁也未曾想到的。 “不说了!”沈茗摇了摇脑袋,指着桌子上的葡萄问道:“这葡萄好吃吗?这可是你姐夫专门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这些,集市上都买不到呢!” “嗯!”沈钰贤明白自家长姐是不想再提那些伤心事了,便点了点头,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十分好吃!” 沈茗看着自家弟弟这副样子,忍不住的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这傻小子,这估计是他进门以来吃的第一颗葡萄。 刚刚他自从进门以来,便一直顾着给刘静怡剥葡萄,自己都未来得及尝一口。 看来,刘静怡的确是他十分珍视的人。看着自家弟弟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沈茗也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看着刘静怡,沈茗总觉得又看见了当初的陈休思。她总觉得刘静怡与陈休思十分相像,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像。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她们最相像的地方便是在同样的家境中长大,有着差不多任性的小性子,然后找到了一个十分疼爱她们的人。 可是她们也是不一样的,如今的陈休思已经离开了周复霆,与“幸福”二字擦肩而过。 而刘静怡就不一样了,刘静怡遇见了沈钰贤,她相信,刘静怡与沈钰贤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 而京城外的陈休思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离开京城的父亲,他们在南方的某个水乡小镇中安了家,过着平淡的生活。 他们父女都是快乐不起来的人了,所以他们已经不奢求快乐了,他们只希望能够一直陪在彼此身边,平平安安便好。 至于快乐不快乐的,都无所谓了。毕竟人活着,不一定要快乐的活着。 再说了,这世间又有几人,是真正快乐的活着的呢? 离开京城这些日子以来,她早上有时间还是习惯像在京中那般先喝上一壶茶,然后再去吃早膳。 天气热的时候就想到京中的护城河边吹风,夜深睡不着常常特别馋幼年时周复霆殿中嬷嬷熬的皮蛋瘦肉粥。 这里的天气不同于京中的干燥,它的空气中是陌生的闷热黏重的气息,早晨的浓雾时常让她睁不开眼。 她还是很想念京城,想念京中春天满地的柳絮夏日去护城河边歇凉,秋天满街枫叶红了半边天,冬天挑着卖腊梅香了一条街。 阁楼顶的树,各种大小的虫,墙上的苔藓,城外爬几步就会冒汗的山,那些都是记忆里最回不去的好时光。 记忆里处处都是周复霆的影子,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想念周复霆。 这里总是有热心的媒婆上门来说亲,可是父亲都为她拒绝了。父亲知道她心里有人,也明白她的苦衷。 父亲这辈子吃够了爱情的苦,所以也不愿强迫她再嫁给其他的人,毕竟,离开周复霆的她已经够苦了,父亲不想让她更苦。 久而久之,媒婆也便不再上门来提亲了。街坊们总是传言说她其实是有未婚夫的,只是她的未婚夫上了战场便再也没回来,所以她便一直再等她的未婚夫。 这些谣言传到陈休思耳朵中时,她也懒得解释,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外人眼里,她这便是默认了。 默认便默认,反正不论怎样,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她的心里,埋葬着那个未亡人。她为他画地为牢,终身不嫁。 听说他顺利的当上了皇位,听说京中的政务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听说他并未娶任何人,后位空缺。 可是那些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已经离开京城,离开那个圈子了。 如今的她,不是礼王妃,更不是太子妃,只是陈休思。 佛家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离合即循环,忧喜迭相攻。与心爱之物,心爱之人分别,是一个巨大而痛苦的人生课题。 在陈休思看来,她虽然已自己心爱之人分别了,可是她仍旧没有学会究竟该怎样与他分别。 毕竟与他分别后的每一天,她都无比痛苦,她都十分想念他。分别这堂课,她终究算是没有学会的。 不知京中那人过的怎样,是否也曾想念过自己,还是说,或许如今的他心中只有自己的江山与子民,再也不会想起她这个抛弃过他的人了。 第297章 她过的快乐吗 “皇上!”京中,有一黑衣人跪在周复霆面前,张口说道:“小的打听到了皇后娘娘的消息了。” 周复霆闻言,那原本紧紧闭在一起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来。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黑透了的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当初虽然答应了陈休思会放她走,不会打扰她。可是如今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去打听她的消息,想要知道她到底过的怎么样。 沉默良久,他才张口朝着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问道:“那,皇后娘娘现在过的怎么样?” 皇后娘娘,不知她到底喜不喜欢这个称呼。他想她一定是不喜欢的,不然怎么会离开那么久,不愿回来,不愿意当这个皇后娘娘。 “娘娘找到了国公大人,在江南的一个小镇安了家,过着简单而又平淡的日子。” 周复霆听完后,又张口问道:“她过的快乐吗?” 可是他这一问,却着实将那小哥给问住了。 皇后娘娘过的快乐吗,他想应该是快乐的,不然她的脸上为何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呢? 但她应该不是真正的快乐,不然她的眉头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皱在一起呢? “这……” 那小哥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周复霆见状,朝着那小哥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问他陈休思过的快不快乐,自己这不是在为难那小哥吗?他不过一个打听消息的人,又怎会知道她到底过的快不快乐呢? 但不论她到底快不快乐,他都希望她能够快乐,哪怕她的快乐里,再也没有自己。 人们总说,要向前看。 那些老臣们也总是语重心长的告诉他,陈休思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应该向前看,应该寻找一位新的皇后。 可是啊,过往便是过往,不可磨灭也不可忘记。他与陈休思的那些过往,是他这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那些大臣们总是有意无意的说让他忘记陈休思,可是他要怎样才能忘记陈休思呢? 他搬出了礼王府,并未带走礼王府的有关陈休思的任何东西,他对陈休思的一切视而不见,假装她从来不曾离开,也假装她明天就会回来。 在那些大臣面前,他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张不开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假装听不见那些大臣明里暗里的暗示。 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回来,可是她却没有回来,就连一封信,也舍不得寄给他。 佛家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离合即循环,忧喜迭相攻。 在周复霆看来,佛应该是想说,众生本应该洒脱而淡然的接受这一切不美好,接受这一切阴晴圆缺。 可惜,就算他是帝王,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是佛,他也做不到像佛那般淡然。 他突然又想起了在宫外病倒的周文远,失去女儿的他,是真的很痛苦。与周文远比起来,自己好像是幸运的。 毕竟周文远与长乐是生离死别,而自己的陈休思,她至少还活着在。 想到此处,他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其实人们都是通过对比来获得幸福感的,可是那并不能改变什么。 哪怕你明白别人比你还不幸,并因此获得了一些幸福感,可你的不幸依旧是存在的,它并没有消失。 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一群不幸的人罢了。 或许生在皇家,得到这些锦衣玉食,便已花光了他们所有的运气,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幸的事找上了他们。 陈休思离开分明不过几个月,可是他却觉得她已经离开很久了。所谓的度日如年,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今夕何夕,西风几时来,故人归不归? 他的休思,究竟要等到什么才能够归来? 其实到最后,他们每个人都要离开京城,离开这个世界的。 他们终究都是要走的,纵然他们可以舍得,纵然他们舍不得。 在他们的记忆里,有着在这京城里度过的时光,有风吹过的声音,有许许多多人的笑脸和哭泣。 或许要等到他们都真正离开的那一天,他便能跟陈休思团聚了。 “皇上!”有宫女从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的在他面前跪下,说道:“夜深了,您该休息了,明日还得上早朝呢!” 他点了点头,说道:“嗯!” 那宫女见状,便上前来为他更衣。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任凭那个宫女摆弄着。 其实从前,这些都是陈休思在做的。可惜他福薄,没能让陈休思为他更一辈子的衣。 换好衣衫后,他坐在床边,对那宫女说道:“你先下去!” 那宫女闻言,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有上前去一边解着他的衣服,一边颤抖着说道:“皇上,就让奴婢伺候您休息!” “放肆!”他一把推开了那宫女,恶狠狠的指着她,说道:“谁派你来的?” 如今宫中这些大臣,为了能让他立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将适婚的那些世家小姐,一个一个的送进宫来,如今,竟然连一个宫女也敢爬他的床了。 在那些大臣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没……没有……”那宫女颤颤巍巍的说道:“没有人派奴婢来,是奴婢见皇上您……所以想要……” 周复霆懒得听那些,他拔出宝剑,架在那宫女的脖子上,说道:“说,到底是谁?”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头也有些晕,忍不住的想要脱衣服。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回定是又被人算计了。定是有人在他的晚饭或者是熏香中加了东西,所有才导致自己现在越来越热。 那宫女见他的脸越来越红,竟然不要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解着自己的衣衫,一边说道:“皇上,您热是。奴婢这就来帮您了,很快便不热了……” 她说着,便朝着周复霆扑了过去,挂在周复霆身上,解着他的衣衫。 第298章 勾引圣上,究竟是什么下场 “复霆哥哥,你看,休思穿这身衣衫好不好看?” “复霆哥哥,等会儿咱们去护城河边钓鱼好不好?” “复霆哥哥,休思想喝嬷嬷熬的皮蛋瘦肉粥了,你让嬷嬷给休思熬好不好?” 过去关于陈休思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周复霆伸手抱住那宫女,说道:“好!当然好!” 他一边亲吻着那宫女,一边解着两人的衣衫。 那宫女见事情正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她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她,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思及此,她的手攀上周复霆的背,在他耳边娇滴滴的喊道:“皇上……” 可是就是这一声“皇上”,让周复霆清醒了过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不,眼前的人一定不是陈休思,她离开已经许久,她是不会叫自己皇上的。 他一把推开那宫女,眼前的原本模糊无比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像是撕开了那原本蒙在眼前的一层薄纱,他终于看清楚,眼前衣衫凌乱的,不是他的陈休思,而是一个下贱的宫女。 “皇上……” 那宫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满脸媚态的朝周复霆走了过去。 周复霆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他忍不住的想要发泄一下。最终,爱陈休思的那颗心还是战胜了身体上的燥热。 他双眼通红的盯着那个宫女,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再说一遍,让你滚啊!” 那宫女恍若未闻,一边朝着周复霆逼近,一边说道:“皇上,很难受,整个身体又热又燥的,奴婢知道你难受,奴婢这就来帮你。” 周复霆强压住体内的浴火,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说道:“滚……你要是再不滚,你一定会后悔的。” 也不知到底是谁给那宫女的胆子,在听完周复霆说的话以后,她非但没有离开,竟大胆的在周复霆面前提起了陈休思。 早知道,在这宫里,没有一个人敢提起陈休思。 她笑着朝周复霆逼近,说道:“奴婢知道,您心里还忘不了陈家小姐。可是恕奴婢直言,你们并未举行婚礼,她就只是陈家小姐而已。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离开了您,您又何必为她守身如玉了。不如,让……啊……”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周复霆一剑穿喉。有鲜血不断的从她身体内往外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复霆。 不是说,这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能逃得过美色吗?她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但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个美女。 更何况,还有那催情的药,怎么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周复霆走到桌子旁去,将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端起来,从自己头顶淋了下去。 冰凉的感觉终于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早已没有气息的宫女,对着宫殿外喊道:“来人啊!” 太监走进门来,看见衣衫不整倒在地上的宫女,还要满头大汗同样衣衫不整的周复霆,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皇上……”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复霆无力的对着他摇了摇是,满脸厌恶的指着那躺在地上的宫女,说道:“将她带下去,挂在宫门口,曝尸三日,让这全天下人都看看,勾引圣上,究竟是什么下场!” 那太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回答道:“是!” “还有!”周复霆双手扶着桌子,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转头一字一句的对那太监说道:“命人去给朕准备一桶冷水,越快越好!” “可是……”那太监一脸担忧的看着周复霆,大着胆子说道:“冷水伤身,皇上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周复霆突然转身对那太监大喊道:“按朕的要求去做便是!” 那太监也终于看到了周复霆两腿之间那微微隆起的东西,他连忙朝着周复霆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奴才这就去办!” 说完后,他便急匆匆的朝门口跑了去,跑了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连忙转过头来问道:“皇上,要不要传太医。” 周复霆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必了。” 宫中人办事的速度十分可以,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原本血腥无比的大殿已被清理干净,而周复霆要的冷水,也准备好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宫人,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们都下去!” “皇上!”有太监斗胆开口说道:“要不要奴才留下来伺候您?” 体内欲火焚烧,周复霆整个人都暴躁无比,他伸手指着那一群宫人,大声吼道:“朕说不必便不必,难道如今朕说话已经不管用了吗?非得等朕请你们,你们才肯离开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那一群宫人一边说着,一边退了下去。 顷刻间,偌大的乾清宫里便只剩下了周复霆一人。 他猛的一个空翻,便跳进了浴桶之中。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他终于是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一团火熄灭了。 思绪也渐渐明朗了起来,还好刚刚他保持住了自己,不然,他就真的对不起陈休思了。 其实那宫女罪不至死,可谁让她提到了陈休思呢? 更何况,既然有一个宫女敢这样做,那就证明有无数个人有过这种想法,他若是再不做些什么,这皇宫,岂不再无安宁的日子? 那宫女背后定是有人指使,不然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其实那宫女究竟是受谁的指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死了,并且还被周复霆曝尸三日。 他这样做,就是杀鸡儆猴,他让那些打他主意的宫女和大臣们都看看,勾引皇帝就是这个下场。 他倒要看看,以后还敢有谁算计他,还敢有谁爬他的龙床。 他周复霆的龙床,岂是别人想爬便能爬的? 这世间,除了陈休思以外,别的女人,想也别想能够爬上他的床。 第299章 连你也不见吗 第二日中午,沈茗坐在桌子上,一边为顾明渊参着茶,一边张口问道:“听说皇上处死了一位宫女,还将她曝尸三日?” 顾明渊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茗回答道:“夫人这消息,倒是挺灵通啊!” “别不正经了!”沈茗伸手打了顾明渊一下,带着嗔怪的语气说道:“这是京中已经传遍了,我就算是聋子,也应该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今日去上早朝时,可有见到过皇上?他以前可不像这般暴躁,那宫女究竟做错了什么,曝尸三日,何至于此?” 今日一早,这城中便处处都在传周复霆将一宫女曝尸三日的事情。流言一时之间又起了来,人人都说周复霆是个暴君。 对于周复霆将宫女曝尸三日的事情,沈茗听了以后也觉得周复霆这次实在是过分了些。 可是那些人的传言却是更让她觉得难过,暴君,什么叫做暴君?周复霆究竟是杀了百姓了还是克扣了他们的粮食,竟让他们说他是一暴君。 周复霆自登基以来,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流言蜚语,让人听了便觉得心酸。 顾明渊将手中的花生放进了盘子中,然后才张口说道:“为夫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今日他并未上早朝,听太监说,是圣上身体抱恙。” 听完顾明渊的话后,沈茗脱口而出问道:“那你为何不去见见他?” 不论怎样,他们这一群人从前经历的那些事情,总是真的。 那些过往都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不可磨灭,那些都是他们友情的见证。 “为夫也想啊!”顾明渊的眉头微微的皱在一起,他盯着沈茗说道:“可是他不见任何人。” 沈茗有些不敢相信的继续问道:“连你也不见吗?” 毕竟,顾明渊与他,可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无比深厚了。 顾明渊点了点头,说道:“嗯!” “完了!”沈茗像是在同顾明渊讲,又像是在同自己讲,她断断续续的念叨道:“完了……完了……” 他既然连顾明渊也不见了,那一定是真的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啊。 “怎么办啊夫君?”沈茗伸手拉住顾明渊的手,虽然知道她一个女人不适合讨论国事,但她依旧说到:“你说皇上,是不是遇见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现如今,这京城中,除了你,恐怕也没人能再和他好好谈谈心了。” 毕竟,如今陈休思不知去处,周文远重病在身。当初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那一群人,也就只有他们夫妇过的还算不错了。 “夫人别担心!”顾明渊伸手摸了摸沈茗的脑袋,说道:“等稍微晚些的时候,为夫再进宫一趟便是!” 作为昔日的好兄弟,他也是十分担心的。只是如今身份地位与当初早已有了一些不同,有些时候,也的确不是那么方便。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顾明渊再次来到了宫殿中。而这次,周复霆也终于同意见他了。 他踩着夕阳的余晖走进乾清殿中,只见周复霆独自一人坐在窗边。他的脑袋靠在窗户上,样子像极了一个迟暮的老人。 顾明渊跪在地上,对着周复霆行礼道:“微臣顾明渊,参加圣上!” 周复霆闻言,缓缓的转过了脑袋,对着顾明渊笑了起来,说道:“顾兄,你来了,快来陪本王喝一杯。” 顾兄?本王? 有那么一瞬间,顾明渊也有些恍惚了。他甚至觉得,周复霆并没有当上皇帝,他依旧是那个一心只爱他的王妃的礼王殿下。 可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片刻之后他便反应了过来。这金碧堂皇的乾清宫亮的让他有些睁不开眼,这不是礼王府,这是乾清宫。 周复霆不是礼王殿下,而是这齐周的皇帝。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周复霆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嘴唇轻启,小声喊道:“皇上……” 周复霆盯着他,脸上表情变化莫测,眼中更是有说不出哀伤。 他慢慢将头转向窗外,看着窗外那即将落下去的太阳,张嘴说道: “顾兄,今日,我们之间,没有君臣,只有兄弟好不好?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同本王好好说过话了!” 在这宫中,人人都尊他,敬他,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关心他,没有一个人,能同他说上一句话。 因为他是皇上,所有他们皆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可是他们都是有目的的,他们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能好好活着。 他是多么怀念在礼王府的那些日子啊,那时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可是身边却有真正关心他,爱他的人。 最爱的人就在身旁,最好的朋友也就在离家不远处的府邸中,他们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爱人离开他,他的兄弟患上了重病,他一个人待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身边虽然有许多人伺候,可是他却觉得无比孤独。 万人之上又怎样,没了爱人,没了友人,他只觉得的人生已经灰暗无比。 他觉得自己哪儿是什么圣上啊,他不过是一个被囚禁的,孤独的灵魂罢了。 他的心早就不在这京中了,他的心,在陈休思那里。 顾明渊思虑良久,终究是对着周复霆点了点头,说道:“好!” 周复霆闻言,那原本灰暗无比的眼睛中终于又燃起了一丝光芒。他转身对着宫殿外喊道:“来人,拿酒来!” 喊完后,他又对着顾明渊说道:“顾兄,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自从当上这皇帝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大醉过了。今日,他想大醉一场。他不想再当什么皇上了,他只想当他的礼王殿下。 既然一切都回不去了,那不如任性一回。今日,他想再做一次周复霆,再做一次礼王殿下。 第300章 这天下,究竟值得本王去守护吗 酒很快就上来了,顾明渊拿起酒壶给自己和周复霆都倒了一杯。 然后两人都默契的端起酒杯干了一杯,烧酒入喉,周复霆只觉得自己有些想哭。 他们从前一直喝的都是这酒,怎么这回才觉得这酒又苦又辣,喝的让人有些想流眼泪呢? 他想,大概是因为心境不同了。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就连酒也开始变得难喝了。或许这一切,早就注定了会是一场悲剧。 生在皇家,本就是不幸。奈何他们太过天真,想要将悲剧变为喜剧。 只可惜,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兜兜转转,一切还是朝着悲剧的方向发展了去。 他抬头看了看顾明渊,只见顾明渊眼中好像也有泪水。 “顾兄!”他将酒杯端起来,对着顾明渊说道:“来,咱们兄弟二人,再喝一杯。” 顾明渊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同周复霆碰了一碰,然后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复霆登上帝位,或许他该为他高兴的。可是看着昔日的兄弟,如今成就这番模样。他甚至想,如果周复霆没有登上帝位就好了。 这样,不论这天下究竟成了谁的天下。但至少,他们或许还好好活着在,还好好在一起,顶多就是生活没有如今这般富裕。 想到此处,顾明渊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问道:“听说,昨日你处死了一名宫女,还将她曝尸三日。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生气?” 毕竟,从前的周复霆,很少会惩治下人,更不要说用这样的方法去对待一个下人了。 顾明渊只是想知道,周复霆究竟是如传言一般变得暴躁了,还是那宫女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落得如此下场? “呵!”周复霆再次喝了一杯几酒,然后才有些讽刺的对着顾明渊问道:“这事儿,京中都传遍了?那些百姓,是不是还说本王是一个暴君?” 在他将那宫女处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到了那些百姓会说些什么了,可是这些于他而言都无所谓了,他周复霆自从登基以来,被这天下人议论的还少吗? 虽然当初陈休思离开这京城时,他的确派人出去传过一些关于自己不好的言论。 可到头来,经过那些百姓的嘴以后,那些传言变十分不堪入耳。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你不必太过在乎,京中那些人的嘴你还不知道吗,等过一阵子……” “不必说了!”周复霆伸手打断了顾明渊,看着窗外的天空,有些失落的说道:“有时候,我也曾怀疑过自己,也曾质问自己,这天下,究竟值得本王去守护吗?” “当然值得!”顾明渊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流言蜚语固然难听,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也有许多人再为您说话。您当初为他们做的那些事,他们都没有忘。” 周复霆看着顾明渊,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是吗?” “是的!”顾明渊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至少,明渊没有忘,茗儿没有忘,瑾王殿下与瑾王妃也没有忘。还有,在江州的赵先生与赵夫人,也一定没有忘!” “呵呵呵!”周复霆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自嘲的说道:“恐怕,也只有你们还记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问本王为何要处死那个宫女吗,本王这就告诉你!” 周复霆说着,闭了闭眼睛,任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 那滴眼泪,顺着脸颊一起流进了嘴里。他只觉得,这泪水无比苦涩,比他从前吃过的中药还要苦上好几分。 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才张嘴说道:“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本王中了催情药。本王叫她走,她非但不走,还变本加厉的上前来脱本王的衣服。 这也便算了,可是她居然当着本王的面说休思。这本王怎么能忍,本王的休思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又岂能容她一个下贱的宫女随便议论?” “所以,你便赐死了她?” “不。”周复霆摇了摇头,说道:“本王直接杀了她,随便议论休思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听周复霆这么一说,顾明渊终于懂了。也难怪周复霆会如此生气,这世人都知道,陈休思是他的底线。那宫女好好的非要去提陈休思,那她就不可能不死了。 一时之间,顾明渊也不知能够再说些什么好。原来周复霆还是当初那个礼王殿下,他没有变,他依旧温文尔雅。 这事儿,要怪就只能怪那宫女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周复霆面前提了陈休思。 见顾明渊没有说话,周复霆又接着说道:“正好,本王也就借这事儿昭告全天下,让他们看看,勾引本王是个什么下场? 这宫女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是因为她背后有人指使。 不过她背后那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经过了这下子,本王看那些大臣们还敢不敢再使各种计策让本王立后。 本王已经决定了,除了休思,本王今日不会再娶任何人。若是这不合规矩,大不了本王不做这个皇上了,反正,本王从登上帝位那天起,便后悔当这个皇帝了。” 是啊,他曾经的确想当皇帝。可是自从与陈休思成亲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想过了,他想的只有陈休思。可惜,阴差阳错间,他最终还是当上了这个皇帝。 周复霆一杯又一杯的接着喝酒,不出一个时辰,他便醉了。 他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的说道:“休思,你回来了?” “本王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快来尝尝看啊?” “休思,你看,本王不是皇上,本王依旧只是礼王殿下而已。” “不信,不信你问顾丞相?” 看着酩汀大醉的周复霆,顾明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夺过周复霆手中的酒杯,说道:“礼王殿下,您睡!等天亮了,您便又是皇上了。” 第301章 对不起啊,茗儿 顾明渊是踩着一地的月光走进顾府的,他也有些醉了,摇摇晃晃的。 沈茗见状,连忙扶了上去,张嘴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沈茗觉得有些郁闷,她是叫顾明渊去打听事情的,不是让他去喝酒的。这饮酒伤身,他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顾明渊闻言,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却突然感觉有一股酸水从自己的心头涌了上来,他一时支持不住,只好扶着院子种的树开始呕吐了起来。 沈茗见状,无奈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明明知道喝了酒会难受还要喝,就像这世人皆知爱情可能会让人受伤,但仍然义无反顾的去爱一样。 “难受!”她走过去拍了拍顾明渊的背,说道:“知道难受还喝这么多,我这就让冬竹去给你煮醒酒汤。” “嗯!”顾明渊将头埋在沈茗怀里,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说道:“还是茗儿对我好啊!” 沈茗无奈的摇了摇脑袋,他是她的夫君,她不对他好,那谁还能来对他好呢? 大半碗醒酒汤下肚后,顾明渊终于觉得清醒了几分。头部的疼痛更清晰的传了过来,他皱起眉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自己便会有这样一个一喝酒就会头痛的毛病了,所以这些年来,他能不喝便不喝。 只是他拒绝不了周复霆,作为兄弟,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复霆一人难过,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沈茗见状,一脸担忧的问道:“头又开始痛了吗?” 顾明渊双手扶额,点了点头,回答道:“嗯!” 刚刚未清醒时还不觉得有多痛,此刻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疼痛的感觉自然也就明显了起来。 “唉!”沈茗用自己那明亮的大眼睛瞪着他,嘴上不饶人的说道:“自作自受,谁让你喝那么多呢?” 最上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是手却很诚实的伸了过去,帮顾明渊揉起了脑袋来。 顾明渊见状,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他就知道,他的茗儿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嘴上说的比谁都厉害,可是那心啊,却比谁都要在乎自己。 “为夫也不想喝啊!”顾明渊低声说道:“只是为夫见皇上那般模样,便想着陪他喝上几杯。我们兄弟一场,为夫总不能不管他?” 顾明渊话音刚落,便明显感觉到了沈茗正在为他按摩的手愣了一愣。他仰起头来,用自己那双本就十分好看的眼睛盯着沈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茗哪儿受得了他这副模样啊,连忙接着帮他按了起来。然后问道:“你见着皇上了?” 顾明渊虽然觉得沈茗这话像是在说废话,但依旧点了点头,回答道:“嗯。” “那你可有问他,那宫女到底怎么回事?” 如今这城中各种各样的流言都传了出来,让沈茗听了都觉得十分难过。 周复霆是一位明君,那些百姓岂能因为一个宫女便用那样不堪入耳的话去说他。 “问了!”顾明渊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皇上说,是那宫女勾引他,还说了陈休思的坏话。” 顾明渊说完,沈茗也终于明白了。难怪一向温文尔雅的周复霆这次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原来是因为涉及了陈休思。 沈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唉……” 想当初,他和陈休思二人,也可以说是这京中的一段良人佳话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的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到最后竟然成了这样。 两个人明明都还爱着对方,却又离开了对方。 除了一句造化弄人,沈茗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为夫看皇上那样子是在不好,便留下来陪他多喝了两杯。” “可是喝酒始终是伤身的啊!”沈茗感叹道:“纵使能短暂的忘了那些不高兴的事,可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啊。” “为夫心里都清楚,只是为夫不知道,除了能陪他喝上几杯,为夫还能做些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 是啊,在这种事情上,谁又能帮得了他们呢?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顾明渊才张口说道:“对不起啊,茗儿。” 面对顾明渊突如其来的道歉沈茗一时间有些迷茫,她实在不知顾明渊究竟为何突然道歉,于是张口问道:“什么?” “之前为夫答应了你,等从江州回来便带你离开京城,如今看来,恐怕还要再等些日子了。”顾明渊愣了愣,接着说道:“如今京中局势如此,为夫只怕是不能走啊。” 原来顾明渊说的是这事,从江州回来以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将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顾明渊需要处理的事情比她多,按理说应该是顾明渊忘了才对,没想到顾明渊却将这事儿记得这么清楚。 她笑了笑,说道:“既然不能走,那便再留一些日子!” 她十分清楚如今京中的局势,她也明白不论是站在臣子还是弟兄的角度上,顾明渊都不能离开。 往后时光还长,也不急于这一两个月的。如果他们的留下,能帮一帮周复霆,那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茗儿!”顾明渊抬起手来握住沈茗正在为他按摩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沈茗,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的不离不弃,谢谢你的一路相伴,也谢谢你的理解与识大体…… 那一句谢谢你,包含了太多想说的话。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之中,一切凝成了一句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啊!”沈茗笑的一脸幸福,她有些无奈的伸手摸了摸顾明渊的脸颊,说道:“我们是夫妻,这一切,不都是应该的吗?” 因为是夫妻,所以不离不弃。因为是夫妻,所以一路相伴。也正因为是夫妻,所以她才一直理解他,支持他,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其实她从未告诉过顾明渊,能够和他结为夫妻,是她这一世最大的幸福。 第302章 长乐已经走了很久了 瑾王府里,周文远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已经能够走一些路了,不像前一阵子那般,连床都下不了。 沈清清叫下人在院子中安了一把椅子,准备将周文远扶去院子中间晒太阳。 他已有许久未见过阳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来。 当沈清清将他扶出房间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有多久未出过这房间门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自从长乐走的那一日开始,他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间中。再后来,他就病倒了。整日躺在床上,被无穷无尽的梦魇给折磨。 还好有沈清清,若不是沈清清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温暖,给他关心,只怕他早已随着长乐一起去了。 他终于张口问道:“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沈清清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回答道:“马上就要入秋了。” “哦!” 原来,他已经躺了这么久。长乐是在盛夏离开的,如今已经快要入秋了。这一切不是梦,他的女儿,已经离开他好久了, 他转头看了看窗台上那株栀子花,栀子花的花季是夏季,如今已快要入秋了,它还能开吗? 在门口站了片刻后,眼睛终于能适应这强烈的眼光了。他一边在沈清清的搀扶下朝前走去,一边问道:“清清,马上就要入秋了,你说,我们还能等到那栀子花开花吗?”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沈清清的身子怔了一怔,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她有些激动的声音:“当然能,怎么不能,你看它都有花苞了,开花指日可待?” 周文远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他有气无力的问道:“是吗?” “我不许你说丧气话!”沈清清突然停住脚步,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盯着周文远的眼睛,说道:“花一定会开,你也一定会好的。” 毕竟当初她将那株栀子花带到窗台上时,周文远答应过她,等那栀子花开的时候,他就会好起来了。 她不允许他说这么丧气的话,哪怕是他只是单纯的说花也不可以。 周文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无比温柔的说道:“好!” 说罢后,还未等沈清清反应过来,周文远便又自顾自的朝前走了去。 沈清清站在原地,看着周文远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想哭。 他依旧是一身大红色的衣衫,他还是过去那个周文远,可是他又不是他了。 过去,他总会朝自己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来,而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笑了。 自从长乐走后,他的脸上,便再也没有了笑容。随着长乐一同离开的,还有曾经的那个周文远。 沈清清甚至觉得,现在的周文远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有血有肉的周文远了。他像一个木偶,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 “文远!”沈清清跑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周文远,然后哽咽道:“长乐已经走了很久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偌大的院子中,除了沈清清低低的哭声以外,便再没了其他的的声音。 周文远仰头看着天空,任惨白的眼光刺进他眼里。他只觉得眼睛被太阳晒的生疼,可是他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他的眼泪,早在长乐离开的时候便已经流干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都都已经微微向西方偏了去,他才张嘴,一字一句的说道:“为夫,何尝不知道呢?” 他一直都清楚,长乐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们了。 她再也不会依偎在他怀中,对他笑着,喊他一声“爹爹”了。可是他就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长乐的离开。 他甚至偏执的想过,为什么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长乐呢?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长乐的性命呢? “文远!”沈清清再次喊道:“若是长乐在天上看见你这副样子,她也一定不会开心的。你……” “清清……”周文远打断了沈清清,说道:“你要说的,为夫都知道,可是为夫求你,求你再给为夫一点时间好不好?” 他已经开始学会接受这一切了,他已经在慢慢好起来了,他只希望,沈清清能够再等等他。 “好,好,好。” 沈清清从背后放开了他,然后一边手忙脚乱的的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跑到周文远面前去,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趁太阳还未落山,咱们赶紧去晒太阳。” 只要他愿意好起来,只要他愿意放下心病,愿意朝前看去,她就愿意等他。不论多久,她都愿意等。 窗前的栀子花不开便不开了,只要他能够好起来,便好了。 两人依偎着躺在院子中央,任夕阳打在他们身上。 沈清清偷偷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周文远。 她这才发现,原来周文远发间已有了白发。他才二十一岁啊,就已经生了白发。 她伸手轻轻的抚上了周文远发间的那一丝白发,只觉得眼中的泪水又要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了。 长乐的死,果然对他打击很大。 如果长乐没死,那他应该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瑾王殿下。 可是如今长乐已死,他重病缠身,瑾王府早已不像是瑾王府了。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无声的滑落,她不动声色的抬起另外一只手来擦了擦眼泪。 脸上的泪可以用手擦干,可是心中的苦涩,又该怎么办才能消失呢? 身旁的周文远突然张嘴喊道:“清清……” “唉!”她答应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扣紧周文远的手,然后说道:“清清在呢,清清一直都在了。”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恍惚间,沈清清竟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她还不是瑾王妃,她只是沈清清。他们没有成亲,没有长乐,也没有经历这么多不美好的事情。 第303章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文远也更加用力的握了握沈清清的手,然后张嘴问道:“你还记得,本王曾说过,本王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和心爱之人一起隐居山林吗?” 沈清清点了点头,回答道:“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那时周文远刚从江州治水回来,他们久别重逢。那时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周复霆没有登上皇位,他们也还没有长乐。 那时候可以说是他们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好时光她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呢? “那……”周文远看了看天边的斜阳,有些虚弱的说道: “等本王病好了,咱们便去向三哥与顾丞相他们辞行,然后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好!当然好!”沈清清不停的点着头,说道:“所以,夫君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着幸福快乐的小日子,再生一群孩子,就当长乐,真的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这样,或许他们就能真正的快乐起来了。 “清清啊!”周文远低声说道:“本王累了,想要休息了。” “好!”沈清清点头说道:“那我们这就回房去休息。” 她说完后,本想站起来,可是周文远却将她紧紧的按在了自己怀中。她有些不解的看向周文远,问道:“夫君这是何意?” 周文远笑了笑,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咱们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在这里躺着,等天黑了,再回房去。” 周文远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到了沈清清脸上。 沈清清虽然不知他为何想要在这里休息,当她依旧躺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直到片刻以后,她才反应过来周文远为何要在这里休息。 长乐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在这个位置晒太阳,一起午睡。 那时候,沈清清依偎在周文远怀中,长乐依偎在沈清清怀中,一家三口,好不幸福。 周文远想在此地休息,或许是他怀念长乐的其中一种方式。 恍惚间,沈清清似乎看见了长乐朝他们走了过来。她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笑着。 “娘亲,爹爹!”长乐笑着对他们说道:“这回,长乐是真的要走了,再见了,娘亲,爹爹,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不,不,不……”沈清清一边哭着,一边用力的摇着脑袋,说道:“不,长乐,不要走,你看看你爹爹这副样子,你真的舍得离开我们吗?” 沈清清此话一出,长乐那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蛋儿也阴沉了下来,她有些失落的说道: “可是娘亲,长乐真的要走了,虽然长乐也很想留下,答应长乐,你和爹爹一定要好好的,好吗?” 长乐说完后,便转身离开的原地,任沈清清怎么喊她都不回头。 沈清清从原地站了起来,想要追上去。可是她却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被灌满了铅一样,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转眼,长乐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偌大的院子里,再也没了长乐的影子。 “长乐,长乐……” 她哭着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转头,便对上了周文远那张不敢相信的脸。 她张口喊道:“夫君……” “你……”周文远抬起手来,一边为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问道:“你刚刚也梦见长乐了吗?” “嗯!” 沈清清不断的点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直往下流。 “本王刚刚也梦见她了……”周文远伸出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说道:“本王能力她就站在哪里,同我们告别。” “夫君,长乐……”沈清清终于控制不住的开始大哭了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语无伦次的说道:“那或许不是梦,或许是长乐真的来过……” 不然,为何他们二人会在同一时间做同样的梦?不然,梦里的情形竟那样真实,真实的让沈清清有些分不清究竟刚刚是梦,还是现在时梦? “或许!”周文远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他一边紧紧将沈清清拥在怀里,一边说道: “或许,她是要去转世投胎了,因为舍不得我们,所以才来同我们道别。” “长乐啊!”沈清清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喊道:“我的长乐啊……” 自从周文远生病以来,她便再也没有哭过。因为她知道,她身为瑾王妃,她的夫君倒下了,所以她必须坚强。 可是在此刻,她再也坚强不起来了。就算她再坚强又怎样,她也只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不久的母亲啊。 有哪个母亲,能在失去自己孩子的时候一点也不痛苦呢?她不过是在逼着自己坚强,逼着自己去面对这一切罢了。 “对不起……对不起……清清……”周文远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哽咽道:“都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只顾着自己难受,而忽略你的……” 他怎么能忘了,忘了她曾经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生罢了。他怎么能够只顾着自己难受,而忽略了她,甚至让她来安慰自己呢?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这样的,他应该振作起来的。 他在沈清清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擦干沈清清脸上的泪,看着她的眼睛,无比坚定的说道: “长乐是真的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终于想明白了,人总要向前看,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过去固然美好,可那也只能是过去。 死亡虽然可以带走一切,可是却带不走他们对彼此的爱。只要他们心中有爱,长乐便一直活在他们心中。 开始新的篇章或许会很痛苦,但是他们也不得不努力的向前走去。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他们最爱的长乐,一定不愿意她的爹爹和娘亲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一蹶不振。 第304章 该不会是有了吧 转眼,便入了秋。 许是天气的缘故,沈茗总觉得近日来身体疲乏的很,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起来后便坐在院子中喝茶,院中的桂花开的十分茂盛。可是她却没有了想要做桂花糕的兴致,日日搬把椅子坐在院子中央晒太阳。 这日,她刚命下人泡上一壶好茶,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便有人来报,说是刘静怡来了。 有笑容悄悄爬上眼角,她转头说道:“快请她进来!” 来的还真是时候,顾明渊有事出门去了,这新泡的好茶,终于是有人同她一起分享了。 “姐姐!” 刘静怡笑的明媚,全然没了上次的害羞。 “来了!”她嘴上招呼着刘静怡,手上为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姐姐刚泡了茶,快来尝尝。” “好!”刘静怡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便端起茶杯来喝一口。 顾府的东西果然是不一般,那茶水清甜可口,没有一丝苦涩的味道。她笑了笑,同沈茗说道:“姐姐这茶,果真十分不错。” “你喜欢便好!” 沈茗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条线了,近日一人待在家中,难免感到无聊。突然有人来陪她,她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对了姐姐!”刘静怡抬头看着那一树的桂花,笑的十分灿烂,她伸手指着树上的桂花说道:“这桂花开的正好,不如我们去做桂花糕。” 沈茗算是明白了,这丫头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这桂花盛开的时候来,原来是想要学做桂花糕啊。 不过也难怪,沈钰贤向来爱吃桂花糕,她这个做妻子的,自然是事事为她的夫君而考虑。 “嗯。” 沈茗虽然觉得身体有些疲乏,但前些日子答应了刘静怡,如今拒绝她想来也不是太好。更何况,自己最近的确有些懒了,还是起来活动一下的好。 说罢,沈茗便叫下人拿来篮子,开始和刘静怡一起摘起桂花来。 桂花的香味沁人心脾,沈茗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时间兴致便来了。 她一边兴致勃勃的摘着树上的桂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刘静怡聊着天。 恍惚间,她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还未出阁之时。 那是她最好的年纪,那时她也总爱和沈清清一起在秋天的时候摘一些桂花,做上一些桂花糕,然后分给院子里的人吃。 分明不过是几年的光景,如今想来,却好像是恍然隔世。 她们都已经不再是最好的年龄了,换句话说,就是她们已经开始苍老了。 有新的一辈开始了他们的青春,而他们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那老的一辈。 她突然觉得很想吃城东那个大叔做的糖葫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吃糖葫芦,还是在以这种方式来怀念她再也回不来的好时光。 “冬竹!”她转身唤来冬竹,对冬竹说道:“你去城东,买几串糖葫芦回来,不知怎么的,这几日特别想吃酸的。” “好!” 冬竹将手中的篮子交给了旁边的丫鬟,然后转身便朝门外走了去。 看着冬竹离开的背影,刘静怡一脸坏笑的看着沈茗,说道:“姐姐,你这么想吃酸的,该不会是有了?” “瞎说什么呢?” 沈茗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却也泛起了圈圈涟漪。 她月信向来不准时,两月才来一次也是常有的事。这回月信迟迟未来,算算也该有三个月了。 近日胃口不是很好,却总是想吃酸的,难不成,是真有了? 她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腹有些已经微微隆起了,她原以为是近来自己圆润了不少。 可是想来她最近因胃口不好的缘故,也没怎么吃东西。更何况,为何哪里都不胖,偏偏肚子胖了呢? 而她的这一系列小动作,都被一旁的刘静怡看在了眼里。她笑了笑,对着沈茗说道:“姐姐,要不要唤府医来为你把把脉呢?” 沈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摘你的桂花!” 刘静怡闻言,只是吐了吐舌头,并未在说其他的话。 沈茗转头看着刘静怡那一脸古灵精怪的样子,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也难怪沈钰贤会那般喜欢她,像她这般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就连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喜欢她。 有了刘静怡的帮忙,做事情自然也就比一个人要快了许多。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做好了几大盘桂花糕。 那桂花糕看起来色泽鲜艳,闻起来也是十分香甜。 刘静怡像个小馋猫似的,端起盘子来便一口气吃了三块。 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姐姐的手艺果然是好,也难怪夫君总是说想念姐姐的手艺……” 沈茗闻言,亦是十分高兴。她一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刘静怡,一边说道:“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可别噎着了! 做了这么多,你等会儿给钰贤和爹爹娘亲带些回去。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未回沈府,也有些想念他们了。” “嗯,嗯……”刘静怡点了点头,又放了一块桂花糕,才含糊不清的对沈茗说道:“姐姐若是想他们了,回去看看他们便是,前几日婆婆大人也在说十分想念姐姐您呢!” 沈茗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等过几日,我便回去看望母亲。” 其实她老早就有想回沈府看沈母的想法了,只是她怕一见到沈母,沈母便会催她生孩子的事。 更何况,近日来她总是感觉疲乏,去沈府的计划,便也就一推再推了。 “那静怡在家中等着姐姐过来!”刘静怡说着,便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桂花糕,接着说道:“姐姐,你也吃啊!” “嗯!” 沈茗嘴上虽是这样回答着,手上却没有动作。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何,虽然那桂花糕看起来十分诱人,可是她却没有一点想要吃的欲望。 自己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她摇了摇脑袋,分明以前是最爱吃桂花糕的啊。今日,怎么连这桂花糕也提不起胃口来了呢? 第305章 夫人这是有喜了 好在,冬竹很快就回来了,她手上拿着好几串糖葫芦,笑意吟吟的对着沈茗说道:“小姐,你要的糖葫芦,买回来了。” 沈茗见状,连忙伸手接过了那糖葫芦。这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再加上山楂有开胃的功效,说不定等吃下去了,她便想吃东西了呢? “静怡!”她伸手递了一串糖葫芦给刘静怡,问道:“这糖葫芦十分酸甜可口,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不了。”刘静怡挥了挥手,又塞了一块桂花糕在自己嘴里,然后说道:“我还是吃我的桂花糕。” 既然刘静怡都这样说了,沈茗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笑了笑,拿起糖葫芦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没想到刚吃下去两口,她便感觉有一股酸水从自己的心头涌了上来,她忍不住的在原地干呕了起来。 “小姐!”冬竹见状,连忙上去一边拍打着沈茗的背,一边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啊?” 一旁的刘静怡倒是比冬竹淡定了许多,她将手中的桂花糕放在桌子上,抬起手来抹了抹嘴巴,转头对冬竹说道:“冬竹,快去唤府医来。” 说罢后,又倒了杯茶水递给沈茗,让她先喝杯水缓了一缓。 一杯热茶下肚,沈茗终于觉得舒服了不少。只是胸口还是闷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忍不住吐出来。 刘静怡见她脸色有了好转,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道:“姐姐,好些了吗?” 沈茗直起腰来,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后才笑了笑,说道:“多谢妹妹关心,已经好了许多了。” “小姐!”这时冬竹也带着府医回来了,她转过身去对着府医说道:“快去为夫人把把脉。” 府医闻言,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沈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蹲下来为他把脉。 只见府医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沈茗见状,心中突然凉了一度。难道,自己染上了什么疾病? “府医……”沈茗低声问道:“我的情况,怎么样?”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让她无比失望的答案,没想到府医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来,他跪在地上对着沈茗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什么?”沈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站起来,又惊又喜的盯着那府医问道:“你说什么?” “哈哈哈!”那府医也是十分乐观,他耐心的对沈茗说道:“老夫说,夫人您是有喜了!” “有喜了!” 沈茗伸手摸住自己的小腹,在自己心中暗暗说道:“宝宝,你放心,这一世,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的。” 上一世她的孩儿惨死腹中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上一世,她还没来得及看她那未出世的孩儿一眼,便与她的孩儿天人两隔。 这一世,虽然早就期待着一个孩子的到来,但当这个孩子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又有些害怕了。 她怕自己会像上一世一样保护不了她的孩子,也怕她的孩子会像长乐那样突然夭折,想要让一个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真的好不容易。 想要做好一个母亲,也是一件难事。 “姐姐!”见沈茗正在发呆,刘静怡走过去搀扶着她,说道:“你现在怀孕了,应该好好休息,妹妹就不叨扰你了。冬竹,快来扶你家夫人进门去休息。” 刘静怡既然这样说了,沈茗也没有再留她。毕竟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虽然是件好事,但她还是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于是她对刘静怡点了点头,说道:“那姐姐就不留你了,妹妹一路小心。” 说完后,又转身对着一旁的丫鬟说道:“装些桂花糕给少夫人带回去。” 刘静怡也并未拒绝沈茗的好意,大大方方的拿了桂花糕便朝门口走了去。 目送刘静怡离开后,沈茗才转身回了屋子里。 坐在桌子旁的她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她曾无比期待一个孩子的到来,可是当那个孩子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乐了。 愣了许久后,她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不管将来会怎样,至少现在她和孩子都是平安的,那么她就不应该杞人忧天,既然可以快乐,那她为什么要难过呢? 更何况,这个孩子是她与顾明渊爱的结晶,亦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她想,顾明渊如果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顾明渊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他走进家门,只见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他们一个二个都似笑非笑的同他打着招呼,他总感觉今日那些下人们都十分奇怪,却又不知到底哪里怪。 他径直的朝卧室走了去,刚走到门口,便见冬竹笑意吟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是顾明渊,她眼睛的亮了起来,她笑着对顾明渊行了一个礼,说道:“姑爷回来啦!” 顾明渊点了点头,淡淡的回答道:“嗯!” 心中却是感觉越发纳闷了,今日,怎么连冬竹都这样奇怪。 难不成是他在军中处理公务的这段时间里,顾府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虽然知道发生的事情不是糟糕的,可是他却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走进门去,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桂花树,深呼吸了一口,桂花的香味浸入心脾,他顿时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舒爽了不少。 不管发生了什么,总是要去面对的,不是吗?这样想着,他伸手便推开了眼前那道门。 推开门便看见沈茗正坐在桌子旁边想着什么事情,见顾明渊回来了,她笑了笑,说道:“夫君,你回来了啊?” 第306章 平平安安的“平平” 顾明渊走过去,极其自然的在沈茗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摸了摸沈茗的头发,说道:“是啊,为夫回来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茗,似乎是希望她能够同他说些什么。可是沈茗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头笑意吟吟的为顾明渊倒着茶。 想着这一路走来那些下人怪异的目光,顾明渊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伸手握住沈茗的手,问道:“茗儿,你就没有什么想同为夫说的吗?” 沈茗抬起头来,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顾明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难道是夫君有什么想同茗儿说的。” “哦!”顾明渊愣了一愣,端起面前的茶水来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也没有,为夫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他极其信任沈茗,相信沈茗不会瞒着他任何事,所以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近日军中军务繁忙,想必是自己太累了,所有才会多想。他身为这顾府的主人,顾府的下人见了他,对他笑不是正常的吗? 如果有一天,那些下人都不对他笑了,那他才应该担心了。 看来,最近自己是真的太累了,也该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了。 “夫君!” “在呢!” 他话音刚落,沈茗便抬手塞了一块果干在他嘴里。那果干实在是太酸了,酸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茗儿!”他假装生气的转头看着沈茗,语气无比严肃的说道:“你怎么又调皮了,下次若是在这样,为夫可要惩罚你喽!” “哼!” 顾明渊本以为自己能吓住沈茗,没想到沈茗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拿起一块果干放进了她自己嘴里,才慢悠悠的问道:“夫君,你说这果干好吃吗?” 顾明渊实在不知道沈茗问这话的意义何在,只好实话实话的说道:“太酸了,一点也不合为夫的胃口,下次可别在调皮了。” “哦。”沈茗垂下目光去,又拿起盘中的果干放了一块在她自己嘴里,才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为何,茗儿近来,十分喜欢这种酸味十足的果干。” “哦!”顾明渊点了点头,说道:“你若喜欢,便叫冬竹多准备些便是。” “哼!”沈茗转过身去,背对着顾明渊,小声嘟囔道:“还说你聪明,在茗儿看来,你还真是傻的不得了。” 像是有一束烟花在顾明渊脑海中炸裂了,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的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下人们有意无意的笑容,冬竹满脸的喜悦,还有面前这一盘酸的掉牙的果干,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连忙从背后抱住沈茗,激动的在她耳边问道:“茗儿,你可是有喜了?” “嗯……”沈茗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说道:“夫君还不算太傻嘛,一点就通。” “哈哈哈哈!”顾明渊高兴的站了起来,他跑到沈茗面前去蹲了下来,伸手摸住沈茗的小腹,问道:“多长时间了?” “府医说,已有三月了!” 三月,原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顾明渊有些懊恼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些日子以来,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便有些忽略了沈茗,他自己就精通医术,却连她怀孕了都不知道。他这个做夫君的,还真是失职啊。 “可有给孩子取名字?” 沈茗闻言,不禁有些觉得有些好笑。她也是今日才得知自己怀孕了,如今孩子还未出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又怎会给孩子取名字呢? “还没有呢!”她摇了摇脑袋,说道:“如今孩子还未出世,现在取名字,只怕早了些。” “瞧我这脑袋!”顾明渊再次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还真是忙晕了。不过茗儿,咱们要不先为这孩子取一个小名怎么样?” “嗯!”沈茗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说道:“好啊。不过,你说咱们给宝宝取什么名字好呢?” “让为夫想一想。” 顾明渊说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去,看着窗外那棵桂树,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 此时正值初秋,不如便唤宝宝秋儿? 不好不好,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秋儿这个名字太过女性化,若是他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儿,以后要是知道他的爹爹娘亲给他取了这般娘气的名字,想必定是会不开心的。 如今桂花盛开,不如便唤宝宝阿桂。 不好不好,他再次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阿桂(阿贵),若是他们的宝宝是个女孩,想必也不会喜欢阿桂这个小名的。 沈茗站在顾明渊身后,看着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在心里说道:宝宝,你看看你爹,不过是取个名字,便纠结成这副样子。堂堂丞相这副样子,若是被外人看了去,还不笑掉大牙。 这样想着,她便走了过去,站在顾明渊身边,问道:“夫君,你可想好宝宝的名字了?” “没有!”顾明渊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说道:“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是很合适,茗儿,你在给为夫一些时间,为夫一定会想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名字的。” 看着顾明渊那副样子,沈茗再次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茗儿刚刚想了一个,夫君要不要听听啊?” 顾明渊点了点头,示意沈茗说下去。 “不如,便叫孩子平平,平平安安的平平,不论他是男是女,这个名字都适用。更重要的是,希望他一生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顾明渊闻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嘟囔着:“平平……平平……”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呢,平平,平平安安。 他伸手将沈茗揽进了自己怀里,满脸笑容的说道:“好,我们的孩子,就叫他平平。” 毕竟,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自己的孩子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吗? 第307章 还是等您爬起来再说吧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几日的功夫,周复霆处死那宫女的事便传到了陈休思所在的小镇子。 离开京城时,虽然带够了足够的钱财,可是她与父亲都很默契的并未带多余的下人。除了贴身伺候的下人和两个家丁以外,如今的陈家,便没有其他的下人了。 所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们父女俩亲力亲为。日子虽然辛苦了些,但好在也算是充实。这日子一旦充实起来了,人也就会短暂的忘记难过的事情。 这日,她正在河边洗果子,无意间便听见了周围那几个正在浣衣的妇女在聊天。 “唉,你们听说了吗,那新登基的皇帝,又闹出幺蛾子了!” 新皇帝,当听见这三个字时,陈休思洗水果的手不自觉的愣了一愣。 她有多久没听见过那人的消息了?其实也没多久,只是她刻意回避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无处可躲。 是啊,他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便会不可避免的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 “听说了!”其中一妇女点了点头,附和道:“听说啊,他处死了一宫女,还将那宫女的尸身吊在了城门口曝尸三日,那叫一个残忍啊。” “是啊是啊。”一个穿红色衣衫的妇女一边用力的拧着自己手中的湿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虽然早就听闻在宫中,最不值钱的便是那些宫女太监的命了,可是那新帝这样做也未免残忍就些。那宫女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要将她曝尸三日啊。” 那妇女说着,脸上浮现出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来。就好像,周复霆处死的那宫女,是她的亲人一般。 “可不是嘛!”那最先开口的妇人接着说道: “我听说啊,这新帝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能登上这个帝位,竟然连发妻都可以抛弃,处死一个宫女,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唉!”那穿红色衣衫的妇女再次开了口,她摇了摇脑袋说道: “这齐周落在这种人手里啊,也是咱们齐周的不幸啊。要说先皇还真是老了,不然怎么他那么多儿子,怎么偏偏就选了这个心如蛇蝎的五皇子呢?” “砰!” 陈休思将装水果的篮子用力的摔在了河面上,溅起层层水花。 心中有一股怒火涌了上来,她可以接受别人说她不是,可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别人如此诋毁周复霆。 他是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她们口中的暴君呢? 她知道,她那暴脾气又上来了。 “呦!” 水花的声音也终于让那三个长舌妇从她们自己的世界中抽出了身来,那为首的妇人转头看着陈休思,一边伸手擦着自己身上的水花,一边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陈休思说道: “这不是陈家姑娘吗,怎么,今日连个篮子都拿不稳了?” 那妇人说话一向恶毒,在陈休思一次一次拒绝了媒婆的好意后,她还曾在背后说过陈休思是在装清高。 不过那些话传到陈休思耳朵中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不过一个乡野村妇而已,她没有必要同她计较。 可是自己是自己,周复霆是周复霆。别人说她她可以忍,但是别人诋毁周复霆,她就忍不了了。 “管好你自己!”陈休思一边弯腰将那水中的篮子捡了起来,慢悠悠的将那果篮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才转头对着那三个妇人说道: “有时间,多管管你家中的丈夫孩子,我拿不拿的稳这篮子,与你何干?” “你!” 陈休思一句话便将那妇人堵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要知道,她当初在京中,吵架可就没输给过别人。 那妇人气急败坏的指着她说道:“你拿不稳篮子是与我无关,但是你篮子的水溅到我身上,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休思闻言,故作一脸惊恐的问道:“什么,这水溅到你身上去了?” 那妇人见陈休思这样说,以为陈休思是想息事宁人了,便一脸得意的伸手指着自己的衣衫说道:“你看,这一大团,可不就是你篮子溅起的水花弄湿的吗?” 陈休思抬头瞟了瞟那妇人的衣衫,然后弯腰低头朝那妇人行了一个礼,才慢吞吞的说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没想到竟然弄湿了你的衣衫……” “嗐!”那妇人挥了挥手,说道:“那可不是吗,要我说啊,陈姑娘你……” “本来我是想将水弄到你嘴巴里去的!” 那妇人还未说完,便被陈休思打断了,陈休思瞪大眼睛,一步一步的朝那妇人走去,直逼那妇人门面,然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嘴巴这么臭,也是时候该洗洗了!” “你!” 那妇人满脸通红,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见自己说不过陈休思,便准备动手。她伸出手来,本想将陈休思推进河里去。 没想到陈休思似乎早有预料,她身子一偏,便巧妙的避开了那妇人准备推她的手。反倒是那妇人,一时没能将力气收回来,自己便一头栽进了那河水里。 她在水底扑腾了两下,好在水并不深,刚好能将她的脑袋露出来。她站在水底,伸手指着陈休思说道:“你个小贱蹄子,老娘饶不了你!” 陈休思闻言,也不恼。她淡淡的笑了笑,转过身来不慌不忙的朝自己放篮子的地方走了去,然后提起篮子,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花,才笑着说道: “还是等您爬起来再说!” 说罢,便看也不看在场的任何人一眼,径直的朝陈家所在的方向走了去。 一边走还一边拿起篮子中的果子放在嘴里,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别人听的说道: “这果子可真甜,希望某些人没事儿的时候也能多吃几颗果子,好堵一堵那张臭嘴,免得总是张嘴喷粪,污了人的耳朵。” 第308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休思刚走到门口,便见小欧满脸担忧的从府里冲了出来,差点就撞到陈休思。 陈休思伸手扶住小欧,问道:“怎么了,小欧,发生什么事了?” 小欧见陈休思回来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接着问道:“小姐,你刚刚去哪里了?” “哦!”陈休思将手中的果篮递给了小欧,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说道:“刚刚口渴,想吃果子,见你不在,我便一个人去洗了。” “没发生什么事?” “没有啊。”陈休思又拿起了一个果子来,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就洗个果子,能发生什么事啊。” “没事便好!”听陈休思说没事,小欧的情绪也终于完全的平静了下来,她一手拿着果子,一手扶住陈休思,同她一起朝府里走了去。 “你不知道啊!”小欧接着说道:“刚刚我去街上买米,听隔壁的陈大娘说那毒舌的邱家媳妇在河边同人吵了起来,说是同她吵架那人的背影像极了你。 嗐呦,可把我吓得啊,连米都没有买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那邱家媳妇嘴那么毒,若是你和她吵起来了,准得落下风。 不过还好啊,小姐你没事儿。对了小姐,你刚刚也在河边,你看清楚是谁和邱家媳妇儿吵起来了吗?” “哦!”陈休思摇了摇脑袋,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不清楚,我走的时候她正好端端在那里洗衣服。” “既然不是小姐你那便好。”小欧一边将果篮放在桌子上,伸手递了杯茶在陈休思手上,才接着说道:“尝尝这茶,是老爷京中的一个故知寄过来的。” “故知?”陈休思端茶的手不自觉的怔了怔,问道:“哪个故知?” “听说是官场上的朋友。”小欧也看出了自家小姐听说“京城”二字时表情的微妙变化,便接着说道:“放心,小欧刚刚打听过了,就是老爷的一位朋友,不是当今那位!” 自从离开京城后,陈休思身边的人都很少在提京中的事情,也不再提有关于周复霆的任何消息。就连周复霆的名字,都成了这陈家最不能提的禁忌。 “嗯!” 陈休思点了点头,终于将茶杯放在嘴边,开始喝起了茶来。 她一盏茶还未喝完,便听到了外面传来邱家媳妇杀猪一般的声音:“陈休思,你给我滚出来。” 紧接着,便有家丁匆匆跑了进来,那家丁满脸通红的站在原地,说道:“小姐,邱家媳妇过来了,死活说要见你,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了,您要不还是出去看看。” 陈休思看了眼那家丁的样子,便知那邱家媳妇定是又撒泼了。那家丁满脸的抓痕,一看便晓得是被邱家媳妇挠的。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想当初在那京城中,有谁敢在陈家的地盘上撒野。如今,竟连一个小小的泼妇都敢来陈家门口叫嚣。 “砰!”的一声,她将茶杯狠狠的放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小欧不自觉的抖了抖,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自家小姐这样生气了。上次她这样生气的时,还是陈母刚刚离世,翠云在陈家胡作非为的时候。 “知道了!”陈休思冷冷的道:“你先下去,我这就出来。” “小姐?”那家丁刚走,小欧便一脸担忧的走过去拉着陈休思的手,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陈休思站了起来,一边朝外面走去,一边对小欧说道:“不过一个泼妇而已,本小姐还是对付的了的。” 就算如今她虎落平阳又怎样,可是虎便是虎,就算猫再强悍,也不是虎,更不要说想与虎相抗衡。 陈休思走出门来,看见的便是邱家媳妇在陈府门口指手画脚的样子。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头发依旧是湿漉漉的,看上去狼狈无比。 “呦!”陈休思扬了扬嘴角,一脸不屑的对着邱家媳妇说道:“邱大嫂,你这是怎么了,搞得如此狼狈?” “你……”邱家媳妇一看陈休思出来了,立马用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瞪着陈休思,恨不得能将陈休思吃了。 她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陈休思说道:“你还敢问我怎么了,都是你这小贱蹄子做的好事。” 陈休思好歹也是陈家大小姐,在京中横行霸道了多年不说,更是做过礼王妃的人。 当初周复霆在江州生死不明,她又刚刚住进礼王府,那时礼王府人心惶惶,还不是她一人将礼王府治理的有模有样,直到周复霆归来。 那么多大场面她都见过了,又怎么会怕区区一个乡野村妇? 她淡定自如的伸手扶了扶自己脑袋上的珠花,挥了挥手说道: “邱大嫂您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休思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又怎能经得住大嫂您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呢?” “污言秽语!”陈休思的话成功的激怒了邱大嫂,不知是冷的缘故还是气的缘故,总之她浑身都在发抖,可是她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道: “什么叫做污言秽语,若不是你这小贱蹄子招惹我,将我推进了那河水之中,我又怎会骂你?” “将你推进河水之中?”陈休思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接着问道:“休思没听错,休思何时将你推进了河水之中?” “哼!”邱家衣服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个妇人,得意洋洋的对陈休思说道:“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所有我特意带了证人。” 说罢后,仿佛还嫌事情不够大一样,又伸手招呼了周围看热闹的乡亲们,要喝道: “乡亲们快来看啊,这陈姑娘将我推进了河水里还不肯认账,不过她不认没关系啊,这同我一起浣衣的刘大姐和张小妹可都证人,乡亲们快来帮我评评理啊。” 陈休思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邱家媳妇,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第309章 夕阳可真美啊 “我将您推进了河里?”陈休思反问道: “邱大嫂您可别血口喷人啊,分明是您想推我进河里,没想到我躲了过去,倒是邱大嫂您一时没控制好力度,自己栽进了河里。 您这偷鸡不成蚀把米,难不成还想倒打一耙不成。还是说,邱大嫂您看我一个小姑娘,初来乍到的想随便欺负欺负? 既然大伙儿都在,那就让大伙儿来评评理,问问刘大姐和张小妹儿,到底是大嫂您自己栽进河里去的,还是休思将您推进去的?” 陈休思说完后,便将目光看向了那站在一旁的刘大姐与张小妹二人。许是二人被陈休思那犀利的目光吓到了,竟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陈休思见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提高声调对着大伙儿说道: “大伙儿可都看见了,刘大姐与张小妹都不说话了。她们究竟为什么不说话,想必大家心头也有数。这邱大嫂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用休思多说了。” “你……” 邱大嫂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指着陈休思,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邱大嫂在这条街上,吵架就没有输给过任何人,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给欺负了,叫她颜面何存呢? 陈休思见状,火上浇油的说道:“怎么,邱大嫂,难不成您还想上来打休思?” 陈休思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出了声。陈休思认得那位公子,他是隔壁王家的小少爷,从小饱读诗书,是个正人君子。 他拨出人群,走到前面来说道:“乡亲们,大家也都看见了,今日是邱大嫂理亏。若是今日她想对陈家小姐怎样,咱们可一定不要袖手旁观啊!” 他这一嗓子,瞬间点燃了原本站在原地看热闹的乡亲们。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出来喊道:“对,今日咱们这么多人都在场,可不能让陈家小姐受欺负了。” “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东西!”邱大嫂气急败坏,竟将矛头指向了在场的乡亲们,说道:“我们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今日你们竟帮一个外来的丫头片子,不帮我。” “邱大嫂您此言差矣!”陈休思还未开口,人群中的王家公子便又开了口:“我们这儿哪是不帮您啊,我们只是帮理不帮亲罢了。” “你……” 邱大嫂伸手指着王家公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邱大嫂的丈夫邱大哥。 这邱大哥其实也是个好人,为人忠厚老实的,没少帮这街坊邻居的忙。他错就错在,没娶到一个好媳妇。 他走出人群,对着站在陈府门口的陈休思行了一个礼,说道:“陈姑娘,内人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陈姑娘见谅!” 陈休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邱大哥都出面了,那休思也不好在不依不饶了。” 邱大哥闻言,又朝着陈休思行了一个礼,才转身对在场的乡亲们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大家都散了,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家吃饭了。” 说罢,便死死拉着邱大嫂的手朝外面走了去。邱大嫂虽然心中不情愿,可是见自家丈夫那副生气的样子,便也只好乖乖跟在自家丈夫面前往回走了去。 乡亲们见状,也都纷纷转身准备离开原地。 “邱大嫂!” 没想到陈休思再次开了口,众人都停在了原地,想要看看陈休思接下来还能再说些什么。 陈休思目光灼灼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开口说道:“今日之事,休思也有不对的地方,今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休思给您赔罪了。 不过有一句话,休思不得不说。休思在河边时,无意中听见您在议论这当今圣上。 休思还得提醒您一句,这议论皇上,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还望邱大嫂您慎言啊。” 陈休思这话,不仅仅是说给邱大嫂听的,也是说给这在场的一众父老乡亲听的。 她知道,在这当今天下,说周复霆坏话的人多了去了。可惜她能力有限,不能帮周复霆什么。 但在至少在她能作用的范围内,她不想听到有关于周复霆的任何一点不好的消息。 哪怕已下定决心与他再无瓜葛,但她仍不愿听到有人说他的不好。 他分明是那样干净美好的一个人,就算他真的将那宫女曝尸三日,想必也是因为那宫女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她的复霆哥哥,绝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 邱大嫂虽然极其不愿再与陈休思说话,可是迫于自家丈夫的威严,也只好转过头来对陈休思说道:“多谢陈姑娘提醒。” 说罢后,便同着自家夫君大步离开了陈府门口。 众人见邱大嫂走了,也深知没有什么好戏可看了,便也纷纷离开了原地。 一时间,除了陈府的下人以外,便只剩下王家公子还站在原地。 陈休思见状,走上前去对着王公子行了一个礼,说道:“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王公子闻言,笑了笑说道:“姑娘哪里的话,在下只是看不惯邱大嫂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你个小姑娘罢了。” 陈休思笑了笑,并未再说任何的话。自从在江州发生了刘浩轩那件事以后,她便很少在与同龄男子有过多的交集。 她怕一个不小心,便又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他们。 王公子见陈休思不说话,便伸手指着天边的夕阳说道:“你看,夕阳可真美啊!” 陈休思转头,只见残阳如血般挂在天空,看上去美的让人有些不想移开目光。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在京中时,与那人一起爬上城楼看夕阳的场景。 “是啊!”她看着天边的夕阳,像是在同王公子说,又像是在同别人说,她低声道:“夕阳真的很美呢!” 只是,曾经陪她看夕阳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第310章 女儿爱的,是礼王殿下 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在门口站着,好几次王公子想要张口和陈休思说些什么,只是一转头看见她那副悲伤的样子,王公子便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很想伸手将陈休思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抚平,可是她永远都是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到如今,他连话也没能同她说上几句。 直到夕阳已经完全消散,暮色降临,陈休思才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王公子说道:“王公子,天色已晚,休思也要准备回府了。” “嗯,嗯!” 王公子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多说些什么,陈休思便已经转身朝着陈府里走了去。 她不邀他进去喝茶,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同他说一句。王公子明白,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早已心有所属,他们遇见的,还是太晚了。 陈休思走进府去,只见陈父正站在院子里盯着门外面,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 “父亲……”陈休思走过去朝着陈父微微行了一个礼,然后问道:“您在这里多久了?” “哦!”陈父摇了摇脑袋,缓缓道:“没多久,晚膳已经做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吃饭。” “嗯!” 陈休思点了点头,便跟在陈父后面朝大厅走了去。一路相顾无言,其实陈休思心里清楚,父亲刚刚定是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 只是他不愿她知道,那她便遂了他的愿,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顿饭下来,天色已经很晚了。有星星爬上天空,远远的看着挂在高空中的月亮。 陈休思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星星,而周复霆却是月亮。如今的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在他身边。 “其实为父心里都清楚。” 不知何时,陈父已经走到了陈休思后面。他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你心里,其实还是记挂着皇上的,今日若不是邱大嫂说了皇上的坏话,你定是不会与她起纠纷的!” 陈休思闻言,只是愣在原地,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陈父挤出了一个笑容来,然后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亲您啊!” “若是喜欢!”陈父伸手摸了摸陈休思的脸颊,接着道:“便回去,如今后位一直空缺,想必他定是在等你。 你的性子太像为父了,我们都一样的太过倔强。只是休思,有一句话,为父不得不说。 切莫因为一时的倔强,让你这一生都留下遗憾。皇上是个好孩子,他是真心待你的,为父知道,你也还是喜欢他的。 你应该在京城中,你不应该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镇子里,过着如今这样的生活的……” “够了!”陈父还未说完,便被陈休思打断了,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着陈父说道: “女儿爱的,是礼王殿下,而不是当今圣上。如今这世间在也没有礼王殿下,而女儿,也再也没有爱人了。” 陈休思说完,不给陈父再说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她起身跑了起来,任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心里侥幸的想到,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 她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母亲还未离开的时候。她是多么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啊。 眼中有泪水落下,她伸出手来为自己擦着眼泪。如今,爱人已不在身旁,眼泪只能自己擦。 “小姐!” 耳边穿来小欧低低的声音,小欧蹲了下来,将陈休思圈在怀里,希望能够给陈休思一丁点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如果您真的还爱着皇上,那咱们就回京中去!” 这一路走来,自家小姐的开心与难过小欧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自家小姐实在是太过倔强了,分明还爱着周复霆,可是就是不愿意再回到他的身旁。 “小欧?”陈休思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小欧,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她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往下落,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要让她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虽然还爱着那个人,但已经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爱了。 就算回到那个人身边,她也不会快乐,至少现在不会。 她只是想在这个江南小镇里安安静静的待一阵子,可是父亲和小欧都要让她离开,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她举起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小欧,我真的做错了吗?” “我只是想在这个小镇待一阵子,难道这也有错吗?” “为什么你和父亲都想要让我离开,难道你们不知道,现在的我除了你们以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吗?” “不,不,不小姐……”小欧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不住的摇着头,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小欧只是想让你幸福,老爷也是,因为我们知道,如果让您一直待在这个小镇子里的话,那您就永远也不会快乐起来了……” 只是想让她幸福,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幸福的感觉了。她甚至有些记不清,幸福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了,她只知道,自己这一生,是注定与幸福无缘了。 秋天已经有些深了,秋风吹来,陈休思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那颗最亮的星星还是在距离月亮很远的地方。 就算星星在耀眼又怎样,还不是只能远远的望着月亮。 就像她与周复霆一样,如今的她注定只能在离他远远的地方眺望着他。 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长谷深山,进不得,退不舍。 陈休思觉得,如果爱而不得算是爱情里的一大痛处的话,那比爱而不得还要痛的,大概就是她与周复霆之间的种种了。 她就像是一个被命运诅咒的人一般,永远都只能和幸福擦肩而过。 第311章 栀子花开了 自从入秋以来,便开始了阴雨绵绵的天气。瑾王府的玉兰落了一地,沈清清看着那满地的玉兰,只觉得无限伤感。 这花再美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会凋零。就像这人一样,不论活着的时候过的再好,也始终逃不过入土为安的结局。 生命,就是这样一个从坟墓里来,又走像坟墓的过程。 在这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我们的存在,便犹如蜉蝣那般。 你所认为的漫长的一生,在岁月之神眼里,不过是像蜉蝣那般朝生暮死罢了。 周文远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痊愈指日可待。 这日,京中难得的出了太阳。沈清清从睡梦中醒来,只见周文远还在熟睡之中,便没有打扰他。 她悄悄咪咪的下了床,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子。 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的花开了整整一大片,看上去好不美丽。 她只觉得有一股清香传进了她的鼻腔,低头,便看见那株栀子花开花了。 洁白的花瓣包裹着淡黄色的花蕊,有露珠挂在叶子上面,阳光下,看上去好不漂亮。 沈清清伸手摸了摸那栀子花,真实的触感传来,她知道自己没有做梦。这株栀子花,真的开花了。 它从夏天走到了秋天,在人人都快要放弃它的时候,它终于开出了洁白的花朵。 它在用它的行动告诉全世界,只要你心怀希望,就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周文远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悄无声息的走到窗边,从后面抱住沈清清,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沈清清听到周文远的声音,连忙转过了头来。她满脸笑意的盯着周文远,开心的指着那株栀子花说道: “夫君,你看,栀子花开了。” “是啊!”周文远也是满脸笑意的盯着那株栀子花,对沈清清说道:“栀子花开了,本王的病也好了,择日,咱们便去向五哥与顾丞相辞行。” 如今先皇不知所踪,陈休思离京已久。在这京城中,能够与他们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周复霆与顾明渊一家了。 当初他们夫妻二人约定,等周文远的病好了,他们便离开京城,找一个新的地方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如今周文远的病已经痊愈了,栀子花也已经开了。 周复霆的一切都已慢慢步入正轨,还有沈钰贤与顾明渊辅导周复霆,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找一个新的地方,忘记一切的不美好,重新开始。 “嗯!”沈清清点了点头,顺势靠进了周文远怀里,说道:“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京城了。” 这京城中虽然有他们许多美好的回忆,可也有许多不美好的事情发生过。更重要的是,长乐是在这片土地上离开的。 想要真正的放下长乐,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离开。 虽然离别是件很难过的事情,可是他们也不得不去面对。或许,人生本就是一个不断在告别的过程。 因为有了告别,所以才会更加明白,那些曾一起相伴相依的日子,是多么的珍贵。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人们粗暴的将它们分为善缘和孽缘,只是有些时候,不到最后一刻,人们很难分清那所谓的缘分究竟是善缘还是孽缘。 就像沈清清,她曾经以为遇见沈茗这个长姐是一件极其倒霉的事情。她将她们之间的姐妹缘分视作孽缘,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她们之间的缘分,不是孽缘。 能够遇见沈茗,与她成为姐妹,也算是她的幸运。就像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即将离开京城,她最不舍得的人竟然会是沈茗。 当人们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会很快的行动起来。 就像沈清清与周文远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所以他们不过花了短短三日就将瑾王府的一切打理好了。 要带走的不多,毕竟除了身边的那个爱人,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东西收拾好了,行程也规划的差不多了,如今唯一要做的,便只有告别了。 虽然心中有千般万般不舍,但周文远与沈清清还是盛装打扮的朝着宫里去了。 如今周复霆是皇帝,就算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便穿一两身衣服便可见面了。毕竟,尊卑终有别。 去之前,他们并未告诉周复霆他们今日进宫的目地。所以在看见他二人那般严肃而又正式的样子时,周复霆只觉得心头一紧。 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桌上,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周复霆与沈清清二人,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周文远与沈清清闻言,则是跪在地上,朝着周复霆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文远与清清此次进宫,是来向皇兄你辞行的。” “辞行?” 周复霆看着二人,满脸的震惊。 “对。”周文远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咬牙说道:“臣弟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京城了。” “为何?” 周复霆几乎是脱口而出,陈休思离开他就算了,为何连周文远与沈清清也要离开。前些日子,顾明渊也曾同他提起过想要离开京城的事情。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二个都要离开他。偏偏他还没有办法拒绝,他揽不住要走的风,留不住想离开的人。 当初他留不住陈休思,如今他也留不住周文远与沈清清,将来,他亦留不住顾明渊与沈茗。 他们都是注定要离开的,他留不住他们。 “因为……”周文远闭上眼睛,说道: “臣弟觉得,在这京城中,处处都有臣弟不想回忆的事情,所以臣弟想要离开,换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还望皇兄能够恩准。” 周复霆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最终说道:“朕,准了。” 他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是皇帝,或许也是注定会孤独无依的皇帝。 第312章 天不遂人愿 周文远与沈清清闻言,跪在地上说道:“臣弟(臣妾)多谢皇兄恩准!” “起来!”周文远低声说道:“到了地方,记得给皇兄写一封信,告诉皇兄你们的安危。莫要像你皇嫂一样,一走,便了无音讯了。” 他声音里有无限的落寞,听的周文远心中不忍。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周复霆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兄,你要相信,不论到了哪里,文远都是你的弟弟,永远不会与你失联。 若是有一天,您需要文远了,文远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为皇兄效力。到时候,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文远也在所不辞。” “刀山火海就不必了!”周复霆一边笑着将他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笑着说道:“你只需要好好照顾好清清,然后按时给为兄写信,让为兄知道你们平安便好。” 然后,他便转过身去,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府去休息。” 说完后,他便一步一步的朝着大殿中央走了去。远远望过去,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而又落寞。 “皇兄!”周文远再次张嘴喊道:“此一去山长水远,或许再无归期,您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周复霆闻言,愣在原地。他并未转过身去,只是伸出手来朝着周文远与沈清清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周文远见状,拉着沈清清朝着周复霆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转身离开了乾清殿。 此一别,他们兄弟二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周文远只觉得他眼中的眼泪想要喷涌而出,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沈清清的手,说道:“清清,答应我,一定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他已不再自称“本王”,是已下定决心,不再做所谓的王爷,只想与他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沈清清用力的回握着他的手,说道:“清清答应你。” 周复霆转过身来,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竟已泪流满脸。 小时候,他们都一样不受父皇宠爱,母妃又相继去世。在宫中被欺负时,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旁人总觉得,生在皇家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毕竟,一生下来就吃喝不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生在皇家,到底有多痛苦。 想要在皇家好好的长大成人,需要比在一般人家付出更多的努力。那其中的艰辛,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 尔虞我诈,手足相残,要想活命就不得不拿起武器来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当年周复霆初丧母妃之时,若不是有周文远守望相助,只怕他早已死在了那冰冷而又漆黑的宫殿之中。 幼时他们兄弟相依为命,守望相助,年长些后,便一同出了宫去自立门户。再后来,他们成家立业,周复霆也曾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过下去。 当不当皇帝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兄弟二人能一起在一起喝酒,他们相爱的人也能够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可惜,天不遂人愿,总是事与愿违。 先是陈休思离开了他,如今周文远也要离开他了。 虽然他知道没有谁能够一直陪着谁,可是当他生命中这些最重要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他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他虽然是皇帝,可是当脱下那身龙袍之后,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有血有肉有感情,他不像那把帝王宝座那般冰冷。 他没有两个心脏,也不是无坚不摧,他也会疼,也会痛。 前些日子听说周文远生了一场大病,本想出宫去看看他的,可是政务繁忙,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去看他。 他这个做兄长的,终究还是失责了。 他原本打算等过些日子清闲了,便出宫去看看周文远。若是那时周文远病好了,他们兄弟二人便可一起喝上一杯。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等他抽出时间去看周文远,他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同周文远再喝一次酒,也不知道下次再同他一起喝酒,又会是何时? 世事无常,又或许,今生,他都没有机会再同他一起喝酒了。 他只觉得心脏像是有针在扎那般痛,他甚至觉得,或许他的命局,就是一个孤独终老的命局。 再次回过神来时,周文远与沈清清的背影也早已不见了。这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他一人。 窗外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一天又过去了。 他原以为在这一天又一天痛苦的生活中,他早已经麻木了这一切。可是没想到,当再一个他觉得无比重要的人选择离开他时,他的心还是那么痛。 人们总说,当你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老天一定还会再给一样东西补偿你。 可是周复霆却觉得,在他的人生里,好像一直在失去。虽然老天也给了他世人都想要的东西,可是他想要的,却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其实他想要的,不过是友人,佳人在旁,难道这很难吗?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挺容易的,但是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很难。 母亲早已在年少时离开了他,父亲不知去向,爱人远在他乡,弟兄即将离开。好像,到头来,便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人。 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他对着门外大喊:“拿酒来!” 如今,能够陪他一起度过这漫长岁月的,也只有酒了。 他已嗜酒成瘾,而他也没想过要戒酒。没了酒,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熬过这漫长而又孤独的岁月。 酒精能麻痹他的大脑,让他短暂的忘记那些让他觉得痛苦难过的事情。能够帮助他尽快入睡,甚至能在迷迷糊糊间让他再次见到陈休思。 他越来越觉得,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从前他十分不理解这世间为何有些人嗜酒如命,如今,他好像越来越理解他们了。 第313章 新的生活马上就要来临了 周文远与沈清清站在宫墙外,这里,曾是周乾清与与庄姿雅殒命的地方。 他们并肩朝宫里看去,此刻夜已深,宫中灯火通明。本该是夜深人静入眠时,却不知在这皇宫中究竟有多少不眠人。 周文远闭上眼睛,任风声从自己耳边“呼呼”的吹过。这里,曾是他年少时生活的地方。 这皇宫中,有着太多回忆。如今,他即将离开,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在踏进这宫门一步了。 这一次来,他不仅仅是来同周复霆告别的。也是在同这皇宫告别,同他的过去告别。 夜越来越深了,有寒意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沈清清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而她这一小小的举动,也被周文远尽收眼底。 他伸出手搂住沈清清,希望能够用自己的体温给沈清清一些温暖,然后问道:“冷吗?” 沈清清摇了摇头,本想说不冷的,可是又想到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不会逃过周文远的法眼,便说道:“是有些冷了。” “那……”周文远深深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宫墙,说道:“咱们回府去。” 说罢,便搂着沈清清准备转身。 “夫君。”沈清清望着周文远,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再等一会儿。” 就让他再多看一眼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说不定,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不必了。”周文远摇了摇头,对着沈清清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反正,我们注定是要走的。” 不论停留的多久,也改变不了他们要离开这个事实。 他早已将这宫中的一切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多看一眼或者少看一眼都无所谓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将这京中的一切都忘却,他只知道,他注定要离开。 那些过往的回忆,记得也好,忘了也好。反正它只能是过往,哪怕它不可磨灭,但也永远回不去。 “夫君。”沈清清搓了搓手,对着周文远说道:“要不,我们走回府去。” 周文远低头看着沈清清,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的。” 从皇宫回瑾王府的这一路,处处都充满着他们的回忆。 那些快乐的,难过的,都将在他们离开京城以后随风离去。虽然记忆不可磨灭,但只要一个人想忘,就没有忘不了的东西。 “你还记得吗?”周文远停在一家店门口,对着沈清清说道:“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便是在这家店。” “当然记得。” 沈清清的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她眯着眼睛老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当日的他们二人。 “那时候,夫君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的周文远是什么样子呢,他一身红衣,手拿折扇,意气风发。 他油嘴滑舌,逗的沈清清没有形象的哈哈哈大笑。 那时候的沈清清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夫君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如今的周文远虽然成熟了,老练了,可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快乐了。 如果可以,沈清清愿意放下一切,只愿能换回从前那个快乐的周文远。 “是啊。”周文远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候的为夫,太过年轻,虽然已经经历过了许多痛苦的事情,却不知道,原来往后的人生还有更痛苦的事情。” 对于他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自己的孩子。丧女之痛,是他活到现在为止,体会到的最痛苦的事情。 “那些痛苦都会过去。”沈清清拉着他的手,继续朝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这世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有回不去的。所以我们才要向前看,缓解痛苦最好的办法便是努力的向前走去,忘记那些痛苦。” “清清,你说,换了一个地方,就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会的。”沈清清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我们愿意,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很多时候,不是老天爷不放过我们,也不是过去不愿意放过我们,是我们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 因为我们总是回想着那些痛苦的事情,让自己留在回忆的漩涡之中,所以才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不快乐。 但是只要我们自己愿意放过自己,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的。 “好。” 周文远紧紧握住沈清清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就像走向他们新的未来一般。 纵然时间留不住,纵然过去忘不记,但只要坚定的向前走去,就一定会有新的生活。未来,总归是会好起来的。 两人走到瑾王府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不是皇宫离瑾王府的距离太远,而是从瑾王府到皇宫的这一段路,充满了他们的回忆。 他们缓缓从那条路走回瑾王府,就像将他们逝去的青春重新走了一遍。 这一路走来,有欢乐,有悲伤。有不少人来过,也有不少人离开。到最后,剩下的,也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走了这么多的路,他们依旧陪在彼此身边,并且依旧深爱着彼此,这大概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在京城带给他们的悲伤会漫延多久,但他们知道的是,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一切就还没有那么糟糕。 他们二人并肩站在瑾王府的院子里,看着天一点一点的亮起来,太阳一点一点的从露出他的脑袋,将他的光辉洒满了整个大地。 光明总会驱散阴暗,快乐也总会将悲伤驱逐,他们,来日可期。 “清清……” “嗯,我在呢……” “新的生活马上就要来临了。” “嗯,清清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管新的生活会是怎样。” 太阳的光辉洒满了整个大地,他们在阳光下紧紧相拥,期待着他们的未来,期待着新的生活。 第314章 对不起……谢谢你…… 沈茗得知沈清清要离开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变得闷闷不乐了起来。 虽然她早就知道,他们注定是要分离的。总有一天,不是沈清清先离开京城,便是她先离开京城。 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 可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怎么这么突然便要离开?”她拉着沈清清的手,依依不舍的问道:“从前怎么也没听说你要离开这事,什么时候决定的?” 沈清清扬起嘴角,对着沈茗笑了笑,然后才说道:“其实很久以前便有这个想法了,只是那时局势不稳,京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文远处理,所以才没有离开。 现在,一切都变得稳定了,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更何况,这京中发生过太多不美好的事情,或许离开京城,对我和文远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沈茗心中清楚,长乐的死对于沈清清夫妇有着巨大的打击,所以他们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或许,离开对于他们来说,也真的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处,她点了点头,对着沈清清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那长姐也就不劝你了。记得到了地方以后,要写信给长姐报平安。 若是想长姐了,就告诉长姐,长姐一有时间,便过来看你。” 沈清清看着沈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笑着对沈茗说道:“好。” 说完后,两人便相顾无言,只是默默的喝着茶。自从长乐离开后,她们姐妹二人之间的话便越来越少了。 沈茗是多么怀念她们都还未出嫁时,两人一起在容颜院彻夜长谈的日子啊。可是她也只能怀念了,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长姐。”沈清清端起面前的茶杯来对着沈茗说道:“清清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今生能与你做姐妹,是清清的福气。” 沈清清说完后,便端起茶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断的往下流。 人生无别离,谁知恩爱重。 沈清清伸手为沈清清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难过,她带着笑意的对沈清清说道: “干嘛搞得这么难过,又不是生离死别。” 是啊,这不是生离死别,可是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一别,山长水远。以后他们姐妹再见面的次数,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了。 沈茗只愿,沈清清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快快乐乐的生活着。她不希望悲伤再次将她包围,不希望她的指甲再沾染上泪水。 一生平安喜乐,是沈茗能想到,最好的祝福。 “是啊。”沈清清也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有些自嘲的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在一起的时光,对吗长姐。 我们还会像在沈府中那般,一起去到处游玩,一起喝茶下棋,一起赏月喝酒,一起做桂花糕,一起……” 沈清清说道一半,便又控制不住的哽咽了起来。不是她太过矫情,而是她比谁都清楚,她们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了。 “是的。” 沈茗回答完后,便伸手摸了摸沈清清的头,将她拥进了自己怀里,像她们还未出嫁时一般。 “你走的那天,长姐就不来送你了。” 不是她不愿意去送沈清清,只是她怕,自己会受不住离别的场面而号啕大哭。 她希望在沈清清的记忆里,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快快乐乐的沈茗,她不希望沈清清带着悲伤离开。 现在的她也越来越理解为何当初安蜜会选择在婚礼结束后偷偷离开,而不是留下来同自己告别。因为离别是那样的令人难过,如果注定要离开,那不如不告别。 让彼此的记忆里,没有离别的悲伤,这大概才是离别的真正意义。 “长姐……”沈清清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她在沈茗怀中说道:“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年少不懂事时说过的那些伤害你的话,做过的那些伤害你的事。 谢谢你这些年来的陪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也谢谢你从未计较过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傻孩子!”沈茗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落:“自家姐妹,这么见外干什么呢?” 其实她们最难过的不是离别,而是难过这一生再也不会遇到像彼此那样的人了。 纵使沈茗的人生中还会遇到无数个比她小,会叫她“姐姐”的人。那些人可能乖巧,可能任性,可能漂亮,也可能大方得体,可是她们都不是沈清清。 这世间,只有一个沈清清,她再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沈清清了。 而沈清清的人生,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沈茗了。 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人,这一生只能遇到一个。 人们总是在希望,希望这世间能够没有告别。可是人们却总是在告别,我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告别中,学会了成长,亦学会了珍惜。 “清清,保重!” 离别时的一句保重,胜过了千言万语。只要心中在乎的那个人能够保重身子,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便是留下的那个人最大的快乐。 沈清清泪如雨下的说道:“长姐,你也是。” 沈清清离开顾府后,沈茗觉得十分累,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年夏天,她与沈清清在沈府的后花园遇见了沈玉茹,自己同沈玉茹讨了两只莲蓬回去做莲子羹,沈清清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笑的眼睛都没有了。 那一切仿佛还在昨天,可是却已经过了这么久。那时,她们三姐妹都还未出嫁,如今,她们已经各有各的归宿。 那时的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在不久后的将来,自己会经历那么多不美好的事情。 她是多想再回到那年夏天,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多想再喝一碗自己熬的莲子羹。 可是,如今已是秋天,莲蓬已经枯萎了。 第315章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沈茗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仿佛一生从未如此困倦。她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梦里,都是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再次睁眼时,看见的便是顾明渊的脸。 他伸手抚了抚沈茗的眉头,张口问道:“究竟是做了什么梦,让你在梦里眉头都不能舒展开。”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疼。 沈茗对着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声说道:“不过都是年少的一些事情罢了。” 顾明渊闻言,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沈茗的手,缓缓道: “清清的事,为夫也已经听瑾王殿下说了。你也别太难过,反正我们终究是要与他们分离的,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茗儿知道。”沈茗抬头望着窗外的夕阳,带着无尽悲伤的说道:“就像这夕阳一般,不论它再美好,不论人们有多么不舍,它终究是要落下的。 茗儿只是十分怀念,过去的那些时光而已。夫君,你说,我们这群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 当初他们在这京城中,都是叫人羡慕的人物。可是如今,他们有的爱人分离,有的失去孩子…… 顾明渊摇了摇头,说道:“或许,这就是命!” 命运有好有坏,由不得人们选择,人们能做的,只有坦然接受那一切的美好与不美好,半分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或许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早已注定了。 只是人们不愿意相信这一切,自欺欺人的想要去改变,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别难过了。”顾明渊在沈茗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柔声说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嗯。” 沈茗点了点头,努力的朝着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如今她腹中已有孩儿,凡事便不可再那般任性,她得为她的孩子考虑。 府医说过,若是成日郁郁寡欢,那对胎儿定是没有好处的。 她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顾明渊说道:“夫君,茗儿有些饿了,咱们去吃东西。”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哪怕此刻她心情抑郁,半点东西也不想吃。可是为了腹中的孩儿,她也不得不吃。既然已经有了身孕,那她便要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 顾明渊闻言,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子,一脸宠溺的说道: “刚刚回来时,便听下人说,你这一日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刚刚为夫还在想,究竟该怎样才能让你去吃东西。 没想到你竟主动想要吃东西,看来我的茗儿,还真是懂事了。” 沈茗闻言,伸手拍了拍顾明渊,带着嗔怪的语气说道:“茗儿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好,好,好。”顾明渊一边扶着她朝大厅走去,一边说道:“茗儿一直很懂事,不懂事的,是为夫。” “你知道便好。” 沈茗终于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爽了几分,这世界无论怎样变化。不管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要有顾明渊在她身旁,她便有再次快乐起来的理由。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因为他是你快乐的源泉,所所以不论如何,只要还有彼此在身边,一切就还没有那么糟糕。 或许这一次与沈清清的离别,将会是一场不会重逢的离别。 不会重逢的离别,看上去总像是一个故事悲伤的结尾。不过当离别后,只要彼此心中还惦念着彼此,那她们就是幸运的。 能够相遇,已是幸运。她们不奢求能够永远陪伴着对方,她们只希望彼此都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岁月里快乐的生活下去。 沈茗的快乐是顾明渊,而沈清清的快乐是周文远。沈茗相信,只要她们身边还有那个在乎的人,她们的人生,再悲伤也不会悲伤到哪里去了。 离别使人悲伤,但爱情又叫人快乐。 沈茗不过一个晃神儿的功夫,菜便上来了。 顾明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在她碗里,说道:“赶紧吃东西,不然等会儿,可就凉了。” 沈茗看着自己碗中的糖醋排骨,只觉得有一股酸水从自己心头涌了上来。 自从怀孕以后,她的口味便变得越来越怪了。从前明明喜欢的不得了的东西,如今看了居然半点胃口也提不起来。 看着沈茗那副眉头紧皱的样子,顾明渊连忙问道:“怎么,是不想吃吗?” 沈茗伸手扶住自己的肚子,抬头看着顾明渊,一脸委屈的说道:“不是茗儿不想吃,是平平不想吃……” 顾明渊闻言,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走过来,摸着沈茗的肚子说道:“这小东西,还未出生便这般折腾你,等到他出生了,看为夫不好好教训他。” “得了!” 沈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那日日摸着她的肚子,期待着那小家伙出生,说一定会好好疼爱小家伙的人,也是他顾明渊。 “就你?”她扬了扬嘴角说道:“我就不信,你舍得教训平平。” “怎么不舍得?”顾明渊假装一脸严肃的样子,说道: “他让你难受,就该打。等他出生了,为夫一定会打烂他的屁股,谁让他这么不懂事,竟然敢让他的娘亲受罪。” “好了,好了。”沈茗一脸无奈的看着顾明渊,好笑的说道:“茗儿这就乖乖吃饭就是。” “这还差不多。” 沈茗一边吃着饭,一边转头对顾明渊问道:“对了夫君,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啊?” 顾明渊扬了扬嘴角,说道:“男孩儿女孩儿都无所谓,只要是茗儿生的,为夫都喜欢。” “那你会不会喜欢咱们的孩子,超过喜欢茗儿啊?” “肯定不会,毕竟,若是没有茗儿,咱们哪儿来的孩子啊?” “油嘴滑舌。” “那你喜不喜欢?” “茗儿倒是挺喜欢的,就是不知道茗儿腹中的平平,喜不喜欢他爹爹这般油嘴滑舌。” “他敢不喜欢,他若是不喜欢,以后还怎么追媳妇儿……” 第316章 清清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嘛 沈清清与周文远离开京城那天,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难舍难分的场景。不过一辆马车,还有几个下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有些事只有在成为往事后,才发现它弥足珍贵。当初在京城中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沈清清都觉得那不过是一些不值得铭记的小事罢了。 如今她即将离开京城,那些事也成为了往事,她才明白,所谓的往事,其实是人这一生再也回不去的好时光。 当我们决定做一个选择时,必须坚定,而当我们去实践我们所做的选择时,又必须坚强。人生如棋,落棋无悔,生而为人,便是不能回头。 当初他们既然做出了要离开京城的这个决定,那么如今就算再不舍,也不得不坚定的走下去。 她靠在周文远怀里,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有风时不时的将马车的窗帘吹起。每一次吹起时看到的景色都不同,到后来,便是越来越陌生的景色。 她知道,她已经离开了那片养育了她多年的故土,塌上了新的旅途。 风吹过了一遍又一遍,旧事始终不变,而人总要往前。 周文远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低声问道:“你可是有些后悔了?” “并没有。”沈清清摇了摇脑袋,说道:“我只是,有些舍不得而已。” 舍不得这片哺育了她多年,舍不得这里的那些人。 周文远闻言,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你的心里想的,为夫其实都明白。 在这京城中,有很多爱你,对你好的人。可是一旦离开了这京城,你便只有为夫一人了。你放心,为夫一定会好好对你。” 此一去,便再也没有京城中的荣华富贵,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可是他们都没有选择退缩,因为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他们便觉得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沈清清离开后,京城下了一场雨。 沈茗站在顾府的长廊上,将手伸出去,任已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手掌心。 秋风吹起她的长发,在雨中飘摇着,远远看上去,美的像一副画。 突然感觉背后有暖意传来,转头,便看见了顾明渊那张熟悉的脸,他伸手为沈茗披上了一件风衣。 她张嘴喊道:“夫君……” 顾明渊的眉头微微皱起,将她的手从雨水中拉了回来,把沈茗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带着嗔怪的语气说道: “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怎的还把手伸出去。” 沈茗闻言,自知是自己有些任性了。如今腹中已有孩儿,她还让自己受凉,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 虽然心里知道自己不对,但最还是很硬。 她吐了吐舌头,说道:“这是今年秋天的第一场雨,茗儿不过是想沾沾喜气罢了。” “沾喜气?” 顾明渊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这丫头自从怀了孕,便越来越嚣张,如今瞎话也是张嘴就来了。 这古往今来,哪儿有人沾喜气是这么个沾法? “对啊!”沈茗眨巴眨巴眼睛,装作一脸无辜的说道:“第一场秋雨,茗儿讨个喜头嘛!” 顾明渊只觉得有一群乌鸦从他的眼前飞了过去,他满脸黑线,却又觉得无何奈何。 对于沈茗,他还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好了!”他拉着沈茗的手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说道:“茗儿说的都对,不过这天气的确是有些凉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屋去,莫要在外面受了风寒。” 见顾明渊给自己台阶下了,沈茗点了点头,乖乖的跟在他后面朝房间里走了去。 两人坐在窗前,一边听着窗外的雨声,一边喝着茶。 热茶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漫,顾明渊抬头便看见了沈茗眼底那淡淡的忧伤。 虽然她伪装的很好,不过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法眼。不过也是,今日是沈清清离开的日子,想必她心中定是十分难过。 顾明渊剥了一个板栗递给沈茗,说道:“这新鲜摘下来的板栗,快尝尝好不好吃?” “嗯。” 沈茗点了点头,接过了顾明渊手中的板栗。这新鲜的板栗香脆清甜,味道的确不错。按理说,吃到这般可口的东西,她应该高兴的。 可是她却觉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对顾明渊说道:“清清今日便离开了京城,如今下起了雨来,也不知道他们还顺不顺利?” 顾明渊突然将已经递到嘴边的茶水放了下来,伸手握住沈茗的手,说道: “放心,他们都是大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若是雨天路滑,他们也知道停下来歇歇在走的。” 顾明渊本以为这样说可以让沈茗放心一些,可却没想到他这样说竟然会惹怒了沈茗,她突然甩开顾明渊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道:“清清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嘛!” 从前顾明渊只是听说,孕妇的情绪多变,总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今天,他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孕妇的情绪究竟变得有多快了。 面对沈茗突如其来的暴躁,他先是愣了两秒。随即便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沈清清的的背,无比温柔的说道: “是啊,清清虽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可是瑾王殿下会照顾好他的。瑾王殿下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正经了些,可是他待清清,可是一等一的好啊。” 或许是觉得顾明渊说的十分有道理,沈茗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了一些。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端起面前的茶水来喝了一口,才若有所思的说道: “夫君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见沈茗的情绪平复了不少,顾明渊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这女人难缠,怀了孕的女人更是难缠。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他顾明渊,谁让他是沈茗的夫君呢。 “好了。”他伸手摸了摸沈茗的脑袋,说道:“别想那么多了,你要相信,她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第317章 沈玉茹拜访顾府 沈清清走了没几日,沈玉茹便带着陈君来了顾府。 说起来,她们姐妹二人真真是有许久未曾坐下来喝一杯茶了。 前世她们到死都没能和解,今生她们姐妹之间虽然也有过隔阂,不过还好后来便解开了一切。 只是,她和沈清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沈茗与她的关系,向来没有同沈清清那般密切。 陈君已经三岁了,穿的周周正正的,见人便行礼问好。长的也是十分的俊俏,只怕长大以后又会让这京中的许多女子痴迷。 他一见沈茗,便笑起来喊道:“姨娘!” 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害羞。 许是怀了孕的缘故,沈茗对小娃娃真是半点抵抗力也没有。她将陈君抱在怀中,一个劲儿的揉着陈君的小脸,好半天才舍得放下来。 放下陈君后,她便转身让冬竹去拿着小孩子喜欢的果脯蜜饯来。饶陈君再懂事,他也是个小孩子,抵不住糖果的诱惑。 冬竹刚把糖果端上来,他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那糖果。许是因为没在自己家里,他还有些拘束,半天也没去拿那糖果吃。 沈茗见状,笑的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她对着陈君挥了挥手,说道:“君儿,快去拿来吃。” 陈君闻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上前去拿那糖果,只是朝自家母亲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沈茗这下算是明白了,这陈君哪里是不好意思去拿来吃啊,他分明是有些害怕自己的母亲。 沈玉茹看了眼自家儿子,笑着说道:“你若想吃,便去吃,只是这糖果容易上火,还是要少吃些为妙。” 得到自家母亲的允许后,陈君终于走上前去,开始吃起了糖果来。 而一旁的沈茗与沈玉茹,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来。 “听说……”沈玉茹开口问道:“瑾王殿下与清清已经离开了京城,这是真的吗?” “真的。”沈茗点了点头,说道:“已经走了好几日了,想必现在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哦。”沈玉茹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来,说道:“年少时,做了不少错事,也曾在无意间,伤害了清清一次又一次。 我想她还是记恨我的,竟然连离开,也未曾给我讲一声,连别也不愿意同我告一个。” “你别想太多了!”听沈玉茹这样说,沈茗伸手为她到了一杯茶,说道:“她连她母亲都没去好好告一个别,她只是想悄悄的离开,不想惊动任何人而已。” “说起来,我也是于心有愧。”沈玉茹把头转向穿外,说道:“年少时做了那么多错事,都还没来的及好好同她说声对不起。 前些日子,听说瑾王殿下生病了,本想去瑾王府慰问一下清清的。 可是怎料君儿也生了病,在加上如今我是那陈府主母,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便没来得及去。 本想着过些日子空下来了便去好好看看她,却不想,她已经离开京城了。今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同她再见一面。” “一定会有的,我们是一家人,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姐妹,我想,清清其实也早就原谅你了。” 沈茗说着,便伸手想去拉沈玉茹的手。岂料手才刚刚碰到沈玉茹的手腕,便听她传开“嘶”的一声,那声音隐忍而痛苦。虽然音量极小,但还是被沈茗听见了。 她张嘴问道:“怎么了?” “没有!”沈玉茹满脸的遮掩,将手放到了桌子底下去,然后说道:“不过是刚刚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沈茗看着沈玉茹,接着问道:“是吗?” “当然是啊!”沈玉茹的表情愈发不自然了,她躲避着沈茗那灼灼的目光,说道:“长姐,你可别多想了。” 她越是这样,沈茗便越是觉得这一切有蹊跷。 “玉茹。”她语重心长的对沈玉茹说道:“我们是姐妹,今日你既然来了我这顾府,我就希望你能够一切都坦诚相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 “真不是。”沈玉茹终于舍得将自己的手从桌子底下拿了上来,伸手将桌子上的果子拿了一个起来递给沈茗,说道:“刚刚真的只是玉茹一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沈茗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假装伸手去拿沈玉茹手中的果子。然后一把抓住沈玉茹的手腕。 只见沈玉茹的眉头突然聚在一起了,然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说没事?” 沈茗说着,便将沈玉茹的衣袖拉了起来。只见沈玉茹的手腕上,青青紫紫的全部是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沈茗满脸的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玉茹那光鲜亮丽的衣裳下,包裹的竟然是这样一具伤痕累累的肢体。 沈茗满肚子的疑问,沈玉茹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来的? 沈玉茹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手从沈茗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将袖子拉了下去,才笑着对沈茗说道:“长姐不必担心,这些都是玉茹前些日子不小心摔的。” “摔的?”沈茗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转头盯着沈玉茹道:“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是怎么摔,才能摔成这个样子。” 沈玉茹闻言,似是知道骗不了沈茗,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低下头去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水。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打算瞒着长姐吗,你究竟有没有把长姐当作自己人。”沈茗闭上眼睛,有些无力的说道: “还是说,从始至终,你都没有真正把长姐当作你的姐妹,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不是这样的。”沈玉茹闻言,脱口而出说道: “玉茹一直把长姐当作自己人,虽然这些年来我们联系的不如你和清清那般密切,但玉茹心中一直是记挂着长姐你的。” “那你便告诉我……”沈茗将手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些伤,到底怎么来的?” 第318章 长姐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沈玉茹将头垂了下去,低声道:“是他打的。” 一时间,沈茗只觉得她的两只耳朵“嗡嗡嗡”的响,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大公子那个渣男,居然还会打沈玉茹。 她原本以为陈大公子只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渣男罢了,如今看来,陈大公子不仅渣,还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她沈茗生凭最看不起的,便是男人打女人。一个男人打女人,那算什么本事。有种去边疆上战杀敌啊,在家里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真让人觉得恶心。 沈茗看着沈玉茹,满脸的心疼,张嘴问道:“他经常打你吗?” 她原本以为,只要沈玉茹不管陈大公子那一摊子破事,在家做好她的主母,照顾好陈君,便可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生。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玉茹居然会被陈大公子打。 “那倒不是。”沈玉茹摇了摇头说道:“就这一次。” “那他到底为何打你?” 沈茗还是觉得很愤怒,一个男人,不论怎样都不该打女人。虽然他只打了沈玉茹这一次,但在她看来,仍旧是不可原谅的。 “因为……”沈玉茹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低声说道: “他从外面带了一个女人回来,那女人不知为何流了产,便说是我下的药。他听闻后,选择相信了那个女人。 还说,虽然我是主母,他不敢休了我,但若是还有下次,他定是会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茗闻言,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犹豫了片刻后才接着开口问道:“那女子的流产,当真与你有关?” 沈玉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凄惨的笑容,她嘴唇轻启,说道: “玉茹早已不是当初成婚时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女孩了,这些年来,他带了不少女人回来,那些女人将这陈府的后院闹成了一锅粥,玉茹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更何况,君儿已经这么大了,我也已是陈家主母,就算那女子诞下孩儿,也半分威胁不到我的地位,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这么说,那女子流产的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岂止是没有关系。”沈玉茹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委屈的道:“府医曾说过,那女子身子太弱,可能一生不孕。 就算侥幸有孕,孩儿也定是活不了多久。可是我那瞎了眼的夫君被猪油蒙了心,相信那女子所说的一切与我有关,还将之前那府医赶出了陈府。” 沈茗闻言,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哽的她好难受好难受。 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事情大概就是夫君不信任了,可是多可笑,这事情,居然发生在她的姐妹身上。 她曾以为,只要沈玉茹不步前世沈清清的前尘,便可一生平安顺遂。现在看来,的确是她太天真了。 一个不被自己丈夫爱的女人,这一生,就算再顺利,又能顺利到哪儿去了。 “走!”她突然站起来抓住沈玉茹的手臂,说道:“咱们回陈府去,长姐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算了。”沈玉茹摇了摇脑袋,说道:“没用的长姐,他既然打了我这一次,就一定还会有下一次。 就算这一次你为我讨回了公道又怎样,下一次他仍旧会选择相信别人而不是相信我。没用的,长姐,一切都没用的。” “谁说没用?”沈茗目光坚定,她盯着沈玉茹说道:“我这次去,就是要让陈大公子知道,打你究竟是个什么下场,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打你。 还有,给那些小妾一点厉害瞧瞧,免得她们再爬到你头上去拉屎。” “长姐……” 沈茗说完后,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沈玉茹的手朝外面走了去,然后转头对冬竹喊道:“冬竹,照顾好君儿。若是夫君回来了,便说我与玉茹去逛街了。” 敢诬陷她沈茗的姐妹,那小妾也真是够大胆的。还真是老虎不发威,被别人当病猫看了。 沈茗的拳头紧紧的捏在一起,她大步的朝前走去,今日她一定要为沈玉茹讨回公道。 马车上,沈茗张口朝着沈玉茹问道:“那小妾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若要想治一治那小妾,还是得将她的基本信息问清楚了为好。 沈玉茹低声回答道:“她叫芳云,是个风尘女子,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听沈玉茹说完后,沈茗一脸怒气的说道:“岂有此理!” 她原本以为那芳云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没想到竟是一风尘女子。 这陈大公子还真是瞎了眼,将风尘女子娶回家了不说,竟然还选择相信那风尘女子,而不是相信自己的发妻。 她抱住沈玉茹,举起手来在她背后拍了拍,轻声说道:“还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长姐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长姐……” 沈玉茹终于忍不住的开始号啕大哭了起来,她被陈大公子欺负这件事,其实不论是她的婆婆还是她的母亲,她们都知道这件事。 可是她们非但没有为她讨回公道,还一直告诉她,让她要学会隐忍。 隐忍?如何隐忍? 在陈家这么多年,难道她还不够隐忍吗? 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她,更没有人愿意为她站出来说句话。她们都说,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其实也算的上是正常,让她不必在意。 是啊,从来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她的存在,究竟又算什么呢? 她都已经认命了,人生已经这样了,她不再奢求能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到最后,愿意为她挺身而出的,不是她从前最信任的人,而是沈茗。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这些年来的隐忍与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原来,在这世间,还有人在乎她沈玉茹,还有人愿意为她付出。好像,一切还没有那么糟糕。 第319章 我欺的,是人吗 看着沈玉茹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沈茗无奈的叹了一声,她拍了拍沈玉茹的背,柔声说道:“哭,哭……” 命运未免太过残忍,说到底,沈玉茹从前虽然是坏了些,可是她也从来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到头来,竟然落到这个地步。 马车不断的向前行驶去,转眼,便到了陈府门口。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陈府门口。沈茗抬头看着陈府门上的那“陈府”二字,只觉得心中无限讽刺。 这光鲜亮丽的牌匾下,其实不过是一个腐烂而又令人作呕的世家罢了。 这光鲜亮丽的牌匾,压着的不仅仅是一个世家,还有沈玉茹的青春。 她的这一生,注定会被这块牌匾压的喘不过气来。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块牌匾,或许沈玉茹就不会被鬼迷心窍,那么执着的想要嫁给陈大公子。 如果她没有嫁给陈大公子的话,那这一切,或许又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沈茗拉着沈玉茹的手,说道:“走!” 可是沈玉茹却愣在原地,她看着沈茗,满脸的犹豫。 “怎么?”沈茗转过头去盯着她,问道:“后悔了?” “嗯。”沈玉茹怯怯的点了点脑袋,说道:“没用的,长姐,你就不要再自找麻烦了,玉茹不想拖累你。” 沈茗张口便对着沈玉茹喊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她只觉得自己好生气,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曾经那个目中无人的沈玉茹变得像如今这般。 眼前的沈玉茹,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玉茹吗? “长姐今日前来,是因为把你当作姐妹,不愿看你受苦。”沈茗气的浑身发抖,她一字一句的对沈玉茹说道: “可是我走到门口了,你却告诉我你不愿意进去了。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 “不是的,不是的长姐……”沈玉茹不住的摇着头,说道:“玉茹只是……” “不用说了。”沈茗张口打断了沈玉茹,说道:“既然你还把我当作你的长姐,那今日之事,我就管定了。” 说罢,不再给沈玉茹说话的机会,她便拖着沈玉茹朝陈府走了去。今日,她既然来到了这陈府,那就没有再退缩的理由。 一路上,那些下人见了沈玉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行任何礼,甚至连一句“夫人好”都没有说。 由此可见,沈玉茹在这陈家的地位究竟有多低。这些下人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东西,就算沈玉茹是主母又怎样,可是因为她不受宠,所以他们便也不尊重她。 沈茗终于忍不住张嘴问道:“平时你在家里,他们都是这个态度?” 沈玉茹淡淡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嗯!” “你都不反抗的吗?” “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觉得没必要。”沈玉茹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无比凄惨的笑容,说道:“至少,在吃穿用度这方面,他们并未苛刻我,我想,我应该满足的。” 沈茗低下头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在这个世间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被所有人欺负,而是你自己认为,你的生活就该这样了。 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便是认命与自暴自弃。 而现在的沈玉茹,就属于一个自暴自弃的阶段。沈茗能做的,只是帮她一把。而剩下的,只能靠沈玉茹自渡。 不过一个晃神儿的功夫,便来到了那小妾所住的院子门前。 那院子装的珠光宝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陈家主母的院子。 沈茗伸手指着那院子,问道:“是这儿吗?” 沈玉茹看了一眼沈茗,并未多说其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茗拉着她的手走上前去,抬脚便一脚踢开了门。 只见有一人正坐在院子中喝茶,闻声她先是一愣,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她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她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茶水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张口道: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姐姐啊。不知姐姐大驾光临,妹妹还真是有失远迎了。不过,姐姐,你身上的伤可有好些了?” 她面上虽然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可是言语之间却尽是讽刺之意。 她的眼神不断的飘来飘去,在看到沈玉茹身旁的沈茗后,她假装惊奇的问道:“呦,姐姐,这是谁啊,怎么也同你一起来了。” “嗯哼!”沈茗干咳了一声,走过去说道:“哦,忘了自我介绍,在下沈茗。” “原来是顾夫人啊。”那小妾站起来说道:“久仰大名,只是不知,顾夫人大驾光临我这小院,究竟有何要事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茗一边说着,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 “只是没想到芳姑娘您竟然如此不懂规矩,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倒杯茶,果然,这风尘地方出来的女子,和我们大户人家的女人,简直没法比。” 芳云听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还是她身边的丫鬟率先反应过来,将桌子上的茶点端到了沈茗面前,然后满脸堆笑的说道:“夫人,请用茶点。” 沈茗抬起头来,对着那丫鬟点了点头,转头对沈玉茹说道:“你看,还不如一个丫鬟懂礼节。不过也是,这丫鬟从小便在宅院里长大,知道的自然不少。 不像有些人,虽然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但骨子里还是一股山鸡的骚臭味儿。” “你!”芳云终于忍不住伸手指着沈茗的脑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别欺人太甚了。” 沈茗站起来,趁机抓住芳云的手腕,说道:“欺人太甚,我欺的,是人吗?” 说罢,她将芳云的手大力甩开,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道:“你这身子,早就在妓院的时候被那避子汤搞坏了。 今生,你别说想生下孩子,就连想要怀孕,恐怕都是一件难事!” 第320章 我到底想怎样 芳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转过身子去,背对着沈茗说道:“你胡说什么呢,别以为你是丞相夫人便可随便诋毁别人,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这是怕不怕我的问题吗?”沈茗说着,便走到芳云面前去,目光灼灼的盯着芳云的眼睛,说道: “只怕是本夫人说中了原本不该说的一切,而芳云姑娘你也问心有愧!” “你胡说!”芳云仍旧是不愿意承认,她躲闪着沈茗的目光,说道:“顾夫人可不能因为芳儿是在妓院待过的人,便诋毁芳儿。” “诋毁你?”沈茗反问道:“什么叫做诋毁,什么叫做事实,敢问芳云姑娘您还分的清吗? 本夫人自幼体弱多病,如今久病成医,就把脉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本夫人。刚刚本夫人一摸你的脉象,便知你的身子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芳云闻言,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怔了一怔,她眼神慌乱,四处躲闪。 沈茗说那些话,原本只是想试一试芳云。其实她虽然会诊一些脉,但不过是些皮毛罢了。没想到芳云反应这般强烈,那就说明她说的没有错。 想到此处,她的底气也更足了一些。 她看着芳云,一字一句的说道:“究竟是不是诋毁,咱们找一个好大夫来为姑娘您把一把脉便是了。 不过芳云姑娘,本夫人可要提醒你一句,这万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啊。” 她说着,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花,然后接着道: “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可和那些小门小户不一样。有些事,一旦被发现了,那可就不仅仅是浸猪笼那么简单了。” 沈茗说完后,芳云的整张脸已经变得煞白煞白的了。不是她太过胆小,而是她年少时曾亲眼见过一大户人来处理一姨太太。 那手段,属实是十分残忍。所有她这么多年以来,也未曾忘记过那一幕。 她原本以为,沈玉茹屁用没有,成不了什么气候,她便可在这陈府为所欲为。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背后,竟然有如此厉害之人。 不是说沈家姐妹关系向来不是很好的吗,如今看来,这流言还真是不可信。 她握紧拳头,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朝着沈茗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到底想怎样?”沈茗咄咄逼人的说道:“我看,应该是我这妹妹,问芳姑娘你想怎样才对。 玉茹性子温和,不与你计较,可这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她敬你三分,你不还她一分不说,竟然还诬陷她,想爬到她的头上去。这人啊,果然是不能给脸了。” “芳儿已经知错了!”芳云也是个十分会看脸色的主儿,她连忙朝着沈茗与沈玉茹行了一个礼,说道: “还请姐姐原谅,芳儿今后一定会安分守己,不再逾越,更不会去做那些不该相信的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茗并未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她接着说道:“就因为你的几句谗言,便让玉茹受了那么重的伤。 又怎是一句你知错了,便可解决的?今日我若轻易便放过了你,来日岂不让你更变本加厉?” “还请姐姐原谅!”芳云跪在沈玉茹面前,一边伸手抽着自己的脸,一边说道: “妹妹真的已经知错了,只要姐姐愿意放过妹妹,妹妹保证从此以后定会好好待在这院子里,不会再出门去招惹姐姐。” 芳云是真的害怕了,她害怕年少时所见的那些酷刑会用在她身上。她不是怕死,她只是怕自己会活的生不如死。 在妓院的日子已经够屈辱了,她不像再过比妓院还难熬的日子了。其实她本性不坏,不过是刚进陈府,看到这些从来未曾拥有过的东西,一时起了贪念罢了。 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只要还能继续待在陈府,她以后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见沈玉茹没有反应,她又伸手抓住沈玉茹的裙角,声泪俱下的说道:“姐姐,姐姐求求你放过妹妹,妹妹真的已经知错了。” 沈玉茹一脸为难的转过头去看着沈茗,自从做了母亲以后,她的性子便温和了许多。半点也见不得别人上伤心难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那么容易被欺负。 见状,沈茗不屑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原本以为这芳云是一个狠角色,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她还没拿芳云怎么样呢,她便哭成了那般模样。 她朝着沈玉茹挥了挥手,说道:“这是你陈家的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在地上的芳云闻言,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芒。她知道,以沈玉茹如今的性子,是一定会选择放过她的。 果不其然,沈玉茹点了点头,对着跪在地上的芳云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错了,那便起来,以后么莫要再这种错误便是了。” 芳云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便又听到了沈茗的声音:“慢着!” 沈茗说话了,芳云哪儿还敢动啊,只好乖乖的跪在地上,等待着沈茗再次张口说话。 沈茗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的走到院子旁边的花盆里,摘下了一朵花,拿在手中开始观赏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手中的花扔在地上,转头对着芳云说道:“若是再有下次,你的下场,便同这花一样。” 说罢,她将手中的花扔在地上,抬起脚来踩在那花上。有花的汁水从花瓣中浸出,那原本美丽的花朵,此刻一点形状也看不出来了。 沈茗这是想告诉她,就算她生的再美,再比她强大的人面前,仍旧是不值一提的。 芳云见状,连忙朝着沈茗磕了一个头,说道:“请顾夫人放心,芳儿从今以后定会安分守己,不会再做不该做的事。” 沈茗闻言,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才对着芳云说道:“嗯,起来。” 第321章 你叫我怎么放心 沈茗说完后,便拉着沈玉茹的手离开了芳云的小院子。她今日前来,可不是仅仅给那小妾一点教训那么简单,她还要去会一会陈大公子。 这陈大公子,两世都阴魂不散的祸害她沈家姐妹。今日,她定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给陈大公子一些一点颜色瞧瞧了。 刚走出芳云的院子,她便顺手拉了一个下人问道:“你家老爷现在在何处?” 那下人见沈茗这副样子,只是唯唯诺诺的将目光转向了自家夫人,结结巴巴的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本夫人问你你家老爷现在在何处?”沈茗有些不耐烦的再次问道:“难道你不会说话吗?” 一旁的沈玉茹也终于开了口,她伸手指着那下人的额头,说道:“怎么,平日里你们不尊重我也就罢了。今日,连我长姐的薄面也不愿意给吗?” 沈玉茹好歹是这陈府的夫人,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威严的。那下人听沈玉茹这样说,连忙低下头去回答道: “回夫人,老爷正在客厅里喝茶呢!” “喝茶?”沈茗冷笑道:“他还有心情喝茶?” 说罢,便气势汹汹的朝着陈府客厅的方向走了去。两人刚走到客厅门口,陈大公子便看见了他们。 虽然他是个渣男,但他向来对沈茗十分尊重。见沈茗来了,他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去,对着沈茗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 “长姐今日还真是好兴致啊,竟然屈尊光临寒舍。” “怎么?”沈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难道我来看自己的妹妹,还需要向陈大公子您提前通报一声吗?” 许是陈大公子没想到沈茗会这样说,他愣在原地,尴尬的看着沈茗说道:“不是,长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沈茗的语气更加冲了,她指着陈大公子问道:“我来了这么久了,你也不邀请我进去喝一杯茶,本夫人实在是不知道陈大公子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茗一口一个陈大公子的,言语间尽是嘲讽之意。 陈大公子闻言,连忙伸手对着沈茗说道:“是在下的不对,长姐里面请。” 说罢后,又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去泡上好的茶叶来。” “好茶就不必了。”沈茗坐在位置上,一边伸手若有若无的敲着桌面,一边说道:“本夫人今日来,可不是来喝茶的。” 沈茗这阴阳怪气的,陈大公子心中虽然也是十分不高兴,可是迫于沈茗的身份地位,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满脸堆笑的朝着沈茗问道: “那长姐今日何来,是所谓何事啊?” 沈茗骨故意卖关子,她慢吞吞地说道:“这事儿啊,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知陈大公子您愿不愿意听一听?” “长姐但说无妨!” 陈大公子表面虽然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却早已开始骂娘了。 “我就想问问啊,这玉茹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让陈大公子您如此大动干戈?” 沈茗说着,便伸手将沈玉茹的衣袖捞了起来。那大大小小的伤痕此刻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们自然是不会惊讶的。 因为这陈府上下的人,都是陈大公子的帮凶。 “这……”陈大公子脸上的表情无比尴尬,他皮笑肉不笑的的对着沈茗说道:“本来只是想给茹儿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哪知一下子便成了这样。 怪天放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事儿啊,是我的不对。” “教训一下?”沈茗咬牙切齿的反问道:“那要不,让我也来像你教训玉茹这般教训教训你? 我沈家何等家世,这京中的名门望族谁不想与我沈家攀上关系。可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竟如此对待玉茹,你让我沈家颜面何存?” “长姐。”陈天放终究还是怕沈茗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因为她身上的一种气场,让陈天放由内而外的害怕。 “天放真的已经知错了。”他走过来朝着沈茗行了一个礼,说道:“天放向您保证,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啪!”沈茗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站起来对着陈天放道:“我这次来,不是和你讨论有没有下次的,而是来问你,这次你该怎么办,你该给我沈家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沈茗站在陈家大厅中,整个人犹如一颗一点就会炸的炸弹一般。一想到前世沈清清的惨死,再加上今生沈玉茹这满身的伤痕,她便觉得无比生气。 摔一个茶杯算什么,她恨不能将陈大公子千刀万剐,以泄她心头之恨。 “长姐!”陈大公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地上的茶杯碎片说道:“您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吗?”沈茗仰起头来说道:“可我觉得一点也不过分啊,你将我妹妹弄成那般模样,我还未曾说你一句。 如今,我不过摔了你一个杯子,你便说我过分。陈大公子,于情于理,究竟是谁过分一些呢?” 陈大公子抬起头来看着沈茗,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迫于沈茗的气场,最终只是对着沈茗笑了笑,然后走过去拉着沈玉茹的手,说道: “我们夫妻小吵小闹,以后定是不会再这样了,还请长姐放心。” “放心?”沈茗接着问道:“你叫我怎么放心?” 今日她既然来这陈府了,就没想过要轻而易举便放过陈大公子。若是不给陈大公子一点教训,她绝不轻易息事宁人。 “放心将妹妹交给你,放心让你毒打她吗?我沈家儿女,岂能容你一次又一次的蹂躏践踏?” 周围的人闻言,都觉得是沈茗太过了一些。自家老爷不过只打了自家夫人,又哪儿来的一次又一次呢? 他们怎么会知道,前世沈清清在陈大公子公子这里,究竟受了多少苦?今生,她绝不会再让沈玉茹去受苦。她是她们的长姐,她一定会保护好她们的。 第322章 下跪向玉茹认错 “长姐……”陈大公子皮笑肉不笑的的说道:“这话怕是过了些,我不过上次失手伤了玉茹而已,又何来所谓的一次又一次呢?” “有了第一次,那自然就会有第二次,这世间的事,向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沈茗也不退缩,依旧气势汹汹的望着陈大公子。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她恨不能将陈大公子凌迟。她沈茗活了两辈子,最恨的,就是渣男。 “说!”陈大公子有些不耐烦的收起了手中的折扇,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沈茗说道:“长姐今日要怎样,才愿意了了此事。” “我要你!”沈茗瞪着眼睛,盯着陈大公子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道:“下跪向玉茹认错,并保证,从今以后,不再碰玉茹一根手指头。” 陈大公子闻言,转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沈茗,开口说道:“下跪?长姐未免太过得理不饶人了!” 沈玉茹似乎也觉得沈茗做的有些过分了,她伸手拉了拉沈茗的衣袖,示意她差不多得了。 而沈茗只是轻轻拍了拍沈玉茹拉着自己的手,然后走上前一步去,对着陈大公子说道: “得理不饶人,本夫人可不知道这理究竟得在了哪里?难道说,在您陈大公子眼中,打女人算是道理?” “你!” 陈大公子举起扇子来指着沈茗,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沈茗也不怕,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像陈大公子这种只会窝里横的渣男,沈茗不相信他敢对自己怎样。 就那样僵持了半晌,陈大公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低低的叹了一声,走到沈玉茹面前,朝着沈玉茹行了一个礼,然后张嘴说道: “娘子,上次是为夫的不对,希望你能原谅为夫,为夫像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若有下一次……”沈玉茹还未来得及张口说些什么,沈茗便开口了,她站在沈玉茹面前,说道:“就怎样?”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正要陈大公子给沈玉茹下跪,她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想要他的一个保证而已。 “就……” 陈大公子望着沈茗,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道歉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他可没想过如果有下一次,会怎样。 见陈大公子结结巴巴的样子,沈茗再次张口说道:“就将你这陈家的所有财产,都转到玉茹名下。” “这……” 陈大公子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被沈茗打断了,她当着陈府一众下人的面,大声说道: “怎么?陈大公子你不愿意啊?还是说,你刚刚的保证只是为了敷衍我而随口一说,并未想过要真正的去做?” “长姐哪里的话?”事到如今,陈大公子只好顺着沈茗的话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放既然向长姐保证了不会再动玉茹一根汗毛,那就一定不会再动。 至于刚刚长姐所说的,天放答应您便是。以后天放若是再对玉茹不好,便将这陈家的所有财产都赠予玉茹便是。” “好!”沈茗等的便是陈大公子此话,她笑着说道:“空口无凭,咱们立字为据。陈大公子,这是在您的陈府,我也不好开口,您看,这纸笔……” “哦哦……” 陈大公子虽然心中极不情愿,可是自己话都说出口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总不可能再反悔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愿,对候在一旁的下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拿纸笔来……” 当沈玉茹将那签好的字据收入怀中时,沈茗终于满意的拍了拍手。事情终于算是解决好了,她也该回顾府去了。 否则,只怕陈君也想他妈妈了。 还未来的及转身,便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声音:“爹爹,娘亲……” 沈茗转头,只见那一大一小正朝陈府客厅走来的,不是顾明渊与陈君,又是谁呢? 陈君看见自己的爹爹娘亲了,自然是高高兴兴的朝着他们跑了过去。 沈茗转头看向顾明渊,只见顾明渊站在院子里盯着沈茗,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但以沈茗对顾明渊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只是迫于有外人在场,他给她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当场爆发而已。 沈茗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身后的陈大公子便先开了口。 他对着顾明渊行了一个礼,一边笑着朝院子里走去,一边说道:“什么风把顾大人您也吹来了,快请进来,喝杯茶……” “茶水就不必了。”顾明渊冷冷的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一步,茶水什么的,就改日再喝。” 陈大公子闻言,也不挽留。他虽然是个渣男,但好在有些自知之明。他一直知道,顾明渊夫妇不喜欢他。 所以哪怕沈茗是沈玉茹的长姐,他们两家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他朝着顾明渊再次行了一个礼,张口说道:“既然大人还有事在身,那在下也就不再挽留了,您走好。” 顾明渊点了点头,对着沈茗挥了挥手,喊道:“茗儿。” 沈茗连忙跑过去,跟在顾明渊身后朝外面走了去,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她想他是真的生气了,毕竟从前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会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不见了。 可是这回,他只是一个人径直的往前走着。不拉她的手,甚至连看也不回头看她一眼。 这次也的确是她太过任性了些,毕竟如今她腹中还有孩儿,她就这样任性的来大闹陈府,也难怪顾明渊会生气。 可是沈玉茹是她的妹妹,看见她过的不好,她又岂能坐视不理? 她就那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连那句道歉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这是她与顾明渊成亲以来,顾明渊第一次这么生气。平常都是他哄她,这一回,她是真的感觉到了无助。 她不知该怎么哄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同他说一句话。 第323章 夫君,是我…… 回府后,顾明渊便径直去了书房,而沈茗则是拉着冬竹走进了卧室。 “冬竹,你怎么回事啊?”刚进卧室的门,沈茗便对冬竹兴师问罪道:“我不是让你告诉夫君我和玉茹去逛街了吗,他怎么会带着君儿出现在陈府呢?” “回小姐!”见自家小姐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冬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她连忙回答道: “奴婢是按您的意思告诉姑爷的,可是姑爷说要带陈小公子去找您和三小姐,奴婢又不敢出手阻止。” 沈茗算是明白了,多半是顾明渊想带陈君去街上找她和沈玉茹。奈何没能找到,便带着陈君回了陈府。所以当他在陈府看见自己时,才会那么生气。 他气的不是沈茗撒谎,而是沈茗有身孕还到处乱跑,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沈茗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拉着冬竹的手说道: “对不起啊冬竹,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可是夫君好像生我的气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冬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如今,沈清清与陈休思皆不在这京中。此时此刻能够和她说说话的,也只有冬竹一人了。 她可以解决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也可以很坚强。可是在哄人这方面,她就像是一个白痴一样。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让顾明渊开心起来。 “这个……”冬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的说道:“要不,您煲碗汤给姑爷送到书房去?” “嗯。”沈茗点了点脑袋,说道:“可以是可以,可是你说,我该煲什么汤呢?” 她这才发现,同顾明渊成亲这么久以来,她好像连他究竟喜欢喝什么汤,吃什么菜都不知道。 在这段感情里,她一直是那个被呵护被爱护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顾明渊在方方面面照顾她,体谅她。 而她,好像除了会耍小脾气以外,就什么都不会了。 “哎呀!”冬竹见自家小姐一脸凝重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其实煲什么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需要借那碗汤,和姑爷聊聊天。” 沈茗这才恍然大悟,喝汤是假,借汤和顾明渊相处才是真。还真是一孕傻三年,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说干就干,她转身便朝厨房跑了去。 虽然不知道顾明渊究竟喜欢喝什么汤,但是煲莲藕排骨汤总是不会错的。 毕竟,这顾府的桌子上,出现的次数最多的,就是莲藕排骨汤。 只是沈茗不知道,这顾府的饭桌上总是出现排骨莲藕汤,不是因为顾明渊有多喜欢喝排骨莲藕汤,而是因为沈茗爱吃藕。 清炒藕片,凉拌藕丁,莲藕排骨汤……这些与只要与藕有关的菜系,都是顾府的饭桌上,最爱出现的饭菜。 沈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步入秋天,白昼越来越短,只怕在过些日子,冬天就又要来了。 “砰砰砰!” 她端着汤站在书房外面,敲了好几次门以后,才传开了顾明渊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都说了有需要我会叫你们的,我现在不想喝茶也不想吃东西,别来打扰我。” 沈茗闻言,愣在原地,片刻之后,她才鼓起勇气说道:“夫君,是我……” 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顾明渊并未说任何的话,也并未开门出来看她一眼。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究竟是该走还是该留。 顾明渊本来是不想理她的,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平时她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她已有身孕。马上就要成为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能这般任性呢? 看来,是他平时太过宠她了。可是当他回头看见门外那抹身影时,心中便又开始不忍了起来。 算了算了,任性些便任性些。只要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 正当沈茗准备离开时,房间里终于传来了顾明渊低沉的声音:“进来!” 沈茗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连忙推门而入。 只见顾明渊正坐在桌子上处理着公务,见她进来了,他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低低的问道:“什么事?” 沈茗心中虽然也是十分不好受,但她还是努力的朝着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一边伸手盛着里面的汤,一边对顾明渊说道: “我刚刚熬了一些汤,夫君你快趁热尝尝。” 本以为顾明渊会走过来喝汤,没想到他只是抬头看了沈茗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放那儿!” 他的语气冰冷,听不出有任何一点感情。沈茗只觉得心头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 眼泪不听话的想要往外流,她强忍住眼中的泪,对顾明渊点了点头,说道: “那茗儿就先退下了。” “嗯。” 沈茗转身,一步一步的朝书房外走去。她每走一步,就觉得脚下有无数根针在扎一般痛。她的夫君,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而她又该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顾明渊不生气呢? 她伸手摸着自己已经有些微微显怀的肚子,在心中暗暗道:“平平,你说,娘亲究竟该怎么办呢?” 或许是父子连心,又或许是顾明渊的气已经消了几分,他突然张嘴喊住了沈茗:“茗儿……” 沈茗闻言,连忙转过身去。她努力的笑着,生怕让顾明渊看见她眼中的泪花。 “什么事?” “你既已有了身孕,以后下厨这种事,就让下人去做。”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话语间的关心是藏不住的。沈茗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爱,不论怎么生气,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那个爱的人。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生怕她过的不好。 “夫君……”眼泪决堤而下,她哽咽道:“对不起!” 第324章 为夫没有生你的气 太过任性,欺骗他,只考虑到自己长姐的身份而没有考虑到自己如今已为人之妻。 这一切,都是她的不对,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的确是她。 见沈茗这副样子,顾明渊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的确生气了,可是生气是因为爱他。 如果因为他的生气让她感受到了不快乐,那么他就不生气了。只要她开心,他怎样都愿意。 他连忙走过去,将沈茗拥在怀中,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边说道:“好了,好了,为夫没有生你的气。不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可是,可是……”沈茗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刚刚明明就生气了,从陈府回来的路上,你也不理睬茗儿。茗儿为你煲了汤,你也不喝。” 沈茗伸手擦着眼泪,看上去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顾明渊哪儿还受得了啊。 连忙端起桌子上的莲藕排骨汤开始大口的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说道:“好喝,好喝,茗儿熬的汤,果然比府中下人熬的要好喝的多。” 沈茗见他那副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是一国的丞相啊,在外人面前,他威严无比。可是此刻,只是为了能哄她开心,他便那般狼吞虎咽的喝着一碗其实并不怎么好喝的莲藕排骨汤。 沈茗的厨艺她自己还不知道吗,除了桂花糕做的好些,其他的都只能勉强下咽。 “好了。”她走过去接过顾明渊手中的碗,说道:“不好喝就不要勉强了,茗儿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顾明渊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谁让为夫见不得茗儿你哭呢?别说这汤味道还行,就是这汤比黄连还苦,只要茗儿能够开心,为夫也愿意喝。” 沈茗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又想要掉下来了,她沈茗究竟何德何能得如此一人这般真心相待? 顾明渊见状,连忙伸手将沈茗搂在怀里,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说道:“怎么又哭了?平平应该不希望他的母亲总是哭哭啼啼的,开心一点!” “夫君。”沈茗在顾明渊怀里瓮声瓮气的说道:“对不起,茗儿这次真的知道错了。茗儿不该那般任性的,可是,玉茹她是我的妹妹啊。 如今清清离开了京城,在京中,我就她一个妹妹。她受了欺负,沈家不管她,我若再不管她,不帮她,那她该有多绝望啊。” “嗯嗯!”顾明渊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些,为夫心里都清楚。其实为夫气的,不是你去帮玉茹出气,而是你一个人就去了。 还好陈家的人都不算难缠,若是这回你伤到了自己,那你叫为夫怎么办呢? 所有答应为夫,如果有下次,一定要带上为夫一起去好吗?” 沈茗闻言,只觉得心中更加愧疚了。原来他一直处处为自己考虑,而自己却总是太过任性。 “好!”她重重的点着头,回答道:“茗儿向你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窗外,天已经黑透了。顾明渊伸手擦了擦沈茗脸上的泪,无比温柔的说道: “该用晚膳了,如今你已有身孕,晚膳定是一顿都不能缺。” “知道啦!”沈茗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一边朝着门外面走去,一边撒娇的问道:“说,你究竟是心疼我多一点,还是心疼平平多一点?” 顾明渊被沈茗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两个都是他最疼爱的人,又怎么能说谁多一点谁少一点呢? 怀了孕的女人还真是多变的,刚刚还在向自己认错,现在就理直气壮的来问这些不可理喻的问题。 不过他能怎么办呢,沈茗时他的妻子,他不宠着,谁来宠呢? 于是他只好走上前去,搂住沈茗的肩膀,温柔无比的说道:“当然是疼爱你多一点啊。” “骗人!”沈茗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刚刚还说,茗儿如今有了身孕,所以一顿晚膳也不能少。难道说,茗儿没身孕的话,就可以少一顿吗?” 顾明渊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句,沈茗竟然如此在意。 他无奈的扬了扬嘴角说道:“好了好了,是为夫不对。就算茗儿没有怀孕,也一顿都不能少。谁让,你是我最宝贝的人呢?” 沈茗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她把头转向一边,无比傲娇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那咱们?”顾明渊小声询问道:“可以去用晚膳了吗?” 中午从军营回来后,听闻沈茗离开了顾府,他便觉得心中十分不安。于是连午膳也未用,便带着陈君出了门去。 找到沈茗后,因为心中生气,便连茶水也未喝一口。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个下午,到了现在,他也的确是有些饿了。 “嗯……”沈茗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其实晚膳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夫君未出书房,茗儿便也没用。” 顾明渊伸手摸了摸沈茗的脑袋,说道:“如今你已有了身孕,一切都不如从前了。以后,你便不用等为夫一起用膳了。” 从前,不论他多晚从军营里回来,只要夜还没有深,沈茗便一直等着他一起用晚膳。从成亲以来,他们夫妻几乎都是一起用晚膳的。 顾明渊没想到的是,哪怕吵架,沈茗也依旧等着他一起用晚膳。 沈茗摇了摇脑袋,说道:“不要,茗儿可以提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但一定会等着夫君一起用膳的。” 顾明渊看见他那一脸坚定的表情,只当她是又任性了。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只要茗儿能够照顾好自己,为夫便一切都听茗儿的。” 只是他不知道,沈茗之所以那么执着的要等着他一起用膳,不是因为她任性。而是因为她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便是一直和顾明渊一起用晚膳。 这一生,她只想一直同他一人用膳。 第325章 你们有离开京城的打算 自从沈茗怀孕后,刘静怡便三天两头的朝顾府跑,还带着各种各样的吃食。 说是沈母怕沈茗一个人待在家中会闷,便叫刘静怡过来陪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反正如今沈钰贤公务繁忙,刘静怡一个人待在家中也是无聊。 这日,刘静怡又提着一些吃食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顾府的门。 刘静怡刚进门,沈茗便兴致勃勃的问道:“今日带的是什么?” 刘静怡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说道:“是母亲亲自熬的山楂糖水。” 沈茗近来孕吐越来越严重,顾明渊看了虽是十分心疼可也帮不了什么忙。好在沈母是过来人,知道自己女儿现在的处境。 便三天两头的坐着孕妇喜欢吃的食物叫刘静怡带过来,她年龄大了,如今很少出门。可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女儿,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的好些。 沈茗接过刘静怡手中的糖水碗,一边喝着,一边对刘静怡说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 如今母亲年迈,沈府的许多大事小事都需要刘静怡去处理。因为沈茗怀孕的事,她还得两头跑。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瘦了不少。这些,沈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沈钰贤能讨到刘静怡这样的媳妇儿,不仅仅是他的福气,也是整个沈家的福气。 “长姐哪里的话?”刘静怡对着沈茗笑了笑,说道:“一切都是分内之事,照顾长姐,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该做的事。” 沈茗点了点头,刘静怡是个好姑娘。她也知道母亲和刘静怡的苦心,可是看着越来越憔悴的刘静怡,她心里也的确不是个滋味。 她将手中的山楂糖水放在桌子上,拉着刘静怡说道: “你的心意,长姐都明白。这些日子,你也的确辛苦了。以后母亲若是再做了什么吃食,你直接让下人送来便是,不必再多跑一趟。” “那怎么可以?”刘静怡连忙说道:“静怡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给长姐送吃的,还是为了陪长姐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没事儿!”沈茗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冬竹,说道:“你看,这不是还有冬竹嘛。冬竹从小同我一起长大,若是无聊了,我也可同她聊天,你不必太过担心……还有……” 沈茗还未说完,便听见了沈钰贤的声音:“长姐……” 他正一脸笑容的朝着刘静怡与沈茗走过来,许久未见,他面容更加坚毅了,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这是昔日的少年郎,如今他已成家立业,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沈茗只觉得自己近日愈发伤感了些。看着沈钰贤,她不禁有些想掉眼泪。 前世,她还未曾来得及看见沈钰贤成家立业呢。 “钰贤!”她努力的压住眼中的泪水,对着沈钰贤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钰贤站在原地,对着沈茗说道:“今日军中事务不多,回府后听闻静怡来了顾府,又想着许久未见长姐了,便来看看长姐。” “愣着干什么啊。”沈茗闻言,连忙说道:“快过来坐啊!” 她最疼爱的弟弟,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这样,在不久的将来,她也可以安心的离开京城了。 沈钰贤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问道:“我听姐夫说,你们有离开京城的打算?” 今日,在军营中,顾明渊无意间说漏了嘴,他才得知他的长姐可能要离开他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这般急匆匆赶来顾府的原因,他要当面问个清楚。 许是没想到沈钰贤会问这样的问题,沈茗愣了愣,然后才说道:“的确有这个打算。” 沈钰贤闻言,连忙追问道:“这么说,你们是真的打算要离开了?” “嗯。”沈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虽然还未确定离开的世间,但已经决定离开了。” 沈茗说完后,沈钰贤并未再多说其他的话。只是将头垂了下去,一副失落的样子。 他虽然舍不得他的长姐,但他心里更清楚的是,自己长姐已经决定了的事,那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他不是不想再说话,而是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沈茗从小便了解沈钰贤,自然也知道他心中的失落。 于是她伸手摸着沈钰贤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般温柔的说道: “钰贤,虽然我们注定是要走的。但你要相信,距离可以打败一切,却没有办法打败我们对彼此的爱。 长姐只是想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离开。等以后有时间了,长姐还会回京来看看你们。 顺便让长姐的孩子看看,我从小长大到大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更何况,我们只是决定了要离开。现在还未离开,如今我有了身孕,一时半会儿也定是不会离开的,所以钰贤啊,开心点,不要那么难过。” “嗯!” 沈钰贤点了点头,其实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依旧抑制不住的想要难过。 那是他从小到大最依赖的长姐啊,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天各一方,他的心中便像有数十根针在扎一般难受。 刘静怡也看出了他的悲伤,她伸手握住沈钰贤的手,虽然没说一句话,却在用行动告诉沈钰贤,不论怎样,她都会一直陪伴着他。 沈钰贤回头看了刘静怡一眼,用力的回握着她的手。还好有刘静怡,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度过这充满告别的一生。 沈茗端起面前的茶水默默的喝了一口,看到他们这般夫妻情深,她心中也甚是欣慰。有刘静怡陪着他,她并不担心沈钰贤的后半生。 这样,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秋风吹起片片落叶,又是一年深秋来临。只是不知道,像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多少。 眼前的每一日,都将是以后再也回不去的最美的时光。眼前的人,都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人。 第325章 你们有离开京城的打算 自从沈茗怀孕后,刘静怡便三天两头的朝顾府跑,还带着各种各样的吃食。 说是沈母怕沈茗一个人待在家中会闷,便叫刘静怡过来陪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反正如今沈钰贤公务繁忙,刘静怡一个人待在家中也是无聊。 这日,刘静怡又提着一些吃食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顾府的门。 刘静怡刚进门,沈茗便兴致勃勃的问道:“今日带的是什么?” 刘静怡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说道:“是母亲亲自熬的山楂糖水。” 沈茗近来孕吐越来越严重,顾明渊看了虽是十分心疼可也帮不了什么忙。好在沈母是过来人,知道自己女儿现在的处境。 便三天两头的坐着孕妇喜欢吃的食物叫刘静怡带过来,她年龄大了,如今很少出门。可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女儿,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的好些。 沈茗接过刘静怡手中的糖水碗,一边喝着,一边对刘静怡说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 如今母亲年迈,沈府的许多大事小事都需要刘静怡去处理。因为沈茗怀孕的事,她还得两头跑。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瘦了不少。这些,沈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沈钰贤能讨到刘静怡这样的媳妇儿,不仅仅是他的福气,也是整个沈家的福气。 “长姐哪里的话?”刘静怡对着沈茗笑了笑,说道:“一切都是分内之事,照顾长姐,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该做的事。” 沈茗点了点头,刘静怡是个好姑娘。她也知道母亲和刘静怡的苦心,可是看着越来越憔悴的刘静怡,她心里也的确不是个滋味。 她将手中的山楂糖水放在桌子上,拉着刘静怡说道: “你的心意,长姐都明白。这些日子,你也的确辛苦了。以后母亲若是再做了什么吃食,你直接让下人送来便是,不必再多跑一趟。” “那怎么可以?”刘静怡连忙说道:“静怡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给长姐送吃的,还是为了陪长姐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没事儿!”沈茗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冬竹,说道:“你看,这不是还有冬竹嘛。冬竹从小同我一起长大,若是无聊了,我也可同她聊天,你不必太过担心……还有……” 沈茗还未说完,便听见了沈钰贤的声音:“长姐……” 他正一脸笑容的朝着刘静怡与沈茗走过来,许久未见,他面容更加坚毅了,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这是昔日的少年郎,如今他已成家立业,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沈茗只觉得自己近日愈发伤感了些。看着沈钰贤,她不禁有些想掉眼泪。 前世,她还未曾来得及看见沈钰贤成家立业呢。 “钰贤!”她努力的压住眼中的泪水,对着沈钰贤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钰贤站在原地,对着沈茗说道:“今日军中事务不多,回府后听闻静怡来了顾府,又想着许久未见长姐了,便来看看长姐。” “愣着干什么啊。”沈茗闻言,连忙说道:“快过来坐啊!” 她最疼爱的弟弟,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这样,在不久的将来,她也可以安心的离开京城了。 沈钰贤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问道:“我听姐夫说,你们有离开京城的打算?” 今日,在军营中,顾明渊无意间说漏了嘴,他才得知他的长姐可能要离开他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这般急匆匆赶来顾府的原因,他要当面问个清楚。 许是没想到沈钰贤会问这样的问题,沈茗愣了愣,然后才说道:“的确有这个打算。” 沈钰贤闻言,连忙追问道:“这么说,你们是真的打算要离开了?” “嗯。”沈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虽然还未确定离开的世间,但已经决定离开了。” 沈茗说完后,沈钰贤并未再多说其他的话。只是将头垂了下去,一副失落的样子。 他虽然舍不得他的长姐,但他心里更清楚的是,自己长姐已经决定了的事,那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他不是不想再说话,而是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沈茗从小便了解沈钰贤,自然也知道他心中的失落。 于是她伸手摸着沈钰贤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般温柔的说道: “钰贤,虽然我们注定是要走的。但你要相信,距离可以打败一切,却没有办法打败我们对彼此的爱。 长姐只是想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离开。等以后有时间了,长姐还会回京来看看你们。 顺便让长姐的孩子看看,我从小长大到大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更何况,我们只是决定了要离开。现在还未离开,如今我有了身孕,一时半会儿也定是不会离开的,所以钰贤啊,开心点,不要那么难过。” “嗯!” 沈钰贤点了点头,其实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依旧抑制不住的想要难过。 那是他从小到大最依赖的长姐啊,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天各一方,他的心中便像有数十根针在扎一般难受。 刘静怡也看出了他的悲伤,她伸手握住沈钰贤的手,虽然没说一句话,却在用行动告诉沈钰贤,不论怎样,她都会一直陪伴着他。 沈钰贤回头看了刘静怡一眼,用力的回握着她的手。还好有刘静怡,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度过这充满告别的一生。 沈茗端起面前的茶水默默的喝了一口,看到他们这般夫妻情深,她心中也甚是欣慰。有刘静怡陪着他,她并不担心沈钰贤的后半生。 这样,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秋风吹起片片落叶,又是一年深秋来临。只是不知道,像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多少。 眼前的每一日,都将是以后再也回不去的最美的时光。眼前的人,都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人。 第326章 当今圣上,还过得好吗 “喂,你听说了吗,据说瑾王殿下也带着瑾王妃离开了京城?” “是吗?你说瑾王殿下怎么这么想不开,放着京中的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偏偏要离开京城。” “嗐,那长乐郡主死了,如今的京城于他们而言莫过于一座死城,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江南的某座小宅子里,小欧正与厨房做菜的彩儿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的陈休思,和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自从离开京城在此定居后,身边的人便都十分默契的不在她面前提任何有关京城的人和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离开京城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那人究竟过的怎么样。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她走过去,牢牢抓住小欧的手,问道:“什么瑾王殿下离开京城,什么长乐郡主离开人世?” “没,没什么……”小欧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小姐,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说瑾王殿下,也没有说长乐郡主。” 看着小欧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陈休思更加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听错。 京中的确是出事了,只是她远在江南,身边的人又刻意在她面前回避京中的事,所以她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身体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她红着眼眶对着小欧喊道:“都这种时候了,你难道还想瞒着我吗?” 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陈父也从客厅里走了出来:“怎么了?” 小欧闻言,连忙跪在地上喊道:“老爷!” 彩儿见状,也连忙跪了下去。陈父再三叮嘱过她们不可在陈休思面前提半点有关于京中的事情,如今她们非但提了,还叫陈休思听见了。 事情闹成了这般模样,一顿罚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陈父看着跪在地上的彩儿与小欧,又看了看一旁红着眼眶的陈休思,顿时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叹了一口,对着跪在地上的小欧与彩儿挥了挥手,说道:“起来,有些事,也是时候让休思知道了。” 说完后,他便一步一步的朝着陈休思走了过去。走到陈休思面前,他伸手擦了擦陈休思脸上的泪,然后说道: “你与为父团聚后不久,便听闻京中传来消息,说是瑾王殿下之女长乐离开了人世。再后来,因为受不了丧女之痛的瑾王殿下大病了一场。” 陈父说到一半,便顿了顿,他目光深邃的老向远方,仿佛在抱怨这人世的不公,又好像在感叹这世事的无常。 说起来,这一群人,谁又不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呢? 紧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才对着陈休思说道:“瑾王殿下病好后,便带着瑾王妃离开了京城。事情,就是这样了。” 陈休思听完后,情绪久久都没能平复下来。周文远是那人最信任的兄弟,如今他离开了京城,那人岂不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界? 她有些后悔了,或许她从一开始便不应该离开他的。如今的他,一定很难熬。 身为一国之君,身边却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他一定很痛苦,可是正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所以一切都只能默默的去承受。 “那……”良久,陈休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他呢?当今圣上,还过的好吗?”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那人的情况。 陈父闻言,愣了愣,最终张口说道:“政事上,除了有顾丞相与沈家大公子沈钰贤辅佐他外,还有许多对他忠心耿耿的老臣,也还算不错。 生活上,有一众宫人照顾他,想必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他一直未娶,京中和这天下有太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罢了。” 陈父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一般。可是陈休思的情绪却越来越崩溃了,她离开了他,可是他依旧守着他们当年的承诺。 哪怕她离开了他,他也并未再娶任何人,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这天下给他的流言蜚语,还有这命运给他的种种苦难。 她后悔了,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这一切能够重来,那她一定不会再选择离开周复霆。 她本以为,离开了他是对双方的成全。如今看来,离开了他,不过是增加了彼此的痛苦罢了。 “砰砰砰!”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还未等小欧站起来,陈休思便伸手擦了擦眼泪走过去开门。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她再次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心中暗暗说道:不,不可能的,那人在京中,且身份重大,又怎会来这种小地方呢? 可是不论她揉几次眼睛,那人都站在她面前。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满脸憔悴。 让陈休思想起了当初在江州的时候,那时候,他从京城赶来江州,也是这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的话,为何那人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是梦的话,那眼前的一切又为何会如此真实? 那人嘴唇轻启,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说道:“休思,不哭……” 陈休思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哭了起来,从前无数次,她哭泣时,他都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休思,不哭……” 如今时隔境迁,她已有许久未曾听到那句话。再次听到时,她只觉得心中有海啸忽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心酸与无奈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不论离开多久,不论她觉得自己有多坚强,在见到那人时,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不论过了多久,只要再次听见他那一声“休思,不哭”她就觉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还是礼王殿下,而她也还是礼王妃。 第326章 当今圣上,还过得好吗 “喂,你听说了吗,据说瑾王殿下也带着瑾王妃离开了京城?” “是吗?你说瑾王殿下怎么这么想不开,放着京中的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偏偏要离开京城。” “嗐,那长乐郡主死了,如今的京城于他们而言莫过于一座死城,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江南的某座小宅子里,小欧正与厨房做菜的彩儿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的陈休思,和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自从离开京城在此定居后,身边的人便都十分默契的不在她面前提任何有关京城的人和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离开京城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那人究竟过的怎么样。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她走过去,牢牢抓住小欧的手,问道:“什么瑾王殿下离开京城,什么长乐郡主离开人世?” “没,没什么……”小欧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小姐,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说瑾王殿下,也没有说长乐郡主。” 看着小欧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陈休思更加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听错。 京中的确是出事了,只是她远在江南,身边的人又刻意在她面前回避京中的事,所以她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身体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她红着眼眶对着小欧喊道:“都这种时候了,你难道还想瞒着我吗?” 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陈父也从客厅里走了出来:“怎么了?” 小欧闻言,连忙跪在地上喊道:“老爷!” 彩儿见状,也连忙跪了下去。陈父再三叮嘱过她们不可在陈休思面前提半点有关于京中的事情,如今她们非但提了,还叫陈休思听见了。 事情闹成了这般模样,一顿罚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陈父看着跪在地上的彩儿与小欧,又看了看一旁红着眼眶的陈休思,顿时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叹了一口,对着跪在地上的小欧与彩儿挥了挥手,说道:“起来,有些事,也是时候让休思知道了。” 说完后,他便一步一步的朝着陈休思走了过去。走到陈休思面前,他伸手擦了擦陈休思脸上的泪,然后说道: “你与为父团聚后不久,便听闻京中传来消息,说是瑾王殿下之女长乐离开了人世。再后来,因为受不了丧女之痛的瑾王殿下大病了一场。” 陈父说到一半,便顿了顿,他目光深邃的老向远方,仿佛在抱怨这人世的不公,又好像在感叹这世事的无常。 说起来,这一群人,谁又不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呢? 紧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才对着陈休思说道:“瑾王殿下病好后,便带着瑾王妃离开了京城。事情,就是这样了。” 陈休思听完后,情绪久久都没能平复下来。周文远是那人最信任的兄弟,如今他离开了京城,那人岂不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界? 她有些后悔了,或许她从一开始便不应该离开他的。如今的他,一定很难熬。 身为一国之君,身边却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他一定很痛苦,可是正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所以一切都只能默默的去承受。 “那……”良久,陈休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他呢?当今圣上,还过的好吗?”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那人的情况。 陈父闻言,愣了愣,最终张口说道:“政事上,除了有顾丞相与沈家大公子沈钰贤辅佐他外,还有许多对他忠心耿耿的老臣,也还算不错。 生活上,有一众宫人照顾他,想必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他一直未娶,京中和这天下有太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罢了。” 陈父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一般。可是陈休思的情绪却越来越崩溃了,她离开了他,可是他依旧守着他们当年的承诺。 哪怕她离开了他,他也并未再娶任何人,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这天下给他的流言蜚语,还有这命运给他的种种苦难。 她后悔了,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这一切能够重来,那她一定不会再选择离开周复霆。 她本以为,离开了他是对双方的成全。如今看来,离开了他,不过是增加了彼此的痛苦罢了。 “砰砰砰!”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还未等小欧站起来,陈休思便伸手擦了擦眼泪走过去开门。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她再次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心中暗暗说道:不,不可能的,那人在京中,且身份重大,又怎会来这种小地方呢? 可是不论她揉几次眼睛,那人都站在她面前。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满脸憔悴。 让陈休思想起了当初在江州的时候,那时候,他从京城赶来江州,也是这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的话,为何那人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是梦的话,那眼前的一切又为何会如此真实? 那人嘴唇轻启,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说道:“休思,不哭……” 陈休思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哭了起来,从前无数次,她哭泣时,他都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休思,不哭……” 如今时隔境迁,她已有许久未曾听到那句话。再次听到时,她只觉得心中有海啸忽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心酸与无奈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不论离开多久,不论她觉得自己有多坚强,在见到那人时,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不论过了多久,只要再次听见他那一声“休思,不哭”她就觉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还是礼王殿下,而她也还是礼王妃。 第327章 你可愿意,随我回京城 “赶快进来!”陈父见是周复霆,连忙招呼道:“等会儿若是让别的人看见了,那可就不好了。” 当今圣上出现在江南的一小宅之中,还与一女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这若是传出去了,不知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二人闻言,也连忙走进了宅子,陈休思还朝外面看了看,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看见了。 “草民,叩见皇上!” 陈休思前脚刚把门关好,陈父后脚便跪在了地上。陈休思见状,也连忙跪在了地上,说道:“民女陈氏,拜见皇上!” 周复霆见状,满脸的心痛。他本想将陈家父母拉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妥。他握了握拳头,闭上眼睛对着跪在地上的陈休思父女说道: “不必多礼了,起来!” 当重逢的冲动与喜悦过去以后,陈休思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她没有走向周复霆,也没有再看他,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 如今他们虽然再次重逢,可是尊卑终有别,他再也不是当初的礼王殿下,而她也不再是他的礼王妃了。 时过境迁,再次重逢,有的只是心酸与无奈。 终究还是陈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站在原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二人,开口朝周复霆问道: “不知皇上大驾光临寒舍,究竟有何要事?” 周复霆转过头去看着陈父,满脸的痛苦。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连陈父也对他如此生疏。 不过想来也是,如今他是圣上,而陈父只是一个没有官职的草民,果然,一切都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陈父说道:“当初先皇在位时,曾为朕与休思赐婚,圣旨上,三年丧期一过,便举行婚礼。 如今丧期已过,朕是来接休思回去举行婚礼的。” 陈父闻言,笑了笑说道:“如今先皇已不知去向,如果皇上您愿意,那圣旨,大可做废了。” “可是朕不愿意!”周复霆转头看着陈休思,坚定的说道:“只要朕还活在这世上一日,那圣旨不会作废。” 周文远离开京城前,曾对他说过,如果他还在乎陈休思,便去追。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不要等真正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也是周文远的那几句话点醒了他。他曾经以为,放陈休思离开京城是爱。可是如今他想通了,爱有很多种,努力争取未尝也不是一种爱。 既然两人都还爱着对方,那为什么不在最后试一试呢?所有周文远离开京城没多久,他便也离开了京城朝着陈休思所在的地方来了。 他要再试最后一次,说不定就还有机会呢? 所有他说完后,便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朝着陈休思走了过去。 他与陈休思之间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可是在他看来却无比遥远。 他每走一步都十分沉重,每一步都包含着他们的回忆,他生怕她会拒绝他,怕他不愿意跟他一起回京城去。 他走到陈休思面前,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永远的印在脑海里。 良久,他才拉起陈休思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休思,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京城去?我保证,此生不再娶任何人,只爱你一人。” 在陈休思面前,他并没有自称朕,只是说“我”。他是想要告诉陈休思,不论他成了什么样子,拥有怎样的地位。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的“礼王殿下”。 陈休思看着周复霆,眼中的泪水不断的往下流着。 如今的场面,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与周复霆这般。 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早就超过了他们掌控的范围,他们被命运玩弄的像两个小丑一般。 爱而不得,爱而分离,爱而痛苦。这短短的几个字,却概括了他们这段令人心痛的爱情。 她像从前无数次一样伸手握住了周复霆的手,低声喊道:“复霆哥哥……” 周复霆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这一生听过无数的情话,可是听过最动听的,还是那一句“复霆哥哥”。 对他们而言,这一句“复霆哥哥”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陈父见状,挥挥手带着小欧与彩儿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久别重逢的爱人。 周复霆将陈休思紧紧的拥在怀中,说道: “休思,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吃饭的时候想你,喝茶的时候想你,批奏折的时候想你,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在想你啊…… 可是就算我醉酒了,你也不在我的身边。你离开后,我便爱上了喝酒,因为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短暂的看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陈休思趴在周复霆怀中哭泣道:“对不起复霆哥哥,是我太过任性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你的。 其实离开你这段日子,我也过得不好。我也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可是不论怎么想你,你都不在我的身边。 梦里全世界都是你,可是醒来后,身边却没有一点你的影子。你知道吗,我都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了。 我也想明白了,如果我真的孤独终老了的话,那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对不起,对不起啊复霆哥哥,我当初就不应该离开你的。” 陈休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复霆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在院子中紧紧相拥,哭诉着离开这些日子以来对彼此的思念。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久到太阳都落下了山,两人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而周复霆也终于进入了正题,他双手紧紧抓着陈休思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盯着陈休思,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愿意,随我回京城,做我的皇后?” 陈休思点了点脑袋,终于回答道:“我愿意!” 离开他太久,她也终于想明白一切了。只要还能陪在他的身边,怎样都好。 第327章 你可愿意,随我回京城 “赶快进来!”陈父见是周复霆,连忙招呼道:“等会儿若是让别的人看见了,那可就不好了。” 当今圣上出现在江南的一小宅之中,还与一女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这若是传出去了,不知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二人闻言,也连忙走进了宅子,陈休思还朝外面看了看,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看见了。 “草民,叩见皇上!” 陈休思前脚刚把门关好,陈父后脚便跪在了地上。陈休思见状,也连忙跪在了地上,说道:“民女陈氏,拜见皇上!” 周复霆见状,满脸的心痛。他本想将陈家父母拉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妥。他握了握拳头,闭上眼睛对着跪在地上的陈休思父女说道: “不必多礼了,起来!” 当重逢的冲动与喜悦过去以后,陈休思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她没有走向周复霆,也没有再看他,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 如今他们虽然再次重逢,可是尊卑终有别,他再也不是当初的礼王殿下,而她也不再是他的礼王妃了。 时过境迁,再次重逢,有的只是心酸与无奈。 终究还是陈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站在原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二人,开口朝周复霆问道: “不知皇上大驾光临寒舍,究竟有何要事?” 周复霆转过头去看着陈父,满脸的痛苦。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连陈父也对他如此生疏。 不过想来也是,如今他是圣上,而陈父只是一个没有官职的草民,果然,一切都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陈父说道:“当初先皇在位时,曾为朕与休思赐婚,圣旨上,三年丧期一过,便举行婚礼。 如今丧期已过,朕是来接休思回去举行婚礼的。” 陈父闻言,笑了笑说道:“如今先皇已不知去向,如果皇上您愿意,那圣旨,大可做废了。” “可是朕不愿意!”周复霆转头看着陈休思,坚定的说道:“只要朕还活在这世上一日,那圣旨不会作废。” 周文远离开京城前,曾对他说过,如果他还在乎陈休思,便去追。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不要等真正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也是周文远的那几句话点醒了他。他曾经以为,放陈休思离开京城是爱。可是如今他想通了,爱有很多种,努力争取未尝也不是一种爱。 既然两人都还爱着对方,那为什么不在最后试一试呢?所有周文远离开京城没多久,他便也离开了京城朝着陈休思所在的地方来了。 他要再试最后一次,说不定就还有机会呢? 所有他说完后,便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朝着陈休思走了过去。 他与陈休思之间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可是在他看来却无比遥远。 他每走一步都十分沉重,每一步都包含着他们的回忆,他生怕她会拒绝他,怕他不愿意跟他一起回京城去。 他走到陈休思面前,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永远的印在脑海里。 良久,他才拉起陈休思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休思,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京城去?我保证,此生不再娶任何人,只爱你一人。” 在陈休思面前,他并没有自称朕,只是说“我”。他是想要告诉陈休思,不论他成了什么样子,拥有怎样的地位。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的“礼王殿下”。 陈休思看着周复霆,眼中的泪水不断的往下流着。 如今的场面,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与周复霆这般。 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早就超过了他们掌控的范围,他们被命运玩弄的像两个小丑一般。 爱而不得,爱而分离,爱而痛苦。这短短的几个字,却概括了他们这段令人心痛的爱情。 她像从前无数次一样伸手握住了周复霆的手,低声喊道:“复霆哥哥……” 周复霆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这一生听过无数的情话,可是听过最动听的,还是那一句“复霆哥哥”。 对他们而言,这一句“复霆哥哥”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陈父见状,挥挥手带着小欧与彩儿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久别重逢的爱人。 周复霆将陈休思紧紧的拥在怀中,说道: “休思,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吃饭的时候想你,喝茶的时候想你,批奏折的时候想你,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在想你啊…… 可是就算我醉酒了,你也不在我的身边。你离开后,我便爱上了喝酒,因为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短暂的看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陈休思趴在周复霆怀中哭泣道:“对不起复霆哥哥,是我太过任性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你的。 其实离开你这段日子,我也过得不好。我也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可是不论怎么想你,你都不在我的身边。 梦里全世界都是你,可是醒来后,身边却没有一点你的影子。你知道吗,我都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了。 我也想明白了,如果我真的孤独终老了的话,那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对不起,对不起啊复霆哥哥,我当初就不应该离开你的。” 陈休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复霆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在院子中紧紧相拥,哭诉着离开这些日子以来对彼此的思念。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久到太阳都落下了山,两人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而周复霆也终于进入了正题,他双手紧紧抓着陈休思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盯着陈休思,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愿意,随我回京城,做我的皇后?” 陈休思点了点脑袋,终于回答道:“我愿意!” 离开他太久,她也终于想明白一切了。只要还能陪在他的身边,怎样都好。 第328章 您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周复霆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他伸手陈休思抱了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圈。 喜极而泣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好久。你还记得我当初曾许诺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吗?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一场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婚礼。” 陈休思不住的点着头,回答道:“我记得,我记得。你等我收拾收拾东西,再拜别父亲,便跟你回京去。” 周复霆问道:“咱们为何不带上父亲一起呢?” 如今,他的父皇不知去向,母妃早已离开人世。他十分希望,能有一个长辈能够参加他们的婚礼,见证他们的爱情,给予他们祝福。 “嗯……”陈休思低头说道:“那等会儿我问问父亲。” 周复霆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邀不邀请陈父是他们晚辈的事。但陈父究竟愿不愿意去,便是陈父自己的事了。 若是陈父只想在这小镇里安享晚年,不想去任何地方,那她们作为晚辈的也不好再强求。 两人正思考时,小欧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二人行了一个礼后说道:“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和皇上了。” 陈休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也是时候该吃晚饭了。 她拉着周复霆的手一边朝客厅走去,一边说道:“你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只是如今在这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周复霆伸手刮了刮陈休思的鼻子,说道:“你说的什么话呢?既然你都能接受这一切,那我又怎么会不去接受你的生活呢?” 他原以为陈休思说的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随口一说,可当他真正看到桌子上的食物时,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桌子上虽然摆了四菜一汤,可是没有除了汤里有几颗肉丸子以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素菜,连一点肉沫也没有。 难怪他说陈休思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在离开他的这些日子里,她过的竟是这般清贫的生活。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是真的长大了。 他心情复杂的做了下来,接过小欧手中的碗筷,开始吃了起来。饭菜的口味一般,不能说难吃,但也算不上是好吃,只能勉强下咽。 陈父夹了一块肉圆子在他碗里,然后说道:“都是些农家小菜,还望圣上莫要介意。” 周复霆闻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原来,离开京城以来,你们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他将碗筷放在桌子上,只觉得心里五味陈杂的,再也没有了一点食欲。 他在京中大鱼大肉之时,他最爱的女人,却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里,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 陈休思只是低头吃着菜,并未回答周复霆的话。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已经很好了。 当初离开江州后,她遇见歹人,虽有幸保住了性命,但身上的钱财都被洗劫了。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苦的日子。 她也曾以为,或许那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就当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在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中度过时,她再次遇见了陈父。 然后随陈父来到了如今这个小镇子,过着寻常老百姓的生活。虽然日子是清苦了一些,但她也知足了。 陈父看着周复霆,回答道:“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至少不会饿着肚子,反正,这全天下的寻常百姓,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周复霆闻言,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原来他在宫中享乐之时,他的子民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朕还真是没用。” “皇上其实不必太过介怀。”陈父将手中的碗筷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接着说道:“您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先帝在位时,其实有很多寻常百姓是连饭都吃不起的。 如今老夫从京城一路走来,见这天下百姓,虽然不能说上是大富大贵,但也算的上是吃喝不愁。您是一个好皇帝,老夫也相信,您会是一个好丈夫。” 陈父的一番话,包含了太多。周复霆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陈父话中的意思。他连忙跪在地上对陈父说道: “请您放心,从今以后,复霆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休思的。” 陈父见状,点了点头说道:“起来,我年龄大了,经不起舟车劳顿,便不跟你一起回京了。 你与休思的婚礼,我也不参加了。到时候,你们小两口记得给老夫寄几颗喜糖来,让老夫也沾沾喜气便是了。” 陈父说完后,便起身回了房间中。空酒周复霆与陈休思在饭厅中,陈休思伸手夹了一块菜在周复霆碗中,然后说道: “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赶紧吃饭,吃完早点休息。京中事物繁忙,想必你也不能离开太久,明日咱们便启程回京去!” 周复霆转过头看着陈休思,满脸的感动。他这次前来,是拜托了沈钰贤与顾明渊帮他处理一并事务。 但他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离开京城太久,还好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用完晚膳后,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赏着月亮,一如从前模样。 离开彼此后,两人在不同的地方,仰头看着同一轮月亮。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聚,还好上天垂怜,让二人重归于好。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周复霆紧紧握着陈休思的手说道:“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好不好?” 陈休思将头靠在周复霆怀里,说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有机会和你一同赏月,我想是老天眷顾,所以我们才重新在一起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再也不任性,再也不离开你了。以后的人生,不论有多大的风,多大的浪,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第328章 您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周复霆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他伸手陈休思抱了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圈。 喜极而泣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好久。你还记得我当初曾许诺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吗?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一场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婚礼。” 陈休思不住的点着头,回答道:“我记得,我记得。你等我收拾收拾东西,再拜别父亲,便跟你回京去。” 周复霆问道:“咱们为何不带上父亲一起呢?” 如今,他的父皇不知去向,母妃早已离开人世。他十分希望,能有一个长辈能够参加他们的婚礼,见证他们的爱情,给予他们祝福。 “嗯……”陈休思低头说道:“那等会儿我问问父亲。” 周复霆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邀不邀请陈父是他们晚辈的事。但陈父究竟愿不愿意去,便是陈父自己的事了。 若是陈父只想在这小镇里安享晚年,不想去任何地方,那她们作为晚辈的也不好再强求。 两人正思考时,小欧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二人行了一个礼后说道:“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和皇上了。” 陈休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也是时候该吃晚饭了。 她拉着周复霆的手一边朝客厅走去,一边说道:“你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只是如今在这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周复霆伸手刮了刮陈休思的鼻子,说道:“你说的什么话呢?既然你都能接受这一切,那我又怎么会不去接受你的生活呢?” 他原以为陈休思说的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随口一说,可当他真正看到桌子上的食物时,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桌子上虽然摆了四菜一汤,可是没有除了汤里有几颗肉丸子以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素菜,连一点肉沫也没有。 难怪他说陈休思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在离开他的这些日子里,她过的竟是这般清贫的生活。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是真的长大了。 他心情复杂的做了下来,接过小欧手中的碗筷,开始吃了起来。饭菜的口味一般,不能说难吃,但也算不上是好吃,只能勉强下咽。 陈父夹了一块肉圆子在他碗里,然后说道:“都是些农家小菜,还望圣上莫要介意。” 周复霆闻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原来,离开京城以来,你们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他将碗筷放在桌子上,只觉得心里五味陈杂的,再也没有了一点食欲。 他在京中大鱼大肉之时,他最爱的女人,却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里,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 陈休思只是低头吃着菜,并未回答周复霆的话。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已经很好了。 当初离开江州后,她遇见歹人,虽有幸保住了性命,但身上的钱财都被洗劫了。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苦的日子。 她也曾以为,或许那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就当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在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中度过时,她再次遇见了陈父。 然后随陈父来到了如今这个小镇子,过着寻常老百姓的生活。虽然日子是清苦了一些,但她也知足了。 陈父看着周复霆,回答道:“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至少不会饿着肚子,反正,这全天下的寻常百姓,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周复霆闻言,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原来他在宫中享乐之时,他的子民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朕还真是没用。” “皇上其实不必太过介怀。”陈父将手中的碗筷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接着说道:“您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先帝在位时,其实有很多寻常百姓是连饭都吃不起的。 如今老夫从京城一路走来,见这天下百姓,虽然不能说上是大富大贵,但也算的上是吃喝不愁。您是一个好皇帝,老夫也相信,您会是一个好丈夫。” 陈父的一番话,包含了太多。周复霆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陈父话中的意思。他连忙跪在地上对陈父说道: “请您放心,从今以后,复霆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休思的。” 陈父见状,点了点头说道:“起来,我年龄大了,经不起舟车劳顿,便不跟你一起回京了。 你与休思的婚礼,我也不参加了。到时候,你们小两口记得给老夫寄几颗喜糖来,让老夫也沾沾喜气便是了。” 陈父说完后,便起身回了房间中。空酒周复霆与陈休思在饭厅中,陈休思伸手夹了一块菜在周复霆碗中,然后说道: “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赶紧吃饭,吃完早点休息。京中事物繁忙,想必你也不能离开太久,明日咱们便启程回京去!” 周复霆转过头看着陈休思,满脸的感动。他这次前来,是拜托了沈钰贤与顾明渊帮他处理一并事务。 但他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离开京城太久,还好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用完晚膳后,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赏着月亮,一如从前模样。 离开彼此后,两人在不同的地方,仰头看着同一轮月亮。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聚,还好上天垂怜,让二人重归于好。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周复霆紧紧握着陈休思的手说道:“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好不好?” 陈休思将头靠在周复霆怀里,说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有机会和你一同赏月,我想是老天眷顾,所以我们才重新在一起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再也不任性,再也不离开你了。以后的人生,不论有多大的风,多大的浪,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第329章 我相信你 第二日,天刚刚亮的时候,陈休思便同周复霆一同拜别了陈父。 陈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离别面前,也没有过多的伤感。 纵使他知道,或许这一别,他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他唯一的女儿了。可他仍旧笑着为陈休思擦掉了眼角的泪,然后说道: “为父就你这一个女儿,如果可以,为父希望在为父最后的记忆里,你能是笑着的。” 在这个车马远,书信慢的年代,离别莫过于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陈休思努力的朝着陈父挤出一个笑容来,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说出了“父亲,珍重”几个字。 他们父女这一生经历了太多,此时此刻,陈休思心中虽是十分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了。 原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很不争气,在面对离别的时候,她连不哭泣都做不到。 陈父看着他们二人,点了点头,说道:“快走,让别人看见了,也就不好了。” 周复霆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父,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还能说些什么呢,说什么都改变不了陈父想要留在这座小镇的心意。 他朝着陈父行了一个礼,便拉着陈休思的手踏上了马车。这场景似曾相识,曾经他也是这样拉着陈休思的手离开了陈府。 那时,陈母刚刚离世,陈父被那翠云迷了心窍,是非不分。他就这样拉着陈休思的手踏上了去礼王府的路程,那时候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原来有一天,他还能再次拉着陈休思的手离开陈父。 当初他向曾许诺说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伤害受委屈,可是他最终还是食言了。 但是这一次,他一定不会食言了,他一定会好好保护陈休思,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马车不断的向前驶去,陈休思靠在他的怀中,有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 他低下头去,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 “休思……”他轻声呢喃,“你放心,这一次,我绝不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相信你。”陈休思闭上眼睛,回答道:“我相信你。” 陈休思回京的消息,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人人都说,皇上从江南带了一女子回来,要封那女子为皇后。却不知,他们口中的妖女,便是当初的陈家小姐陈休思。 这事儿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沈茗自然也听到了。 这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放在桌子上,对着一旁正在喝茶的顾明渊说道: “这周复霆,我还真是看错他了。当初对休思那般深情,如今竟然从江南带回了一女子来,还真是让人觉得心寒。” 顾明渊闻言,忍不住的将嘴角扬了起来。别人不知道周复霆从江南带回来的是陈休思,他顾明渊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茗说道:“夫人如今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直呼皇上的姓名。” “这有什么?”沈茗翻了一个白眼,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 “对待渣男,难不成还需要尊重吗?更何况,现在就你我夫妻二人,难道我在自己夫君面前都不能畅快的说一番吗?” 顾明渊闻言,无可奈何的伸手摸了摸沈茗的脑袋。这沈茗自从怀孕以来啊,是越来越任性了。 如今竟然连说话都如此口无遮拦,不过也没关系,他身为她的夫君,自然会保护好她的。 “那你知道,圣上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女子是谁吗?” 沈茗摇了摇脑袋,说道:“不知道!” 如今,她在这顾府中。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不是此事闹得太过沸沸扬扬,她恐怕连此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周复霆带回来的人究竟是谁呢? 顾明渊笑着剥了一个桂圆递给沈茗,然后说道: “夫人还真是一孕傻三年啊,连皇上带回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开始说皇上是渣男,这可不是夫人从前的作风啊。” 沈茗闻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想起当初陈休思说过想去江南定居的打算,她这才伸手拉住顾明渊,问道: “难不成,圣上从江南带回来的,是休思?” 顾明渊看着沈茗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下夫人该不会再骂圣上是渣男了?” “哈哈哈哈!”沈茗忍不住的开始大笑起来,她伸手拍了拍顾明渊的大腿,说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早些告诉你,你还能坐的住?”顾明渊盯着沈茗圆滚滚的小腹说到:“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能让你随便乱跑。” “那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现在进宫去找休思?” 顾明渊摇了摇脑袋说道:“不怕,因为休思等会儿便会悄悄出宫来看你。” 顾明渊知道,沈茗与陈休思姐妹情深。若是沈茗早早知道陈休思已经回京了,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宫中看她。 若是从前,也便算了。可是如今沈茗的月份越来越大,肚子也越来越圆,府医说,以她现在的状况,可是经不起任何一点折腾。 所以顾明渊只好隐瞒了陈休思回京的这个事实,然后找个时机邀请陈休思来家中坐坐,顺便陪沈茗说说话。 “好啊!”沈茗盯着顾明渊说道:“夫君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什么事都瞒着茗儿。合着你早就知道了休思回京的事情,还一直将茗儿蒙在鼓里。” 顾明渊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脑袋,当初答应过沈茗不论怎样都会与她坦诚相待,这次,的确是他做的不对。 他连忙拉住沈茗的手,有些理亏的说道:“为夫还不是为了你和你肚子你的宝宝好嘛!” “行!”沈茗傲娇的扬了扬脑袋,说道:“那茗儿就看在平平的份儿上,原谅你这一回。” 顾明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无比深情地盯着沈茗说道:“夫人说的极是!” 第329章 我相信你 第二日,天刚刚亮的时候,陈休思便同周复霆一同拜别了陈父。 陈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离别面前,也没有过多的伤感。 纵使他知道,或许这一别,他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他唯一的女儿了。可他仍旧笑着为陈休思擦掉了眼角的泪,然后说道: “为父就你这一个女儿,如果可以,为父希望在为父最后的记忆里,你能是笑着的。” 在这个车马远,书信慢的年代,离别莫过于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陈休思努力的朝着陈父挤出一个笑容来,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说出了“父亲,珍重”几个字。 他们父女这一生经历了太多,此时此刻,陈休思心中虽是十分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了。 原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很不争气,在面对离别的时候,她连不哭泣都做不到。 陈父看着他们二人,点了点头,说道:“快走,让别人看见了,也就不好了。” 周复霆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父,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还能说些什么呢,说什么都改变不了陈父想要留在这座小镇的心意。 他朝着陈父行了一个礼,便拉着陈休思的手踏上了马车。这场景似曾相识,曾经他也是这样拉着陈休思的手离开了陈府。 那时,陈母刚刚离世,陈父被那翠云迷了心窍,是非不分。他就这样拉着陈休思的手踏上了去礼王府的路程,那时候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原来有一天,他还能再次拉着陈休思的手离开陈父。 当初他向曾许诺说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伤害受委屈,可是他最终还是食言了。 但是这一次,他一定不会食言了,他一定会好好保护陈休思,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马车不断的向前驶去,陈休思靠在他的怀中,有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 他低下头去,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 “休思……”他轻声呢喃,“你放心,这一次,我绝不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相信你。”陈休思闭上眼睛,回答道:“我相信你。” 陈休思回京的消息,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人人都说,皇上从江南带了一女子回来,要封那女子为皇后。却不知,他们口中的妖女,便是当初的陈家小姐陈休思。 这事儿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沈茗自然也听到了。 这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放在桌子上,对着一旁正在喝茶的顾明渊说道: “这周复霆,我还真是看错他了。当初对休思那般深情,如今竟然从江南带回了一女子来,还真是让人觉得心寒。” 顾明渊闻言,忍不住的将嘴角扬了起来。别人不知道周复霆从江南带回来的是陈休思,他顾明渊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茗说道:“夫人如今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直呼皇上的姓名。” “这有什么?”沈茗翻了一个白眼,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 “对待渣男,难不成还需要尊重吗?更何况,现在就你我夫妻二人,难道我在自己夫君面前都不能畅快的说一番吗?” 顾明渊闻言,无可奈何的伸手摸了摸沈茗的脑袋。这沈茗自从怀孕以来啊,是越来越任性了。 如今竟然连说话都如此口无遮拦,不过也没关系,他身为她的夫君,自然会保护好她的。 “那你知道,圣上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女子是谁吗?” 沈茗摇了摇脑袋,说道:“不知道!” 如今,她在这顾府中。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不是此事闹得太过沸沸扬扬,她恐怕连此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周复霆带回来的人究竟是谁呢? 顾明渊笑着剥了一个桂圆递给沈茗,然后说道: “夫人还真是一孕傻三年啊,连皇上带回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开始说皇上是渣男,这可不是夫人从前的作风啊。” 沈茗闻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想起当初陈休思说过想去江南定居的打算,她这才伸手拉住顾明渊,问道: “难不成,圣上从江南带回来的,是休思?” 顾明渊看着沈茗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下夫人该不会再骂圣上是渣男了?” “哈哈哈哈!”沈茗忍不住的开始大笑起来,她伸手拍了拍顾明渊的大腿,说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早些告诉你,你还能坐的住?”顾明渊盯着沈茗圆滚滚的小腹说到:“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能让你随便乱跑。” “那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现在进宫去找休思?” 顾明渊摇了摇脑袋说道:“不怕,因为休思等会儿便会悄悄出宫来看你。” 顾明渊知道,沈茗与陈休思姐妹情深。若是沈茗早早知道陈休思已经回京了,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宫中看她。 若是从前,也便算了。可是如今沈茗的月份越来越大,肚子也越来越圆,府医说,以她现在的状况,可是经不起任何一点折腾。 所以顾明渊只好隐瞒了陈休思回京的这个事实,然后找个时机邀请陈休思来家中坐坐,顺便陪沈茗说说话。 “好啊!”沈茗盯着顾明渊说道:“夫君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什么事都瞒着茗儿。合着你早就知道了休思回京的事情,还一直将茗儿蒙在鼓里。” 顾明渊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脑袋,当初答应过沈茗不论怎样都会与她坦诚相待,这次,的确是他做的不对。 他连忙拉住沈茗的手,有些理亏的说道:“为夫还不是为了你和你肚子你的宝宝好嘛!” “行!”沈茗傲娇的扬了扬脑袋,说道:“那茗儿就看在平平的份儿上,原谅你这一回。” 顾明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无比深情地盯着沈茗说道:“夫人说的极是!” 第330章 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再回到从前 天快要黑的时候,顾府的后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以后,周复霆才拉着陈休思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然后跟着顾明渊早就留在门口的下人一步一步走进了顾府的客厅,四人再次团聚,早已恍如隔世。 陈休思在看见沈茗圆滚滚的肚皮的瞬间,只觉得眼中有泪水想要夺眶而出。 她以为她不过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京中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人带着遗憾离开了京城,而有的人也马上就要升级当母亲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将自己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对着沈茗笑道:“姐姐!” 沈茗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她低头喝茶的样子,张嘴说道:“你瘦了些了。” 她语气温柔,就好像她们从未分离过一般。 陈休思笑了笑,说道:“是啊,瘦了,但也强壮了许多。倒是姐姐,如今姐姐有了身孕,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放心!”沈茗转头看着一旁正在说些什么的顾明渊与周复霆二人,笑着说道:“有孕以来,夫君事事都十分小心,连我去院子晒太阳,也要好几个下人跟着。” “顾丞相还是同从前一样体贴,他对姐姐的好,是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你家皇上还不是一样!”沈茗笑着说道:“你走以后,他一直不立妃,承受了太多压力。” “是啊!”陈休思点了点头说道:“那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回来了。当初是我太过任性了些,以后不会了。我已决定,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茗闻言,像个老妈子一般欣慰的点了点头。她伸手握住陈休思的手,语重心长说道:“你能够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的。” 陈休思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道:“我听复霆哥哥说,姐姐你与顾丞相,也准备离开京城?” “是的!”沈茗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京城中的一切,我们早已厌倦了。像清清他们一样离开京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提到沈清清,两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的黯淡了下来。她们当初都是那么喜欢长乐啊,她们都曾期待着长乐长大以后的样子,可是她却再也长不大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陈休思才有些低落的自言自语道: “我与复霆哥哥的婚礼,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参加?想必是不会了,这山长水远的,来回也太过折腾。” 沈茗闻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群人的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伤感了呢? 重逢本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是绕来绕去,好像也没能躲过“失落”与“悲伤”几字。 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生活就会不可避免的开始变得悲伤起来。 沈茗时多么怀念当初的那些时光啊,那时候,他们的生活里还没有太多的悲伤。他们到处踏青游玩,一起喝酒作诗,下棋聊天。 如今时过境迁,虽然故人重逢,却还是逃脱不了悲伤的色彩。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再回到从前。 那些一起在月下喝酒作诗的日子,是他们这一生都再也回不去的最温柔美好的时光。 见两人沉默了,一旁的周复霆与顾明渊也走了过来。 周复霆伸手握住陈休思的手,笑着问道:“怎么了,之前不是说有许多话想要同顾夫人说的吗?” “没什么!” 沈茗摇了摇头,不想把悲伤带给周复霆与顾明渊,于是她笑了笑说道:“我们不过是在想,晚膳的时候该吃些什么来庆祝这久别的重逢?” “对啊,对啊!”陈休思也连忙附和道:“咱们久别重逢,也是该好好庆祝庆祝了!” 顾府的后花园里,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大家一边吃着菜,一边回忆着那些过往的故事。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大家已经陪伴彼此走了这么远的路。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家迟早还是要分离的。 沈茗因为怀孕不能喝酒,饭局的最后,其他三人都醉了,就只剩她一人还清醒着。 三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过往的事,期待着以后的生活。他们丝毫不提即将要面对的分离,就好像只要他们不提分离,就不会分开一样。 沈茗看着倒在桌子上的三人,心中思绪万千。 多么幸运,她在经历了种种不美好的事情后,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是有多么遗憾,谁也不能一直陪着谁,人生有许多路是需要自己走的。 他们相聚,他们相约,他们一起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到最后,他们也逃不过分离这件事。 有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伸手摸了摸顾明渊的脸颊。 还好,她遇见了他。还好,此生还能有他相伴。只要有他在,她便觉得以后的人生还会有期待。 她伸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腹,看着周复霆与陈休思,自言自语的说道: “平平,你看,这是娘亲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走了许多的路,但我们也不得不分离。 你即将降临这个世界,娘亲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很残酷,但它也很美丽。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坏人,但也有许多值得你去珍惜的人。我亲爱的平平啊,不论你是男是女,娘亲都希望你能够懂得珍惜,亦能够被人珍惜。 人生的路很长,娘亲只能陪你走一段。但娘亲希望,在这漫漫人生路中,你能有人陪。就算没有,娘亲也希望你能一个人勇敢的走下去。 亲爱的平平啊,爹爹和娘亲都很爱你,也很期待你的降临,我们是无比欢迎你的到来。到那时候,娘亲希望你能真正的喜欢上这个世界。” 第330章 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再回到从前 天快要黑的时候,顾府的后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以后,周复霆才拉着陈休思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然后跟着顾明渊早就留在门口的下人一步一步走进了顾府的客厅,四人再次团聚,早已恍如隔世。 陈休思在看见沈茗圆滚滚的肚皮的瞬间,只觉得眼中有泪水想要夺眶而出。 她以为她不过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京中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人带着遗憾离开了京城,而有的人也马上就要升级当母亲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将自己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对着沈茗笑道:“姐姐!” 沈茗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她低头喝茶的样子,张嘴说道:“你瘦了些了。” 她语气温柔,就好像她们从未分离过一般。 陈休思笑了笑,说道:“是啊,瘦了,但也强壮了许多。倒是姐姐,如今姐姐有了身孕,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放心!”沈茗转头看着一旁正在说些什么的顾明渊与周复霆二人,笑着说道:“有孕以来,夫君事事都十分小心,连我去院子晒太阳,也要好几个下人跟着。” “顾丞相还是同从前一样体贴,他对姐姐的好,是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你家皇上还不是一样!”沈茗笑着说道:“你走以后,他一直不立妃,承受了太多压力。” “是啊!”陈休思点了点头说道:“那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回来了。当初是我太过任性了些,以后不会了。我已决定,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茗闻言,像个老妈子一般欣慰的点了点头。她伸手握住陈休思的手,语重心长说道:“你能够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的。” 陈休思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道:“我听复霆哥哥说,姐姐你与顾丞相,也准备离开京城?” “是的!”沈茗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京城中的一切,我们早已厌倦了。像清清他们一样离开京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提到沈清清,两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的黯淡了下来。她们当初都是那么喜欢长乐啊,她们都曾期待着长乐长大以后的样子,可是她却再也长不大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陈休思才有些低落的自言自语道: “我与复霆哥哥的婚礼,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参加?想必是不会了,这山长水远的,来回也太过折腾。” 沈茗闻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群人的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伤感了呢? 重逢本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是绕来绕去,好像也没能躲过“失落”与“悲伤”几字。 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生活就会不可避免的开始变得悲伤起来。 沈茗时多么怀念当初的那些时光啊,那时候,他们的生活里还没有太多的悲伤。他们到处踏青游玩,一起喝酒作诗,下棋聊天。 如今时过境迁,虽然故人重逢,却还是逃脱不了悲伤的色彩。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再回到从前。 那些一起在月下喝酒作诗的日子,是他们这一生都再也回不去的最温柔美好的时光。 见两人沉默了,一旁的周复霆与顾明渊也走了过来。 周复霆伸手握住陈休思的手,笑着问道:“怎么了,之前不是说有许多话想要同顾夫人说的吗?” “没什么!” 沈茗摇了摇头,不想把悲伤带给周复霆与顾明渊,于是她笑了笑说道:“我们不过是在想,晚膳的时候该吃些什么来庆祝这久别的重逢?” “对啊,对啊!”陈休思也连忙附和道:“咱们久别重逢,也是该好好庆祝庆祝了!” 顾府的后花园里,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大家一边吃着菜,一边回忆着那些过往的故事。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大家已经陪伴彼此走了这么远的路。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家迟早还是要分离的。 沈茗因为怀孕不能喝酒,饭局的最后,其他三人都醉了,就只剩她一人还清醒着。 三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过往的事,期待着以后的生活。他们丝毫不提即将要面对的分离,就好像只要他们不提分离,就不会分开一样。 沈茗看着倒在桌子上的三人,心中思绪万千。 多么幸运,她在经历了种种不美好的事情后,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是有多么遗憾,谁也不能一直陪着谁,人生有许多路是需要自己走的。 他们相聚,他们相约,他们一起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到最后,他们也逃不过分离这件事。 有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伸手摸了摸顾明渊的脸颊。 还好,她遇见了他。还好,此生还能有他相伴。只要有他在,她便觉得以后的人生还会有期待。 她伸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腹,看着周复霆与陈休思,自言自语的说道: “平平,你看,这是娘亲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走了许多的路,但我们也不得不分离。 你即将降临这个世界,娘亲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很残酷,但它也很美丽。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坏人,但也有许多值得你去珍惜的人。我亲爱的平平啊,不论你是男是女,娘亲都希望你能够懂得珍惜,亦能够被人珍惜。 人生的路很长,娘亲只能陪你走一段。但娘亲希望,在这漫漫人生路中,你能有人陪。就算没有,娘亲也希望你能一个人勇敢的走下去。 亲爱的平平啊,爹爹和娘亲都很爱你,也很期待你的降临,我们是无比欢迎你的到来。到那时候,娘亲希望你能真正的喜欢上这个世界。” 第331章 你爹爹娘亲是真爱 当京城的第一场初雪来临的时候,顾府里传来了阵阵尖叫声。沈茗,要生了。 顾明渊不安的在沈茗的卧室前来来回回的走过去,走过来。每当房间里穿来一声尖叫声,他的手便不自觉的握在一起。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沈茗会离开他。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女人生孩子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有今日,他宁可不要孩子。 雪越下越大了,房间里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弱了。 有下人急匆匆的从房间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他本想拉住那下人问一问里面的情况,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他害怕,害怕下人会告诉他不好的消息。 所以他就那样紧紧皱着眉头在房间外面一次又一次的踱来踱去。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沈茗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就将孩子交给周复霆与陈休思。他相信他们能够照顾好孩子的,而他,一定会随沈茗而去的。 若她死了,他绝不独活。如果这世间已经没有了她,那他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声。产婆抱着一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笑容的对顾明渊说道:“恭喜丞相,喜得千金!” 顾明渊来不及多看一眼孩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夫人呢?她怎么样?” 接生婆笑意盈盈的看着顾明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 “夫人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累了些,大人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可进去看看。但时间不要太长了,夫人刚刚生产完,还需要休息。” 顾明渊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连忙冲进了房间里。 接生婆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孩子,笑道:“你爹爹娘亲是真爱,你可能只是个小意外!” 顾明渊走进房间里,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味。顾明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将目光转向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沈茗。 她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此刻,她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顾明渊进来了,她朝着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无力的说道:“夫君,你来了。” 顾明渊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夫人,你辛苦了!” 沈茗摇了摇脑袋,说道:“不辛苦,对了,咱们的孩子呢?” 顾明渊这才想起刚刚被自己遗忘在门口的平平,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哦,刚刚被接生婆抱出去了,现在应该抱去让奶妈喂奶了,茗儿你不必担心,好好休息这才是。” 沈茗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顾明渊伸手为她捋了捋耳边已经湿透了的碎发,低声问道:“累坏了?还真是辛苦你了。” 沈茗对着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的确是有些累了,不过一想到咱们拥有了一个无比可爱可爱的女儿,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的女儿啊,不仅可爱,还一定会很漂亮的。谁让她的母亲,这么好看呢?” 沈茗闻言,笑着对顾明渊说道:“都这种时候了,夫君居然还不忘夸奖茗儿。对了夫君,你说给咱们的女儿取个什么样的大名呢?” 小名叫平平,那大名叫什么才好呢? “嗯……”顾明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道:“要不,就叫她喜乐。愿她一生,能够平安喜乐。” “嗯……喜乐,喜乐……”沈茗点了点脑袋,呢喃道:“顾喜乐,是个好名字。” 顾明渊叫沈茗那一脸疲倦的样子,伸手为她扯了扯被子,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夫人你便好好休息!等晚些的时候,为夫再带着平平来看你。” “嗯!” 沈茗点了点脑袋,欣慰的闭上了眼睛。今天,她也的确是累坏了。 刚刚生产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会熬不过来了。不过还好,她熬了过来,还拥有了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 顾明渊走出房门,想起最开始被自己忽略了的平平,便觉得的心中有些愧疚。 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不称职呀,居然连抱也没来得及抱一抱自己的女儿,便将她交给了奶妈。 想到此处,他连忙向奶妈所在的房间走了去。此刻平平已经睡着了,她躺在摇篮中,不哭也不闹。 顾明渊命奶妈退了下去,然后走到摇篮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唯一的这个女儿。 她眼角眉梢都是沈茗的样子,想必长大后也一定是个十分美丽的小姑娘。 他伸手握住平平的小手,满脸爱意的说道:“平平,你好啊!欢迎你降临这个美好的世界。 或许在你人以后的人生中,会遇到许多痛苦与磨难,但你要相信,爹爹娘亲永远会爱你,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虽然她什么都还听不懂,但顾明渊已经将他想说的说了出来。 这个世界很美好,但又并不美好。但是他希望,不论怎样,他最亲爱的女儿,都能够一直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她是他和沈茗生命的延续,也是他们爱的结晶。她是上天赐予他们最美好的礼物,所以他一定会尽全力让她过的幸福快乐。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亮悄悄爬上了枝头,似乎在偷偷看这个刚刚降临这个世界的小姑娘。 窗外有喜鹊飞过,似乎在以它们的方式欢迎平平降临这个世界。 顾明渊在平平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说道:“你看,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欢迎你的降临。 所以我亲爱的平平啊,答应爹爹,你一定要平安喜乐的长大成人,度过这一生。” 他顾明渊这小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丞相,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父亲,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父亲。 不过他一定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第331章 你爹爹娘亲是真爱 当京城的第一场初雪来临的时候,顾府里传来了阵阵尖叫声。沈茗,要生了。 顾明渊不安的在沈茗的卧室前来来回回的走过去,走过来。每当房间里穿来一声尖叫声,他的手便不自觉的握在一起。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沈茗会离开他。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女人生孩子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有今日,他宁可不要孩子。 雪越下越大了,房间里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弱了。 有下人急匆匆的从房间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他本想拉住那下人问一问里面的情况,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他害怕,害怕下人会告诉他不好的消息。 所以他就那样紧紧皱着眉头在房间外面一次又一次的踱来踱去。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沈茗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就将孩子交给周复霆与陈休思。他相信他们能够照顾好孩子的,而他,一定会随沈茗而去的。 若她死了,他绝不独活。如果这世间已经没有了她,那他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声。产婆抱着一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笑容的对顾明渊说道:“恭喜丞相,喜得千金!” 顾明渊来不及多看一眼孩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夫人呢?她怎么样?” 接生婆笑意盈盈的看着顾明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 “夫人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累了些,大人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可进去看看。但时间不要太长了,夫人刚刚生产完,还需要休息。” 顾明渊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连忙冲进了房间里。 接生婆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孩子,笑道:“你爹爹娘亲是真爱,你可能只是个小意外!” 顾明渊走进房间里,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味。顾明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将目光转向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沈茗。 她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此刻,她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顾明渊进来了,她朝着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无力的说道:“夫君,你来了。” 顾明渊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夫人,你辛苦了!” 沈茗摇了摇脑袋,说道:“不辛苦,对了,咱们的孩子呢?” 顾明渊这才想起刚刚被自己遗忘在门口的平平,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哦,刚刚被接生婆抱出去了,现在应该抱去让奶妈喂奶了,茗儿你不必担心,好好休息这才是。” 沈茗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顾明渊伸手为她捋了捋耳边已经湿透了的碎发,低声问道:“累坏了?还真是辛苦你了。” 沈茗对着顾明渊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的确是有些累了,不过一想到咱们拥有了一个无比可爱可爱的女儿,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的女儿啊,不仅可爱,还一定会很漂亮的。谁让她的母亲,这么好看呢?” 沈茗闻言,笑着对顾明渊说道:“都这种时候了,夫君居然还不忘夸奖茗儿。对了夫君,你说给咱们的女儿取个什么样的大名呢?” 小名叫平平,那大名叫什么才好呢? “嗯……”顾明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道:“要不,就叫她喜乐。愿她一生,能够平安喜乐。” “嗯……喜乐,喜乐……”沈茗点了点脑袋,呢喃道:“顾喜乐,是个好名字。” 顾明渊叫沈茗那一脸疲倦的样子,伸手为她扯了扯被子,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夫人你便好好休息!等晚些的时候,为夫再带着平平来看你。” “嗯!” 沈茗点了点脑袋,欣慰的闭上了眼睛。今天,她也的确是累坏了。 刚刚生产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会熬不过来了。不过还好,她熬了过来,还拥有了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 顾明渊走出房门,想起最开始被自己忽略了的平平,便觉得的心中有些愧疚。 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不称职呀,居然连抱也没来得及抱一抱自己的女儿,便将她交给了奶妈。 想到此处,他连忙向奶妈所在的房间走了去。此刻平平已经睡着了,她躺在摇篮中,不哭也不闹。 顾明渊命奶妈退了下去,然后走到摇篮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唯一的这个女儿。 她眼角眉梢都是沈茗的样子,想必长大后也一定是个十分美丽的小姑娘。 他伸手握住平平的小手,满脸爱意的说道:“平平,你好啊!欢迎你降临这个美好的世界。 或许在你人以后的人生中,会遇到许多痛苦与磨难,但你要相信,爹爹娘亲永远会爱你,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虽然她什么都还听不懂,但顾明渊已经将他想说的说了出来。 这个世界很美好,但又并不美好。但是他希望,不论怎样,他最亲爱的女儿,都能够一直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她是他和沈茗生命的延续,也是他们爱的结晶。她是上天赐予他们最美好的礼物,所以他一定会尽全力让她过的幸福快乐。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亮悄悄爬上了枝头,似乎在偷偷看这个刚刚降临这个世界的小姑娘。 窗外有喜鹊飞过,似乎在以它们的方式欢迎平平降临这个世界。 顾明渊在平平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说道:“你看,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欢迎你的降临。 所以我亲爱的平平啊,答应爹爹,你一定要平安喜乐的长大成人,度过这一生。” 他顾明渊这小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丞相,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父亲,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父亲。 不过他一定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第332章 最美丽的婚礼 沈茗恢复的差不多以后,便整日抱着平平在院子中赏雪。 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的都还要多,沈茗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是上天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欢迎平平降临这个世界。 所以她整日抱着平平赏雪,就是为了让她看看,这个世界有多美好。 周复霆与陈休思的婚礼正在策划之中,他们决定在新年的时候举行婚礼。而顾明渊与沈茗离开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他们决定在立春的时候离开京城。 如今,周复霆身边不仅有良人相伴,还有许多忠心耿耿的大臣,顾明渊也不必再为他担心了。 平平也已经平安降生,他们也不用担心舟车劳顿。选择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离开京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顾明渊也终于难得的闲了下来,他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给沈茗和平平念诗。 美景佳人,好诗美酒,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美好。 沈府传来消息,说是刘静怡也有了身孕,一切都在着好的方向慢慢发展。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这是旧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周复霆与陈休思成亲的日子。 整个京城都张灯结彩的,不仅是在庆祝新年的到来,还是在庆祝他们的皇上,终于成亲了。 当他们得知周复霆要娶的人是陈休思时,京中那些关于周复霆不好的言论也不攻自破了。 人人都说,当初是他们误会周复霆了。原来,他们的皇帝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真君子。 他是一个好皇帝,也将会是一个好丈夫。 当初这京城中人对周复霆的误会有多深,骂他骂的有多厉害,如今他们就有多祝福周复霆与陈休思。 就连那些总是吵着让周复霆纳妃的大臣也说,只要他与陈休思能够早日开枝散叶,让齐周后继有人。那么他纳不纳妃也无所谓了。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周复霆可以是那个只有一个女人的皇帝。 陈府门口更是一片张灯结彩,虽然陈府早已荒废了许久,但为了这场婚礼,周复霆又将陈府重新翻修了一遍。 他说那是陈休思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需要从那里出嫁的地方,所以,他一定要将那里翻修一遍。 十里长街,处处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周复霆骑着高头大马,从宫殿出发,径直朝着的方向赶了去。 一路上,向周边的老百姓挥洒着喜钱喜糖,接受着全天下人的祝福。 后来,京城的人都说,那场婚礼,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盛大,最美丽的婚礼。 周复霆曾许诺要给陈休思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他没有食言,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洞房花烛夜,当周复霆拿着喜称掀开陈休思的红盖头时,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也终于走到了尽头。经历了种种苦难,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他们在夜里紧紧相拥,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着对方,恨不得能永远不分离。这一生太短,所以他们要用尽全力的去相爱。 如果可以,他们希望来世也能够在一起。但是不论怎样,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他们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好好珍惜彼此,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从此以后,他们一会好好相爱,不论世事如何苍凉,他们都不会再轻易分离。 顾府里,平平早已休息了。顾明渊与沈茗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的烟花一次又一次的爆裂,一切都好不美丽。 记得他们刚刚在一起时,也曾一起看过烟花。那时候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情。 不过还好,在经历了种种苦难之后,他们都得到了幸福。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四个新年,是他们拥有孩子的第一个新年。 以后,他们还将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新年。他们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永永远远也不分离。 顾明渊将沈茗拥进自己怀中,有些感慨的说道:“或许,这将是我们在京中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是啊!”沈茗点了点头说道: “但是我一点也不畏惧离开京城后的生活,或许那时候的日子会过的清贫一些,但只要有夫君你在身边,茗儿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 顾明渊用力握住沈茗的手,说道:“你知道吗,正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有你的陪伴,才让我对以后的日子又有了新的期待。 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你在,那么日子就算再难过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了。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见了你。” “我又何尝不是呢?”沈茗说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都不知道,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前世经历的种种痛苦,这一世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顾明渊,她想她的结局大概会是孤独终老。 因为周乾清给了她太多的痛苦,让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个同龄的男人。 还好遇见了顾明渊,是顾明渊的温暖与真心,才让她一点一点放下了对这个世界的戒备,让她爱上了他,然后才拥有了如今这般幸福的生活。 如今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还好在上天垂怜,让她遇见了他,让她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她依偎在顾明渊怀中,低声说道:“以后不论在哪里,我们都一定在一起会度过一个有一个的新年的。” 新年的钟声响起,两人在天空下紧紧相拥。这一生,能遇见彼此,便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人这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可是有些人,你永远也不会再遇见第二个。有些人,他永远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当你遇见了那个人以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其他的人,就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你的人生,其实因为那个爱你的人闪闪发光的。 第332章 最美丽的婚礼 沈茗恢复的差不多以后,便整日抱着平平在院子中赏雪。 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的都还要多,沈茗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是上天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欢迎平平降临这个世界。 所以她整日抱着平平赏雪,就是为了让她看看,这个世界有多美好。 周复霆与陈休思的婚礼正在策划之中,他们决定在新年的时候举行婚礼。而顾明渊与沈茗离开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他们决定在立春的时候离开京城。 如今,周复霆身边不仅有良人相伴,还有许多忠心耿耿的大臣,顾明渊也不必再为他担心了。 平平也已经平安降生,他们也不用担心舟车劳顿。选择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离开京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顾明渊也终于难得的闲了下来,他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给沈茗和平平念诗。 美景佳人,好诗美酒,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美好。 沈府传来消息,说是刘静怡也有了身孕,一切都在着好的方向慢慢发展。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这是旧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周复霆与陈休思成亲的日子。 整个京城都张灯结彩的,不仅是在庆祝新年的到来,还是在庆祝他们的皇上,终于成亲了。 当他们得知周复霆要娶的人是陈休思时,京中那些关于周复霆不好的言论也不攻自破了。 人人都说,当初是他们误会周复霆了。原来,他们的皇帝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真君子。 他是一个好皇帝,也将会是一个好丈夫。 当初这京城中人对周复霆的误会有多深,骂他骂的有多厉害,如今他们就有多祝福周复霆与陈休思。 就连那些总是吵着让周复霆纳妃的大臣也说,只要他与陈休思能够早日开枝散叶,让齐周后继有人。那么他纳不纳妃也无所谓了。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周复霆可以是那个只有一个女人的皇帝。 陈府门口更是一片张灯结彩,虽然陈府早已荒废了许久,但为了这场婚礼,周复霆又将陈府重新翻修了一遍。 他说那是陈休思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需要从那里出嫁的地方,所以,他一定要将那里翻修一遍。 十里长街,处处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周复霆骑着高头大马,从宫殿出发,径直朝着的方向赶了去。 一路上,向周边的老百姓挥洒着喜钱喜糖,接受着全天下人的祝福。 后来,京城的人都说,那场婚礼,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盛大,最美丽的婚礼。 周复霆曾许诺要给陈休思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他没有食言,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洞房花烛夜,当周复霆拿着喜称掀开陈休思的红盖头时,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也终于走到了尽头。经历了种种苦难,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他们在夜里紧紧相拥,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着对方,恨不得能永远不分离。这一生太短,所以他们要用尽全力的去相爱。 如果可以,他们希望来世也能够在一起。但是不论怎样,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他们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好好珍惜彼此,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从此以后,他们一会好好相爱,不论世事如何苍凉,他们都不会再轻易分离。 顾府里,平平早已休息了。顾明渊与沈茗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的烟花一次又一次的爆裂,一切都好不美丽。 记得他们刚刚在一起时,也曾一起看过烟花。那时候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情。 不过还好,在经历了种种苦难之后,他们都得到了幸福。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四个新年,是他们拥有孩子的第一个新年。 以后,他们还将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新年。他们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永永远远也不分离。 顾明渊将沈茗拥进自己怀中,有些感慨的说道:“或许,这将是我们在京中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是啊!”沈茗点了点头说道: “但是我一点也不畏惧离开京城后的生活,或许那时候的日子会过的清贫一些,但只要有夫君你在身边,茗儿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 顾明渊用力握住沈茗的手,说道:“你知道吗,正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有你的陪伴,才让我对以后的日子又有了新的期待。 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你在,那么日子就算再难过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了。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见了你。” “我又何尝不是呢?”沈茗说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都不知道,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前世经历的种种痛苦,这一世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顾明渊,她想她的结局大概会是孤独终老。 因为周乾清给了她太多的痛苦,让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个同龄的男人。 还好遇见了顾明渊,是顾明渊的温暖与真心,才让她一点一点放下了对这个世界的戒备,让她爱上了他,然后才拥有了如今这般幸福的生活。 如今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还好在上天垂怜,让她遇见了他,让她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她依偎在顾明渊怀中,低声说道:“以后不论在哪里,我们都一定在一起会度过一个有一个的新年的。” 新年的钟声响起,两人在天空下紧紧相拥。这一生,能遇见彼此,便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人这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可是有些人,你永远也不会再遇见第二个。有些人,他永远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当你遇见了那个人以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其他的人,就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你的人生,其实因为那个爱你的人闪闪发光的。 第333章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春节过后,沈茗便去了一趟沈府。这次回沈府,不仅仅是去看望怀孕的刘静怡的,更重要的是,去同沈家的人告别。 春节一过,立春就越来越近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因为天气还有些冷的缘故,他们便没有带着平平出门。两个人收拾了一些东西,便去了沈府。 沈府还是从前的沈府,只是很多事很多人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母亲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父亲也没有了从前的威严。弟弟长大成人了,刘静怡也即将为人母了。 容颜院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容颜院了,如今的容颜院,已经改成了厢房,供来沈家的客人居住。 得知沈茗要离开的消息时,沈父沈母都十分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没有想象中的悲伤,沈母只是极其自然的问道:“可决定好去哪里了?” 沈茗回答道:“已经决定好了,先帝在位时,曾封夫君为敬安候,还给了封地,此次,我们便决定去那里。” “嗯。”沈母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离开京城,其实也挺好的。以后,就在那里好好生活,没有什么大事,便不用回京城来了。” “你母亲说的极是!”沈父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们年纪大了,你走那日,我们便不来送你们了。一路顺风,万事小心,到了地方,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沈父虽然语气平淡,可是言语间,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关心。 自己的女儿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未知的生活,哪个做父母的,又能够不担心呢? 好在有顾明渊,顾明渊是个君子,他们信得过。也相信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好了!”沈母伸手捋了捋自己鬓角的白发,然后说道:“为母也有些乏了,你们便先退下,你弟弟还在院子中等着你们呢。 一会儿便留下来吃饭,咱们一家人,再吃最后一顿饭。” 沈茗闻言,只觉得自己心中像是打翻了调味罐,一时之间五味陈杂的。 即将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她与顾明渊从位置上站起来,不约而同的朝着沈父沈母行了一个大礼。从今以后,他们再见面的机会,只怕也是屈指可数了。 看着顾明渊与沈茗离开的背影,沈父伸手握住沈母的手,说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沈母摇了摇头,说道:“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啊,放着安逸稳定的日子不过,非要东跑西跑的,清清是,茗儿也是,只愿钰贤能不乱跑。” “他要是想离开,咱们能拦得住?”沈父笑着说道:“夫人啊,咱们老了,年轻人的事,咱们管不了了。” 沈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是啊!” 如今他们不过是垂暮的老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光早已不在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沈茗和顾明渊走进沈钰贤院子的时候,沈钰贤正和刘静怡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面喝茶。 见顾明渊夫妇进来了,他二人连忙站起来喊道:“长姐,顾大人,你们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顾明渊与沈茗要离开的这个消息,但是当沈茗来同他们告别的时候,他们还是觉得十分难过。 沈钰贤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茗,眼中全是不舍。私有泪花在他眼中打滚,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 沈茗见状,心中虽然也十分不是滋味,但表面上仍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如果这种时候,连她也表现出了无尽的悲伤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就真的走不成了。舍不得,是人类最大的软肋。 她走过去,拍了拍沈钰贤的肩膀,笑着说道:“都是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模样?钰贤啊,姐姐迟早是要离开你的,不必太过难过了。” “是啊!”顾明渊也附和道:“沈大将军这副样子,若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让军中的人笑话!” 沈钰贤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一个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就别取笑钰贤了,赶紧坐下来喝杯茶。” “是啊,是啊!”刘静怡也说道:“站了这么久,又说了好些话。想必累了,赶快喝杯茶,润润嗓子!” 四人坐在院子中,相顾无言。一想到即将要离别,就觉得好像说什么话都有些不合时宜。 虽然无话可说,但却并不觉得尴尬。沈茗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和她最疼爱的弟弟,再多相处一会儿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姐弟。沈茗曾经以为,不论何时何地,他们姐弟都会永远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如今看来,那时的想法还是太过幼稚。这世界上,没有哪对姐弟能够永远在一起。分离,好像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沈茗有时候会想,人从相遇的那一天起,是不是就注定了在将来的某一天要分离? 时间过的很快,不过几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一大家子人围着饭桌吃饭,却是无话可说。大家都低着头,各吃各的。 沈茗默默的为自己的父母夹着菜,从此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为自己的父母亲手夹一块菜了。 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的,沈茗以为,自己能够坦然的面对离别,如今看来,她还是有些太高估了自己。 原来,在与自己亲爱的人分离的时候,不论再坚强的人,都会觉得难过。那些说不难过的,恐怕都是假的。 而她也终于明白了,当初的沈清清究竟有多痛苦,才能那样毅然决然的离开京城。 她紧紧握住顾明渊的手,还好,身边有他陪伴,才让她觉得,离别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如果没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告别这些最亲爱的人。 第333章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春节过后,沈茗便去了一趟沈府。这次回沈府,不仅仅是去看望怀孕的刘静怡的,更重要的是,去同沈家的人告别。 春节一过,立春就越来越近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因为天气还有些冷的缘故,他们便没有带着平平出门。两个人收拾了一些东西,便去了沈府。 沈府还是从前的沈府,只是很多事很多人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母亲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父亲也没有了从前的威严。弟弟长大成人了,刘静怡也即将为人母了。 容颜院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容颜院了,如今的容颜院,已经改成了厢房,供来沈家的客人居住。 得知沈茗要离开的消息时,沈父沈母都十分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没有想象中的悲伤,沈母只是极其自然的问道:“可决定好去哪里了?” 沈茗回答道:“已经决定好了,先帝在位时,曾封夫君为敬安候,还给了封地,此次,我们便决定去那里。” “嗯。”沈母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离开京城,其实也挺好的。以后,就在那里好好生活,没有什么大事,便不用回京城来了。” “你母亲说的极是!”沈父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们年纪大了,你走那日,我们便不来送你们了。一路顺风,万事小心,到了地方,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沈父虽然语气平淡,可是言语间,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关心。 自己的女儿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未知的生活,哪个做父母的,又能够不担心呢? 好在有顾明渊,顾明渊是个君子,他们信得过。也相信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好了!”沈母伸手捋了捋自己鬓角的白发,然后说道:“为母也有些乏了,你们便先退下,你弟弟还在院子中等着你们呢。 一会儿便留下来吃饭,咱们一家人,再吃最后一顿饭。” 沈茗闻言,只觉得自己心中像是打翻了调味罐,一时之间五味陈杂的。 即将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她与顾明渊从位置上站起来,不约而同的朝着沈父沈母行了一个大礼。从今以后,他们再见面的机会,只怕也是屈指可数了。 看着顾明渊与沈茗离开的背影,沈父伸手握住沈母的手,说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沈母摇了摇头,说道:“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啊,放着安逸稳定的日子不过,非要东跑西跑的,清清是,茗儿也是,只愿钰贤能不乱跑。” “他要是想离开,咱们能拦得住?”沈父笑着说道:“夫人啊,咱们老了,年轻人的事,咱们管不了了。” 沈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是啊!” 如今他们不过是垂暮的老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光早已不在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沈茗和顾明渊走进沈钰贤院子的时候,沈钰贤正和刘静怡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面喝茶。 见顾明渊夫妇进来了,他二人连忙站起来喊道:“长姐,顾大人,你们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顾明渊与沈茗要离开的这个消息,但是当沈茗来同他们告别的时候,他们还是觉得十分难过。 沈钰贤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茗,眼中全是不舍。私有泪花在他眼中打滚,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 沈茗见状,心中虽然也十分不是滋味,但表面上仍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如果这种时候,连她也表现出了无尽的悲伤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就真的走不成了。舍不得,是人类最大的软肋。 她走过去,拍了拍沈钰贤的肩膀,笑着说道:“都是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模样?钰贤啊,姐姐迟早是要离开你的,不必太过难过了。” “是啊!”顾明渊也附和道:“沈大将军这副样子,若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让军中的人笑话!” 沈钰贤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一个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就别取笑钰贤了,赶紧坐下来喝杯茶。” “是啊,是啊!”刘静怡也说道:“站了这么久,又说了好些话。想必累了,赶快喝杯茶,润润嗓子!” 四人坐在院子中,相顾无言。一想到即将要离别,就觉得好像说什么话都有些不合时宜。 虽然无话可说,但却并不觉得尴尬。沈茗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和她最疼爱的弟弟,再多相处一会儿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姐弟。沈茗曾经以为,不论何时何地,他们姐弟都会永远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如今看来,那时的想法还是太过幼稚。这世界上,没有哪对姐弟能够永远在一起。分离,好像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沈茗有时候会想,人从相遇的那一天起,是不是就注定了在将来的某一天要分离? 时间过的很快,不过几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一大家子人围着饭桌吃饭,却是无话可说。大家都低着头,各吃各的。 沈茗默默的为自己的父母夹着菜,从此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为自己的父母亲手夹一块菜了。 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的,沈茗以为,自己能够坦然的面对离别,如今看来,她还是有些太高估了自己。 原来,在与自己亲爱的人分离的时候,不论再坚强的人,都会觉得难过。那些说不难过的,恐怕都是假的。 而她也终于明白了,当初的沈清清究竟有多痛苦,才能那样毅然决然的离开京城。 她紧紧握住顾明渊的手,还好,身边有他陪伴,才让她觉得,离别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如果没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告别这些最亲爱的人。 第334章 玉茹舍不得你啊 沈茗没想到的是沈玉茹会登门拜访,上次见面时,她曾随口提了一句,自己要离开京城的事情,没想到沈玉茹却偷偷的放在了心上。 离别的前一日,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陈君上了顾府的门来。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潜散了大部分的下人,这顾府,也越来越冷清了。 沈玉茹走进门的时候,甚至没有人去通报。家丁开完门后,便让她自己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里,只见沈茗正坐在院子中央收拾着东西,奶妈抱着平平站在一旁,而沈茗正在同她说着些什么。 他二人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以至于沈玉茹站在那里好半天了,他们也没有发现沈玉茹与陈君的的存在。 沈玉茹不好意思打断沈茗,便悄悄站在一旁。陈君也很乖巧,见自己母亲不说话,他也不张口,就那样和母亲一直站在那里。 直到沈茗同奶妈说完了话后,沈玉茹才走了过去,张口喊道:“长姐!” 陈君也有礼貌的喊到:“姨娘好!” 沈茗见是沈玉茹母子,连忙招呼着他们落座,一边自为沈玉茹倒茶,一边开口说道:“什么时候来的?这下人也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没关系的长姐。”沈玉茹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沈茗,一边说道:“我们也刚来没多久,见你在和奶妈说话,便没有打断你。 此去山长水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玉茹庆幸,此生能做你的妹妹。 这些糕点,都是妹妹亲手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若是长姐不嫌弃,还可以带着路上吃。” 沈茗接过那些糕点,笑意吟吟的说道:“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从前咱们都未出嫁的时候,这沈家三姐妹,就属你做的糕点最好吃。这回看来,姐姐也可以大饱口福了。” “姐姐不嫌弃便好。”沈玉茹低头说道:“怪只怪玉茹醒悟的太晚,这一生太短,还未来得及好好和长姐一起喝茶下棋,长姐便要离开了。长姐,千万要珍重啊!” 来之前,沈玉茹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要同沈茗说。可是但真正见面以后,她才发现,原来不过几句话过后,便无话可说了。 这人世间的种种思绪,又岂是是三姨娘语能说清楚的? 沈茗也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拉着沈玉茹的手说道:“你的心意,长姐心里都清楚。你放心,距离虽然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却改变我们对彼此的挂念。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珍重,你千万要珍重,莫要再让长姐担心了。” “长姐!” 沈玉茹原本想开开心心同沈茗告别的,可是此刻,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往下落。 人生无别急,谁知恩爱重。 “玉茹舍不得你啊!” 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舍不得你包含了所有的感情。 沈茗也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她抬头望着天,努力的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来。这几日,因为离别的事情,她已经掉了太多的眼泪了。 人真是一种十分搞笑的生物啊,分明是自己想要离开京城的,可是如今真正到了这种即将离别时候,却又忍不住的难过。 她想,如果自己这次离开了京城,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但是如果自己不离开,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一定会后悔今日没有离开。 人就是这样的,当面临选择的时候,不论选择哪一种,到头来,都会后悔的。 “玉茹!”她一边伸手为沈玉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长姐也舍不得你呀,可是你要相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团聚的。 长姐也相信,等到了那天的时候,我们已经都成为了最好的自己。所以,答应长姐,不要为长姐的离开而难过好不好?” “嗯!嗯!”沈玉茹不住的点着头,说道:“玉茹答应你,玉茹答应你。” 说完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连忙对一盘的陈君说道:“君儿,快,好好看看你姨娘,和你姨娘好好的说一声再见。” 陈君还小,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如此激动,又为何要让自己同姨娘说再见。但他向来十分听自己母亲的话,于是他看着沈茗,小声说道: “姨娘,再见,君儿会想你的!” 沈茗伸手摸着陈君的脸,说道:“君儿可真乖呀,姨娘也会想君儿的。而且姨娘相信啊,等咱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君儿也一定长成了英俊的大小伙子。” “君儿!”沈玉茹拉着陈君的手说道:“你一定要永远记住你姨娘的样子,记住她曾帮助过娘亲,记住她是你最好的姨娘。 如果有一天姨娘需要你的帮助,那你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帮助她。为她也曾为了娘亲,而不顾一切。” 沈玉茹永远都不会忘记,哪怕沈茗已经有了身孕,可就是因为自己受了欺负,她便不顾一切的跑去陈府为她讨回公道。 她为她做的一切,她都悄悄的记在了心里。她沈玉茹不是不识不识好歹的人,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她要让她的孩子永远的记住沈茗的样子,这样哪怕有一天她已经离开的这个世界,陈君也可以报答沈茗。 太阳已经朝西方倾斜了,沈玉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对沈茗说道:“长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嗯!”沈茗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长姐送你出去。” “不必了!”沈玉茹拒绝道:“玉茹自己走便是了,不劳烦长姐了。长姐,再见!” 沈玉茹说完后,便站起来拉着陈君的手朝院子外面走了去。 沈茗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说道:“再见,玉茹。” 一声再见包含了数不尽的情意,再见,希望我们真的还能再见面。 第334章 玉茹舍不得你啊 沈茗没想到的是沈玉茹会登门拜访,上次见面时,她曾随口提了一句,自己要离开京城的事情,没想到沈玉茹却偷偷的放在了心上。 离别的前一日,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陈君上了顾府的门来。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潜散了大部分的下人,这顾府,也越来越冷清了。 沈玉茹走进门的时候,甚至没有人去通报。家丁开完门后,便让她自己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里,只见沈茗正坐在院子中央收拾着东西,奶妈抱着平平站在一旁,而沈茗正在同她说着些什么。 他二人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以至于沈玉茹站在那里好半天了,他们也没有发现沈玉茹与陈君的的存在。 沈玉茹不好意思打断沈茗,便悄悄站在一旁。陈君也很乖巧,见自己母亲不说话,他也不张口,就那样和母亲一直站在那里。 直到沈茗同奶妈说完了话后,沈玉茹才走了过去,张口喊道:“长姐!” 陈君也有礼貌的喊到:“姨娘好!” 沈茗见是沈玉茹母子,连忙招呼着他们落座,一边自为沈玉茹倒茶,一边开口说道:“什么时候来的?这下人也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没关系的长姐。”沈玉茹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沈茗,一边说道:“我们也刚来没多久,见你在和奶妈说话,便没有打断你。 此去山长水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玉茹庆幸,此生能做你的妹妹。 这些糕点,都是妹妹亲手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若是长姐不嫌弃,还可以带着路上吃。” 沈茗接过那些糕点,笑意吟吟的说道:“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从前咱们都未出嫁的时候,这沈家三姐妹,就属你做的糕点最好吃。这回看来,姐姐也可以大饱口福了。” “姐姐不嫌弃便好。”沈玉茹低头说道:“怪只怪玉茹醒悟的太晚,这一生太短,还未来得及好好和长姐一起喝茶下棋,长姐便要离开了。长姐,千万要珍重啊!” 来之前,沈玉茹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要同沈茗说。可是但真正见面以后,她才发现,原来不过几句话过后,便无话可说了。 这人世间的种种思绪,又岂是是三姨娘语能说清楚的? 沈茗也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拉着沈玉茹的手说道:“你的心意,长姐心里都清楚。你放心,距离虽然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却改变我们对彼此的挂念。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珍重,你千万要珍重,莫要再让长姐担心了。” “长姐!” 沈玉茹原本想开开心心同沈茗告别的,可是此刻,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往下落。 人生无别急,谁知恩爱重。 “玉茹舍不得你啊!” 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舍不得你包含了所有的感情。 沈茗也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她抬头望着天,努力的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来。这几日,因为离别的事情,她已经掉了太多的眼泪了。 人真是一种十分搞笑的生物啊,分明是自己想要离开京城的,可是如今真正到了这种即将离别时候,却又忍不住的难过。 她想,如果自己这次离开了京城,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但是如果自己不离开,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一定会后悔今日没有离开。 人就是这样的,当面临选择的时候,不论选择哪一种,到头来,都会后悔的。 “玉茹!”她一边伸手为沈玉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长姐也舍不得你呀,可是你要相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团聚的。 长姐也相信,等到了那天的时候,我们已经都成为了最好的自己。所以,答应长姐,不要为长姐的离开而难过好不好?” “嗯!嗯!”沈玉茹不住的点着头,说道:“玉茹答应你,玉茹答应你。” 说完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连忙对一盘的陈君说道:“君儿,快,好好看看你姨娘,和你姨娘好好的说一声再见。” 陈君还小,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如此激动,又为何要让自己同姨娘说再见。但他向来十分听自己母亲的话,于是他看着沈茗,小声说道: “姨娘,再见,君儿会想你的!” 沈茗伸手摸着陈君的脸,说道:“君儿可真乖呀,姨娘也会想君儿的。而且姨娘相信啊,等咱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君儿也一定长成了英俊的大小伙子。” “君儿!”沈玉茹拉着陈君的手说道:“你一定要永远记住你姨娘的样子,记住她曾帮助过娘亲,记住她是你最好的姨娘。 如果有一天姨娘需要你的帮助,那你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帮助她。为她也曾为了娘亲,而不顾一切。” 沈玉茹永远都不会忘记,哪怕沈茗已经有了身孕,可就是因为自己受了欺负,她便不顾一切的跑去陈府为她讨回公道。 她为她做的一切,她都悄悄的记在了心里。她沈玉茹不是不识不识好歹的人,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她要让她的孩子永远的记住沈茗的样子,这样哪怕有一天她已经离开的这个世界,陈君也可以报答沈茗。 太阳已经朝西方倾斜了,沈玉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对沈茗说道:“长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嗯!”沈茗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长姐送你出去。” “不必了!”沈玉茹拒绝道:“玉茹自己走便是了,不劳烦长姐了。长姐,再见!” 沈玉茹说完后,便站起来拉着陈君的手朝院子外面走了去。 沈茗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说道:“再见,玉茹。” 一声再见包含了数不尽的情意,再见,希望我们真的还能再见面。 第335章 谁家玉笛暗飞 天快要黑的时候,顾明渊才从外面回来。他是去宫里同周复霆告别的,沈茗本以为他一会儿便回来了,没想到一去便去了大半天。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是生死之交。这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如今即将分别,说不难过,说舍得,其实都是假的。 在与心爱之人,心爱之物分别的时候,又有谁能够做到真正舍得,真正不难过呢? 虽然大家身份高贵,但其实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欲,也会难过,也会伤心,也会不舍。 饭桌上,沈茗一边为顾明渊盛着汤,一边问道:“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吗?”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失落的说道:“一切都交代好了,明天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了。” 他本来是想说毫无牵挂的,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说成了放心大胆。 毕竟在这京中生活了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好朋友,有一些十分在乎的人。又怎么能说毫无牵挂的离开呢,那些人,她们永远都会记住他们的。 就算不在一个地方,他们也会一直挂念着他们的。所谓的放心大胆,只不过是因为处理好了许多事务,并不是斩断的所有感情。 “嗯!”沈茗点了点脑袋,回答道:“这家中的下人,我已经遣散的差不多了,该告别的,也已经都告别了。夫君,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将开始新的生活了。” “对了!”顾明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张嘴说道:“明日,皇上和皇后会来送我们。” “什么?”沈茗手中的筷子突然落在了桌子上,她接着说道:“那是不是已经说好了,谁都不会来送我们吗?” 顾明渊闻言,叹了一声说道:“可是皇上说,当初他没能送瑾王殿下离开京城,是他心中的一大遗憾。这次,他想亲自送送我们,不想再有任何遗憾了。” 沈茗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不是不愿意周复霆来送别他们,也不是怕会受不了离别的场面。 而是害怕周复霆的到来会引起许多百姓的注意,他们本想安安静静的离开的,如果周复霆来的话,可能就不能如愿了。 一旁的顾明渊好像也看出了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为沈茗一块菜,然后张嘴说道:“为夫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你担忧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我已与皇上说好了,明日他们定会悄悄的来,不会惊动这城中的人的。” “嗯!”沈茗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说道:“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去后园中逛逛,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逛这顾府的后花园了。” 用完膳后,两人手拉手在顾府的后花园里慢慢走着。春天已经来了,各种各样的花都已经打了花苞。 只可惜,还等不到顾府的后花园百花齐放的时候,他们便要离开京城了。 沈茗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明月,然后低头朝顾明渊问道:“夫君,你舍得吗?” 顾明渊摇了摇脑袋,说道:“说不舍得都是假的,到一想到只要能和你开始新的生活,就觉得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曾许诺,带我离开京城。” 顾明渊闻言,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头,摇了摇脑袋说道: “虽然离别让我十分难过,但我依旧不后悔。我知道你早已厌倦了这京中的生活,能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我感觉到无比开心。” 顾明渊话音刚落,沈茗便一把抱住了她。 他不过三言两语便说出了沈茗的心声,他果然是十分了解她。能够得一人如此珍爱自己,了解自己,是她的福分。 不知何处飘来了悠悠的笛声,仿佛实在为他们送行。顾明渊清听着笛声,将怀中的沈茗搂的更紧了。 沈茗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吹笛子,但顾明渊知道一定是宋城。 前些日子,宋城便向他提出了辞行。他们相识多年,宋城在他身边辅导了他这么多年,当年的恩,也算是报完了。 如今他准备离开京城,宋城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所以他答应了宋城的辞行,明天过后,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一首曲子,不仅仅是宋城在送别他们,也是在送别他自己。 他与宋城的情谊,也终于是到头了。 对于宋城,他其实是于心有愧的。当年他不过举手之劳,宋城便跟随了他多年,到头来,连自己深爱的人也失去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宋城是喜欢小米的,他也曾想过,帮宋城去庄府提亲,让庄姿雅将小米许配给宋城。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到最后,事情都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小米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她不得不死。其实当日顾明渊分明可以放小米一马的,可是他没有。所有到头来,也算是他对不起宋城。 一曲完毕,宋城也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朝着顾明渊与沈茗行了一个礼,张嘴喊道:“老爷,夫人。” “宋城?”沈茗十分惊讶的问道:“刚刚那笛声,是你吹的?” “嗯!”宋城点了点头,说道:“不知老爷与夫人在此,宋城献丑了。” “哪里的话?”沈茗连忙说道:“你吹的很好听,不过,忧伤了些。” 宋城笑了笑,说道:“多谢夫人夸奖。” 宋城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顾明渊也终于开了口,他望着宋城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宋城摇了摇头,说道:“宋城不过一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一笛一剑而已。” “嗯。”顾明渊抬头看着宋城,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些年来,多亏了你,以后,可千万要保重。若是有需要,我敬安候府的大门,将永远为你开着。” 宋城闻言,跪在地上朝顾明渊与沈茗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说道:“多谢大人,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后,他转身便消失在了黑夜里。原来,所有人到最后,都是要分离的。 第335章 谁家玉笛暗飞 天快要黑的时候,顾明渊才从外面回来。他是去宫里同周复霆告别的,沈茗本以为他一会儿便回来了,没想到一去便去了大半天。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是生死之交。这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如今即将分别,说不难过,说舍得,其实都是假的。 在与心爱之人,心爱之物分别的时候,又有谁能够做到真正舍得,真正不难过呢? 虽然大家身份高贵,但其实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欲,也会难过,也会伤心,也会不舍。 饭桌上,沈茗一边为顾明渊盛着汤,一边问道:“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吗?” “嗯!”顾明渊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失落的说道:“一切都交代好了,明天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了。” 他本来是想说毫无牵挂的,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说成了放心大胆。 毕竟在这京中生活了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好朋友,有一些十分在乎的人。又怎么能说毫无牵挂的离开呢,那些人,她们永远都会记住他们的。 就算不在一个地方,他们也会一直挂念着他们的。所谓的放心大胆,只不过是因为处理好了许多事务,并不是斩断的所有感情。 “嗯!”沈茗点了点脑袋,回答道:“这家中的下人,我已经遣散的差不多了,该告别的,也已经都告别了。夫君,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将开始新的生活了。” “对了!”顾明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张嘴说道:“明日,皇上和皇后会来送我们。” “什么?”沈茗手中的筷子突然落在了桌子上,她接着说道:“那是不是已经说好了,谁都不会来送我们吗?” 顾明渊闻言,叹了一声说道:“可是皇上说,当初他没能送瑾王殿下离开京城,是他心中的一大遗憾。这次,他想亲自送送我们,不想再有任何遗憾了。” 沈茗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不是不愿意周复霆来送别他们,也不是怕会受不了离别的场面。 而是害怕周复霆的到来会引起许多百姓的注意,他们本想安安静静的离开的,如果周复霆来的话,可能就不能如愿了。 一旁的顾明渊好像也看出了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为沈茗一块菜,然后张嘴说道:“为夫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你担忧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我已与皇上说好了,明日他们定会悄悄的来,不会惊动这城中的人的。” “嗯!”沈茗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说道:“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去后园中逛逛,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逛这顾府的后花园了。” 用完膳后,两人手拉手在顾府的后花园里慢慢走着。春天已经来了,各种各样的花都已经打了花苞。 只可惜,还等不到顾府的后花园百花齐放的时候,他们便要离开京城了。 沈茗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明月,然后低头朝顾明渊问道:“夫君,你舍得吗?” 顾明渊摇了摇脑袋,说道:“说不舍得都是假的,到一想到只要能和你开始新的生活,就觉得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曾许诺,带我离开京城。” 顾明渊闻言,伸手刮了刮沈茗的鼻头,摇了摇脑袋说道: “虽然离别让我十分难过,但我依旧不后悔。我知道你早已厌倦了这京中的生活,能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我感觉到无比开心。” 顾明渊话音刚落,沈茗便一把抱住了她。 他不过三言两语便说出了沈茗的心声,他果然是十分了解她。能够得一人如此珍爱自己,了解自己,是她的福分。 不知何处飘来了悠悠的笛声,仿佛实在为他们送行。顾明渊清听着笛声,将怀中的沈茗搂的更紧了。 沈茗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吹笛子,但顾明渊知道一定是宋城。 前些日子,宋城便向他提出了辞行。他们相识多年,宋城在他身边辅导了他这么多年,当年的恩,也算是报完了。 如今他准备离开京城,宋城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所以他答应了宋城的辞行,明天过后,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一首曲子,不仅仅是宋城在送别他们,也是在送别他自己。 他与宋城的情谊,也终于是到头了。 对于宋城,他其实是于心有愧的。当年他不过举手之劳,宋城便跟随了他多年,到头来,连自己深爱的人也失去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宋城是喜欢小米的,他也曾想过,帮宋城去庄府提亲,让庄姿雅将小米许配给宋城。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到最后,事情都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小米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她不得不死。其实当日顾明渊分明可以放小米一马的,可是他没有。所有到头来,也算是他对不起宋城。 一曲完毕,宋城也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朝着顾明渊与沈茗行了一个礼,张嘴喊道:“老爷,夫人。” “宋城?”沈茗十分惊讶的问道:“刚刚那笛声,是你吹的?” “嗯!”宋城点了点头,说道:“不知老爷与夫人在此,宋城献丑了。” “哪里的话?”沈茗连忙说道:“你吹的很好听,不过,忧伤了些。” 宋城笑了笑,说道:“多谢夫人夸奖。” 宋城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顾明渊也终于开了口,他望着宋城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宋城摇了摇头,说道:“宋城不过一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一笛一剑而已。” “嗯。”顾明渊抬头看着宋城,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些年来,多亏了你,以后,可千万要保重。若是有需要,我敬安候府的大门,将永远为你开着。” 宋城闻言,跪在地上朝顾明渊与沈茗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说道:“多谢大人,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后,他转身便消失在了黑夜里。原来,所有人到最后,都是要分离的。 第336章 人间何处不成悲 第二日一早,周复霆与陈休思皆是一身素衣,来到了城门口送别沈茗与顾明渊。 相遇的时候,谁都没有想结局究竟会是怎样,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如果是注定要离别的话,那不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离别的这个事实。 陈休思拉着沈茗的手,像个老妈子一般叮嘱她到了封地以后该注意的事。她絮絮叨叨的,听得沈茗不禁有些想笑。 陈休思叮嘱的这些,都是沈母曾叮嘱过的。如今看来,她像是又多了一个母亲一般。 她笑着拉住陈休思的手,说道:“好了我的皇后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夫君和平平的。等到了地方,我一定会给你写信报平安的。”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陈休思与沈茗在说话。周复霆与顾明渊倒是简单的多,他们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彼此,应了那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时候不早了,沉默了许久的顾明渊也终于开口了。他朝着陈休思与周复霆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 “时候不早了,皇上皇后,微臣该上路了,咱们就此别过!” 周复霆点了点头,回答道:“一路顺风,虽然朕知道你不想有太大的排场,但是封地那边听说你要去,都纷纷说要迎接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顾明渊闻言,张了张嘴巴,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嗯!” 说完后,他便拉着沈茗的手走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马车乘风而去,原地只剩下凌乱的马蹄印和一些灰尘。 周复霆伸手拍了拍陈休思的背,说道:“今日朕特意将时间留了出来,你若不想回宫去,咱们就在这京城中逛逛在回去。” “嗯。” 陈休思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周复霆有些冰凉的手。原来到头来,留在这京城中的,也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了。 京城还是同从前一般热闹,城还是当初那座城,人却早已不是当初那群人了。 有年轻的公子哥和世家小姐们坐在茶楼里面听着评书,喝着茶水,吃着糕点。 时而同身边的人说上一两句话,然后露出羞涩的笑容。 他们都还很年轻,脸上全是未经世事的天真。对于未来,他们充满期待,丝毫不畏惧老天爷会朝他们开怎样的玩笑。 曾经,他们也是这般的天真浪漫。 那时候,他们处处喝酒游玩,寻欢作乐。 陈休思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周复霆表面虽然十分嫌弃她,还总是让她出丑,但总是在背后为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大概是从陈母去世开始,陈母去世后,陈府变得不像陈府,无奈陈休思只好入住礼王府,成为礼王妃。 她其实是不想长大的,但是她又不得不长大。换句话说,是生活逼着她长大的。 也是从那以后,生活就变得开始多灾多难,再也不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中了。 先是江州水患,他们一行人奉命去江州除患。水患未愈,江州便又闹起了瘟疫。在瘟疫的笼罩下,他们差点命丧江州。 紧接着,便是一桩桩一件件不好的事,哪怕他们不愿去接受,生活也一直逼着他们往前走。 如今,这京城的府邸,已经空了好几座。 想当初,庄家在这京城中是何等风光。那庄家大小姐庄姿雅也是这京城中多少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可是到最后,竟落得那般下场。 丧生雪地,死无葬身之地。 当初的庄府有多金碧辉煌,如今的庄府便有多萧条。 再说当初的乾王府,周乾清若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如今的皇上,或许就不是周复霆了。可是他一时想不开,便毁了他自己,亦毁了庄姿雅。 乾王是谁?他的结局本不该是这样的,可就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如今这京中,连曾经的乾王府也不复存在了。 时间一直往前走,人们也会忘记那一些过往。要不了多久,人们便不会记得这京中曾经有一个叫周乾清的乾王殿下。 他们只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皇子,他私通皇妃,意图谋反,最终下场凄凉。 人间何处不成悲,在这京城中,更是处处都是悲剧。 当年的周文远,鲜衣怒马,一身红衣,亮了这京城中多少人的眼。他娶得娇妻,九死一生,功名利禄全部拥有。 喜得千金,本该是幸福无忧的度过这一生。奈何老天不开眼,狠心夺去他的挚爱。 大病初愈,犹如大梦初醒,他带上自己的爱人远走他乡,就当京城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瑾王府门前的柳树已经抽了枝,可是瑾王殿下却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世间,再也不会有瑾王殿下和瑾王妃了,有的,只是周文远与沈清清。 顾府门前有清风吹起,可是这京城中却再也寻不到顾丞相的影子了。他厌倦了京中的一切,带上他的妻儿远走他乡了。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顾丞相,有的,只是敬安候顾明渊。 当评书先生的抚尺落在桌面的一瞬间,他们这群人的过去,也终于结束了。 周复霆拉着陈休思的手站在街道中央,看着他曾无比熟悉的京城,和他的子民,只觉得心中感慨万千。 他本想同陈休思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终于算是走到尽头了。 好在,有些话就算他不说,陈休思也一定会懂。 如今的他,坐拥江山,抱得美人归,他本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丢失了什么,当他看见城中那些世家公子和小姐们稚嫩的脸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失去的,是生命中最好的时光,和那些曾陪他一起并肩战斗的人。 坐拥江山又如何,年华一去不复返,他再也不是年少时那个少年郎,那些失去的人,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文完 第336章 人间何处不成悲 第二日一早,周复霆与陈休思皆是一身素衣,来到了城门口送别沈茗与顾明渊。 相遇的时候,谁都没有想结局究竟会是怎样,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如果是注定要离别的话,那不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离别的这个事实。 陈休思拉着沈茗的手,像个老妈子一般叮嘱她到了封地以后该注意的事。她絮絮叨叨的,听得沈茗不禁有些想笑。 陈休思叮嘱的这些,都是沈母曾叮嘱过的。如今看来,她像是又多了一个母亲一般。 她笑着拉住陈休思的手,说道:“好了我的皇后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夫君和平平的。等到了地方,我一定会给你写信报平安的。”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陈休思与沈茗在说话。周复霆与顾明渊倒是简单的多,他们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彼此,应了那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时候不早了,沉默了许久的顾明渊也终于开口了。他朝着陈休思与周复霆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 “时候不早了,皇上皇后,微臣该上路了,咱们就此别过!” 周复霆点了点头,回答道:“一路顺风,虽然朕知道你不想有太大的排场,但是封地那边听说你要去,都纷纷说要迎接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顾明渊闻言,张了张嘴巴,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嗯!” 说完后,他便拉着沈茗的手走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马车乘风而去,原地只剩下凌乱的马蹄印和一些灰尘。 周复霆伸手拍了拍陈休思的背,说道:“今日朕特意将时间留了出来,你若不想回宫去,咱们就在这京城中逛逛在回去。” “嗯。” 陈休思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周复霆有些冰凉的手。原来到头来,留在这京城中的,也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了。 京城还是同从前一般热闹,城还是当初那座城,人却早已不是当初那群人了。 有年轻的公子哥和世家小姐们坐在茶楼里面听着评书,喝着茶水,吃着糕点。 时而同身边的人说上一两句话,然后露出羞涩的笑容。 他们都还很年轻,脸上全是未经世事的天真。对于未来,他们充满期待,丝毫不畏惧老天爷会朝他们开怎样的玩笑。 曾经,他们也是这般的天真浪漫。 那时候,他们处处喝酒游玩,寻欢作乐。 陈休思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周复霆表面虽然十分嫌弃她,还总是让她出丑,但总是在背后为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大概是从陈母去世开始,陈母去世后,陈府变得不像陈府,无奈陈休思只好入住礼王府,成为礼王妃。 她其实是不想长大的,但是她又不得不长大。换句话说,是生活逼着她长大的。 也是从那以后,生活就变得开始多灾多难,再也不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中了。 先是江州水患,他们一行人奉命去江州除患。水患未愈,江州便又闹起了瘟疫。在瘟疫的笼罩下,他们差点命丧江州。 紧接着,便是一桩桩一件件不好的事,哪怕他们不愿去接受,生活也一直逼着他们往前走。 如今,这京城的府邸,已经空了好几座。 想当初,庄家在这京城中是何等风光。那庄家大小姐庄姿雅也是这京城中多少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可是到最后,竟落得那般下场。 丧生雪地,死无葬身之地。 当初的庄府有多金碧辉煌,如今的庄府便有多萧条。 再说当初的乾王府,周乾清若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如今的皇上,或许就不是周复霆了。可是他一时想不开,便毁了他自己,亦毁了庄姿雅。 乾王是谁?他的结局本不该是这样的,可就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如今这京中,连曾经的乾王府也不复存在了。 时间一直往前走,人们也会忘记那一些过往。要不了多久,人们便不会记得这京中曾经有一个叫周乾清的乾王殿下。 他们只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皇子,他私通皇妃,意图谋反,最终下场凄凉。 人间何处不成悲,在这京城中,更是处处都是悲剧。 当年的周文远,鲜衣怒马,一身红衣,亮了这京城中多少人的眼。他娶得娇妻,九死一生,功名利禄全部拥有。 喜得千金,本该是幸福无忧的度过这一生。奈何老天不开眼,狠心夺去他的挚爱。 大病初愈,犹如大梦初醒,他带上自己的爱人远走他乡,就当京城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瑾王府门前的柳树已经抽了枝,可是瑾王殿下却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世间,再也不会有瑾王殿下和瑾王妃了,有的,只是周文远与沈清清。 顾府门前有清风吹起,可是这京城中却再也寻不到顾丞相的影子了。他厌倦了京中的一切,带上他的妻儿远走他乡了。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顾丞相,有的,只是敬安候顾明渊。 当评书先生的抚尺落在桌面的一瞬间,他们这群人的过去,也终于结束了。 周复霆拉着陈休思的手站在街道中央,看着他曾无比熟悉的京城,和他的子民,只觉得心中感慨万千。 他本想同陈休思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终于算是走到尽头了。 好在,有些话就算他不说,陈休思也一定会懂。 如今的他,坐拥江山,抱得美人归,他本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丢失了什么,当他看见城中那些世家公子和小姐们稚嫩的脸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失去的,是生命中最好的时光,和那些曾陪他一起并肩战斗的人。 坐拥江山又如何,年华一去不复返,他再也不是年少时那个少年郎,那些失去的人,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