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耽误我发财》 1.系列文《像我这种软弱女子》正在连载中 《不要耽误我发财》 文/福英福英 南兴地处岭南沿海，即便到了十一月，仍带着夏日的余温。 清晨九点，市中心车水马龙，路边地铁站出口涌出一大群上班族，身穿正装的人们步履匆匆。 在黑白暗色的人流中，一个身穿五彩缤纷宽大针织衫的年轻女子颇为显眼。她跟着人群，顺利地混进了路边的一座商务大厦。 半小时后，早高峰渐歇。那个穿花色开衫的俏丽女郎从楼梯间闪出，重新搭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库。 正值上班时间，停车场里安安静静。 习尽欢握紧了自己的手包，步出电梯间，踩着高跟鞋在一排排停好的车辆中穿行。 “哒、哒、哒——”高跟鞋一下一下敲击着水泥地板，那声音也敲击着她的神经。 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眯起猫儿似的一双眼左右张望，凭借着直觉四处搜寻。 远远的，有车灯射过来，接着就是引擎发动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一辆车正朝她驶来。她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车子堪堪从她身边驶过，绝尘而去。 习尽欢连忙往回闪，“靠”了一声，“投胎啊赶这么快。” 被这么一吓，反倒放松下来，转身继续张望。 她在找一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 越往深处走去，停放的车子越少，停车场也越发空旷起来。她的高跟鞋走在地上，甚至产生了回音，这种场景有点像香港警匪片啊…… 习尽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在停车场里面绕了大半圈，她凭直觉走到一个电梯口，那里只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习尽欢走近，是一辆大众，她确认了一眼车牌，尾号OI3。 就是这辆了！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看着锃亮的车身冷笑。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躲她吗？现在看他往哪里躲。这钱她不要了，也要争口气回来！ 她打开随身包，从里面摸出一串钥匙，金属钥匙相互撞击叮咚作响。 在空旷安静的停车场里有些刺耳。 习尽欢柳眉倒竖，捏住钥匙，用尖锐的顶端用力划上车身，在四个车门上分别写道—— “欠、债、还、钱！” 这是她前未婚夫周远航……不，是劈腿还骗钱的人渣周远航的车。 就在一个月前，习尽欢还喜滋滋地筹备和周远航的婚礼，双方家长已经见过了面，就等着两个人看好房子就定婚期。 但她没想到，周远航早就背着她劈腿了！ 更可恶的是，他悄悄把她姨妈给他们买房子的十万块现钱拿去买了车，还拒不承认收到过她家的钱。 习尽欢又惊又怒，当场报了警。没想到警察并不插手，反而因为没有证据劝她不如跟周远航和解。 她当然拒绝。 最最扎心的是，事后周远航大摇大摆地开着新车去了她的公司，接财务部经理陈静玲。 习尽欢气得发抖，周远航的出轨对象竟然还是她的同事！ 一个月下来，她瘦了10斤，整个人小了一圈。 年轻的时候，谁没爱过几个人渣？可习尽欢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么个极品人渣？ 她想起初见时干净单纯的大男孩，简直怀疑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相恋三年啊，算她瞎了眼。 周远航甚至又找到她，暗示想要跟她继续做“朋友”。 习尽欢被恶心坏了，对他只有两个字：“还钱还钱还钱！” 从此周远航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一思及此，习尽欢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一分，恶狠狠地划下最后一笔。 金属划过车声，发出难听的“吱——”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 习尽欢被吓得一抖，钥匙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她连忙弯腰捡起，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衬衫西裤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两步从电梯间跨出，冲到车前，绕着车疾步走了一圈，脸色大变，只见四个车门上都被人用尖锐物品划花了。 习尽欢没想到被人撞见，抬腿就要走。 “站住！”男人直起身，胀红着脸，指着她的手指直发抖，“这是你干的？” 习尽欢到底是个小姑娘，做了坏事被人发现很是心虚。可她一想到周远航，不由地恶从胆边生：“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的车。” “怎么不是？！”中年男人怒吼。 习尽欢傻眼。 她看了看车又看了看陌生男人，有些慌神，“你认识周远航？同事？” 中年男人没搭理她，摸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照片，快速拨通电话：“是我老张，快速派一辆车来，是，马上派，利总已经结束会议了。”他挂了电话又要报警。 “等等等等，”习尽欢踩着高跟鞋矫健地绕过车头去拦他，“师傅误会！” “谁是你师傅！”中年男人拨开她。 “南A**OI3，这是你的车？”习尽欢还是不怎么相信，这明明就是周远航才买的啊！ “什么欧哎，”中年男人都要晕过去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013！” 习尽欢有些近视，听他吼完连忙弯下腰看车牌。 蓝色的车牌上，中间两个字符的确是数字，不像是字母。 习尽欢气势一下子矮了半截。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干次坏事，竟然找错了人？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硬着头皮说：“抱歉师傅我划错车了，您看补漆要多少钱，我赔给您好吗？”习尽欢咬了咬牙，“5000块够不够？” 中年男人见她知错就改，又肯负责任，原本气消了一些，可一听这赔偿数字，声音立马又扬了起来，“5000块？！你以为是谁家的破帕萨特吗？！” 呃……虽然不破，看上去还挺新的，但确实就是帕萨特啊。 老张又弯腰查看车身，一张脸气得通红，他指着习尽欢，怒气冲冲地朝她大步而来，“你这个人……” 习尽欢虽然理亏，可见他情绪激动，连忙抬脚脱下一只高跟鞋防身：“喂喂，你干什么！别过来啊！” “你划了车还敢这么嚣张？！” “我会赔钱的……”习尽欢的气势弱了两分，见他凶神恶煞又反弹起来两分，“但是你别想动手！” “我动手？！”中年男人觉得被侮辱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动手？！” 习尽欢单脚翘着那高跟鞋阻止他靠近，“冷静冷静，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他们这僵持不下，旁边的电梯间传出一阵脚步声，两个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众星捧月般从电梯间出来。 中间那人很高，面色如玉，穿着深灰色的西装，是很正式的三件套。外套口袋里放着叠好的丝巾，敞开的外套里，背心上的米色扣子十分醒目。他里面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了一条铁灰色的领带，看上去衣冠楚楚，斯文矜贵。 习尽欢听见动静回头，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穿西装的男人很常见，但穿三件套，还穿这样好看的男人就不常见了。那男人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站在同样穿西装的一群人里，依然十分醒目。 她忽然想到一个词，官仔骨骨。 习尽欢抬眼，不小心撞进他的视线里。他戴着眼镜，可仍然一眼看进了她的心里。他的眼睛黝黑深邃，目光沉静，带着些许忧郁。 利慎平似乎对她举动有一丝不解，目光在习尽欢脸上停留片刻，又慢慢向下，滑到她单脚站立的腿上。 她原本站得稳稳的，被他看得有一丝羞赧，上身晃了两下没稳住，只好扔下鞋子，跳了一步上前，尴尬地伸脚穿上。 中年男人见他们出来，立刻撇下习尽欢，上前对利慎平弯了弯腰，颤声说：“利总，出了一点小状况，公司已经派车来了，请您和泽少稍等。” 看来是他的上司，习尽欢趁他们说话，悄悄端详那个“李总”。 他的头发微长，梳得一丝不苟。白净的脸上，五官柔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非常斯文，带着一股书卷气。他侧过脸来，高挺的鼻梁在停车场发白的灯光下投出深色的阴影。 利慎平抬手解开袖扣，偏头问：“怎么回事？” 习尽欢之前只觉得他身材挺拔，气质沉稳矜贵，没想到他声音清润，带着磁性，也十分悦耳。 中年男人连忙将事情的经过汇报了一番。 习尽欢见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又确实理亏，讪讪地小声插嘴说：“我答应了赔你5000块补漆的。” 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5000块？”利慎平身旁穿藏青色西装的公子哥儿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他转向刚才的中年男人，“老张？” “泽少，”老张受到指示，立刻回头，“这车200多万，你5000够什么？” 习尽欢慌了，她十万块没要回来，还划花了人家200多万的车？ “你们不要骗我，”她强装镇定，从手袋里摸出手机，“帕萨特什么时候卖到200万了？我马上查！” “等一下。”利慎泽踱步上前，一双带笑的眼睛上下打量她。 习尽欢抱着手机，警惕地看盯着他。 利慎泽笑了笑，语带戏谑：“你不如查下跟帕萨特很像的那个车叫什么，再看看那个多少钱。” 什么意思…… 习尽欢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百度，很顺利查到了—— “辉腾？！”她惊呼，连忙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手机上的图片。 习尽欢那双猫儿似的眼睛瞬间睁大，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看上去非常惊讶。 她表情转变得太快，看得利慎泽忍俊不禁，不由地细细打量她。 是个俏丽的小姑娘。 披肩的长发微卷，衬得她的脸很小，下巴尖尖的，五官立体精致，蜜色的肌肤光滑似缎，整个人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 利慎泽的视线往下，宽大的花色开衫里搭配了件灰色的背心连衣裙，修身的款式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连衣裙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 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一眼自家大哥，转过来对习尽欢吹了个口哨。 习尽欢仍一脸被车价震惊住了的表情。 “赔不起？” 利慎泽单手插兜，扶在车框上的手指轻轻一敲，笑容玩味轻佻。 “那你，肉偿吧。” 2.对她有意 肉偿？ 呸！ 习尽欢连忙交叠开衫，捂住自己的胸口，刚想开口骂他，有人却快了一步出声制止，沉沉的嗓音只有两个字。 “阿泽。” 习尽欢偏头一看，说话的是那个“李总”。他面上波澜不兴，单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众人中间，仿佛鹤立鸡群。 利慎泽毕竟是亲弟弟，自然听懂了利慎平的警告，于是收敛了几分。他冲习尽欢扬了扬下巴，微笑着问：“我看气氛有点紧张，开个玩笑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哪门子玩笑？ 习尽欢眉心微皱，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利慎泽游戏芳丛，见惯了女人往他身上扑，眼前这个女人不仅不扑，还一副被冒犯非礼了的样子，公子哥儿心里可有点不是滋味了。 “别误会，”他笑着解释，“毕竟车子被你划了，我要知道你名字再看看身份证，不为过吧？” 这要求，确实不为过。 可是……可是能不能不要报警啊…… 她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咬了咬唇。 一旁的中年男人开口催促：“这位小姐，我们……” 习尽欢没等他说完，轻声打断：“我叫习尽欢，学习的习，尽情欢乐的尽欢。”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会承担后果的。”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她的声音微微有些许发颤。可从小到大，习尽欢就是敢作敢当的性格。这件事情，是她不对，该负的责任，她不会逃避。 利慎泽见她虽然看起来很害怕，还是勇于承担，倒有了几分好奇：“那你为什么划车？” “我以为是我前男友的车，”被问及原因，习尽欢坦然了一些，“他骗了我的钱去买车，我刚刚是认错了……非常抱歉。” 难怪刻的是“欠债还钱”。 “骗你的钱？”她看起来并不像有钱的样子。 转念一想，利慎泽又觉得没问题了。正是因为没钱，被骗了才会铤而走险。 习尽欢想起被周远航那个王八蛋骗了钱，眼下又要因为他破财，不免很是沮丧，沉默地点了点头。 利慎泽“哦”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眼，嘴角上扬，觉得有点意思。 “所以你就要划车？”他歪了歪头，有一丝疑惑，“你这么厉害怎么会姓习呢？” 习尽欢不懂，她厉不厉害跟姓习有什么关系？ 利慎泽眼角微眯：“你这么厉害应该姓刁才对嘛。” 习尽欢：“……” 见她一脸无语，利慎泽眯眼笑了起来。 “阿泽。”沉默的利慎平听到这里，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许责备的意味。 听到大哥的声音，利慎泽的表情多一丝讶异和玩味。 “OK。”他耸了耸肩，退让到一边，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几步之外，利慎平定定地看着习尽欢。 她只觉得他的眼眸仿佛一片沉静神秘的湖水，隔着薄薄的镜片，也透出让人安神信服的力量。 习尽欢感激地冲他点了定头，收敛起乖张，弯腰道歉：“对不起先生，造成的损失，我会一力承担。”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小声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不要报警……” 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利慎平，等着他下达指令。 利慎平若有所思地打量习尽欢，沉默半晌。 他不开口，旁人自然也不敢贸然出声。 习尽欢以为他不肯答应，心里越来越沮丧，忽然听见他清润温和的嗓音缓缓响起。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她愣了下，呆呆地望着他。 利慎平嘴角微扬，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老张，你陪习小姐处理一下。” 习尽欢心里舒了一口气，扭着手袋的手指陡然放松。 *** *** 车上。 训练有素的司机平稳地将车开出地下车库，阳光从车窗照进了宽敞的后排。 真皮座椅细腻滑顺，利慎泽借势放低了身子，舒展开长腿。 他朝低头看文件的利慎平飞了下眼，一双桃花眼里精光微闪：“我还以为大早上出来谈钱会很无聊，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里却颇有几分试探。 大哥看起温文尔雅，骨子里却相当冷漠，怎么会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说话？ 他不信。 一旁的利慎平像是没有听到，仍专注于手中的文件。 利慎泽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不以为意，转向一旁看着车外的街景。 直到利慎平审查完文件，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才沉声道：“今天是出来谈公事，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利氏集团。”温和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阿泽，你失礼了。” 利慎泽一怔，车窗倒映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利氏是你的责任，又不是我的。” 过了几秒，他转过头来，又恢复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大哥，不是我说你啊，你是当总裁，又不是当圣人，不要这么严肃嘛。”他饶有兴致，“我觉得我刚刚的提议很不错啊，要不要再考虑下？” 利慎平侧眸，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沉静似湖水，“你的提议？” “肉偿啊。”利慎泽毫无负担地吐出两个字。他眼睛毒得很，给了哥哥一个男人间的笑容，“33、23、33，身材不错。” 利慎平抬手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语气颇为无奈：“我不是你。” “是我就好了！”利慎泽一脸不以为然，“是我怎么会三十出头还没女朋友？你看爷爷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利慎平沉默。 利慎泽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好大哥，你以为你还能等到真爱？”他看向车窗外，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南兴利氏的总裁，几时能有真爱了？” 大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利慎平看了他一眼，只是语气平淡，就事论事：“一辆车而已，何必当众给人难堪。” “那你让老张去处理？”利慎泽有几分嗔怪，“一辆辉腾而已，还没你一只手表贵，何必让人家还钱？” 他转过脸，干脆挑明：“大哥你说实话，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感兴趣？” 利慎平一顿，转头看向利慎泽。 不戴眼镜的他，平白多了一股逼人的气势。 利慎泽却不怕，亦微笑回视。 利慎平眸光微敛，抬手重新架上眼镜。 沉默片刻，开口语气淡然：“你想太多了。” “是吗？”利慎泽拖着尾调反问。 他抬起手表，长指敲了敲黑色的表盘，笑得似一只小狐狸。 “十秒钟，需要考虑这么久才否认吗？” *** *** 习尽欢从大厦出来，觉得眼前一片黑。 保险公司的人刚才到了现场来，初步核算4个车门的维修费用要15万。 十、五、万！ 她抖着手查了银行余额，只有3万多，余额宝里还有1万多，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只有5万，这点钱离填窟窿还差得远。 老张刚才听了她划车的原因，倒是有几分同情，又见她着实窘迫，便答应多给她一周的时间凑钱。 老张说：“小姑娘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你是遇上了利总，要是换了别的人不知道要被讹多少钱。” 习尽欢没想到老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内里却心地善良，更觉得羞愧，于是再三道谢。 之前因为周远航的事情，她请了几天病假。现在她已经没心情休假了，下午就回了公司。 大学毕业之后，习尽欢进了南兴一家知名的民营企业做人力资源。虽然她读书的时候成绩一般，但工作认真负责，颇受上司器重。 现在十一月了，再坚持一个多月就要发年终奖了，不出意外她今年能有2万。 可那也不够啊。 她思来想去，准备申请预支一部分工资出来，解燃眉之急。谁知一去公司却被告知她已经被开除了！ “开除？”习尽欢一惊。 她的顶头上司杨经理坐在椅子上，说：“无故缺勤一周，公司的规定你比我清楚吧？” 员工无故缺勤三天，老板就视作自动离职了。 习尽欢连忙说：“杨经理，我之前请过病假的啊。” “病假？我怎么不知道？”杨经理从西裤兜里掏出帕子，揩了揩油光锃亮的头顶，眼神闪烁，“小习你不要乱说。” “周二上午9点，我给您打的电话。”习尽欢双眼一瞪，“需要我提供通话记录吗？” “你！”杨经理只好小声坦白，“尽欢啊，我实话告诉你吧，这都是上头的意思。”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习尽欢脸色一白，瞬间明白是陈静玲要她走人。 陈静玲不仅是财务部经理，还是老板的女儿。 见她转过弯来，杨经理好心劝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你申请劳动仲裁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挺喜欢这姑娘的，觉得做事麻利，可他有一大家子要养，自然不会为了她出头的，“你听我一句劝，在这耗着没什么意思，趁早另谋出路才是正道。” 陈静玲跟周远航的事，整个人力资源部都知道。大家虽替她不值，可为了饭碗，也不敢得罪千金大小姐。 习尽欢之前还算理性，觉得都是周远航的错，怪不到陈静玲头上去。哪晓得这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是少东家，就可以随便开除人了吗？ 杨经理回避着她的眼神，习尽欢知道多说无益，转身出来去收拾东西。 办公室响起两声象征的敲门声，接着进来一个纤细的女声：“杨经理，你这个——” 是陈静玲。 她正翻看文件，抬眼看到习尽欢，细长的眉毛微拧。 习尽欢看着她，努力克制心里的愤怒，淡淡地说：“陈经理你来得正好，我销病假回来上班听说自己被开除了。” “哦，这是人事上的事情。”陈静玲避重就轻，“有什么问题吗？” 习尽欢说：“我在公司两年，无故被开，请问公司赔付的三个月工资是跟着这个月工资一起到账吗？” 办公室的门开着，人资部的同事探头探脑地都在往这边看。 “无故？”陈静玲，“我记得你是旷工吧。旷工三天视为自动离职，你身为HR，这项规定应该比我清楚吧？” “不好意思，我请过并病假了。” 陈静玲把文件一收，问：“病假？杨经理的考勤可不是这样说的。”她转头淡淡一笑，“是吧，杨经理？” “哎、哎。”杨经理一脸尴尬，可只能说，“是的。” 陈静玲看着习尽欢，微笑道：“无故旷工被辞退，别说三个月赔付，连这个月工资你都拿不到。” 习尽欢看着陈静玲耀武扬威的样子，真想冲上去给她一巴掌。 身侧的手死死地捏成拳头，她不怒反笑：“陈经理做事，还真是谨慎。” 这句话里的意思，陈静玲自然听得懂，她说得不是工资，而是周远航。 “当然，凡事都谨慎点比较好。”陈静玲挑了挑眉，索性挑明，“尽欢，没有你的话，我和远航也不会认识，说起来我们该谢谢你才对。可公是公私是私，你这种情况按公司规定确实是拿不到当月工资的。” 谢谢她？ 真是第一次听见把劈腿和插足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习尽欢被恶心坏了，不想再浪费口舌，越过她走出办公室，“借过。” 门外是格子间的办公室，无数同事见她出来，连忙假装做事。 “习尽欢！” 陈静玲踩着高跟鞋，踱步而出。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转身，面无表情，“还有什么事？” “如果不是你还缠着远航，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陈静玲一脸无辜，“对了，我们快要结婚了，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3.又见面啦 习尽欢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祝福他们？ 这种话她怎么说的出口啊！ 习尽欢气得脸色涨红，握成拳的双手紧了又紧，才没让自己失控。 她看着陈静玲，冷笑：“陈经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吃过屎的狗我是不会再要的。” “你！”陈静玲没想到她说出这种话，纤细的长眉顿时拧在了一起。 “至于祝福，我当然会祝福你们……”习尽欢顿了顿，盯住她，一字一句地说，“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习尽欢！你不要太过分！” 当着整个人力资源部的人被骂，陈静玲气得扬手要扇她耳光。 习尽欢忍无可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放手！”陈静玲努力挣脱，可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有习尽欢力量大。 开除她挑衅她，现在还想打她，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习尽欢用力握住她的手，一把将人拉到眼前。 她的双眸黑亮，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 陈静玲看着她眼里的狠意，心下一惊，声音就低了下去，“你先放开我。” 周围的同事也围了上来，站在一步之外劝着：“小习你冷静点。” 习尽欢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到陈静玲精致的脸上，低声警告。 “你别给脸不要脸。” 但很快有人钳制住她的手臂，把两个人分开。 陈静玲抖了抖衣角，抬手指向大门，“你被开除了知道吗？立刻给我滚出去！立刻！” 习尽欢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强忍下眼泪，收拾东西，离开了公司。 *** *** 城中，老民居区。 陈旧的电梯剧烈地晃动两下，之后在6楼停稳。习尽欢习以为常地扶着墙角从中步出，回到自己租住的一室一厅。 回到家里，习尽欢躺上自己的小床，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渣男没了就没了吧，这这下连工作没也了，她到哪里去凑剩下的十万块钱？ “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臭手……”这么冲动去划车，这下好了。 习尽欢丧气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可她没丧多久就想通了，人生本来就是有很多问题啊，没有这个也会有那个，只要努力扛下来，就肯定可以闯过去。 她打开微信，屏蔽了公司的人，发了一条朋友圈。 【各位老板，最近有兼职可以介绍吗？[微笑]】 十万块嘛，一年工资，就当这年白干了！ 习尽欢翻身起来，抬手取下橡皮筋，把微卷的头发扎起来，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投简历。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习尽欢一看，是赵心蕾。 “尽欢，你怎么要找兼职呀？”电话里传来软糯甜美的女声。 习尽欢很郁闷：“别提了，我把人车划了，要赔一大笔钱。” “啊？”赵心蕾有些迷糊，“你怎么会划人家的车？” “我……” 周远航出轨的事情，习尽欢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大学好友赵心蕾也没有，并不是觉得难以启齿，而是内心非常受伤，想要尽快忘记这件事。 可这事迟早要公布的。她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赵心蕾是典型的傻白甜富家女，果然非常能抓重点：“你说什么？周远航出轨了？！” “嗯，为了少奋斗三十年。”隔了一个月，习尽欢对这件事已经平淡下来了，“是我老板的女儿。” “太可恶了，明天我就叫我爸爸把存在他那里的钱取回来！”周远航进了南兴银行两年，已经是一名小主管了。他每年的存款指标，赵心蕾看在习尽欢的面子上都帮了不少忙。 她笨拙地安慰好友：“尽欢我跟你说，周远航那种人早分早对，你千万别伤心！你当我马后炮吧，他那个人心思深沉，你跟他根本就不合适。” 习尽欢再开朗，遇到这些事也很是难过，她自嘲地笑了笑，“还好是在结婚之前发现了。” “是啊，只好当是破财消灾了。”赵心蕾问，“你要赔多少钱呀？” “十五万。”习尽欢有气无力，真的很肉痛，“下周就得还。” “那你还做什么兼职啊！什么兼职能这么快赚十五万！”赵心蕾说，“别傻了，我先借你点儿，应付过去再说。” “算……” “算什么啊算，被人报警了你还是要赔钱，多划不来。”赵心蕾难得替她拿了主意，“就这么说定了。” *** *** 赵心蕾在杂志社工作，时间自由，第二天就陪习尽欢去赔了钱。 一见面，赵心蕾吓了一跳，“尽欢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想到她默默承受失恋的打击，她白净圆润的一张小脸就皱在了一起，“都怪我之前忙着采访，没跟你联系。” “你别这么说。”习尽欢摇了摇头，“又不是你出轨勾搭上我同事。” 赵心蕾无奈：“果然是你会说的话。” 赵心蕾为人单纯，一直很依赖习尽欢。在她眼里，习尽欢性格坚韧开朗，不会被任何事难倒，自然也不奇怪她会这样说。 习尽欢从包里拿出一张欠条，展开递给了她，“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赵心蕾愣了下，急了起来捏她，软糯的嗓子带着不满：“你干什么啊，跟我哪用这些！” 她不由分说地把欠条塞了回去，拉着习尽欢一起去了老张给地址。 因为副驾驶的门上印子太深，补漆无法挽救，得换车门，最后4S店核价出来，十六万九。 习尽欢心情沉重，如丧考妣。这一去一来，她就损失了二十六万九，四舍五入就是三十万了啊！ 三十万虽然在南兴不够付首付，但对习尽欢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啊。 办完事出来之后，习尽欢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整个人都很懵。 赵心蕾比她还懵：“你竟然划花了利氏集团的车……” “我竟然划了两百万的车。”习尽欢叹了口气。 赵心蕾觉得她抓错了重点，指着身后的全钢化玻璃的摩天大厦说：“这可是利氏集团啊！富可敌国懂不懂？巨巨巨有钱那种！” 习尽欢后知后觉地说：“难怪花两百多万买辆帕萨特。” 赵心蕾抿嘴笑：“只是外观像而已，利总的应该是老辉腾，绝版豪车。” 豪车，还是绝版豪车。 习尽欢又叹了口气，“我改天去拜一拜好了，求求菩萨保佑我今年不要再破财了。”三十万她得存好几年啊。 “没事没事，钱慢慢挣。”赵心蕾随口安慰，兴奋地问，“尽欢，那你见到利总了吗？” “嗯。”习尽欢点了下头，还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赵心蕾小声惊呼：“你竟然见到了利总！” “他就在旁边啊……” 赵心蕾家中经商，利氏集团几个字从小是如雷贯耳。她抓着习尽欢的手臂摇：“我的天，你这钱花的太值了！我也好想见他一面啊！” 习尽欢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蕾，那是十六万九啊！” “那也很值得！！！” 习尽欢扶额：“……虽然他是长得蛮帅的，但见一面也不值十六万九吧。” “当然值了！不要说那些商场上的人了，利总号称是国民初夜啊你知道吗，多的是人愿意花这么多钱见他一面！”赵心蕾一脸梦幻。 “国民初夜？”习尽欢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以为说得是利慎泽，随口附和了下，“果然是个花花公子。” 赵心蕾拿出手机，快速找出利慎泽上个月在香港被偷拍的照片：“跟他长得像不像？” 习尽欢看着照片上挽着一个混血女郎的男人，“咦”了一声：“你说的利总不是他吗？” “不是啊，他是利总的弟弟，叫利慎泽。利总是他大哥，叫利慎平。” 习尽欢默默地想起那双似湖水般沉静的眼眸。 原来他叫利慎平。 赵心蕾捧着脸，娇羞地问：“那他长什么样子？” 习尽欢回神，想了想说：“蛮高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顿了顿，她又问，“为什么说他是国民初夜啊？他看起来不像是花花公子。”利慎泽倒比较像。 “他唯一流传出来的一张照片看起来很清俊，就像是漫画里的那种慵懒贵公子。”赵心蕾的脸颊粉粉的，“一看就很想把初恋初吻初夜都给他那种！” 这么说也是，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很斯文，带些温柔，给人的感觉很干净，确实有点初恋的感觉。 可是周远航也是这个类型的人，习尽欢现在对这种斯文型的男人有阴影了。 赵心蕾软糯的嗓子还在叽叽喳喳：“你不知道，利总超级神秘，从来不接受采访。以前有人偷拍他，被利氏告到破产了。” “不至于吧。”有钱人不是经常上报刊杂志的吗？ “说起来有点复杂。”赵心蕾对这些八卦如数家珍，“利总以前在香港被绑架过，绑匪就是通过杂志上的照片认出他的，所以他后来再也不在媒体上公开露面了。” 习尽欢“呀”了一声，“被绑架？” “嗯。”赵心蕾语带怜惜，“说起来有钱人也蛮惨的。” “……”习尽欢想到自己的三十万，语气颇为沉痛：“那让我来承受这份惨痛吧。” *** *** 跟赵心蕾分开之后，习尽欢很快去了饱了么外卖公司。之前发的朋友圈，让一位老同学主动联系她，人家原本只是开玩笑说差外卖员，谁知习尽欢一口答应了下来。 现在就业环境不景气，她在民营企业做HR一个月到手6000块，不知道要做多久才能把心蕾的钱还上。何况还要等面试，三个月试用期工资又要打折。 算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送外卖就送外卖。 她能吃苦又聪明，每天不停接单，半个月下来就已经快有一万块的收入了。 这天习尽欢送饭到市中心，没想到从写字楼出来的时候碰到利慎泽。 一开始她根本没认出来，利慎泽带着墨绿色的飞行员墨镜，倚靠着一部敞篷跑车正在等人，看见她笑得很灿烂，咧出一口白牙。 习尽欢路过他面前，被笑得受宠若惊，努力回想自己在哪儿认识这么一个玉树临风还开跑车的骚包。 直到利慎泽摘了墨镜，露出一双笑意满满的桃花眼：“又见面啦，刁小姐。” 习尽欢：“……” 刁小姐？ 什么鬼呀。 她想起那天利慎泽调侃自己名不副实，立马反唇相讥：“原来是人如其名的利先生。”见利慎泽不解，她慢吞吞地补充，“是利欲熏心的利，也是利令智昏的利。”还是200万买辆帕萨特的那个利！ 利慎泽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一张利嘴。” “不敢当，毕竟您才姓利呢。” “有意思，有意思。”利慎泽击掌一笑，“原来你在这儿上班？” “不是。”习尽欢摇了摇头，很坦荡，“我来送外卖。” 他讶异道：“送外卖？” 利慎泽上下打量习尽欢，见她把头发扎成了马尾，蜜色的脸颊红扑扑的，透着一股健康的美。 南兴地处岭南，到了11月仍气候温暖。她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桖，腰间绑着外套，确实是外卖员的外套。 他想了想，“你会做饭？” “会啊。”习尽欢老实说，“不过送的不是我做的，我做得比这好吃。” “哦，是吗？”利慎泽万花丛中过，最是会怜香惜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习尽欢，打了个响指，“那我请你专门帮我送怎么样？” “啊？” “不吃亏。”利慎泽笑眯眯的，“一千块一顿，每天送午饭到我公司，如何？” 习尽欢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一千块一顿午饭，如果只算上班时间的话，一个月22天，那就是2万2。要周末她再兼职送外卖，一个月差不多就有三万块。那她半年内就可以把钱还上了。 她有些心动。 可一千块只定一顿午饭？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习尽欢想到利慎泽当时说让自己肉偿这种话，表情凝重了起来。 她默默把装外卖的袋子往上提了提，挡在胸口，语气非常谨慎。 “你、是不是要追我啊？” 4.别招惹她 利慎泽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微眯，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 习尽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被诱惑。 真是……骚包的花花公子。 利慎泽单手晃着墨镜，一派风流肆意，摇着头含笑说：“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他的笑容里没有嘲讽，像是单纯遇见一件有趣的事情，并不让人讨厌。 习尽欢见他没那个意思，松了口气似的把外卖袋往下一放，“抱歉啊，我送外卖赶时间，先走一步了。” “哎，等等。”利慎泽出声拦住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像是怕她拒绝，利慎泽解释，“我们公司餐厅太难吃了，我又懒得叫外卖，你反正是送工作餐，送我不吃亏呀。” 一千块一顿工作餐，果然是巨巨巨有钱家的少爷做得出来的事儿。 习尽欢只当他是大少爷一时兴起，没有答应，“豪门大公子吃的不高兴就让人开小灶呗。” “这你就不懂了。”利慎泽依靠着跑车，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说，“就是豪门才不自由呢，你看看人家慈禧老佛爷，再喜欢的菜都只能吃三口，是不是？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吃个午饭还为难餐厅，多的是人要告我的刁状。” 习尽欢抿嘴笑了起来，“你还自比老佛爷了？” “那可不敢当。”利慎泽吊儿郎当的，“再说了，给我一个人送比你送外卖轻松多了吧？我也懒得烦心每天吃什么，大家双赢么不是。怎么样，考虑考虑？” 习尽欢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于是试探着说：“那我明天先给你做一份试吃的吧，合胃口的话，签份合同怎么样？” 签合同对她来说是份保障。习尽欢做了两年HR，多少有些职业病，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权益。 利慎泽倒是有些意外，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懒洋洋地说：“行啊。” 要是肯签合同的话，那她也吃不了什么亏。 “那你有什么要忌口的吗？”习尽欢摸出手机录音，准备记一下，“喜欢吃什么呢？” 利慎泽见她态度认真，多了份好感，配合地说：“我不吃内脏，其他没什么忌口的，清淡一点的就行。” 习尽欢点点头，“明天什么时候方便？” “中午十二点下班。对了，”利慎泽弯腰从车上摸出名片夹，给了她一张名片，“拿着名片去利氏集团找我。” “好。”她双手接过名片，笑了笑，“那明天见。” *** *** 习尽欢送完中午的订单之后，把这段时间的外卖热销单研究了一通，心里有个大概就去了趟超市。 工作日的下午，超市人并不是很多，她买了半斤小排骨，又买了一条鱼，请师傅处理好之后才去结账。 “请问超市里有卖乌梅的吗？”她问收银员。 “没有的。”收银员说，“不过你可以去旁边药房看看。” “好的，谢谢你。” 她拎着食材去了超市旁的药房，果然买到了。药房里的乌梅黝黑，褶皱处带着些许灰白色粉末。她闻了闻，是有一股特别的酸气，看来质量不错，于是多买了两斤，另外又一起买了配料。 回了家，习尽欢换了身家居服就开始研究起明天的菜谱。她打算做个糖醋排骨当凉菜，做条清蒸鱼，蒸个蛤蜊干贝蛋羹当主菜，再白灼一个西兰花，中午吃一顿应该差不多了。 鱼和排骨今天买来是练手的，排骨倒还好，清蒸鱼得现杀现做才新鲜，正好明早去海鲜市场买蛤蜊的时候再一起买。 习尽欢把头发扎起来，弯着腰先开始处理乌梅。从袋里选了20颗个头大的，一一洗净后，她重新倒了一碗清水，把乌梅放了进去。 为了避免出错，她给小姨妈汪秀梅打个了电话。 “喂？尽欢呐？”电话一通，那边传来汪秀梅洪亮的嗓门。 “哎，姨妈。” 她不由得也提高了嗓子，“姨妈我问你个事儿，做乌梅汤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啊？我买了甘草桂花山楂陈皮和冰糖，还有没有需要买的？” “够了够了。” 习尽欢的爸爸牺牲之后，她就一直跟着汪秀梅生活。汪秀梅做得一手好菜，年轻的时候开了一间小饭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直到前几年身体不太好了才关了没再继续开。虽然姨妈不准习尽欢去帮忙，可她还是跟着学了不少手艺。 小饭馆最受欢迎的招牌之一，就是汪秀梅独家秘制的乌梅汤。 习尽欢考虑过了，像利慎泽那样的公子哥儿，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要打动他，她得另辟蹊径。 汪秀梅好久没听到她要下厨做饭了，笑着说：“想家了是不是？想姨妈做的菜了是不是？”说着就高高兴兴地把秘方和步骤都告诉了她，还问，“你记下来了没，一会要不要开视频做给我看看？” 习尽欢说了好，等她把乌梅泡好了之后再给她发视频。 汪秀梅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喝？今晚上可能来不及了，口感没那么好。” “没关系，”习尽欢说，“我明天中午喝。” “那你先去冻一些冰块，到了半夜就可以拿出来了。”汪秀梅声音嘹亮，“我做的酸梅汤最好吃的可就在这个保存方法上了，你赶快记一下。” “有什么不同吗？”她只是记得每天的产量少，倒没注意过姨妈的保存方法有什么特别的。 “你旁边有同事没？”汪秀梅压低了声音，“可别让人家听到了。” 习尽欢抿嘴笑，姨妈五十好几了，可脾气还跟孩子似的，“没有没有我在家呢，你说吧。” 汪秀梅“咦”了一声，说：“这个点儿你怎么没上班？今天下班这么早吗？” “呃……嗯，今天早。”习尽欢语塞，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赶快转移话题，“你先跟我说说方法，我好准备。” “行。”汪秀梅的嗓门重新大了起来，“你一会儿先把冰块冻上，多冻一些。等汤好了，你先放凉，凉得透透的了，倒进瓷杯里，一定得是瓷杯啊。然后你封上口，再把冰块包在瓷杯周围，这么的就行了。等明天你喝的时候保准好喝得不得了！” 习尽欢恍然，“难怪以前总见你放在瓷缸里卖。”她还以为只是为了好看呢。 “瓷杯可关键了，你换成玻璃杯口感就不一样了。”汪秀梅强调。 习尽欢偏头夹住手机，这就去找合适的杯子，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深一点的大碗，现就拿这个吧。她想了想又说：“可是姨妈，南兴最近还热着呢，我怕明早上冰块就化了。” “这倒是。”汪秀梅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主意，“那你用保鲜膜把冰块包好，然后放在冰箱冷藏室，杯子上下都得有冰块，这样才好喝。” 汪秀梅说完了酸梅汤，又问：“哎，你跟远航房子看得怎么样了？我看新闻说南兴的房价又涨了！” 习尽欢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一失手就把瓷碗摔坏了。 汪秀梅听见动静：“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儿，我把碗给磕破了。”她正好当作借口，“姨妈我扫地了，先不跟你说了啊！” “怎么毛毛躁躁的，行了行了，你去吧。” 挂了电话，习尽欢看着厨房里的碎瓷片，有点头疼。 汪秀梅的脾气比她还火爆，要是知道了周远航做的事，习尽欢怕她的好姨妈会冲到南兴，拿刀砍了周远航啊…… *** *** 利氏大厦顶楼，办公室。 利慎平站在落地玻璃前，抬手点燃了一根烟，视线顺着穿城而过的南越江，远眺着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南越江入海口。 夕阳从西边漫染过来，照在宽广的江面上。平缓的南越江泛着点点金波，一路东逝到了天边，没入浩瀚无边的大海。 他静静地抽着烟，望向海天相接的地方。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利慎平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请进。” “大哥，”利慎泽推门而进，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明天南兴银行的人要来谈细节，这是标书。” 利慎平回过头，坐回办公桌前，把烟搁在一边，接过文件，淡淡地说：“还没下班？” “中午耽误了一会儿。”利慎泽大大咧咧地坐进皮椅里，“你别拿老眼光看人行不行？我最近做事挺认真的。” 他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利慎泽“啧”了一声，倾身拉过椅子，双手支撑在办公桌前，撑着下巴笑嘻嘻地说：“大哥，你猜我中午碰见谁了？” “情敌？”利慎平知道他最近又在追一名律师。 “连我都看不上的人，怎么会给我制造情敌？”利慎泽哼笑，“是习小姐。” 利慎平翻开文件，随口问：“然后呢？” 利慎泽心里好笑，他只说了“习小姐”三个字，日理万机的大哥这就知道是谁了？ 他靠回椅背，慢条斯理地说，“今天这么热，难为她辛辛苦苦地送外卖。说来也是可怜，被骗了钱，又欠债，只好这样辛苦了。” “是吗。”利慎平语气很淡，仍一目十行地审查文件。 “是啊。”利慎泽摇头晃脑地说，“我就当是做好事咯，在她那里定了简餐。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宝儿有这么能干就好了，你说是吧？” 利慎平没说话，专注在文件上。 重要的几个金额审查完之后，他合上文件夹，推回给利慎泽：“没问题，明天你主持吧。” “行。”利慎泽拿起文件，“那我先下班了。” 利慎平略一颔首：“去吧。” 利慎泽转身往外走，走到门边，背后忽然响起利慎平低沉的声音。 “阿泽，不要招惹她。” 利慎泽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过身来，本能地反问：“什么？” 利慎平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金丝边的眼镜反射着微光。 他双手支撑在办公桌上，交握成塔，掩在脸前，低沉的嗓音重复了一遍，“不要招惹她。” 利慎泽桃花眼微眯，故作不解：“大哥你说谁？” 落地玻璃前，办公桌后的男人淡淡地看向他，目光沉静似水。 利慎泽吹了个口哨，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去做事了。” 出了办公室，利慎泽嘴角一挑，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 啧，还说没感觉？ 骗鬼去吧。 5.英雄救美 南兴近海，海产品丰富，每天早上，渔民们都会把拉来刚刚打上来的海鲜送到市场。 习尽欢以前上班忙，只有周末偶尔做饭，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小区附近的海鲜市场。 她起了个大早，穿了套耐脏的黑色T恤牛仔裤就出门了。 早上的菜市是最热闹最有人情味的时候，菜农们用南兴本地话热情地吆喝。 习尽欢没什么语言天赋，来南兴6年，能听得懂但不太会说，一开口菜农就知道她是外地人，不肯降价。 她只好笑着央求：“阿姨你便宜点啦，我才搬到附近来，以后天天都要来买菜的。” “好啦好啦。”胖胖的菜农转身从大水盆子里舀了一大瓢蛤蜊，麻利地装进袋子里称好给她，“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今天算你便宜点啦。” “谢谢阿姨！”习尽欢笑着道谢，又选了一条海鱼，请老板一起处理了。 一回到家，她赶快把蛤蜊放进准备好的水盆里。才打上来的蛤蜊不太干净，要浸泡至少三个小时，等它们把沙子都吐出来，才能下锅。 习尽欢看了看手机，刚过七点半。 从她家到利氏集团大厦，搭地铁从江底隧道穿过南越江再过两站就到了。不出意外的话，30分钟足够了。 11点55到那边，11点25出门，11点10分开始把菜肴装盒……她倒退着算时间，决定先淘米把饭蒸上保温，再依次做糖醋排骨、白灼西兰花、清蒸海鱼和蛤蜊蒸蛋。 这样到了出门的时候，凉菜已经冷下来了，热菜刚出锅，可以保持温度和鲜美的口感。 习尽欢觉得自己统筹规划能力真是棒棒哒，高高兴兴地去洗排骨了。 *** *** 十二点整，习尽欢准时来到利氏集团大厦。 装修简洁现代的大厦大厅里，大理石的地板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前台后面一字排开坐着7位职业女郎，见习尽欢前来，训练有素的前台小姐起身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您好，我找利总。”习尽欢说明自己的来意。 “利总？”秀美的前台小姐似乎有丝惊讶，“请问小姐您贵姓，是否有预约呢？” “呃……没有。” “那很抱歉，没有预约我们是不能打电话联系总经办的。”前台小姐面露歉意。 “可是……哦，对了，他给了我这个。”习尽欢这才想起来利慎泽昨天还给了一张名片。她从随身小包里翻了出来，递给前台，“是他让我来的，现在可以了吗？” 利慎泽的名片上只有一个办公室电话，她不好打电话，只按照了他说的下班时间来。 训练有素的前台小姐双手接过名片，多了一丝恍然，“原来您是找泽少。” 她见习尽欢虽然衣着普通，但五官靓丽，是个美人，手上又拎着一个食盒，即便有一丝讶异也隐藏得很好，“请您跟我来，这边请。” 高挑的前台小姐用工作牌刷开门障，又刷开电梯，进门体贴地按住电梯，请习尽欢步入。 “谢谢。”习尽欢受宠若惊，觉得巨巨巨有钱家的企业文化就是不一样，连对她这种小透明，前台小姐让人如沐春风。 她看着被揿红的49楼，觉得一直沉默有点尴尬，于是问：“你们都管利慎泽叫泽少吗？不叫利总？” 前台小姐微微一笑，“利氏集团只有一个利总，是利慎平先生。” 习尽欢“哦”了一声，觉得这句话，大有深意。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生动，前台小姐怕自己的话引起歧义，主动解释，“因为利氏是家族企业，同姓人士比较多，所以一般我们都叫名字，只有利董和利总才称呼职位。” “原来是这样。”习尽欢淡淡一笑。 豪门争权夺利的事情太多了，她懂的。 高效运作的电梯很快到了49楼，前台小姐扶着电梯门，又请习尽欢先走，接着再带她去了利慎泽的办公室，找到他的助理，“李特助，这位小姐带着泽少的名片来。” 李特助是个干练的女人，从办公桌后抬眼看了一眼习尽欢，站起来说，“是习小姐吧？泽少还在开会，把东西交给我就可以了。” “哦。”习尽欢不以为意，把整个食盒和装着乌梅汤的保温包一并交给了李特助，“谢谢您。” “不客气。如果方便的话，以后都这个时间过来可以吗？” “嗯？要不还是等他试吃后再做决定吧。”习尽欢说，“如果方便的话，我留个电话给您，方便的时候通知我结果就可以了。” 一顿好歹一千块哎，米其林人均也就这么多了，他这么随性不太好吧。 要是不行，这顿就当她请客好了，习尽欢有点肉痛地想。 李特助有些意外，“其实不必如此。” “没关系，应该的。”她说着把餐盒交给李特助，又留下自己的电话。 办理妥当之后，习尽欢又才跟着前台小姐重新下来。 因为要给利慎泽送外卖，她之前没接外卖订单，出了利氏集团正准备搭地铁回家取车和换衣服，手机响了。 不认识的号码。 她迟疑了下，接起来，“喂？” “你怎么走了？”电话里传来一个颇为轻佻的声音，“怎么不等我？” “……”习尽欢看了看手机，确实是不认识的号码，“先生你哪位？” “啧，这么快就不认识了？我是利慎泽。”他的声音带起些许笑意，“就是那个利欲熏心、利令智昏的利慎泽。” “……这不是我说的。”她小声说。 “没关系，”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反正你是这么想的。” 习尽欢：“……” 她没好气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签合同啊。”利慎泽这下很爽快地回复道，“不是说要签合同的吗？” “你这么快就吃过了？” “尝了两口，味道不赖。” “真的吗？”习尽欢有些高兴，“那我马上回来。” *** *** 习尽欢收了手机，从地铁站口又退了回去，刚进大门，刚好碰上电梯里出来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无意一瞥，吓得一愣。 那个人…… 电梯边，有个身着西装一表人才的男人扶住电梯门，让前面的领导先走，又小跑两步跟上来。为首的领导笑着说：“远航啊，你今天表现不错，这个案子交给你，我放心！” 习尽欢只觉得血气直往头上涌。躲了她这么久，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 “周、远、航！” 她大喊一声，两步上前挡住一行人的去路。 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行人本能地停下脚步。 周远航看见是她，脸上的笑意一僵，“尽欢？”他紧张地看了领导，马上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一会儿打给你好吗？我还在上班呢。” 习尽欢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什么时候还钱？” “什么钱？”周远航皱眉，急中生智道，“我三年都没有碰过你，凭什么要给你分手费？” 他仗着没有证据，硬是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习尽欢对这种下三路完全不理会，“你说什么钱？我姨妈给你买房子的十万人民币！” 正值下班高峰，不少人路过周围都在看热闹，集团的前台和保安也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习尽欢不再理会周远航，转身面对他的同事们。 “南兴银行连手脚不干净的人也敢用吗？” 打蛇打七寸，他不是一心少奋斗三十年吗，那她就直接让他不用奋斗好了。 周远航急了，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 为首的男人面带威武，是南兴银行的行长，之前在停车场，曾亲自送利总到车库，全程目睹的整个过程。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还怕自己得罪了利氏，因此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了习尽欢。 行长看了一眼周远航，沉声命令：“你让她说！” “……是。”周远航咬牙。 习尽欢咽了咽口水，把眼眶的湿意逼了下去，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各位领导你们好，请原谅我的无意冒犯，也请相信这不是我跟周远航的情感纠纷，而是他这个人的人品缺陷！他背着我劈腿其他女人的同时还收了我家的十万块钱买车，现在仗着自己收的是现金矢口否认。请问各位领导，你们放心这样人品素质的人在贵行工作吗？” 除了一个助理，南兴银行在场的人都比周远航职级高，这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么能让习尽欢给毁了。 “你简直一派胡言！”周远航高声打断习尽欢，一步上前指着她怒道，“你有证据吗？！” 旁边的同事怕他动手，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不就是没有仗着我没有转账的证据吗？”习尽欢反驳，“可你以为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吗？你哪儿来的钱买车？你的银行存款和流水有没有异常一查就知道了！” 周远航撞开同事，冲过来一把推开习尽欢，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大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大理石的地板十分光滑，习尽欢没有防备，被推得向后一仰，摔倒在地，撞上了后面待客区的茶几。 好痛啊…… 她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利氏的保安很快出动南兴银行的人围住，现场一片混乱。 习尽欢只觉得耳朵里轰轰作响，周围又吵又闹，像是做梦一样。 忽然间，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半抱半提扶了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耳边响起一个关切的男声，“你没事吧？” 习尽欢后腰被刚才的一撞震得麻木了，只觉得一片火辣辣的疼。她抬起脸，眼眶发红地看着来人，哆哆嗦嗦地只说了一句：“怎么是你……” 保安将南兴银行的人团团围住，见到利慎平，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利总。” 利慎平置若罔闻，弯腰垂眸查看习尽欢，“撞到腰了是吗？需要看医生吗？” 眼前的男人目露关怀，习尽欢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委屈，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满眼眶的泪水后，他的五官变得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仍专注地看着她。 习尽欢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利慎平捏了捏她的肩，淡淡地说：“我建议你保留就医凭证比较好。” 他站起身，吩咐特助，“叫医生来，送习小姐去小会议室。” “是，利总。”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利氏员工，很多人并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见过利慎平，都压抑地惊呼起来。 人群中心，他穿着白衬衫，藏青色的西装马甲，同色长裤，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派头。 南兴银行的一行人被突如其来地变化弄得面面相觑，行长更是没想到利慎平会忽然出现，凑上来结结巴巴地赔笑：“误、误会，利总都是误会。” 利慎平静静地看着行长，金丝边眼镜后的一双眸子，无波无澜。 他抬手扣上袖扣，清润的嗓子反问道：“误会？” “都是误会，是小情侣之间闹矛盾了，不知怎么闹到这儿了，实在是抱歉。”行长明知事情不是这样，可为了生意，只好设法保住自己人。 利慎平略一颔首，并没有反驳，只是抬手招来一旁的安保人员，“怎么回事？” “利总，事情是这样的……”身着制服的公司保安立马将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如有需要的话，我马上调取实时的监控录像。” “知道了。”利慎平颔首。 行长听到这里，额上冷汗的下来了，“利、利总……” 利慎平伸手拍了拍行长的肩，语气颇为遗憾。 “抱歉，利氏恐怕要重新评估与贵行的合作事宜了。” 6.独处一室 “利总……”行长吓了一跳，刚才主持会议的利慎泽已经口头上同意了合作，没想到利慎平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房地产投资和商业贷款对于银行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 利氏的港口开方案曾经搁置十年，如今因为响应国家“海运丝路”的战略重启，整个南兴的上下游产业都想跟着分一杯羹，银行业自然也不例外。 行长脸色大变，语气也慎重了起来，“利总，非常抱歉在集团大厦门口闹出这样的事情，但是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再给南兴银行一个机会……” 利慎平摆了摆手，打断行长。 他平静地扫了一眼周远航，淡淡地说：“我有理由相信，贵行员工在道德上存在着瑕疵——把案子交给这样的团队，我不放心。” “这……”行长毕竟是老江湖，立马选择弃车保帅，“利总，员工的个人情感问题影响到公事，的确是我们的不对，我保证，我会重新调整本次合作的参与人员。” 周远航瞬间脸色惨白，“行、行长……” “闭嘴！”行长恶狠狠地骂道。 周远航站在那里，脸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只觉周围同事看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利慎平不置可否，偏头吩咐特助，“医生到了吗？先送习小姐去检查。” “是。”年轻的助理从沙发上扶起习尽欢，“请您跟我来。” 习尽欢还有些懵，好不容易看到周远航，她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可听这两人的意思，周远航回去之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她稍微放下心来，暂时没有再冲动。 见她在特助和前台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地走进了门障，利慎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行长。 他主动伸出手，行长连忙双手握住。 利慎平淡淡一笑：“沈行，您执掌南行多年，我相信您会妥善处理的。” 行长自然能听懂他的意思，连忙赔笑道：“是，是。” 他看着利慎平沉静的双眸，背心冒出了冷汗。这利总不过三十出头，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可却充满了让人顺服的力量。 行长再三保证：“我会处理的，请您放心。” 利慎平略一颔首，收回自己的手。 他回头看见利慎泽站在人群后，眸光微闪，“阿泽。” 利慎泽上前，恭敬地叫了声：“利总。” “你来的正好，替我送一下沈行。” “是。”利慎泽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请吧，沈行长。” *** *** 小型会议室里，身着白袍的中年医生为习尽欢检查后腰。 没有伤筋动骨，暂时也没有软组织挫伤。 医生提笔在病历本上写字，“应该没有大问题，我给你开两瓶活血化瘀的药，如果有需要可以涂抹。” “好的，”顿了顿，习尽欢小心地问：“您好，请问费用怎么结算呢？” 医生抬手取下口罩，温言安慰：“我是利家的家庭医生，费用问题您不用在意。” “哦，这样啊……”习尽欢站起来道谢，“那麻烦您了。” “不要紧。” 旁边的护士将医嘱叠好交给习尽欢，跟医生一起出去了。 一个高挑的美女推门而进，笑容可亲地对习尽欢说：“习小姐，请您稍坐片刻，利总马上就来。” 利总？ 习尽欢咬住下唇，有点尴尬，“有什么事情吗？” “具体的陈助理没有说明，但应该是了解情况的，请您稍等。” “好。” “那我先不打扰了。”她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习尽欢扶着腰，重新落座。 其实，她的腰已经不疼了。 疼得是头。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爱上周远航这个王八蛋。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像是精神分裂一样，人前人后完全是两副面孔。 坦白讲，她的性格有些冲动冒失，周远航一直对她多有包容。毕业后两个人一起工作，也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要不是发现他微信里的聊骚对话，她根本不相信他会出轨。 她家境一般，大学的时候不会打扮，一直留着短发，性格也没什么女人味，基本上都没有追求者。一直到大三找工作，在人才市场遇到了同样找工作的周远航，才谈起了一段黄昏恋。 原本以为，两个人可以一起留在南兴打拼。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会为了钱劈腿，甚至还对她动手。 一想到自己竟然喜欢过这种人，习尽欢气得泪水在眼眶里直转。 她自幼父母双亡，辗转几处才到了姨妈家，一直都很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周远航这个王八蛋，摧毁的不仅是三年的感情，还有她对美好家庭的无限向往啊！ 眼泪落下来，砸在手背，是烫的。 她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算了算了……” 习尽欢越想越怄。 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远航为了钱劈腿是吧？以为攀上白富美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是吗？ 她偏要让他看看，她以后一定过得比他好！ 以前还想着要结婚过小日子，她现在忽然觉得，那些都是虚的，只有好好赚钱才是正道。 她正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会议室的门人推开。 一双擦得锃亮的男士皮鞋，出现在了她泪意汪汪的视线中。 视线往上，是修长有力的腿，五金光亮的皮带，藏青色的西装马甲，条纹领带。 她抬起脸，看见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面容温和清俊的男人。 是利慎平。 习尽欢一愣，没想到会被人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顿时尴尬起来，“利总……” “没事吧？”利慎平语气温和，“医生检查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她吸了吸鼻子，站起来，低声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一次划了他的车，一次又在他公司门口大闹，实在是太让人难为情了……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看着她头顶露出一个发旋儿，小小的，白白的，利慎平眯了眯眼，语带安慰：“不要紧。” 习尽欢抬起脸，看了他一眼，又别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站在她面前，身上暖热的气息慢慢渡了过来，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 像是檀木的淡雅醇厚。 她脑子里忽然响起赵心蕾的声音来。 【利总是国民初夜啊，就是那种一看就想把初恋初吻初夜都给他的那种！】 嗯……他看起来确实很像是慵懒贵公子…… 会议室的门口响起一声敲门声，利慎平回头看去，是助理送来茶。 “利总，玫瑰花蜜茶，给习小姐安神压惊的。” 利慎平“嗯”了一声，助理托着茶盘，放在了中间的会议桌上，又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坐吧。”他示意她落座。 “嗯？哦。”她回神，窘迫起来，当着别人的面，她在乱想些什么啊。 利慎平抬手，解开右手的袖扣，翻过小巧的玻璃杯，为她斟茶。 精致的玻璃茶壶流出一缕清流，很快注满小杯，杯子上冒着白色的热气。 “来，”他将杯子举到她面前，“喝点茶。” “谢谢。”习尽欢双手握住小小的杯子，捧起来抿了一口。 温热的花茶，散发着玫瑰的馥郁芬芳，入口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习尽欢仰头喝完，觉得刚才混乱的心好像微微镇定下来了一些。 利慎平笑了笑，退坐到另一旁的皮沙发上，“介不介意我抽支烟？” 习尽欢摇了摇头。 利慎平随身摸出银质烟盒，取了一支烟，含进嘴里。 他靠坐在黑亮的皮沙发上，翘着腿，露出一截深色的袜子。脸前的金丝边镜片，反射着打火机的火花，他微微眯眼，低头点烟的姿势优雅潇洒，看上去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 习尽欢又想到那个词，官仔骨骨。 她抿了抿唇，第一次生出些许自卑来。 利慎平把打火机放在一边，取下烟问，“介不介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又摇了摇头，“不介意的。” 给他惹了麻烦是应该说明一下。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心里觉得丢人的情绪，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地讲了一遍。 “……所以我一直找不到他，今天才这么冲动，对不起。”她小声道歉，“还有那天，我不是故意划错车的……” 利慎平闻言笑着倾身，伸手将烟揿在水晶烟灰缸里。 “你胆子倒是不小。” 他的嗓音清润，带着宽厚的笑意，像是在对待小孩子似的。 习尽欢一窘，耳朵有些发烫。 利慎平顿了顿，看着她的目光干净温和，“一般来说，为了避免误会，字母I和O是不可以被用在车牌上的。” 习尽欢“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问：“是、是吗？” 她万万没想到周远航竟然连车牌的事都对她撒谎。 他一定在心里笑话她又蠢又没见识吧？ 习尽欢低下头，眼眶辣辣的。 利慎平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很危险。” 她点点头，心情复杂地道了声谢。 房间里安静下来，沉默片刻，她小声问：“利总……我刚刚好像听到您说要取消跟南兴银行的合作？” 温润的嗓音缓缓吐出一个字：“对。” 习尽欢一愣。 “是、因为我吗？” “对。”他原本也不打算与南行合作，她正好送给他一个借口。 习尽欢见他点头，一时之间如遭雷击。 两家大公司取消合作的话，会不会损失很多钱啊……她紧张地看着利慎平，他会不会把这笔损失算在她头上啊…… 这种损失肯定比划车要贵很多很多吧！ 她又要背债了吗？ 近乎是本能，眼泪又被吓得涌了上来。 男人似乎叹了口气，起身向她走来。 片刻后，眼前出现了一双白皙的大手，递过来一条丝质手帕。 她眨了眨眼，泪水滴落在淡蓝色的手帕上，瞬间没入，形成一团深色的水迹。 利慎平垂眸看着她，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睛像是山中幽深神秘的湖水。 他抬了抬手，示意她收下手帕。 习尽欢吸了吸鼻子，战战兢兢地接过来。 这手帕看起来也很贵的样子…… 头顶忽然覆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掌，只听他低声道。 “傻瓜，别为不值得的人哭。” 7.谢谢利总 “我去，你也太劲爆了吧！” 赵心蕾咬着银色的小调羹，瞪着习尽欢。 “嘘！你小声点。”习尽欢有些郁闷，“别当笑话听行不行啊。” 从利氏出来之后，她刚好接到赵心蕾的电话，两个人约在市中心一起吃印度菜，她把遇到周远航的事情跟赵心蕾说了。 赵心蕾环顾了一下四周，充满异域风情的餐厅里，大家喁喁私语，听见她的惊呼，都多看了一眼。 她不好意思地卖低了头，软糯的嗓子小声骂周远航：“他也太过分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动手。你干得对，就应该这样，他不让你好过，咱们凭什么让他好过？” “反正钱都要不回来了，就当争口气吧。”习尽欢自我安慰。 “我让我爸爸去投诉他了，不过好像他最近高升了。”赵心蕾放下调羹，说，“听说是调到总行去了，应该是靠你老板的关系。” 习尽欢：“……”听到这种消息，真让人笑不出来。 “算了，别说他了。”习尽欢叹了口气，想到那个人就头疼，“怎么想到找我吃饭？” “我们合作的出版社在招HR，待遇不错，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 习尽欢抿了抿唇，拿勺子把带着印度特色的酸奶翻来翻去，没说话。 “怎么了？” 习尽欢想了想，决定跟她说实话：“心蕾，我最近在做兼职，收入还不错。” “什么兼职？”赵心蕾问。 “之前在送外卖，现在在帮人订制午餐。” “送外卖？！”赵心蕾的声音又扬了起来，“你干嘛啦，再找不到工作也不用去送外卖啊。” “没关系，收入真的蛮高的。” “你是不是想尽快存钱还我？”赵心蕾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瞪她，“都跟你说不用着急呀。” “其实也不是的。”习尽欢越过餐桌握了握她的手，“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你说。”赵心蕾“哼”了一声。 “我承认是想尽快还钱，但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习尽欢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经过这次这件事情，我觉得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大学毕业两年，社会的新鲜感还没过，她们心态上跟学校里其实没多大变化。但是发生了这种事，习尽欢觉得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 “心蕾，我跟你不一样，我要想留在南兴，首先就要买房子。可是靠朝九晚五的工资，我得退休才能存够钱吧。”况且她还欠着外债呢。 这下轮到赵心蕾沉默，她是本地人，家境又好，自然不用为了最基本的生存焦虑。 习尽欢见她表情讪讪，于是半开玩笑地换了下气氛：“再说了，让我姨妈知道周远航骗了钱，我怕她提刀砍人。” 赵心蕾果然笑起来：“那确实是。”小姨妈真的挺厉害的。 “所以我得先把你俩的钱都还上，再想下一步。要是我继续做HR，不知道得存多久。” “可你也不能一直送外卖啊，”赵心蕾收敛了笑意，“这不是长久之计。” “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习尽欢从利氏来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她现在心里有一个大概的框架了，正好跟赵心蕾讨论，“你看现在很多公司都没有食堂，员工们中午都点外卖，但是总点也不好吃啊，我准备从这里下手，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赵心蕾沉吟片刻，说，“可是你一个人就算是要开店也忙不过来，这有个销量上限在。要是请人的话成本又上去了。” 这么说也是。 习尽欢又说：“我还有个想法，如果不做订餐类的，我想做饮品。主打果蔬类产品，帮助补充膳食纤维的。” 赵心蕾眼睛亮了亮，“这个可以！” “你也觉得可以？”习尽欢有些高兴。 “可以的，我们办公室里好多姐姐都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赵心蕾为她开心，“尽欢尽欢，你要是确定做这个，我在我们杂志社的公众号上给你打广告！” “那行！”习尽欢笑起来，猫儿似的眼睛眯起来，“快吃饭，吃了我回去再仔细想想。” *** *** 吃了饭，赵心蕾开车送她回家。 年末的南兴，算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了，没有夏天那么潮湿闷热，让人觉得皮肤粘腻难受。 折腾了大半天，后腰隐隐开始作痛，习尽欢洗好澡，换了件宽大的T恤，趴在床上整理订单。 她在电脑上建了一个EXCEL表格，把最近热销的套餐订单都输入了进去，试图找出其中最受欢迎的元素。 看着结果分析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热销前十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菜色，什么卤肉饭啦烤肉双拼啦小炒肉套饭啦之类的。 也不是说不好，可习尽欢觉得一千块一顿的午餐，她要是天天给利慎泽吃这些，那就太昧良心了。 她趴在床上苦思明天的菜色，一旁的电脑因为许久没有操作，暗淡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思绪就散开了。她想起下午，利慎平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要哭，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小孩子。 “只是绅士风度吧……”她告诫自己别乱想。 习尽欢翻身起来，从包里把他的手帕拿出来，泪水沾湿的地方，有些发硬。她拿清水洗了洗，挂在阳台上。 夜晚的风，吹动一方手绢轻飘，偶尔有水滴落下来。 习尽欢看了两眼，回床上考虑起明天的菜色来。 她关了电脑，拿手机在微博上找灵感，看了半天，才决定了明天的菜肴：炸鳕鱼块和培根芦笋，主食做的是番茄牛腩意面。 三样菜装在食盒里，色彩艳丽，营养也不错，她满意了，最后又煮过了一锅酸梅汤。 第二天中午，习尽欢准时去了利氏大厦。怕重蹈覆辙再次摔倒，她今天特意穿了双平底板鞋。 经过昨天一战，她算是在利氏出了名，前台小姐的态度更加恭敬，护送她去了49楼。 利慎泽见了她，倒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签好名的合同递过来，“喏，自己填银行卡号。” 习尽欢看见合同松了口气，很快把一式两份都签好了，自己保留了一份，装进包里。她见利慎泽打开食盒，小声问：“泽少，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你叫我名字好了，这两个字你从嘴巴里出来感觉怪怪的，”利慎泽问，“什么事？” “我可不可以参观下你们员工餐厅？” “你干嘛？” “我想看看他们一般准备什么。” “想照做？”利慎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我干嘛找你订？” “不是，我是在做调查。” 利慎泽“哦”了一声，摸着下巴，似想到什么，“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 习尽欢倾身向前，“不过什么？” “你拿什么来换？” “今天的饭算我请你好不好？” 利慎泽嗤笑，“我从来不要女人请客。” “没关系，总要迈出第一步嘛。”她努力说服他。 利慎泽：“……” “嗯？”习尽欢一脸期待。 “你想得美，”他不跟她兜圈子了，“一会儿我缺个女伴，你陪我应酬下。” 习尽欢一愣，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想什么呢？”利慎泽啼笑皆非，“你看看这个T恤牛仔裤的样子，我能起歪心思？” 习尽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嗯，好像是自己敏感了。她撇了撇嘴，“你那么多秘书，叫别人陪你去吧。” “因为昨天的事情，我哥决定取消合作了。”他向后靠在皮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可我才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费了半天劲说取消就取消，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搁？”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把习尽欢的那点歉意和赔钱的恐惧都勾了上来，她态度软了下来，“那……那需要我做什么？” “这才对嘛。”利慎泽得逞地笑起来，“你先去餐厅考察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 *** 习尽欢跟着李助理去了餐厅。 利氏集团一共有70层楼高，分别在15层、39层和55层设有三个员工餐厅。三个餐厅每天供应的菜品是统一的，员工凭工作牌充值消费。 习尽欢下楼去了中间的39层，把餐厅的菜色和运行模式都详细了解了一番，还仔细询问了每天菜品的制定情况和依据。 她发现，像利氏这样的大集团，供应的工作餐不仅顺应时节，营养合理，还会提供不同的时令水果。员工们在工作期间单独订购的需求量几乎没有。 习尽欢有些犯难了。 没一会儿，利慎泽派人来通知她出门。 他没叫司机，自己开了一部敞篷跑车，一路进了市区的码头，直到岸边才停下来，“下车。” 原来是去船上玩。 南兴近海，又有大江穿城而过，本地有许多私人会所都设在船上。更为隐秘一些的，则直接从南越江驶去外海。 习尽欢虽然从来没去见识过，但也能够想象船上是如何奢靡。 她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T桖牛仔裤，利氏大厦里只怕随便哪位女士的衣着都要比她得体吧？ 这骚包的选择还真让人是一言难尽。 身穿黑白制服的服务生在前面开路，带着他们走过一条铺着红毯的甬道，越过两艘趸船，上了靠近江心的邮轮。 利慎泽吹着口哨带她去了包厢唱歌，男男女女见了都叫泽少好，他开始还各种打招呼，没一会儿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习尽欢本来衣着普通，可跟着利慎泽一起出现，反倒成了女伴的中心。她性格开朗，也不认生，跟莺莺燕燕玩得还挺开心，只是觉得房间里香水味儿实在太浓，于是找了个借口去甲板吹风。 到南兴6年，她还是第一次上船，说不雀跃是假的。 习尽欢左右看了看，甲板上没人，她拿出手机拍了两张风景，又自拍了两张。 拍完一看，扎着马尾的脸显得好大啊…… 她抬手去掉发圈，放下及肩的长发，重新又拍了两张。 城市的光融进了背景里，她低头挑选照片，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一个清润悦耳的声音：“习小姐？” 习尽欢吓了一跳，手上一滑，差点把手机摔进南越江。 那人倒是眼疾手快，大掌稳稳地接住了她的手机。 “小心点。” 竟然是利慎平。 习尽欢没想到他也在，莫名地双脚发软，“你也在啊……”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懊恼地咬住下唇。 他仍穿着衬衫和背心，连领带都好端端地系在脖子上，看上去风度翩翩。 利慎平抬手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嗯？” 她伸手从他手上取过手机，小声说：“谢谢利总。” 夜晚的江风还带着一点夕阳的余温，暖暖地拂过脸庞，吹起她刚刚过肩的长发。 利慎平微微一笑，白皙的五官更显柔和。 他靠过来，手指掠过她脸边凌乱的黑发，低声问道。 “你想怎么谢？” 8.你媳妇儿 二十分钟前，邮轮二楼。 宽敞的包厢里，一面弧形的落地玻璃窗旁，几个男人在麻将桌上打牌。 不见踪影的利慎泽也在，他旁边坐着的，是利慎平。 另外两人看上去年纪稍长，靠着利慎平坐的，是他的表哥沐启初。 沐启初理着牌，随口问：“为什么不跟南行合作啊，把南行从你二叔那边争取过来不是一举两得吗？” “初哥，你消息可够灵通的，”利慎泽笑着插话，“那你没听说我大哥为什么要叫停吗？” “听说了啊，说有个小丫头大闹利氏。”沐启初嗤笑，“我能信这种事？是你差不多。” “这你就不懂了，”利慎泽老大不乐意，“越是我哥这种铁石心肠的人，才越容易栽跟头呢。” 沐启初朗笑，拿手指了指旁边的江岳西，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说的那是老西。” 江岳西是沐启初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又是利慎平的学长，三人在英国念书时就很是熟悉，说起话来自然没遮没拦。 利慎泽年纪小，算是叨陪末座。江岳西又是江家的人，他可不能像哥哥们似的开人家玩笑。 他打了个哈哈，转过头来，问：“大哥，你真想好了？” 南兴新港的建设已经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地方政府非常重视。利氏的开发案不可能不跟地方银行合作，一来是因为私人投资的限制，二来则是长时间地投入巨额流动资金势必对集团运作造成影响。 利慎平靠在椅背上，带着几分疏懒：“难得出来玩，就不谈公事了吧。” “行。” 几个人换了话题，又玩了两圈，麻将机洗着牌，哗哗作响。 利慎平觉得有点闷，摸出银色的烟盒来，正欲点燃，转头无意瞥见落地玻璃外，一楼的甲板上出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那人笑得一脸灿烂，举着手机在自拍，估计是嫌弃不好看，照了两张以后又把头发放了下来。 傍晚的江风吹起她的长发，蜜色的脸庞上倒映着夕阳的光。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压住被风吹乱的长发。 利慎平点烟的手一顿，镜片后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收起烟盒，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哎哎……”看着他的背影，沐启初有些摸不着头脑，“抽就抽呗，走什么。”他牌瘾正大呢。 利慎泽背对着窗户，看着大哥离开的背影倒是笑眯眯的，“放心，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小子，说，怎么回事儿。”沐启初跟人精儿似的，怎么会看不出他别有深意。 “等着看吧。”利慎泽也想知道，到底自己猜没猜对。 *** *** 习尽欢连忙推开一步，拨开眼前吹乱的头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你想怎么谢。” 她、她没想啊…… 哪有人这样问的。 利慎平神色自如地收回手，见她无措，清润的嗓音带着些许暖意：“我开玩笑的。” 习尽欢：“……” 这两兄弟怎么都喜欢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 利慎平转过身，与她并肩而站，倾身撑在栏杆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遥远的西边天空留有一线夕阳的金辉。 南兴是商业城市，河运和海运在此交汇，自打清朝末年开埠以来，便一直是长江以南的商贸中心。 游轮缓缓地逆流而上，对岸的城市风光像是一副流光溢彩的画卷，徐徐从眼前掠过。 穿城而过的南越江边，公路上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像是一条珠链，在黄昏之后散发着柔和的光。远处高楼林立，摩天大厦上渐渐亮起霓虹，星星点点，隔着江水好似琼楼玉宇。 璀璨的灯火映照在他的眼镜上，泛着粼粼波光。 习尽欢抿了抿唇，用余光偷偷看利慎平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忐忑。 她觉得自己应该离他远一点才对。 虽然他明明一直是一副温柔绅士的样子，又出手帮过自己。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就变得有点点怂。 或许是因为两次见到他，自己都很窘迫？又或许是因为赔了他十六万九，还搅黄了他的生意？ 好像都不是。 习尽欢想了想，勉强找到一个理由，大概是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吧。 一靠近他，潜意识里的警报系统就拉响了，告诫着她，有钱人的车脆弱，有钱人本人说不定更脆弱，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他，她可赔不起。 习尽欢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默默地想要不要找借口离开。 利慎平似乎觉察出她的疏离，侧首看她，“怎么没去唱歌？” 她偏过头，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旁边，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透过眼镜镜片，正落在她脸上。 习尽欢咽了咽口水，故作轻松地说，“我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的，就不怎么喜欢。”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笑容深了两分。 习尽欢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这下就不好找借口回房间里去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他低声说：“既然不喜欢唱歌，不如来帮我摸牌吧。” “啊？” 他以为习尽欢没听清，倾身靠近她的耳边，说：“朋友不放人，我手有点疼，麻烦你帮我打两圈可以吗？” 低沉的嗓音在夜风里，仿佛带着混响，充满了磁性。 他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习尽欢只觉得整个耳朵都痒了起来，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呼吸之间，是他身上醇厚的檀木香味，习尽欢不知道该如何婉拒：“我……” 利慎平又笑起来，垂眸凝视着她，低声说：“好不好？” 高高在上的大总裁，低声询问好不好，是个女人都无法拒绝。 “好……” *** *** 习尽欢跟着他上了二楼，推门而进，是一间宽敞包间。她进去看到利慎泽也在，心里微微放松。 走到桌边，她才发现从旁边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视线一片开阔，甚至连一楼甲板上的一举一动也尽收眼底。 她一愣，心里慢慢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刚才，她一个人在甲板上拍照的样子被他们看见了？ 好尴尬啊啊啊…… 见他们一起进门，房间里的三人都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掩饰住了。 沐启初笑道：“慎平，你抽烟就抽烟，怎么还带一个小姑娘回来？” 习尽欢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南兴海关最年轻的副关长。她以前的公司是做出口的，他曾经去公司视察过，她远远地见过一面。 她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利慎平绅士地拉开自己的空椅子，请她落座。 旁边的服务员替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习尽欢和利慎泽之间，利慎平道了声谢才入座，淡笑解释道：“手有点疼，所以请习小姐帮忙打两圈。” 一直没开口的江岳西“哟”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操着一口京片子：“要不说这世道变化快呢，我不过几个月没回来，慎平就要人帮忙才能打牌了。” 习尽欢抬头，见对坐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看上去比利慎平稍长。她有些尴尬地笑了，没有多嘴。 沐启初不动声色地扫了习尽欢一眼，又笑着跟江岳西打趣：“你也不想想，我们慎平单身这么多年，手能不疼吗？” 他转过来看着利慎平，笑嘻嘻地说，“来，跟哥哥说说，是不是给用坏了？” 沐启初是他表哥，江岳西既是学长又是股东，两个人一唱一和，利慎平笑得颇为无奈：“刻印的时候被划到了而已。” 他想事情的时候，喜欢在办公室里刻印，这个习惯几个人都知道。 偏偏有人来劲了。 “那也不行啊，哪这么娇贵？”江岳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漫不经心地笑道，“又不是你媳妇儿，凭什么帮你打牌？我可不认啊。” 沐启初帮腔道：“可不是么。” 利家这两兄弟就是两个极端，利慎泽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交往过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可利慎平却截然相反，私底下从未跟哪个女人交往过密。即便是不得不参加的应酬，向来也是公关部经理出任他的女伴。 这冷不丁地冒出来个习小姐，两个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何况这小姑娘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利家会接触到的人。 “我说慎平，哥哥们今天也不为难你，这要是我弟妹，别说帮你打了，筹码白送我都乐意。” 沐启初靠着椅背，右手轮着一块麻将玩，看着两人笑得一脸玩味。 “怎么着，给个准话儿吧？” 9.亲密接触 习尽欢听他们闹得脸颊发红，坐在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 拜托，也不看看她穿的什么，利慎平就算再饥渴也不会跟她有什么瓜葛好不好。 这种场合她知道自己不便说话，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利慎泽这个骚包已经够口没遮拦的了，没想到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转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利慎平。 所以，利总也不是那么表面上这么温文尔雅吧……？ 利慎平看见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微笑着说：“别理他们，一群流氓。” 这下几个人都不答应了。 “哎不是，你哥哥弟弟是流氓就算了，凭什么说我呀。”江岳西把自己撇干净，“怎么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呢。” 沐启初直笑，“得了，知道你有妻有女改邪归正了，坏事让我一个人背了算了。” 利慎平右手舒展，虚搭在她椅后背，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也不怕习小姐听了笑话？” 沐启初“啧”了一声，他这个弟弟看起来人畜无害，结果一句话就分化了两人的阵营，还用这种指控性这么强的字眼，看来是不高兴了。 他扫了习尽欢一眼，笑着转开了话题，“看看，我们慎平多有绅士风度。” “行了，”利慎平敲了敲桌子，“打牌吧。” “打牌打牌。” 利慎平见习尽欢有些局促，倾身靠近她的耳旁，清润的嗓音带着些许安慰：“他们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习尽欢摇了摇头，“没事……” 这种场合哪有她介意的份？更何况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四个人里，有利氏两位公子，还有沐关长，剩下的那位想必也是非富即贵。这几个人凑在一起，一局牌不知道得打多大。 她、她怕输得很惨啊！ 习尽欢垂死挣扎：“利总，我不太会打南兴麻将。” 利慎平温声问，“那你会什么？” “成都麻将，血战到底。”她有些不好意思，补充了句，“就是QQ游戏里面那种。” 利慎平不由地笑了，“那就成都麻将吧。” “可是……我玩的也不好。” “不碍事。”利慎平温和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么暧昧的话，小声反驳：“这不太好吧。” “弟妹，这有什么不好的，”沐启初笑说，“谁让他手疼，你放心打。” 习尽欢：“………………” 弟妹什么鬼。 算了算了，她还是闭嘴吧。 江岳西和利慎泽是常年在外面玩的人，多少会点儿，只有沐启初不懂，利慎泽大概讲了些规则，又叫人换了两副没有字牌的麻将来，“反正都是大同小异，打两圈就知道了。” 自动洗牌桌很快将牌洗好，那麻将块摸上去冰凉凉的，又大，习尽欢开始不习惯，又有些紧张，一开始就连输了六七局。 说是帮他摸牌，可是完全放任她自己打，这下好了吧…… 习尽欢侧过脸去默默地看利慎平的表情。 “不要紧。”利慎平神色自如，见她可怜兮兮的，倒反过来安慰她，“打着玩儿而已。” 他们这群男人，不是商场精英就是官.场上混的，都精于算计，习尽欢哪里会是对手？ 她输到血崩，胡乱想着要不要咬牙跟他共同承担债务。 习尽欢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四条”，连忙叫碰，然后把剩下一句连牌挑了张往外打，想继续做清一色。 忽然间，利慎平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别急。” 他这个样子似将她半抱在怀，男人身上特有的香气混杂着体温，将她包裹住。 习尽欢愣了下，只觉得他的手心有些热，温度一直从手背爬上心尖，又爬上她的脸颊。 这么亲密接触，不好吧…… 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她懊恼地想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呐呐地问：“怎么了？” 利慎平说：“剩的牌不多了，清一色不好做。” 她摆明了想做条子清一色，又贪心，碰了一四条后还想继续胡一四条。 可贪心也没什么不对。 利慎平收回手，让她看场上的牌，说：“上家是清一色大对子，剩下的应该是个连对，不是五六筒就是六七筒，你这张很容易点炮。” 手上的牌被猜准了的利慎泽哭笑不得，“大哥，你牛津经济系毕业就为了来算我牌的是吧？” 习尽欢讶异了下他的学历，手一抖，反而把牌推了出去。 是张七筒。 她看着利慎平，怯生生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不要。”利慎泽说。 她舒了口气。 习尽欢看了看手上的牌，又看了看桌上出现的牌，只有她一家要条子，胜算还是有的。 大不了等会儿跟他一起承担损失好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想通了这点，习尽欢浑身一松，还安慰起来利慎平：“没关系，我感觉我运气回来了。” 利慎平“嗯”了一声，脸上还是温和的微笑，“那就好。” 接下来她果然把手上的八.九筒都安全地打了出去，成功做成了清一色。 沐启初摸了一张牌起来，拇指一滑，也不翻开来看，直接放到了她面前。 “弟妹，九条要不要？” 习尽欢眼前一亮，也不顾上他乱喊了，叫了声：“杠杠杠！”右手一推，直接倒下了三张牌。 沐启初面不改色，笑道：“我还以为只是一个清一色，没想到还点了一个杠。” 习尽欢又去摸排尾，她拇指摸了一把没摸出来，翻开一看，赫然是一张刻花的牌，幺鸡！ 清一色杠上花，还带两个勾。 极品哟。 “我胡啦！”习尽欢得意忘形，转过来冲利慎平直笑，“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就说我运气回来了！” 见她眉开眼笑，利慎平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双澄净的眼眸越发温柔。 *** *** 那一把之后，牌风果然变了，习尽欢手气转好，要什么摸什么。连利慎平都惊讶于她的运气。 沐启初连连摇头，“原来刚才是诱敌深入。” 江岳西笑着说：“你做哥哥的，出点血不应该吗？” 两个人看了利慎平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嘿嘿嘿地相视一笑。 习尽欢：“………………” 她也不管了，只顾自己埋头打牌。 他们打完牌算筹码，她不仅没输，反而赢了十几个。 哪晓得他们一把打的一万，习尽欢立马转喜为忧了，一面后怕自己还好没有输，一面想着这钱肯定不能收。 沐启初拿着手机说：“来来来，微信转给你。” “不用了……” 利慎平拍了拍她的椅背，“收着吧。” 她正要拒绝，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总是视金钱如粪土，然后引来男主角的好奇和追求…… 她抬眸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他偏过头吩咐工作人员停船，宽阔的胸膛却正对着她，带着丝光的衬衫白得耀眼。 习尽欢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调出了微信。 *** *** 趁着习尽欢去洗手间，两兄弟下了楼，站在走廊边看着船靠岸。 江风带着夜深的寒意。 利慎泽点燃了一根烟，含混道：“大哥，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可这男女上的事就是你不懂了。” 利慎平双手撑在栏杆上，淡淡地问：“什么意思？” “要相互亏欠，女人才忘不了你。”利慎泽冲他飞了一下眼。 习尽欢赔了十几万的车钱，大哥就还十几万的牌钱，哪有这么巧的事？ 利慎平回过头，看着慢慢靠近的码头，笑了笑，“你想多了。” “是吗？” 他顿了顿，侧过脸来，静静地看着弟弟，“我说过，你不要去招惹她。” “那你今天还能跟人家一起打牌？”利慎泽嬉皮笑脸，语气里带着一点挑衅，“明明想要，为什么不承认？” 利慎平平视着他，语气无奈：“阿泽，利家什么样子你很清楚……”余光瞥见那抹俏丽的身影，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利慎泽也看到了，他冲习尽欢招了招手，“来来来，我大哥送你回家。” 习尽欢被吓了一个霹雳，“蛤？不用吧。” 利慎泽弯了弯眼睛，正要逗她，忽然想起大哥还在旁边，轻咳一声，正经地说：“今天只有大哥要下船，他不送你谁送？” “我可以自己回。”习尽欢说，“这个码头离我家很近了。” “你别闹了，快跟我哥走。”他板起脸来，“这么晚了多不安全。” 见她还要说话，利慎泽岔开话题，“我明天不进公司，正好放你一天假，放心，工资照结。” 习尽欢果然没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而是说：“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嘛……” 利慎泽看了看单手插兜的大哥。 “啊，不如这样好了，”他坏坏一笑，“明天你送去给我哥吧，他天天吃餐厅也挺可怜的。” 拉倒吧。 要是没见识过他们公司的餐厅，习尽欢还会被他糊弄过去，现在再听这话，她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她很想拒绝，可是又找不到理由，只好胡乱应承了一声。 利慎平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竟然没有反驳。 他垂眸望向习尽欢，温声道。 “来，我先送你回家。” 10.怕他哄人 邮轮很快靠岸，工作人员从船上放下长长的梯子，刷着白漆的铁质梯子，踩上去砰砰作声。习尽欢跟在他后面，扶着栏杆小心地拾阶而下。 司机已经在岸边等着了，为两人打开车门。 习尽欢原以为单独跟他一起会有点尴尬，但利慎平很会聊天，恰到好处地与她讲话。从码头到她住的小区不远，开车不过一刻钟。她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已经到了。 她远远从车窗前看见熟悉的路口，说：“利总，把我放在路口就行了，拐到小区门口是单行道，你们不好掉头，我这边可以走小路回去。” “小路？”利慎平看了看路口，示意司机，“在路口停。” “好的，利总。”司机打起了转向灯，细小规律的“哒”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不到三百米的距离，稳稳停在丁字路口。 习尽欢道了谢，拉开车门下车。 “等等。”身后传来清润的声音。 她回头。 另一边的车门也开了，利慎平跨步下车，绕过车尾，停在她面前，“小路不安全，我送你。” “啊？”习尽欢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降尊纡贵。 他很高，站在她面前，她要抬头仰视才行。 习尽欢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这边很安全的。” “请不要拒绝我。”利慎平看向她的目光专注，“看见你安全到家，我才会放心。” 路灯在他身侧，光影照在他的鼻梁上，原本线条柔和的五官也多了些许凌厉。 再怎么绅士，也多少带着点上位者说一不二的强势。 习尽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好干干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利慎平微微颔首，单手插兜，迈开步子，两个人并肩走在老城的小路上。 夜晚的风吹拂过脸面，似暖又似寒，带着一点海边城市独有的潮湿感觉。 他们并肩走在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上，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巷子两边围墙上的外衣，已经因为潮湿而剥落。 路上有些暗，隐隐听得见周围居民楼里的电视声。 利慎平单手插兜，金丝边镜片后的一双眼眸，隐隐闪烁着不认同。 他抿了抿唇，措辞非常克制，“女孩子单独住在这里，偶尔走夜路会不会觉得困扰？” 见他没有摆出高姿态来挑剔老城区的环境，习尽欢对他多了一丝好感。 “不会啊。”她冲他笑了笑，“这边的小区虽然看起来破破的，但是很安全。” 她伸手指了指他那边的围墙，“两边都是以前国营老厂的家属区，工厂搬走了，但是住家都还在，这边的邻里氛围也蛮好的。” “是吗。”利慎平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落在她脸侧。 他见她对这一片熟悉了解，于是问：“在南兴待很久了吗？” “嗯，读大学就来了，有6年了吧。”她点头说道。 利慎平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长舒一口气，似叹非叹：“那真的很久了。” 习尽欢觉察出他语气里的惆怅，有些莫名，“说起来久，但是平时也没觉得。” 他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因为是走小路，从路口到楼下很近。习尽欢指了指前面的小门，笑着说：“利总，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利慎平顿住脚步，侧身问她，“你明天几点过来？” 她没想到他当了真，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一般12点到。” 利慎平略一颔首，“我叫人接你。” 习尽欢抿了抿唇，算了，送利慎泽是送，送利慎平也不过是送，于是问：“你喜欢吃什么？有忌口的吗？” “没有。” “喜欢清淡还是偏辣的呢？” “都可以。” 这么不挑啊……那干嘛不在餐厅吃？习尽欢默默吐槽，嘴上还是说：“我知道，那……我先上去了？” 他“嗯”了一声，“去吧。” 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他又出声留人。 她转过来，“嗯？” 他半天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隔着金丝边的镜片，叫人看不真切。 习尽欢看着几步之外的男人，长身玉立，衣冠楚楚，看上去斯文矜贵，温文尔雅——一看就不属于这个老旧的家属区。 她低下头，小声问：“利总，还有什么事吗？” 利慎平似乎觉察自己失态，轻咳一声，淡淡地问：“你的腰还疼吗？” 她没想到他会问，笑了笑，“不疼了，谢谢利总。”又说，“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这次他没有再挽留。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利慎平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院子里，老旧的水泥灯柱下，发白的灯光把他脸也照出了几分忧郁。 他掏出银色的烟盒，单手摁下开关，做工精致的盒盖“嗒”的一声弹开。长指捻出一只细烟，含进唇里，再点燃。 利慎平凝眸平视着面前的老楼，默默地抽完一支烟，然后又一支。 *** *** 顶灯跟着晃倒的箱体一起闪烁了两下，电梯才在6楼停稳。 习尽欢掏出钥匙开门，回家很快洗了个澡。浴球摩擦过身体，被撞到的后腰泛起一阵酸楚的疼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可就是本能地觉得，要是她叫疼的话，他下一秒就要来哄她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 习尽欢皱着脸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抖出脑外，换上松垮的T恤，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跳上了床。 她打开手机，微信上的余额是明晃晃的6位数。 额上有水沿着皮肤滑落下来，痒酥酥的。她反手一揩，豁出去了，调出赵心蕾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心蕾你睡了没！！！】 趁着她还没变注意，把这钱还给心蕾，这样她拿着也不烫手。 习尽欢想得挺天真的，这点钱在巨巨巨有钱的公子哥儿眼里，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她没必要去刷存在感。 再说了，她坐了一晚上还挺累的，这也算是劳动所得。 毕竟利总都说了，赢了算她的。 一想到这句话，习尽欢反而有些泄气。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她翻身抱住枕头，四脚八叉地躺在床上。 他们不过才见三次，连朋友都算不上。即便他没有那个意思，这句话也太暧昧了。 这么一想，刚才那股冲动瞬间消失殆尽。 算了，欠心蕾钱，虽然是欠着人情，但还算安全。可欠一个陌生男人的钱，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一想通这点，习尽欢决定明天还是去把钱还给利慎平。 *** *** 第二天，习尽欢又起了个大早。 市场卖海鲜的阿姨都认识她了，“今天又要来点什么啊？” “螃蟹吧。” “行！”胖胖的老板拿漏网舀了两只青蟹，边称边说，“小姑娘你是上班还是上学啊？” “上班了。”她低头从兜里掏钱。 “那你还每天买菜啊，上班来得及啊？” 习尽欢笑了笑，“来得及，我上班晚。”她接过袋子，又问，“阿姨今天还有什么好的？” “要不来点虾吧，今天的虾不错。” 习尽欢看了一眼，是个头很大的明虾，一只虾都快赶上她一只手掌那么大了。 “好呀，来点吧。” 买完海鲜，她又去买了点青菜番茄和剥好的玉米粒，才提着菜篮子很快回了家。 昨晚上回来得晚，她没做乌梅汤，只就着现买的菜下功夫。 老房子的厨房虽然不宽敞，但是工具一应俱全。她把窗户开到了最大，又点燃了抽油烟机，接了一锅水就准备煮螃蟹。 现买的螃蟹还活蹦乱跳的，她有点怕，胳膊伸得老长拿着筷子去夹螃蟹丢进锅里。两只螃蟹还往外爬，吓得她一边拿盖子压，一边叫哄：“别爬别爬……快进去啊！”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这个美味的小怪物，她带上胶皮手套，麻利地拿剪子剪开大虾的后背，从中抽出完整的虾线，顺便把虾脚也剪了去。 她做事快，做菜的动作也很利索，不一会儿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看了看表才十点半。 时间还早，她没着急继续，反而先把手仔仔细细地洗了一边。 海鲜好吃归好吃，可处理做起来始终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习尽欢拿洗手液把两只手好好搓了搓，连指甲缝也不放过，洗完了闻着香喷喷的才觉得好受点。 最后她做了三菜一汤，用昨天的剩的牛肉做了点罗宋汤，搭配着清淡的上汤娃娃菜，蛋黄玉米炒螃蟹。蒸好的白米饭颗颗分明，她又铺上了一层色彩艳丽的茄汁大虾，看上去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把几道餐全装进保温餐盒里，习尽欢赶紧给自己做了碗泡饭，就着前天剩的糖醋排骨算是吃过午饭了。 十一点过五分，该要出门了。 她换了件浅米色的短袖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高腰长袖针织衫，穿了双米色的酒杯跟高跟鞋。 好歹是个女孩子，昨天那种突发状况下，碰到一群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漂亮姑娘，说没点自惭形秽是骗人的。 穿衣镜子里的女孩子，容貌俏丽，笑容甜美。 “可就是不够白。” 习尽欢吐槽自己的肤色，揉了揉脸转身拎上食盒，出门去了利氏大厦。 11.我在等你 “习小姐您好，我姓于，是利总的助理。”是那天带她去会议室的小伙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很精神的样子，“请您跟我来。” “好的。”习尽欢拎着保温盒跟在他后面，进了门障。 利氏大厦设有28部升降电梯，按照低中高层分区。习尽欢前两次都是去的中间区域，这次跟着于助理去了高层区。 走到最边上的一部电梯，于助理拿工作牌刷开电梯，扶住门请她进去。 电梯停在50层，于助理带她转向隔壁的电梯间。身着制服表情严肃安保人员见他出示了工作牌，起身在墙上输入密码，揿开了另外一部电梯。 到了60层，又重复了一次操作。 习尽欢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识到巨巨巨有钱人的气派。 她咽了咽口水，讪笑着说：“哈、哈哈，还好你们老总上班不打考勤。” 并不幽默。 于助理还是给面子地笑了笑，“确实有一点麻烦，不好意思了。” “每天上下班都要这么走也挺累的。” “为了安全，只好谨慎一点。”于助理说，“不过利总平时从车库上来，可以少换乘一部电梯。” 她一怔，想起来赵心蕾说他被绑架过。 利慎平的办公室，在利氏大厦的70层。整个顶楼都为他服务，左右两边是会议室，中间是总经办工作人员的位子。要进到利慎平的办公室，还需要通过一层玻璃密码门。 于助理扫过虹膜识别器，手指飞快地输入密码，打开玻璃密码门，又输入了办公室的密码，才带她进去。 “习小姐麻烦您稍坐片刻，利总还在开会，估计5分钟之后就结束了。” “好的，谢谢你。”习尽欢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落座，看着于助理为她倒了一杯水，又退出才放松下来。 她环视一圈，基本是咖色与黑色的接合，现代简洁的装修风格。 “原来真的有人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的。”她啧声感叹。 看着办公桌后面的一水玻璃窗，习尽欢很想走过去看看从这个位置看出去的风景是什么样儿的，又怕自己乱走乱动，万一碰上主人回来就不好了。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正想玩玩手机，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她接通。 “习小姐你好，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你的求职简历……” *** *** 会议室里，气氛有点诡异。 “利氏不能取消跟南兴银行的合作！” 这原本只是一次例行会议，在十分钟前就该结束了。如果，没有股东站起来反对利慎平的话。 说话的人是通达运输的负责人，也是利氏的股东之一。 一屋子与会者面面相觑，倒是主座上的利慎平神色自若，“给张董上茶。” 张董看着面不改色的利慎平，心里有点怵。这个后生晚辈看起来待人温和，但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如果不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他实在不敢跟他起正面冲突。 “不用了。”张董咬牙豁出去了，“请问利总，您现在准备跟哪间银行合作？” “目前有几家银行都在跟我们接触。”利慎平回答得很圆滑。 “除了国有四大行之外，南行是实力最雄厚的银行，也是我们的最佳合作伙伴！”张董鼓起勇气，一气呵成地说，“我听说利总是因为一点小插曲而取消此次合作的，这是不是太不慎重了？” 利慎平淡淡地说：“只要没有签约，南行也不是没有机会。” 张董非要把话题拉回来，“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因为一个小姑娘就当众说出取消合作这种话吧？您是利氏的掌门人，一言九鼎，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张董的消息恐怕有误吧。”利慎平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道，“利氏从来没有跟南行签署协议，谈不上取消。” “利总！泽少已经口头同意了南行的方案，如果不是你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们早就应该签订合同了！”张董苦口婆心，“早一点到账，就能早一点推动方案啊。” 原来是想像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利慎平嘴角微扬，可惜笑容不达眼底。 “张董的消息倒确实是灵通，不知道是谁向您汇报的呢？” 张董一时语塞，支吾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想必张董也听说了，南行给利氏的贷款利率比业内平均高出了10个点，”利慎平单手握拳，拇指撑住下巴，就事论事，“您的意思是，要我不顾股东利益去烧钱？” “那、当然不是！” 利慎平笑了笑，话锋一转，“公司关于招商招标的保密条例，不用我赘述。不管什么人，都请他管好嘴，管好耳朵。” 他没有被张董牵着鼻子走，只字不提传闻，全部绕着合作案本身，同时暗示有人泄露公司机密。 张董一下子就怂了。 “这一次看在张董一心为了利氏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 他靠向椅背，凝眸扫视一周。 “还有谁有意见，不妨现在摊开来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利慎平起身，扣上西装的扣子，丢下两个字。 “散会。” *** **** 从会议室出来，利慎平抬手，拨开袖子看表，接近十二点半了。 她应该走了吧…… 他放下手，面不改色地跟秘书回到办公室。 于助理见他回来，主动汇报：“利总，习小姐有急事已经走了。” 男人的步伐未停，“知道了。” 见于助理跟进了办公室，利慎平脱下外套，随手交给他，“还有事？” 于助理帮他把西装挂好，点了点头，“习小姐去参加面试了，说一会儿想回来找您，我看了行程，跟她预约了三点。” “她要回来？”利慎平坐回位置，有些意外，“什么面试？” “是的利总，”于助理尽责地打听清楚了情况，“就在隔壁的信达大厦，面试时间是一点半到两点。” “知道了。”利慎平说，“你先去休息吧。” “是。”于助理退了出去，从外带上了门。 利慎平单手撑额，长指在木质的办公桌上轮流敲过。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个保温盒上。 是很普通的保温餐盒，上下四层，外壳是白底粉波点，一看就是小姑娘用的。 利慎平笑了笑，叹了口气，拿起离手边最近的座机，摁开内线，“帮我把下午的安排都取消。” *** *** 习尽欢原本不想去，但随口一问对方竟然没有食堂，她立马嗅到了商机，连忙答应准时参加。 她今天穿的很休闲，不适合面试，可没关系，因为对方通知得太突然，不能算是她失礼。 只是没有化妆，看上去不那么精神。习尽欢挺喜欢化妆的，这会儿赶回家化了妆已经来不及了，她溜进了附近商场的丝芙兰，利用试用品给自己画了个简妆。 习尽欢的肤色不够白，但皮肤光滑匀净，没什么瑕疵。她不好意思在店里画全脸的粉底，就直接上了点腮红。 其实她五官底子好，眼睛是典型的猫儿眼，眼尾上吊，画完眼妆看起来很是妩媚。但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一般都不怎么化眼妆，今天这样的场合更是不用了。 她拿眉笔勾了勾眉尾，拉长了一些，算是画过了眉，又顺着两侧眉头向下拉了两条鼻影。 下手有些重了，习尽欢对着镜子，用中指指腹把线条揉散开。 稍微打扮了一下，看起来其实没多大变化，但自信了不少。 她冲着自己抿嘴笑了笑。 什么都不买感觉挺不好的，习尽欢拿了一只便宜的润唇膏，结完帐边走边涂去了面试公司。 习尽欢在工作上表现不错，要是没有周远航这回事儿，明年她原本会升职的。 对方公司的人对她的履历和表现很满意，主面的男主管合上文件夹，问：“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嗯……”习尽欢抿了抿唇，克服了心理障碍，“请问你们平时在哪里吃饭？” 男主管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笑了下才答：“同事们一般都是点外卖，也有人自己带饭。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去附近商场，只是开销就会大一点。” “不知道这边像咱们这样的公司多不多？中午都点外卖的话会很挤吧？”她问得很有技巧。 “有一点，信达有50层楼，基本上员工都需要点外卖的。”男主管笑了笑，“不过我们公司午休比一般的提前了半个小时，你可以错峰点餐。” 啊，满满一栋楼的商机啊！ 她笑眯了眼，“好的，谢谢您。” 从信达大楼出来，习尽欢兴高采烈地盘算着，只要三分之一的人光顾她就发财了！ 路边停着一辆轿车，待她走近了，驾驶座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中灰色的西服三件套，白色衬衫配着条纹领带，胸前的口袋上露出同是条纹的小方巾。 “利总？”她有些意外，“这么巧？” 男人垂眸看向她，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眸里，荡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巧，我在等你。” 12.一起出游 线条流畅的轿跑贴着沿海公路飞驰，习尽欢坐在副驾上，看着自己一路出城还有点懵。 刚才在路边，利慎平问她下午有没有事——她还以为问的是有没有空——本能地就说没有了…… 算了，不过是跟他出城而已。 她把目光从一闪而过的景色里收回，这不是上次那辆车，但看起来也很贵。车子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淡淡的皮革味儿里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习尽欢莫名觉得那股香气很熟悉，没看见车载香水，悄悄深吸一口气才发现，那好像……是利总身上的味道。 澄净，温和，类似于檀木的香气。 她脸一红，忽然想起昨晚上打牌时，他握住自己的手。 鼻尖若有若无地嗅着那股淡淡的男人香，被他摸过的手背好像又烫了起来。 利慎平清润温和的嗓音响起，“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像是被人捉住小辫子，她有几分羞赧，一双手握住胸前的安全带，转开话题，“利总，上次的车子修好了吗？” 他勾了勾嘴角，安慰：“别担心。” 顿了顿，又问：“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点，习尽欢“哦”了一声，从包里取出手机，“利总，我想把牌钱还给你。” 利慎平直视着路况，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数目太大了，我没有理由收。”她目光坦然。 他转过来扫了她一眼，顿了顿，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你加我微信转吧。” “好的。”习尽欢接过他的手机，扫码加上微信，把钱转了回去。 她拿起他的手机，看见他微信上干干净净，只有自己的对话框，她点进去，帮他收了款。 做完这件事请，习尽欢松了一大口气，“好了。” 利慎平右手握着方向盘，示意她把手机放在置物盒里。 习尽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 他把外套脱了放在后座，丝质的衬衫袖子挽着手肘处，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的肤色很白。 甚至比白色的衬衫还耀眼。 握住方向盘的手腕处，带着一只表盘复杂的深色腕表，看上去精致华美。 她不懂表，目光游移，落在他的手上。他五指弯曲，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隐隐浮起青筋。 要是这双手握住的是别的什么…… 习尽欢咽了咽口水，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 *** 车子停在了沿海公路的一个转弯处。 这是海边的一处观景台，在半山上，刚好可以远眺新港。观景台边有长长石梯通向海滩，两旁种着嫩绿的芳草。 天气很好，风和日丽。 晴空下的海面上，碧波滔滔，翻出朵朵白色的浪花。 习尽欢坐在路边的木椅上，接过利慎平递来的水。瓶口已经被拧开了，她觉察出他的细心，道了声谢，仰头小口地抿了一口。 利慎平在她旁边落座，隔着一小截安全距离。 他翘着腿，姿态优雅放松，安静地望着大海。 习尽欢与异性单独相处的经历不多，对方又是这样出众的人，她只觉得很是害羞，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鹌鹑似的，乖乖坐在一边，耳边忽然响起他温和的声音，“你似乎……很怕我？” “啊？”她没想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本能地辩解，“没有啊。” “是吗？”他倾身靠近她，垂眸端详着她的脸，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正大光明地离她这样近，利慎平把心里的那点紧张藏得很好。他的目光滑过她的眼眸，落在她的唇畔。 饱满的唇瓣上擦着薄薄的一层润唇膏，看上去粉嫩润滑，他忽然觉得口渴，撇开眼，默默地拧开了水瓶。 习尽欢怕惹他不高兴，瞪大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目光炯炯地回视着他。 为了增加可信性，她故意说：“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划过你的车，不是应该你比较怕我吗？” “也是。”他淡淡笑开，偏头看着她，“既然如此，那以后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可、可以啊。”她还在想哪有什么以后，只是逞强说，“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叫的嘛。” “尽欢，”他顿了顿，“那你以后也叫我名字吧。” 明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被他用清润的嗓子念出来，竟然带着几许莫名的缠绵。 习尽欢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她说的是连名带姓那种，不是这样亲昵的叫法啊。 她生硬地转开话题，“你来这边是有事情吗？” 他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反而问她，“今天面试什么？是准备换工作吗？” “没有，我去打探情报，”说到这个，她放松了些，“我想自己开店，当个有钱人！” 说完才意识到，旁边才是真的有钱人，习尽欢吐了吐舌头，看向他问：“利总，到了你们这种境界，还会觉得人生需要奋斗，有很想实现的目标吗？” 利慎平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顿了顿，嘴角微扬，“当然。” 他抬手只想有许多塔吊的远处，温和的嗓音缓缓道：“‘海运丝路’上最大的自贸区就设在南兴，利氏会在那附近打造出一个现代化的港口新城。” 习尽欢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山崖下的远方正如火如荼地做着基础建设。 “这很难，要花很长的时间，”他望着那里，淡淡地说，“但是我想完成它。” 要建一座城啊。 她瞬间汗颜，觉得自己很庸俗，只想着钱钱钱。 人和人的差别果然很大。 “那你责任好大啊，一定很辛苦吧？”习尽欢看着那片欣欣向荣的土地，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每天只用做两件事。” “嗯？”他略略扬眉，“哪两件？” 习尽欢抿嘴一笑：“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利慎平似乎愣了下才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眉目舒朗，眼里那股淡淡的忧郁也散开了去。 他真的很帅啊。 意识到自己的心声，她忙偏过头，望向浩瀚无边的大海。 习尽欢发现他们两兄弟好像都很喜欢笑，利慎泽也是整天笑眯眯的。他虽然没那么夸张，可逢人也是温和微笑。 习尽欢往后坐了坐，双腿离地，轻轻晃起来，高跟鞋挂在脚尖摇啊摇的。 “又在想什么？”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男人勃发的气息吹拂在她得耳旁，引起一片酥麻。 “没什么……啊！”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近，脚下没注意，右脚尖上的鞋子一下子飞了出去。 米色的高跟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滑下堤坝，没入一片绿茵之中。 “我的鞋……”这下尴尬了。 利慎平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怔了下，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要紧。” 他起身，拾阶而下，长腿一迈跨入草坪，帮她找到那只高跟鞋。 见他握着鞋回来，习尽欢松了口气。 鞋面上沾上了一点泥，利慎平从裤兜里摸出纸巾，仔细地擦干净。 她讪笑了一下，没话找话，“让国民初……”她没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于是改口道，“我是说，让国民老公帮我捡鞋，我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哈、哈哈。” 面前的男人置若罔闻，垂眸仔细擦拭着她的鞋面。习尽欢有些尴尬，暗自懊恼自己乱说什么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擦完鞋，单膝半蹲，要帮她穿鞋。 “不、不用了！”她发现他的意图，连忙摆手拒绝，赤脚的小腿不住地往回缩。 利慎平没有避开，单手握住她的小腿，嗓音沉沉，“别动！” 她当真不敢动了。 习尽欢咬住唇，只觉得很害羞，小腿微麻，偏偏被他的一双手稳稳握住。 他的指腹带着一丝烫，贴在她的小腿上，向下握住她的脚踝。 习尽欢只觉得被他握住的右脚，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泡在温泉里，一阵一阵地发软。脸颊上也烫了起来，她不敢摸，猜到自己肯定脸都羞红了。 从来没有人为她穿鞋啊。 她怔怔地看着男人低头的样子。 明明整个过程连半分钟都不到，习尽欢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利慎平弯着腰，温柔地将她秀气的脚装进鞋子里，像是王子为灰姑娘穿上她的水晶鞋。 指腹下的肌肤，细腻柔嫩，充满着吸引。 他却绅士地放开她，没有一丝逾矩。 习尽欢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腿上被他摸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他指间的温度，像是被烧过的硬币贴过似的，又是烫又是麻，引起一片战栗。 她不着痕迹地把右腿藏在身后蹭了蹭，想蹭掉那让人心痒痒的感觉。 “谢谢你。”她呐呐道谢，声如蚊蚋。 男人没有着急起来，仍单膝蹲地。 他抬起脸，金丝边眼镜后的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黑亮的眼眸沉静似水，似乎荡漾着点点暖意。 “那……你是国民吗？” 13.生蚝催情 “那……你是国民吗？” 习尽欢脸上的笑容一僵，脑子快速转了起来。 他怎么会这么问啊？是……是因为刚刚她的话？ 让国民老公帮我捡鞋，我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哈、哈哈。 脑海里想起刚才自己随口开的玩笑，习尽欢有些无措地咬住下唇。 哪有人这么问的，他们甚至才见过三次面而已。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眼尾微微发红。 利慎平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她像警惕的小猫咪，又可怜兮兮的。 大概是自己唐突了。 他眸光微闪，收回目光，坐到她身边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鞋子都吓掉了，还说不怕我。” “谁让你突然说话。”她小声反驳。 习尽欢心跳怦怦，低着头查看自己的鞋子，故作镇定。 海风吹过，他眯了眯眼，“介不介意我抽支烟？” “我说介意的话，你会抽吗？” “不会。” 她点点头，“介意。” 他愣了下，唇边慢慢荡漾起一抹笑，“那就不抽了。” 习尽欢抿嘴一笑，像是在说，看，我才不怕你。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海边的风大，阳光下吹得人懒洋洋的，也把方才的旖旎吹淡了些。 习尽欢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累了吗？” “还好。”她放下手摇了摇头，“利总，你过来办事情吗？我们坐了这么久会不会耽误呀？” 利慎平轻咳一声，温声解释，“本来是想去庙里，但已经过了吉时就算了。” “这样啊……”那就是陪他在这里坐一下午了？ 感觉怪怪的。 习尽欢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问：“利总，今天的午餐你吃了吗？我到的时候听于助理说你还在开会。” “吃过了，谢谢你。” 她双眸一亮，连忙问：“好吃吗？” 利慎平略一颔首，目露赞许，“很好吃。” 听他都这么说，习尽欢不由地信心大涨。像利总这样的人，就算不是老饕，也吃遍山珍海味，他就算只是客气客气，她也觉得很开心。 想着以后要以此为生，习尽欢连忙咨询起顾客的口感来，快人快语地说：“其实蛋黄玉米炒螃蟹我今天做的不太对，不知道你吃出来没有？” “哪里不对？” “正常的做法是把螃蟹切块直接油炸，这样出锅之后才会外酥里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有点不敢直接宰，就把他们丢在锅里煮了个半熟才捞出来炸的。你的时候会觉得肉感绵软，不够鲜嫩吗？” 他略一回味，认真答道：“有一点，我原以为是在保鲜盒里闷久了的缘故。” “不是啦。”她笑眯眯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掌不大，手指也细细的，很修长。利慎平觉得阿泽说得对：“现在很少有女孩子这么会做菜了。” “其实也还好，”听出他的夸奖意味，习尽欢偏头把头发挽到耳后，“我姨妈以前开过小饭馆，她做菜很好吃的，我跟着帮忙，所以会一点。不过要不是出了意外，我应该也不会这么做的。” 说到这个话题，她似乎放松了些，没那么局促。 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静静地听她讲话。 习尽欢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一千块一顿午餐真的挺贵的，所以尽量选最贵最好的食材，希望你们吃得开心一点。” 利慎平侧首，凝眸她半晌，温柔一笑。 他抬手看了看表，忽然起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的味道不错，要不一起去尝尝吧？” “嗯？”她微微意外，要一起吃饭？“不用了不用了……” “既然以后有志于此，不多尝尝多看看怎么行。”他握着水瓶起身，“走吧。” “……”她觉得有点不对，可见他已经朝车子迈开了步伐，只好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 *** 车子顺着公路继续爬升，一直到了高处的一片平地才停下来。 南兴地势平缓，境内多是平原，只有海边有一段不高的丘陵地带。山顶的平地上修建着几座奢华的度假村。 利慎平带她去的是一家名叫STAR的法式西餐厅，水准够得上米其林三星，是南兴的富人很喜欢光顾的一家餐厅。 STAR不仅味道好，环境更是特别。餐厅的整座建筑坐落在平地的悬崖边，临窗的一排位置望出去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在这里用餐可以一边感受店里温馨的灯光，一旁倾听惊涛拍浪，在享用美食的同时平添了几许惊险刺激。 因此STAR一直是求婚的热门餐厅，虽然位置偏远，价格昂贵，可仍然需要至少提前三周才能预定到位置。 但利慎平驾车顺着沿海公路盘旋，径自去了STAR。 因为，这是利氏集团旗下的餐厅。 行政主厨亲自为两个人排菜，利慎平非常客气地道谢：“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法国餐好吃归好吃，只是讲究多，上菜慢。 周围用餐的顾客在浪漫的灯光里喁喁私语，她与利慎平面对面的坐着，习尽欢有点不知道把眼神放哪里才好。 好在他倒是一派自然，让她放松不少。 利慎平淡淡地宽慰她，“阿泽还小，有时候贪玩了些，如果冒犯到你，可以不必理会。或者你要是愿意，可以来告诉我。” 习尽欢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柠檬水，笑着说：“利总，你这么说起来倒不像是他哥哥，反而像是长辈。” 他微怔，扬了扬眉，“所以，你怕我不怕他？” “都说了不怕你啊。”她笑吟吟地，利总，你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面的温柔绅士，我为什么要怕你？” 利慎平笑着摇了摇头，镜片后的一双眼眸似湖水澄净，“说谎。” 习尽欢觉得有些人，真是天生魅力无边。就像利慎平，明明是开玩笑似的说两个字，也让人听得直叹暧昧。 她抿着柠檬水，偏头看向窗外。 窗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蔚蓝的海水也变得更加深邃，天上的云渐渐多了起来，厚厚的云层似裂絮，缝隙之间露出宝蓝色的天空，看上去充满了夜的魅惑。 “打扰了。” 身着制服的服务生推着小车，先为他们开酒，再奉上一大盘冰镇生蚝。大大的白瓷盆里，碎冰块堆成了一座矮矮的小山，周围置满了一个个开口工整的新鲜生蚝。 年轻的服务生为他们斟酒，然后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习尽欢端详着瘦窄的高酒杯，轻轻晃动，晶莹的液体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这是什么酒？” “波尔多的长相思。”利慎平怕她担心安全不肯喝酒，于是补充了句，“度数不高，用来搭配生蚝，是个意思。” 她倒不没想到这些，只是说：“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酒的名字好浪漫。” “是李白的诗？”他有些意外，“我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人读唐诗了。” “因为我的名字也是李白的诗呀。”她小声解释。 “嗯，你说是尽情欢乐的尽欢。” 她抿嘴微笑，“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尽欢。” 他莞尔，举杯示意，“好名字。” “谢谢。” 利慎平放下酒杯，用镊子夹了一只生蚝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这家的生蚝是招牌，味道不错。”他双手交握，撑在餐桌边，“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碟子里的生蚝个头大，汁水足，看上去很干净。 “嗯……就这样生吃吗？”习尽欢有些迟疑，“我以前吃的都是在烧烤的那种熟的。” “换种吃法试试，”他从旁边的小碟子里，取了半只切好的黄柠檬给她，“要是吃不惯的话，可以挤一点柠檬汁提味。” 她沉吟片刻，鼓足了勇气，“好吧，那就试试。” 习尽欢不敢直接吃，拿起柠檬，用力挤出汁水淋在上面。 她伸手捏住厚厚的外壳，放到嘴边。 生吃真的需要勇气。 习尽欢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抬眸，看到他用眼神鼓励。 好吧，她豁出去了，唇畔贴近蚝壳，微微吮吸，仰头将蚝肉混着海水一起咽了下去。 肥美的生蚝肉带着蚝汁一下子就顺过喉间。 冰冰凉凉的，软嫩柔滑，没有丁点腥味，反而有种干净的鲜美，带着些许柠檬的清新。 他欣赏她的勇气，含笑问：“好吃吗？” “嗯！”她点头，抿了抿嘴，又觉得刚才吃的太快，没有仔细体会。 利慎平笑起来，又夹取了一只放在她面前，“那就多吃两只。” “谢谢利总，我自己来就好。”她推着盘子，接了过来。 这一次，她没那么紧张了。 习尽欢取过柠檬，又挤了一点水淋在上面。 “不要挤太多，多了会苦。”他端起酒杯，淡淡提醒。 “好。”她放下柠檬，举起厚厚的外壳，又吃了一只。 这次胆子大了些，滋味也品尝得更加清楚，鲜美的蚝肉入口，轻轻咀嚼，便有一股淡淡的奶味。 她还想再吃，正要伸手自己去取，忽然想起什么。 习尽欢抬眼看他，“可是生蚝催情哎。”多吃是不是不太好？ 利慎平举着高脚杯的手一顿，金丝边镜片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14.我很开心 “哈哈哈哈！你真的是个人才！”赵心蕾一面拿纸擦刚才被笑得喷水的嘴，一面用闪着小心心的眼睛瞪她，“后来呢后来呢？” 习尽欢面无表情：“没有后来。” 唉，让她死吧。 一提起那天的事，习尽欢就觉得自己是被鬼附身了，竟然对着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说出这种话，她都没脸去回忆最后是怎么被他送回家的。 好羞耻啊，呜呜呜…… 他该怎么看她啊！ 简直恨不得给自己套个麻布口袋一头撞晕过去。 万幸第二天是周末，根据协议，她不用去送饭，暂时没被羞愧感压死。 周末两天习尽欢也没闲着，她换了衣服又接单去送外卖。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下，都懒得做饭，外卖订单比平时还要多。 习尽欢中午送外最后一单，看着顾客给了个好评，心满意足地回家换了衣服去找赵心蕾了。 上一次遇见周远航的时候她还没说自己跟利慎泽的协议，现在送了一个礼拜，她也就不想瞒着赵心蕾了。毕竟对这种大户人家，心蕾比她了解多了。 哪晓得……算了，她就知道不该高看心蕾的。 赵心蕾捧着脸一脸梦幻，“真的，尽欢，你这十几万太值了，我也想去划一下利总的车，你说他会不会跟我共进晚餐？？” “你清醒一点啊！”习尽欢真是恨不得抓住她的肩旁猛摇。 心蕾哪儿都好，就是特单纯，有一种不知人间险恶的天真浪漫。 习尽欢叹了口气，握着桌上咖啡杯说，“我总觉得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你说利总他是不是……？”她眼里有些迟疑，“是不是对我……？” “对你什么？”赵心蕾大大咧咧地替她说完，“是不是喜欢你？” 虽然习尽欢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心蕾噗嗤一下笑出来，“你别闹了好不好。”她的圆眼睛眯成了月牙，“都跟你说了利总号称国民初夜啊，他就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这么说也是。 她虽然长得挺漂亮的，但又不是大明星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利总什么环肥燕瘦没见过，应该不至于的。 “那是我想多了吧。”习尽欢舒了口气，“你别说，长得帅的男人就是这点不好，稍微做点什么都让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利总真的很帅哦？现在也很帅哦？”赵心蕾撑着下巴想，“也是，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人生巅峰啊。” 是吗？ 脑子里浮现起利慎平的样子，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眸澄净似照映着星光，习尽欢有些纳闷，为什么像他那样身份地位的人，还有拥有如此干净温柔的眼神。 算了，不管为什么也不管她的事。 “心蕾你别想他了，”她摆了摆头，“我们不是要讨论开店的事情吗！” *** *** 城郊，利氏大宅。 雕花繁复的铁门从两边拉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向草坪后的欧式大宅。 车子在大门前停住，司机老张下车为利慎平拉开车门。 “谢谢。” 利慎平略一颔首，起身下车。 “爷爷呢？” 慈眉善目的管家在一边恭敬道：“在起居室看报纸呢，已经问了你两次了。” “知道了。”利慎平淡淡一笑，换了鞋朝起居室走去。 大宅里是古典欧式的装修风格，利慎平绕过客厅，刚走进起居室，就听见利建勋声如洪钟的声音。 “是慎平回来了？” 利慎平把西装外套交给佣人，向他走去，“爷爷。” 年过八旬的利建勋看上去像是才六十岁似的，身板硬朗，面泛红光，眉头两道深深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更加威严。 “回来就好，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菜。”利建勋看见长孙，表情柔和了下来，“开饭吧。” 利家在岭南是百年世家，南兴利家虽是支脉，如今反倒最为鼎盛。 利家原本三代13口人都住在老宅里，直到前些年，小辈们才陆续搬出去，如今只剩下利老爷子和夫人独住。 利慎平的父母在生下小妹之后没多久就离婚了，母亲以陪读为由，带着妹妹旅居英国。利慎平兄弟则跟着父亲，一直住在利氏老宅。父亲利羡离婚之后没多久，因车祸去世。从此兄弟两人的监护权就在利老爷子身上。 利建勋对这两个孙子疼爱有加，尤其是长孙利慎平，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甚至在他成年之后，越过儿子，直接将利氏交到他手上。 平时利慎平公事繁忙，一般半个月回来陪爷爷吃一次饭，今天则是利建勋主动叫他回来。 爷孙俩一起去了餐厅，酸枝木的圆形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利老夫人不在家，利慎平也不多问，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爷爷吃饭。 倒是利建勋中气十足地问：“阿泽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说完又不等他答，自顾自地冷哼：“又在外面胡闹吧？”他看了看利慎平，“你做大哥的，要多提点他才是，马上三十岁的人了，也不小了，我像他这么大都有你爸爸了。” “是，我知道了。”利慎平温和道，“阿泽这一年对公司的事情很上心，进步很大。” “你呀，”利建勋没好气地看着他，拿筷子在碗里点了点，“你别替他说话，我还没老糊涂。” 利慎平不温不火地为爷爷布菜，“阿泽毕竟是我弟弟。” 利老爷子膝下三子，老大利羡是利慎平的父亲，和老三利漾是原配夫人所生。老二利翔则是如今的利老夫人所出，年过半百还是个不成器的，生下的独子利慎棠，更是利家三代中难得的草包。 利慎平提到弟弟两个字，利建勋难免想起利慎棠，对利慎泽的火气就小了不少，“阿泽跟着你，倒是差不到哪里去。”他沉吟片刻，又说，“阿棠算是废了，以后他多的开销你一律不许批。” “知道了。”利慎平笑着说，“您别生气，阿棠到底还小，多历练两年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说，“或者我安排他进公司？他年纪小，总听信朋友乱投资，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行！”利建勋捏着筷子，没好气道，“他进公司就是胡闹，都被他那个不成器的爸给惯坏了！” 这话利慎平不好接，默默地没有开口。 “你二叔真不是个东西，”利建勋放下筷子，盛了一碗汤，缓了缓口气，轻描淡写道，“但慎平啊，他毕竟是你二叔。” 利建勋把盛汤的瓷碗推到了利慎平面前。 碗里的松茸乳鸽汤，冒着热气，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利慎平垂眸看着，忽然胃口全无。 顿了顿，他若无其事端起碗，“知道了，爷爷。” *** *** 赵心蕾陪着习尽欢在咖啡馆里待了一下午，看着她作报告分析情况。 习尽欢觉得，自己好歹是南兴大学劳动关系学院毕业的，虽然高考是靠了加分，读书时成绩也一般般，但总不能真的跟没读书就开小饭馆的人一样——那这几年的学费不就白花了？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用嘴咬掉笔盖，在纸上画了一横一竖两条线，把一张纸分成了四个长方形，然后分别在上面写上SWOT四个字母。 这是管理学上很常见的分析方法，简单来说，四个字母分别代表的是优势、劣势、机遇和挑战。前两项用来分析自身条件，后两项用来分析外部环境。 她快速提笔落字，一边写一边琢磨。 “优势是有技术有时间又特色饮品……劣势是没有经验，缺乏人手……机遇是CBD现在有一栋楼的人都会点外卖，要是我可以跟他们合作的话，市场就没有问题了……挑战……”她歪了歪头，看着纸上的挑战两个字，有点头疼，“我挑战有点多啊！” “我看看。”赵心蕾探手拿过她的纸，看着她写下的几个关键点，“尽欢，你想过没，你一次最多也就做十个人的量吧？找外卖员送走再继续，一天两顿饭应该销量也是有上限的。而且你每天还要买菜，时间久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习尽欢也想过这些，可是她现在不拼什么时候拼？ “才开始的时候我一个人应该可以应付，要是销量好我就请人，你觉得怎么样？” 赵心蕾抿了一口咖啡，沉吟片刻，忽然问：“哎，你有没有咨询过利总啊？” “啊？”这倒是习尽欢没想到的，“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啊，就随口问问啊，”赵心蕾眼睛亮了亮，“我妈说了，跟着千万赚百万，跟着百万赚十万，像利总这样身价的，搞不好一句话就点出我们想不到的盲区了。” 这么说也是。 习尽欢想起那天到家之后，洗了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新的微信。 是利慎平发来的，上面只有简单的六个字。 【今天我很开心。】 看样子应该没有嫌弃她说那种不合适的话。 习尽欢摸出手机，点开他的微信对话框，抿了抿唇，有些迟疑。 那……要不要去问他呢？ 15.掉坑里了 还是算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事情，贸然去咨询人家，只会给利总添麻烦。 习尽欢收敛住心神，决定还是自己先琢磨清楚了再作打算。 赵心蕾也没勉强，反而跟她提了几点建议。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又商量了一会儿，赵心蕾开车送她回了家。 习尽欢进了家门，盘腿坐在床边，给姨妈打了个电话回去。 “喂，姨妈，吃饭了吗？” “吃了啊，正准备出去跳舞呢。”汪秀梅的大嗓门听上去喜滋滋的。 习尽欢笑道：“怎么连你也开始跳广场舞了？” “是小区搞的活动！”汪秀梅声音洪亮，“我们小区要到街道去参加比赛，参加的人都要发米发油呢！” “怪不得你这么积极。”习尽欢笑她无利不起早，“那你来不来得及啊，赶时间我就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来得及来得及！”汪秀梅迭声说，“我等你陈阿姨呢。你说，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就想问问以前店里的那些菜单食谱你还记不记得。” “那怎么不记得？”汪秀梅有些得意，“都在你姨妈心里呢！” 她笑了两声，觉得不对：“怎么，你要开始学做饭啊？” 习尽欢还没来得及回答，汪秀梅就出声反对，“尽欢！姨妈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 “我没忘。”习尽欢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我不是做给周远航吃的。” 汪秀梅很反对习尽欢结婚之后就把心思放在厨房和家庭，她熬了半辈子，那么辛苦才把亡姐的女儿拉扯大，培养她上了大学，可不是为了去给哪个男人当保姆的。 “那你干什么？”汪秀梅语气不悦，“你给我说清楚，上次问我乌梅汤怎么做是不是就在打歪主意？” “没有没有。”习尽欢只好老实招了，“我怎么会给他做饭啊，他……”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连忙转开了话题，“是这样的，姨妈你听我跟你细说。我是最近吧，发现南兴的外卖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而且入行门槛低，我就想啊，姨妈你手艺那么厉害，我不说尽得真传吧，也差不到哪里去是不是？”她捡好听的说，“我是打算周末没事儿的时间做点外卖赚点小钱，不是给别人做。” 汪秀梅哼了两声，也不知道信进去没有。 她重重强调，“反正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不许天天做饭听到没有？你别看周远航现在斯斯文文老老实实的，我告诉你，这男人啊都不是个东西，只要你一进了厨房，他以后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我知道我知道！”习尽欢连忙说，“姨妈我真是不给他做，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没见？”汪秀梅听她这么说又觉得不对劲儿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就是太忙了。”习尽欢没办法，只好真真假假地一起招供了，“他升职了，忙得很。我周末也在做兼职，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什么兼职？”听见她没走歪路，汪秀梅气顺了一些，“送外卖？” “不算是，给人做午餐订制。” “什么意思？” 习尽欢舒了口气，开始说自己的计划。 *** *** 半个小时之后，习尽欢挂了电话。 汪秀梅开了十几年小饭馆，不管是手艺还是经验都很丰富。她倒是很支持习尽欢发展事业，还说等过两天就把拿手的菜谱给她发一份过来。 但她也不是没有担心。 “尽欢啊，做餐饮很累的，你看我厨房里转悠十几年，落了一身病。你现在上班轻轻松松的，其实挺好的。” 习尽欢不能解释自己已经没有上班了，只好支吾了过去。 她握着挂断的手机，想起当初家里开店时的辛苦确实有所犹豫，但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反倒更加坚定了决心。 南兴是一线城市，机会很多，什么样儿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份天地。 习尽欢以前懵懵懂懂的，大学毕业很自然地找了份工作留了下来，也没想到太多。那时候工作轻松，待遇好，男朋友看起来也很有前途，她还美了一阵子。 要不是周远航犹如当头棒喝的劈腿，她还觉得小日子过得不错呢。 之前请病假的那一周，她一个人呆在出租屋想了很多，忽然觉得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太脆弱了，人心说变就变。 她模模糊糊地明白过来，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不能保障自己的未来过得幸福。 幸福是一种能力，需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段感情，给她最大的教训就是，爱情今天有明天可能就没了，可有钱就是真有钱。活到26岁，习尽欢第一次对人生有那么清醒的认识，现在的她，一心只想发财。 况且，现在人还年轻，累点辛苦点她都能接受。 想通了这些，习尽欢重新做了一份策划书。 接下来的一周，她还是每天早起买菜中午给利慎泽送过去，为了不耽误时间，她现在只把饭盒交给前台，委托她们给送上楼。 几个前台小姐姐都挺高兴的，毕竟凭白多了个机会见到泽少，因此答应得还挺快，没觉得麻烦。 倒是私底下有些纳闷，不知习尽欢是欲擒故纵还是脑子里少根筋。 *** *** 这天她又准时地把保温餐盒带到了前台。 “习小姐，请留步，”前台小姐微笑着向她解释，“于助理说利总有东西要交给您，请您稍等，他马上下来接您。” 习尽欢脚步一顿，利总怎么会有东西交给她？ 她一头雾水，只说了声：“好的。” 前台小姐拨通了总经办的内线，于助理果然很快到了大厅，带着她又感受了一次大集团老总的上班排场。 到了70层，于助理带她去了利慎平的办公室，他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一声“请进”，推门报告说：“利总，习小姐到了。” “知道了。”利慎平见她进门，把合上正在看的文件，站起来说，“尽欢，来，这边坐。” 于助理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习尽欢听见他如此亲昵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面还在暗自佩服，大佬就是大佬，社交能力一把罩，明明不过数面之缘，他也能让人觉得好像相识已久似的。 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利总，听说您有东西交给我？” “嗯”他拎起办公桌上的餐盒递给她，“你的保温盒。” 习尽欢：“……” 这让于助理直接带下来不就好了，干什么这么折腾啊。 可她没好意思说，人家能在百忙之中记着把饭盒还给她就不错了。原本她已经当作是赠品送给他了。 “谢谢利总。” 利慎平看出她的局促，在一旁的单人沙发落座，“几天不见怎么胆子又缩了回去？”他笑得有些无奈，“当初划车的勇气哪儿去了？” 习尽欢讪笑，“当初划车不用换成两部电梯，绕过三次门障啊。” 听出她的调侃，他愣了下，笑容变得愉悦了些，“那下次我在前台等你吧。”不等她应，他又问，“中午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她放松了些，“我都是在家吃了饭才出来。”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掌在裤腿上摩挲了一下。 “嗯，”习尽欢解释，“我最近有点忙，所以都在家里吃了再出来，下午直接去办事情。” 利慎平“哦”了一声，“难怪听阿泽说这两天没见到你。” 他见她身上穿着轻便的T恤长裤，腰间系着件醒目的外套，于是问：“下午还要去送外卖吗？” “不是，”她摇摇头，抿嘴笑，“有的大楼不让人随意进，但是外卖可以，我穿着方便办事。” 她眼睛亮亮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并没有因为自己送外卖而在他面前觉得自卑，反而有种为自己的小机智得意的神情。 “聪明。”他笑着夸奖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还知道有种办法，可以不必这样辛苦。” “什么办法？”习尽欢连忙问。 他不答反问：“你去调查都想知道什么？” “有很多公司有食堂啊，我先把这些排除掉，然后看看那些订外卖的价格区间和偏好。”习尽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自觉地把自己修改后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之前是想开店做外卖，但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这条路对我现在来说有点走不通，所以我想修改成订制模式，跟公司直接签约，每天送上门，菜品搭配由我来规划制定……” 利慎平的目光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看她说话时表情时而皱眉，时而莞尔，模样专注认真，忍不住放任自己细细地打量她。 “……所以我下午应该还要再去看看才行。”习尽欢说完见他没有反应，还以为是自己话太多了，讪讪地叫了一声，“利总？利总？” “嗯？”利慎平回过神来，单手握拳掩嘴轻咳，掩盖自己的失态，“我知道了。” 他沉吟片刻。 “这样吧，”他淡淡一笑，提议道，“你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中午带一份企划书过来，我们一起仔细讨论？” “啊？”她没想到他会主动这样说，“不用了吧，会不会很耽误你……” “不会。你今天别辛苦了，回家好好改一下方案。”利慎平唇角上扬，望着她低声问，“明天过来好不好？” 他翘着腿端坐在单人沙发上，优雅斯文，温文尔雅，主动热心地帮助她。 可习尽欢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掉坑里了的感觉。 16.靠我近点 习尽欢走后，利慎平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 他脱了外套，倚坐在办公桌后的矮柜上，沉默地望着南越江入海的方向，白皙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烟。 他大概是坐了一段时间了，烟上有一截长长的烟灰，欲坠不坠。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金丝边镜片后的眸光微闪，利慎平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淡淡地说：“请进。” “利总，”办公室的木门从外推开，是四十岁的总经办第一秘书朱碧琳，捧着文件夹进来，“我来跟您核对一下明天的行程。” 他 “嗯”了一声，抬手把烟揿灭在矮柜上的烟灰缸里，坐进椅子上，抬手指了指客座，“坐下说吧。” “好的。”朱碧琳单手敛住裙摆，在办公桌前落座，打开文件夹，把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展和行程安排逐项向利慎平汇报。 利慎平单手支在扶手上撑住下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中途办公桌上的内线响起，他抬手摁断，清润的嗓子低低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是。”朱碧琳有条不紊地继续汇报工作，“……以上所有的进展我已经整理好的发到了您的邮箱留档。” “好。”利慎平淡淡一笑，“辛苦了。”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 “对了，你把我明天中午到三点的时间先空出来，三点以后的明天再说。” “两点半的集团视频会议也取消吗？” “不取消，通知副总参加。”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朱碧琳站起来，转身又有些迟疑，“利总……” 难得看干练持重的朱碧琳面露为难，利慎平扬了扬手，“朱姐您但说无妨。” 朱碧琳点点头，表情凝重：“我发现有人在调查习尽欢小姐。” 利慎平一怔，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近，对方很隐秘地在公司内部打听，”朱碧琳说，“您看需不需要我找人仔细调查一下？” “公司内部？”利慎平眉峰微抬。 “是的。” 利慎平单手握拳掩在鼻下，“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做事了。” “等等。” 朱碧琳回头，“利总。” 利慎平指示：“公司内部你先不要动，找人去查一下有没有人私下接触她。” “好的，利总。” “去吧。” 朱碧琳带上门，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利慎平沉思片刻，滑开椅子，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木盒。黄花梨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他的篆刻工具。 他从中拿出一块寿山田黄石，圆柱形状的石料底部，有未完成的字样。 长指从盒中捻出一只小巧的刻刀，双指握住刀柄，尖锐刀刃碰触石块，轻轻一划，便留下一抹印记。 他显然深谙此道。 动作娴熟，刀法流畅，不一会儿淡黄色的石材上字迹就清晰了起来。 男人端详着手中的印章，镜片后，一双柔和的眉眼渐渐露出些许锋芒。 *** *** 习尽欢从利氏大厦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去了下一动商业大楼打探情况，只是今天中午耽误了一会儿，她到的时候稍晚，很多公司都已经开始上班了，多了些许不便。 她没有强求，坐在大厅跟保安大叔套了一会儿近乎，打听到有用的信息之后，就自己回家了。 到家也是快下班时间了，习尽欢也不饿，随便吃了点剩菜填肚子，就开始研究起策划书来。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没有专门的书桌，她之前的工作也不加班折，要用电脑的时候就打开叠小书桌放在床上。 习尽欢先去洗了个澡，清醒放松了一下，然后坐上床，对着电脑冥思苦想起来。 她专业和工作都是人力资源，已经很久没有专门做过策划书了，上一次还是大学时，参加商业挑战比赛写过厚厚的一份。 因为是给利慎平看，她更加紧张。 对于她这样的普通创业者来说，能够与集团老总直接对话，算得上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习尽欢非常慎重，把之前做的分析报告，最近跑市场的潜在客户，还有app上的订单分析情况全部拉通研究了一遍，一直忙到午夜，才终于整理出一份她满意的策划。 “呼。”她长舒一口气，抬眼看时间，“竟然这么晚了啊。” 都过了十二点了。 习尽欢看着电脑上的文件，非但不觉得累，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把文件传到手机上，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 *** 第二天习尽欢依照约定时间去了利氏，她把餐盒交给了前台，然后跟着于助理上楼。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心虚，不太想让利慎泽知道自己和利慎平约好的事情，可她自己想了想又觉得没道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不明白为干什么要心虚。 “习小姐？习小姐？” 习尽欢回过神来，看着于助理扶着电梯门，抬眼一看，已经到了70楼了。 “习小姐这边请。” “啊，谢谢。 ” 于星送她去了利慎平的办公室，敲开门，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眼眸，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尽欢，你来了？” “利总。”她点点头，带上门。 会客区已经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利慎平问：“你要喝点什么？” “白水就可以了，不用麻烦。” “不麻烦，”他摁开内线吩咐，“泡杯茶进来。” 踏入他的领地，习尽欢原本有些紧张，但见他迈步过来问她要文件看，她又微微放松下来。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姿态闲适地翻阅她的策划书。 习尽欢忍不住暗自偷看他。 他仍是一身正装的精英打扮，只是今天上衣穿了件藏青色的衬衫，外面是黑色的西装背心，搭配着一条碎金领带，整个人看上去愈加面色如玉，气质不凡。 “方案做的不错，”利慎平一目十行地浏览完，看向她，“但是我有几点小建议，供你参考。” 见他说得这样谦逊，习尽欢心里越发感叹。 她连忙说，“利总您太客气了，我洗耳恭听。” 利慎平顿了顿，笑着说：“你坐过来，靠我近点。” “啊？哦哦。”她连忙起身坐到长沙发的一角，靠近他。 利慎平将策划案卷起来，在她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你呀，为什么总是这样见外？” 习尽欢愣住了，傻兮兮地摸着自己的头顶，“你干嘛呀……” 听她声音发颤，他以为自己下手重了，笑容一敛，倾身扶住她的头顶，“敲痛了？我看看。” 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是小秘书端着茶杯进来。 小秘书到底年轻，没那么老练，看着利总摸习尽欢的头神色大变，“利总……” 利慎平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收回手，神色不改地扫了她一眼。 小秘书才如梦初醒，抖着手放下茶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习尽欢欲哭无泪。 这……这特么说不清楚了啊！！！ 她看向利慎平的神情有些哀怨，“你干嘛突然打我……”还摸她！ 利慎平轻咳一声，笑得有些无奈，“让你长个记性，都说了不要这么见外。” 他转移话题道：“先说你的方案吧。” “哦……”还有些小不情愿。 利慎平收敛住心神，从桌上拿出笔，打开她的方案，在可行性上面花了几个圈，“这几个都不行，你没有找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你利用网络这一点是对的，现在毕竟是信息化时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换种方式？” “换种方式？” “别人是网络订单你也就走同样的路线吗？那跟那些资历久牌子硬资金雄厚的店家比，你哪有什么优势？”利慎平不疾不徐地说，“其实现代化的商品，专业化的程度越高越容易成功，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习尽欢沉思，“核心竞争力啊……” 她好像没什么核心竞争力。 利慎平笑起来，“你别想得太复杂，我简单点来解释，所谓核心竞争力在你这里就是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你都可以卖出去的东西。” 这么说的话……那她有啊！ “乌梅汤！”习尽欢的双眸一亮，“我做的乌梅汤才是最好喝的，因为有我姨妈的秘方。” 她有些得意：“利慎泽喝过也说很好喝。” 利慎平顿了顿，“那我怎么没有？”他平时着她，镜片微闪，一双眼眸带着别样的情绪。 习尽欢呆了一下，竟然觉得那像是……委屈？ 利慎泽有乌梅汤喝，他没有，所以有些不高兴。 她咽了咽口水，啼笑皆非地抿住嘴唇，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觉得利氏集团的总裁会为了一碗乌梅汤而委屈。 “那我下次来的时候送一瓶来好不好？” “只是一瓶乌梅汤吗？”利慎平淡淡地看着她。 习尽欢忍住笑，觉得他现在这样子怎么跟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似的。 可她不敢说出来，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利慎平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后颈，眼神里多了一些疲乏。 面对这种商场上的顶尖人物，习尽欢自然敌不过他狡猾，看着他做出一副很辛苦的样子，她心里越发感激起来。 人家百忙之中帮她看策划，一瓶乌梅汤是太轻了。 “那我周末请你吃饭吧？”她很有诚意，“我单独做一顿请你吃好不好？” 利慎平放下手，面不改色，淡淡地说：“抱歉，我这周末要出差。” “这样啊……”她心里一荡，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看着她垂下眼，一双眼睛四下游移，有些无措，利慎平勾唇笑道：“所以，就改在明天吧。” “啊？” 他凝眸看着她，温和的嗓音缓缓道。 “明天，你在家宴请我吧。” 17.你抱抱我 习尽欢觉得在家做顿饭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宴请，利总讲话实在是太客气了。 “等一下，这好像不是什么重点。”她抬手掐了自己一把，“被带沟里了。” 昨天在利慎平的办公室，她说出口的话已经不好再收回了。原本还以为他拒绝了就算了，没想到他一口答应，还定在她家。 习尽欢笑容尴尬，骑虎难下。 她以前觉得自己虽然不说很聪明了，但好歹反应也还算可以了，结果自从遇上了利慎平，脑子就反应不过来了。 一步一步，都跟着他的节奏再走。 她有些哀怨。 凭什么啊！ 他有钱归他有钱，又不发她工资，有什么好怕的！ 说是这么说，可习尽欢觉得自己就是有点怵他，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经验教训太惨痛了，就算现在知道他本人很温柔也挽不回来了。 毕竟是让她赔了十六万九的男人啊！ 想到这里，习尽欢叹了口气，继续手上洗菜的工作。 昨晚上利慎泽通知她今天外出办事，不用送餐，她松了口气，正好不用做两份菜，轻松了不少。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菜场选菜，可惜今天的市场食材一般，选了半天也不如人意。习尽欢干脆临时绕道去了超市。 在自己家做饭，现做现吃，施展的空间就比平时大了许多。 早上超市的年轻人不多，结账也快。她斥巨资买了一块上好的牛排，半斤虾仁和豌豆。利慎平上次没有说不喜欢吃辣的，她想了想决定再炒个辣子鸡丁提味，于是又买了些处理好的鸡肉丁。 买完东西，习尽欢这才提着大包小包地回家。 利慎平跟她约好，上午下了班直接过来，她回家先淘米蒸上了饭，又把乌梅汤从冰箱里取了出来。这次习尽欢没用保温杯，而是直接拿大碗盛着放在了小锅里，周围都是塞满了冰块。 她中午准备做龙井虾仁，辣子鸡丁，清炒豌豆，再做一小碗蘑菇浓汤。 只是牛排要现做趁热吃，她没有着急，准备等时间快到了再下锅。 习尽欢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过十一点，她洗了个手，出了厨房。 这套房子，她从毕业一直租到现在，平时很少有人来，以前谈恋爱多半是她去找周远航，他很少过来。之前心蕾还常来找她玩，最近这一年忙了起来，也很少过来了。 现在冷不丁地要接待利慎平，她有些不好意思。 邀请一个陌生男人到家里吃饭，怎么看都有些暧昧。 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这方面对利慎平很是放心。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两个人差距太大，又或者是因为几次相处下来，觉得他真的是教养很好的人。 习尽欢撩起袖子左看右看，房间挺整洁的，可她不放心，又把客厅收拾了一番，还顺便找出了一双拖鞋和一双鞋套，准备等会儿随利慎平自己挑选。 习尽欢收拾完，环顾一圈，坐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 她从牛仔裤兜里摸出手机准备看时间，发现有条微信未读。 【利慎平：尽欢，我到楼下了。】 五分钟之前发送的。 “糟了。” 习尽欢抓起钥匙，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 *** 周五大中午，住宅楼里没什么人进出，电梯很快上到6楼接了她又返回一楼。 习尽欢跨出电梯，快步走了出去，刚到楼道口，就看见铁门外的路边，看见了利慎平。 阳光下，他闲适地倚靠在车边，仍是一身西装，铁灰色的套装，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与平时略有不同的是，今天的衬衫款式休闲，是圆领的款式，因此没有系上领带。 看上去，整个人少了些距离感，显得越发清俊。 利慎平一手插兜，一手摆弄着手机，低头正看着屏幕。 听见脚步声，他抬了抬脸，习尽欢赶紧挥手，快步迎了上去。 “利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是我提前到了。”他笑了笑，偏头问，“路边可以停车吗？会不会妨碍到别人？” 习尽欢看到他把车停在很路边的地方，留出了很宽敞的位置，并不会妨碍其他人，摇了摇头，说：“不会的，很少有车开进来。” 老小区就是这点不好，没有停车场，这里的居民有私家车的也不多，零星几辆都就近停在自己楼下。 她多扫了一眼，发现利慎平今天开了一辆奔驰，抿了抿唇，反而说，“利总，要不你还是把车停上台阶吧，我怕别人不小心蹭到了。” 台阶上的平台是居民活动区，利慎平看了看，觉得不太好，摇了摇头，“没关系，不用担心。” “那好吧。”习尽欢见他坚持，就没再多劝，走到前面带路，“其实停上去不会妨碍别人的。” 他笑了笑，跟上她的步伐。 习尽欢摁开电梯，进门扶住门。 利慎平迈步而入，淡淡地说：“这些事情应该让男人来做。” 习尽欢愣了下，松开手揿亮了6楼，笑着说：“没关系，你是客人嘛。” 他笑了笑，“你就是要跟我客气，对不对？” 习尽欢嘿嘿笑了下。 电梯很快到了6楼，正要开门，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两下，顶灯一下子熄灭了。 习尽欢小声惊呼，往后一步，整个人贴在角落，“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整部电梯突然失控，瞬间往下坠落。 习尽欢吓得惊声尖叫，本能地紧握住电梯壁上的扶手，万幸电梯滑落了两层忽然又停稳了，不知道卡在哪层楼。 老小区的电梯都是用了很多年了的，设备简陋，常常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居民们多次反应，但也一直没有的到妥善解决。没想到这次会突然出这么大的事故。 习尽欢不是第一次被困在电梯里了，只是之前都有邻居和她一起，也不像这次又是停电又是下滑。 她屈着膝贴在电梯壁上，捂住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慌……别慌……” 黑暗里，视觉暂时罢工，心跳的砰砰声格外清晰。 习尽欢咬住下唇，小心地往控制台移步过去。她人不重，动作又轻缓，电梯没有被影响。 “有人吗？喂？”她摸黑拍住控制区的小按钮，对着对讲器喊，“请问听得到吗？” 喊了两句，一点动静都没有，习尽欢摸出手机对着控制按钮区查看，才发现那个按钮是一个小喇叭，只是用来报警鸣笛，并不能联系外界。 她做了个深呼吸，勉强稳住心神下来，这才发现利慎平一直没有动静。 “利总？”习尽欢拿出手机四下一照，发现他靠在角落里，垂头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她又叫了声，“利总？你没事吧？” “嗯……”男人似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习尽欢觉得不对，“你觉得不舒服吗？是受伤了吗？” 他勉强摆了摆手，身体却慢慢向下滑。 “你怎么了！”她惊呼一声，顾不上要跟他站对角线保持电梯平衡，跨步到他身边。 习尽欢跟着他蹲了下来，“利总？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事……”利慎平似乎有些呼吸困难，抬手焦躁地扯动衣领，“我……没事……”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利慎平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只觉手腕上的掌心烫得惊人。 “利总……”她无措地仍他拉住，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尽欢，” 耳边拂过他勃发的热气，他原本清润的嗓音沙哑起来，似压抑着无尽的痛苦。 “你抱抱我……” 18.吃我豆腐 这是要兽性大发的意思啊！ 习尽欢吓了一跳, 本能地往后退, 试图缩回手，“利总……” 他的力气很大, 她用力一下没能抽出来, 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习尽欢拧着眉, 嗓音明显地慌乱起来，“利总、利总你先放开我，”她拽着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咱们在对角线上, 保持电梯平衡, 不然、不然电梯还要往下掉！” 利慎平扶着头呻.吟了一声, 握着她的手松了些,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怕, 我不怕！”她马上抽回手, 重重强调, “我就是担心电梯不平衡, 这是老电梯了！” 利慎平似实在支撑不住了，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双手抱着头。 习尽欢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心里很害怕。跟这样一个大男人困在电梯间里，本来就很危险了, 他看上去还像是突然间发了病。 她咬着唇直想哭。 “你忍一下我马上叫人来！” 习尽欢整个人贴在墙角, 双手扶着电梯壁蹭起来, 拿手机去照墙上的信息牌。 可没有小区物管的联络方式。 他们这老小区, 原本是没有物业的，只把小区的清洁卫生外包了出去，平时的安全是单位保卫科负责。习尽欢趴着墙上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保卫科的电话。 她只好给房东老先生打电话。 第一次响了很久没人接，她挂了又打，第二次刚响了两声，被人掐断了。 看样子是不想接。 习尽欢只好先编辑了一条短信，说被困在电梯了。 发出去之后，她等了一分钟，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房东终于接了。 “喂？小习啊？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在国外旅游呢，漫游很贵的。这样，我把保卫科的值班电话微信发给你。” “好的，好的。” “那个电梯就是很容易坏，没什么大事的！你别着急！” “好，谢谢……” 习尽欢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看着屏幕上二十秒不到的通话时间，心里直发酸。针没扎在肉上，旁人自然无动于衷，不会理解她的恐惧。 算了，她咬牙安慰自己，电梯确实坏了很久了，能平安解决就好。 可不知是电梯里信号不好还是房东没有网络，手机上迟迟没有动静。 习尽欢又急了起来，再次给房东打电话。这次房东没接了。 她心里气得直骂，可是没办法。 习尽欢想了想，拿手机照亮按钮区上的厂家提示牌，一个电话打到了电梯厂家总部。 “喂？喂？” “尊敬的客户您好，我们是……”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习尽欢掐了自己一把，耐着性子等着冗长的自动回复说完，跟着提示，连忙选择了接通人工服务。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 习尽欢抓住电话连忙说，“您好您好，是这样的，我们在南兴老城原搪瓷厂家属区，现在电梯突然坏了，你们能不能联系南兴这边的负责人赶快来处理一下？” “我们这里是北京总部啊。”对方愣了下，“再说这是企业售后电话，你这种情况赶紧找小区物业啊！” “我知道，可是我们这儿没有小区物业的联系方式。”习尽欢焦急地说，“能不能请你们那边帮忙联系一下？” “行吧，你把具体地址给我说说，不过我不能保证联系得上啊，因为我们这边儿不跟客户直接联系。”男声带着一些漫不经心，“哎，对了，要不小姑娘你还是快报警知道吧！片儿警准有联系方式！” 真是吓坏了，她怎么把报警给忘了！ 习尽欢急忙说好，挂了电话拨打电话报了警。 110的接线员了解情况后立刻表示帮忙联系小区管理，“请您保持电话畅通好吗？” “好的好的！” 习尽欢挂了电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关键时刻还是人民警.察靠谱。 电梯里安静下来，她忽然发现不对，利慎平怎么没动静了！ 习尽欢缩在角落喊了两声：“利总？利总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利慎平？利慎平？” 还是没有回应，连喘息声都几近消失。 习尽欢咬了咬牙，重新蹭到他身边，手刚拍上他的手臂，就发现高大的男人一直浑身发抖。 她心上一跳，连忙摇了摇他的肩膀，“利总，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自己，把头埋在双臂之间。 习尽欢试图抬起他的脸，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可男人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紧紧地抱着头，不愿抬起。 她急中生智，双手戳了戳他的腋下和腰间。 身体产生本能的反应，利慎平向旁边缩了缩。 “利总？”她趁机笨拙地抬起他的头。 她的视线已经在黑暗中适应了，借着手机的暗光，打量他的面容。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嘴唇似乎有些发青，额上一片冷汗，莹莹发亮。 “利总你是幽闭恐惧症吗？”习尽欢急忙问，“你别怕，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他抱着自己，无力地仰着头，双眼紧闭，眼皮微微发颤。 习尽欢看他样子确实是有问题，脑子里响起他刚才的声音。 “尽欢，你抱抱我……” 原来不是兽性大发，是真的不舒服，在向她求救。 习尽欢有些害怕，但还是狠了狠心，一把环抱住他，“利总，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男人的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还好，神智还算清醒。 男人看着身材匀称，这会儿抱着才觉得重。她吃力地将他的身体展开，像抱孩子似的将他的头护进怀里，“利总你放松靠进我怀里，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习尽欢拿手机照着他的脸，伸手揩了揩他额上的汗水。 手机上细弱的光刺激着，利慎平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无神地望着上方，声音喑哑酸涩，“光……” “光？”习尽欢看了看手机，“是太亮了刺激眼睛了吗？” 她连忙把手机移出他的视线。 男人又痛苦地挤出一个字，“别……” “别？”她又把手机移了回来。 所以，是怕黑？ 习尽欢觉得不可思，但还是快速的把手机里的电筒打开，整个塞进他手里，“利总你先拿着我的，我把你手机也打开。” 她伸手去摸他的裤兜，“你手机在裤子里吗？”手指摸到一个硬物，她快速探进去把手机取了出来，抹开了电筒，也放进他怀里。 “来，我们换这个。”她要抽取自己的手机，才发现他握得很紧。 习尽欢双手用力使劲掰开他的大掌，哄着他，“利总，我电话要留着联系人，换一个给你。” 利慎平像是听进去了，手掌一松，让她抽走了手机。 她舒了口气，检查着手机上的信号，还好是满格的。 怀里的男人动了动，习尽欢以为他是要去拿手机，连忙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机递给他，却被利慎平软软地挥开。 他翻过身，双臂一张，抱住她的腰肢，紧紧地贴在她怀里。 习尽欢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借着手电的光，看他仍然紧闭着双眼，眉心深锁。 “没事的没事的。”她略微放松，有些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心安慰他。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 过了片刻，利慎平抬手想要解开领口的扣子，只是浑身发软，半天不得要领。 习尽欢见状，放下了手机，伸手帮他解开扣子，“这样舒服一点了吗？” 他应了一声。 她这才注意到他项间白皙的皮肤上有几道红色的抓痕，估计是刚才觉得气闷想解开扣子时的痕迹。 习尽欢抬手往下，又准备解开他的第二颗扣子。 他似乎慢慢缓过来了，语气虚弱：“别……” “怎么了？不要解开吗？”她停下手， “别……趁机吃我豆腐。” 习尽欢：“………………” 她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我我才不是！你想得美！”这么说也不对，“明明是你吃我豆腐！” 男人似乎弯了弯嘴角，转过脸，又贴近她的怀里。 习尽欢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抱着他，只好戳了戳他的肩头。“喂，你好了哦？”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叫她的名字，“尽欢。”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我现在能自己跑掉吗？” 利慎平轻声笑了，长叹一口气，收拢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习尽欢见他没有大碍，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羞赧，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厨房的油烟味？ 每次见到利总他都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近身还有顾淡淡的香气，看起来极为讲究。这么一比较，她还没有一个大男人精致，也不知道他这么抱着，会不会暗暗嫌弃？ 她正心猿意马，头顶的壁灯闪烁了两下，发出嘶嘶声。 “哎，来电了！”习尽欢一喜，连忙摇了摇利慎平。 两个人还来不及高兴，电梯突然再次失控，快速往下坠落！ 19.我牵你走 前两次的下坠, 毫无征兆, 让人措手不及，习尽欢还来不及反应, 只是有些后怕。 这次不一样。 她习尽欢原本还在高兴, 以为是有人知道她们困在里面来救人了, 哪里晓得脸上的笑都还没完全绽放，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原本有了希望。 头顶的壁灯大亮, 整部电梯飞速下坠。 “啊啊啊！”习尽欢惊声尖叫, 本地能紧抱住怀里的人。 利慎平双臂一抬, 将她抱进怀里, 紧紧地护住她的头。 习尽欢双手抱头, 死死缩在利慎平怀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只希望这都是一场梦, 只要砰地一声巨响, 梦就会醒过来。 电梯刚刚才到6楼, 不过十几米高的距离，刚才已经下滑了两次, 这再往下滑就要摔下去了！ 到时候……她不敢想。 “尽欢, 没事了。”利慎平拍了拍她的肩。 习尽欢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听他说没事, 才小心地睁开眼睛。 好像……是停住了。 这一次下降感觉不过是一下子, 又似乎接连下落了好几下。 “是……停了吗？”她松开捂紧了的耳朵。 电梯终于止住了下跌的趋势。 过了一会儿, 箱体晃动两下, 又开始缓缓向上爬升。 习尽欢吓得一把揪紧了利慎平的领口，语气里已经带着哭腔，“这是什么啊，是在向上走吗？” “嗯。”他仰头环顾，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心，“刚才应该是线路故障，现在通电之后就好了。” “真、真的吗？”她哆哆嗦嗦的。 利慎平点了点头，温声哄她，“别怕。” 果然，他话音刚落，电梯轻微地弹了两下，又停了下来。 两人抬头看去，显示屏上显示着数字6。 是到了出事之前的楼层。 电梯门顿了一下，缓缓打开。 “哎呀，你们没事吧！”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人和一个保卫科的人站在门外，“来来来，快出来。” 习尽欢抬头看着他们，眼眶都烫了起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 *** 原来是电缆跳闸，不知道为什么影响到了电梯的线路，因此出现了头两次的下坠。 中午这阵又没什么人进出，老式电梯里连监控也没有，保卫科的人一点儿不知道出了事，还是110的工作人员通知派出所的警察，他们才紧赶慢赶地联系工人赶来。 习尽欢吓坏了，站在走廊上哒哒哒地跟保卫科的人理论。 保卫科的人见她是租客，本来被骂得有些生气，又见她一个小姑娘，估计是真的吓坏了，就一直赔笑着哄她：“不是我们不想修啊，现在修电梯要用到大修基金，得楼里的每家住户都签字才行，有些人人家都不在南兴了，我们怎么找人家签字啊？” “那就不管了？万一下次再出这种事儿怎么办？万一是小孩子困在里面呢？”她边说边抖，声音有些大。 老房子隔音不好，听见这么大动静，最近的两户人家都打开门看情况，一见是这样的事情，纷纷站了出来。 “这电梯就是该修了！我都被困了好几次了。” “老李头你给上面反应反应啊，不能说就不管我们死活吧？” “就是啊！人家小姑娘说的也没错！” 保卫科的工作人员节节败退：“我肯定反应！我也不想出事的，这要是真出了事我们保卫科也是要担责任的啊！对不对？” 他见习尽欢情绪激动，只好对着利慎平道歉，“对不住啊，这确实是意外。你女朋友是吓坏了，麻烦你多哄哄小姑娘。” 邻居平时都见习尽欢一个人住，忽然见她带了个男人回来，还是这样卓然不凡的男人，都有几分好奇。 利慎平揉了揉习尽欢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对着保卫科的人说：“这不是哄不哄的问题，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一栋楼共有26层，每层4户人家，也就是104户，就算平均每户只有2个人，那么一天也会有208个人面对这样的问题，一旦出现危及生命的事故，赔付最高可达100万一人。也就是说不及时修理的话，你们每天都面临着2亿的巨额赔付风险。” 利慎平的态度温和，却把后果说的颇为严重。居民都是些拿死工资的小市民，一听他噼里啪啦算着钱，个个目瞪口呆。 他等大家消化了一阵之后，又提出解决方案。 “首先针对本次事故，应该彻查原因，避免类似事故的发生，如果是电路方面的问题，那么还应该确保不会因为线路老化引起火灾。 “其次，启用大修基金需要住户签字，这是很正常的程序，可以去做。如果进展不顺，同时可以采用替代方案，例如增加电梯里的监控和通讯设备，一旦出现意外，里面的人可以及时与外界取得联系在，这样也可以减少人员伤亡。” 他说话条理分明，声音清润温和，一番话说下来走廊里鸦雀无声，五六个人都被他淡定自如的气质震慑住了。 保卫科的干事刚才还指望他和稀泥，把抓狂的习尽欢哄走，这才觉得自己真惹上了个厉害人物，连忙做出保证：“好的好的，我们下午就开会研究！” “辛苦了。”利慎平颔首，拍了拍习尽欢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回家。” *** *** 折腾了半天，回到习尽欢的房间，已经是快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习尽欢缓了缓精神，招呼利慎平进屋坐，“利总你要不要洗把脸？” 他刚才一脸冷汗，肯定会不舒服。 “也好。”利慎平点点头，脱下了外套。 习尽欢伸手接过，抱着西装外套，带他去了卫生间，“在这里，有点小。” “好的，谢谢。”利慎平点头示意，迈步进去。 确实是很小的，他高大的身体一踏入，更显逼仄。 可小归小，里面整洁干净。 浴室的帘布束在一边，阳光透过外墙的窗户照进来，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香气，像是洗衣粉的味道。 他的视线落在的一旁的蓝月亮洗衣液上，上面写着薰衣草几个字。 利慎平长舒口气，仿佛真的被薰衣草安神的香气抚慰了。 他取下眼睛搁在一边，拧开水龙头，双手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算是冷静下来。 “利总，”耳边响起习尽欢怯怯的声音，“客厅没有挂衣架，我把外套平铺在沙发上好不好，这样不会皱的。” 她想他的外套一定价格不菲，要是弄脏了就麻烦了。 利慎平抬手抽旁边抽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偏过头来看她。 “不碍事，随手扔在一边就可以了。” 习尽欢第一次看见他取下眼镜，温和的眉眼多了继续锐利，双眸黑亮，似能看穿人心。 她愣了下，才“哦哦”两声，退到一边，让他出来。 利慎平重新架上眼镜，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她赶快摆摆手，一张脸上都是歉意，“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她其实有点想问他怎么了，可又觉得不好，像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一定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这一面。 习尽欢把好奇都咽了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利总，我还有个牛排没煎，很快就好了。”她快走两步，从餐桌上端起一杯乌梅汤给他，“喏，乌梅汤，你先喝着休息一下。” “不用麻烦了。”利慎平抬手撩开袖子看表，“我呆不了多久。” “这样啊……” 他笑了笑，说：“快吃饭吧，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 “那好。”她把杯子给他，从锅里取出热饭。 利慎平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抿了一口乌梅汤。 冰冰凉凉的汤汁入口，甜中带酸，酸里回甜，独特的口感从舌尖一路下滑，唤醒了他的味觉。 的确很好喝。 他坐进椅子里，觉得又活过来了，胸腔的心跳渐渐归于平静，又渐渐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悸动。 习尽欢把龙井虾仁、清炒豌豆、辣子炒鸡丁和浓汤都摆上了桌，还好南兴的冬天不冷，桌上的饭菜还没有冷掉。 没了牛排，这样一看，三样菜都是切丁类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昏头了。 反倒是利慎平笑着安慰她，“挺好的，我们也算是一起坐过跳楼机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好吧，人家这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大将风度。习尽欢很不好意思：“这次不算，那我下次重新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吧。”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未抿，笑着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嗯嗯，我说的。”她冲他笑了笑，“快吃吧。” 两个人还没吃完饭，利慎平的手机就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当着她的面接了起来，边听边看时间。 看来是要走了。 习尽欢加快速度，把自己的饭吃完，看着他挂了电话，果然说：“尽欢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没关系，我也吃好了。”她放下碗筷，“你吃饱了吗？会不会饿呀？” “吃饱了，谢谢你。” “那我送你下去吧。” 她从沙发上拿起他的外套，递给他，自己带上钥匙去换鞋。 电梯已经修好了，但习尽欢暂时不敢坐了，于是问：“利总，我们走楼梯好不好？”她怕他觉得累，小声解释，“你别看是6楼，其实只用走5层楼，1楼就是平地了。” “也好。” 进了楼梯间，习尽欢又后悔了，因为里面没有灯，很暗，只有墙角上“安全通道”的提示牌亮着微弱的光。 这么黑，他会不会怕呀？ 她回过头去，见他面色如常，试探着说：“利总，会觉得不舒服吗？” 利慎平看着直直的台阶下边，是楼下一层的楼梯间门口，虽然暗，但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习尽欢见他没回应，以为是在害怕。 可现在她是真的不太敢坐电梯了。 略一犹豫，习尽欢咬了咬牙，朝他伸手认真道。 “你要是怕的话，我牵你走好不好？” 她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真不会说话，哪个大男人会承认自己怕黑啊，她还往人家伤口撒盐。 习尽欢正要收回手，掌心忽然滑入了一只柔软温热的大掌。 他清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隐隐带着笑意。 “好。” 20.壁咚她啊 “啊？”习尽欢有些意外, “哦哦。” 手上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屈指回握住了他，“我走慢一点, 你在后面跟着我。” 利慎平淡淡地应着：“知道了。” “那, 那我往下走了。”习尽欢转身, 牵着他步下台阶。 他们这栋楼房子是2000年初修建的，算是最早带电梯的家属楼，还是老式的点式结构, 一梯四户, 旁边的楼梯间又小又窄, 两层楼之间台阶不转弯, 直直地下去, 看上去有些陡。 习尽欢走在前面, 牵着他走得很慢。 两个人一前一后牵着手, 其实不好走, 楼梯间又窄, 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握着他的手。 利慎平的手掌不像是一般男人的手, 骨节分明或者很硬, 他的手特别柔软，又暖, 习尽欢觉得自己倒像是个糙汉子。 可她到底是牵着一个陌生男人, 心里很紧张, 只好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事没事，利总不会多想的。 下到5楼，两个人都探索着步伐，没有说话。 昏暗的楼梯间里，气氛有些沉闷。 习尽欢没话找话，“利总，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了，希望你别介意。” “无妨。”顿了顿，他又说，“要考虑搬家吗？” “暂时不了吧，合约还没到期。要是现在不租了房东肯定不退钱，押金也不退。”她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还好是6楼，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他听了淡笑两声，“钱比命重要？” “那当然没有了！”习尽欢这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解释道，“只是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再找房子，我先看看情况吧——这边有垃圾，您慢一点。”她晃了晃手，提醒他。 利慎平应了一声，避开楼梯口的那一堆杂物，跟着她继续往3楼走。 他捏了捏她的手掌，有些不满：“你刚才不是还叫我利慎平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您了？” “我……那不一样啊，我刚才那是心急了。”习尽欢申辩，“再说，我觉得叫利总蛮好听的啊。” “是吗？”他尾调拉长，戳破她的小伪装，“我看你就是怕我。” “谁说的？”她立马反驳，还振振有词，“我才不怕，我还敢不准您抽烟呢。” 那个本能的敬语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下。 利慎平闷闷地笑开，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可怕。” “都说了不怕你了！”习尽欢恼羞成怒，回头横了他一眼。 她没注意下面还有一级台阶，脚下踏空，拉着他一并向旁边倒去，“啊！” “小心。”利慎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幸好是最后两步了，没有大问题。 她双腿扭了一下，整个人靠倒在墙边，拍着胸口，“我的妈，吓我一跳。” 他紧了紧相握的手，低头看着她，“小心一点啊。” 温和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像是拿调皮的小孩子没办法似的。 利慎平单手撑在墙上，借着楼梯间外的光端详她，“有没有事？崴到脚了吗？” 习尽欢见他靠近，忍不住向后靠去。可她本来就靠在墙上，退无可退，只好往后收下巴，“没、没有。” 男人的目光带着探究落在她脸上，神情认真，眉心微拧，又浮现出了那股淡淡的忧郁。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习尽欢捂着胸口，连忙别开了自己的目光。 这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点……怎么感觉，好像利总在壁咚她啊…… 她一双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声音嗡嗡，小如蚊蚋：“我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利慎平见她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先不要说话了，小心看路。” “哦。”她小声地应了下。 “还是我走前面吧，要是再踏空就倒在我背上，我帮你挡着。”利慎平牵着她，换到了前面。 两个人继续往下走。 习尽欢从后面看着那宽阔的背影，目光顺着他的手臂，滑倒两个人交握的一双手上。 她心跳砰砰，不知是后怕还是其他。 最后一层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很快走了下来。到了一楼，天光大亮，习尽欢心里的异样也被冲淡了不少。 她送他到了路边，清了清嗓子才说：“那利总我就不远送你了。” “嗯，”利慎平也很干脆，没有过多留恋，只是说，“出差很忙，你可能不能及时联系到我。” 习尽欢：“……” 谁、谁要联系你啊，没事连你干嘛！ 她默默吐槽，表面上还乖乖地：“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利总一路平安。” “好。”利慎平垂眸凝睇，深深看了她一眼，上了车。 习尽欢退开来，方便他发动。她站在路边冲着远去的车子挥了挥手，直到轿车驶离视线，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她转身走回楼道，双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想散开那种别样的触感。 *** *** 从南兴到新加坡，私人飞机比普通航班节约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到实里达机场时，当地的专车已经等候片刻了。司机拉开车门，扶住车框，防止利慎平上车时撞到头。 同行的几名属下也依次上了后面的车辆。 机要秘书绕过车尾，坐进副驾，扭头问：“利总，这次是要住家里吗？” 飞行的途中，一直有下属在一起开会，他几乎没有休息。 今天先是在电梯里受了惊吓，又是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途中还得打起精神开会，饶是利慎平精神再好，此刻也有些吃不消。 他仰头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整个人都倦怠下来，“不用了。” 秘书知趣地没有打扰他休息，让司机把车开去了滨海金沙。 利慎平在金沙酒店长期有包房，倒不是说特别喜欢这家酒店，而是看中它优越的位置和自带的赌场。他不胜酒力，很多不便在饭桌子谈的事情，换到赌场就顺利了很多。 他闭眼休息片刻，也睡不着，默默地从兜里摸出烟盒。 银质的烟盒上雕刻着隆起的繁复画案，修长的拇指摁开烟盒开关，精巧的盒子“哒”的一声弹开，露出里面红色的金丝绒衬布，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排细烟。 他取出一支，含进嘴里，又忽然懒得找打火机，便没有点燃。 黄昏的光，透过车窗照在修长有力的腿上。他抬手摁了摁太阳穴，顺势支撑着窗边，淡淡地问：“晚上有什么安排？” 副驾的秘书见他醒了，拧着头跟他汇报接下来的日程。 利慎平素来精致文雅，难得显露出如此疏懒的姿态，可见是真的累了。秘书很贴心地提议：“利总，要不取消晚上的安排，您好好休息一下？” 他想了想，懒懒地应了声，“也好。” 车子一路开进金沙酒店的停车场。秘书拿着房卡送他上楼。仍是要中途换成电梯，与上班的感觉也没什么不同。 房间是昂贵的总统套房，站在床边的落地玻璃前，就可以俯瞰整个滨海新区——享受着顶楼无边泳池相同的绝佳风景。 只是再多再美的风景，一个人看久了也习以为常。 利慎平脱了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摸出手机，微信上有许多工作群的信息，未读的红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他只觉得头疼，但仍然耐着性子一一看完，回复，再删除。 明明才离开几个钟头，利慎平却觉得中午那种轻松的感觉像是消失了很久。他倒了杯白水，单手插兜，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接近赤道的国家，半天黑夜都很平均，眼下不过才6点一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近处的水库像是一汪小小的湖泊，泛着粼粼柔光，水上舞台正准备着八点的演出，街上的行人离得很远，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晃来晃去地移动着。 四周的街灯早就亮了起来，周围一栋又一栋高楼也亮起了璀璨的夜灯。对面CBD商务区的公司大多还在加班，亮着盏盏明灯。 摩天大厦将这个国家的繁华都簇拥到了一起，连接出一条缤纷的天际线，在晚霞里熠熠生辉。 利慎平心思一动，将水杯放在旁边，拿过手机，贴在窗户边对着繁华的天际线照了两张相。 两张照片其实差不多，他的拇指在屏幕上滑动两次，硬是从中选取了一张他认为更美的。 利慎平打开微信，选中了一个长长的名字，欢声笑语嘻嘻哈哈。 他点开对话框，把照片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 大约是觉得不太礼貌，习尽欢很快又把这条信息撤回了，改发了另外一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您到了？】 金丝边镜片的眸子，多了几分笑意。看着屏幕上的一串操作，他甚至能想像出那个人重新打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有多心虚。 就像是偷吃小鱼干逮个正着的小猫咪，怯怯的，又故作镇定。 利慎平嘴角微抿，可笑意还是从眸子里荡漾开来，落到了唇边。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他垂眸发出去一条信息。 【利慎平：夕阳很美，像你的彩色毛衣。】 21.隐蔽一点 习尽欢歪着头想来想去, 大概猜到他说是当初在地下车库初次见面时, 自己身上穿得那件五颜六色的针织外套。 可是…… 拜托，她的衣服是真的很绚丽缤纷好吗, 他发的照片就快变成黑白的了。 天空是发白的浅蓝色, 云朵看上去很低, 仿佛触手可得，懒洋洋地飘在一栋栋摩肩接踵的高楼身后。 一看就是就晚霞褪去之后才照的。 硬要说的话，最多就是大厦天际线后面有那么一线亮橙色。 她把图片点掉, 也不管有没有晚霞了, 单纯回答他的话。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是我那件针织外套吗？】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利慎平：嗯。】 习尽欢发现他微信上回复的每句话都带着完整的标点, 感觉非常认真, 又有点严肃, 于是故意发了个表情包。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JPG】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觉得我毛衣更好看】 不知是她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把天聊死了, 还是因为那个表情包, 利慎平没有再回复。 她无所谓地放下手机, 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电脑上。 看了一会儿资料，习尽欢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利总走的时候不是说出差很忙, 暗示她不要找他吗？这会儿怎么有空给她发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奇奇怪怪的。” 她撇了撇嘴, 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床上的折叠小书桌上放着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她最新的一份策划书。 原本习尽欢还打算今天趁着吃饭的时候再好好请教下利慎平, 结果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现在只好靠她自己了。 习尽欢捧着脸, 盯着电脑冥思苦想, 回味着他的话。 “有什么东西是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卖得出去的呢？”她小声嘟囔。 昨天她想的答案是乌梅汤。 但说实话，乌梅汤也不算是特别罕见的饮品。 何况她做的乌梅汤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保存方法上，要是出一点像中午这样的突发事件，那到时候就完全没办法及时处理订单了。 她异想天开起来，要是有人买她的独家储存秘方就好了。 可这也不是什么国家机密谁会买啊，就算有人要买姨妈肯定也不同意。 她丧气地向后一倒，仰躺着在床上摆了个大字，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赚钱好难啊……啊！” 哀嚎到一半，习尽欢猛地翻身坐起来。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啊！ 开始她只想到了利用网络订单，可那毕竟也是实体买卖，人力物力时间精力，投入的成本高不说还面临着同行业的竞争。 可要是不走实体呢？那这方面的障碍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啊啊啊！”习尽欢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她连忙摸出手机，给赵心蕾发了条微信过去。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心蕾！我要当网红！】 *** *** “当网红？” 第二天是周末，赵心蕾一大早就来接习尽欢。 她开车去了市区的商场，拉着习尽欢去逛街，一边停车一边问她详情，“你是说做那种美食博主吗？” “对啊。”习尽欢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跟着一起下了车。 赵心蕾拗不过家里，下午要去相亲，拉着习尽欢来壮胆，顺便去逛逛街。 锁好车，她挽住习尽欢往商场的直升电梯间走，“美食博主有很多啊，你想做哪种啊？” 赵心蕾身为传媒界从业者，对这方面很了解，“直播那种吗？现在搞直播的确实蛮火的。” 习尽欢昨晚上研究了半天，初步有两个计划，“不是真直播那种，真直播我怕太紧张了会出错，而且一顿饭至少要做半个到一个小时吧，哪有这么多人看啊，我想做那种小视频的。” “哎哎哎，做直播可以的，半个小时算什么，时间再长都有人看！”赵心蕾认真说，“之前我们做专访，对象是一个搞直播的男生，才19岁，你猜他直播什么？” 习尽欢哪儿猜得到，“什么？” “直播写作业！厉不厉害？”赵心蕾笑起来，白净圆润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人家一句话不说，天天直播刷题，《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做起来唰唰唰的，去年高考上了南大金融系，又继续直播刷大学作业。脸都不露下每个月净赚七位数！” “七位数？？”习尽欢吓了一跳，扳着手指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百万啊？一个月啊？” “对啊，不过应该也是最近才有这么多，之前名气不大的时候肯定没有。” 习尽欢无比羡慕，“感觉自己给母校丢脸了，我们就是那种拉低南大平均工资线的人吧？” “哈哈哈哈！不会的，我们班还有人创业失败出去躲债的呢。”赵心蕾跟她同寝不同班。 “百万我就不奢望了，”习尽欢笑着说，“让我年收入翻两番我就满足了。” “那你到底准备做什么啊？” “小视频，还有微博博主。” 昨晚上习尽欢认认真真地把形式分析了一通，现在的年轻人虽然平时不喜欢自己做饭，都习惯了叫外卖，但是对于美食的追求并不低。 她曾经看到过一种说法。 说是人的基本欲望是由食欲忄生欲和睡觉的欲望构成的，三者中能满足两样，一个人的生活就能达到基本平衡。要是两样都不能被满足，那么剩下的那一样就会处于过度需求当中。 就好比，那些工作繁忙的单身人士，没有夜生活，又缺乏睡眠，那么就会在食欲上找补回来，经常用大餐奖励自己，或者是偏爱高热高糖的垃圾食品。 习尽欢回忆起自己工作之后，每当年关开始和会计一起算全公司的年终奖，忙得天天加班的时候，好像确实是特别喜欢吃大餐。这么一品，她觉得这种说法挺有道理的，也符合马斯洛需求原理。 “所以，我想的就是当一个美食博主，贩卖美味，同时也贩卖一个美好生活的氛围，让所有看了视频的人都觉得——哇，那好好吃！哇，好感动！” 她信心满满地给赵心蕾分享自己的规划蓝图。 赵心蕾咯咯笑，“尽欢，你说的那是午夜食堂和中华小当家吧！”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习尽欢放下上下挥舞的手，重新挽住她的胳膊，“你在这方面比我在行，你帮我想想，我到时候怎么布置拍摄现场比较有这种感觉？” 赵心蕾很干脆，“行，咱们一会儿喝完茶就去逛家居店！” *** *** 下午茶就在商场顶楼的一个高级茶餐厅。 两个人逛了街携手上楼。 赵心蕾家里经商，父母年轻的时候忙于生意疏于陪她，现在年纪大了难免对她心怀愧疚，基本上对她是有求必应。 她不想接管家族生意，家里也由着她，暂时不想谈恋爱结婚，家里也由着她。 要不是带大她的外婆前阵子摔了一跤，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看着孙女儿早点成家，赵家父母也不会安排她来相亲。 赵心蕾性子软，对相亲倒不是很排斥，就当是多交了一个朋友。只是她怕两个陌生人在一起尴尬，于是拉着习尽欢一起来，让对方也再带个朋友，四个人热闹一点。 她们到的时候，对方也已经到了。 两个小伙子长得都还挺好看的，是那种干干净净会收拾会打扮的好看。 跟赵心蕾相亲的那个叫唐云雷，是个海龟，现在在帮家里做事，大家听完对方介绍，连声说有缘分，名字里都有一个lei字。 可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相亲，还有些拘谨，很快就冷场了。 唐云雷带来的那个朋友叫大鹏，长得也挺像大鹏的，性格开朗很健谈，一直在活跃气氛，也不忘照顾习尽欢。 “习小姐你这个姓挺少见的啊。”大鹏说。 习尽欢抿了口茶，笑了笑：“是啊，可惜跟大大八竿子达不到一起。” “哎，很多人第一次见面都这么说吧？” “也不是。”习尽欢想了想，半开玩笑地自黑，“也有人说我厉害，姓习可惜了，应该姓刁。” 几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习尽欢把话题又绕回到了赵心蕾身上：“还是心蕾个性好，以前大学的时候我们都喜欢跟她一起玩。” 于是四个人又说起了大学的事情。 听到她们俩是南兴大学的，大鹏一击掌，高兴地说：“我也是南大的，我南大法律系。”他指了指自家哥们，“这家伙就牛逼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计算机系的。” “哇。”两个小姑娘很给面子。 唐云雷说：“除了累也没什么了，还是国内读大学好玩。” “国内读书也很累的”赵心蕾觉得这话不中听，软绵绵地反驳他，“我们南大也是精英教育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唐云雷连忙解释，“我是真羡慕，我读大学那会儿都是一个人，还挺寂寞的，不像大鹏，每次都是呼朋唤友一群人。” “哪有什么啊，还不都是一群单身狗的狂欢。”大鹏不以为然，抬手扶眼镜又提议，“哎，说到玩，要不咱们下周去海边烧烤吧？” “行啊。”唐云雷很高兴，“我有烧烤架，我带上。” 大鹏显然比他会玩，“用不着，海边有准备好的，菜也可以提前请人备好。” 唐云雷问赵心蕾，“那心蕾你们下周有空吗？” 赵心蕾略带歉意，“我们最近年终了有点忙，我还不知周末要不要加班。”她倒不是推辞，“要不这样吧，我下周确定了咱们再联系？” “没问题！那到时候尽欢一起吧。” 习尽欢看了看赵心蕾，见她也一脸期待，从善如流地说：“行，看心蕾的时间吧。” *** *** 一顿下午茶吃得还算融洽，唐云雷他们顺势邀请两个人继续吃完晚餐。 赵心蕾说两个人还有事，几个人相互加了微信也就算了。 她开车去了城南的宜家，准备陪习尽欢选一些拍视频的小道具。 南兴在南越江的区位中心，又是一线大城市，人多车多，一到周末，出城去附近小城度假的车就把路给堵死了。 她们俩堵在路上都快半个小时了，才从市中心出来。 习尽欢坐在副驾上，一边拼命关注微博上的美食达人，一边跟赵心蕾八卦，“怎么样，看上没有？” “你说唐云雷啊？”赵心蕾大大咧咧地，“才见第一次面能看出什么来。” “那怎么看不出来了，”习尽欢说，“一见钟情啊。好多人不都是第一次见面就看中对方了吗？” 她握着手机转过来，对着赵心蕾，“你就说我和周远航吧……呸，这也不是什么好例子。”她又转了过去，“哎，算了，我在这方面是反面教材，没什么意见可供你参考的。” 她和周远航在人才市场一见钟情，相恋三年，赵心蕾都一直是见证人。 谁也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赵心蕾柔声安慰她，“这也不怪咱们，还是怪当初太年轻，是人是狗看不清。” 习尽欢哈哈笑，岔开话题，“哎，你说我怎么就想不出这种网上的经典语录啊。” “哎，也是哈，”赵心蕾被她一说，倒想起来了，“你想是做菜的时候加点这种段子，保证火，火了也可以不用做菜了，写段子就行。” “那还是算了，这也不是我擅长的。”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车子堵在路上一动不动，赵心蕾索性挂了空挡，拉起手刹，有些异想天开地说：“尽欢，你说周远航为了钱，怎么不来勾搭我啊，我也挺有钱的啊。” 习尽欢嗤地一声笑了，“你？你个傻白甜，勾搭了你也发现不出来。” “……感觉你并不是在夸我。”赵心蕾扁了扁嘴，“我妈也这么说的。” 她叹了口气，“哎，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呢？我妈说我不靠家里相亲、帮我看着点，怕是要被外面的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习尽欢对这点倒是很认同，“阿姨说的也没错。” 赵心蕾沉吟，带着几分试探，“那尽欢，你最近还会谈恋爱吗？” “我？”习尽欢摇了摇头，“不了吧。” “那我可怎么办，你这么勇敢都觉得受伤，我怕我遇见周远航那种人真的就被吃干抹净了。” 习尽欢啼笑皆非，放下手机轻轻地掐了她一把，“小姐，吃干抹净这个词不是用在这里的你知道吗！” “哈哈哈，对哦。”赵心蕾笑着眯了眯眼。 顿了顿，习尽欢又捧起了手机，淡淡地说，“其实也不是因为怕受伤了，碰到这种人只能当被狗咬了，我要是老去想为什么，那就走不出来了。我现在吧，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她抿了抿唇，斟酌着措辞，“平心而论，经过这件事情要说没点后遗症那是假的，我现在吧，就是觉得爱情在现实面前挺脆弱的。” 习尽欢锁了手机屏幕，看着车前一排排闪烁着的红色尾灯。 这个城市很大，可也很小，小到容不下她有个自己的家。 “也不是说愤世嫉俗或者其他什么的，我就是简单地不想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我想要变得更强大一些。” 她望着车外，语气语气淡淡的。 “如果以后还能遇上喜欢的人，无论是相聚还是分散，我都希望是因为两个人本身的关系，而不是外界因素。” 手臂上忽然多出来一只手，习尽欢偏头一看。 赵心蕾笑眯眯的，少女漫画似的握拳给她打气：“一定可以的！尽欢，我一直觉得在我认识的人里，你是最坚强最勇敢最棒的！” 习尽欢愣了下，明明很想笑，最后还是被感动了。 “——滴滴。”后面的车对着她们按起了喇叭。 赵心蕾回过头看到前面的车慢慢开始往前移动。她放下手刹，一边起步一边说：“咱们今天去买东西，明天就拍起来，我一定让你成为最红的网红！” 习尽欢扑哧一下笑了。 虽然爱情没了，可友情一直都在。 这感觉，真好。 *** *** 第二天，习尽欢起了个大早。 家里的厨房很小，东西又陈旧，不管是拍照还是摄像都不好看，她没办法，只好把战场转移到了客厅的餐桌上。 她把昨天三件套小菜板，一套造型别致的白瓷盘，还有两束干花都拿了出来，先给餐桌换上了小清晰的英式格子桌布，再把这些道具都一一放了上去。 今天第一道菜，她准备试试水，先用家里有的材料，做一顿辣子鸡丁。 “——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习尽欢把鸡肉放到一边，关上冰箱门，扬声回道：“来啦。” 大门一开，是赵心蕾，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手上还拿三脚架。 赵心蕾做的是采编，能写会拍。这一次她先帮习尽欢拍照做视频，等以后再慢慢教她自己做。 “你来得好早啊。”习尽欢拉开门，“快进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赵心蕾元气满满的，“快开始，早上的光感觉最幸福的。” “行！” 习尽欢拉她去了餐桌，穿上围裙，摆开了架势。 她做，赵心蕾拍。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拍好了一个短视频，又做好了一组微博长图。 习尽欢一边检查图片里有没有错别字，一边说：“你看我ID，格子间的小厨娘，你觉得怎么样？” 赵心蕾正在收器材，一听马上反驳：“不行，你这个名字太土了，谁会看啊，换一个换一个。” “我觉得不土啊，”习尽欢说，“言简意赅。” “这事儿你还真得听我的。”赵心蕾想了半天，拍手说，“有了有了，就叫办公室的大蜜蜜！” “什么鬼，”习尽欢嫌弃，“我怎么觉得听起来那么不正经呢？” “你就相信我吧，快把名字改了！” “……行吧，”她答得很勉强，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下，“哎，不行啊，一般人只能改一次名字，我微博没法儿改名字。” “那你就充、会、员！”赵心蕾难得这样强势坚持，“快充快充，我给你说，办公室这个词很多人搜的，搞不好就看到你了，格子间都过气八百年了你知道吗，又不是《杜拉拉升职记》，还有啊，大蜜蜜碰瓷知道吗，很容易火的。” 习尽欢听她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冲了会员，就把名字改了，然后把一组照片发了出去，又去注册了一个直播号，把自己的小视频也发了上去。 视频上载完成，跳出一个对话框。 【是否分享到您的朋友圈？】 习尽欢想了想，反正朋友圈也没什么外人了，能多一条宣传的途径也是好事。 她麻利地点击了同意。 *** *** 新加坡，金沙酒店，会议室。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一屋子大佬都看着投影幕上的PPT，听工作人员汇报情况。 坐在主位上的利慎平认真地听着，不时记录下要点。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他扫了一眼，没有动。 似想到了什么，过了片刻，利慎平不动神色地抬手划开屏幕。 他的目光越过上面的新消息，落在没有删除的那个对话框上。 上面还停留在前两天的对话。 利慎平想了想，发觉要是不见面的话，好像很难不惊扰地，找到共同话题。 他默默地点开了那个头像，屏幕闪烁了一下，更新出最近的朋友圈。 【尽欢：做了一个小视频，请大家多多捧场，帮忙宣传一下哦[飞吻]】 利慎平略微好奇，点开了视频，会议室网络效果非常好，手机立马传出了一阵鬼畜的背景音乐。 一屋子与会人员纷纷侧目。 “利总？”新方老总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回首问，“需要暂停吗？” 利慎平手上一顿，关掉视频，镇定如常地说：“很抱歉，请继续。” 新方老总点点头，扬了扬手：“没事，继续讲。” 站在台上的工作人员得令，重新拿起红外线笔，继续汇报。 利慎平关掉手机的声音，重新点开始小视频。 视频不长，只有五分钟。 没了声音，只能看见习尽欢穿着围裙在做菜。镜头切到她的胸下，集中在手上动作，并没有露出她的脸。 利慎平的长指在会议桌上轮流敲过，退出视频，把朋友圈截了个图，发给秘书，打字吩咐。 【利慎平：去找一下这个账号，帮忙宣传下视频。】 秘书见他的眼神示意，低头查看手机。 利慎平在开会的时候非常专注，秘书没想到他今天会失态。事出反常必有妖，秘书愈加慎重，连忙回复好的。 利慎平想了想，又打字道。 【利慎平：隐秘一点，不要太刻意了。】 22.我听你的 跟随利慎平来新加坡的秘书叫郑浩, 是总经办第一秘书朱碧琳一手带出来的高徒, 从利慎平进公司开始就一直跟在身边，颇受器重。 他坐在位置上, 一面留意着会议室里的动静, 随时接受上司的新指令, 一面迅速联系了集团公关部，全方位地了解了习尽欢上传视频的网站运营情况。 看完资料后的半个小时内，郑浩联系了200个账号刷点击, 又用了其中30个给习尽欢送礼物, 让她的视频一直维持在最新热门的视频里。 他谨记利总“不要太刻意”的要求, 没有用力过猛把视频刷上首位, 而是一直维持在TOP20的最后几位, 既能在首页曝光, 又不那么显眼。 等利慎平开完会, 结束中午的商务会餐回到房间之后, 郑浩把习尽欢的账号资料、最新的视频情况和一个高等级的用户号整理好, 一并交给了他。 “利总，这个账号ID您可以按照喜好更改。”郑浩说。 利慎平接受手机上传来的文件, 沉吟片刻, 有些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影响判断？” 郑浩显然准备充分，没有被问住。 “我这里还有一份三个月内注册用户影响力的情况分析, 能够一跃而红的用户大多数是利用了自砸礼物上首页这个方式, 因为这是网站的唯一不看视频数据的曝光做法。”郑浩一副尽量简短的汇报工作, “事实上, 提高曝光度之后才能检验出一个视频的具体内容是否迎合了大众口味。” 利慎平浏览着网友们的留言，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知道了。” 郑浩暗自松了口气，“那我先出去了，利总您休息下，下午的会议是在3点开始，我2点三刻的时候来接你。” “好。”利慎平点点头。 他抬眸，看着郑浩的背影，又出声留人，“做的不错，回去让财务加一个月的基本工资。” 郑浩又惊又喜，连忙回头说：“不用了利总，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是我份内的事情。” “公私分明，”利慎平笑容温和，“先去休息吧。” “好的。”郑浩面不改色地从房间里退出，在走廊上有些愣。 公私分明是什么意思？ 宣传视频……是利总的私事？ 可利总从来不把私事带到公司的啊。 郑浩抬手，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 赵心蕾熟练地操作着手机，在评论里@了几个家庭生活号，和南兴本地的微博账号，请人帮忙转发，又给杂志社的同事发了个微信，请人家也转发一下。 习尽欢在一边，还纠结着名字：“我真的觉得这个名字有毒啊，是我的话绝对不会点进来的。”她皱着眉，“心蕾，你不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很……很……” “很什么？”赵心蕾抓了抓脸，盯着手机，单手滑动关注列表。 “很色.情？很淫.荡？”好像也还不至于，“反正感觉就很妖艳贱货。” “这就对了！”赵心蕾满不在乎地说，“现在妖艳贱货是中性词，代表着敢作敢当独立自信，你别拿老眼光看人。” “……真的吗？”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真的，现在是眼球经济，你搞个出位点的名字才能吸引流量。” 好吧，习尽欢被彻底说服了，“那我炒个菜，咱们先吃饭吧。” 折腾这么久，已经过了中午，刚才炒得辣子鸡丁也没有刚出锅那会儿那么酥脆了。习尽欢把辣子鸡丁放在一边，打开冰箱，找出来一点小排骨。 她知道赵心蕾是典型的南兴人，喜欢海鲜，口味清淡，于是单独给她做了一小份糖醋排骨。 没一会儿，她就从厨房捧出来一个白盘子，上面酱色的排骨冒着腾腾的热气，闻起来又酸又甜的。 “心蕾吃饭啦。” “来了。” 赵心蕾就着她的筷子，吮了一块小排骨。舌尖尝到酸酸甜甜的汁水，她“唔”了一声，眯起了眼睛，含混不清地说：“尽欢！我第一次知道你做菜这么好吃！” “好吃吧？”习尽欢嘿嘿笑，也给自己夹了一块儿。 “你以前深藏不露啊？”赵心蕾砸吧砸吧嘴，自己拿筷子又夹了一块。 “不是，”习尽欢摇摇头，把骨头捋了出来，拿渣盘接着，“我以前不做饭，哪有时间啊？还不是这次失业了没办法。” 赵心蕾惊讶：“你现学都这么好？” “当然不是，”习尽欢挑了一块鸡丁，“我姨妈开过饭店，我老帮忙就看会了些。” “你姨妈不是开小卖部的吗？”赵心蕾记得。 “那是后来，她以前都自己炒菜，得了一身热病，年纪大了就把饭店关了。” 赵心蕾点点头：“那没问题了，你有我和姨妈左右护法在，一定会红的！” 习尽欢开心得笑眯了眼：“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吃了饭，赵心蕾教她用单反拍照拍视频，习尽欢觉得拍照得好好学，得是那种一看就很有食欲很美好的效果，至于视频就用手机就行了。 “行，反正现在视频就是个意思，你先拍好照就行。”赵心蕾指着扁扁的镜头说，“这个外号叫小痰盂，它拍出来的效果很好，是专门拿来拍静物拍人像的，最近都放你这儿，给你用。” “那怎么行，你给我了上班怎么办？”习尽欢接过相机，虽然她不怎么会玩，但是也知道单反不便宜，何况是像心蕾这样的专业人士。“我要不还是拿手机拍吧，我怕给你弄坏了。” “没事儿，这台机子是我淘汰不用的，平时上班用另外一个。”赵心蕾让她放宽心，“你别想太多，这个不贵，镜头也就几百块，随便你操。” 赵心蕾挥了挥手，“你快别在意这些事儿了，我先教教你，这样你每天都能拍起来了。” “行。”习尽欢没再推辞，抓紧时间学了起来。 “小痰盂是定焦镜头，你从取景框看好了直接拍就可以了。” 赵心蕾大概给她讲解了相机的使用方法，替她设置好了参数，又讲了讲构图，把相机自带的网格线给她调了出来。 习尽欢学得很快，练习了一下午已经能有模有样的拍两张不修也可以用的照片了。 赵心蕾在她吃了晚饭，准备回家，习尽欢送她下楼。 两个人走到楼道上，赵心蕾按了电梯。 “别坐电梯，真的，这电梯老是坏，我上次和利……”习尽欢连忙住嘴。 赵心蕾懵懵懂懂的，“合理？什么合理？” “我上次被关了，”习尽欢抿了抿唇，“然后就合理合情地跟保卫科的人说了一番，让他们赶快来修，被关在里面真的很吓人的。” “真的啊？还好我今天上来的时候没坏。”赵心蕾牵住她的手，“那我们走楼梯吧。” “嗯。”习尽欢点点头，庆幸没说漏嘴。 *** *** 送完赵心蕾，习尽欢吭哧吭哧地爬了六层楼回家，刚进门还没来得及休息，手机忽然传来几声震动。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看。 消息框里有好多APP发来的信息，她以为是广告便暂时没有管，先点开了微信。 系统提示有两条新消息。 她点开一看。 【利慎平：看到你的视频了。】 【利慎平：名字挺有意思的。】 “噗。”习尽欢被水呛住，猛地咳起来，脸一下就红了。 她、她怎么忘了利慎平也在她的朋友圈啊！ 他还看见自己叫办、公、室、的、大、蜜、蜜！！！ 习尽欢觉得这波操作真的很让人窒息了。 她拍着胸口，拿纸巾擦了擦嘴，瞪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好。 消息是刚发的，纠结了2分钟，习尽欢终于颤着手拿起了手机。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她避重就轻地回了一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你觉得怎么样？】 【利慎平：你电话号码是多少？】 习尽欢一脸问号，但还是把自己的号码发了过去。 没过半分钟，手机响了，130XXXXXXXX013。 这号码很靓啊，一看就知道是利慎平。她连忙接了起来试探着：“喂，利总。” “嗯，是我。” 习尽欢又是羞又是紧张，对方又没有下文，她听他长吁一声，于是没话找话地问：“你在抽烟吗？” “嗯。” 她小声嘟囔：“怎么男人都这么喜欢抽烟？” 一说完，她才发觉好像有点越界了，别人抽不抽烟管她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男人顿了顿，仿佛是笑了，低声道：“你让我不要抽，我就不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电话的关系，他清润的嗓音略显低沉，带着磁性。 习尽欢贴着手机的耳朵有些发痒，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捂住脸颊，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可还是本能地低下了头，小声说：“抽烟……是对身体挺不好的。” 男人无声地笑了笑。 习尽欢以为他沉默是不高兴，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正要补救。 电话那头的人，缓缓说道。 “好，那我听你的。” 23.亲自接她 “别……”习尽欢觉得脸上更烫了些, 本能地又出声制止。 电话那边传来脚步声, 顿了下，利慎平说：“我没抽了。” “哦……那就好。” 他这语气, 怎么感觉在卖乖呢。 习尽欢捂着脸, 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觉羞愧。 卖乖是什么鬼, 人家利总只是绅士风度吧！ 习尽欢捂着胸口问，“那利总，你打电话是……？” “哦, 我微信说不清楚, 电话要快一些。”利慎平的声音很自然, “你又转变思路了吗？” “嗯, 我仔细想过你的说的话了, 跟其他人比起来, 自己确实没什么优势, 所以我把整个方案都换掉了。”她慢慢让自己平复一点, “再加上现在, 我每天本来都要做菜，架着相机拍就好了, 不需要格外的投入。这样既可以当作一个记录, 又能节省点时间，我觉得还蛮好的。” “想法是不错的, 不过……”手机里的声音顿了顿, 似乎有些疑惑, “不过你这个ID好像跟做菜没什么关系？” 习尽欢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羞耻, 又听他提了起来，忍不住懊恼地呻.吟：“利总，你、你先别管那个名字……”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来，“你觉得视频本身拍得怎么样？会有耐心一直看完吗？” “看起来还不错。”利慎平说，“我看到是有些留言还挺喜欢的。” “真的吗？”习尽欢得到他的肯定，有些高兴，“是心蕾给我拍的，我觉得很专业啊。而且我尽量简化了操作步骤，基本上只要大体上跟着做了就可以做出来。” “我……”她还要继续，忽然想起来，“利总，国际长途很贵的。” 说完，习尽欢又觉得自己很小家子气。人家百忙之中主动给他打电话，她还一副不怎么领情的样子，真是…… 还好利总没介意，只听他说：“没关系。”停顿片刻，他又说，“或者还是见面再详谈吧。” 习尽欢舒了口气，“好的好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要挂电话了？ 她等着对方说再见，过了几秒，却听见他清润的嗓音淡淡道。 “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风大，利慎平的声音有点飘，尾音上扬，听起来好像比平时要轻佻一些似的。 习尽欢咬住嘴唇，有些无措，这哪里是她该问的事情啊。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不问好像不是很给面子。习尽欢硬着头皮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那边的男人停顿片刻，含笑说道，“明天。” “明天？这么快啊？” 话一出口，习尽欢连忙咬住自己的手背，狗腿地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是为了赶回来上班吗？真的好辛苦哦。” “有一点。”利慎平笑着说，“那……不奖励我？” “嗯？”他也不是给她上班啊，“什、什么奖励。” “尽欢，”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愉悦，“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 *** 习尽欢挂了电话，坐在沙发边若有所思。 利慎平对她……？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算了算了，不要在这些事情上费心了。” 什么情情爱爱的，不正经。 她关心自己的事业才是正经事。 习尽欢把那些旖旎的心思统统赶出脑海，打开APP 准备看看一下午的时间有没有人看到她的视频。 这个视频平台不算是目前最火的，走的算是比较亲民的路线，界面做得花花绿绿的，她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系统提示。 点进一看，习尽欢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 “还有人送礼物？” “啊啊啊啊礼物都是钱啊！” 一串儿留言提示中间，夹杂着一条系统评论，习尽欢激动地连忙点开查看。 【尊敬的用户办公室的大蜜蜜　恭喜您的视频等上首页热门视频排行榜，请继续加油哦！】 她愣了下，连忙退出消息提示区，回到APP首页。 果不其然在页面中间的热门视频排榜中，看到了自己，虽然知道吊车尾，可那也很厉害了啊！ 习尽欢倒在沙发上连忙截图发给赵心蕾，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看来她真是要火的命啊。 她发完微信，喜滋滋地点开视频播放页面，看着网友给自己的留言。基本上都是套路化的好看加油之类的，但她还是很开心，对这些第一批支持她的人，恨不得挨着挨着亲一口。 习尽欢自我陶醉了半天，又兴冲冲地跑到微博。 跟视频网站的火爆比起来，微博上的反应冷淡得多，只有几条赵心蕾朋友的转发，评论也看得出来是友情评。 兴奋感稍微淡了一些，习尽欢有点拿不定主意。 所以……是喜欢看视频的用户比较多吗？ *** *** 第二天，习尽欢早起去了菜市场，卖海鲜的阿姨说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她还是做了两荤两素配一汤，只是今天答应了要和利慎平吃饭，她一共做了三份，前期准备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她把菜肴一一装进餐盒，再装进轻便的帆布袋里。习尽欢觉得，这份工作最大的成本支出，可能就是保温饭盒了…… 12点差5分，习尽欢准时到了利氏大厦，把保温盒交给了前台小姐，拎着另外两个保温餐盒跟着于助理上了楼。 电梯到了50层楼，平缓地打开，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 她讶异道：“利总？” 利慎平单手插兜，站在电梯门外，仍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他冲助理于星点了点头：“辛苦了，先去吃饭吧。” “好的，利总。” 于星很有眼色地转身下楼，自己去餐厅吃饭。 利慎平接过习尽欢手上的两个保温盒，带着她去了隔壁的电梯间。身着制服的安保人员送上来一个密码器让利慎平输入，通过后又自己输入墙上的密码锁，打开电梯。 利慎平进门扶住电梯门，让习尽欢上电梯。 她看着电梯门平缓地合上，才说：“您怎么亲自下来了啊？” “上次不是嫌上楼麻烦吗？我下来陪你好了。”利慎平还有些歉意，“只是到大厅会让底下员工紧张，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习尽欢连忙说，“利总您真的太客气了！” 他垂眸笑了笑，忽然说：“要是你来利氏上班一定会出名。” “蛤？”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因为……”利慎平转过脸来，看着她笑道，“我会亲自给你颁发一个最有礼貌员工奖。” 习尽欢：“……” 不要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是在拐着弯儿说她拍马屁吧。 “尊称一下也不行了吗？”她小声嘀咕，“你你你，这样行了吧？” 电梯到了60楼，利慎平笑着没说话，绅士地请她先走，又去了旁边的一部电梯，输入密码，等人再开。 习尽欢啧了下，特别不“礼貌”地问：“利总，我还以为你可以刷脸卡呢。” “下次改进。”他答得很克制。 她笑起来，“大家都认识你为什么还要再输一次密码啊？” “谨慎一点比较好。”利慎平解释，“到70的两部电梯，要么是员工卡加密码，要么是我的密码加密码，否则无法启动，如果连续三次出现错误，那么大厦的安保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感觉像是拍电影一样。”习尽欢肃然起敬。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顶楼，玻璃墙外，总经办的工位上基本都已经空了。利慎平带她进了办公室，自己去一旁倒了杯水，“坐吧。” 习尽欢在会客区的长沙发一角落座，把两个餐盒从帆布袋里取出。 “利总我今天做了海带排骨汤，里面放了干贝和沙参，有一点点药味，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利慎平端着两个小杯子过来，“怎么想到做药膳？” “也不算药膳啦，”习尽欢说，“我想到你出差回来马上上班，连轴转肯定很累，放了点沙参提高下食欲。”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金丝边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兴致，“没想到你这么细心。” “……说得感觉我很粗心一样？”她把餐盒一样一样摆出来，放到他面前，小声为自己申辩，“利总，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我不是真的我。” “是吗？”他眼里笑意盎然，嘴上却不怎么相信。 习尽欢睁大双眸，一脸郑重地点头，“相信我。” 利慎平的视线落在她的眉宇之间，忽然说：“别动。” “怎么了？” 他抬起手，从旁抽出纸巾，温柔地抚上她的上眼睑，“有点脏东西。” 办公室的门忽然象征性地敲了两声，利慎泽兴冲冲地推门而进，“大哥……我听人说你回来了？” 利慎平的手一顿，转过脸来，看着弟弟。 “怎么这样莽撞？”他难得有面露不悦，“不知道要获得允许才可以进来？” 利慎泽面色如常，吊儿郎当地说：“外面没人拦我啊，我哪里知道你在忙。” 他随手带上门，一双桃花眼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悠，忍着笑摸了摸下巴，眯了眯眼，语气玩味又兴奋。 “你们……背着我在干什么？” 24.娇羞少女 习尽欢只觉万分尴尬。 上次在这里也被他的美艳小秘书误会。 这次又被利慎泽误会。 这个会客区真的有毒哇。 她下次再来, 一定不要坐沙发上了！ 不对。 应该是她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习尽欢随意揩了一把眼皮, 看到纸巾上确实有点黑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她把纸往前一送, 给利慎泽看, “什么叫背着你？当着你就不能擦眼睛了？” 利慎泽咂舌, “你怎么跟我就这么冲呢？”他见她瞪眼睛，又立马说，“行行行, 算我说错话了。”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嗅了嗅饭菜的香气, “那你们吃饭干什么不叫我一起？” 利慎平看他两手空空, 猜到他是来找自己一起吃饭的, 于是故意问：“你的午餐呢？” “我哪知道你们有这一出啊, 还专门上来找你吃饭。”利慎泽看了看哥哥, 又看了看习尽欢, 一脸无辜, “我那份交给助理处理了，估计她吃了吧。” “你真浪费, 我今天这菜做得很用心！”习尽欢果然心疼起来。 利慎泽眯了眯眼, “今天很用心？因为今天要给老大吃？” “阿泽。”利慎平看了他一眼，“别不懂事。” “倒是我不懂事了？”利慎泽嗤笑。 他一不高兴就就管利慎平叫老大, 习尽欢虽然不知道他这个习惯, 可又不傻, 自然听得懂他的不满。 她翻了个白眼, “你还管别人？你看你，眼圈发青，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还不赶紧好好补补。” 利慎泽愣了下，哭笑不得：“喂喂喂，这就算人身攻击了啊。” 他看了利慎平一眼，又悻悻地加了句，“再说，你又没试过你知道我不行？” 习尽欢脸一红，硬着头皮说：“中医讲求望闻问切，有些问题面相上一看就知道。” 她说得淡定，听起来煞有介事。 利慎泽哼笑：“装得还挺像那么回儿事。” 利慎平在旁边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简直啼笑皆非，好笑道：“阿泽，你先去吃饭吧，我一会儿找你。” 利慎泽看了看这架势，自己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站起来理了理西服，白了利慎平一眼，抬脚昂首挺胸地丢下一句。 “重色轻友，卖弟求荣。” 习尽欢看着他关门，小声吐槽，“幼稚。”她看着利慎平，“你们两兄弟的性格，怎么差这么多？” 他转过头来好笑地说：“只是阿泽幼稚吗？我倒不知道你还懂中医。” 习尽欢听出他的调侃，回过神来。 哎，果然得意忘形了。 人家毕竟是亲兄弟，自己真是太逾矩了。 “不太懂，但是食补多少知道一点。”她假装没听懂利慎平的意思，把话题带到食材上，“参片补元气这是真的，只是每种参的功效多少有些差别。” 她把盛汤的保温盒打开，小心地端出来，免得洒了，推到利慎平面前，“喏，沙参一般就是生津养胃的。老是在办公室空调房里带着，一般人多少有些食欲不振，汤里炖点这个没坏处。” 利慎平笑了笑，没有拆穿她。 习尽欢把调羹递到他手上，“你尝尝？” “好的，谢谢。” 他双手接过，低头喝了一口，笑着说，“很好喝。” 习尽欢笑了笑，“那就快吃吧。” 两个人安静地一起吃了饭，习尽欢正要收拾碗筷，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 “尽欢呐？”汪秀梅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传来，“吃饭了没？” “姨妈，我正在呢。”习尽欢捂住电话，对利慎平做了个口型，“我接个电话。” 他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拘束。 汪秀梅的声音听上去很欢快：“我们广场舞得奖啦！除了油和米，每人还多发一床空调被呢，我刚刚把被子和菜谱都一起给你快递过来了，你记得去拿啊。” “哎呀不用了。”习尽欢连忙说，“我有被子呀，你自己留在家里用多好。” “没事儿，你们搬了房子装好了不也得用吗？就别自己买了，多浪费钱。”汪秀梅说，“对了，房子看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又涨价了？” 习尽欢一个头两个大，支支吾吾地只好说：“没、没看呢，最近年底了，我有点忙。” “抓紧啊，上班也不耽误看房子啊。”汪秀梅一急声音越发大了，“尽欢你糊涂呀，这房价是一天一个变，这马上翻过年坎儿了，那变数就又大了！” 说起投资经来，汪秀梅头头是道的：“你看看深圳，那房价蹭一下就上去了，你这个约抱着钱还能付首付，下个月就连中介门都进不了了。” 习尽欢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怎么是夸张呢？”汪秀梅说，“就你陈阿姨家的儿子，之前不是在上海吗，没户口买不了房，前段时间就跳槽去了深圳，买房子一直犹犹豫豫的，套三就变成了套二，位置还越来越差，你说说能不急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汪秀梅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南兴得结婚才买房，我早就把老本掏给你了。你快点把这件事情给我落实了，听见没有？” 习尽欢撒着娇哄她，“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看。” 利慎平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单手撑住下巴，看着她讲电话。 她的眉心微微拧着，可脸上挂着笑意，是在难为情，并非不耐烦。 很生动，很鲜活。 习尽欢也发现利慎平在看她了。 他的目光温和，倒不让人讨厌，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连身子都一并侧向了一边，不太想让他看见。 这举动落在利慎平眼里，反倒多了小姑娘特有的娇羞。 他笑了笑，克制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习尽欢匆匆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硬着头皮说：“利总不好意思了……”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非常安静，她姨妈的声音那么大，跟手机公放也没什么差别了。 “没关系，有人关心是好事。” 利慎平起身，收拾起碗筷。 “这个我来收就好。”她连忙说。 他摇了摇头，温声道：“你做饭，我洗碗，很公平。”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可是她做饭是收了钱的啊，洗碗这就是分内的后续工作而已。 习尽欢见他站起来，紧跟着也站了起来，伸手就要从他手上取过两个保温盒，“别别别，利总你这个样子我压力很大的。” 他没有放。 两个人面对面站得这样近，即便他气质在温和，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上位者，不免仍是带着几分压迫。 习尽欢抬头，见他坚持，抿着嘴唇松了手。 薄薄的镜片后，利慎平一双眼睛带着笑意，“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过来陪我吧。” 她当然不介意了。 “好的，我们一起吧。” 利慎平点点头说：“那你稍等片刻。” 他去办公室外的茶水间找来一瓶洗洁精，又打开办公桌旁的另一扇门。 原来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小套房。 利慎平带她进门，敞着大门，以免她觉得被冒犯，会感到不自在。 说是套房，其实走进去就是一间带着卫生间的卧室。利慎平很体恤下属，偶尔他要加班，没有其他事情就会放司机回家，自己住在公司。 套间的卫生间很大，里面干净整齐，倒不像是单身男人常住的样子，反而像是酒店。 两个人站在洗手池边，利慎平把手递到她面前，扬了扬眉。 “麻烦你帮我解一下扣子。” “哦哦，好的。”她低头，双手解开他的袖扣，帮着他把衬衫挽到手肘。 丝质的衬衫很是顺滑，刚刚挽好就往下坠了坠，她只好多折了一次。 习尽欢想起来他的手帕还在自己家里。 “利总，你的手绢还在我那里，我洗干净了，下次带给你好吗？”她飞快地抬眸瞟了他一眼，“如果你还要的话。” 他温和地反问：“为什么不要？” “这种东西我以为你们是用一次就扔的。” 利慎平轻笑一声，淡淡道，“那要看是什么东西。” 她把他两只袖子都挽上，“好了。” “嗯。”他拧开水龙头，“谢谢。” 利慎平把洗洁精倒进水里，拿起一块海绵熟练地清洁起来。 习尽欢站在洗手池边，看着他微微弯腰，脸上皮肤白皙光润，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 一双手也很白，小臂线条分明又柔和，修长的手指浸在水和泡沫里。 连洗碗都这么好看的男人啊。 她咬了咬唇，“利总。” “嗯？”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小声说。 听上去好像有什么不对，习尽欢觉得自己说话颠三倒四，真是笨死了，她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很娇气的女孩子，洗碗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一个人的时候我全都自己做。”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打开水龙头，将手中的泡沫冲洗干净，“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做没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 利慎平转头看向她，薄薄的镜片后，一双澄净的眼眸隐隐带笑。 “尽欢，你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了。” 25.有的是钱 利慎泽转身出了门, 在保安的配合下, 刷卡进电梯，自己去吃了饭。 回到49楼, 还没到下午的办公时间, 他想要喝杯咖啡, 没看见到助理，干脆自己拿起杯子去了茶水间。 房间里有谈话声。 “——那个习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啊？在泽少面前勾勾搭搭也就算了，我听说这两天抛下泽少后还跑到上头去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说话好难听。”另一个女声说, “还有啊, 这种事不好乱说的。” 利慎泽脚步轻缓, 像一只大猫似的, 无声无息地走近, 靠在门框上, 饶有兴致地听两个人嚼舌头。 “这有什么, 又不是我一个人再说。”男人大大咧咧地, “我兄弟老陈你知道吧？他女朋友是前台, 他可跟我说了，总经办的于助理都对习小姐毕恭毕敬的——于助理你知道的呀, 那可是利总的近臣！哎, 你给我说说，她之前是不是也经常来找泽少啊, 他们是不是, 嗯？” 女生冲好自己的咖啡, 不是很想搭理他, “你不要在我们这里说乱说乱打听，让李姐听到我就惨了。” 她端着咖啡杯往外走，一转身刚搞看见倚靠在门边的利慎泽。 女孩子花容失色，咖啡顿时洒了出来，“泽、泽少……” “女孩子做事怎么这样毛躁？”利慎泽面不改色地退让到一边，态度很温柔，“去整理一下吧。” “谢谢泽少！”小姑娘连忙逃了出去。 利慎泽看着茶水间里的男人，桃花眼微眯。 对待男人，他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声音顿时冷了八度，“哪个部门的？” 那年轻男人吓惨了，连忙说，“泽少，我我不该乱说的，我错了！” “我问你是哪个部门的！”利慎泽不耐。 那男人被他吓得立刻说：“我是四海运输财务部的。”那是利氏的子公司。 “四海运输？”利慎泽品了品，丢下那个人，脚步一转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办公桌前，利慎泽捏住话筒，单手按号码。 “给我接利翔。” 总机秘书温柔地声音传来：“好的，请您稍等。” 一串轻柔的音乐响起，半分钟后，总机秘书甜美的声音传来，“抱歉泽少，利先生那边没有接通。” 利慎泽坐进皮椅利，把话筒夹在肩窝，玩着镇纸漫不经心地说：“继续，打他到接为止。” 五分钟后，电话终于接通。 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找我有事？” 利慎泽紧了紧牙根，懒得跟他兜圈子，“二叔，大哥给你面子，对你耍的这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倒是得寸进尺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利慎泽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我又不是大哥，要是惹急了我，就不要怪侄儿不客气了。” “混帐东西，有你这么跟我讲话的吗！”利翔怒了，“你没了老子不学好，我就替你爸爸管教你！” “我不学好？”利慎泽嗤笑，更加口没遮拦起来，“二叔，你我都是不肖子孙，谁又比谁讨得了好？” “你、你……” 他语气更加轻蔑，一字一句地说：“爷爷容忍你四五十年，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说完，也不管利翔的反应，啪地一声撂了电话。 *** *** 办公室的套间里，习尽欢抿着嘴唇，神情带着些许苦恼。 什么叫“你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是说现在有两个人吗？ “你做饭，我洗碗，很公平。”脑子里响起他刚才说的话，习尽欢面前安慰自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利慎平把洗净的保温盒放到一边，再用纸巾一一擦尽水。 “好了。”他把两套餐盒装好递给她， “这下你回去就不用麻烦了。” 习尽欢双手接过，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利总，您真的太客气了。” 他笑了笑，抽出纸一边擦手一边问：“你要买房子吗？” “嗯，之前是有打算的。”现在既没钱又没结婚证，就没办法了。 他颔首，“有备选楼盘吗？” “没有，现在看房子越来越难了，有的新楼盘开盘没什么宣传，我们一般不知道，宣传量大的又太好了，根本看不起。之前我看到蓬莱地产的开盘广告，本来想去看看长长见识的，结果看房必须要提供两百万的资产证明。” 习尽欢叹口气，“有两百万才能看房，这也太吓人了吧。” 利慎平有一丝尴尬，单手握拳，掩在鼻下，轻咳一声说，“那，你想看吗？” “什么？蓬莱地产吗？”她好笑道，“当然想啊，原本不好奇的现在都好奇了起来。” 他笑了笑，“那走吧。” “啊？”习尽欢错愕，开了开玩笑，“利总要到外面去刷脸卡了吗？” 利慎平笑意加深，“蓬莱是利氏的子公司，我这张脸不一定能起作用。” 习尽欢：“………………” “蓬莱是利氏的地产公司？？”她懵了。 “是的。” 习尽欢讪讪道：“利总，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你们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利慎平态度温和：“没关系，这种具体操作我不过问。” “那您……我是说你一般都负责什么啊？”她在他的眼神下改了口。 他语气很谦和，“很杂，总的来说，除了具体决策执行，剩下的事情都要管吧。” “哦。”她有些迷糊，这感觉说了跟没说似的。 利慎平解释道：“利氏是家族企业，最早从船舶制造业起家。”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主动担任讲解员的工作，“目前来说，利氏集团涉及船舶制造、远洋运输、医疗保健和地产这四块，你说的蓬莱地产是利氏的子公司。” 习尽欢原本只当利氏是像万达、保利一样的企业，但从来没好奇过具体是干什么的，没想到事实比她想得还要厉害。 “我好像对南兴当地的经济发展太太太不关注了。”她怯怯的说，“蓬莱算是国内最好的地产公司了吧？” 习尽欢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是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啊。 “谈‘最’是违反广告法的。”利慎平仍很谦逊，“想看的话，我带你去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 “没关系，”利慎平淡淡一笑，“毕竟我难得有机会去刷脸卡。” *** *** 利慎平交代秘书朱碧琳，让她联系蓬莱地产的负责人，就带着习尽欢下了楼。两个人换乘了一部电梯，从70楼直接到了地下车库，他的专属车位旁。 坐在副驾上，她忍不住感叹，当初要是在利氏大厦，她肯定就不会认错车了。 习尽欢没想到他不用司机，亲自驾车去了蓬莱地产最新的楼盘。售楼部外面站了一排人，蓬莱的副总带着项目负责人和售楼部主管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中，只有公司副总见过利慎平，见他带着人下车，连忙上前接待，边走边问：“利总，请问今天想看什么样的？” 利慎平指了指习尽欢，“你问这位女士。” 售楼部里十几双眼睛一下子都落在了习尽欢身上，她脸腾的一下烫了起来，连忙说：“都可以都可以，看你们的方便。” “尽欢，”利慎平微笑，“今天大家都很方便。” 公司副总也说：“是的是的。” 习尽欢觉得自己真是狐假虎威了，“那就看三室两厅的那种吧。” 她以后就算要买，最多也就是这个级别了。 “好的，请二位跟我来。” 蓬莱地产这个盘的三室两厅，样板间有新中式、美式乡村和古典欧式三种风格。同样的户型进去一看，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售楼部的主管亲自讲解每一处设计的灵感和精髓。 两个人跟在后面，一边听一边参观，看完三套房子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利慎平挥退了随行的人，和她站在售楼部外的观景平台吹风。 栏杆旁，习尽欢看着小区里苍翠一片。 她由衷地说：“今天谢谢利总了。”要不是他，她大概几十年内都没办法看这种档次的楼盘吧。 他没理会她的见外，而是问：“三种风格你喜欢哪种？” “我觉得都好好看。”她穷，有选择障碍很正常。 其实他们一般人装修哪有什么风格不风格，能住就行了。 “不过我现在不打算买房了，等真要买的时候再考虑风格吧。”主要是没钱买。 利慎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了缘由。沉默片刻，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尽欢。” “嗯？” 晚风里，利慎平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习尽欢似乎是过了几秒才听懂他的意思，回过头来，微微扬眉，眼里有些意外，“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试图跟上他的思路。她想起之前跟他解释过划车是因为周远航骗了他姨妈给的买房子的十万块钱，所以利总这么问，是以为她被骗了还没走出情伤，所以才不想买房了吗？ 利慎平眸光微敛，放在栏杆上的手掌微微摩挲，食指轻轻一敲，意有所指地说：“有时候，替换文件比删除文件来得更有效果。” 果然是这个意思。 她听出他的劝解，笑着说：“有人因为失恋痛苦，当然采用这样的方法比较好。” 新欢和时间，是治愈失恋的两大法宝。 “可我不一样啊。”她耸了耸肩。 利慎平“哦”了一声，冲她歪了歪头，“怎么个不一样？” “我不是因为失恋才不想买房子的，我是穷。”习尽欢说完自己都笑了，“在我没有实力之前，我也不想替换文件。” 她笑完了又握拳，郑重地说：“休想骗我谈恋爱，不要耽误我发财！” 他闻言一怔，朗笑不已。 习尽欢看着他温柔的眉眼舒展开来，比平时多了几分风流倜傥的感觉，竟有些移不开眼。 他侧眸，看着晚风吹拂起她的黑发，发丝拂过眉眼，被她伸手挽住。 利慎平抿了抿唇，轻声问，“钱很重要吗？” 习尽欢微微愕然，转过头来见他问得认真，不觉莞尔一笑。 “当然重要啦！”她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利总，大概只有你会问这种问题好吗？” 他微怔，笑着摇了摇头，垂下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利慎平背靠着栏杆，手肘向后撑住自己，颀长的身姿多了几分潇洒。 “我要有很多很多爱，如果没有，就要很多很多钱，再没有的话，健康也是好的。”利慎平转过脸来，“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带着磁性，非常悦耳。 可习尽欢还是扑哧一下乐了，“利总，我不看亦舒。” 她觉得很新奇，这个男人像是宝藏，好像每一次见面都能带来不同的惊喜。 而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大总裁不仅会洗碗，还要看这些言情小说。 他温和地笑，“是吗？我还以为女孩子都要看。”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大有深意，她扬了扬嘴角，只反问了一句，“是吗？” “以前家母挺喜欢看的，舍妹也看，不过李碧华多一些。”他问，“你喜欢看什么？” 习尽欢觉得他说起家人的时候，神情格外温柔。 要是以后他结婚了，也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好丈夫，好爸爸吧？ 她愣了下，默默挥开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管自己妈妈叫女孩子的。”习尽欢撇开眼，开玩笑地说，“我一般只看网文啊，比如像福英福英写的那种小甜文。” 她双手拉住栏杆，放松身体向后倒去，声音带着鸟儿般的轻快。 “其实我也没有想过其他的，就是觉得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利慎平侧首看着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一颗心也跟着轻柔起来。 他忽然很庆幸。 她想要钱？ 没关系，他有的是钱。 26.多钱一晚 看完样板间, 习尽欢忽然觉得人生有了一个无比轻易具体的目标。 她要买房子！ 她要努力地赚钱, 再买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在这座城市,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走的时候她没有问像样板间那样的一套房子要花多少钱, 现在问这些太早了。 习尽欢洗完澡, 躺在床上拿手机了百度一下蓬莱地产，网上有许多帖子都在说这个楼盘有多好。她点开百度百科，上面果不其然写明了这是利氏的子公司。 哎, 条条大路通罗马, 可有的人生来就住在罗马市中心。 她仔细浏览, 介绍上写着, “蓬莱”这个名字的来源是因为利氏的掌舵人利建勋最早是水手, 靠走私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由船舶制造业发家, 因此旗下地产公司也取用了传说中海上仙山的名字。 习尽欢看着网页上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人家, 猜测着这人跟利慎平的关系。 她顺着相关人物的链接, 进入了利建勋的百度百科，原来是他的爷爷。 怪不得他说利氏是家族企业。 页面上显示着, 年近九旬的利建勋除了担任了许多社会职务, 仍是利氏集团的董事长，只是早在几年前将利氏总裁的位置交给了长孙利慎平。 利慎平的介绍里, 没有照片, 连履历也非常简单。 短短的几行字, 习尽欢几乎是看过一遍就记住了。 上面写着, 利慎平是利建勋长子利羡的儿子，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获得经济学和管理学学士学位，后入职利氏集团，现任集团总裁。 她换了几个搜索引擎，也没有找出来更多的私人信息，索性不看了。 习尽欢把手机扣在胸口，看着天花板，心里又是轻松又是失落。 轻松是她知道成功不是一下子就来了的，这样大的集团也是历经了三代人的努力才建成的。 至于失落…… 脑子里浮现起了那张温和的笑脸。 如果不是特别的因缘巧合，她这辈子也接触不到这样的人吧？ 习尽欢默默地翻了个身。 有时候真觉得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猩猩都还大啊。 *** *** 办公室。 利慎平坐在位置上，手里捏着一柄小刀，正在刻印。 会客区的沙发上，利慎泽不顾形象地歪坐着，一边看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大哥，新加坡那边的已经派人过来跟我接洽了，如果没有问题，我打算明天正式启动。” “行。”利慎平语调淡淡地，“你看着办吧。” “有件事，我不知道有人跟你说了没。”利慎泽顿了顿，“关于习尽欢的。” 利慎平“唔”了一声，神色如常，“你说。” 利慎泽眯起眼睛，“二叔的人在打听她。” “这件事我知道。” 他的反应，利慎泽并不意外。 “我是怕二叔会拿她做文章，上次的事情爷爷肯定知道了，他不说无非是不想让二叔太嚣张。” 利慎平笑了笑，抬眸看他，“你倒是了解爷爷。” “知己知彼嘛。”利慎泽表情讪讪。 利慎平放下石印和刻刀，拿起手帕擦了擦手，“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他要问就让他问，你不要管。” “晚了。”利慎泽轻哼，“我已经打电话骂过他了。” 利慎平有些无奈，“你呀。” 他放下手帕，重新捏住刻刀，“有时候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不然也不会在他们那里吃亏。” 利慎泽无所谓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哥，你老实跟我说，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疏远她啊？” “不会。” “还要继续？”利慎泽嬉皮笑脸地，“不愧是我大哥，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 习尽欢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好惹，没想到大哥竟然挑了她。 利慎平抬眸看着对坐的弟弟，金丝边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隐隐带着锋芒。 清润的嗓音低沉，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在玩。” 沙发上的利慎泽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嘴角的笑意欲坠不坠。 “你说什么？” 利慎平收回目光，垂眸继续雕刻。手里的刻刀在石料上游刃有余，他神情专注，仔细端详着石印上的字迹，“你听到了。” 利慎泽嚯地一下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白皙的脸庞涨得发红，似压制不住怒气一般破口大骂。 “你！老大你是不是疯了？！” 办公桌后的男人置若罔闻，吹了吹刻刀带出的石屑，淡淡说道。 “当初你把她带到我面前，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我……”利慎泽一时语塞。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 “可我没想到你当真的了！” 利慎平不置一词，这种话他不想回答。 “大哥！”利慎泽急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她配不上你！” 不是他势力，而是他哥哥实在是太好了。 对于利慎平，利慎泽的心情很复杂。 敬重有之，爱护有之，若要是有人对哥哥不利，他第一个站出来维护。 可真要是只剩两兄弟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嫉妒。 当初他之所以要搅乱这一池春水，一方面是想看看哥哥是不是真的动心，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利慎平对哪个女人另眼相待，另一方面他也有私心。 要是爷爷知道了大哥喜欢这样的人，会不会就没那么喜欢他了？ 可当利慎平真的说出这种话，他又觉得不忿。 他哥哥明明值得更好的人！ 利慎泽气势汹汹地站在桌前，“你说话啊！” 利慎平额上隐隐浮起青筋。 隔着一张办公桌，两个人一个愤怒，一个沉静，气氛剑拔弩张。 沉默良久，利慎平放下刻刀，缓缓说道。 “阿泽，你错了，是利家配不上她。” *** *** 接下来的几天，习尽欢照常把午餐送到了利氏大厦。 但她怕尴尬，便没有自己去，而是在饱了吗外卖上注册了一个家庭厨房的账号，自己下单请骑手上门领取之后送到利氏的前台。 订制午餐这份工作，她也做了快一个月了。加上之前送外卖的钱，习尽欢仔细算了算，大概有2万多，她把外卖账户上的佣金凑了个整取出来，和这些钱放在一起，存在了余额宝里。 看着账户里的几个0，习尽欢微微松了口气。 存钱的速度比她想得快了很多，要是再多干几个月，她就能把心蕾的钱先还出来了。 习尽欢这才敢回想当时失恋又失业还外欠一笔巨款时，那种天塌了也不敢面对的心情，幸好当时没有没放弃，也没有逃避。 姨妈说得对，要是未来太困难了，那就别想了，先过好今天就行。 她去菜场买好了菜回来，开始做饭。原本打算主食做鲜虾云吞面，考虑到做好后要在保温盒里闷半个小时，面肯定会糊掉，她临时改做了水晶虾饺当小吃。 其实之前习尽欢觉得利慎泽这个人还挺好的，虽然看上去一副花花公子的烧包样子，但是待人接物非常有礼，对她的饭菜也不挑三拣四，一律照单全收。 但是现在她发现，有可能大少爷根本就没吃，而是随意交给秘书处理了。 习尽欢安慰自己，虽然有些可惜，可那也不关她的事，不管是谁吃，她只要把饭做好，对不起这份工资就行了。 中午的饭她做了一份铁板牛柳，一份糖醋鱼，炒了个爽口的百合炒西芹，又单独做了水晶虾饺，看上去倒是色香味美。 把保温盒交给送餐员之后，习尽欢回家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果腹。 姨妈的快递大概周末才会到，这两天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果然中午吃什么一直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习尽欢睡了个午觉起来，把工具又搬到了客厅，在饭桌上忙活起来。她准备多录几个视频，要是过几天没时间，也可以定期发布。 中午的食材还有剩下的，她录了一个水晶虾饺的，一个铁板牛柳的，做完之后正好当晚饭吃。 习尽欢支起三脚架，拉到高处，把相机调成了一个俯拍的角度，对准案板。相机视频的剪辑比较专业，她怕画虎不成反类犬，干脆只用来做一个过程录制。上传的视频则用了手机录制，现在的app非常便捷，她除了适当的添加说文文字，还在画面上加了一些萌萌哒的小表情。 做完之后，习尽欢把水晶虾饺的那个视频传到了网上，视频平台照例询问是否要分享到朋友圈。 她想了下，反正已经丢过一次脸了，再来一次好像也没什么，于是选择了分享。 朋友圈里点赞的人很多，一些久不联系的老同学也纷纷留言，夸她女大十八变，现在还走起了美女私房菜主播的路线了。 其实习尽欢还有些羞涩，视频并没有露脸。 只是她讲解的时候语速比平时慢，听上去很温柔，大家很自然地联想出她是一位气质温婉的小美女。 她发完了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把单反接上电脑，从相机里的录像中截图了几张制作过程中的图片，又把装虾饺的盘子端去了阳台，趁着四五点的光线，拍了两张特美特梦幻的成品照，做了一组长图，发到了微博上。 过了一会儿，app上传来提示。有好多用户都在打赏，拇指一滑，长长的金.主名单一下子还没到尾。习尽欢又惊又喜，双手并用一直往下拉。 他们这个视频平台的打赏物品，都是用交通工具代替，最低等的是一双老布鞋，等于人民币一毛钱，最高等的是宇宙飞船，一艘1万，中间还有一辆自行车、一辆甲壳虫、一辆迈巴赫、一艘小游艇和一条大游轮等等价格不一的礼物。 系统的打赏通知里，前面一串儿老布鞋，中间夹杂着甲壳虫迈巴赫偶尔出现了一艘小游艇。 习尽欢看着开始还一目十行边看边加算有多少钱，到后来只顾得上咧嘴笑了。 拉到信息的最后，竟然有土豪给她送了两艘宇宙飞船，一艘小火箭，而且都是同一个用户。 习尽欢盯住那个系统自带的头像，掰着手指头有点茫然了。 这特么一晚上是多少钱啊！ 手机里传来一条微信，是赵心蕾发来的。 【花花蕊蕊：尽欢，我周末不加班！我们去海边吃烧烤啊~】 习尽欢看着她的微信，回过神来，万分激动地回了一句。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好像一夜暴富了哈哈哈哈哈哈】 27.有人暗恋 【花花蕊蕊：？】 【花花蕊蕊：花生了什么！】 习尽欢把打赏界面截了个图, 发给赵心蕾看。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有好多人给我打赏啊, 还有人刷了宇宙飞船！】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还是两艘！】 赵心蕾也很激动，快速打了几个感叹号过来。 【花花蕊蕊：你等我去看一眼】 习尽欢捧着手机蹦蹦跳跳地倒在床上, 把手机举得高高的, 看着屏幕自我陶醉。 没过半分钟, 赵心蕾又发来了微信。 【花花蕊蕊：你这是要火的节奏啊，都上了首页的最热视频排行了！】 习尽欢得意洋洋地发了条语音过去：“上次发第一条视频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上～首～页～啦！” 赵心蕾也回了语音过来，“也有人给你打赏啊？你现在收到的打赏有没有三万啊？” “当然有了！”她真是又惊又喜, “宇宙飞船一万块一艘哎, 小火箭是九千, 这两个加起来就是快三万了！” “不用跟平台分账吗？” “还要分账？！”习尽欢意外, “不是打赏给我的吗？！” “有的平台要跟用户分, 就是那种体现手续费, 有的不用, 我不知道这个要不要哎, 你快研究下。” 习尽欢连忙爬起来。 不要啊, 硬生生分去一半，她好心痛啊！ 她这边正研究着APP的政策, 赵心蕾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她顺手接了。 “尽欢，”手机里传来赵心蕾软绵绵的声音, “你在研究政策么？” “对啊, 之前不觉得, 现在一想到要分我一半的钱出去, 我就快得心梗了！” “哈哈哈哈哪有这么夸张啦。” 习尽欢专注地在打赏说明里找了半天，看见平台说的是提前的时候要收取手续费，一个月只能提一次，还要交税，但没说要分钱什么的。她松了一口气，“我看到说好像不用分。” 赵心蕾“嗯”了一声，又奇怪地“咦”了一声。 “尽欢我看到那个飞船和火箭都是一个人送的哎，好大的手笔！”过了片刻她又说，“而且他只给你一个人送了礼物你知道吗？” “我知道！”习尽欢激动地说，“但是我点开他的资料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谁。” “你不是发朋友圈了吗，会不会是认识的人啊？”赵心蕾嬉笑起来，“会不会有人暗恋你呀？” “想多了你……而且你看他是高级账户，这种要重很多钱才行吧？”习尽欢也觉得奇怪，“心蕾，我发现我涨粉还蛮快的，之前我还以为是视频网站每天都会发送僵尸粉，就像微博那种，但是这种刷了礼物的，应该不是吧？” “当然不是啊，哪个僵尸粉还要充钱？”赵心蕾听她这么一说，又去微博看了看，“不过你微博好像很冷清啊，只有几个点赞评论的，都没有人转发。” 习尽欢说：“是啊，可能大家比较喜欢看视频吧，可操作性强一点。” “应该是曝光不够吧，毕竟这边都上了首页了。”赵心蕾忽然有了注意，“你说我们周末要不要在海边搞一个特殊场啊，做做烧烤什么的。” “算了，我不会做烧烤，只会吃。”习尽欢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顺便问道，“周末你是怎么安排的？” “大鹏安排好了，我们周五下班出城，周六下午回来。” 习尽欢皱了皱眉头，“要过夜？” “因为会玩得比较晚啊，开夜车也不太安全。” “这样不太好吧，”习尽欢比较谨慎，“我们从海边回来开车也就一个小时，开慢点也就一个半，当天回来完全没问题的。”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该提醒一下心蕾，“再说了，大家才见过一次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啦，我们一间房，他们一间房，而且唐云雷爸妈和我爸妈都认识，不会不安全的。”赵心蕾沉吟片刻又说，“不过听起来好像是不太好，毕竟不熟。这样好了，我先给我妈妈说一声，她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周六再去吧。” “行，你问一下吧。” “可是那就看不到烟火表演了吧？” 习尽欢觉得她真是个小孩子，“喂喂，这么浪漫的事情本来也不需要电灯泡吧？等你们确定关系了，自己再去过二人世界不就好了？” “这么说也是，”赵心蕾被说服了，“那周五下班我们去逛街买衣服吧？” “行。”习尽欢爽快地答应。 *** *** 周五，赵心蕾翘了半天班拉习尽欢一起逛街。 赵心蕾对其他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唯独买起来衣服来是只挑好的，从来不在乎价格。这两年进了杂志社，就更是注重外表打扮了。 习尽欢看着装潢高档的精品店里，衣架上挂着一件短小轻薄的针织罩衫，看上去还挺精致的。她翻开标价一看，3888RMB。 “喜欢的话可以试穿。”导购小姐适时地在旁边说。 “不用了。”习尽欢默默地把衣服挂了回去，跟赵心蕾打了声招呼，“我去趟洗手间。” 赵心蕾专心地挑着衣服，“好啊。” 习尽欢在洗手间掬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脸，清水从蜜色的肌肤滑落，眼中倒映着镜边的灯光，形成一滩明亮的光环。 要说对心蕾没点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很快就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心蕾现在过得好，是因为他父母努力过，就像利慎平一样，也是一辈一辈的积累。何况，像他们这样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认真工作，她更应该努力才对。 她抬手从墙上抽了一张纸巾，擦去脸上的水，走出了卫生间。 快走到中庭的时候，走廊边的围栏旁站着个男人，习尽欢看着那个背影觉得有些眼熟，脚步一滞。 那男人转过身来，竟然是周远航。 真是冤家路窄。 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衫，看上去倒是比之前看上去更加俊朗了。周远航也见到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上前来跟她说话，“尽欢——” 习尽欢才不想听他废话，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迈开腿就要走。 “尽欢！”周远航迈步追了上来，拉住她的胳膊。 经过上次在利氏的事情，她已经不想跟这个人再有一丁点的接触， “放手，周远航，请你自重。” “尽欢，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周远航上次失态之后，狠狠地得罪了南兴银行的领导，要不是陈静玲的爸爸出面，又是给存款又是塞包袱，他的职位就要保不住了。 陈静玲听他在这种关键场合因为习尽欢闹出了大错，又气又急，觉得他让自己在父亲那里丢了面子，狠狠地警告了他一通。 周远航又不傻，即便对习尽欢还有些想法，也不会因为她去得罪陈静玲。他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一通，又老老实实地在家做小伏低一阵子，这才把人给安抚住。 过了几天，周远航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习尽欢怎么会在那里？利总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临时取消合作案？ 对于这个前女友，周远航觉得自己很了解。 习尽欢在南兴除了赵心蕾一个好闺蜜，其他的人不过是泛泛之交。赵心蕾虽然家境不错，但比不上陈静玲家，更不要说认识利氏高层。 想通了这些，周远航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暗自打听习尽欢被辞退之后消息。 这才知道，她竟然攀上了利慎泽。 周远航觉得不可思议，但没有贸然行动，没想到这次会在商场碰到她。 “尽欢，你是不是认识了……泽少？” 习尽欢冷淡道：“关你屁事。” “尽欢！”周远航的语气沉了下来，“你不要做傻事！” 他说不清出自己的是什么心态，一方面觉得利慎泽不会看上她这种普通女人，要么就是玩玩而已，另一方面又嫉妒她被甩了之后竟然还能攀上高枝儿。 “我知道你缺钱，但是你不能因为钱就去出卖自己啊！”周远航诚恳地劝她，“我身上现金不多，这2000块你先拿去用，好不好？” 习尽欢的火蹭一下就冒了起来。 “你疯了吧？”她瞪着眼前的男人，死命克制住甩他一巴掌的冲动，“到底是谁为了钱出卖自己？” 她脸涨得通红，眼眶也红了。 习尽欢恨自己嘴笨，那些下流龌龊的思想和话语她说不出口，憋了半天只能骂一句：“神经病！” 周远航被她拒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真是一句话不想再跟他说，转身就走，要回去找心蕾。 周远航又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臂，“习尽欢！我都是为了你好！” “放手！” 他们这里拉拉扯扯的僵持不下，引得不少路人围观。 商场二楼的咖啡厅里，靠着玻璃围栏的位置上，有一个男人全程目睹了事情经过。 对坐的冷艳女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认识？” 脸色难看的男人置若罔闻，抬手叫来服务员，语气不善道。 “闹成这样像什么话？”他略一偏头，指了指楼下，“叫人去处理下那个男人。” 28.好有缘分 周远航拦着习尽欢的去路, 不让她走。 习尽欢很想甩他一巴掌, 可怕落人口实，又怕他像上次一样突然动手。 “你有完没完？” 动静闹大了, 中庭周围有些坐着休息的顾客纷纷注目, 两名保安及时地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 周远航缓了缓语气，诚恳道：“误会，我跟我女朋友谈点事。” 保安见他仪表堂堂, 神情自若, 倒确实不像是坏人, 转头看向习尽欢：“你们认识吗？” 习尽欢冷声说：“不认识。” 周远航脸上挂不住了, “需要我报你的身份证号码吗？” “你是不是有病啊？”习尽欢克制不住了, “说了不认识闹什么闹？” 两位保安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 本来不想管, 但是碍于上面的指令只好挡在两人中间, “这位先生——” 话音未落, 人群中传来一声高昂的女声：“远航？” 习尽欢一看，是陈静玲。 去了洗手间还能遇到这对极品, 真是到了八辈子霉。 她话都不想说, 转身就走。 “站住，”陈静玲上下打量习尽欢, “怎么, 我一来你就要走？” 陈静玲自视甚高, 原本没把习尽欢放在眼里, 没想到出来逛街竟然会遇到她。 这人怎么老是这样阴魂不散？ 习尽欢被她阴狠警惕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又好气又好笑：“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趁着保安在，转身就走，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绕回去找赵心蕾。 陈静玲踩着一双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越过保安，一把拉住她的肩膀，“你给我站住！” 习尽欢吃痛，身子一偏就躲了开去，“你疯了吧？！” 陈静玲听信周远航的话，知道习尽欢之前一直缠着他，但不知道是为了钱，还以为她不死心想挽回。 “你要是不心虚跑什么？”她扬声道，“都给你说过了，不要再缠着我老公！” 习尽欢见她说出这种诛心的话，周围的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连保安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她真的气死了，也不打算善了了，“陈经理，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不要在垃圾堆里捡男人，这种人送我我都不要。” “远航！”陈静玲觉得她真是死鸭子嘴硬，“你来呀，习小姐的意思是你缠着她呢。” 周远航快步上前，双手扶住陈静玲的肩膀，连忙撇清，“怎么可能？我在中庭等你，要不是她主动我根本没看到她。” 习尽欢瞪大了眼睛，这个周远航真是在不断刷新她的三观。 *** *** 利慎泽在楼上看着，觉得习尽欢真是笨，公共场合跟一个心怀不轨的前男友啰嗦个什么劲儿？ 还一对二。 又危险又失风度。 不知道老大看上她哪一点。 他对着女伴道了声歉：“抱歉，我失陪一下。” 面容冷艳的女郎挑了挑眉，带着几分事不关己，“请便。” 利慎泽从咖啡厅出来，顺着扶梯下楼。 他对习尽欢观感不差，也不是不差，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可这点意思想要配他大哥，那就差远了。 但那也是他们自家的事情。 他哥哥看上的人，哪里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还是这么不入流的人物。 他单手插兜，迈步走向人群，刚好听到陈静玲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 “这位女士，如果有任何异议的话，”利慎泽抬手指了指四周不显眼的地方，“商场有２４小时的监控设备，可供你亲自确认争执的起因。” 保安先看到利慎泽亲自出现，顿时觉得自己办事不利，重新上前要将周远航劝走。 周围看热闹的顾客，一见到他对习尽欢的维护姿态，以为人家才是一对，就对陈静玲话里的可信度打了折扣。周远航外貌是挺不错的，但跟利慎泽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周远航吃惊地看着利慎泽，懊恼自己太疏忽。他早该猜到习尽欢是跟利慎泽一起来的，否则她怎么逛得起这种高档商场。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恭敬谦和地叫声：“泽少好。” 利慎泽没认出来他是谁，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下巴冲着保安扬了扬，“送客。” “误会误会！”周远航连忙上前，“泽少，我是南兴银行对公业务部的周远航，我们之前见过的。” 利慎泽掀了掀眼皮，“不记得了。” 他一贯笑脸迎人，冷不丁地变了脸色，倒露出公子哥儿的派头来。 周远航看着他身上那种拿钱堆出来的漫不经心和跋扈，心里窝火，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说：“我们上次在利氏见过的。” 利慎泽点点头，周远航面上一松，以为他想起来了，却见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送客。” 保安上前站在两人身边，催促：“抱歉二位，请跟我们来。” 周远航讪笑着，拉了拉陈静玲。陈静玲一把挥开他，看着利慎泽，“我看你们谁敢。” 利慎泽的目光落在陈静玲身上，见她五官精致，气质优雅，心里还有几分惋惜。 “我是商场的ＳＶＩＰ，你们没有权力赶我走！”陈静玲趾高气昂。 利慎泽一脸遗憾：“抱歉，我还真有这个权力。” 陈静玲拧着眉打量他，只觉得这男人通体的气派，根本没把他和习尽欢放在一起想，“你是商场的人？” “嗯哼。” 陈静玲在媒体上见过利慎泽，但一时没认出来这是他本人，只觉他有几分面善，还以为是之前在商场里遇见过。 她顿了顿，摆足了姿态，扬声道：“那好，我要投诉你！” “请便。”利慎泽说，“我一定亲自回复你的投诉邮件。” “什么意思？” 利慎泽歪了歪头，说：“投诉的时候请记得附上你的ＳＶＩＰ卡号，我会顺便帮你注销账号。” 陈静玲被他狂妄的话语惊了下，“你敢？！” 利慎泽懒得再跟这两人废话，直接让保安把两个人带走。 陈静玲被落了面子，当然不肯走，最后两个人都被架了出去，很是狼狈。 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利慎泽回头看着双手紧握，一脸怒意的习尽欢，把她带离中庭，“怎么一个人？” 习尽欢太生气了，有些头疼，听他说话反应了片刻才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自家商场喝咖啡，有什么问题？” 原来这是利氏的商场。 她抿了抿唇，平复自己。 她没想到逛街会碰到周远航，更没想到吵架会被利慎泽看到，觉得很丢人，头低了些，“……谢谢你帮我解围。” “小事。” 利慎泽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未退，显然气得不轻。 女人堆里连就出来的眼光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着习尽欢。 对习尽欢，他真的挺好奇的。 说漂亮吧，五官倒确实很美，但几乎不化妆，肤色也不够白，不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绝世美人。 说勇敢吧，好像也不尽然，提到赔钱就怂了，遇到恶人也没什么办法。 怎么就入了大哥的眼？他是不是素久了看人的眼光就有了点偏差？ 利慎泽本想好好说说她，可他对女人一向说不出重话，于是问：“你朋友呢？我送你过去。” “没事，我自己去吧。”习尽欢想自己冷静一下。 利慎泽看出她情绪不稳，没有马上走，换着话题安慰她“来买衣服吗？周末有活动？” “嗯，陪朋友买衣服相亲。” “嗯？”利慎泽挑了挑眉，语气带了些不确定，“你……相亲？” “不是，是我朋友。” 利慎泽笑了笑，“你也去？要是别人看上你了怎么办？” 习尽欢脑子还有些懵，照直把事情说了，“不是，我们四个人，就当交个朋友。” 她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利慎泽却听懂了，他点了点头，陪她坐了会儿，还是把她送回了刚才的精品店。 看着习尽欢的背影，利慎泽打了个电话给利慎平。 “大哥，”他压抑住自己的兴奋，懒洋洋地说，“我刚刚碰到尽欢了。” 听到他亲密的称呼，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没什么起伏：“有事？” “当然有啊。”他忍着笑，对着电话丢出炸．弹。 “我听说……她要去相亲。” *** *** 赵心蕾送习尽欢回了家，知道这件事后一路上都在安慰她，“周远航真的太过分了，人面兽心啊，变脸变得这么快。我怎么感觉像是根本不认识他呢？” 习尽欢有些倦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见她情绪不高，赵心蕾索性就留下来陪她。 两个人聊个半宿才睡，第二天直接从习尽欢家跟唐云雷他们回合。４个人开了两辆车，从市区到海边用了一个多小时，到的时候正好在烧烤区附近的酒店吃午饭。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习尽欢的兴致不太高，但她不想扫兴，一直努力地克制着。倒是大鹏看出来了，问她是不是没睡好。她点了点头，正好找了借口，说想休息一会儿。 她要走，赵心蕾就跟着要走，四个人干脆都回房睡了会儿，躲过了下午明晃晃的太阳，才出门去沙滩吃烧烤。 两个男生精神好得多，提前出来在海里游泳才去定食材，差不多都开始烤上了才打电话叫两个女生出来。 习尽欢她们挺不好意思的，主动帮忙去拿菜。回来走到半路，赵心蕾“咦”了一声，“尽欢你快看，那边那个男人好帅啊！” “哪里？”习尽欢有点近视，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看不清楚长相。 “就是救生员的椅子旁边啊。”赵心蕾指着沙滩边高高的救生观望台给她看。 习尽欢眯起眼睛，觉得身影有些眼熟。 赵心蕾奇怪道：“来沙滩烧烤怎么还有人穿西装啊。” 这么一说，习尽欢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嘟囔了声：“不会吧……” 没一会儿，那边两人朝烧烤区走了过来，中途有人先离开了。 剩下的那个人在夕阳余晖中缓缓踱步而来，一直走到她面前。 赵心蕾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走到习尽欢面前，“你们认、认识？” 习尽欢也非常意外。 “利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巧啊？” 一说完，她忽然觉得这对话有点耳熟，想到出处，瞬间有些紧张。 他这次也是专门来找她的吗？ 利慎平看着她脸色微变，显然也想到了上次在路边等她的情形。 他勾了勾嘴角，温和的笑容在绚丽的晚霞里多了些诱惑。 “嗯，好有缘分。” 29.心跳扑通 赵心蕾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流连, 尽欢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极品的大帅哥？ 她咽了咽口水, 从利慎平脸上收回目光，很自觉地把场地留给两个人, “尽欢, 我先把菜放过去。” 唐云雷他们看见赵心蕾回来, 低声问，“那是谁啊，尽欢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啊。” 两个男生见她也是一脸好奇, 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实唐云雷和大鹏各方面条件也很优秀, 但忽然冒出利慎平这样卓尔不凡的成熟男人, 两个小伙子就不够看了。 尤其他们这样的组合又带着点尴尬和暧昧, 两个男人难免有些警惕, 时不时地把看向习尽欢他们, 只见两人说着话, 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习尽欢看着利慎平, 笑着问：“你也来海边吃烧烤吗？” “嗯。”他的目光越过她, 落在身后的两个男人身上，“那是……你朋友？” “算是吧。”习尽欢觉得自己是陪客, 算不上什么朋友。 利慎平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淡笑说：“那不妨碍你了，我先走一步。” “好的好的。”习尽欢挥了挥手。 海边的烧烤区分为两种, 一种是他们这种DIY的, 一种是有工作人员代烤的, 利慎平绕过他们, 去了另一边，两个区域隔得不远，习尽欢看到了利慎泽似乎也在。 她回到烧烤架前，准备打下手帮忙，被赵心蕾拉到了一边。 “你竟然认识全沙滩最帅的男人！”赵心蕾压低了声音惊呼，“是谁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背着我走桃花运了啊！” 习尽欢好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了想又说，“我对他还没你认识得清晰深刻呢，我都没见过人家号称国民初夜的那张照片。” “？？？”赵心蕾激动得一把抓住习尽欢的胳膊，“你是说，他他？？？” 习尽欢瞥了一眼唐云雷，见两人悄悄打量她们，于是侧身贴在她耳边说：“你别乱叫啊，我给你说，刚刚那个就是利慎平。” 她直起腰，看着赵心蕾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叫着直跺脚，好笑地说：“你赚了啊，不用花十六万九也见到真人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啊？也来吃烧烤？他一个人？” “跟朋友吧。” 两个人说着话，有一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晚上好，这是我们酒店无偿赠送的红酒，请几位慢用。” “哦哦，谢谢。”大鹏接过来，有些莫名，“我来了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好事。” 唐云雷接过来，转了转瓶身，“好酒啊，这酒店好豪气。” “真的吗？我看看。”赵心蕾听到动静就跑了过去，看着小一千的红酒，若有所思，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跑掉了，“我再去拿点菜。” 习尽欢没在意，走到烤架前，主动说：“我来处理蔬菜吧。” “好嘞。”大鹏说，“那我先去预热烤架。” 没一会儿，赵心蕾回来了，“尽欢，你来这边切茄子。” 她把习尽欢拉到一边的小桌旁，离大鹏他们远了些，拿着两根大茄子挡在脸前，小声说：“你知道红酒是谁送的吗？” 习尽欢从她手上拿过茄子，熟练一刀切开，“不是酒店吗？” “根本不是酒店送的！你猜是谁？” 习尽欢讶异：“不是酒店？” “不是！前台说压根没有这个活动，酒是记账到利先生名下的。”赵心蕾有些迷茫，皱着眉说，“尽欢，我觉得你好像说的没错，利总对你确实有点不一样。” 习尽欢用刀尖在茄子肉上划出网状，有点心不在焉，“是他送的吗？估计是利慎泽吧，他昨天看见我被周远航欺负了。” “泽少也在啊？！啊啊啊，哪里哪里，带我见一面好不好！”赵心蕾激动地捂住胸口，顿了下又说，“不是不是，送酒的不是泽少，我刚刚看到了利总在看你，酒肯定是他送的！” 习尽欢抬头朝利慎平那边望了去，只隐约看见他身边有人来来往往，“你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赵心蕾嘟了嘟嘴，反驳，“我视力5.2的呀，刚才我真的看到了至少两次……不，至少三次他在看你！”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习尽欢没注意手上，菜刀直接切到了虎口，血一下涌了出来。 赵心蕾“呀”了一声，惊呼：“你的手！” “别叫别叫，”习尽欢眼疾手快地把茄子拎了起来，“还好没滴到茄子上。” 赵心蕾抽了两三张纸巾给她，“别管茄子了，快捂住。” 习尽欢拿纸巾捂着手，捂了一会儿没止住血，迈步往酒店走，“我去处理下，你把刀收一下，别用了。” *** *** 习尽欢捂住手掌，找前台要酒精和创口贴，自己坐在大门旁的沙发上等。 “怎么坐这儿？” 头顶传来一个男声，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利慎平，“利总，你怎么在这里？” 利慎平不答反问，“你手怎么了？” “我没事。”她把手指握得紧紧的，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知道。 他眉心微皱，正要开口，恰好前台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东西，“——小姐，只找到了酒精棉球，这个创口贴是云南白药的，应该可以用的。” 利慎平垂眸看了她一眼。 习尽欢缩了缩，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 利慎平朝前台颔首示意，抬手接过，“给我就行了。” 前台小姐以为他们是一起的，直接把酒精和创口贴都交给了她。 “手伸出来。”他坐到她旁边，拧开塑料瓶盖，用配套的镊子取出棉球，抬头见她没有动，“怎么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嗫嚅道。 他顿了顿，淡淡地说：“别耍小孩子脾气。” “你说的话才像是对小孩子……”习尽欢没坚持，吐槽了一下，把虎口上的纸巾取了下来。 血液已经凝固，黏住了纸屑，用力撕掉后，露出一道深红色的伤口，长长的趴在虎口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习尽欢见他脸色不好，想到了他怕黑，于是问：“你是不是晕血？” “不是。”利慎平沉着脸，看着那伤口只觉胸闷，迟疑地捏了捏镊子，稳住心神，“酒精刺激有些疼，你稍微忍一下。” “没关系，我不怕。”见他要给自己处理伤口，她小声道谢。 利慎平应了一声，拿酒精棉擦拭着伤口周边的血迹。 她看着他的侧脸，见他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手，神情专注凝重，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酒精触碰到伤口，明显的刺痛拉回了习尽欢的注意力。 利慎平感到掌心中的手一直往后缩，暂时拿走了棉球，轻声安慰，“马上就好了，忍着一点。” 伤口痛得发麻，止血贴上的药剂又冰冰凉凉地一直刺激，可习尽欢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喊痛，只能皱着脸强忍着。 她为了转移注意力，胡乱地问着：“利总你跟利慎泽一起来的吗？你们感情真好。对了，你们今晚上要在这边住吗？要住的话，还可以看烟火表演。可惜我们今天要回去了，没办法看。” 周末的烟火表演时是十一点才开始，就是迪士尼一样，像是一个梦幻的句点。 他们今晚上要赶回去的话，可能一会儿吃了饭就得走了。 习尽欢说到最后，疼得实在是忍不住了，咬着嘴唇嘶嘶抽气。 利慎平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好好的怎么会切到手？” 她没说话，心想还不是因为你。 利慎平清理完伤口，给她贴上了创口贴，“这两天别碰水。” 他一边擦自己的手一边又说，“一会儿少吃点海鲜少喝点酒，对伤口不好。” “知道了，谢谢利总。” 利慎平“嗯”了一声，把处理完的棉球和物品一一收拾好，“准备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占用你五分钟的时间。” 她不疑有他，点头，“哦，好的。” *** *** 习尽欢处理了伤口，跟利慎平道别，回到了烧烤区，赵心蕾捉着她的手连问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习尽欢笑她大题小做，倒是没再继续动手做事。 剩下的事情基本都是两个男生做的，她和赵心蕾都被照顾得很好。心蕾还打探到酒店有代驾服务，于是几个人都喝了酒。 习尽欢只抿了小口表个意思。 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只是她不知为何总有些心不在焉，临到夜深准备返程时，她给利慎平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准备回去了。 回复很快来了。 【利慎平：到我这里来。】 习尽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赵心蕾打个了招呼，说过去告个别。 利慎平站在两个区域交接的地方等她，“跟我来。” 他带着她往海滩的另一边走去，欢乐的人声渐行渐远，海浪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充斥着耳朵。 这边的灯光比烧烤区暗淡许多，利慎平牵着习尽欢的手说：“这边黑，你牵我走。” “哦，好。” 手指被他握住的那一瞬间，仿佛过电一般。习尽欢抖了一下，傻傻地被他牵着，“我们去哪儿啊？” 他回过头来，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不是说要看烟火吗？” “现在？”她惊讶。 “不行吗？” “现在还不到十点啊，要十一点才有。” 他没回头，清润的嗓音听上去很愉悦，“到了就知道了。” 习尽欢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忽然止住了脚步，“等等。” 她抽回自己的手，不知怎么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利慎平回身，挑了挑眉，“你确定要现在？” “这件事情很重要。”她强调。 “好，你说。” 习尽欢看着眼前的温文尔雅的男人，心跳渐渐快了起来，“利总，那个给我刷礼物的人，是不是你？” 利慎平沉默了几秒，“你希望是我吗？” 习尽欢听他这样说，脑子轰地一声就炸了。她根本没有解释什么礼物，他却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真是他。 习尽欢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好像无意撞破了一个秘密，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穿着拖鞋，在沙地里绊了一下，手脚不平地向后倒去。利慎平眼疾手快地的拦腰抱住她，“小心点。” 尽欢双手抵在他胸口，连忙站稳。 利慎平看出她的排斥，抿了抿唇角，把她扶稳后收回自己的手。他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语调半真半假，“怎么，礼物不能是我送的？” 她小声说：“不是的……” 习尽欢脑子乱糟糟的，想起相识一来的点点滴滴，仿佛如同一场梦。 她紧握着双手，挡在胸口，鼓足勇气看他。 “利总，我……” 利慎平隐约猜到了什么，难得出言打断她，“尽欢，叫我的名字。” “我……”她语塞。 他唇角微扬，“我的名字很难启齿吗？” 她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难以启齿的是她马上准备要说的话。 这些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一次一次地被她压抑住了。可现在不能再逃避了。不然，她怕自己会对他产生非分之想。 她才受过情伤，不想再轻易触碰，更不想放任自己陷入一场无望的爱情中。 习尽欢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组织语言，怕让他觉得难堪，“利、利慎平，我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他讶异地反问，“我不能对你好？” “不是……” “你对我也挺好的。” 她噎了一下，“我没有！”这反应太过激，她看了他一眼，语调又软了下来，“我是说那些是我应该做的，没有特意对你好。” 听见她本能的反驳，男人的眸光微微闪烁。 “没关系，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相互关心吗？”他语气很淡，“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不是的……” 如果真的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她不会如此不安。 利慎平凝视着她的眼眸，“那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习尽欢抿了抿唇，豁出去了，也不管什么语气好不好了，飞快地开口，“利慎平我的意思是，你对我太好了会让我觉得困扰。” “我觉得男女之间很少有单纯但是亲密的友谊存在。” “我、我不是说你行为不好，我的意思是我的思想比较龌龊。” “你不止一次地帮过我，还请我吃饭，我知道是因为你本人就很好，很多举动只是无心之举。” “但是，但是很难有人不对你动心的。” 因为紧张，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双颊绯红。 习尽欢鼓起勇气，把心里的想法一口气说出来。 “利慎平，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没有办法用朋友解释所有，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会的。” 利慎平听她说完，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上前一步靠近她，握住她没有受伤的手腕。 习尽欢吓了一跳，往回抽，“干、干什么……” 他抬起手，将她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胸膛，靠近砰砰直跳的心脏。 清润的嗓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绷。 他看着她，缓缓道。 “尽欢，你没有误会。” 30.我喜欢你 她傻兮兮地站在那里, 像是听不懂他的话。 掌心下, 男人的胸膛上下起伏，心跳隆隆。隔着单薄的衬衫, 他的体温传到她的手上, 有些暖, 又有些烫。 习尽欢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着，以这样亲昵的姿态贴在他的心房上。 她在他注目下渐渐慌乱起来，努力挣脱着要抽出自己的手臂, 他紧握的手腕却纹丝不动。 “利、利慎平, 你冷静一点, 你先放开我再说……” 习尽欢心里一团乱麻。 利慎平看着她, 心跳如雷, 活到三十二岁, 才第一次体会到这样忐忑无措的心情。 “尽欢, ”他的手没有动, 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 让她感受自己，“你听我说。” 习尽欢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好、你说你说……不！你还是不要说了！” 她看着利慎平, “你不要说，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有办法挽回来。” 他笑容很温和, 语气淡淡, “有些事说出来, 才是开始。” 利慎平看着她, 明明已经猜到了结果，仍然想把心里的话告诉她。 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样一片天空下。 “尽欢，我很喜……” “不要！”习尽欢想都没想地踮起了脚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手心贴住了他柔软的嘴唇，盖住了后面的话语。翕合的嘴唇扫过她的掌心，又是痒又是酥麻。她看着他湖水般澄净温柔的双眸，心脏飞快地收缩，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口中跃出。 “你不要说！” 习尽欢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连连退后几步，“对不起，我不……不能……对不起！” 习尽欢语无伦次地说完，转身就跑，朝着来的方向跑去，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心虚成这个样子，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砰——” 身后有炸裂的声音。 习尽欢向前冲的身形一顿，喘着气，站在路中没有动。 前方不远处，烧烤区还没走的人们都激动了起来。 “快看！烟花啊！” “哇，好漂亮！” “不是十一点多才有吗？” “快快快，手机拍照！我要发朋友圈！” 所有的人都仰着头朝着她身后的夜空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充满了期待。 习尽欢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又是一声“砰——” 她抿住唇，缓缓转过身子。 身后的人们，传来声声惊叹，显得无比热闹。 习尽欢好像没有听到，眼里只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景。 海边的夜空，如同黑丝绒一般静谧，一抹光亮拖着长长的尾巴冲上了天空，在闷响之后炸裂开来。 一朵。 然后又一朵。 无数的火星接连冲上夜空，在海面上绽放出无数璀璨瑰丽的烟花，橙红、明黄、翠绿，五颜六色的花尽态极妍，如同一场春日的盛宴，照亮了黑暗的半空。 无数的火花拽着金色的光练，飞快地划过黑暗，消失在陨落之前。 星光点点，仿佛一场流星雨。 短暂的烟花表演很快结束了，欢呼的人群慢慢平静了下来，海浪重新发出规律有单调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扑向沙滩，带起白色的浪花。 潮湿的海风吹拂在她的脸上，渐渐带来一阵淡淡的硝烟味道。 习尽欢的视线慢慢从空中落下，落在了利慎平身上。 两个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到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璀璨的表演太短暂，绚烂转瞬即逝，夜空似一张巨大的黑幕缓缓落了下来，罩住了大海，罩住了沙滩，也罩住了玉身长立的那个人。 她只觉得夜色中，他的身影是那样寂寞与孤独。 衣服兜里手机响了起来，习尽欢浑身一震，打开来看是赵心蕾。久不见她回去，赵心蕾打电话来催，准备来找她。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习尽欢只来得及说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好像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习尽欢看着仍在原地的利慎平，实在不忍心就这样丢下他。 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习尽欢做了个深呼吸，脚步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她朝着他的方向快速跑去，比刚才逃离是更用力地奔跑。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她喘着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先跟我一起回去，别站在这里了。” 看见她回来，利慎平非常震惊。 他没有动，手臂微微用力，反而将她拉了回来。 男人的视线暗藏锋芒，在她的脸上流连，想要看透她的心。 他握着她的手腕，温和清润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才拒绝了人家又去而复返，习尽欢知道这样的行为看上去不太好，她不该回来的。 可是…… 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她没有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 习尽欢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听得出来非常的紧张，“你千万不要多想，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我怕你害怕。”她小声说，“你一个人在黑暗中会害怕吧？我带你回去。” 想起当时在电梯里他瑟瑟发抖的样子，习尽欢不忍心将他独自留下。 是因为怕黑，才不敢一个人走回去的吗？ 她觉得他也是傻，烟花表演结束之后，一会儿路灯也没了，这边只会越来越黑的啊。 习尽欢说完，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利慎平没有说话，垂眸看着她，金丝边的眼镜镜片挡在眼上，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她有些尴尬，觉得有些自作多情了，“你要是不怕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讪讪地放开他的手。 几乎是立刻，利慎平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不，我就是害怕。” 他的嘴角上扬，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没有你，我会怕。” 习尽欢看着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的心快得这样快，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他的话语。 “那，那走吧，我带你过去。”她迈开步子，“我朋友还在等我，我们准备回去了。” 他“嗯”了一声，任由她拉着。 因为这样的插曲，习尽欢没像来的时候一样牵着他的手，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身材高大，她没办法完整的圈住他的手腕，只能贴着握住半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沙滩上，她怕走快了会握不住，只是慢慢地走着，最后成了与他并肩而行。 沙子随着走动，跳上她的人字拖。入夜后的沙带着凉意，脚心碰到后，习尽欢才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 夜风吹过，也没能吹散那股热。 习尽欢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 甚至手心上也渐渐有了潮湿的触感。 她松开牵着他的手腕，立刻被他反手握住。 “怎么了？”他侧眸看向她。 “没事……”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手心出汗了。 真是奇怪，明明正经牵着他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这么紧张。 习尽欢有些懵懂，觉得之前牵着他不紧张，完全是因为自己没往歪出想，可是现在…… 眼看着烧烤区越来越近，一闪一闪的灯越来越亮。 “利总，我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想了想，觉得应该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我的生活一团乱，没有办法再接纳一个人。” “我知道。”他温声安慰，“那没关系。” “有的，”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看路，“有关系的。我们的状况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不合适的。” 他脚步一顿，转过来面对着她。 “尽欢，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准备，”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拇指温柔地摩挲，“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并不是想强求什么。” “什么意思？”习尽欢尴尬起来，原来是她误会了吗？ “不是的，没有误会。” 利慎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开口，嗓音在夜风中更显温柔。 “我喜欢你，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习尽欢一愣，躲过了刚才，完全没料他会如此平静地再把这句话说出来。 她眼神闪烁，躲避开他的目光，“我……我……” 利慎平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 “你别怕，我知道你已经拒绝了我，我接受的。” “我接受这个结果，但不接受你的理由。” “我的感情与你在意的那些条件，都没有关系，我只想和你平等地交往。” 利慎平垂眸看着她，眼里有不容错认的认真。 虽然这表白来的太过突然，他没有准备，可他仍将自己剖析开来，把一颗心明明白白地给她看。 “表白对我来说并不意味着结束，反而是追求你的开始。” “我把心意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欣赏你，喜欢你，也愿意等待你，守护你。” “尽欢，我很喜欢你。” “希望有一天，你会像我喜欢你这样，喜欢我。” 31.要你心软 远处暖黄色的灯光, 照在他的眉眼上, 像是将他眼里原本的忧郁都晕染开了去。 “利总，我……”习尽欢深吸一口气, 小声说, “我很感动, 但是……” 利慎平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双眸，笑容很有风度, “不用为难, 我明白你的意思。” “——尽欢！”一个高亢的女声打断了利慎平的话。 习尽欢吓了一跳, 连忙循声望去。 是唐云雷陪着赵心蕾来找她了。 赵心蕾看着他们俩, 张大了嘴, 视线落在两个人看似亲密的姿势上。她歪了歪头, 像是看不懂。 “心蕾。”习尽欢连忙松开利慎平的手, “利总, 这里有光了, 我先回去了。” 她挽住赵心蕾的胳膊，要往回走。 赵心蕾整个人处在酒后的亢奋里, 见了利慎平, 一双眼睛当时饿狼似的发光，“利利利总！我的天啦, 我竟然见到国民初夜！你可以给我签名吗？啊, 不！利总可以跟我合照吗？” 习尽欢尴尬哭了, 连忙扶住她, 转头对利慎平道歉，“不好意思利总，她有点醉了。” “我没有！”赵心蕾笑盈盈地攀在她肩头，看向利慎平，“利总可以吗？我保证不给别人看，只自己看！” 利慎平笑了笑，明知她喝醉了，还是认真婉拒，“我不是明星，还是算了吧。” “你比明星还养眼啊！！！”她抽出手伸向他。 “心蕾！”习尽欢连忙把那只作怪的手拉回来吗，“你先不要说话，我们回家了。” 利慎平看着她们两个这样，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唐云雷，“你们怎么回去？” “酒店有代驾。”习尽欢回头跟他解释。 利慎平抬手扶住她的肩膀，一脸不认同，“司机先送你还是先送她？送你她喝醉了不安全，送她你半夜再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 他叹了口气，“让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 “不用了——” “好啊好啊好啊！”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拒绝的习尽欢和唐云雷，答应得很欢乐地是赵心蕾。 赵心蕾像是见到偶像的小粉丝，一叠声地说：“好啊好啊，谢谢利总，麻烦你了！” 利慎平带着两个女生坐自己的车，让代驾开着赵心蕾的车跟在后面。 赵心蕾又惊又喜，含羞带怯地问：“利总，你要跟我们一辆车啊？” “嗯，”利慎平问得很正式，“不知小姐贵姓？” “敝姓赵，”赵心蕾虽然有些醉，但也回答得规规矩矩得，她咧嘴笑着又连忙说，“利总你叫我心蕾就好，我是尽欢最最最好的朋友！” 他笑了笑，应了声好。 司机在旁边开车后座的车门，利慎平的意思是让两个姑娘一起坐。 赵心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习尽欢，立马扶住了太阳穴，很有眼力地说：“利总，我能坐副驾吗？我有点晕。” 利慎平面色如常，倒是多看了她一眼。他让司机帮赵心蕾打开车门，自己扶着后座的门框，照顾习尽欢上车。 习尽欢倒是知道赵心蕾酒量不好，见她双颊发红，确实也有些上脸。 可是……她有些苦恼，那不就意味着，她要跟利总一起坐了吗？ 上了车，司机平稳地起步，从酒店门口滑出，后面跟着赵心蕾自己的车和唐云雷他们。 赵心蕾喝了酒的脑子晕晕乎乎地，觉得自己简直实在做梦，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她系上安全带，拿出了媒体人的职业素养，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 习尽欢没有插话，安静地坐在副驾后面的位置。她心里还有些感激，幸好是心蕾在，不然也不知道自己会尴尬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习尽欢只觉得后座宽敞，两人之间甚至再坐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挤。隔着这样距离，让她心里多了份安全感。 听着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交谈，习尽欢渐渐安定下来，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竟渐渐睡着了。 从海边回城要一个半小时，赵心蕾酒劲儿上来了也觉得困了。 两个人的对话暂时结束，她打个了哈欠准备睡一会儿，忽然起了坏心思。 赵心蕾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摸出手，打开前置摄像头，假意照镜子，其实是想悄悄偷拍一张利慎平的照片。 司机忽然清了声嗓子，吓得她一把将手机压在胸口。过了片刻，见他没有别的意思，赵心蕾贼心不死地重新举起手机。 看着昏暗模糊的屏幕，她吓了一跳。 后座上的男人侧眸，正专注地看着习尽欢。 沉思片刻，利慎平抬起手将人轻轻地揽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更安稳些。 看到这一幕的赵心蕾又惊又喜，连忙捂住嘴巴，默默地偷拍了一张。 *** *** 车子到了城区，习尽欢睡得迷迷糊糊地，利慎平在停车前温柔地摇醒她。 “怎么了？”她没发现自己是倒在他身上睡着的，打着哈欠问，“到了吗？” “马上到我家了！”赵心蕾欢快地说，“你回去也早点睡吧。” 她点点头，跟赵心蕾道了个别，降下车窗看着她进门。 “走吧，去老城区的搪瓷厂家属区。”利慎平淡淡地吩咐司机。 他侧过脸，见她毫无形象地又打了个哈欠，笑着问，“喝醉了，这么困？” 习尽欢摇摇头，“没有，我就抿了一口。” 他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习尽欢觉得可能是昨晚上睡太晚了，她抬手看了看时间，有些歉意地说，“利总，今天麻烦你了，你提前走会不会不太好啊？” 利慎平抿了抿唇，“是有点不好。” 她脸上又浮现起那种讪讪的表情。 “所以，为了补偿我，”他偏头看着她，“罚你以后都叫我的名字，嗯？” 习尽欢愣了下，清醒了几分：“这到底是罚你还是罚我呀？” 他也笑了起来。 这样近的距离，习尽欢能看出他是真的开心。 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原来以前他的笑容或许与心情无关。 *** *** 利慎平送她到了楼下，在她的坚持下，没有上楼。 习尽欢累了一天，回家倒头就睡，连澡都不想洗了。南兴气候湿热，即便是冬天也是如此，她又动了一身汗，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难受死了。 起床后，她洗了个澡，刚开始没注意到手上的伤口，出来之后才发现创口贴被打湿了，揭下来一看，被胶布贴住的皮肉因为久闷而发白，长长的伤口反而有些泛红，看上去似乎有轻微的炎症。 看样子是不能碰水了。 习尽欢有些郁闷，那明天做饭怎么办啊。 她拿起手机像百度下这种情况要不要去医院打破伤风针，看到有条未读微信。 【利慎平：手别碰水，中午我给你带吃的过来。】 习尽欢看了看时间，是十点半的时候发的，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连忙回复。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里有吃的！！！】 那边的人似乎删了又打，对话框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习尽欢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三个感叹号，觉得好像是有点不给大佬面子啊。 过了会，他才回复道。 【利慎平：我马上到楼下了。】 “啊？”习尽欢瞪着手机，“啊啊啊！” 她低头看着自己挂着空挡的睡衣，连忙跳下床，穿上内衣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又急急忙忙地去吹头发。 没一会儿，习尽欢果然听到了敲门声，她两三步跑去开门。 门外的利慎平看着她红扑扑的双颊，蓬松的头发搭在肩膀上，微湿的发尾在白色的T恤上洇开一团团水迹，隐约露出衣服下的肌肤。 他别开眼，提起外卖的袋子，“别紧张，只是送点东西过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我先走了。” “别别别——”习尽欢连忙把门推开了一些。 她又觉得自己太主动了，身体缩回来了些，“那怎么好意思，要不就一起吃吧。” 哪有人给她送了饭，还不能一起吃的呀？她没那么矫情。 习尽欢请他进来，“利……你先进来吧。”她打开客厅的灯，带他去了餐桌，“需要我把饭菜先腾出来吗？” “抱歉，是我来的太早了。”利慎平看出了她措手不及。 她摇了摇头，“没关系，都十一点过了，是该吃午饭的。”顿了下她又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利慎平笑了笑，“是不是担心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习尽欢被他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你放心，我不是这样的人。”利慎平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你别有这么大心理负担。” “不是啦……”她口是心非地反驳。 习尽欢觉得，既然拒绝了他，两个人最好就是不要再有私下的联系，她不想给他错觉。 利慎平单手撑在餐桌上，倾身靠近她，柔软的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纹。 “放心，我不要你嘴软的。” 他目光专注，声音低哑温柔。 “我只想……要你心软。” 32.湿身Play “我不会心软的。”习尽欢避开他的眼神, “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嗯？”他略略扬眉, 含笑看着她。 “娘心似铁。”习尽欢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利慎平轻笑出声, “嗯,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成语。” 听出他的调侃, 她脸颊有些发红，习尽欢强装镇定是刚才吹风机吹热的。 她转开话题：“你饿了吗？现在吃饭？” 利慎平应了声好。 习尽欢看着餐桌上的外卖袋子，是无纺布的环保袋, 上面印有餐厅的LOGO, 有点象形文字的感觉, 她只看懂了“XX食府”。 她没好意思问是不是很贵, 因为一看就很贵。 利慎平打开袋子, “我来弄, 其他的不用了, 你拿一个大碗出来盛汤吧。” “好。”她从厨房拿出一个大碗和两副碗筷, 利慎平只把汤腾了出来。 习尽欢看着饭桌上的菜品, 又看了看他，嘴角有些抽搐。 她指着问：“这是什么？” “红烧猪脚。” “这个呢？” “乳鸽汤。” “利总……”她脸上又烫了几分, 语气颇为无奈, “我、我又不是生孩子，哪里需要吃这些？” 她抬起左手, 摊开掌心给他看, “而且还是这么小的伤口！” 利慎平看着她的掌心, 脸上笑意微敛, “怎么没有贴创口贴？” 习尽欢一看，虎口上果然没贴，“呀”了一声，“我刚洗了澡给忘了。” “毛毛躁躁的，”他握住她的指尖，检查伤口，“家里有酒精和创口贴吗？” “有的。” “在哪儿？我去拿。” “在床头柜……”习尽欢想了想觉得不对，“我自己去好了，你先坐一下。” 利慎平听出是在卧室，也觉得不便，没有强求。 习尽欢昨天被酒精弄得疼怕了，今天实在不敢涂，检查了下手上没有脏东西，就直接拆了一条创口贴盖上。 见她很快回来，利慎平淡淡地说：“伤口没有消毒很容易发炎，会一直好不了的。” 她皱了皱鼻子，“可是酒精好痛。” 他难得看她这么生动的表情，微笑道：“去把酒精拿出来，我帮你擦。” 那也很疼啊。 习尽欢苦着一张脸进屋拿了酒精出来。 利慎平看着她拿了一瓶黄绿色的喷雾出来，有点疑惑：“这是酒精？” “是啊，我之前打耳洞的时候店家给送的。” 利慎平接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帮她消毒。 见她一张脸都皱在一块儿，他不由地低声哄她，“乖，忍一忍，进了水很容易感染的。” “我伤口好像就是很不容易好。”她只好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之前打耳洞的时候也是，过了小半年都还在流血，心蕾都可以换着带耳坠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习尽欢的肤色像是蜂蜜，带着淡淡的光泽。可耳朵倒是比脸色浅，白白嫩嫩，又肉呼呼的。圆圆的耳垂上，有个小小的针孔，看上去确实已经长在了一起。 利慎平笑了笑，“不打耳洞也可以带耳环的。”他把东西收好，抽纸给她擦了擦手，自己去净了手，“来，先吃饭，吃了好吃的手就不疼了。” “……”他是把他当幼儿园的小孩子哄吗？ 痛了这么一下，习尽欢老实了，也不挑剔猪蹄乳鸽是不是给孕妇的了，很快把饭吃了个干净，还在利慎平的监督下，把乳鸽汤喝完了。 客厅旁的小阳台上飘进来隔壁炒菜做饭的声音，两个人安安静静在小餐桌前用完午餐。 利慎平倒是一贯的慢条斯理，像是置身高档餐厅，“好吃吗？” 习尽欢点头，“好好吃！”她大言不惭地问，“利总，你觉得我做的有这么好吃吗？” 利慎平偏头看了她一眼，“嗯？” 见他有淡淡的不悦，她莫名，“怎么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就那么不喜欢叫我名字？” 原来是因为这一桩。 “我都习惯了嘛。”她笑容讪讪，“而且我觉得利总也很好听啊。” 习尽欢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利慎平看上去比利慎泽好相处得多，但她就觉得利慎泽是个傻白甜的烧包公子，而利慎平……却充满了淡淡的距离感，让人不敢越矩。 利慎平笑了笑，收回手，起身收拾碗筷，“那就等你改了这个坏毛病我再告诉你。” 她跟着他站了起来，“你别忙了，我自己来收拾就好。” “我来吧，”他避开她的手，“不是说了不能沾水的吗？” 习尽欢争辩着跟他进了厨房，“可你是客人啊，没有道理让客人做事情的。” “你别把我当客人，”他转过头来，略微思索，“你就当……” “嗯？” 利慎平笑了笑，“你就当我是在献殷勤好了。” 习尽欢见他一脸认真地说自己在献殷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羞涩，“什么呀……” 她长这么大，没怎么处理过这种事情。以前的追求者表白不成直接就撤了，不需要她多言。 还是第一次遇到利慎平这种表白被拒，不翻脸也不撤退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的。 利慎平收拾好东西进了厨房，她也跟了进去， 习尽欢站在水槽旁边，看着他熟练地洗碗，偷偷地抬头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只见他鼻梁高挺，眼镜后的眉眼，温柔而专注。 她听着水流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有三个碗要洗，利慎平很快处理完毕，关上水龙头。 没拧紧，水龙头里流出细细的一股水流。 “这个水龙头要用力才能拧紧，”习尽欢说，“一直都有点漏水。” 利慎平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很不好拧，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费劲。 他握住龙头暗暗用力，龙头却突然爆裂开，管道里的水喷涌而出。 “小心！”利慎平眼疾手快地挡在她身前，被溅了一身水。 老房子的水管老化了，之前就一直滴滴答答地拧不紧，这下利慎平用力过度，反而把整个龙头都给报废了，一时之间，水流四溅。 利慎平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护着她往外退去，“你躲开。”两个人到了门口，他又问，“水阀开关在哪里？” 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在厨房里面……” “那我先去关。” “还是我去吧，你找不到。”她一把拉住他。 “没这个道理。”他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告诉我在哪里？” 她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窗台的这面。” 利慎平应了一声，返身又钻进了厨房，很快，嚣张的水声就小了。 他出来问她，“有没有螺丝刀？我帮你修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习尽欢简直受宠若惊，“你快擦擦衣服吧。”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脱了外套，这会儿里面的休闲衬衫和马甲都被淋湿完了。胸口有马甲当着还好，露出来的肩膀那一截，水湿的衬衫几乎变成了透明的，湿答答地贴在他的身上，露出底下的肌肤。 她眼神东瞟西瞟，不敢看他的胸口，低着头去卫生间拿了一条干毛巾出来递给他。 利慎平擦了擦眼镜，随手把毛巾挂在肩上，挡住了被打湿的那一块儿。 他清了清嗓子，说：“家里有没有扳手和螺丝刀？” “好像有的。”习尽欢跑到阳台的杂物柜里，找到了一个大号的扳手，“利总你还会修水管啊？” “试试吧。” 他接了过来，进厨房，习尽欢也跟着进去了。 利慎平把袖子挽到的手肘，单手握住扳手一下一下地拧开水龙头。他的小臂因为用力，线条比平时更为清晰紧致，充满了一种古希腊式的古典美。 看着他在水槽前忙活，她又开始偷看人家。 利总不仅会洗碗，还会修水管！这优秀得，就是陈独秀本人了吧？ “你好厉害啊。”习尽欢由衷地感叹。 利慎平没应声，端详着取下来的水龙头，又弯腰看了看水管。 过了一会儿，他侧过脸来，淡淡地说：“这好像……修不好了。” “啊？” “水管里面螺帽的滑丝了，拧不紧了。”利慎平甩了甩手上的水，“附近有没有五金店？” 前脚刚夸了他，后脚就打脸。 “我不知道啊。”习尽欢忍着笑说，“要不我直接找工人来修吧。” “也好。” 习尽欢打了一通电话，很快就有工人上门，老工人一看，“没事，滑丝了，换一个水龙头就好了，我这里有，你们就不用单独买了，等会儿一起算钱行不？” “好的。” “那等一会儿，我下去拿。”老工人把随身的工具袋放了下来，出门去拿水龙头了。 听见能修好，习尽欢松了口，回头看利慎平肩上搭着的毛巾也半湿不干的，又去找了一条干毛巾来，“利总你这样会受凉的，我帮你擦擦吧。” 利慎平看着她一脸担心，应了声好，张开手臂，让她靠近。 习尽欢走到他身前，先是擦了擦肩膀，又抚上他的胸口。 两个人都没注意大门被人推了开来。 “——呀！”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习尽欢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心蕾？” 赵心蕾看着他们都快贴在了一起，利慎平胸口还有一团不明来历的湿意。 她捧着脸，咽了咽口水，语气特别梦幻：“你们这……湿身PLAY啊……” 33.情侣卡座 “心蕾！”习尽欢又气又羞, “你在说什么！” 赵心蕾嘿嘿笑, “看你们认真，我活跃下气氛嘛。”见两个人表情都有些尴尬, 她敛住了笑容, “我乱说的啦……到底怎么了？” “水管爆了。”习尽欢解释, “你怎么过来了？” “我找你吃饭啊，”赵心蕾说，“你手受伤了肯定不能沾水嘛。” 习尽欢心里一暖, “我没事, 一点小伤而已。” 赵心蕾看了看她, 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男人, 其实很想问, 为什么尽欢家的水管爆了, 湿的会是利总。但她还算有眼力见儿, 只是委婉地问道：“利总也是来看尽欢的吗？” 利慎平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 门外的电梯“叮——”的一声响, 去而复返的修理工拿着水龙头回来了。 习尽欢把毛巾往利慎平怀里一塞，要带工人进了厨房。 “我来吧。”利慎平拉住她的胳膊, “你们说说话。” 习尽欢觉得让他和赵心蕾大眼瞪小眼, 挺不礼貌的，只好点头：“麻烦你了。” 见他和工人一起进了厨房, 赵心蕾两步从门口蹦到她身边, 压抑地小声尖叫：“啊啊啊！你们俩！！！”她挽着习尽欢不依不饶地问, “我的天呐, 你们已经这样亲密了哦？” “别乱想，”习尽欢说，“你来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呀。” “我给你发微信了啊，你没回。” 习尽欢想了下好像确实看到了未读微信，她忙着给修理工打电话没来得及看。 “那你先坐一下。”她让心蕾在沙发上等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让利总做这些事情不太好。” 赵心蕾一想也是，连忙嗯嗯两声，催她快去。 老房子的厨房本来就小，除了水槽和灶台，只留了一条窄窄的过道。修理工正在拆新水龙头的包装，利慎平站在他的身后帮忙拿着扳手，习尽欢走进去，整个空间更显逼仄。 “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就好了。”利慎平回头见她进来，淡淡地说。 她下意识地拒绝：“没关系，我陪你。”没道理让客人做这些的。 猫着腰的工人师傅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笑呵呵地说：“小两口感情那么好啊？这么点时间也要腻在一起。” “不是……”习尽欢小声反驳了一句。 工人没听见，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跟我老婆年轻的时候跟你们一样！就是现在也是！我们呐……” 习尽欢有些尴尬，也不好打断他。 利慎平摸出手机打字。 “抱歉，今天给你惹麻烦了。” 他说的是赵心蕾。 利慎平看得出来，赵心蕾出现的时候，尽欢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就像是遇到危险的小猫咪，紧张地弓起身体。 他垂眸看着她，见她脸上还有些不自在，迟疑着反思自己是否太心急了。 习尽欢歪头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以为他说得是水管的事情，摇了摇头，用口型说：“没事啦。” 大概二十多分钟，修理工旋转着拧上了新龙头，让他们打开了水阀。 他打开龙头，水压正常，拧上，也不漏水了，“好了！” 习尽欢道了声谢，问多少钱，修理工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刚好一百。” 习尽欢意外，“这么贵啊？” “都是这个价！”修理工揩了揩手，“龙头80，修理费20，算便宜的了。” 利慎平从兜里掏出钱夹，抽了一张一百块双手递给他，“辛苦了。” 修理工正要接，习尽欢一把抓了起来，“那怎么行，你别动啊，我去拿钱包，师傅你别收他的。”她转身跑了出去。 修理工嘿嘿直笑，“不行啊，还没追上？” “嗯？”利慎平看了他一眼，“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修理工把帆布的工具袋往肩上一甩，跟他分享心得，“这女人呐，喜欢你的时候才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钱呢，等以后结了婚，压根就没你管账的份儿了。你们这样儿的，还早着呢。” 利慎平倒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话，点了点头，笑着表示受教。 习尽欢果然很快拿着一张粉色的票子回来了，“师傅给，谢谢了。” “客气客气。”修理工收了钱，折好放进兜里，“一个月之内有问题都可以找我。” 见修理工要走，沙发上的赵心蕾也站了起来，“尽欢，你们是不是已经吃过了啊？那我也先走了好了。” 利慎平怕习尽欢为难，于是主动说，“没关系，你们聊会儿吧，我送师傅下去。” “不用不用！我正好顺路送！”赵心蕾拎起挎包的肩带，连忙跟着修理工出门，“正好我去吃饭，你们再聊会儿啊。” 她朝利慎平眨了眨眼睛，“走了走了。” 习尽欢误会了那个意有所指的眼神是给自己的，伸手要阻止，“心蕾……” “砰——”大门被无情地关上。 算了。 习尽欢只好随她去了。 “利总，你下午还有事吗？”她转过头来问他的安排。 利慎平看见赵心蕾来了，原本准备提前走，把时间让给她们。这下她走了，他就不想那么快回去了。 “其实……我没什么事。”他笑了笑，又偏头指了指自己的衬衫，“只不过需要换件衣服。尽欢，下午可以陪我去买衣服吗？” 他的衬衫是真丝的材质，不能沾水，现在虽然快干了，但肩膀那一块露出一块儿明显的水迹，还有些发硬。 习尽欢当然不好拒绝，答应了陪他一起。 利慎平搜了搜地图，开车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场。习尽欢想到周五碰到利慎泽的那个商场，于是问：“利总，这也是利氏的商场吗？” “不是。”利慎平说，“怎么，想去利氏的吗？” “没，我就是随口问问。” 利慎平停好车，带她去了自己常用的品牌店。这家男装在中国只有五家门店，南兴有两家，一家在利氏旗下的商场，还有一家就是习尽欢家附近。 熟识的SALES很快为他搭配了一套行头，又叫人给习尽欢奉上热茶。 “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利慎平跟着服务员进了试衣间。 习尽欢在沙发上等着无聊，拿出了手机查看自己的两个网络账号。 确认了给她投雷的是利慎平之后，她的兴奋感就荡然无存了。 习尽欢觉得没这个道理。 那个视频账号她不准备用了，也没明说，就是闲置在那里，不再传视频了。 她准备把重点放在微博上，好好经营自己的账号。 习尽欢把“办公室的大蜜蜜”这个昵称改掉了，依照自己的意思换了简洁的名字，就叫“尽欢的小厨房”。 在一句话简介那里，她写道：“会做的没我会吃，会吃的没我会做。” 习尽欢看着这句话心虚得很，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出位的宣传语了。 她把那道铁板牛柳的视频发了上去，之前跟水晶虾饺一起拍的，一直没发，这下子先拿来应应急。 她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利慎平很快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仍是一身休闲衬衫和西装，只是白色的衬衫换成了藏青色，外套也换了身浅灰色的。 “好看吗？”他手插在裤兜里，在她面前站定。 见他从试衣间出来，又恢复了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派头，习尽欢啧了两声，莫名有种带小三来扫货的土豪感。 “好看。”她收起手机，重重点头。 他笑了笑，“行，听你的。” 签完单出来，利慎平撩开袖子看了看时间，提议道，“晚饭早了点，看场电影吧？” “啊？”习尽欢以为买完衣服她就要回去了呢。 她想了想也觉得不是不行，正好中午他请客吃饭了，她就回请他看场电影吧。 习尽欢摸出手机看场次，“利总你想看什么电影？我请客。” 他不置可否，“走吧，先上楼。” 他们去了商场楼上的电影院，买票的时候利慎平自然不要她付账，“下次再换你请我。” “不……”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头发，“听话。” 他们看的最近的一场电影，是国外的一部动画片，利慎平很少在电影看电影，一是工作忙，二是家里有全套的家庭影院，三是他不喜欢人多。 两个人检票进了厅，才发现这是情侣厅。 利慎平也有一丝尴尬，“抱歉，我没有注意。” “没事。”习尽欢故作自然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做情侣卡座看动画片。” 他笑了笑，眸色渐深，“我也是。” 两个人落座，银幕上播放着电影公司和汽车的广告，没一会儿，厅内的位置陆陆续续地都坐满了。 习尽欢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大家都坐得很亲密。 她再看了看自己这个位置……嗯，中间隔着那么大条缝，一看就不是情侣。 没一会儿，广告播完，厅内黑了下来。 身边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她一怔，手背覆上了一个温热的掌心。 男人清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低低的，带着磁性，“好黑，你牵我好不好？” 每次听他说怕黑，总会激起她潜意识里的一丝保护欲。 习尽欢大方地应了声：“没问题。” 他仿佛是笑了。 下一秒，原本握着她的手背的大掌，换了个位置，与她十指相扣。 习尽欢一僵，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想到刚刚才答应，她又不好意思反悔，只好安慰自己随他去了。 电影很快开始了，大厅里稍微有了些光亮，银幕上出现了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开头，是发生在遥远的墨西哥的故事。 电影的画面做工精致，色彩艳丽，背景音乐也很有墨西哥热情洋溢的风格。 习尽欢松了口气，这有光了，可以不用牵着她了吧。 她手臂动了动，靠近他，小声说：“利总……” “嘘——”他打断她，用气声说；“别说话。” 她只好作罢。 习尽欢悄悄用余光看着身边的男人，大银幕上的光明明灭灭地扑在他的眼前，他一脸专注地看着电影。 可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吃午饭，逛街买衣服，看电影。 这些也都算了。 可情侣卡座？？十指相扣？？ 她是不是被套路了啊？？？ 34.老公别闹 习尽欢扭了扭手, 终于引得他侧目。 利慎平靠近她, 悄声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放手！ 看着他的探究的眼神, 话到嘴边, 习尽欢又怂了, “没什么……” 他紧了紧与她相握的手指，略作安慰。 算了算了，也不是第一次牵了, 不跟他计较了。 习尽欢老实下来, 认真看起了电影。 电影很好看, 讲述的是一个小男孩为了音乐梦想不惜与家庭决裂, 最终历尽艰险却明白了亲情重要性的故事。 入场之前习尽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剧情, 让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到了最后那一段, 她哭得不能自已, 眼泪直飙。 散场亮灯的时候, 习尽欢还沉浸在情节中，脸上泪痕密布。 利慎平有些意外, 哄了两句, 牵着她带去了候场区，让她休息一下。他换了衣服, 身上没有手帕, 于是买了包餐巾纸帮她擦眼泪。 可见她哭得收不了场, 利慎平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了？”他弯腰屈膝站在她面前,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习尽欢哭得抽抽搭搭的，“就是……就是很感人。” 他略微放心，“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我不是，我就是想……”说着说着她又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利慎平听着只言片语，猜到了她大概是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便不再多问，安静地只坐到旁边陪她。 周围一些人还以为是小两口闹矛盾了，时不时地偷看着他们。 习尽欢哭过了那一阵，终于缓了过来，看见四周的目光有些羞赧，又见他一脸担忧地坐在一边，更是不好意思。 “对、对不起……”她一抽一抽地说着抱歉。 利慎平端详着她通红的双眼，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傻瓜。”跟他不需要说对不起。 “我就是想起我的家了……”习尽欢觉得自己突然来这么一下，实在是很扫兴，想要解释，但又不愿意提起伤心事。 利慎平看出她的勉强，摇了摇头，“等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们来日方长。” 她愣了下，看着他温和的笑脸，觉得心里有一块儿好像随之柔软了下去。 利慎平牵着她去吃晚饭，又送她回家，但习尽欢一路上兴致都不高。利慎平没有多说，只是嘱咐她自己小心。 到了家，习尽欢还有些难过。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电影，坐在沙发上呆了片刻，觉得跟利慎平好像也不太对。之前面对他的示好，她还能强行忽略当作看不见，表白也马上拒绝了。可这拒绝感觉跟没说一样啊，反倒还跟他单独吃饭逛街看电影。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说她是那种很放得开的人，那她不会介意跟这样极品的男人分享一段人生旅程。 或者是单纯的拜金女也好啊，开开心心地捞一笔钱也很不错了。 但她都不是。 经过上一段感情，她现在不敢再轻易谈恋爱了。 三年的时间对一份感情来说，并不短暂。临到结婚才发现对方劈腿，对习尽欢来说真的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除了很难在付出真心去相信别人之外，那种感觉就像以前读书时写的作文一样，明明马上加个结尾就可以交卷了，却被人强行抹去命她重新写过。 实在是，太心累了。 如果真的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她希望这次可以平平淡淡地走进婚姻，走到白头到老。 利慎平显然不是合适的对象。 可是……想到那个温柔的男人，习尽欢觉得自己真的很难不被吸引。 *** *** 那天看完电影，利慎平似忽然想起，告诉她利慎泽要出差两周，让她不必做饭，正好养伤。 习尽欢当时心情不佳，没有多说什么。后来觉得两周不去也好，她的手确实也很疼，就当是休假了。 但这两周的时间，她没闲着，受伤不影响其他，她又开始兼职送外卖。 欠着那么多钱，要是一天没有收入进账，习尽欢都会有一种惶惶不安地愧疚感。 之前周末发在微博上的视频，比以前的图片长微博要有吸引力一些，评论没什么变化，但是转发和点赞都多了起来，有20多个。 她干脆把之前的两个视频也都发到了微博上，渐渐吸引了200多粉丝。 可这离红还远得很，离靠着网络赚钱也远得很。 习尽欢觉得这不是办法，干脆趁着来大姨妈不想出门跑动的两天，在家认认真真地把微博上的美食博主都关注了一遍，分析他们为什么会火。 她建了一个EXCEL表格，把博主们的注册时间，微博数量，粉丝数以及特点都一一填好，然后分析。 这工作量不小，习尽欢选取了100个样本，花了两天的时间填写好自己的表格，绝对数据的填写倒不是什么难题，问题是那个特点。 因为每个博主的特点和擅长方向都不一样，需要她全部看一遍才能作出判断。 好不容易把大大们的微博浏览了一遍，习尽欢发现了现在的博主基本上都是非常有自己的特色，有的人只做西点，有的人制作中餐，有的人只做面食。而那些食物比较多样的博主们，则把特点由食物本身，落在了博主自身。 她看到有的博主的置顶微博介绍自己留学海外，打造旅居白富美的形象；有的博主则介绍自己是全职妈妈，做的饭菜比较适合小宝宝；有的博主则主打下酒菜，营造暖男人设。 习尽欢看了看最火的那些博主，不仅每条微博都有大量粉丝点赞评论，还有好多都除了实体书，摇身一变成了美食专家。 习尽欢看着自己，既受鼓励，又被打击。 对比着人家，她分析自己。 卖人设，不行。她没啥值得羡慕的人设。 说段子，不行。嘴笨抖不出机灵话。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把重心放在食物本身上。 另外，她还发现那个一句话简介虽然看起来出位，但已经过时了，类似的话语也很多，并不能现在的年轻人。 习尽欢把它删掉了。 重新想了一晚上，她改了一句很直白的出来：花最少的钱，吃最美味的大餐。 她现在很穷，当时做白领的时候也不富裕，而这基本上是许多同龄人的现状。 最后习尽欢终于换了个新的方案。 她决定把受众目标瞄准现在格子间的小白领，做的菜都是快速易学的，食材则侧重时令和性价比，而形式，她还是决定用视频的方式进行。 习尽欢把之前的微博清空了，重新把铁板牛柳的视频传了上去，取得名字是“史上最便宜的铁板牛柳”。她写道餐厅一份铁板牛柳至少要38元，而照着她的方法，同等份量只要十块钱就搞定了。 还好当时牛肉是在超市买的，她找到了小票，在评论里po了出来当证据。 除此之外，她还把水晶虾饺也传了上去，标题也是“史上最便宜”系列。 在茶餐厅，最最便宜的虾饺也要12元一份，一份只有三只。而照着她的方法做，基本上12元就可以吃一盘虾饺了。 其实习尽欢算是偷换了一个概念，因为餐厅里卖的不仅仅是食物本身，还有环境和服务，而她只计算了食材的成本，人工和水电都没有算在价格里面。 但普通人不会想到这些，真实的数据对比才是最有震撼效果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习尽欢时不时地听见手机叮咚叮咚地微博提示音。 她看了一眼，虽然基本上都是转发点赞，只有零星的几条评论，但至少说明她的方法是对的。 何况视频的播放次数，才是最硬的衡量指标。 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两个视频播放量的都超过了一千。 习尽欢松了一口气。 *** *** 看着微博粉丝蹭蹭蹭地往上涨，习尽欢简直神清气爽，看什么都顺眼了起来。 唯一稍微有些头疼的，是时不时就来撩拨她的利慎平。 基本上他隔天会给她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这没什么，问题是利慎平总有让习尽欢无法拒绝的理由来见她。 要是他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登徒子，习尽欢还觉得自己有办法解决。 可他就像是一阵温柔的春风，在这个冬天一点一点地吹进了她的心房。 利慎平说要来看她之前的那一天，习尽欢做了一个噩梦。 其实梦境并不恐怖，恰恰相反，梦里的她非常惬意。 习尽欢猜那是一家度假酒店。 因为房间很奢华，装修有很别致，推开客厅的落地窗户，就能步出室外，旁边还有一个不小的游泳池。 梦里的天气非常好，阳光灿来，连白云都多了几分慵懒，习尽欢坐在池边，一边喝着橙汁一边踩水玩。 泳池里有个男人一直在来回游泳，像是在锻炼。 到这里为止，习尽欢都觉得很正常。 虽然她穷，但是也有做梦地权利嘛，说不定以后自己也可以带着姨妈她们一起去国外度假啊。 但可怕的地方在于，那个男人渐渐地向她游来。 醒来之后的习尽欢还清晰地记得，他憋了好长一口气，潜在池底，单手向前，双腿蹬水，很快从对岸游到了她面前，握住了她的双腿。 梦里的习尽欢并不害怕，反而笑得很开心。 那个男人从池底跃出，溅起一身水花，他单手把打湿的头发向后抹去，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利慎平。 习尽欢想起梦里的那个自己一边笑，一边用自打说话起就没有过的娇媚嗓音，冲着利慎平喊。 “老公你别闹了！你好坏啊哈哈哈哈！” 习尽欢笑着笑着就笑醒了，睁开看看着室内一片漆黑，脸上的肌肉还保持地哈哈大笑的姿态，她傻了下，才慢慢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还梦到了利慎平。 但是老公？！ 差点吓哭她。 直到天亮去菜场买菜，习尽欢还有些浑浑噩噩。利慎平来电话的时候，她正等着菜场阿姨一块一块地给她找零钱。 利慎平想她拎着那么多东西，执意要去接她。 习尽欢聚精会神地盯着阿姨手里的一叠零钞，脱口而出： “老公你别闹了！” 35.我喂你吧 习尽欢话音一落, 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拷问着她的灵魂：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 电话那边的那人顿了顿, 清润的嗓音低了下去，“你, 叫我什么？” “我……” 习尽欢的脸轰一下全红了, 急得背心上都冒出了汗, 皱着脸结结巴巴地辩解：“没什么——刚、刚刚不是我在说话。” 这一听就很假。 她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把电话挂了。 脸还是烫的。 习尽欢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她从来没说过这个称呼, 怎么会这样自然地对着手机喊了出来？ 想起凌晨那个让她失眠的“噩梦”, 她以后是不是还要一边娇笑一边对利慎平说“你好坏呀哈哈哈哈”这种话？！ 相熟的菜农大妈一边找钱, 一边八卦。 “小姑娘, 你年纪轻轻的这么早就结婚了啊？哎呀, 现在肯早早结婚的女孩子可不多了, 你老公好福气哟。” 习尽欢听着“结婚”“你老公”这种字眼, 只觉天旋地转, 一把抓过钱, 提着购物袋落荒而逃。 小跑着出了菜场，那股羞耻感终于散了些。习尽欢放慢脚步, 把袋子挂在手腕儿上, 准备把零钱塞进钱包。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几张绿票子，脸色也由赤转绿。 就为了区区4块钱, 她竟然犯了那么大的错误！ 习尽欢胡乱把纸钞塞进了钱包, 提着东西往回走, 脑子里还在盘算要不要给利慎平打个电话, 说改天再约。 可是…… 想到要再给他打电话，习尽欢怂了，愁眉苦脸地拎着东西往回走。 没走两步，身上的手机又响了。 习尽欢看着屏幕上显示着“利总来电，是否接听”，顿时头大，犹豫了半天才按下接通键。 “喂……”她声如蚊蚋。 电话里的男人就言简意赅道：“我马路对面。” 习尽欢抬起眼，在川流不惜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马路中央，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着西装，手机贴在耳边，正迈步穿过红绿灯，向她走来。 “还好附近只有这一个菜市场。”利慎平语气轻松，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购物袋，仿佛真的是来接妻子的丈夫。 习尽欢脚下没动，“……你怎么在这里。” “先过马路吧，这里不让停车。”他顺手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回到车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习尽欢坐在副驾上，看着他绕过车头上车，心情也由错愕，变成因为羞耻而故意装出来的冷淡。 利慎平发动车子，暗自舒了口气。 刚才他还真怕她直接不接电话的。 余光不着痕迹地扫向她。 见她拘谨地在副驾上，垂着眼，蜜色的小脸上似覆了一层冰霜。 利慎平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追问那句话的。 他不愿意见到她难堪。 握在方向盘上的长指，轻轻一敲，利慎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两个人沉默片刻，他缓缓把车停在了路边，轻松地说：“尽欢，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去喝早茶？” 习尽欢摇了摇头。 “怎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习尽欢阴晴不定地看了他一眼，“……利总，刚才不是我说的，是我旁边的人！” “我知道。”利慎平点头称是，“我怎么会听不出来你的声音呢。”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习尽欢会错了意。 她有些狐疑，“是吗？” “当然。”他回视着她，一脸坦荡。 听他这么说，习尽欢半是心虚半是自欺，“嗯嗯，你没误会就好。” 她转头看向车外，“怎么停在这儿？” 利慎平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去买包烟。” 看着他下车去了路边的便利店，习尽欢一个人坐在车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的觉得有点尴尬啊。 没一会儿，利慎平重新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杯关东煮，“是不是没吃早饭？随便吃点垫下肚子吧。” 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关东煮？”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于是改问，“你们平时也要吃这种东西吗？” 利慎平发动车子，“店员说小姑娘都喜欢吃，我就随便买了几串。”他偏头看她开心，也笑了起来，“你喜欢吃什么？下次买的时候我多拿点。” “虾丸和鱼豆腐！”习尽欢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会觉得不健康不卫生呢。” “吃东西不见得全是为了健康卫生。”他也笑，“有时候，开心也很重要。” 这倒也是。 习尽欢高兴起来，闻着关东煮的香气，小声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吃了起来。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 利慎平见她又自然了起来，笑着问：“好吃吗？” 她含着虾饺含混道：“嗯！” “那……给我尝尝？” 习尽欢愣了下，看着纸杯里的关东煮，只有一串鱼豆腐是她还没吃过的。 她把嘴里的虾饺咽了下去，举着杯子给他，“喏，鱼豆腐我没吃过。” 利慎平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我开车不方便。” 习尽欢看着红绿灯，想想也是，没心机地说：“那我喂你吧。” 等的就是这一句。 利慎平镇定自若：“也好。” 习尽欢捏着竹签，抬手伸了过去，细心地用纸杯接住，免得汤水滴下来弄脏座椅。 他偏过头，靠近她的手，抬眸看了她一眼，才张嘴含住。 见他咬下一颗，习尽欢脸上流露出浅浅的姨母笑。 原来利总也这么贪嘴。 她笑着问：“好吃吗？” 利慎平伸舌舔过嘴唇，咽下食物后才说：“你喂的，当然好吃。” 习尽欢看着他舌尖扫过嘴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又听他说这种话，双颊跟着热了起来。 “……听不懂你说什么。”她偏头看向窗外，下意识地继续咬了一口手里的鱼豆腐。 刚咀嚼两口，她忽然一顿。 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啊…… 习尽欢看了看手里的食物，心虚地用眼尾偷偷瞄他，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那嘴唇……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 *** 两个星期的时间，习尽欢的手已经愈合，又开始给利慎泽做饭，要不是姨妈的食谱及时送到了，她都快黔驴技穷了。 中途利慎平邀请她一起跨年，被习尽欢很严肃地，婉拒了。 “利总，我和心蕾约好了一起跨年，太晚了不安全，结束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她默默地强调了那个“太晚了不安全”，想让利慎平知难而退。 他没有强求，只是嘱咐她注意安全。 其实心蕾那几天加班，她一个人在家宅了两天。这两天她也没闲着，天天在家里抢过年回家的高铁票。 连续三天，二等座一放出来就被抢空。她查了查机票，还是比一等座贵好几百。习尽欢有点纠结到底买什么。 她本来不想暴露自己辞职的事情，可看着来回的票价都越来越高，只好向金钱屈服了，准备除夕当天回去，过去元宵节再回来。 但这也抢不到票！ 不知怎么被利慎平知道了，他很克制，轻描淡写地说：“我刚好看到朋友圈有人急卖航公里程，这种应该很便宜的，要不帮你问问？” “好吧，那麻烦你了。”习尽欢没抱什么希望。 背了她，利慎平立马吩咐秘书买妥了机票。他早就知道她会问，主动报了个比高铁稍微贵两百块的价格。 才一千块，划算！ 习尽欢松了一口气，“那我马上转给你。”她抢在利慎平拒绝前连忙说，“一定要收下。” “好吧。”利慎平淡淡地，“那我到时候送你吧，怕换票出现问题。” 习尽欢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她把要带的礼物都锁进了一只24寸的大箱子里，自己的东西倒是寥寥无几，只拿了件羽绒服等下飞机穿。 南兴又是外来人口居多的大城市，一到春节这样的节日，机场和火车站就成了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 利慎平自己开车，提前送她去机场，看着她过了安检才挥手告别。 他没急着走。 过年过节的时候，飞机很容易出现晚点或者取消的情况。 利慎平把车开到了一旁，想等她准时起飞再离开。 下午的天空晴朗干净，车子里放着一首英文老歌，他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歌声中夹杂着震动。 手机响了，是她。 他迅速接通：“出什么问题了？” 习尽欢支支吾吾的。 “尽欢？” 登机后的习尽欢有些难堪，背着旁边的旅客小声说：“我，我怎么会是头等舱啊？” 春节期间，哪有一千块的头等舱？ 习尽欢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不等利慎平解释，“利总，我查过了，头等舱要2500，我马上把差价转给你。”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跟我这样见外吗？” “这是两回事。”她小声辩解。 “如果你非要还我的话，那……”利慎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在思索。 习尽欢等了半天没见下文，于是问：“那怎么样？这个钱我一定要还给你的。” 利慎平应了一声，慢慢地开口：“那这样吧，从初一开始，你一天发一百的红包给我，就当是新年的好彩头吧。” “这样吗？”习尽欢觉得这样不太好吧，“这样好像显得我不是很诚心一样。” 一共也就一千多块钱，哪有人这样一天一百地还。 “不会的。”电话里的声音多了一丝暖意，利慎平随口哄她，“南兴有这样的风俗。” 习尽欢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那、那好吧。” 空姐在旁悄声示意她关机。 习尽欢连忙说：“那好吧，先这样。我关机了，到了再联系。” “好。” 机场外的利慎平，半倚靠着车身，双眼微眯，望着不远处的机场跑道。 脑子里忽然想起利慎泽的声音。 “要相互亏欠，女人才会忘不了你。” 利慎平嘴角微勾，笑容有些无奈。 他摸出烟盒，长指取出一支细烟。 柔软的唇瓣含住滤嘴，却没有点燃。 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他看着一架又一架飞机密集地起飞，不知她会被哪一架飞机平安地送回家？ 不过没关系。 他仰望着天空，淡淡笑开。 初一到十五，一天一百块，刚好等到她回来。 36.我想你了 习尽欢第一次坐头等舱, 一路都很兴奋, 直到落地取行李。 头等舱的行李拍挂着优先的牌子，可是传送带都已经转动出十几个行李箱了, 习尽欢也没等到自己的。 过年过节易出错, 她跑去问旁边的地勤人员会不会丢了。 地勤手里的对讲机叭叭叭地叫, 不耐烦地说：“这哪儿知道啊，得等行李全都出来完了才知道。” “可是我头等舱要优先送的啊。” “嗨，大过年的谁能保证头等舱就先送？” “……那还贴个牌子干什么。” 地勤眼皮都不抬：“总比不贴好啊,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听到这种论调, 习尽欢有些无语。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她的行李终于出来了。 “麻烦让让。”她侧身从前排的人中挤了进去。 旁边的大叔见她吃力, 干脆帮她从传输带上提出了行李箱, “嚯, 你这箱子够重的啊！” “带了点特产, 谢谢您啊！” 习尽欢看了看手机, 离飞机到达都过了半个小时了, 她推着行李，小跑着出门到达闸口。 闸口外放眼望去都是乌压压的人头, 一张一张脸悄声期盼着, 木然又焦急，只有在看到熟悉的面庞时才瞬间绽放出笑容。 习尽欢有点近视, 仰着脖子到处看, 忽然听见嘈杂的人声中, 一个洪亮的声音以压倒性地优势脱颖而出：“习尽欢！在这儿！这儿！” 习尽欢眯眼一看, 果然是浓妆艳抹的汪秀梅，旁边还有因为妈妈嗓门太大而一脸难为情的妹妹汪素素。 她推着行李快步跑去，“姨妈！素素！” 习尽欢一走近，原本笑脸如花的汪秀梅看着她裹着个黑色羽绒服又素着一张脸，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哎呀，你怎么回事，妆也不画画，好歹图个粉底呀。” “我坐飞机涂什么粉底呀，闷久了要长痘痘的。” “你就是懒！”汪秀梅接过她的行李，“你看看我，过年专门烫的头——小姑娘家家的妆也不画，头发也不弄弄好，真没个收拾！” 习尽欢看着她烫了个小卷发，矮胖矮胖的身上穿了件短款的皮草大衣，看上去倒确很精神漂亮。她只好敷衍道：“哎呀，明天再画。” 汪素素抿嘴一笑，趁机说：“姐，我妈还专门换了大一号的金耳环才出门呢。” 习尽欢见她笑着横了她妈妈一眼，小鼻子小眼睛里都是看笑话的神情，挽着她故意说：“等你考上大学，姐给你买一对更大的！” 汪素素果然气得跳脚，“谁喜欢了！我才不要呢，多俗气！” 习尽欢跟汪素素虽然是表姐妹，但两个人都像妈，五官倒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汪素素肤色白，性格纤细，又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跟汪秀梅和习尽欢的气质相去甚远。 “俗个屁，我这个好着呢，不要拉倒，以后我的金项链都给你姐。”汪秀梅训了她一顿，又往习尽欢后探了探身，“周远航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习尽欢没想到姨妈一见面就问周远航，支吾了下才说：“人家也有家啊，好不容易过次年，得回去看看父母吧。” 汪秀梅哼了两声，不太满意，“行了行了，先回家吧，你张叔还在车库等着呢。” 三个人这才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去了地下停车场。 春节的机场停车场，到处都是车，她们走了老远，才看见角落里停着辆面包车。还没走近，驾驶位上跳下来个面色黝黑的男人，瘦瘦高高，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他小跑两步，嘴上说着“我来我来”，一把将汪秀梅手里的行李箱接了过去，打开车门，让母女三人上车。 习尽欢连忙叫人：“张叔，过年好啊！每次都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 张叔追了汪秀梅三年多，汪秀梅以汪素素要高考为由没松口。张叔也老实，觉得为了孩子是应该的，一直等着她，汪秀梅有什么事儿都忙前忙后的。 张叔开面包车送她们回了家，又帮着汪秀梅把年夜饭张罗上才准备往自己家里走。 “张叔，这是给您带到一点特产，我听姨妈说您添孙子了，我也没什么准备，一个小红包算是心意。”习尽欢见他要走，连忙把准备好的礼品和红包拿了出来。 张叔坚决不肯收。 汪秀梅从厨房一看，挥了挥手，“给你你就拿着。” 他这才收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见他走了，汪秀梅问习尽欢：“你红包包的多少？” “没多少，”习尽欢知道她心疼钱，“就两百块。” “浪费呀，一百块就好了呀！” 习尽欢劝她，“张叔还专程来接我呢，一百怎么拿得出手啊？” 汪秀梅嘟囔了两声，才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洗手准备吃饭！” 习尽欢的家不大，是那种小三室，姐妹俩一人一间房，她离家多年，那间屋子也给她留着。习尽欢把行李拖进了自己的房间，洗了手去厨房端菜摆盘。 饭厅和客厅连在一起，沙发旁的圆餐桌餐桌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十个菜，都是习尽欢喜欢吃的。 汪秀梅看了看时间，说：“趁着还没吃饭，你先给你奶奶打个电话。” 习尽欢不乐意，“这个点儿都忙着吃饭呢。再说了，光打电话不给钱，不如不打。” 汪秀梅知道她这是找借口，没强求，只是说：“好歹看着你爸爸的面子。” 习尽欢嬉笑着说：“不行我就改姓呗，汪尽欢也挺好的。” “你别干糊涂事儿。”汪秀梅舀了碗汤给习尽欢，“他们归他们，你爸归你爸，你爸可没亏待你。” “知道了知道了，说了多少回了。”习尽欢又开玩笑，“姨妈，你怎么一直说他好话呀，我奶都没你能吹，你以前是不是暗恋我爸呀？” “去！”汪秀梅反手拿筷子背作势要敲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习尽欢和汪素素看着汪秀梅半敛着凤眼，端着架子过了半分钟才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仰慕你爸爸，像你爸爸那样的人可不多了。” 习尽欢的外公外婆去得早，汪秀梅一直跟着姐姐生活，可姐夫一点闲话不说，拿她当亲妹妹。说是姐夫，汪秀梅心里却一直拿他当亲爸亲哥。 见两个女儿抿嘴笑，汪秀梅不以为然，“笑什么。” “你去打听打听，认识你爸的人都说他是活雷锋，偷偷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可他就喜欢我姐。”汪秀梅一脸得意，“他俩感情别提多好了！” 习尽欢夹了个鸡翅啃着，含混道：“怎么好了？” 她妈妈生产的时候大出血，那时候医疗条件不行，没能救回来。习尽欢从小就没见过亲妈，她爸一直在部队上，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最后牺牲的时候，她还没上小学。 对于父母这个概念，她的印象其实非常模糊。 在她的心里，汪秀梅就是她亲妈，汪素素就是她妹妹。 但她喜欢听姨妈讲父母的事情，听多少次都觉得新鲜。 “只要你爸在家，你妈脚都不用自己洗，都是你爸伺候。我那个时候就想找个你爸这样当兵的。”汪秀梅啃着卤蹄髈，大大咧咧地说，“结果谁知道遇到素素她爸，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汪素素的爸爸以前也是退伍的，但胆小怕事又没担当，因为汪秀梅把习尽欢接过来养，抛弃妻女离家出走就再没回来过。 那时候汪素素还不会说话，对那个爸爸没什么印象，但也不高兴她这么说，白了她妈一眼。 习尽欢看到了连忙说打圆场，招呼大家吃饭。 吃了饭，习尽欢主动去洗碗，汪秀梅不要她做，她也不肯。 收拾好了，母女三人就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习尽欢累了一天，其实很想早点睡，但还是陪着姨妈看节目。听着她洪亮如雷响的笑声，她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快十点的时候，小区里噼里啪啦地响起了鞭炮声，习尽欢也有些撑不住了，从屋子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了姨妈，可汪秀梅死活不肯收，习尽欢不想跟她争，准备等走之前悄悄放家里。 另外一个自然给了汪素素。 汪素素吃饭那会儿还有些不高兴，收到红包才开心起来，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 汪秀梅问：“你给她了多少？” “不多，620，祝她高考能考620分。”620就能上南兴大学了。 听到这个理由，汪秀梅就没多说什么。 “没事儿，好好考试就行了。”习尽欢打了个哈欠，“那我先洗澡睡觉了啊。” “去吧去吧。” 习尽欢给汪素素眨了眨眼，让她看手机，微信上还有悄悄转账的一千块。 洗了澡出来，习尽欢果然看到手机上发来的一大串爱心。 【纤纤擢素手：谢谢姐！！！[爱你] [爱你] [爱你]】 【纤纤擢素手：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习尽欢缩进被子里，嗅着被子上的馨香就快睡着了，忽然想起来，坏了！一回来忙东忙西的，都忘了给利慎平说一声了。 她连忙给他发了条微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回家太忙了，忘了跟您说一声了，抱歉。】 习尽欢偏头看着，觉得真的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怕他见了会不高兴，就赶紧撤了回来，重新发了一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祝您春节快乐，阖家团圆，新的一年天天开心，事事顺利！】 习尽欢还准备挑一个可爱的表情，卖个萌，谁知那边很快回复道。 【利慎平：还不如第一条。[微笑]】 她一窘，这人怎么这么快就看到了啊。 “心机。”看到了也不说话。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冷汗]那你怎么不说话啊】 【利慎平：想看看第二个版本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唉……】 习尽欢看他这么说，倒是笑了起来。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毕竟还是亲手打的呢，又不是复制的那种，是真心的祝福呀】 【利慎平：嗯，辛苦你了。】 习尽欢觉得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晚的利慎平好像还挺冷幽默的。 她换了个话题，问他在干嘛，有没有看春晚。 【利慎平：没有，爷爷在训话。】 习尽欢意外，大过年的训什么话？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犯错误了吗？】 【利慎平：不是我。】 接着，他还发了一个不高兴的表情过来。 习尽欢看着那个微信自带的表情，有点不能想象他脸上出现这样小委屈的样子。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你是不是喝酒了呀？】 【利慎平：一点点。】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难怪感觉不一样了】 【利慎平：怎么不一样？】 习尽欢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回复道。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感觉萌萌哒[超可爱.JPG]】 她捧着手机，想看他怎么回答，等了一会儿，才看他回复。 【利慎平：你一直都超萌超可爱。】 见他说这种话，习尽欢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马屁精，孤立你】 习尽欢捧着手机跟他聊天，好像也不困了，过了一会儿，屋子外的鞭炮声忽然大作，一看时间，原来马上十二点了。 她想起给还钱的事情，于是发了个一百块的红包，写着“初一大吉”。 习尽欢刚发完红包，利慎平的电话忽然进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利总，怎么了？” 电话里的男人似乎真的带着几分醉意。 “马上新年了，我想做第一个和你说话的人。” 习尽欢一愣，觉得他的声音像贴在自己耳边似的，让她的耳朵不自觉地烫了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问：“嗯……嗯，谢谢。” 男人笑了笑，胸前微震，“这也要谢？” 她硬着头皮说：“……谢谢相识以来，你对我的帮助。” 电话那边的人又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 习尽欢想着他微笑的模样，鼻尖彷佛也嗅到了丝丝缕缕淡雅的酒香。 她有些恍惚，忽然听到利慎平似叹非叹，嗓音低沉温柔。 “尽欢，我想你了。” 37.又被套路 屋子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从千里之外传来。 从她的耳畔, 一直传到了心尖。 明明知道他不在眼前，习尽欢还是忍不住拉起被子盖住了脸, 声音细细小小的：“你喝醉了。” 他浅浅地笑了声, 只是说：“早点休息, 晚安。” 挂了电话，习尽欢还觉得耳膜里砰砰作声，她以为是什么动静, 翻了个身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跳。 习尽欢在黑暗里望着床边白墙, 心里有点甜又有点茫然, 胡思乱想了一阵渐渐睡着了。 初一早上, 习尽欢一起来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汪素素捧着一只白瓷碗, 正坐在餐桌边细嚼慢咽地吃着, 见她出来, 扬声喊了句, “妈, 我姐起来了！” 汪秀梅从厨房探了脑袋出来，问：“你吃煮的还是炸的？” 初一早上吃元宵, 是汪家的习惯。 习尽欢坐到汪素素旁边, 把头靠在妹妹肩上，打了个哈欠说, “煮的。” “行。” 习尽欢蹭着汪素素说：“过年你也不多睡一会儿啊？” “不了, 我一会儿还看书呢。” “哎, 大年初一也要看书, 素素你还是考虑清华北大吧。” 汪素素摇摇头，“不，我就要到南兴来跟你在一起。” “我比清华北大魅力还大呀？”习尽欢笑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怎么，不想我来南兴呀？”汪素素抿嘴一笑，“怕我姐夫吃醋？” 习尽欢一愣，支吾着说：“别乱叫。” “怎么了？” “没什么，”她随意找了个借口，“还没给你改口费呢。” 汪素素笑她，“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俗了。” 汪秀梅端着碗筷出来，正好听到了，“我俗我高兴！”把碗放在桌上，看着习尽欢又说，“还没洗脸呢吧？快去。” 习尽欢嗅着香气，麻利地去洗漱了。 汪秀梅做的元宵，跟外面的不一样，一只有半个碗那么大，从皮到馅儿都是自己做的，闻起来特别香。 他们家虽然是在南方，但是汪秀梅却是用北方的办法做元宵。 习尽欢吃过早饭，忽然觉得这道菜也挺应景的，干脆在家里也摆开阵势，录了一段视频传到了微博上。 *** *** 初三，宜祭拜。 习尽欢爸爸的墓葬在当地的烈士陵园，没跟她妈妈的放在一起。 习尽欢先和汪秀梅去了妈妈那儿，又赶去烈士陵园，墓碑前正有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小老人在哭，那是习尽欢的奶奶，蹲在旁边烧纸的是她的亲叔叔。 “欢欢你回来了！儿啊，欢欢来看你了！” 叔叔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习尽欢问了声好，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一边。 石碑上，男人硬挺的模样永远地停留在了离开的那一年。 习尽欢看着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柱香，“爸爸，我回来看你了。” 扫过墓之后，习尽欢跟着奶奶回了家，刚进门就碰上才起床的婶婶，堂弟习东不在。 习尽欢父母双亡之后，监护权就落在了奶奶手上，国家为了安置烈属，给祖孙俩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她奶奶早年丧父，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大儿子当了兵原本日子还不错，谁知早早去了。小儿子不争气，直到现在也只能干一些卖力气的活儿。 小叔叔一直跟着他们住，后来娶了个百货商场的销售员当老婆。那时候习尽欢年纪还小，新婶婶也没说什么，后来仗着自己生了儿子就对习尽欢百般看不顺眼。 奶奶原本还护着小尽欢，可耐不住人家两口子又作又闹，看在大胖孙子的份上，连带着对这个孙女儿也不好了。 习尽欢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洗衣服做家务，还要负责照看弟弟，家里的好东西都不能随便吃，因为那是给弟弟的。 要不是后来被姨妈接了去，她可能初中毕业就要去打工了。 习尽欢平时跟他们也没什么来往，只有逢年过节才上门来看看。 一年没见，奶奶对她倒是热情得很。 瘦小精干的老人家抓着习尽欢不撒手，干瘪的嘴唇一直不停地地在说话，话里话外却没一个字提到习尽欢。 只说她叔叔的儿子今年考大学了，到时候上了南兴大学，家里没钱交学费，她做姐姐的可一定要多多帮衬。 “现在没钱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的。”习尽欢削了个番石榴给奶奶，“奶奶，这是番石榴，你尝尝看。” 奶奶接过来没说话，穿金戴银的婶婶却跳了出来，插嘴道：“那怎么行，助学贷款多丢人啊！我儿子可不能让人瞧不起。” 习尽欢冷着脸说：“你们习冬瓜哪里有值得人瞧得起的地方？” 习冬跟汪素素同岁，也是今年高考，但姐弟俩的感情非常单薄，一年也就见一次，连微信都没有。 因为小时候的事，习尽欢难免对这个弟弟有所怨怼，一直叫他习冬瓜，后来长大了倒是释怀了，觉得长辈们的事怪不到弟弟身上。 偏偏这个儿子被小叔两口子和奶奶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越大越不成器，根本不把大人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姐姐了。他倒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从小到大都爱打架。 要不是人长得胖，靠扔铅球当了体育特长生，就他那个脑子，高考泄题八百回也不敢想南兴大学。 习尽欢不太想承认，他们家的人好像都有点冲动，办事不过脑子。 奶奶见习尽欢不高兴，连忙打眼色给媳妇儿。 奶奶劝她：“小欢呐，咱们老习家这一辈儿，就只有你和弟弟两个人了，到时候你们在南兴也有个照应不是？” 习尽欢忍着气说：“奶奶，我还要买房子结婚，哪有办法给他付学费？” “结婚花什么钱啊？”婶婶又插嘴。 习尽欢冷哼：“你住的房子是给我爸安置烈属的，结婚当然不花钱。” 婶婶被她一噎，翻了个白眼，讪讪说：“真的掉钱眼里了，自家兄弟都不帮。” “欢欢，”奶奶握着她手还在劝，“这贷款不是要还吗？还有利息，那多不划算啊。” 习尽欢心寒，把水果往桌上一放，“那我的钱就不还了？” “咱们可是一家人呐！” “你们怎么说的出口啊？” 习尽欢眼眶发红，质问着奶奶：“我读大学那会儿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学费够不够呢？” “那不是你姨妈有钱吗！”奶奶心疼儿子，为小儿子说话，“你叔叔比不得你爸爸，他没本事，一把年纪了还靠卖力气，咱们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吗？” “你、你怎么就这么偏心？” 习尽欢想到自己一个人漂泊在外，奶奶从来没关心过她有没有钱，她又想到自己还欠着那么债，压力大得喘不过来，这家人还要想方设法地从她身上挖钱。 带她长大的姨妈从来没说过要她给妹妹付学费，这把她赶出家门的一家人倒开得了这个口了。 习尽欢真是气死了，也不听她奶奶解释，推开人就从家里跑了去去。 下了楼她又觉得不对。 凭什么住着她爸爸的房子还这么对她？ 习尽欢哒哒哒地重新回到奶奶家前，把大门敲得砰砰作声。 小叔见她去而复返，黑着脸吼，“干什么？！” 习尽欢不理他，从他身侧挤进了家门。 她沉着脸，胡乱把之前拎来的保养品都扫进了袋子里，头也不会地往外走。 婶婶在旁边要抢，“你送了人的东西还好意思往回拿啊？老太婆，你看看你们家的好孙女！” “让她拿！”奶奶脸上也挂不住了，“你让她拿，我可伺候不起这么金贵的孙女！” 叔叔手往大门口一挥，怒喝：“走，赶紧走！” 习尽欢二话不说拎着东西就往外走。 奶奶坐在沙发上捶胸顿足，“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了！” 走到门口的习尽欢脚步一顿，回身冷笑：“这可是你说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把大门甩得震天响。 *** *** 一回到家，汪秀梅见习尽欢又把东西悉数提了回来，连忙问：“怎么回事？” 习尽欢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自己坐在沙放上生闷气。 “怎么了姐？”汪素素听见她回来，也从房间里出来。 “没事。”习尽欢摇摇头，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乱按。 汪秀梅坐到她旁边，“什么没事，你这孩子怎么还学会报喜不报忧了呢，快说！” 习尽欢没办法，只好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通。她心里不痛快，也没替他们遮掩，原原本本地把奶奶和叔叔婶婶的话都学给了姨妈听。 汪秀梅一把拍上了自己的大腿，气得不行：“太不像话了，老太婆这心眼都歪到屁.眼里去了！” “妈——”汪素素皱着脸，对她妈妈的素质不是很满意，“你讲好话难听啊——” “你闭嘴！”汪秀梅戳了女儿一指头，“他们做事还难堪呢！哪有这么欺负小孩子的！” 汪秀梅拉住习尽欢的手腕，“走，找他们去！” “算了算了。”习尽欢往沙发里面缩，反倒没她们这么激动，“骂也不起作用，反正我不给钱，东西也没便宜他们就是了。” “你爸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那么个妈？还有你那个叔叔，也他妈不是个东西，当着我的面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倒敢欺负你了！”她把胸口拍得震天响， “当我汪秀梅是死人呐？” “姨妈姨妈，大过年的，你说什么呢！”习尽欢见她真的急极了，连忙踢了踢妹妹，“素素快给你妈倒杯水，厨房有我买的雪碧。” 汪素素拧了下肩，不情不愿地去了。 习尽欢捏着汪秀梅的手，给她顺顺气，“别气了啊，你下次街上碰到他们再骂，现在生气多冤枉。” 汪秀梅还不解气，又骂了两声。 习尽欢鼻子发酸，这才是亲人啊。 暗自想着以后在南兴买了房子，一定要把姨妈接过去好好孝敬她。 *** *** 汪秀梅的小卖部就在小区门口，他们家没什么亲戚要走，每年初五就又开张了。 他们这种小地方，大过年的人反而比大城市还多，习尽欢跟往年一样，每天都忙着看店收钱。 唯一有什么不同的，就是今天呆的时间长。 再有不一样的，就是她发现好像每天都要跟利慎平联系了。 不管习尽欢每天什么时候给利慎平发红包，那边总是很快就会有回复，两个人顺势就会聊一会儿。 她还纳闷，大总裁都这么闲的吗？ 转眼就过了元宵节，习尽欢第二天就要回南兴了。晚上睡觉前，她把最后一百块给利慎平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有了回应。 【利慎平：再发一个小红包，不限金额。】 习尽欢觉得奇怪，又发了一百块钱，才问为什么。 利慎平收了，回复说是车费。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什么车费啊】 她有些不明白，年后回南兴的高铁票是她早就买好了的。 【利慎平：明天接你回来的车费。】 ？？？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什么时候说要你来接我了？】 【利慎平：我收了钱自然要办事。】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那不是你主动要的吗？】 【利慎平：嗯，我主动的。】 习尽欢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又被套路了。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怎么这么……】 【利慎平：好？】 这也好意思自夸？习尽欢翻了个白眼。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心机！】 这次那边停了一会儿，她还在疑心是不是自己这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习尽欢正要挽救一下，对话框里又出现了回复。 【利慎平：追女朋友有点心机是应该的。】 她看着这几句话，有些脸红。 利慎平同时还发了一条语音，只有几秒钟。 习尽欢点了开，他清润的嗓音听上去带着磁性。 “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啊…… 她没忍住，又点了一次语音，听着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倾斜而出。 “早点休息，明天见。” 夜深人静，她抿嘴笑着，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地听了好几遍。 38.不解风情 回南兴的高铁是中午出发的, 他们这里是起点站, 时间很准，习尽欢早上起来洗漱完了才开始收拾行李。 “这个带上。”汪秀梅大包小包地给她拿吃的过来。 “姨妈别带了, 都装不下了！”习尽欢一边往行李箱里塞, 一边拒绝, “这个南兴有的，不用带了！” “带上带上，这个山药片是我专门去进的货, 南兴肯定买不到的, 你放点在办公室里, 饿了就吃。” “买得到的, 我在网上买！” “那不还得花钱吗？”汪秀梅打开她的行李箱, 手脚麻利地又塞了两大带吃的, “高铁又不怕超重的, 多带点没关系, 到了那边你拎不动就打车, 叫司机师傅给你送到楼下。” 习尽欢想到司机师傅是利慎平，忍不住有点好笑。 “行了行了, ”汪秀梅抬起一条腿压在行李箱上, 费劲儿地盖上盖子，松了口气, “你看, 这不全都装进去了吗？” 汪秀梅又赶了习尽欢先去吃饭, 高铁上一顿盒饭得四五十, 那多划不来！况且也没她做得好吃。 习尽欢听话地吃了饭，和姨妈一起下楼上了张叔的面包车。没想到路上遇上塞车。习尽欢看着地图预估的时间离开车很近了，心里着急，又不好意思催，只能一直刷手机。 到的时候离开车就只有20分钟了，习尽欢还没取票。 汪秀梅抓住她的身份证冲到取票大厅，找了个人少的自动取票机，跟前面的人商量，“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女儿的车马上就要开了，能不能让我们先取？” “行。” 汪秀梅虽然胖，跑起来倒是快。等习尽欢推着行李气喘吁吁地跑来，她已经去好了票，把车票和身份证往习尽欢手里一塞，迭声催促：“快走快走！” 真到了分别时候，习尽欢看着一头汗水的汪秀梅，念念不舍地说：“姨妈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知道知道。”汪秀梅觉得她磨蹭，不耐烦地喝道，“快跑呀，都来不及了！” 习尽欢“哎”了一声，转身就往安检处跑，一路推着超重的行李箱，总算是在开车前赶上了车。 她跑累了，开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睡醒了起来，习尽欢发现旁边位置换了个男生，看模样像是大学生。她看了看窗外，也不知道是到哪里了，于是问旁边的男生，“现在是到哪里了呀？” “刚过长沙。”男生笑了笑，“你到哪里？” “南兴。” “我也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男生忽然说：“哎，我发现你声音好熟悉啊。” “是吗？”习尽欢以为他随口说的，“可能比较大众吧。” “不是。”男生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手机，“你等等啊，我给你听。” 他递了只耳机过来，打开微博，放出一个视频。 习尽欢塞进耳朵里，听视频中间的女声温声地说：“今天呢，我们就来看一下传统的元宵是怎么做的。” 她愣了下，瞟了眼男生手里的视频。 习尽欢以为自己没睡醒。 全屏的画面里中间是一个大圆盘似的筛子，视频里的人把揉好的馅料沾上了水，放进筛子里摇啊摇啊，黑色的馅料球相互撞击，渐渐沾满了白色的糯米粉，有了元宵的雏形。 可这不是她过年的时候发的那个视频吗？！ “能给我看看吗？”她摘下耳机问。 “行啊。”男生倒是大方地把手机递给了她。 习尽欢连忙接过，退出了全屏一看，那条微博的转发已经过千了，评论也有好几大百。她点进主页，发现粉丝也翻了一倍，都超五百了。 简直是大惊喜，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习尽欢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把手机还给人家，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年轻人也要自己做饭呀？” “大v介绍元宵和汤圆的不同，刚好转了这微博，我就随便看看，当长见识。”男生随手关注了她，“声音是不是和你有点像？” 习尽欢见他关注了自己，自动过滤了那句“随便看看”，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像。” 不是像，那本来就是她的声音呀。 她笑眯眯的，真有了种面对粉丝的心情。 *** *** 男生叫沈瓯，也是南大的学生，今年大二，习尽欢觉得挺奇怪的，“我们学校开学一向晚，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我挂科了，补考。”沈瓯嘿嘿一笑，“难得碰上校友，学姐加个微信吧。” “行。”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时间倒是过得快，车子准点到了南兴。 沈瓯主动帮她取行李，“哇，你这箱子够沉的。” “谢谢。”习尽欢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车外太热肯定穿不了。 沈瓯好心道：“那我先帮你那下车吧，一会让再给你。” 他们一起下了车，沈瓯还在问一会儿要不要拼个车。习尽欢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本能地侧首看去。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眯起眼睛，看见在站台里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即便沉默不语，也足够引人注目。 利慎平看着她下车，迈步朝她走来。 周围的人群都往出站口的方向走着跑着，像是一股溪流，他偏偏逆水而行，直到来到她身边。 “怎么不走了？”沈瓯顺着习尽欢的目光，看见了利慎平，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这是你男朋友啊。” 利慎平的目光全都在习尽欢一个人身上，听见沈瓯的声音，才拨冗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行李上，很自然地接过，以行动回答他的问题：“我来吧，麻烦你了。” 沈瓯见状，识相地先走一步。 站台上的人陆陆续续地少了。 利慎平看着她，直到这一刻，才发觉十几天的时光是那样的漫长。 他见她歪了歪头，以为要说什么，却听见她万分不解风情地问：“现在高铁也卖站台票的吗？” 利慎平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回来后，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推着行李，一手牵着习尽欢的手腕，“走吧。” 手腕上贴合着他的掌心，曲线贴合，柔软而有力。这样独特的肌肤响起，让她觉得有点害羞，又有些迷茫。 利慎平没有顺着人群出站，带着她一直走向了站台底部。 习尽欢跟在他身后，落后了一步多，见他停了下来，才看到那里停着一辆车。 穿着制服司机站在旁边，看见他们过来，很快上前帮利慎平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习尽欢见他连车都能开进来，发现自己刚才有问了个蠢问题。 利慎平拉开车门，“来，先上车。” 习尽欢乖乖地坐了进去。 司机平缓地起步，从站台尾部的后门驶出车站。 利慎平随手升起车内的挡板，偏过头来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她。 习尽欢原本来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被他的视线影响，但高铁站在新城区，路上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她回过头来，气息微微不稳：“你看什么？” 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眸带着笑意，扫过她的眉眼，落在唇畔。他微笑着说：“胖了点。” 习尽欢脸上一热。 过年这十几天，她天天吃得好睡得好，不胖才怪。 “很明显吗？”习尽欢也没生气，认真地摸了摸脸，“我一胖就先上脸。” 他倾身靠过来，抬手，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从上一直慢慢到下巴。 “不明显，就一点儿。” 习尽欢嗅到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紧张了起来。她握住他的手指，佯装不悦，“你别靠我这么近呀。” 他没动，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一个大帅哥靠她这么近，她压力很大的。 习尽欢缩了缩肩膀，“你靠这么近，会显得我更胖。近大远小知道吗？” 利慎平声音低低的，有些哑：“我喜欢你……胖一点，更漂亮了。” 她的脸本来就小，下巴尖尖的，初见时太瘦了，看上去惊慌不定，像是一只迷路流浪的小猫。 这段时间稍微胖一点了，线条略微圆润起来，那种紧迫的气质就淡了许多。一双眼睛只剩顾盼之间的灵动，反倒看上去更漂亮了些。 习尽欢放开她的手指，把他往旁边推了推，“马屁精哦。” 他听了轻笑出声，坐直了身体。 两个人十几天没见面，但感觉却亲密了一些。 至少她也敢这样放松地跟他开玩笑了。 思及此，利慎平又笑了笑，“周末有空吗？ “什么阴谋？” “想约你，可以吗？” “可……”她想也没想就要答应，又觉得不太对，话锋一转，“可得看看是什么事情？” 利慎平听出她的动容，也没点破，就事论事说：“是一个画展，关于国画的。” “我不懂国画。”习尽欢老实说。 他笑起来，也老实道： “没关系，这只是我的借口。” 39.软了软了 男人的长眉很淡, 被挡在了镜框后。镜片下的一双眼眸清凉澄净, 像是一汪春泉。他笑起来的时候，笑意便从那里倾斜出来, 连带着眼下的卧蚕微微鼓起, 人显得年轻了些。只有眼尾一丝细细的纹路, 才稍微露出他三十出头的年龄。 习尽欢看着他，心跳渐快，抿唇愣了半秒, 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神。 他这样直白, 习尽欢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习尽欢向来直爽, 说话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这一个当下, 她忽然福至心灵, 多了一分谨慎。 利慎平明摆着找借口约她, 无非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约会。 他的直白, 不是老实, 而是在窥视她的心意。 心机。 她轻声“哼”了声，索性不回答。 利慎平见她板着脸坐在一边, 也猜到了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他扬了扬眉, 不见慌乱，脸上的笑意反倒更深了些。 “不高兴了？”利慎平倾身向她靠近, “抱歉, 我第一次追女孩子, 有些不得要领。” 利慎平在商场浸润多年, 即便再是真诚，也带着几分自保的本能。他说这话，也不是为了亮出底牌，反倒有几分为自己拉张免罪金牌的意思。 但习尽欢又不懂这些，听他这样一说，还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了。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终平静下来，抿了抿嘴，把脸上的笑意压了压。 “你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追人。” “那看来之前的表现……”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才慢慢说，“还算和你心意？” 习尽欢：“……” 怎么还是有种被他绕进去了的感觉。 她半垂着脸，横了他一眼。 利慎平见她咬着唇，一脸想要发作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城的路上。 虽然已经过了元宵节，但年后离职的高峰期，许多回家探亲的人还没回来，即便是在老城区，路上也不太堵。习尽欢倒有些不习惯了。 司机驾驶着轿车，顺利地开进小区楼下。 习尽欢从他手上接过行李箱，道了声谢，又对利慎平说：“利总，我自己上去了可以了。” “没关系，”他伸手拉起行李箱的拉杆，“看你到家我再走。” 十几天没住人，屋子里难免有些灰尘，还有种封闭久了的味道。 习尽欢敞开门透气，看着利慎平把她的箱子拎了进来，“是不是很重啊？沈瓯说特别重。” “沈瓯是？”他问。 她弯腰帮他拿鞋套，“就是跟我一起下车那个男生啊，也是南大的。” 利慎平“哦”了，轻描淡写地说，“小孩子没什么力气很正常。” 习尽欢想到他手臂上的线条，觉得说得也有道理。 他帮她将箱子推进了客厅中间，方便她打开整理行李。 高铁是7点半才到的南兴，等他们回到家里，已经是快九点了。利慎平觉得时间太晚了，确实有几分不方便，便提出告辞。 “那也好，不然司机师傅一直等着。”习尽欢送他出门坐电梯。 两个人站在门口等电梯。 习尽欢想他专程跑一趟，也挺辛苦的，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我带了些特产回来，今天来不及了，周末看画展的时候再拿给你吧。” 利慎平侧首，见她仰头盯着电梯的数字，目光专注认真。 他眸光微闪，笑着应了声：“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 *** 习尽欢送他走后，回家给姨妈发了个微信说自己到了。拿出手机她这才想起来去看自己的微博，一路上都没顾得上管这件事。 她觉得奇怪，这么多新的消息，怎么之前一直没有提醒呢。 打开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账号。习尽欢赶紧登录上去，未读的消息和新粉丝的提醒果然蹭蹭蹭地冒了出来。 她激动地先去看了自己的粉丝数，已经快六百了，又看了消息提醒，基本都是评论转发还有点赞的。 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评论，习尽欢特别激动，捧着手机一条一条地读下来，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大多数的评论是转发后留下来的。 习尽欢一条条的看下来，才发现是有一个官Ｖ在讲解春节习俗时，介绍元宵和汤圆其实是两种不同做法的食物，随后转发了她那一条微博。 没想到是歪打正着。 习尽欢抱着手机，美滋滋的。 啊，她真是热爱传统节日啊！ *** *** 习尽欢看了微博，收拾屋子做清洁都走路有风，亢奋到了后半夜才抱着手机睡着。她打算趁着这一波热度，再做个什么菜品发上去，巩固巩固粉丝群。 大概是累了一天，她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没起得来，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喂……？” 她没睡醒，声音还是哑哑的，那边半天没动静。习尽欢深吸一口气，翻身又要睡着了。 “尽欢？”利慎平嗓音有些讶异，但也很温柔，“还在睡吗？” 习尽欢眨了眨眼，冷不丁地听到一个男声，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抬手看了看屏幕，显示着“利慎平正在通话中”，习尽欢的睡意终于清醒了一些。 “利总啊，”她揉了揉眼睛，乘撑着自己坐起来，“有事吗？” 利慎平“嗯”了一声，“要去看画展，记得吗？” “画展？记得啊。”她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说周末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轻松，缓缓道：“今天就是周末，今天是周日。” “啊？” 这段时间都说的是农历日期，她完全忘了是礼拜几。习尽欢彻底清醒了，随手扒了扒头发，“对不起我没注意，我以为还早。” “没关系，是我的疏忽，我该提醒你的。”他故意的。 利慎平觉得刚回来就约她第二天出门，是有些太急切了，因此昨天才没有提醒。 这会儿听她还没起床，他柔声安慰：“不要紧，随时去都可以。你慢慢起来吧，正好我过来接你去吃午饭。” 习尽欢翻身爬下床，连忙说：“好，那我先准备了，拜拜。” 她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确实不能怪人间打电话了，平时她也没睡到这么晚。 习尽欢起来连忙洗漱了下，又把给他的特产准备好。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她有点犯难，不知跟利慎平去参加什么样的画展。 其实以前她也看过画展，是学校里类似于“高雅艺术进高校”那种活动，在辅导员那里领了票就能去。但她觉得利慎平去参加的画展肯定不会是这种档次。 习尽欢绞尽脑汁回忆以前看过的偶像剧。 利家这种豪门的社交场合，肯定是珠光宝气，觥筹交错。 至少比他们公司以前办过的晚宴要奢华吧？ 习尽欢挠了挠头发，翻箱倒柜地把去年参加公司尾牙晚会的一袭黑色长裙找了出来。这条裙子虽然是在淘宝上买的，但也花了她大几百，款式质地都不错，连心蕾都说好看。 她觉得穿这件应该没错的。 比起去年冬天那会儿，她现在人稍微瘦了些，胸部穿着加厚胸罩看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腰围那里略有富余，衣服上身更显飘逸。 习尽欢看着时间，手忙脚乱地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上妆。其实她化妆技术不好，又不会用假睫毛，就算是画了全套，妆感也不浓。 只是她眼睛原本就生得好，眼尾上扬，带着妩媚。她用涂了个大地色的眼影，又拿出眼线笔，准备勾了眼线。 平时上班的时候，她化妆的时间不多，主要是懒。这会儿辞了职，更是不画了，也就是上次去利氏时，画了个简妆。习尽欢有些手生，眼线勾得不怎么流畅，右眼勉强过关。画左眼时，洗手台上的手机一震动，她吓得手抖了下，内眼线就歪出了眼皮。 真是越急越出错。 她看了眼，不是利慎平，又继续化妆。 左眼本来就不好画，这下她只好把内眼线填满，改成了外眼线，顺便把右眼也改了改。 习尽欢对着镜子眨了眨，觉得自己比平时精神多了。 “主要是白了。”她左右端详自己，“果然一白遮三丑。” 习尽欢想着中午还要吃饭，就涂了个润唇膏，没涂口红，画好妆随手找出两粒珍珠发卡，把头发别在耳后，让头发看上去稍微整齐些。 收拾好之后，她给利慎平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准备好了，那边回复已经到了楼下。 习尽欢连忙拎着东西出了门。 她觉得利总跟一般的有钱人真的不太一样，知道她起来的晚，便一直安静等着，也不说自己到了，免得她觉得被催促。这份细心体贴，让她很受用。 下了楼，果然见他倚靠着车门在等她。 利慎平远远地看着她出来，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她穿了一身黑色真丝的连衣裙，半高领的式样，肩膀处透明薄纱的飞袖，遮住了上臂，但又露出里面的肌肤。裙身是长鱼尾的款式，掐腰修身包臀，长至小腿的裙摆做成了鱼尾，随着主人走动划出一道道勾人的波浪。裙摆下露出脚踝，下面踩着一双米色的高跟鞋。 整个人娉婷袅袅，雅致高贵，跟平时一身运动装的打扮判若两人。 利慎平知道她长得美，但没想到稍微一打扮这样惊艳，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习尽欢走到他面前，被利慎平的眼神弄得有些无措，她手上还拎着给他的特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底气不足道：“不、不合适吗？” “不，”他回神，“不会。” 利慎平认真地看着她，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非常合适，也……非常、非常的美。” 他连说三个非常，习尽欢抿了抿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利慎平的目光从她微红的脸颊，移到白皙的耳畔，上面果然空无一物。他从兜里取出一只小礼盒，“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没想到和你今天这身打扮正好相配。” “嗯？不用不用，”习尽欢连连摆手，“不用送我礼物。” “春节礼物而已，”他轻描淡写，“你不是给我带了特产吗？” “我这个很便宜的。” 他笑了笑，“我这个也很便宜。” 习尽欢皱了皱眉，摆明了不相信，“是什么？” “耳钉。”他打开礼盒，露出里面的一对硬币大小的马贝珠耳钉。 习尽欢对首饰不怎么了解，见这种大珍珠呈半球形，还以为不是人工合成就是塑料的，猜想确实可能不贵。 “可是我耳洞都长起来了。”她有些遗憾。 “我知道，我买的是耳夹。怕疼的话，就别再打耳洞了，带着个也一样好看。” 见她的目光落在礼盒上，利慎平笑着说：“新年新气象，让我们来交换礼物，嗯？” 习尽欢见他煞有介事地样子，笑了起来，配合地双手提起环保袋交到他手上，“新年大吉！里面是一些特产，你可以放在办公室里，饿了就吃一点。” “好。”他接过，放进车子后座，“谢谢你。” “别客气。” “那现在该收我的礼物了。”利慎平笑了笑，垂眸看着她，从盒子里取出一只耳钉。 他把礼盒放到了她手上，“我帮你带上。” “我、自己来吧。” 他摇了摇头，“后面是螺旋耳夹，你看不到不方便。” “哦……” “我帮你带，很快就好了。” 利慎平靠近她，微微弯腰，将她肩上的头发温柔地拨到了身后。 习尽欢低头站着，感受到他的靠近，觉得自己又不争气地脸红了。 男人的胸膛近在眼前，衬衫带着真丝的光泽，白得耀眼，让她简直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 习尽欢双手垂在身前，紧张地交错起来，勉强让自己镇定住。 他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耳朵，轻轻地将耳垂翻了过来，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别动。”利慎平低声说，“乖，马上就好了。” 他说话时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后和颈侧，带着热，带着暧昧。 习尽欢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软了，被他摸过吹过的地方，全都一点点地烫了起来。 40.有我在呢 “还、还没好吗？”习尽欢绞着手指, 低声问。 利慎平的手指还在她的耳畔。 他不动神色地看着她的侧脸, 见她一双眼睛拼命向上看，长而密的睫毛翘翘的, 吸引着他想要轻轻地摸一摸。 “天上要下金币吗？”他抬了抬头, 淡淡地问。 习尽欢“啊”了一声, “什么意思？” 利慎平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一直看着天空，我以为是等着捡钱呢。” “……”习尽欢白了他一眼, “我才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说完她就心虚了, 以前也就算了, 她现在真是钻钱眼里了。 利慎平笑了两声, 伸手去取另一只耳环, 习尽欢握紧了盒子没放手。她快速地取出耳环, 把礼盒塞给了利慎平, “我还是自己来吧, 以后总得我自己戴的。” “没关系, ”他垂眸看着她歪着头自己动手，温声道, “我很乐意为你服务……以后也一样。” 习尽欢抿着嘴角, 不看，他很快自己戴好了, “你看, 这不就好了吗, 哪像你要弄这么久。” 他颇为遗憾, “那上车吧。” 她舒了口气，坐进了副驾，看着利慎平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座。 习尽欢觉得自己不是容易害羞的人，但是……她悄悄偷瞟他握住方向盘的手上，手背白皙，手指修长，那指腹握住她的耳朵时，那感觉…… 她咽下心里的悸动。 算了，不是她容易被撩拨，是敌人太强大了。 *** *** 画展在南兴艺术馆举行。 南兴艺术馆坐落在CBD对岸，整体造型类似与北京的国家大剧院，似一只上等的汝瓷大碗倒扣在南越江边。当夜幕降临时，艺术馆亮起柔和的灯光，看上去仿佛一颗江畔明珠，是南兴市内著名的一景。 艺术馆内除了日常展出的各类书画作品，还时常举办各类与艺术有关的社会活动，因此官方特地在馆内顶层设计出了一个观光的旋转餐厅。 利慎平早就定好了位置，直接从习尽欢那里开车过来了。 “你别看这里不是专业的餐厅，但是味道相当不错。” 习尽欢见他帮自己拉开椅子，道了声谢，落座，“你常常来吗？” “偶尔。” 她笑了笑，“那正好你点菜，我就不用伤脑筋了。” 利慎平略一颔首，熟练地点了两个人的菜，把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先说好了，这顿我请客。”习尽欢见服务员走了，立马说。 “下次吧，这边只能预定人买单。” “怎么可能？” “真的，”他一脸真诚，“要是不信，咱们下次再来。” 习尽欢见他言之凿凿，也没有硬争，“那下次我来预定吧。” “好啊。”利慎平笑了笑，语调轻松。 两个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很快。周围的食客陆陆续续地立场，利慎平买完单带她下楼去展厅。 他们要参加的画展是一楼的临时展厅举办。 进了门，习尽欢看着安静赏画的参观者，觉得怪怪的。她看了半天才发现问题出在衣服上。今天展出的都是国画，来参观的人穿着打扮也偏日常或者中式。而她的打扮显得稍微精致隆重了些。 换句话说，有点过了。 “怎么了？”利慎平把邀请函交给工作人员，带着她进门之后，见她神色颇为懊恼，低声问，“掉东西了吗？” 她摇摇头，上前一步，靠近他小声说，“你怎么没说是中国画啊，我以为是油画。” 利慎平略一扬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想看油画？” “不是的。”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男人对这方面大多不那么在意，她怕说出来，他会觉得她矫情。 “尽欢，”他止住脚步，“有事要跟我说，嗯？” “就是……就是大家都穿得好中式啊，”她已经看到好多中式大褂和旗袍了，“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美，是不分中式还是西式的。”利慎平神色不变，“你这么漂亮，不需要在意这些。” “……”她忍笑，“马屁精。” “或者……”利慎平长指抚开袖口，看了看腕表，忽然改注意说，“一会儿有个慈善拍卖会，你这一身挺合适的。” “拍卖？卖什么？”这就超过习尽欢的社交经验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摩挲两下，算是安慰，“到了就知道了。” 习尽欢愕然，“这就要走了吗？”他们不是刚刚才进来？ 他笑了笑，“去哪里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一起。 *** *** 两个人去了拍卖会场。 这边的衣着打扮跟她类似，她松了口气，去了洗手间补妆。 习尽欢万万没想到会在走廊上跟陈静玲迎面相撞。 “不好意思……”陈静玲温柔的道歉声一见到她就走了样，又见她今天打扮得更外靓丽，惊讶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习尽欢只觉得倒霉，冷着脸，“麻烦让让。” “让让？”陈静玲冷笑。 在利氏商场被保安请出去已经让她非常难堪了，后来一看自己的SVIP卡又被注销。陈静玲还是头一次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习尽欢。 “你也是好本事啊，攀上了泽少，怎么，还没被玩腻吗？”陈静玲撇了撇嘴，“不过玩腻了也没什么，泽少出手大方，总比出去单卖赚得多啊。” 习尽欢咬紧牙根，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她今天不想跟陈静玲起冲突，倒不是怕她，而是不想给利慎平丢人。 “你要是想再被保安丢出去，那我成全你。”习尽欢冷声威胁她。 “你！”陈静玲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从旁边走了，还故意撞过她的肩膀。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走进卫生间，她用冷水在脸上按了按，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抽纸擦去水，从包里取出口红，给自己涂了个饱满的大红唇。镜中的人原本清媚雅致，唇色一改，倒显出几分凌厉的气场来。 回到会场，正撞上后排陈静玲的目光，习尽欢冷漠扫过那一对狗男女，微提裙摆，款款地向前排走去。 利慎平原本在浏览这次拍卖会的简章，见她回来，脸上的妆容浓了几分，心里微微讶异，“怎么了？” 她安静地在他身边落座，摇了摇头，“没事。” 利慎平看着她板着一张脸，若有所思。 拍卖会很快开始，经验丰富的拍卖师依次介绍本次的竞拍物品。 前面的标的物份量一般，场面不温不火。 习尽欢摸出手机来想要看自己的余额，一只大手从她掌心中抽走了手机。 她不解地看向利慎平。 他注视着台上，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嘱咐：“别看手机。” “我不是在玩。”她解释。 “我知道，”他偏过头来，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 习尽欢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比平时锐利了些，露着锋芒。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利慎平把手里的号牌递给她，“要是有喜欢的就拍吧。” 习尽欢没有接，“我……” “要是不高兴，买点东西能改善改善心情。”他淡淡一笑，“尽欢，有我在。” 习尽欢看着他，只觉得鼻子发酸，她伸手接过号牌，“谢谢你。” 刚出场的几件标的物并不珍贵，场上的反应者寥寥。但是陈静玲参与竞拍后，凡是她看中的，习尽欢全都抢了过去。 “那个13号好像在跟我们过不去，是认识的人吗？”周远航有些奇怪。 陈静玲咽不下气，冷声道：“还有谁跟我过去不？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习尽欢？怎么是她？”周远航没想到习尽欢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劝道，“玲玲，她跟估计是跟泽少一起来的，我们不要争了。” “不行！”陈静玲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心疼了？” 周远航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无奈，“傻玲玲，你说什么呢？我是不想你得罪利氏。” 高高在上的陈静玲偏偏吃他这一套，气消了大半，没有再举手。 她不举手，习尽欢也消停了。 刚刚热闹起来的拍卖会又平淡下来，拍卖师只拍出了两幅静物画，有一副山水画流拍。 “接下来，我们要推出的是岭南画派大家陈云水陈大师的一件作品。” 拍卖师换上一件略有分量的作品，详细地介绍起来，“这件作品长约55.6厘米，高约39厘米，花梨木的框架，双面玻璃，里面的的画作是鸳鸯戏水，上面题有‘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陈大师晚年的作品，笔法遒劲……” 习尽欢边听边看，盯着那一扇小小的屏风，不解地请教利慎平，“还有这样的吗？床上为什么要放屏风？” 他暂时没有解释，笑问，“买回来试试？” 习尽欢摇了摇头，端详着台上的那扇屏风，忽然又改了注意。 拍卖师介绍完，宣布：“起拍价是二十万元，现在竞拍开始。” 场上同时出现了两只手。 习尽欢的13号，陈静玲的78号。 听见陈静玲举牌的消息，习尽欢冷哼了一声，她猜得没错，这么适合新婚夫妇的东西，陈静玲不可能不要。 那她就偏偏不要她如愿。 习尽欢连续举牌两次。 “四十万，13号女士加价到了40万！” 陈静玲紧跟着举牌示意，拍卖师报出了她的价格。 场上还有其他的人跟着举牌。 习尽欢悄声问：“这件作品大概值多少钱啊？” 利慎平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温声道： “你拍回来多少钱，都是物超所值。” 习尽欢看着他的眼镜微微反光，一双眼睛带着宽慰的笑意。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悸动，小声说：“利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跟我说说，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利慎平什么都懂，这也难不倒他。 利慎平顿了顿，吐出一个数字，“70万，不超过100万。” 她心里有数了，听见场上的价格已经到了80万。 13号牌再度扬起。 “一百万！”拍卖师的声音止不住的兴奋，“13号女士出价一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价码？” 大家纷纷看向坐在前排的13号女士。 习尽欢知道场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后，甚至连身旁的人也意外地打量她。她挺直了脊背，面不改色，微笑着看着台上的竞拍物。 陈静玲咬了咬牙，也跟着举了牌，“一百二十万！” 在座的嘉宾见两位女士又开始了新的追逐，纷纷议论起来，场面上有些骚动。 习尽欢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淡定地继续举牌。 “一百三十万！” 陈静玲见她这样一次也没回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其实和侮辱。 她直接举牌：“两百万！” 场上的人一片哗然，小小的枕屏就算是岭南画派大师的手笔，也值不了两百万啊！ 拍卖师更是激动得连连确认：“78号女士出价两、百、万！这真是今天晚上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夺啊，场上出现两百万的竞拍价！” “两百万第一次！”拍卖师一手落锤，一手示意习尽欢，“还有要继续追加的吗？” 习尽欢看着利慎平，深深吸了口气。 利慎平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背，面不改色道，“喜欢就买。” 习尽欢缓缓回头，望向会场后排。她的目光锁定陈静玲，鲜红的嘴唇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陈静玲的胸口急剧起伏，眼睁睁地看着她扬起了手。 “两百一十、不！是两百二十万！” 两人都死死地盯住了对方。 陈静玲霍然站了起来，扬声喝道：“二百四十万！” “二百四十万！二百四十万！”拍卖师快速落锤，“二百四十万一次！” 习尽欢听见他报价，挺胸抬头地站了起来。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两个女人身上。 拍卖师不确认地问：“13号女士，请问您还要再追价吗？” “我……” 身后传来陈静玲几乎尖叫的声音：“二百五十万！” 41.当她依靠 “玲玲！”周远航拉住她的手腕, 强压着怒气阻止道, “别闹了，二百五十万不是闹着玩的！” 陈静玲一把甩他的手, “用不着你管。” “二百五十万一次！”舞台中央的拍卖师立刻宣布最新竞价。 “78号女士出价两百五十万, ”他看着仍然站着的习尽欢, 不太确定地询问道，“请问13号女士您……？” 场上的竞买人大多都是收藏爱好者，或者学过绘画, 对于陈云水的作品有所了解。大家早就看出到目前为止的报价, 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件枕屏在市场上应有的价格了。 这明显是两名女士的意气之争。 大多数的人, 虽然有教养的把看热闹的表情掩藏了起来, 但也非常期待这场针锋相对的竞价, 最后会以何种方式落幕。 场上的目光集中在了习尽欢身上, 都想知道她还会不会继续出价。 习尽欢侧首, 低垂着头看了利慎平的目光。 他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看不出一丝慌乱。 利慎平看出她的紧张，仍是那句：“喜欢就买。” 习尽欢暗自舒了口气, 这一刻, 她下意识地将利慎平当作了依靠。 她抬眸看着拍卖师，莞尔一笑, 声音温柔。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有人250买枕屏, 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前排在座的竞拍者听了她的话, 也不知是无心之过, 还是有意嘲讽，但一想到有人肯花这个大价钱，确实不是聪明人的作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陈静玲在后排隐隐听见她说了什么，但是又听不清楚，只看到前面的人都笑了起来，身侧的双手捏成拳，气愤得直抖。 习尽欢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撩起裙摆落座了。 陈静玲冷哼，明白自己这次是赢了。 拍卖师：“二百五十万第二次。” 没有人继续竞价。 一记木槌“咚”地一声宣告本场拍卖的结果。 “二百五十万第三次！成交！恭喜78号女士成功拍得陈云水大师的作品！” *** *** 后续还有几件拍品，但没有再出现这样热闹的场面。 习尽欢坐在位置上，估算着一开始从陈静玲手上抢来的画大概多少钱，准备一会儿转给利慎平。她不能用别人的钱给自己挥霍。 想到这里，习尽欢心里才生出一股后怕来。 花两百万买这么个小东西，以她浅薄的艺术修养，只能说，有病。要是陈静玲刚才不赌气继续喊价，那她可就惨了。 全部拍品依次拍卖完成后，竞拍者需要在后台签署竞拍文件，利慎平从容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嘱咐她，“你在外面等我。” “不，我跟你一起进去。”习尽欢怕他要给自己的行为买单。 利慎平笑了笑，温声解释：“竞拍者登记了个人信息的，只能是我进去。” “是、是吗？”她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分不清楚他话里的真假。 “听话，在走廊上等我。”他拍着她的肩膀，“我马上回来。” 习尽欢点点头，自己往会场外走去，她看了看去后台签署合同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个人，便不再怀疑，从一旁的门口出去，站在走廊上等他。 散场之后，人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习尽欢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利慎平，倒等来了陈静玲两口子。 周远航看着打扮过后的习尽欢，惊艳从眼眸中一闪而过。但他很谨慎，跟在陈静玲后面，一言不发。 看着孤身一人的习尽欢，陈静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一样炫耀的好机会。 “我还以为你是有多大的本事呢。”陈静玲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拎着小坤包的手抱在胸前，“怎么不敢继续了呢？” 她端详着自己指尖的蔻丹，佯装关心地劝道：“这女人呢，只有自己有钱才是真的有钱，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儿就变凤凰，癞虫合虫莫始终都是癞虫合虫莫。” 要不是上次商场的事，陈静玲始终不敢相信习尽欢能有什么法子认识利慎泽，可现实由不得她不信。不过她也知道利慎泽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她倒要看看，习尽欢能有什么好下场。 习尽欢看着她张扬的眉眼，心里真是觉得恶心。 在公司两年多，她认识的陈静玲工作认真负责，是个很干练的职业女性。没想到工作场合之外的她，会是这样令人作呕的嘴脸。 习尽欢的目光飘向了周远航，呵，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烂人。 “有钱当然好啦，”习尽欢笑了笑，“我要是像你这样有钱，我也可以去包养小白脸了，还可以花两百多万买个破木头架子。” 要是陈静玲没接下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想到这里，习尽欢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还没恭喜你呀陈小姐，”她连声音都带着喜悦，一语双关地说，“250买到心头好，真是不容易。” “你！”陈静玲变了脸色，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只当习尽欢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故意说给周远航听，“破木头架子？呵，小门小户的人真是没见识。” 习尽欢忍笑，猜测着陈静玲要是知道她多花了一百万买下这作品，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她觉得又爽又痛快，笑意满满，“也不知要是陈总知道你今晚上的大获丰收，会不会很开心呢？” 陈静玲是陈氏企业的千金大小姐，可陈家又不止她一个孩子，习尽欢不相信陈总会放任她这么挥霍。 这一下子戳到了陈静玲的软肋，她从胜利的狂喜中稍微清醒了些，盯着习尽欢咬牙道：“你别以为攀上了利氏，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有本事，咱们等着瞧。” 这句话让习尽欢有些心虚，今天的她确实是依仗了利慎平。 陈静玲见她不语，舒了口气，趾高气扬道：“习尽欢，我倒要看看利慎泽什么时候娶你进门。” 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多少都在看他们。陈静玲没有过多停留，跟在她身后的周远航回头，深深地看了习尽欢一眼。 *** *** 他们走后，习尽欢又等了几分钟，终于看见了利慎平。 他旁边还跟了个年纪相仿的男人，那男人一看就是艺术家，身上穿着棉麻对襟上衣，脚上踩着一双黑布鞋，头发过肩，在脑后扎了个马尾。 利慎平说了句久等，为两人做介绍，“这是南兴画派的大师，徐梦。徐梦，这是我朋友，习尽欢小姐。” “您好。”习尽欢主动伸手。 徐梦看上去颇有几分仙气，一开口倒是很随和，“习小姐，我今天可得好好谢谢你！” 习尽欢不解，看向利慎平。 利慎平淡笑着解释，“今天那件枕屏是他委托的。” “啊？” 徐梦解释：“陈云水是我外公。” 习尽欢看着利慎平，恍然道：“难怪你知道价格，原来你认识人家呀。”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语气里有一种不自知的亲昵。 徐梦笑了笑，“慎平是我的半个师弟，”他看向利慎平，意有所指，“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你带人来看画。” 利慎平看了习尽欢一眼，并没有解释，只是说：“最近太忙了。” 习尽欢没懂他们打什么哑谜，对那个“师弟”有些好奇，但也没好意思问。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今天利慎平带她来的，就是看这个徐梦的画展。 真有意思，一身精英气质的利慎平原来还认识这样仙风道骨的人。 徐梦难得见一次利慎平，力邀他共进晚餐，三个人一起吃过了饭才散场。 晚饭后，天色初黑，他们没有急着回去，反而是沿着江边慢慢地散步。 习尽欢这才问：“你是什么‘师弟’呀？你们真有意思，说话文绉绉的。” “我小时候跟着徐梦的母亲学过书法，算是她老人家的入室弟子。”利慎平解释。 她没想到他还会书法，心里又多了几分好感。 江边的夜色迷离，不远处的江中心，有一轮大船缓缓驶过。习尽欢不免想起当初跟着他们上船的事。 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一样。 她想到他会算牌，会书法，还是牛津毕业，还会看展，更重要的是，今天要不是他，她又要被那对狗男女给气死了。 习尽欢低着头，回味着拍卖场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利慎平见她许久未开口，侧首看着她，见她低头抿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唇畔荡漾起一丝柔和的弧度。 “今天开心吗？” 习尽欢抬头瞟了他一眼，没有刻意压抑自己。 “嗯！”她重重点头，大方地笑出声来，“很开心！” 江风吹过她的眉眼，将耳后的头发吹得轻轻飘动。 利慎平看着她笑意盎然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些。 “你开心就好。” 听她这样说，习尽欢脚步一停。 “利慎平。”她把手背在腰后，叫他的名字。 他学她的样子，也歪了歪头，“嗯？” 她笑了笑，咬着下唇。 江风轻柔地吹过，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 习尽欢看着男人清俊的脸庞，终于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说： “你真好。” 42.又掉马甲 利慎平淡淡地笑起来, 眼前的镜片上倒映着大江两岸的流光溢彩。 “又要给我发好人卡了吗？” 习尽欢怔了下, 偏头凝望着他。 她没有急着否认，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是她再年轻些, 涉世未深, 对金钱的概念淡一点, 那么她不会这样迟疑。 或者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变得再强大一点，她也不会这样患得患失。 但是不管如何假设, 她已经遇上了他。 不早不晚, 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当下。 看着男人不解的样子, 习尽欢抿嘴笑起来, 摇了摇头。 *** *** 利慎平送了她, 回到自己家里, 刚刚进门, 就听到了利慎泽的声音。 “哥？” 他解开袖扣, 松了松领带, 还没走出玄关处，利慎泽已经跳了出来。 “你怎么才回来？”他把正在撩妹的手机收了起来, “我都等你半天了。” 利慎平常住的这套房子, 就在南越江边。利慎泽也有一套，但是很少住。成年之后的兄弟俩, 对于夜生活有着截然相反的定义, 利慎泽可不想因为这些事被大哥管教。 他看着利慎平, 挑了挑眉, 一双桃花眼笑得格外荡漾。 “春风满面的，约会去了？” 利慎平笑了笑，不动神色，“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走进客厅，把外套顺手扔在沙发背上。 “还能为什么。”利慎泽跟在身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明天公司例会，我看二叔又要搞事情了。” “这种事值得你大晚上专门跑一趟？”利慎平笑着看了他一眼，“要喝点什么？上次你开的人头马我没动。” 利慎泽耸了耸肩，“算了，你又不喝酒，我一个人喝没意思啊。” “那香槟吧。”利慎平转身去吧台取了一支酒和两只玻璃杯，“陪你喝一杯。” “好啊。” 利慎平开了酒，兄弟两个站在阳台上吹风。 过了晚上十点，江岸两边的装饰性灯光都淡了不少，只有一颗颗明珠似的路灯，呼应着对岸写字楼里加班的光。 利慎泽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起二叔利翔的状来。 利慎平开始还耐心听，但心里渐渐烦躁起来。他想要摸烟，一伸手才发现烟盒在刚刚脱下的外套口袋里。 手边出现一支烟。 他抬眸，看着利慎泽抬了抬手，“找烟？” “谢谢。” 长指接过香烟，他偏头对上利慎泽举过来的打火机。 烟草的滋味顺着呼吸进入肺叶，又是痒又是镇静。 利慎平深深吸了口烟，呼出灰色的烟圈，清润的嗓音低了下去。 “阿泽，你觉得现在能扳得动他？” 利慎泽一愣，反驳道：“那也不能看着他天天背后给咱们捅刀子吧？” 利慎平的目光从南越江上收回，淡淡一笑。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转过脸，看着弟弟，“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忍得了，我忍不了了！” 利慎平静静地吸了一口烟，“忍不了也得忍。” “为什么？”利慎泽就是受不了大哥这点，“下个月爷爷要去北京开政.协，你四月又要去海南，你觉得这两个月二叔会老实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有三分颜料就敢开染坊，这回你和爷爷都不在，难保他不会出乱子，新城那边都开工了，要是这个时候……” 利慎平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方才与她在江边的惬意，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恩赐。 “你别不说话啊。”利慎泽急了。 “阿泽，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现在，太早了。”利慎平拍了拍他的肩，“只要爷爷还在，利氏就只能维持现在的平衡，他动不了我，我也不会动他。” “可是……” “没有可是。”利慎平制止住他，“二叔是什么样的人，董事会的人有目共睹。他从来都不是我们的威胁，真正危险的是他后面的人。” 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杀伐，“我们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干净。现在不是时候，你明白吗？” 利慎泽看着大哥的神情，怔楞片刻，心思转了几个弯儿，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见他不语，利慎平笑了笑，仰头把最后一点酒饮尽，“还不明白？” 利慎泽收敛心神，也跟着笑了笑，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摸着下巴，端详着利慎平的脸，“你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哦？”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和……？”他挑了挑眉，给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话题变化得太快，利慎平顿了顿，才淡淡地否认道：“没有的事。” “没有？”利慎泽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要么做要不不做的，你这都磨磨蹭蹭多久了啊？正常人都本垒了好不好，你这还居然都还没追到手！” “阿泽。”利慎平不悦。 他不喜欢利慎泽把这种轻佻用在习尽欢身上。 “是你自己说的啊。”利慎泽撇了撇嘴。 利慎平看着缓缓流过的南越江，过了半晌方才低声说道。 “你不明白，她不一样。” *** *** 拍卖会的事情过了之后，习尽欢只有两个感受。 第一，有钱就是爽。 第二，她要更努力，才能够配得上利慎平的喜欢。 要是有那么一天，利慎平还喜欢她的话，她要心安理得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一直受他的庇护。 习尽欢回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快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起来，整个人就有点焉了。 “呼噜噜……呸！”她没精打采地漱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热血有点凉。 要成为可以跟他比肩的人好难啊，那不是花一点点时间就能够成功的，搞不好要几代人啊！ 她又衣衫不整地躺回了床，抱着枕头胡思乱想。 要是利慎平没有钱，她还会对他动心吗？ 习尽欢拿起手机，看着他的对话框，脑子里想起那张温和的笑脸。 八成还是会的吧…… 毕竟单单看脸的话，他也已经很吸引人了。 她躺在床上扭了扭，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习尽欢手一滑，手机啪一下砸在了她的脸上。 “嘶——”她疼得倒抽一口气，揉了揉鼻子，接通电话。 赵心蕾软糯的声音传来：“尽欢，你微博怎么回事呀？突然涨了几万粉！” 习尽欢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 “你快看看吧，一夜爆红啊！”赵心蕾兴奋道，“我马上开会了，微信说啊。” “好。” 挂了电话，习尽欢有些莫名，猜测是心蕾之前没关注，不知道她被官V转发了。她打开微博，一看系统消息吓了连忙坐了起来，甚至怀疑系统登错了账号。 可这明明是她的号啊，怎么可能有5万多条@啊？ 她打开了评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她又看了@她的，里面一串的“转发微博”和各种表情，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点进自己的粉丝，随意打开了两个，感觉好像也不是那种僵尸粉。 这就奇怪了。 习尽欢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给利慎平发了条微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是不是给我买粉了呀？】 正是刚上班的时候，利慎平可能在忙，没有看手机。 习尽欢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只好把那条微博的界面单独打开来看，终于发现了一点可能性。 被顶到最前面的一条评论是这样写的。 【MISS.GIVENCHY大小姐：为什么小姐姐做的跟我吃的不一样？@Eleazer.E】 习尽欢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真的是转运了！ 这个鼎鼎大名的MISS.GIVENCHY大小姐她知道啊！ 微博账号的原名叫纪晞晞，就是个白富美网红，经常晒货晒彩妆还教人化妆，习尽欢以前学化妆的时候还跟赵心蕾分享过。后来大小姐去年忽然就转行成了编剧，写的第一个剧本就是爆红的网剧《我的废后》。 说是网剧，但主演却是国际影帝秦啸川和综艺一姐邓舒怡。去年这部戏一播，纪晞晞马上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成了知名编剧。后来甚至因此和秦啸川闹出了绯闻，诱发了秦啸川退出娱乐圈。 这算是去年娱乐圈最大的地震了。 虽然后来，双方都澄清了只是好朋友，但因为《我的废后》和跟秦啸川的绯闻，纪晞晞成为了坐拥百万粉丝的大v。 而现在，大V转发了自己的微博！ 她赶紧截了图发给赵心蕾。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是因为她给我转发了吧！】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的天，比之前的官V转发效果还好啊！】 对话框里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她等了半天，结果看到赵心蕾回复了风马牛不相干的一句。 【花花蕊蕊：为什么这种时候也要给我吃狗粮？哭唧唧】 习尽欢哈哈大笑，还没来得及回，看到了利慎平的回复。 【利慎平：什么粉？】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微博呀】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不过我知道不是你啦】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一条。 【利慎平：现在涨到多少了？】 习尽欢沉浸在喜悦之中，马上回复告诉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要掉马了。 办公室里的利慎平看着微信，有些恍然，难怪她之前的视频账号许久不曾更新。 他想了想，伸手揿通了内线电话，吩咐道： “帮我查一个微博账号。” 43.你很紧张 利慎平只发了两个关键词, 一个是美食, 一个是粉丝数。 接到通知的郑浩有些头大，微博上浩如烟海的美食博主, 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但他这么年轻能进总经办, 自然有两把刷子。 起初他一筹莫展, 花了20分钟摸清了微博的玩法之后，郑浩开始利用关键词逐个逐个地筛查，但工作量太大。 他停下来想了想, 利总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他做这种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郑浩很快换了条思路, 直接从热搜上面开始找。 热搜前五十, 郑浩一一点进去看了。没有。 他有些头大。 “你干嘛呢？”另一个助理于星看着他一来就在忙, 等着椅子过来。 “利总吩咐我办点事。” 于星听他这样说, 知趣地没有多问。 郑浩若有所思看着于星, 这个场景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你干嘛？”于星被他直愣愣地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 郑浩猛地一击掌, “我知道了！” “什么啊……” 郑浩想起来是上次陪利总去新加坡, 也接到过这样的一个任务。他翻了翻微信，看到了当时的截图, 不出五分钟, 就找到了习尽欢的微博。 郑浩一看那个热门微博，心中了然, 果不其然就是上次利总要找的人。 他看着于星, 舒了口气, “我可能又要加工资了。” 于星：“？？？” 郑浩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凑进了小声跟于星八卦：“利总让我找一个女人的社交账号，两次了！” 于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难得地八卦起来，“是不是姓习？” “这我就不知道了，”郑浩说，“不过应该叫尽欢，我看见利总朋友圈了。” 于星一击掌！“靠，我就知道！” 郑浩连忙问：“怎么了？” 于星摇了摇头，笑着说：“以后可能要天天看利总撒狗粮了。” 郑浩：“！” 集团例会刚刚结束，郑浩带着自己的手机去了利慎平的办公室外。 “找到了？”利慎平输入密码进入办公室。 郑浩跟着进去了，“找到了。”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利总，这种私人账号用本人手机注册比较方便，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帮您注册。” “坐吧。” 利慎平接过他的手机，看着微博上的视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原来她不再更新那个账号，是转移了战场。 他还以为她这么快就放弃了呢。 利慎平听着视频里，女人温柔的讲解声，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 既然她不高兴让自己知道，那他就先装作不知道吧。 利慎平决定这一次不再轻举妄动。 他把手机还了回去。 “辛苦了，跟上次一样，去财务那里加工资吧。” *** *** 还没彻底起床的习尽欢盘腿靠坐在床上，颤巍巍地点开自己的微博主页，粉丝数已经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飙升到了3万。 大V果然是大V。 习尽欢当时上班不忙，又追了《我的废后》，因此一直关注着这个MISS.GIVENCHY大小姐，自然知道她@的这个人是她男朋友。 Eleazer.E是插画圈的大神，成名比MISS.GIVENCHY大小姐还要早，有一批会画画的死忠粉。他的微博也很干净，上面清一色的都是关于食物的水粉画，直到某天PO出一张女人的画，被人扒出来那女人是纪晞晞，才曝光了恋情。 这两个人也算是网红CP了，但是基本都不会秀恩爱。这一会难得如此高调，他们的CP粉都激动了起来。 习尽欢也很激动！ 她倒不算是CP粉，她激动完全是因为觉得自己踩了狗屎运，这简直就是躺赢啊！ 看着自己的粉丝数，习尽欢很狗腿地马上去关注了大小姐，但人家半天没有关注她。习尽欢很想得开，毕竟自己只是百万分之一。 她又看了一会儿，就起来梳洗，准备去菜场买菜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请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她的微博又陷入了新的一轮热闹中。 大神Eleazer.E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晚饭之后，正是流量高峰，被纪晞晞@ 的Eleazer.E转发了她的那条微博，然后带图回复。 图片上难得不是他的亲笔画作，而是一张相片，正是刚刚做好的一碗元宵，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底下闻风赶来粉丝们评论一边叫着发糖了发糖了一边大叫虐狗。 习尽欢看着着两人的互动，咬了咬牙，也觉得好甜呀！ 微博系统的提示声基本没断过，听着那一下一下的提示声，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习尽欢趁胜追击，决定再蹭一波热度。 她回顾起整件事的流程，这次应该是先被官V看到了，才会吸引新的粉丝。而被官V转发是因为她误打误撞蹭了个热点。 习尽欢迅速地发现，要是蹭这个传统习俗的热点，上半年她可以蹭的好多呀。 远的不说，近的就有清明节。清明节各地的风俗不太一样，在她的老家并没有什么跟吃有关系的风俗。但习尽欢知道，在江南一带，每到清明都会做青团吃。 大学的时候，他们班组织春游去了安徽宏村，她曾经在那里吃到过，到现在都还隐约记得那种别样的口感。 可她会吃不会做。 习尽欢打电话问了姨妈，汪秀梅连听都没听过。没了外援，她只好自己想办法。 她立马从淘宝上下单买了人家做好的青团，又买了艾草、糯米粉和豆沙馅儿。 她先凭自己的想象做了一笼出来，看上去外表有点丑，艾草的汁液放多了，蒸出来的青团看上去像是墨绿色的，卖相不好。习尽欢尝了尝味道，倒是跟在淘宝上买的半成品差不多。 既然味道差不多，那她就放心了。 习尽欢连着两天都是早上做好了送给利慎泽的午餐，下午就来研究青团。幸好买的艾草多，够她折腾。经过几次试验，她大概掌握了艾草汁和糯米粉的比例，调和后揉出来的面团看上去青翠明亮，卖相颇好。 挤汁，和面，加馅儿。 她把所有步骤都尽量简洁化，录成视频做好后期后，在清明节放假前一天传到了微博上。 第二天上次那个官V果然又来转发了她的微博。 习尽欢看着又一次上涨的粉丝数，觉得这条路子走对了。 她迅速想到了一个专栏，准备把跟24节气有关的菜肴或者点心都学一遍，这样也算是她的特色招牌了。 果然，清明假期的第一天，因为官V转的那则微博，她的粉丝数又涨了几大百。但出乎习尽欢意料的是，那个纪晞晞竟然也跟着来转发了她的微博。 【MISS.GIVENCHY大小姐：@Eleazer.E 这个看起来也好好吃呀！】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节假日期间，有了大V的转发，她的粉丝数翻一倍是没有问题的。 习尽欢想了想，拍了一张照片给发给了利慎平。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把这条扯了回来，直接发了个表情。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做了青团，你想尝尝吗？】 那边很快回复了个好。 习尽欢放下手机，欢欢喜喜地又去包了两个备着，准备等他来之前现蒸。 没想到利慎平很快过来了，她听到敲门声，还没来得及关火，就先跑出去开门。 “这么快呀？” 门外的利慎平扬了扬眉，“来的不是时候？” “当然不是！”习尽欢连忙退让开去，请他进来，“我以为今天你们要祭祖嘛。” “上午去了。” 利慎平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接到微信的时候，还有些欣慰，总算是有了进步，她现在发个利总，还知道撤回去了。 他脱下外套，“怎么想到请我吃青团？” “你以前吃过吗？” “没有。” “那正好今天尝尝看。”她笑着眯了眯眼，“现在有好多人跟着我做菜呢，这条反响不错，有的人家里也要自己做的都说我的方法又快又好。” 利慎平注册了微博，只关注了她一个人，知道她最近粉丝涨得很快。他心里为她高兴，但是也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现在听她主动提起，除了原本的高兴外，又多了两分开心。 因为她愿意跟他分享自己的事情。 习尽欢要给他倒水，忽然想起火还没关，连忙跑进了厨房，利慎平也跟了进去。 “还好东西没蒸坏。”她揭开锅盖，锅里顿时冒出一股白色的蒸汽。 “我来吧。”利慎平从她手上接过手套，“小心烫着，我来取吧。” 厨房本来就逼仄，他这样一进来，习尽欢觉得蒸锅里的热气好像又重了一些似的，她的脸颊也热热的。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抿着唇赶他出去，又不好太明显，只能说，“厨房里太热了，你坐在外面等好不好？” “没关系。” 利慎平看着纯净的白瓷盘里，盛放着一个个青团，看上去鲜嫩饱满，青翠似玉。 “看起来很好吃。” 习尽欢按捺住悸动地小心思，轻声说：“你端着盘子不好拿，我喂你尝尝吧。” 利慎平看了她一眼，慢慢地道了句：“好。” 才蒸好的青团，又软又粘，习尽欢小心地扶住盘子，用筷子夹起一个，放在唇边吹了吹，才举到他的面前。 “你小心烫。”她轻声嘱咐 他微微弯腰，唇瓣轻启，吹散青团上的热气。 白色的蒸汽由他那边吹到了习尽欢眼前，她透过腾腾的雾气，看着他的嘴唇轻颤，心跳渐渐快了起来起来。 利慎平看着她伏在盘子边沿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张开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住了。 他故意问：“尽欢，你很紧张？” “没、没有！”习尽欢连忙否认，“我刚刚揉面揉久了，手有点酸。” 他笑了笑，反问道：“是吗？” “嗯！” 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一起握着盘子，她的手背上是他温热的掌心。 习尽欢简直不知道要看他哪里才好。 她轻声催道：“你快吃呀。” 利慎平垂眸凝视着她，见她的双颊慢慢浮起一丝嫣红。 他难得坏心，舌尖舔过唇瓣，低声缓缓道。 “我们，不急。” 44.乖我不看 习尽欢一手握着盘子, 一手捏着筷子, 筷子上还摇摇欲坠地夹着一只青团。 举了半天，她手都酸了, 还听他说不急, 撇了下嘴, “那你自己夹着。” 利慎平笑起来，“不是说要喂我的吗？” 习尽欢看着他的眼睛，小声嘟囔：“利总, 你是不是老是这样啊？” 那双澄净温柔的眼睛望着她, 满含笑意, “这样是哪样？” “这样肆无忌惮地……”习尽欢别别扭扭的, 说一半吞一半。 可这个话头一起,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啊, 她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利总对她只是玩玩而已呢？他这样的身份, 什么环肥燕瘦没有见过, 怎么会喜欢她呢？ 习尽欢觉得自己虽然五官漂亮, 但整体上也就是个中人之姿，也没想通自己哪里入了他的眼。 想到这里, 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她放下筷子, 从他的掌心里把手抽了回来，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利慎平看出她神情转变, 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 他试探着问：“肆无忌惮什么？追求你吗？” 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几个字, 习尽欢似乎又有了些软化。 她不是个扭捏的人, 干脆把话说完：“不是追求，是肆无忌惮地勾引。” “勾引？”他愣了下，有些错愕。 她重重点头。 利慎平见她神情认真，不由地也认真起来，笑着摇了摇头，“天地良心。” 习尽欢觉得他说话的时候，温润的嗓音似清泉淙淙，又是悦耳又是动人。 她小声哼道：“这就是勾引啊。” 利慎平正要说什么，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习尽欢丢下个“等等”，就跑了出去。 “喂？” “喂？请问是尽欢的小厨房吗？” “啊？”习尽欢没想到会有人问她的网名，迟疑了下才问：“请问您是？” “是这样的，我们是亚川公关……” 利慎平跟出来，见她拿着电话神情有些呆滞，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习尽欢的表情有些一眼难尽，她捂着手机用气声说：“好像遇到骗子了。” 可是手机的收音效果很好，对方显然听到了她的话，轻笑了两声，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付款，在今天下班以前您就能收到。” “啊……” 本来被，人当面听到自己说坏话，习尽欢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她这么讲，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吃亏，于是说：“我可以接的，如果你们不是骗子的话。” “那我们稍后通过微博私信联系可以吗？您把支付宝或者银行账号发给我们，收到款项再确定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要是收到钱，那应该不会是骗子的哦？ 习尽欢犹豫了下，点头，“那好吧，微博联系。” 见她挂了电话，利慎平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人要找我代言……”她还有些茫然。 虽然在她的目标就是通过当网红赚钱，但是这是不是也太突然了一些啊，她的粉丝还不到十万人呢，这么快就有人找她代言了吗？ 而且现在是国家法定节假日啊，上班不用付三倍加班费的么？ 习尽欢一脸懵逼状态。 利慎平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有些开心，“是好事呀，怎么不高兴？” “就是……”她歪头想了想，“就是太突然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是什么代言？需要你做什么？” 习尽欢老实交代道：“是一个辣椒酱品牌，希望我用他们的辣椒酱。”她怕利慎平不明白，“就是那种视频里面的植入广告。” 利慎平为她高兴，“是吗？恭喜。” “不会是骗子吗？”习尽欢不敢置信。 “嗯，有可能。”利慎平问，“酬劳有多少？” 她举起手，伸出五个手指。 利慎平对网络上的这种代言不是很了解，猜想费用也不会太高，“五万？” “怎么可能啦！”习尽欢听见钱，脑子活泛了一些，“只有5000块啦。” 她见利慎平若有所思地点了，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点钱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讪笑了下， “5000块好像是没人会骗我的哦？” 他笑了笑，握住她的肩膀鼓励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咱们慢慢来。” “也是！”听到他这么说，她高兴起来。 习尽欢点开微博私信，果然找到了那家公关公司，对方承诺今天内付款。 她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竟然是真的啊！”又马上否认，“不过还是得看到钱才能作数！” “不急，一会儿就见分晓了！” “利总！我请你吃饭吧，庆祝一下！”她捧着手机，“不过现在还早。” “那先看个电影？” “好啊好啊。” 利慎平看了看手机，这次倒是提前询问她：“最近的时候又是情侣厅，可以吗？” “可、可以呀。”习尽欢想到上次牵着他的手看电影，有些羞涩，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道，“好奇怪哦，节假期怎么反而空出来的是情侣厅呀，大家都不过节吗？” “一起过清明节吗？”利慎平笑着反问。 也是。 今天又是正日子，估计很多人都回家祭祖扫墓了吧。 “你今天这么快就祭完祖了吗？”她随口问。 “嗯。” 习尽欢点点头，“我们好像都没有这个习惯，我只有春节才祭拜父母。” 手机屏幕上的手指一顿，利慎平有些讶异，“令尊令堂？” “不在啦。”习尽欢觉得没 “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啦，跟你没关系的。”习尽欢摇了摇头，“其实还好。” 她笑了笑，要说多伤心，那是假的，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没事的，说句不恰当的，要不是我爸因公殉职成为烈士，我靠自己也考不上南兴大学。” 他口中的敬语换成了一个稍微亲切点的称呼，“伯父他？” “98年抗洪。”习尽欢说，“爸爸去救灾，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看她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习尽欢见他不语，耸了耸肩，“没事啦，我跟姨妈过得很好的。再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利慎平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我也是。” 习尽欢看着他，有点不明白，这个我也是，是说的同样失去了父亲，还是说同样早就习惯了。 气氛有些许沉闷。 她不太习惯，于是提议说：“电影几点的？我们现在过去来得及吗？” 利慎平点点头，“还有半个小时。” 他开车带着她去了上次的商场，还在门口买了一桶爆米花。 进了放映厅，利慎平又觉得不该买爆米花。因为习尽欢落座后，整个人抱着爆米花，靠在扶手上，离他远远地，只有右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中间。 他不动神色地，也放下手。 她看着银幕的广告，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利慎平也靠在扶手上，只是左手慢慢地往她手边移了移。 然后，伸出了小拇指，轻轻地搭在了她的小指上。 身边的人明显地僵了下，吃着爆米花的那只手没有动了。 利慎平单手支在扶手上，虚握成拳单手掩在鼻下，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像是无意识地触碰。 余光里，她看了自己一眼，又撇过头去，自己把手往回收了收。 利慎平叹了口气，只好直接扣住了她的掌心。 习尽欢：“……” 她坐直了身体，微微靠向他，小声说：“干什么呀？” “马上要关灯了。”他语气淡淡的，又把怕黑的老借口搬出来用了。 习尽欢小声嘟囔着：“你怕黑怎么还要来看电影呀？” 利慎平面不改色。 银幕上的光照耀着他的眼镜，他转过头来，微笑着说： “有你陪着我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尾音上扬，听起来甚至让人有种撒娇的错觉。 可利总怎么会撒娇啊！ 最多，最多也就是温声细语地开玩笑而已。 尽管如此，习尽欢还是被吓一跳，支吾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抿着唇，在心底摸摸骂自己怂。 明明对他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心怀坦荡，明明也动了不可言说的歪心思，别人都把话递到她嘴边了，她接下来不就好了吗！哪用得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的？ 利慎平的旁光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蹙着眉心，似懊恼又似羞赧，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动容。 从小到大的环境，让他对周围环境很是敏感，对人情世故也是格外练达。他有些欣慰地发现，自从过完年之后，她对自己的感情总算又那么些许不一样了。 他握住她的手，忍着笑意，专注地看起电影来。 电影是印度片，又唱又跳的，是印度歌舞片一贯的风格。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巴基斯坦的小姑娘在印度与妈妈走丢后，遇到好心的猴神叔叔一路保护她送她回家的故事。电影拍的很好，画面美音乐赞，主演们的演技也非常到位。 习尽欢从十几分钟小姑娘走丢那会儿起就开始哭，后来看着看着又情不自禁地跟着故事情节哭起来。 利慎平开始没有注意到，后来听她鼻音渐浓，才发现她看哭了。 好像上一次两个人看电影，她也被感动哭了。 他心里有些异样，遭遇人生逆境的时候他只见见到了她的坚强，没想到反而是两次看电影，把她弄哭了。 利慎平忽然想起，上一次的动画片也是讲述家庭亲情的，再联想到她自身的经历，他的心里便多了几分了然和怜惜。 习尽欢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银幕转到她的脸上。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电影故事里，连爆米花都不吃了，专心地跟着情节又笑又哭。 看到影片中间，猴神叔叔带着小姑娘翻阅国境却被巡视军人围殴的时候，她跟着小姑娘一起哭得涕泗横流。 习尽欢想拿纸擦一擦脸，把手从利慎平的手里抽了回来。 低头从包里找出纸巾，正在擦脸，她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习尽欢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一偏，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抬头，泪汪汪的眼睛对上男人无奈的眼神。 脸上还贴着纸，习尽欢抽抽噎噎地小声说：“你占我便宜。” 利慎平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低头附在她的耳边，温声笑道。 “那，你给不给我占？” 45.你想我了 黑暗中, 他的双眸带着别样的神采。 习尽欢看着那里的光芒, 缩了缩肩膀，“看、看电影不要讲话。” 他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 把她抱紧怀里, 笑着应了声, “不说了。” 一心扑在剧情上的习尽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一歪就倒在他肩膀上，又咬着纸巾哭了起来。 影片里的男主角因为没有护照和签证, 在翻越过国境之后, 被邻国的军人殴打了两次, 后面也一路被警察追捕。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姑娘的家乡, 男主角却被当地警察抓了起来, 并当作特务间谍, 屈打成招。 虽然最后是个大团圆结局, 但习尽欢还是哭了一路。 利慎平半抱着她, 开始还很君子, 只觉得被她倚靠的胸膛发着热。 可慢慢的，他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哭声, 胸口的一颗心, 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温香软玉抱满怀，他是个男人, 不是个圣人。 利慎平嗅着黑暗中, 若有似无的她的香气, 脑中不可遏制地生出些许旖旎来。 那样一丝一丝的抽泣声, 要是出现在别的场合……只有她跟他的场合…… 沉默着的男人为这样的想法而羞愧，却又因之滋生出许多的期待。 他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交叠长腿，换了一个令自己没那么尴尬的姿势。 电影散场，习尽欢的两只眼睛果然哭得有些肿，眼眶里一片水色，只是泛着红。 两个人进了观光电梯下楼准备吃饭，利慎平原本有些担心她，见她反倒比平时话多也就放心了。 “好好看啊，我第一次知道印度电影这么好看。”习尽欢的声音还有些哑，可刚看完电影还沉浸在影片中，感慨颇多，“利总，为什么巴基斯坦和印度这么敌对啊？” 密闭的空间，好多人都是刚才一起看了电影散场出来的。 利慎平护着她站在角落，低声说：“因为之前两国都是英国的殖民地，二战之后随着英国日不落殖民体系的衰败，巴基斯坦和印度相继独立。英国的末代总督离开印巴之前，利用双方宗教信仰的差异，人为制造了克什米尔冲突，直到今天双方仍在就该地区的归属问题不断地发生武装冲突。” 习尽欢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会解释得这样详细，震惊之余，她又觉得理所应当。 潜意识里，她觉得利总就是应该什么都知道的。 电梯里的人听到他侃侃而谈，下意识地转过来看他们，见利慎平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靠近电梯门的年轻姑娘见利慎平体贴地将习尽欢护在怀里，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听见利慎平的解释，年轻姑娘更是埋怨似的白了自己男朋友一眼，压低了声音喝道：“你看你，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吃！” 小男友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会骂了，小心翼翼地问：“……那不吃了？” 习尽欢没忍住，低头笑了声，利慎平背对着他们而站，没注意到身后的反应，只见她眉眼弯弯，略一扬眉：“嗯？” 习尽欢摇了摇头，转开话题：“你想吃什么？” *** *** 跟利慎平一起吃了晚饭回家，习尽欢的支付宝里就收到了公关公司发来的5000块钱。 她看着醒目的余额，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真的，至少骗子没必要这样下本钱吧。 她通过私信跟公关公司达成了协议，答应拍一条新的视频，搭上他们的辣椒酱。 很快，公关公司就快递了两瓶样品过来。 汪秀梅的手艺本身偏重口，喜好偏咸偏辣，习尽欢受她影响，自己也喜欢吃辣的。她收到辣椒酱之后，自己先尝了尝，觉得口感有点类似于老干妈，但是比老干妈辣味重。 一时之间，她也没想到做什么好。 习尽欢只好又请教外援了。 “喂，姨妈，我问你啊，你平时做什么菜要放辣椒酱啊？”她把手机开着免提，坐在沙发上翻看汪秀梅寄来的菜谱。 汪秀梅的嗓门还是一贯的洪亮：“你想吃就放啊！炒个肉丝加辣椒酱不也行吗？” “炒肉丝啊……”习尽欢有些不确定。 “做个麻辣香锅、小火锅也行啊！” 习尽欢沉吟片刻，觉得也是，但感觉不怎么出彩。而且她觉得做小火锅好麻烦啊，还不如直接在超市里面买重庆火锅的底料。 应该很多人都是这样吧，谁会自己在家现场调制底料啊，会的人也不会来看她这种三脚猫的视频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啊？”习尽欢把这两个菜记了下来，“姨妈你今天吃什么？” “我炖的排骨，新买的山药。”汪秀梅口若悬河地介绍起来在天猫超市买的山药有多好，还问习尽欢想不想吃，想的话她给寄过来一些。 她一边听着，一边还在想菜的事情，随口问道：“素素是不是该二模了啊？成绩下来没？” “嗨，她哪里肯跟我说这个啊！”汪秀梅知道汪素素傲气又清高，不怎么看得上自己，她也不在意，女儿嘛，青出于蓝胜于蓝是好事。 习尽欢也知道这点，但还是在两人中间调和，“偶尔你还是问问她吧，素素嘴上不说，但还是很在乎你的。再说了，高考总归是人生大事，她心思又敏感，别回头觉得你当妈妈的不关心她，那多亏呀。” “怎么不关心了？”汪秀梅为自己叫屈，“你妹这两天快来例假了，我今天专门给她炖了沙参猪脚汤呢！” 汪秀梅在这方便倒确实比平时细腻，一直都尽量让两姐妹吃最好的。 习尽欢挂了电话，想到自己好久没喝猪脚汤了，也做一点给自己解解馋。她去菜场买了蹄髈，有些大。她请师傅帮忙改刀，分成了两个部分，只用了下面的猪脚尖尖炖汤。 从药房里买完沙参之后，习尽欢拎着东西回家，脑子里忽然想起上次给利慎平煮的排骨里也放了参片。 好像不知不觉之间，生活里，已经都是他的痕迹了。 可是明明他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啊。 习尽欢走在家属院的小路上，心里面的想法渐渐坚定了起来。 虽然他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可是没关系，只要他还在原地，她就会努力地向他靠近。 要是她这次能够成为更好的人，那她就主动向利慎平利慎平表白！ 习尽欢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又有些飘飘然。她已经想好了吗，要是答应跟利慎平在一起，会不会被他的妈妈爷爷什么的扔支票啊？ 回到家里，习尽欢暂时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 她把食材分类，不用的先放进了冰箱，准备先做一碗猪脚汤犒劳自己。 黄豆泡水，海带洗净，沙参备用。她把准备工作做好了，正准备清洗猪脚，忽然想到，宣传辣椒酱不一定非要用辣椒酱做菜，还可以用别的方式呀！ 比如蘸料。 习尽欢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录制视频，又将刚才的准备工作重复了一遍，才继续下一步。 这道菜花费的时间颇长，一般从准备到出锅，得有大半天的功夫，主要原因在于猪脚需要很长时间炖煮，才能达到骨肉自然分离，入口即化的地步。 她用后期软件配上了说明文字之后，把视频上传到了微博。 【尽欢的小厨房：好久没吃猪脚汤啦，沾着新买的辣椒酱真满足，满满都是胶原蛋呀[转圈圈] [转圈圈] [转圈圈]】 视频里，猪脚汤汁又清又白，彻底煮透的蹄髈看上去晶莹透亮，用筷子轻轻一拨，便颤巍巍的晃动起来，再沾上鲜红色的辣椒酱，一白一红对比鲜明，十分诱人。 微博放出去之后，效果很好，有一两个评论在质疑她是不是给辣椒酱打广告，但是又自我否认了。 习尽欢看了看就没再管，一边蘸着佐料吃饭，一边清点了一次自己的身价，给利慎泽做午餐已经快4个多月了。利慎泽出手大方，都都是月初先付账，换句话说，她现在已经拿到4月份的工资了。 这几个月下来，她除了日常开销，基本没有多用钱，现在又额外多了一笔收入，要是情况一直这样下去，那她下个月就可以把心蕾的十万块钱还上了！ 说不定还有多的。习尽欢乐观地想。 看着未来的方向渐渐清晰了起来，她心里逃避的脚步也暂时放缓。回想这小半年的变故，要不是有赵心蕾的帮忙，她大概是撑不下的。 再好的朋友，沾上了金钱利益，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还好她跟心蕾没有变。 习尽欢想了想，决定等攒够了钱，就给心蕾买个小礼物当作是利息。她不会要，可自己不能不给。 她这儿正美美地吃肉喝汤，手机上有了利慎平的来电。 清明节过去没多久，利慎平就出差去了海南，习尽欢开始还没当回事儿，后来才知道他是作为工商界的代表去博鳌参加亚洲论坛。 习尽欢简直肃然起敬，觉得那是新闻联播里面才有的事情。 她不敢主动联系利慎平，怕打扰他。倒是利慎平偶尔有空会给她打电话，平时也会发一些微信。 这会儿应该是忙完了，准备吃晚饭的时间，所以有空问问她。 “在干什么？”电话里他的声音仍然温柔。 “在吃晚饭。”她看了看时间，“你们开完会了？” “嗯，也准备去吃饭。” 她笑起来，“这两天新闻联播里都是博鳌论坛的事情。” 因为他的关系，向来不关心国家大事习尽欢，最近也看起了新闻。 “我会不会在电视里面看见你呀？”习尽欢咬着筷子问。 要是能在新闻联播里看见熟人，那感觉还挺新奇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低声轻笑，淡淡道：“不会的。” “为什么？” 利慎平顿了顿，不答反问，清润的嗓音缓缓道。 “尽欢，你想我了？” 46.你来接我 他的尾音向上扬起, 温润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 又带着些许笃定。 让人听了，只觉酥麻难耐。 明明隔着电话, 只听得见那一点点的声音, 习尽欢还是觉得像是站在他面前一样无措。她不知道该不该顺从心意地回答他, 却听见电话那边有人插话的声音。 习尽欢松了一口气，果然听见利慎平说：“抱歉尽欢，我现在有点事情, 晚点再打给你好吗？” “没关系啊, 国家大事要紧, 有事等你回来再说吧。”她连忙说。 挂了电话, 习尽欢说不上为什么, 那种因为广告而激动的心情, 好像淡了一些。 她又喝了两口汤, 忍不住猜测, 要是她真的说了想他, 他会不会被吓一跳呢？ 习尽欢喜滋滋地想，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 利慎平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从来没有失态过。 啊，除了那次两个人在电梯里。 可那个时候的他, 虽然有些狼狈, 但并不让人讨厌。反倒正是因为看见他无助的样子, 她才觉得高高在上的利总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习尽欢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喝着汤, 脑子里却一直想着那个男人，想着两个人从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线条分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心里，好像也多了一丝甜。 *** *** 四月的天，南兴到了梅雨季，缠绵的细雨下起来就没个停，窗外一直哗啦啦又哗啦啦。 连着两天都是雨，习尽欢买完菜回来就不想再出门了。 把给利慎泽的午餐交给了送餐员，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微博，坐着有些冷，索性盖着被子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从阳台看出去，天空昏暗潮湿，大朵大朵的乌云盖在老旧的家属楼上，仿佛雾里看花。 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无尽的荒芜。 她活到26岁了，一流大学的二流学生，独身在大城市，说好听是奋斗，说不好听也不过是找口饭吃。 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在阳台站了一会儿，习尽欢只觉得冷，可雨中的城市有种别样的滋味，让她舍不得转身离开。 她甚至想着，把心蕾的钱还上之后，和利慎泽的合同到期之后，就不要再续约了吧，毕竟这个钱拿着也没那么理直气壮。 习尽欢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忽然一下子转了性，变得十分悲观，明明日子比出事那时候好太多了啊。到了晚上，她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伤春悲秋起来——她大姨妈来看她了！ 她松了一口气，把那些丧丧的心情都收捡了起来，通通归咎于经前综合症，洗了个澡，躺上床又开始刷微博。 习尽欢暗戳戳地去在微博上搜索了这个款辣椒酱，原来公关公司并不是只找了她一个人。其他好些博主也同时在推广，她有些失落，小心眼地去看了看人家的主页，发现别人都是几十万粉的大V，心里不仅平衡了，还多了分得意。 原来她跟大V都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人了！ 辣椒酱的那条视频效果很好，转发过了3万，评论也有几大千。习尽欢觉得很惊喜，她真没想过事情会这样顺利。 后来大小姐甚至又来转发，@了她男朋友说想吃，习尽欢的粉丝跟着又翻了一倍 连续三条微博，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了，纷纷询问MISS.GIVENCHY大小姐是不是认识她，习尽欢也觉得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猜测出大小姐忽然变得贪吃，会不会是怀孕了。 这下微博一下子炸了起来，MISS.GIVENCHY大小姐的粉丝、她朋友的粉丝、甚至还有已经退出了娱乐圈的秦啸川的粉丝，通通都来习尽欢的微博观光打卡了一番，大家纷纷觉得这个山参黄豆猪脚汤很有问题。 习尽欢津津有味地看着评论，再看到短短几个月破了十万的粉丝数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之后，后面的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几天之后，公关公司再次联系了她，这次的产品是一款法国进口的巧克力坚果酱。作为一个不怎么会做甜品的正餐博主，习尽欢有些头疼，拿着果酱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好做什么。 但是她还是接了下来，因为这次的报酬比上次翻了一倍，有一万块，而且这个钱已经打到她的账上了。 在金钱面前，她没有一点犹豫就屈服了。 况且有了这笔钱，她已经凑够了十万块！ 习尽欢把钱打到了赵心蕾的账户上，约她出来。 “我不要咖啡。”赵心蕾皱了皱鼻子，“一闻到咖啡味儿就感觉是在加班。” 习尽欢笑道：“你最近不是都不怎么加班了吗？”她看了看菜单，“木瓜汁好不好？鲜榨的，我点一扎好了。” “你……”赵心蕾把目光从手机上转开一秒，盯着她的胸口，“你不用再喝木瓜汁了吧？” “你想到哪儿去了啊！”习尽欢护住胸口瞪了她一眼，把菜单交给忍笑的服务生，“谢谢。” 作为室友，两个人早就坦诚相待过无数次了。 赵心蕾还觉得有些奇怪，等服务员走了之后，压低声音悄悄问：“尽欢你瘦了那么多，为什么胸都不见小啊？” 习尽欢又好气又好笑，挡住她打探的视线才说：“你够了啊。” “说嘛说嘛，”赵心蕾对自己的身材没什么自信，“是因为经常喝木瓜汁吗？” 习尽欢凉凉地打破她的幻想，“是因为胸罩有加厚棉垫。” “……”赵心蕾无言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看来我是没希望了。” 习尽欢见她表情真的有几分懊恼，还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在一起这种事情了？”顿了顿，她睁大眼睛，“哦哦哦！你跟唐云雷……？” “没有啦。”赵心蕾急于否认，但表情却带着几分娇羞。 “什么情况？”习尽欢大为意外，她完全是乱猜的啊，“你竟然不告诉我！” “你还说我？”赵心蕾脸上压制不住的喜色，嘴上却不满地嚷嚷，“你跟利总怎么回事？” “我跟他现在没什么。”习尽欢顿了顿，神情还算坦然。 眼下他们确实不能算有什么。 可赵心蕾什么，是靠文字生活的职业编辑，一听就听出了问题，“哦？是现在没什么呀？那就是之前有过什么，之后也会排除会有什么咯？” 习尽欢被噎了一下，有点无奈，“职业病不要这么重好不好？” 赵心蕾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啦好啦，”她大大方方地说，“算是开始了吧，不过不是跟唐云雷，是跟大鹏。” “啊？怎么回事？”习尽欢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有后续，“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没有没有，”赵心蕾赶快解释，“你记不记得上次在海边烧烤啊，就是碰到利总那次。” 当时赵心蕾喝醉了，唐云雷陪着她去找习尽欢，刚好看到了她对着利慎平发花痴，大概是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回来没多久，他就跟赵心蕾摊牌说两个人不合。甚至他还不好意思自己来说，是拜托大鹏来说的。 大鹏觉得唐云雷这事儿小家子气了，反过来安慰赵心蕾，这一来二去，两个人倒聊出了感觉。 赵心蕾倒是很想得开，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亲嘛，成与不成都很正常。再说了，她对唐云雷也没什么心动的感觉，并不觉得遗憾。“反正先聊着呗。” 习尽欢没想到陪客竟然翻身成了正主，点了点头，“那也算是缘分。” 说到这个，赵心蕾还有些茫然，她没谈过恋爱，之前对谈恋爱的兴趣也不是很大。 “尽欢啊，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上菜，习尽欢等人走了，一边招呼她先吃饭，一边说：“其他的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一想到他就很开心吧。” 话音刚落，习尽欢忽然有些心虚。 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利慎平的身影。 赵心蕾也看出了她不对劲。 “哎！对了，你和利总到底怎么样啊？” 习尽欢支吾了一下，也不瞒着她，“就……朋友嘛。” “暧昧吗？” 他都表白了，应该不算暧昧了吧？ 她摇了摇头，“没暧昧，他……跟我表白了。” “什么！” 赵心蕾又惊又喜，半个身子都要爬上桌子了，“快说快说！详细到每一个细节！” 习尽欢有些好笑，但还是从实招来了，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赵心蕾一直八卦两个人的相处，听得一脸姨母笑。 “卧槽，利总原来是这样的利总吗！”她现在一点没觉得利慎平是记忆中那个遥不可及的国民初夜了，“你还犹豫什么啊，快快快，答应他啊！” 习尽欢抿了抿嘴，在好友面前，没有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我觉得配不上他。” “你想什么呢！”赵心蕾小小地拍了下桌子，“爱情啊，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是他喜欢你啊，又不是你追他！” “可是……” “没有可是！” “心蕾，你不明白……” 赵心蕾打断她，样子虽然雀跃，但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并不幼稚。 “尽欢，是你不明白，感情跟什么条件啊外在啊其实都没有关系的，你以为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就可以保证从一而终吗？你想想周远航。”赵心蕾软着嗓子，“快快快把手机给我。” 习尽欢把手机交给她，“你想干什么？” 赵心蕾不理她，打开了微信，找到利慎平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慎平，你什么回来呀，我来接你好不好？】 没一会儿，利慎平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赵心蕾捂着小心脏，把手机还给了她，“接接接，快接！” “你干什么了啊。”习尽欢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喂？” “尽欢？你微信被盗号了吗？” “没、没有啊。”习尽欢觉得不对，连忙取下手机，看了眼微信对话框，只觉得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白了赵心蕾一眼，硬着头皮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啊……” 那边的男人似乎心情很好，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明天回南兴，你来接我，我告诉你。” 47.私房照片 “明天？”习尽欢怔了下, 看着对坐的赵心蕾一脸期待, 还是问道，“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的航班, ”他的声音朗朗, “到时候一起吃晚饭吧。” “再说吧。”习尽欢小声地应下, “我在外面吃饭，先不跟你说了。” 利慎平笑了笑，没有挂电话, “怎么, 撩一下就跑？” “我哪有？”她为自己叫屈, 只好耐着性子又陪他说了会儿话, “你没有在开会吗？怎么现在可以打电话？” 他“嗯”了一声, “下午的会议结束了。” 在赵心蕾一双星星眼的注视下, 习尽欢实在没办法跟他好好讲话。 “那你快去吃饭吧。”她准备挂断了, “对了, 记得把航班号码和时间发给我。” “明天我叫人去接你, 不用着急，等司机到了再下楼就行了。” 习尽欢正要拒绝, 转念一想, 她也最多请他打车，的确没有司机方便。 可是…… “既然司机要去接你, 那我就不去了吧。”她抠着餐桌上的桌布, 有些迟疑。 他顿了顿, 轻声说：“不想知道我怎么看出不是你的了？” 习尽欢不语, 其实确实没那么想知道…… 利慎平大概也猜到了，笑了笑，又说：“司机是司机，你是你，怎么会一样？”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又带着情意。习尽欢听了只觉得心神一荡，抿住嘴角，不让自己在赵心蕾面前露出微笑，只淡淡地说：“那好吧。” 刚挂了电话，赵心蕾小小地爆发出一声惊呼：“你真的！简直了！瞒得我好苦！” 见习尽欢红着脸要争辩，赵心蕾立马扬声说：“这可跟我的性质不一样啊！你这个，过分了！” 她跟大鹏八字还没一撇呢，哪像她，居然都跟利总发展到这一步。 赵心蕾捧着脸，又变成了一脸梦幻，“我的天啊，我就知道你们不对劲，没想到这么不对劲。是利总哎，竟然有人拒绝利总，尽欢，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习尽欢实在无言以对。 等赵心蕾又唧唧哇哇地发了20分钟花痴，控诉她竟然拒绝了她的男神，简直是暴殄天物。还说之前的恋情也一定是因为冥冥中老天要让利总闪亮登场，所以才会让一直都正常的周远航突然丧心病狂起来，换了她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了。 习尽欢一边听一边埋头吃菜，等赵心蕾说得差不多了，她点头受教道：“我知道了，你就想说只在乎曾经拥有对不对？” 赵心蕾喝了一口木瓜汁，“可以这么说吧。” 习尽欢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沉默着又夹了两口菜吃。 原来即便是在密友眼中，她跟利慎平也只不过是“只在乎曾经拥有”的那种感情。 可是，她不想要这样的。 赵心蕾觉察出她的情绪低落了一些，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她在害羞，更加努力地劝道：“哎呀尽欢，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儿赶快赶快答应他啊！” 习尽欢抿了抿唇，眉心微微皱起。 “嗯嗯？”赵心蕾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习尽欢放下筷子，声音有些低落：“心蕾，我不想只曾经拥有。” 看着赵心蕾愣了下，她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失恋好痛苦的。” 跟周远航的恋情，句点实在太过狗血。震惊和愤怒几乎占满了她所有的心绪，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伤心，不难过。 尤其是当曾经真心爱过的男人在她面前变得面目全非时，那种所托非人的心酸就更为强烈。 赵心蕾听她这样说，也想到了周远航。她沉默片刻，忽然一击掌，“等等，”她翻出自己的手机低头找了一会儿，“你先看看这个再决定。” 习尽欢伸手接过，看见了一张照片。 很模糊的照片，昏暗的画面上全是噪点。 一身西服的男人坐在宽敞的后排座中间，睡熟了的习尽欢靠在他的肩头。像是怕她觉得不舒服，他微微侧身，抬起右手调整她倚靠的姿势。 这样细小的一个动作，被定格在了手机里。 尽管照片的画质很差，可是她依然能从利慎平半垂的侧脸上，看出那丝丝缕缕，不容错认的爱意。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曾经，发生了一些很重要事情。 “这什么时候的照片？”习尽欢的表情很震惊，又带着茫然，“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是我们去海边的时候啊！”赵心蕾说，“那天回来利总不是送我们了吗？我无意中拍到的。” 看出习尽欢的动容，赵心蕾趁热打铁，“你看到没有？我觉得利总是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想要认真谈恋爱，修成正果那种都不是没可能的。” 她伸手越过餐桌，握住习尽欢的手。 “我不相信会流露出这样温柔表情的利总会让你重蹈覆辙。” 软绵绵的嗓音掷地有声： “如果这都不算爱，你还有什么好悲哀！” 习尽欢愣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垂眸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没有了。 她把手机还给赵心蕾，“把这张照片传给我，原图！” *** *** 吃了饭，习尽欢带着赵心蕾去选了一个GUCCI的小钱包，当作是那十万块钱的利息。赵心蕾开始以为是她自己要买，很热情的给她参谋，后来知道她要送给自己，就死活不肯收。 习尽欢好说歹说才让她留了下来。 逛完街后，她回了家，看着微博上99+的未读提示，觉得很踏实，点开一条一条地读了下来。 让她意外的是，MISS.GIVENCHY大小姐竟然回粉了她，还给她发来了私信。 【MISS.GIVENCHY：小姐姐，请问一下你那个蹄花汤为什么煮出来这么白？】 习尽欢看着这条私信，喜出望外，她连忙查看自己的粉丝数，果然随着大V的回粉，又涨了1万，已经13万多了。 这简直是她的贵人啊。 习尽欢连忙把自己的绝学都一一传授给了她。 *** *** 第二天下午，司机来接习尽欢。 她特意画了妆，穿条小裙子。 司机见了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请她上车。 从老城出城去机场的一路上，司机不时地从后视镜了看习尽欢。起初她没有注意，后来才抓到。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习尽欢第三次看见他再偷瞄自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习小姐吗？” “我是。” “原来真是你啊！” 习尽欢：“？”她没认出人来。 “我是老张啊，上次在车库，记得吗？”司机大大咧咧地说，“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呢，好大胆子的小姑娘，泽少说你该姓刁嘛，我一下子就记住啦。” “原来是你啊。”是当时的司机老张。 想到当时的场景，习尽欢有些局促，她轻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幸好老张并不是个八卦的人，一路上没有再问出让她难堪的话来。 他们提前到了机场，半个小时后，利慎平的航班准时达到南兴国际机场。 利慎平走的VIP通道，很快就出来了。 隔着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习尽欢远远地看着他，只觉得心跳渐渐快了起来。他身后还跟着这次一起去海南的工作人员。 等他走近，习尽欢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乖巧地站在一边，等他处理完公事。 她想了想，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比平时要严肃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温柔，并没有颐指气使或者盛气凌人。 习尽欢想到以前上班的时候，每次周一开大会，陈总总是要把这些部门经理骂的狗血淋头才肯散会，中干们受了气回到部门又拿他们这些小喽啰撒气。 “土财主跟真豪门果然不一样。”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吩咐完公事，利慎平带着她上了车。 他伸手升起挡板，微笑看着她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坐了回去，转头过去看着车窗外讲电话。 不过只是一周未见，习尽欢却觉得身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偷偷地看着他，还是那副官仔骨骨的样子，发型，眼镜，服饰，都没有变，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等他终于挂了电话，习尽欢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给你发的微信？” 利慎平浅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亲昵地叫过我慎平？” 习尽欢恍然。 这么明显的马脚，是她大意了。 她抿嘴，歪头笑着，故意说：“那……慎平，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利慎平有些讶异，但明显笑意更深。 他侧身靠了过来，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眸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 习尽欢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缩了缩肩膀。 利慎平笑了笑，轻声私语，“好啊，你问。” 习尽欢举起手机给他看心蕾拍的照片，“你先看这个！” 利慎平顿了顿，看清那张照片后，也很意外。 习尽欢笑起来，带着一点点娇羞，又带着一点点得意：“你老实说，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闻言，利慎平的目光从屏幕上转到她的脸上。 他看着她，沉默片刻，缓缓道。 “不是。” 48.我的初吻 不是？ 习尽欢愣了下, 原本想好的一肚子话都忘了怎么开始。 “……那就算了。”她讪笑了一下, 要收回手。 他握住他的手腕，制止, “别动。” 习尽欢挣了下, “干什么。” 利慎平眯了眯眼, 迅速地回想起这一路上的情景，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他的目光一贯是澄净的、柔和的, 习尽欢被他此刻这种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 弄得有些不自在。她觉得奇怪, 明明他一直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可她就是有点怵他。 她一怂, 嘴里的话就又退了回去：“利总……” 利慎平顿了顿, 淡淡地说：“不是一见钟情, 我就又变成利总了？” “……你本来就是利总啊。” “你刚才, 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她摇头。 利慎平放开她的手, 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她点头。 他笑了笑,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偷看我？” 习尽欢大惊：“谁, 谁偷看你了！” “机场路，”利慎平提示她, “我打电话的时候。” “……你怎么了知道？”她脸上阴晴不定的,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利慎平忍着笑, 故作自然地指了指窗外, “你过来看。” 习尽欢看着他手边的车窗，玻璃上贴着一层薄薄的暗色薄膜，这种膜可以让车里的人看见外面，但车外的人却看不清车里面的情况。 “什么啊？” “看不到吗？”他往旁边挪了挪，“你过来一点。” 习尽欢不疑有他，跟着往他那边靠了靠，她仰头看着车窗外，看着路上的街景一晃而过。 没有啊。 她正要退回去，身影一动，忽然看见车窗上自己的身影也跟着一动。 原来车窗一直倒映着她的一举一动！ 利慎平看着她向前探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耳后几许碎发绒绒的，荡在项间。她这样坦然又信任地靠近自己…… 放在西裤侧的大掌握了握。 他垂眸，看她懵懂地望着窗外，然后眼里浮现出点点惊诧。 她的眼神，恍然之后，带起了缠绵的羞涩。 利慎平再也克制不住，伸手一把将人抱了个满怀。 “啊！”习尽欢伏在他的胸口，整个人还有些懵。 “别叫。”他的声音喑哑。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的差异有多明显，即便是他这样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其实也充满了力量。 她伸手推了推他，没推动，开始有些慌乱，又快速地努力镇定下来，“你干什么！” 他一贯君子，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习尽欢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色，双眸晶亮，似一只受惊的猫儿。 像是恼羞成怒。 利慎平不避不闪，直勾勾地盯着她，扔出另一个炸.弹。 “习尽欢，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呆了下，似听不懂他的话。 眼前的男人微微有些扬，眼睑半合，一双眸子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 习尽欢慌乱起来，语气有些软化，“你、你先放开我。” “休想。”他淡淡道。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直白的拒绝。 被他一噎，习尽欢顿了顿才说，“有话好好说，你、你这样我不好坐。” 他似笑非笑，“那……坐我腿上？” “喂！”习尽欢瞪他。 利慎平笑起来，牵出眼角的一丝纹路。他倾身靠近她，清润的嗓音低了下去， “我不想放手，我一放手你就会跑掉。” “我不会！”习尽欢红着脸没好气，“我不会啦，我又不敢跳车！” 他一只手臂围困助她，空出一只手，将她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 “那你回答我。” 见她整个人往下缩了一截，眼睛私下乱转，利慎平有些好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她摇了摇头，半晌后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嗯。” 他叹了口气，“真的很难吗？” 习尽欢气得轻锤了他一下，“我都说‘嗯’了啊！” 利慎平微怔。 习尽欢趁机推开他，坐回了位置，靠着车窗离他远远的。 “尽欢？”他侧首，看着她的眼眸都是不可思议。 “……别叫我。”她脸颊还是红红。 习尽欢很懊恼，这跟她想得一点都不一样。 两个人相处这么几个月，离他表白也过了几个月，要她平白无故跑来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老实说，她做不到。 按照她的想法，她应该等到了餐厅，两个人一起吃了饭，她再若无其事地问他是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然后她在顺势说对他也有好感。 可刚才被他一激，她就阵脚大乱，一下子全都乱了套。 看她眉心紧蹙，一脸懊恼，利慎平单手握拳虚掩在鼻下，闷闷地笑起来。 习尽欢听着他的笑声，只觉得郁闷。她抿着嘴，偏头看向窗外，决定暂时都不要理他。 过了片刻，习尽欢忽然觉得放在腿侧的尾指一暖。 她怔了下。 小拇指上传来酥麻的暖意。 那是他的指腹。 她想起上一次两个人一起看电影，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吓得她连忙缩回了手。 这一次…… 习尽欢偏头看上窗外，一只手却老老实实地放在远处，没有动。 利慎平感受到她的默许，笑了起来，试探的手靠得更过去了一些。 柔软顺滑的咖色皮椅上，一只白皙的大掌伸出修长的尾指，搭上了另一只小巧的手。 指腹滑过无名指，中指，食指。 然后，那只大掌包裹住了她的手。 习尽欢手背一紧。 随着他轻柔地动作，她只觉得手上酥酥麻麻的，带着痒，男人手上的热度，顺着手臂一直往上爬，到最后，连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 心口怦怦直跳。 脑中似回忆起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又似一片空白。 顿了顿，习尽欢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 几秒后，男人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习尽欢不敢回头看他，嘴角也忍不住地扬了起来。 两个人各自穿着窗外，一双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半晌。 她回过头，看着他身体放低了些，靠坐在椅背上，正望着自己。 利慎平的目光一直缠在她的双眸。 两情相悦，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似乎有一股绵柔的力量充盈着他的胸口，从心脏，顺着血脉，一直到达四肢百骸。 整个人好像都轻飘飘的。 他举起与她相握的手，放在唇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尽欢，”他的眉梢眼角都写满了缱倦的情丝，“我很开心。” 习尽欢哑然。 之前那些小别扭小羞赧，那些叫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小情绪，都因为他的这句话被一一抚平。 顿了顿，她望着他，抿嘴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直牵着手，除了下车那一会儿，连吃饭的时候都紧紧地握在一起。 习尽欢跟着他去了事先定好的餐厅，温馨浪漫的西餐厅里，大厅里每一桌中心都摆放着粉色的玫瑰。她仰头看着他温文尔雅地跟服务生讲话，觉得那柔和的下颌线都如此令人沉迷。 利慎平大概也是高兴过了头，把餐桌礼仪忘了个干干净净。他们没有去定好的餐桌——靠在窗边的临江的位置——反而是去了角落，他牵着她的手不放，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讲话。 这样的氛围，让她讲话时也不由地温柔起来。他深情地凝望着她，听她讲这几日的琐事。 一顿饭吃得七零八落，主食基本没有动，可两个人浑然不觉，只觉得开心。 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牵着他的手，习尽欢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一直到他送她回家，那样轻盈又满足的梦幻感仍将她围绕。 她与他在路边道别，不肯让他上楼，转身就往回跑，身后响起他的声音。 “尽欢。” 她转过头，见他站在路灯下，身影疏疏落落。 “嗯？” 利慎平举步向她走来。 “你忘了一件事。”他虽然背着光，可眼里依然闪烁着柔和又耀眼的光芒。 习尽欢懵懵懂懂的，以为自己是落下了东西，“什么事？” 他笑了笑，双手扶住她的脸颊，倾身靠近她。习尽欢看着男人放大的脸庞，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晚风中，有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有些紧张地垂下眼。 额上一暖，落下他轻柔的吻。 柔软的唇瓣接触皮肤，像是带着轻微电流，让人本能地颤抖。 他哑声说：“你忘了这个。” 习尽欢心里发甜，低头笑起来，抬手拉下他的手腕，“那你也忘了一件事。” “嗯？” 她双手攀上他的手臂，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空气里似乎有一声轻微的“啵”，像是心尖上的花蕊盛开的声音。 习尽欢亲完转身就想跑，却被利慎平捉住了手臂，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才没……唔！” 习尽欢笑嘻嘻地反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唇上就是一软。 她吓了一大跳，连眼睛都忘了闭，傻愣愣地仍由他亲吻。 半晌。 他恋恋不舍地抬起脸，嘴角挂着笑容，凝视着她的眼眸像是缀满了无限深情。 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 “尽欢，你要对我负责任。” 49.背后拥吻 习尽欢看着他, 呆呆地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唇。 他的双唇轻轻地印在在的唇瓣上, 就这样停留了片刻，她嘴唇上还保留着那柔软的触感…… 说他是第一次追人她相信。 毕竟, 虽然利总不是随便的人, 可是习尽欢相信, 要是他想要恋爱，只要给个眼神就有一大片人扑上来，连勾勾手都不需要。 可是, 负责…… 她眼皮微垂, 目光从他的双眸落在他的唇上。 习尽欢有些震惊, 也有些好笑。 “利总……”她笑着低下头, 不好意思看他。 利慎平无奈, 抬手温柔地勾起她的下巴, “怎么又叫利总了？” “不是不是。”她越笑越开心。 两人之间旖旎暧昧的气氛淡了些。 利慎平见状, 干脆伸手又将她抱进了怀里。 大掌抚上她的背心, 清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那是什么？” 她身材娇小, 还不到他的下巴。习尽欢趴在他的胸口，咬着食指指背, 好不容易止了笑意, 嗓音含含糊糊的。 “利总，这么亲一下就要负责吗？”她嘴角的笑容有点坏, “那别人不小心碰到你怎么办啊？” 猫儿似上扬的眼睛眨了眨, 带着些媚意。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初吻啊。” 利慎平看出她的取笑意味, 扬了扬眉, 镇定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的笑意更深，眼里闪烁着不敢置信。 国民初夜的初吻竟然现在都还在！ “真的假的？”这时候她倒八卦了起来，“你竟然没有谈过恋爱？！” 他语气很很淡：“这很重要？” “不是啦，我就是很意外。”她低了低头，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你长这么帅啊，人也这么好，又温柔又绅士，怎么会有人放过你呢？” 习尽欢拿下巴在他胸口蹭，小声嘟囔道，“我要是在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啊，早就把你拿下了。” 这一番话倒说得利慎平很是受用。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忍不住笑道：“说谎。” 她以为他觉得自己是在拍马屁，连忙表白，“真的啊！” 习尽欢怀疑南兴的那些千金小姐是不是眼光有问题啊，竟然会放过利总。 “我不信。” 他背光站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比平时更显深邃。 “为什么？”她觉得他对自己的魅力可真不了解。 “我认识你一个月，表白被拒，到今天都快半年了，才好不容易在一起。”利慎平顿了顿，“还没有等到你拿下我。” 他低沉的嗓音又着隐忍的笑意。 “尽欢，你什么时候来拿下我？” “……”她嘟了嘟嘴，支吾半天只好一脸扎进他怀里，“哎呀！” 这是两回事嘛，假设的那种不能算的！ 他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仍是一贯的善解人意，“其实，我以为可能还要再等等，毕竟你的上一段感情不太令人愉快。” 习尽欢没想到他完全地站在了她的角度看问题，心里又是甜又是暖。 她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啦。” 他反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关系。” “我不是因为周远航才拒绝你的啦！”她不想他误会，小声解释起来，“我那个时候失业了啊，还欠了心蕾十万块，哪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天天想的都是怎么赚钱。” 她表情讪讪的，“谈什么恋爱啊，不要耽误我发财。” 他笑起来，觉得她傻，“一心发财还把我往外推？”完全努力错了方向。 “其实……我也算啊。”习尽欢很老实，“要不是利慎泽聘请我，我可能要很久才能把钱凑出来，而且还很辛苦。” 想起当初的事，他的笑容淡了一些。 “总之，你没有一早拿下我。”利慎平转开话题，趁机讲条件，“是不是该补偿我？” 她抬起脸，声音小小的，“怎么补偿啊？” 他不语，只是抬起一只手，拇指抚上她的唇瓣。 想起方才双唇相贴，那样柔软的触感让人浑身一震，利慎平的目光暗了几分。 习尽欢被他的指腹摸得有点痒，心也跟着痒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那我教你嘛，虽然我也马马虎虎，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进步。” 他没有开口，只是懒洋洋地“嗯”了声。 她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 习尽欢看着他，只犹豫了一秒，双手从他的腰间向上，环在他的脖颈后。 她踮起脚尖，也轻轻地贴住他的嘴唇。 “这样好不好？” 他垂眸看着她，眼里笑意闪烁，算是满意了。 *** *** 习尽欢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谈恋爱。 可这感觉实在不赖。 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一连几天，利慎平下班都会来接她去吃饭。 其实习尽欢知道他工作很忙，才开了会回来，他需要根据国家政策调整企业方针，连着几天都在开会。 她怕他累，觉得不用每天约会。 虽然，她也很想见他。 “没关系，”他淡淡地说，“工作很辛苦，见到你才觉得生活有滋味。” 习尽欢抿嘴笑，“利总你嘴好甜啊。” 两个人牵手去吃饭。 刚刚过了晚高峰，家属院里陆陆续续地有些住户回来。 习尽欢的邻居看着他们手牵手往外走，笑着跟两人打招呼，“哟，小习，跟男朋友出去吃饭啊？” “嗯！”她也笑着回应。 渐渐的小区里都知道6楼那个小习交了新男朋友。 周末的时候，利慎平问她有什么安排，习尽欢想了想还是准备先把视频的事情做完。 “那我来陪你吧。”利慎平在电话里说。 习尽欢觉得不用，“好不容易周末，你多休息休息吧，我早上起来拍，拍完了下午出来找你好不好？” “没关系，”他的声音低低的，“我想早点见到你。” “可是……”她握着手机含羞带怯，“可是，昨天才见过呀。” 他笑起来。 习尽欢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傻，连忙补救了一番，“那好吧那好吧，你周末过来，拍完咱们再出去玩。” 周六他过来的时候，顺手给她带了早饭，是海鲜粥。 习尽欢认出那个包装袋，又是上次那个XX食府，她没有问到底是哪一家餐厅。 他们之间的物质差距太大，知道的多了，不见得对感情是件好事。 她高高兴兴地埋头喝粥。 虽然时间尚早，但这海鲜粥熬制得又软又糯，咸鲜可口，一点一点地喝下去，只觉得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熨帖。 “这个好好吃呀。”习尽欢跃跃欲试，“我吃出来了虾肉，鱿鱼……还有蛤蜊。” “应该还有干贝肉。”利慎平品了品，“可能煮化了。” “那等下我们去买菜好了，这个我应该也可以做，录……” 习尽欢顿住。 “怎么了？”他见她呆呆的，“粥不对吗？” “我想到了！”她忽然兴奋起来，拍着他的大腿说，“我想到了，既然可以照着海鲜粥倒推食材，那也可以根据成品倒推制作步骤啊！” 习尽欢想到了找她做推广的坚果酱。 她之前死脑筋，只想着把它当做佐料，所以一直想不到合适的菜肴来推广。 可要是她直接教大家做坚果酱呢？ 视频中录制一遍坚果酱的制作方法，但是这种手工制品，在外表上和口感上肯定比不过工业化生产出来的产品。到时候，她再推出这个品牌坚果酱不就好了吗！ 她吧唧亲了利慎平一口，“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呀！” 他愣了下，低头笑起来。 两个人一起吃过了早饭，照着坚果酱的成分表，去超市买齐了材料。 回到家，习尽欢摆开阵势，准备录制视频。 她拍视频的时候不喜欢露面。 赵心蕾劝过她：“尽管你不要那么保守啊，长得漂亮是优势啊，打扮打扮可以吸更多的粉！” 可是她还是不好意思。 网络说大很大，说小也小，她不太希望被生活中的人看到。 最近这两次的视频她发了一个糖醋排骨的做法，又发了一个工作日便当的做法，效果和网友评论看起来都还不错。 但没有了上两次的火爆，粉丝数的增长也慢了下来。 习尽欢觉得有点着急，可也没想到好的办法。 她找到食谱，依葫芦画瓢先用了小部分食材，做了碗坚果酱当实验。 确实不太好看，比不上成品的细腻。 她又尝试了几次，才开始录制。 五分钟的小视频，整个录制过程却在一个半小时以上。 “……自己在家做坚果酱虽然很环保很卫生，但是毕竟麻烦，一次性的产量也不太高，要是像我一样上班的时候喜欢用土司蘸果酱吃的话，那可能一个星期就要做一次，比较麻烦。” 习尽欢适时地拿起需要推广的坚果酱，温声宣传道，“对比了一下，我觉得手上这一款成品果酱还不错，口感很细腻，性价比也不错……” 她说完自己的测评感受，又说了几句希望大家关注微博的宣传语，伸手关了一直在录制中的手机。 “我检查一下啊。”她冲旁边一直安静陪她的利慎平笑了笑，低头检验视频的效果。 利慎平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慢慢从沙发上起身。 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男人呼吸的气息扫在项间，有些痒。习尽欢缩了缩脖子，笑着说：“你干嘛。” 她回过头，看见他的眼神，笑容微怔。 他的眼神向来如湖水般澄净而温柔。 而现在…… 她看着他幽暗的目光，向下滑去，落在自己的唇上。 那眼神，专注，深情，缠绵。 “利总……”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腰间的手臂一紧，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个吻，明显跟之前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不一样。 他缓慢而认真的地吮吸着她的唇瓣，用舌头描绘着她的唇峰。 唇齿交缠，她只觉得昏昏然。 他的眼镜在她脸上卡了下，有点痛，习尽欢皱着眉心，小声的呻吟了声。 利慎平微微放开她，抬手取掉眼睛，放在桌上。 习尽欢气息不稳地望着他。 看她双眼微眯，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地渴望。 利慎平将她转过来，抱住，再度吻了下去。 50.战衣，脱 习尽欢只觉得热。 他的亲吻绵长而热情, 像是发烫的一汪温泉, 几乎将她溺亡。 她只能攀附上他的肩头，放任自己跟他缠绵。 利慎平吮吸着她的下唇, 像是品尝甜美的布丁, 后来舔舐已经不能满足他, 亲吻变得更加深入。 “嗯……”习尽欢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被他的怀抱包裹着，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喉间逸出几声破碎的闷哼, 引得他更加热情地回应。 仿佛整个身心, 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在了这一吻之中。 等他终于放开她。 口舌之间带出一丝一丝的甜。 她还有些喘, 双颊微红, 一双眼睛半眯着, 颇有几分媚眼如丝的味道。 额角相抵。 他等着她平复呼吸, 又揽着她的腰抱紧她, 啄了啄她的红唇。 她抬手, 抚摸上他的耳朵，声音温柔：“怎么了？” 因为这大半天都冷落他了, 所以想要亲亲吗？ 利慎平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嗓音低哑。 “坚果酱看起来很好吃。” “……嗯？”她不解。 他低低地笑起来，带着诱惑。 “你比它更好吃。” *** *** 安抚了他, 习尽欢开始给视频做后期。 利慎平坐在小小的沙发上, 看她抱着手机, 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 让她背靠着自己。 他之前隐隐觉得觉得她做事认真，但是没见过她这样心无旁骛的样子。 “要吃点松子吗？” 他们之前在超市买了很多做坚果酱的原材料，现在还有剩余。 利慎平双手环抱在她的腰间，脸靠着她的脸颊，“我拨给你吃好不好？” 习尽欢摇摇头，边给视频编辑文字，边说：“你别打扰我，我做好了再吃。” 其实习尽欢觉得有些意外，实在是不能想象利慎平会出现在她这件普通的屋子里，坐在沙发上陪她做事。 怕他觉得无聊，她又加了句，随意地问道：“我们等下要不要出去？利总你平时周末都干什么啊？” 利慎平看着她手指飞快地打字，淡淡道，“你慢慢来，不用急。”他又说，“周末谈事情的时候会去打球，没事就在家里休息下。” “打球？”她回头看他，“你还要打球啊？” 大概是她的惊讶太过明显，他笑了笑，反问道：“我为什不能打球？” “因为你不像是运动型的啊。”她觉得他是慵懒贵公子，都不会出汗的那种，有点不能想象他在运动场上打篮球踢足球是什么样子，“你打什么球？” “高尔夫，网球也打，要少一些。” 习尽欢：“……哦。” 就知道不是那些运动。 “今天要不要去运动下？”他贴在她耳边问。 她很老实：“你打的球我都不会……” 他微微一笑，鼻尖蹭着她的鬓角，“我教你好不好？” 她没有直接答复，手上还在做视频。 等她把视频做好了，两个一起从头看了一遍，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习尽欢就把视频传到了微博上。 她放下手机，转过身来。 虽然两个人成了男女朋友，但是亲密接触并不多，之前他也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亲她。 可是方才那一吻结束，她觉得无形之中，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好像亲近了不少。 习尽欢靠近他怀里，手指捏着他胸前的纽扣。 “老实说哦，虽然我们现在在一起，但是我觉得我们都还不是很了解对方。” 就像他平时干什么，喜欢什么，做什么运动，她通通都不知道。 他懒洋洋地应了声，长指卷起她的一缕长发，“没关系，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今天就来今天就来，我有一个问题早就想问你了！” “哦？”他笑着问，“多早？” “很早！”她想了想，“第一次在利氏大厦碰到你吧？大概。” 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原来你这么早就对我有兴趣了？” 习尽欢：“……”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解释，“只是当时就注意到了而已。” 他嘴角微扬，“你会注意我，我很开心。” “谁会不注意你啊！”习尽欢觉得他这句话有些不可思议，“你看在利氏，你一出现，那效果就像摩西出红海一样好不好！” 她嘟了嘟嘴，强调，“利总，你对自己的魅力太没概念了！” 他朗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别人的注视对我来说是种负担。” 利慎平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我只想得到你的关注。” 他的目光专注，即便隔着眼镜镜片也流露出满满情意。 习尽欢咬住下唇，有点羞涩。 这……这男人真的好会讲话啊，随便一句都像是情话。 见她害羞不语，他心情更好，“你要问什么？” 习尽欢从他掌间抽回手，贴近他的下颌，皱着鼻子嗅了两下才说：“你觉不觉得……你好香啊。”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为这股味道陶醉了，“就若有若无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雅致很好闻，”她抬眼看他，“是什么香味啊？” “有吗？”他浑然不觉，“可能是须后水。” 她盯着他光滑的下巴，又凑近闻了闻，“不是，这里反而没有。” 利慎平觉得她像是小狗儿似的，抱着她开玩笑道：“那……可能是体香？” “……”习尽欢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幽默感，拍了下他的胸口，“臭美！” 他低低地笑，胸口震动，“你知道么，喜欢一个人才会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好闻。” 她横了他一眼，很有专研精神，“不是吧，不是那种玄学的味道，我觉得有点像是檀香，但是比檀香还好闻。” “哦，你说这个，”他恍然，眉毛一挑，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开心，“确实是檀香，我觉得这个味道很安神，阿姨洗完衣服后会帮忙熏一点香上去。” “果然是檀香！”她得意起来，“我鼻子好灵！” “真的很好闻，你下次帮我问问阿姨是什么样的熏香好不好？” “你想要？” “嗯嗯。”她点头，想跟他有一样的味道。 利慎平笑眯眯的，“不用这么麻烦。”他把她网上抱了抱，低声哄道，“我每天都给你抱一下好不好？” 她愣了下，小声尖叫着扎进他的怀里。 “你不要勾引我！！” *** *** 第二天的时候，利慎平来接她打球。 习尽欢平时做得最多的的锻炼是跑步，她觉得这项运动很好，不要昂贵的设备，不受时间场地的限制，随时都可以出发。 这半年因为生计，她没怎么专门去运动，反正平时送外卖为了准时到达也一路小跑。 现在暂时放松下来，她觉得两个人一起去运动也不错。 利慎平带她去打高尔夫。 南兴的气候常年湿润温暖，每年到了冬天，就会有很多北方人打飞的过来打球。 利慎平锻炼身体主要是平日里在家游泳，周末打球还是以谈事情为主。 但他觉得带她来也不错，这种不太激烈的运动，两个人随处走走看看，还可以说说话。 习尽欢换了平时运动穿的T恤和长裤，随意扎了个马尾，也没化妆，高高兴兴地就跟他出了门。 去的球场在海边，利氏度假村旗下的。 春日的南兴，过了梅雨季之后，是一连串的好天气。 天朗气清，吹面不寒杨柳风。 利慎平自己开车来接她，但习尽欢没想到他会开一部敞篷跑车。 他穿着西装，一本正经地坐在跑车里。 习尽欢有些诧异，“我以为只有利慎泽才要开这种车。” 利慎平听出被她嫌弃，“这种是哪种？” 她插上安全带，忍着笑摇了摇头，没好意思说觉得敞篷跑车很烧包。 就像拍电视剧一样。 一路上，周围的车辆和车上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行注目礼，多到习尽欢都觉得有些难为情，还好他们很快出了城。 习尽欢看着他在沿海公路上一路向前，慢慢爬升上了山，忽然想起之前一起吃饭的事情。 “是不是在上次的那家餐厅附近？”她问。 他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路况，听到她的话偏头过来看了她一眼。 “想吃生蚝了？” 明明是一句寻常的问话，习尽欢却有些心虚起来。 上次那么丢人的事情，她不想再发生了…… “并没有！”她反驳。 他只是笑，没有拆穿她。 两个人很快到了球场，有服务生一路为他们引路。 习尽欢穿着运动装，不用再换。等利慎平换了衣服出来，她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以外的衣服。 他换了一件米色的POLO短袖，米色的长裤，脸上仍架着那副金丝边的眼镜。 还是一贯的斯文，只是比起他穿整装时多了几分潇洒。 习尽欢脑子里只剩下了四个字。 玉树临风。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第一次看到你不穿西装的样子。” 利慎平在前台签完字，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西装是男人的战衣。” 她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忽然感受他倾身靠近，耳边随即响起他含笑的嗓音。 “我只在你面前脱。” 习尽欢抬眼，对上他如墨的眼眸，双颊轰地一下红了起来。 51.坐我腿上 她一脸难为情, 连忙左顾右盼, 看有没有人听到他说的话。 什么西装是男人的战衣只在她面前脱啊，亏他讲得出来。 习尽欢挽着他的手臂, 把脸埋得低低的, “你够了, 不许胡说了。” 利慎平带着她去上车，见她一路上都很羞涩，不由地心情大好, 笑声朗朗,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是你不正经好不好, 什么脱不脱的, 这叫换衣服！”习尽欢又开始用喋喋不休来掩盖自己, “再说了, 你平时不是也要打球吗, 难道跟别的人打球就穿着西装了吗, 就不换衣服了吗？” 他脚步一顿, “尽欢，你抬头。” 习尽欢不情不愿地跟着停了下来。 身后的球童领着球包, 利慎平让他们先上车, 自己站在走廊口，垂眸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 双颊上还有未退的粉色。 见惯了他温和微笑的样子, 冷不丁见他这样面无表情, 她眉眼耷拉下来, 以为他不高兴了。 “干什么……怎么不走了？” 利慎平不答，揽住她的后腰，附身在她唇上重重地啵了一口。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自然地别开眼，假装没看到。 习尽欢愣了一下，果然又把脸蹭上他的胳膊，受不了地叫起来：“啊啊你干嘛啊，好多人啊，我就说你肆无忌惮地勾引我，你还不承认！” 他看着她又羞又抓狂的样子，笑意更深。 “你害羞嘛，多亲亲就好了。” 习尽欢：“………………呸。” *** *** 白色的电瓶车行驶在如茵的绿草地上，很快将两个人送到了发球区。 习尽欢从来没有打过高尔夫，只能凭借本能学握杆。利慎平为她选了一直入门杆，“先打打看，要是喜欢，我们就常来。” “好啊。”她随口答应。 他从背后拥住她，双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试着教她挥杆的姿势。 “双臂垂直，放松……” “试着挥动手臂，对，就是这样……” “好，试着是接触球……” 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音质良好的唱片机，听上去悦耳而缠绵。 习尽欢原本是打算好好学的。 可是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她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听见他在身边温柔地说话，可话里的含义左耳进右耳出，半句也没听进去。 习尽欢微微侧过脸，偷偷地看他的侧脸。 因为要教她，他微微弯腰，脸颊几乎贴在她的脸颊边。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皮肤看上去也非常细腻，习尽欢有点想摸又有点想亲上一口。 从眼镜框的缝隙中看过去，她才发现他的眼神真的很明亮，就像是一汪清泉，黑白分明，柔和澄净。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顺着垂下，他的睫毛不黑也不浓密，只是淡淡的，很纤长。 “尽欢。”利慎平没有看她的，目光还是向下落在球杆旁的小白球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从偷看变成直勾勾地看，看着看着还走了神。习尽欢连忙回了句：“嗯？怎么了？” 利慎平侧过脸来，出乎意料的地又亲了她一口。 习尽欢：“？” 他淡淡地笑，抱着她说。 “偷看我，罚你。” “……那正大光明地看呢？” 他亲上她的唇，含混道。 “罪上加罪，罚两次。” 习尽欢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甜蜜，他这样啊，让她每天都想在违法的边缘试探，再试探。 *** *** 两个人随意地打着球，也不计较成绩，慢悠悠地走上果岭，看着悬崖之下的碧波万里。 “这个高尔夫球场也是利氏的嘛？” “嗯。” “我发现你们好乖啊。” “谁？” “你和利慎泽，上次我在上场碰到他，他也是在自家商场喝咖啡，你打球也是在自家球场，你们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他开怀笑起来，“抱歉，吃饭也要在自己餐厅。” 习尽欢受不了地摇头，笑着说：“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利慎平带她去了附近度假村的餐厅吃饭，他的兴致格外好，叫人开了酒。习尽欢抿了两口，觉得滋味甘甜，不由地多喝了几口。 “慢点喝，红酒后劲大。” 她笑眯眯地摇头，没说话，反而是一晚上都要跟他干杯。利慎平担心她喝醉，习尽欢不依地说：“喝嘛喝嘛，今天好开心的。” 吃了饭，两人在露台上看星星，利慎平才觉得，自己有些喝多了。 海边的夜晚，凉风习习。 习尽欢见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疏懒，知道他大概是有些醉意。她抿着唇瓣忍笑，翻身跪坐上长椅，攀上他的肩头端详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嗯？”利慎平摸摸她的脸颊，觉得她好奇的眼神真可爱，“怎么了？” 他的语调绵长，有种说不出的慵懒。 她嘴角的笑意像一朵白净的花，徐徐地绽放在夜里。 “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 习尽欢笑意更深，“撒谎。” 利慎平摇摇头，又否认了一次，“没有，没有喝醉。” 他看着她，一双澄净的眼眸像是沾上夜半的露水，带着些雾蒙蒙。 习尽欢觉得他的说话的样子跟平时大相径庭，忍不住逗他，“就是喝醉了，还不承认。” 两只手摸上他的脸颊，她故作不满地说：“你知道吗，女朋友说有就是有。” 利慎平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微微向后仰头，闭着眼笑了笑。 笑容里带着一丝丝宠溺和纵容。 他伸手揽住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 “来，坐我腿上。” 习尽欢小声惊呼，还没来得及拒绝，身上一轻，就落在了她的腿上。她抵在他的胸口，扭捏了一下，“我很重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 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她只觉得身上都暖了起来。 利慎平看着她，眼神温柔似水。 “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他淡淡地说，“不是的。” 习尽欢对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很在意，不是就不是啊，只是他是真心实意喜欢她就好。 “我也不是，”她笑嘻嘻地捧住他的脸颊，“咱们扯平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忍不住笑意更深。 “不是一见钟情，可是第一次见面的印象的却很深刻。” 利慎平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掌心贴合上自己的脸颊。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单脚踩着高跟鞋，手上还拿了一只，”他轻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厉害的小姑娘。” 习尽欢讪讪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凶？很泼妇？” “没有，”他想起初见时的情景，笑容温和，“只觉得你的毛衣很好看。” “啊？什么毛衣？”她顿了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那件彩色乱织的毛衣外套，恍然道，“你很喜欢那件衣服吗？”上次还专门拍夕阳晚霞，说是她的衣服。 利慎平没有说话，望着她的眼神有一点醉意。 不是喜欢那件衣服，而是那件像是彩虹一样缤纷的衣服，让他过目不忘。 如同，她像是一道彩虹，出现在他平凡无奇的生命中。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微扬，白皙如玉的面颊沾上了些许微醺的色泽。 见他不答，她故意说，“那件外套是我姨妈请人手打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叫姨妈帮你也打一件啊。” 他低低地笑开，不置可否，将她拉低贴近他怀里，“你的名字也是姨妈取得吗？” “那怎么会呢，是我爸爸取得啊。”习尽欢歪了歪头，“你知道的，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走了，我爸爸觉得我很可怜，就希望我这辈子可以开心一些。” 利慎平应了一声，倾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清润的嗓音微微沙哑，“是个好名字。” 习尽欢看着他的目光，想起当初，他不笑的时候，眉宇之间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忧郁。 她甚至一度以为是他生病了，或者身体不好。 现在想来，也许是真的不开心吧。 习尽欢垂下眼眸，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胸口，衬衫上的纽扣是贝母做的，在她的轻轻转动下，反射出柔和的微光。 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是真的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未必就比普通人过得更加顺遂。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可与人言者无二三。 习尽欢胡乱想起曾经听说过的，关于他的种种，过去之于他，大概也是忧多喜少。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颗心跟着软了下来。 怎么会有人舍得对他不好呢？ 她双手揽过他，整个人乖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说：“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了，知道吗？以后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要跟我说，我是你女朋友嘛，虽然你们公司的事情我可能不会懂，但是多一个人商量总是好的。” 顿了顿，她仰起头冲他咧出一抹笑。 “利慎平，以前就算了，以后啊，我们都会很开心的。” 她的眼睛里像是倒映着满天繁星，他无声地扬起笑，低头亲吻她的嘴唇。 在似甜非甜的酒香之中，相濡以沫。 良久。 他满足地抱住怀里的人。 “尽欢。” “嗯？” “我爱你。” 52.日常调戏 习尽欢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美梦当中。 每天早上醒来, 她都会怀疑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的臆想。 然后, 她就会看到微信上利慎平每日准时发来的一条语音。 很短。 但是清润的嗓音总是在每一天都真切地提醒着她，这个世界上有那样一个人爱着她。 “尽欢, 早安。” 她躺在小床上滚来滚去, 要把这条语音翻来覆去地听三遍, 才肯起床做事。 习尽欢觉得这段日子简直就是，甜过初恋。 但是再一想，她又没那么开心了。 她的初恋一点都不甜, 甜过初恋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想到这里, 习尽欢翻身起床, 准备出门去买菜。 其实之前有一次吃饭的时候, 利慎平很委婉地说过觉得她这样很幸苦, 问她需不需要取消和利慎泽的合约。当时习尽欢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才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没藏着掖着, 到家之后主动打电话问利慎平：“是不是我这样对你不好？或者是没有面子？” 习尽欢能够理解, 毕竟两个人的成长背景，生活环境都相去甚远。 在两个人认识之初, 她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也曾经因此而拒绝过他。但现在既然决定要跟他在一起，那么她就会努力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 而不是因为自卑去强迫他适应她的物质水平。 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是习尽欢特别乐观地坚信, 总有一天她是会发财。所以对现在的生活非常坦然。 倒是利慎平见她误会, 反过来跟她道歉：“我只是担心你太累了，身体受不了。抱歉，我没有直说的原因，就是怕你误会。相信我，尽欢，我只会以你为荣。” 习尽欢心大，觉得说开了也没什么，“我不累啦，你别担心。” 她笑着说：“而且，我跟利慎泽签了劳动合同的，不可以违约，我们要有契约精神。” 利慎平顿了顿，忽然说：“你真好。” 电话里，他清润的嗓音比平时要低沉一些，像是音色优美的大提琴。 习尽欢有点不好意思，拉着被角半盖着脸，声音含含糊糊的，“为什么突然夸我啊？” 他笑起来，只是说：“以后我们都这样好吗，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都直接地告诉对方，有疑问也直接地问对方。” “好啊。”习尽欢性子本来就直，向来有一说一，也就是面对他才因为害羞而稍微学会了一点委婉，“那要是我说的不对你不要生气——不对不对，你生气才要直接告诉我。” 他笑着应了声“好”。 她也笑了，“那晚安。” “晚安。” 其实习尽欢能感觉出来，虽然利慎平对她很好，也是真心实意，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思很深。 仔细想想，她觉得这也属自然。 想起当时第一次去利氏大厦时，前台小姐说：“利氏集团只有一个利总，是利慎平先生。” 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又管理着这么大一个集团，习尽欢觉得，他没点城府是活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短暂的迷茫，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他的确需要一个更优秀的人与他并肩吧？ 但她很快想明白了，既然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就要对人家负责人，不能随便就被这些问题吓倒。 如果有一天她变得足够好了，那么或许他的生活也可以跟着轻松一点。 想到这里，习尽欢突然变得特别有干劲。 她现在的生活，基本是上午买菜做饭，下午录制视频。 习尽欢基本上保持着微博日更的频率，实在想不到菜色或者对当天的视频效果不满意，她就会做做美食评测。总之，坚持在粉丝面前刷存在感。 习尽欢的微博在短短两周内，就从十几万的粉丝上涨到了三十几万。 她甚至和纪晞晞加了微信好友。 Eleazer.E在微博上超级无敌高冷，除了更新自己的画作，基本不会发其他的微博，连网友和迷妹们的留言都很少回复。 唯一的一次，就是和纪晞晞曝光的那一次。 习尽欢没想到，他在纪晞晞的朋友圈里却是这样鲜活。 她窥视完了人家的朋友圈，被甜得有点吃不下早饭了。 想了想，她觉得现在和利慎平的关系才刚刚开始，还不是很稳定，把两个人的事发在朋友圈不太好，但是她还挺想记录一下的。 习尽欢悄悄地去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决定把和利慎平交往的日常都记录在那个上面。 要是以后他们不幸分开，那也算是对这段感情的纪念。 要是他们真的白头偕老，那更是一个美好的见证。 习尽欢一怔。 他们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想得这么远了吗？ 可是脑子里就是克制不住地想着关于他们的未来。 那样英俊帅气的人，她有点不能想象他变老的样子。 ……要是他老了，也一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老人，一头银发，身资挺拔，还是一身西服套装。可能，还会拄着一根做工精致的拐棍。 就像电影里的老牌绅士。 “就算是变老了，利总也一定是一个充满魅力的老先生。” 想到这里，她忽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 *** 过了年末年初最繁忙的时候，赵心蕾闲了下来，经常翘班过来找习尽欢，要么一起吃饭，要么帮她拍摄视频。 习尽欢的微博会突然这么火，连赵心蕾都觉得很意外。 “真的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赵心蕾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边咬苹果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网红转发就也就算了，还是纪梵希大小姐这么有话题的网红，我觉得她比一般的十八线小明星还有号召力吧。” 习尽欢摆弄着饭桌上的摆件，也很认同，“她要是出道，应该会红的。” “肯定呀，”赵心蕾想起之前看的八卦，“她真的长得好漂亮哦，还那么会撩汉。”娱乐圈的两大流量小生都喜欢不说还默默地和画手圈的大神在一起。 习尽欢看了她一眼，笑着问：“你呢，和大鹏怎么样了？” “嘿嘿嘿。”赵心蕾喜滋滋地吃着苹果，“你先说你先说，那天去接了利总后来呢？有没有共进晚餐？！” “……有啊。” “羡慕！”赵心蕾两眼冒星星，“真的，你这个十六万九太值了，后续服务简直是超值豪华套餐系列！” 习尽欢笑起来，要是心蕾知道她们现在的状况，大概要冲上来抱着她尖叫了。 “你行了啊，危险操作，切勿模仿，知道吗？” 赵心蕾把吃剩下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抽出纸巾擦手，“我知道啊，你这种是女主光环的，我不行，万一遇到变态或者狮子大开口的我就糟了。” 顿了顿，赵心蕾觉得奇怪：“不对啊，你们就只是吃饭吗？” “不然呢？” “小别胜新婚啊。” “……什么小别胜新婚啊，你别胡说。”她有点不自然。 “利总没有一点表示吗？！” 习尽欢想了想，那天应该不算他有所表示吧，毕竟是她主动的。 想到那天自己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她脸上就抑制不住地荡漾起一抹笑容。 赵心蕾看着她这么笑容，觉得不太对，她睁大了双眸，“你们……？” 习尽欢咬住下唇，脸上的笑意更甜蜜，“我们……” 赵心蕾捂住心脏，“什么什么？”她伸出手阻止，“等等等等，我总觉得你要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习尽欢觉得好笑，双手叉着腰，“喂，你太夸张了。” 赵心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好，你说吧。” “我们在一起了。” “……” “心蕾？” “啊啊啊啊啊啊！！！！” *** *** 赵心蕾吵着要请利慎平请吃饭，习尽欢原本不想公布恋爱的事情，怕利慎平会觉得困扰，但是心蕾不一样，心蕾是患难之交了。 她犹豫了两天，决定去探探利慎平的口风。 “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啊？” “怎么了？” “……有没有嘛。” “跟你就有。” 习尽欢心里一甜，老实交代：“是这样的，心蕾……就是赵心蕾，你见过的，她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嘛，想说一起吃个饭。” 怕利慎平觉得突兀，她又补充说：“心蕾是南兴本地人，对你很了解很崇拜，所以很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 “怎么这么见外，”利慎平笑道：“当然没问题，你们有空的时候我来安排吧。” “你答应了？”她很惊喜。 “为什么不？” “我之前还怕你会觉得很困扰。”习尽欢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忙嘛。” 利慎平笑眯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他顿了顿，笑着说，“其实早就想请你的朋友吃饭了，上次赵小姐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那自然应该见一见的。” 习尽欢“咦”了一声，“为什么想请我朋友吃饭啊？” 他看着她，嗓音温柔。 “想要，昭告天下。” 这话说得习尽欢喜滋滋的，扑上去抱着人家不放，嘴里也就没了遮拦，“之前听说想跟你吃饭得花好多钱买入场券才行。” 他意外，搂着她问，“你从哪里听说的？没有的事。” “没有吗？”习尽欢惊讶，趴在他胸口，“我听心蕾说的啊，她说又好多人都想跟你吃饭，还排队竞标那种，除了名媛还有商界大佬。” 利慎平失笑不已，“我又不是巴菲特。” 她哈哈大笑，觉得也是。 “之前没有提这件事，是怕你觉得时机未到。”利慎平解释。 他会带她去打球，其实已经算是变相的公布的。 但是习尽欢毕竟不是他们圈子里人，需要时间慢慢来。 “先跟心蕾吃饭吧，”他说，“之后带你见见我的朋友。” “好啊。” 习尽欢原以为他会很忙，两个人并没有相处时间，但显然利慎平没有让这些事情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他公事繁忙，但效率高，基本都在工作时间内处理完毕，尽量不加班。 习尽欢觉得有些诧异，有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利总，你都不用应酬的吗？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都会很忙，夜夜笙歌那种。” 利慎平失笑，注意点却落在了：“为什么又叫我利总了？” 习尽欢顿了顿，咬着筷子没说话。 这个人怎么这么在乎这一点啊…… 她原本以为上一次认认真真叫过他的名字后，以后都可以自然地叫他了。但是习尽欢试了一下……不行，她没办法像他叫她尽欢那样自然地叫慎平，总觉得怪怪的。 “我觉得利总很好听啊。”习尽欢狡辩。 顿了下，她又来了兴致，“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叫你我很像是你下属啊？你老实说，公司里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 利慎平失笑，温柔地掐了掐她的脸颊，“没有的事。” “肯定有！”习尽欢开起玩笑来，“我知道了，是不是我每次叫你利总你都觉得在跟下属谈办公室恋爱啊？” 利慎平第一次被她说得有些无语，哑然片刻才说：“不许胡说。” 她倒是越发口没遮拦起来，“我看就是！”她凑近他，把下巴架在他的胳膊上，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对着他眨啊眨，“大总裁和小秘书哟，刺不刺激？” 利慎平单手握拳，虚掩在唇边，无奈地笑着摇头。 他侧过脸来，被她压着的那只手折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倾身，靠近她。 镜片后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弋。 清润温和的嗓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沙哑的诱惑。 “如果和你在办公室里……应该很刺激。” 习尽欢“啊”了一声，对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嘴角勾着一抹笑意，那笑容跟平时不太一样，带着一点促狭，又带着一点坏。 看着那双如墨的眼眸中，氤氲着一丝淡淡诱惑，她突然间反应过来。 他、他他在说什么啊！ 习尽欢脸色涨红，想要起身坐好，被男人反手一把抱过，结结实实地吻住。 利慎平含着她的唇，笑着问。 “要在办公室吗，嗯？” 53.你是宝宝 习尽欢又气又羞, 红着脸推开他,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利总！” 利慎平倒是一派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点无辜, “我没有说什么吧, 只是问你要不要去我的办公室而已。” 习尽欢掐着他的胳膊, 受不了地说：“难怪人家说戴眼镜的都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双手重新攀上他的肩膀，她得理不饶人, “你老实交代, 你戴眼镜是不是为了隐藏自己内心的龌龊想法, 好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利慎平简直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 习尽欢不信, “那你多少度？” “一百多吧。” “……一百多度戴眼镜不是装模作样是什么？”她咬着唇, 用尖尖的下巴压他的手臂, “我也一百多呢, 平时生活中根本不用戴呀。” 利慎平笑了笑, 避重就轻地说：“你也是吗？那只能说明咱们有缘分。” 习尽欢：“……” 他真的……好会讲话啊。 习尽欢扭捏了一下，觉得那股羞涩总算缓了缓。 过了一会儿, 她想起利慎平刚才话语里的暗示, 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其实她知道，这种事情对于情侣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会有想法也属于自然。 但是……对她而言, 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 她想了想, 觉得也应该提前跟利慎平说一声, 免得某些时候，两个人会徒生尴尬。 “有一件事，我想先跟你说……”她的眼里还有残留的笑意，但是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担忧的神色。 利慎平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如水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嗯？但说无妨。” 习尽欢下巴还撑在他肩膀上，慢慢地坐了起来，有些迟疑，不知道这种话该从何说起。 她抬起眼眸看了看利慎平，他的脸上还是一贯温和的笑容。 习尽欢想起他们之前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直接的告诉对方，不要让对方去猜，于是鼓起勇气轻声道：“就是……我们能不能先不要做这种事……” “嗯？”利慎平怔了下，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把人抱进怀里，笑容里也沾染了一些含蓄。 他沉吟片刻，低声说：“不会的，我们来日方长。” 利慎平仗着是在包厢，也不顾及了，伸手将她抱紧怀里。 习尽欢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缠在他的脖子后，神情还是有几分苦恼。 利慎平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了？” 她垂下眼眸，抿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妈妈是难产大出血死的……” 这件事利慎平早就知道了，此刻听她忽然提起，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胡乱猜测，只是应了一声。 习尽欢低声道：“我、我不是排斥这件事，我只是很害怕怀孕。”她怯怯地看着他，“我怕我也会因为怀孕生子死掉。” 活到26岁，要是对床笫之事没有好奇，那是假的，人都会有欲.望。但是母亲的死在她心里埋下了一个结，她很害怕重蹈覆辙。 利慎平略一颔首，沉默了片刻。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一笑，仍是那句，“没关系，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眼前的男人，没有做无用地安慰，跟她说不会的，也没有对她这种行为而恼怒，怪她不肯跟她进一步。 相反，他看向她的目光仍然澄净温和。 习尽欢心里叹气，默默地扑进了他怀里。 或许，他就是那个治愈心病的药引吧。 *** *** 周五下班，习尽欢和赵心蕾约好了一起吃饭。 她原本还担心四个人不熟悉，场面会很尴尬，尤其是听赵心蕾说了唐云雷拒绝她是因为利慎平之后。 但她显然想多了。 大鹏还是一贯的平常心在饭桌上活跃气氛，利慎平也很配合。赵心蕾简直没有想到自己能和传说中的人物传说中的利总共进晚餐，一晚上都在叽叽喳喳的。 习尽欢担心大鹏也会不高兴，但是偷看了几次，发现大鹏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心蕾，她也就放心了。 喜欢一个人时的笑容，是做不了假的。 “利总，虽然我很喜欢你很崇拜你，但是！”分手的时候，赵心蕾趁着习尽欢不注意，小小地威胁利慎平，“但是你要是欺负尽欢，我不会给你面子，我一定会在我们杂志社曝光！” 利慎平点头受教，“不会的，尽欢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是我们的幸运。” 赵心蕾觉得这话说得很中听，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四个人都很开心。 *** *** 吃了饭回家，利慎平送习尽欢回家。 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有纪晞晞微信上发的语音，询问最近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菜色推荐。 习尽欢忍了下没忍住，小心地问：“晞晞，你是不是有好事了？” 纪晞晞叫苦不迭地否认：“我哪有！我只不过是最近有点贪吃嘛，你是不知道我写剧本儿可累了，我多吃点儿有什么错吗！”真是生气。 习尽欢哈哈大笑，“你最近的微博都是吃的，大家难免猜测嘛。”她顿了下又说，“你要是把朋友圈儿的那些内容发到微博上大家就只会叫撒狗粮了。” 纪晞晞是真拿她当朋友了，真心话都对她说：“我哪里还敢把朋友圈儿的内容发在微博上啊，之前的事情真的是把我给吓趴了。” 说起之前她遭受的网络暴力的事，习尽欢作为吃瓜群众，也心有戚戚，“确实也是，还是多注重点隐私吧。” 她怕纪晞晞听了之后会想起不高兴的事儿，换了个话题，给她提起最近自己的安排，还从网上找了食谱发给她了，“你要是不急，我这两天都要发视频，到时候跟着做也可以。” 那边回了句好，习尽欢想了想，又开口：“对了晞晞，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纪晞晞作为一个草包，最喜欢听别人说有事请教她了，很快就回复道：“哎呀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你直说好了。 “我觉得你化妆可好看了，你能不能也教教我该怎么化腐朽为神奇？” 习尽欢不是不会化妆，但她化妆没有那么好看。 既然利慎平既然见过了她的朋友，那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要去见他的好友。不好好收拾收拾一番，她觉得过意不去。 “行呀，没问题呀，你发一张你照片儿过来。”纪晞晞想了想又说，“不不，还是开视频吧。我直接给你讲。” 习尽欢去洗了一把脸，把头发都像好扎了一个马尾辫儿，露出一整张脸来。她打开视频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跟我见光死啊。” 纪晞晞哈哈大笑，“不会，反正谁都没我美！” 没想到视频一开，纪晞晞就小声叫了起来，“尽欢你个大骗子！你长这么好看！” 习尽欢看着视频里的纪晞晞，果然跟微博上的自拍一样漂亮，她再看看镜头里的自己，连忙解释：“不是的，是我家灯光太亮了把我照得白，我平时没这么白，就没这么好看了。” “什么呀，美人在骨不在皮知道吗？你长这么好看，肤色问题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平时没人注意到肯定是因为你不爱打扮自己。”顿了顿，纪晞晞又觉得不太对劲，“不可能啊！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注意到呢。” 习尽欢没有解释也没有辩驳，只是笑着说：“你嘴好甜呀！” 纪晞晞嘟了嘟嘴，撒娇道：“我是说真的呢。” 两个人开着视频，纪晞晞端详了半天，根据习尽欢的五官帮她制定了一个特色妆容。 虽然肤色一直是习尽欢的心病，但是她五官着实长得好看，特别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纪晞晞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帮着她着重强调了眼妆。 两个人开着视频聊了半天，习尽欢在纪晞晞的指导之下，先画了一个日常妆，又画了一个特别服帖的晚宴妆。 “基本就这样了，你多练几次就好了。”纪晞晞撩起头发，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习尽欢羡慕极了，总算理解了人家舔屏的心情。 “我要是有你这么白就好了。” 收拾化妆品的纪晞晞一顿，娇笑起来，“尽欢我给你说，你不要听别人说什么一白遮百丑，美的样子是千姿百态的呀！” 她凑近摄像头，神神秘秘地，“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好看嘛？” 习尽欢摇了摇头。 “自信的女人最好看！” 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美人说出来的话。 习尽欢觉得有点道理，又听见她“咦”了一声，“其实我觉得……” “什么？” 纪晞晞一击掌，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看得习尽欢有些害羞，“尽欢，我觉得你侧面神情有点像朱茵。朱茵你知道吧？” “知道啊，紫霞仙子啊，”习尽欢觉得不敢当，“不会吧，没人说过。” “真的。”纪晞晞仔细端详，“眼睛也有点儿。” “行了啊，真朋友就别商业互吹了。” 大美人笑起来，“是真的呀。再说了，朱茵也不白呀，你看人家多红。” 这么一说倒也是。 习尽欢又听她哎呀了一声，“尽欢，你发视频干什么不露脸啊，你露脸的话绝对涨粉的好吗！” “……你就是要跟我商业互吹是不是？”习尽欢不太相信。 纪晞晞娇笑起来，“不行你就试试看。” 挂了视频，习尽欢收拾着桌上的化妆品。 她看着镜子中妆后的自己，想起纪晞晞说的涨粉，有些心动了。 *** *** 周末是农历初一，习尽欢大清早就起来陪利慎平去庙里上香。 她没想到利慎平会做这些事，笑话人家：“我还以为你们这种高材生都是无神论者呢。” 利慎平笑容谦和，“做生意的，难免迷信。” 岭南沿海一带，早年间居民以出海捕鱼为生，因此大多信奉妈祖，祈求妈祖娘娘保佑家人平安归来。 利氏靠船舶业起家，自然也不例外。 习尽欢抿嘴笑，“我是开玩笑的。” 她牵着他的手，解释说：“我爸妈都去得早，小时候有人在我奶奶面前嚼舌头，说我是扫把星、克星，所以我姨妈很反感这一套。” “胡说。”利慎平把她拉进怀里，从身后亲吻她的脸颊，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沉沉道，“你是我的福星。” 她被亲得有些痒，笑着缩了缩肩膀，“你就不一样了。” 他也笑，“哪里不一样？” 习尽欢侧过脸去，透过薄薄的镜片看他的眼镜，忍笑说：“你呀，你是我的马屁精。” 利慎平闷闷地笑起来，环在她腰间的双臂不由地收紧。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张嘴这么厉害？” 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嘴上还叽叽喳喳地说：“那勉为其难给你亲一下，让你长长见识好了。” 又换他朗笑不止。 海边的妈祖庙香火鼎盛，游人众多。 他们上完香出来，时间尚早，利慎平于是问习尽欢要不要出海，“今天天气不错，中午正好可以在船上吃饭。” “啊。”习尽欢有些犹豫，“可是我什么都没带啊，出海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想要下水吗？码头上有泳衣可以买。” 习尽欢摇摇头，“我有点怕水。” 利慎平想到她父亲是抗洪抢险去世，觉得怕水也属自然，便说：“那就不下睡吧，可以海钓。” 他想了想又说，“还可以去附近的小岛上玩，海边烧烤那种。” 想到之前他们在海边烧烤那里碰见，习尽欢觉得这个还不错，点头道：“可以呀。我还没有出海玩过。” 上了车，利慎平又问她晕不晕船。 习尽欢摇了摇头，“不晕，车船飞机我都不晕。” 他探身过来，亲了亲她的嘴角，“尽欢好厉害。” “……”习尽欢有些难为情，“你语气好像在哄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利慎平分得很清楚，“你是宝宝。” 习尽欢心里一甜，嘴上却说：“你快开车好吧！” 她语气不耐，可是车窗上倒映着的那张脸，眉眼弯弯，唇儿弯弯，分明写满了甜蜜。 54.一夜粉红 山脚下的码头停靠的基本都是私人游艇, 附近没有什么商业。 但想到出海难免要下水, 利慎平通知酒店的人送了两套换洗衣服到码头，同时让船员准备开船。 利慎平驾车沿着海边公路, 一圈一圈地从半山上绕下来。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他没有穿衣服外套米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挽在了手腕处, 露出他白皙的小臂。 因为握着方向盘，微微用力，他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起。 习尽欢不是手控, 可是也觉得这双手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 车外能看到悬崖下一望无际的大海, 今天的天气很好, 海边景色格外怡人, 可是习尽欢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落在驾驶座的男人身上。 虽然开的是跑车, 但是利慎平开车很稳, 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习尽欢不知怎么想到之前某天王的发微博, 照片上他与女友十指相扣, 配的文字是“这样开车慢一点”。 她笑起来, 觉得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笑什么？”利慎平见她笑吟吟的，侧过脸来, 微微扬了扬眉。 习尽欢摇了摇头, 又说：“你开车好好看路。” 他笑了笑，“怎么, 现在已经是看到我就要笑了吗？” “呵呵, 是哦。”她笑着翻了个白眼给他。 习尽欢从包里摸出手机, 本来想装模作样地偷拍, 转念又觉得不太对。想起关于他的传闻，她决定还是先征求他的意见比较好，“我可以拍张照吗？” “拍照？”利慎平瞟了一眼她的手机，“拍什么？” “你啊，我想拍你的手。”她又补充，“你的小手手好好看。” 利慎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些奇怪，但仍说：“想拍就拍。” 习尽欢调整好角度，拍了一张他握着方向盘的特写。 她想了想，发了到之前注册的小号上。 【利利利利利利利：手控福利[心]】 *** *** 到了码头，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出海的准备。 利家的人大多都喜欢海。 利慎泽喜欢潜水，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东南亚潜一次，偶尔空了还会飞到大堡礁。 底下的几个堂弟也多喜欢出海。 二叔利翔的儿子利慎棠则最喜欢带小明星出海开PARTY，为此惹出了几次花边新闻，惹得利老爷子大发雷霆。 利慎平十几岁的时候也喜欢潜水，现在倒是懒了，最多在家里游游泳。 船长将游艇开到了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利慎平带她海钓，顶着太阳晒了半个小时，习尽欢的鱼线风平浪静，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倒是利慎平一会儿帮她装鱼饵，一会儿帮她放线，自己的钓线放在那里不管，却频频有鱼儿上钩。 习尽欢苦着脸气馁：“连鱼儿都亲近你啊，你魅丽要不要这么大！” 利慎平笑着亲了亲她被晒得发红的脸颊，提议说：“不钓鱼了，要不你在船上录个视频？” “啊，这倒是个好主意，”习尽欢把鱼线往他怀里一塞，有点兴奋，“我还没在家里以外的地方录过小视频呢。” 见她跃跃欲试，利慎平点了点头，“行，等等我去问问厨房今天都有什么食材。” 他去厨房查看一圈回来，顺便吩咐人把桌子和食材都搬上了甲板。 刚刚钓了许多海鱼，但这些鱼并不适合作为食物，利慎平又将他们放回了大海。 好在厨房本身准备了许多新鲜的食材，不仅有各类海鱼，还有贝壳和一些蔬菜。 习尽欢发现船上的设备并不适合煎炒烹炸，又看了看厨房的食材，决定做一些海鲜寿司。 跟船的水手也负责餐饮，帮习尽欢准备了一大碗米饭。 只是没有现成的海苔。 “没关系，这个我会做，船上有紫菜。”水手说。 习尽欢意外：“这也可以现场做的吗？我之前看美食博主做寿司的时候都是买的现成的海苔。” 皮肤黝黑的水手笑着说：“当然可以啊，这些东西不都是人做的吗？” 他现场就给习尽欢露了一手，用微波炉帮她烤制了一大片海苔出来。 习尽欢尝了尝，虽然没有超市里买的薄脆，但别有一番风味，也很好吃。 “要是有芝麻就好了，会更香。”水手说。 习尽欢点头受教，“我一会儿也自己做一个。” 这一次的视频录制的时间就有些长，她从做海苔开始讲起，又遇到了船上没有卷寿司的小竹帘，利慎平剪开用装果汁的盒子，帮她现场做了一个，她把这一段也录了进去。 最后反而是正经做寿司的时间不长。 但没想到，这个不怎么着重展现美食的小视频发出去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 *** 习尽欢没想到视频发出去后，会让她已经不怎么上涨的粉丝数，几乎又翻了一倍。 出海那天她没怎么擦防晒霜，当天晚上回家鼻子上就开始蜕皮，脸黑了一圈儿。 习尽欢很郁闷，她已经够不白了，这下彻底黑了。更郁闷的是当时她还披着酒店送来的防晒衣，而利慎平仍穿着自己的衣服，结果他只是稍微晒红了一点，根本没什么反应。 习尽欢照着镜子，查看自己脱皮的鼻子，又敷了张面膜才睡觉。 没想到，一觉醒来，那则视频就火了。 第二天一早，她摸着手机听完利慎平发来的早安，打开微博就发现评论数比平时多了两倍。 习尽欢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只是她没想到，大家都关注点都没在海鲜寿司，而在她本人身上。 网友们纷纷猜测这个尽欢，到底是什么样的身家背景。 有人猜测她跟MISS.GIVENCHY大小姐原本就是生活中的朋友，都是家庭殷实的白富美，所以之前大小姐才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她转发做宣传。 但是最早关注习尽欢的人，却发现除了这一条视频之外，她的其他视频都比较偏平价而且最开始的两条噱头还是用的史上最便宜。这么看来，倒不像是白富美的做派。 甚至有人仔细研究了视频中的出现的食材、船只、风景，推测出了她在南兴，甚至说出了他们出海的那个码头。 【小爷我爱小青蛙：我们南兴人都知道啊，那个码头停靠的都是富豪的私有游艇，这个博主不是白富美就是外围女[Doge]】 这条评论出现之后，热度比之前的几条都高了很多，转发量也很大，大家纷纷举例论证自己的猜测。 习尽欢眼看着自己的粉丝又长了好几轮，总算是体会了到一夜粉红是什么滋味。 她觉得也是奇怪了，有时候网友的兴趣点真的不好抓。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她的粉丝刚好过了五十万大关，随之而来的是推广活动也越来越多，推广的经费也水涨船高。 晒黑也值了！ 最近的找她的商品推广就不局限在了佐料了，虽然大部分还是厨房用具，比如锅碗瓢们还又各类小工具，但也有了一些生活用品，家居软装的产品。 推广费用高低不一，但是基本上她要是接得勤的话，每个月收入是以前工资的五六倍。 习尽欢看着私信里那一串串的合作询价，觉得自己总算是否极泰来了。 有的厂家采取的是合作的方式，只给体验产品，没有推广费。遇到这种情况，习尽欢就不太想接。因为毕竟她现在是租房子住，对人家的厨房和装修不能做大面积改动。 但是，这倒让她继续考虑起了买房子的事。 *** *** 习尽欢做推广的时候不喜欢太简单粗暴，因为怕被粉丝讨厌，毕竟她现在还没有几个死忠粉，最多只是有点路人缘。 工作日的晚上，她跟利慎平吃完饭，偶尔会一起散散步，讨论一下推广的事情。 南兴正是梅雨季，时不时就会下雨，雨丝绵长，又带着凉意，这一段时间都是晴一阵又寒一阵。凉爽的天气，把海边晚风里的那股粘腻也吹散了不少。 他们十指相扣，就在小区附近散步。 习尽欢说起最近的推广费用越来越高，觉得很开心。 昏暗的路灯下，她的笑容明亮畅快，让利慎平也不由地心情大好。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送她回家，走的也是这条小路，“那个时候送了你回家，一个人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孤单。” 这半生到如今，大多数路都是利慎平一个人走过的，可那个晚上，当他静静地抽完烟离开时，却觉得回去的这条路，走得实在是寂寞。 习尽欢没想到他心思这样细腻，愣了下。 她停下脚步，抬起两人紧握的手，空着的那只手盖住他的手背，将他的大掌捧在双手之间，浅笑着说：“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他垂眸看她，眼里也有淡淡的笑意：“好。” 习尽欢冲他傻笑，“那一会儿我送你上车，看着你走了我再回家。” “这倒不用。”利慎平摇头没有同意，“虽然小区安全，但是进出都缺乏监管，你们楼里也没有监控设施，我送你进家门，这样比较好。” “不用的。”习尽欢觉得他太谨慎了，“虽然这是老小区，但是治安真的很好。可能是因为是家属院吧，邻里之间都认识，反而是我这样的外来户比较扎眼。” 利慎平顿了顿，问道：“现在有想过换一个环境吗？” 他觉得这个话题对女孩子有点敏感，于是只是温和地建议：“需要的话，让我来安排吧。” “不用，我最近有钱。”习尽欢摇摇头，似想到什么，“啊，给你看这个！” 习尽欢从包里取出手机，查看微博私信，想给他看看最近接到的推广邀请，让他放心她不是因为舍不得钱才住在这里。 看到最新的一条私信，习尽欢“咦”了一声，半天没有开口，一直低头研究。 利慎平见她有些异样，“怎么了？” 习尽欢的语气带着一点不敢置信的茫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错了……” 她抬起脸，把手机举到利慎平面前。 “我好像接到微博红人之夜的邀请了……” 55.小小惊喜 微博红人之夜是针对微博上的红人大v举办的一次晚会, 算是微博官方对博主们的肯定, 和对过去一年各项热点的总结。 习尽欢没有想到自己才区区50万粉都会被邀请，还以为是骗人的。 结果第二天工作时间, 官方工作人员果然联系了她, 并再三向她保证自己的确是工作人员。 她将信将疑地听了半天, 这才搞明白了整个活动的流程。 红人之夜是晚会也是颁奖典礼，但主办方并不是直接要给习尽欢颁奖，而是邀请她参与活动。 习尽欢觉得自己身为微博博主, 但是一点都不关心官方活动有些不好意思, 支吾了两声, 还是问了：“那要我做什么？” 工作人员介绍了大概的时间节点, 表示她这边只需要多转发相关话题, 同时给自己拉票即可。最后无论是否等奖, 都会受邀参加一个半月之后举办的晚会, 届时, 官方还会邀请许多当红明星一起共襄盛举。 换句话说, 她只是其中一位候选嘉宾。 习尽欢松了一口气，那应该不是骗子了。 她对出席明星的兴趣没有对活动经费大, 于是非常婉转地问了一句, 幸好负责电话通知的工作人员不是新手，一听就明白了, “这个您可以放心, 所有活动经费都是由我方承担。” 嗯, 那就真的放心了。 她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纪晞晞发了一条拉票的微博后，习尽欢有点想借机去见朋友，才跟着在发了一条微博，请粉丝们为她投票。 *** *** 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就是要比上级更早的发现问题。 经过之前两次的事情，郑浩特意注册了微博，一直关注着习尽欢的动态。 看到她发出那条拉票的微博后，郑浩觉得应该跟利慎平及时汇报，虽然他没有交代做什么，但是之前习尽欢发出的那条寿司微博，很明显跟利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趁着文件需要签字，郑浩进了办公室，主动向利慎平建议：“利总，微博的事情您看需不需要我们这边配合宣传一下？” 利慎平刚刚开了会，接过他手上的文件，还没看，“什么宣传？” 郑浩以为自己揣测错了圣意，没立刻回话。 利慎平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文件夹，检查了只是常规文件，便提笔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把文件还给郑浩，拧上笔盖，顺便问：“有什么问题？” 郑浩略一犹豫，还是决定提醒他，“是之前习小姐注册的微博，最近她好像需要投票。” “投票？”利慎平顿了顿，想到只听她随口说想去参加晚会见朋友，于是问，“这种性质的投票有可操作的空间吗？” 郑浩瞬间领悟了老板的意思，“利总，这种是微博官方活动，投票环节应该不存在操作，只是伴随的热搜应该有。” 利慎平对这些着实不太动，他进椅背，示意郑浩落座，“说说你的想法？” 郑浩的方案很直接，准备通过公关公司联系主办方，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或者是在官方宣传的时候带上习尽欢。 利慎平又问了几个问题，郑浩之前已经把前几年的活动流程了解了一遍，给他解释得浅显易懂。 修长的手指在椅背上轮流敲过，利慎平点点头，“知道了，你帮我请泽少上来。” “好的。” 十分钟后，利慎泽在总经办助理的陪同下，进了利慎平的办公室。 “利总，你找我？” 利慎平点了点头：“坐吧。” 利氏集团的公关部现在归利慎泽统筹管理，利慎平没有只说习尽欢的事，而是说五一假期要来了，让他准备准备活动，可以算在上半年的员工福利里。 利慎泽有些摸不清楚头脑，“行，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 利慎平点点头，“最好联合一下度假村那边和STAR，五一小长假应该会有很多人去海边度假。” “那就做餐饮吧。”利慎泽说，“你叫我上来就这事？” 利慎平微微一笑：“看你在不在公司而已。” “喂喂，又拿老眼光看人。”利慎泽从位置上站起来，“没事我下去了啊，新加坡那边的事情还烦着呢。” “等等，”利慎平出声留人，“下个月他们是不是要去苏州工业园视察项目？” “是啊。”利慎泽留步，“我到时候跟他们一起过去。” 利慎平看了看日期，视察的日期在习尽欢参加晚会后的前后，他拿笔画个了圈，“不用了，到时候我去吧，你不用忙了。” 利慎泽一怔，缓了缓才慢吞吞地说：“行啊。” *** *** 习尽欢刚刚录制完一个视频，传到微博上之后，就接到一个新的合作电话，她觉得很奇怪，怀疑自己是不是运气爆棚了。 但她还算谨慎，没有直接答应。 等利慎平下班来接她去吃饭的时候，习尽欢才跟他说：“今天有人来邀请我参加活动！” 他们去了一家粤菜馆，利慎平看着菜单不动声色地问：“最近好像邀请你的活动比较多？” “是啊！”习尽欢等他点完菜，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她才笑眯眯地继续，“你猜主办方是谁？你绝对想不到。” “那就不猜了，”他淡淡地笑，“是谁邀请你？” “利氏集团！去做一个现场节目。” 她抱住他的胳膊，一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让人找我的呀？” 利慎平抬手，指腹在她的面颊上滑过，似揉似捏，“是什么活动？” “说是迎接五一小长假，在海边举行的一个小的美食品鉴会。” 利慎平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是阿泽在负责。” 习尽欢听他这样说，恍然：“原始是他啊，我还以为是你呢，好奇怪，他怎么都没有跟我说呢。” 其实利慎泽只是把事情交代了下去，根本不知道后续。 但习尽欢作为南兴的新兴美食家，最近的微博流量又特别好，自然被利氏集团的人注意了，很快公关部的人就联系了她，邀请她出席活动。 利慎平附身亲了亲她，“估计也不是他，他不会过问活动细节。” 他的意思，是不想她去问利慎泽，但是习尽欢显然有点误会。 她轻哼一声，捧住他的脸，咬着他的下唇，“什么嘛，我跟你讲哦，我现在也算是大V了好嘛，以后要让利慎泽亲自联系我的经纪人才行。” 他笑起来，任由她亲着，伸手揽住她的后腰，含混道：“那让他直接联系我好了。” 习尽欢心里一甜，“这还差不多。” 跟他确认过之后，习尽欢决定接下邀请，毕竟利氏出手阔绰。 她考虑到利慎平的关系，不想因为自己事情而让其他人对他产生负面舆论，于是提前更接洽的工作人员沟通，要求全程戴口罩参加。 习尽欢也没想好什么理由，只说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为了食物的干净卫生，所以选择口罩。 那边答应了，毕竟网络博主很多不愿意露脸。 五一假期之前的两天，习尽欢参加了在海边度假村举办的活动。现场的人不多，整个流程也不长，只是全程有公关部的专业摄影师陪同参加。 活动结束的一个小时后，利氏集团、旗下四大公司、豪华度假村和餐厅STAR的公众号以及官方微博上，都刊登了习尽欢作为特邀嘉宾进行的这一场美食活动的报道。 现场的介绍图文详实，还在特意介绍了习尽欢的微博，号召大家帮她投票。推送的最后还送出了度假村的三天两晚的套房票，和STAR的一晚用餐券作为员工福利的卖点，阅读量自然不小。 习尽欢参加完活动并没多想，可三天的五一假期过去，她突然发现，红人之夜的得票数已经跃居整个榜单的前三名了！ 虽然粉丝数没有过多的增长，还是维持在五十万出头的水平，但是现在评论和转发都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开心得很，总算有了点要去共襄盛举的觉悟。 晚会举办的前三天，投票通道关闭，她的名次没有继续上升，仍维持在前三的范围。习尽欢也不在意。她心态好得很，反正食宿和来回机票都是主办方报销，她就当去旅游了。 因为出发是在上班时间，习尽欢拒绝了利慎平送他去机场的提议，但是当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在楼下看到了等候的他。 习尽欢上了车，皱着眉小声抱怨，“不是说了不用送我的吗，你上班要紧呀。” 利慎平淡淡地说：“公司缺了我还可以以运作，你缺了我不行。” “谁说的。”她嘴上不领情，可是心里甜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可以的呀。” “嗯。”利慎平勾了勾嘴角，换了一种说法，“是我缺你了不行。” 她笑起来，“什么嘛，才去两天而已。” 他也淡淡地笑起来，没有多说。 司机很快将两个人送到了机场。 出发大厅的外停着不少送客的车，旅客来往匆匆。 习尽欢只有随身的一个行李袋，她拎着下了车，才发现利慎平也跟着下了车，司机还从后备箱领出一只银色的登机箱。 习尽欢双目微瞠，看向他的眼里带着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期待的惊喜。 “你？” 利慎平接过行李箱，示意司机先离开，自己揽住她往航站楼里走。 习尽欢攀着他的胸口，“等等等等，你干嘛要陪我去吗？” “不是。”利慎平脚步一顿，“我去出差。”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利慎平微微一笑，“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习尽欢迅速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 他“嗯”了一声。 “你这个人！”她没想到两个人这么快就要一起出游，“你好心机啊，居然从来没说过！” 他淡笑道：“合作伙伴最近才敲定日期，我们在苏州回合。” “苏州？”习尽欢不懂，她要去上海参加活动啊，“那你怎么跟我一起走？” “嗯，先跟你去上海，结束之后再去苏州。” 利慎平见她又惊又喜，抬起抬起她的下巴轻啄了一口。 “毕竟，我缺了你不行。” 56.我是尽欢 飞机准点到达了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组委会并没有人安排接机服务, 只是在邮寄过来的邀请函当中写明了酒店地址。 利氏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 利慎平先送她去了酒店，习尽欢这是第一次到上海, 还有些兴奋, 牵着利慎平一路叽叽喳喳地把上海拿来和南兴做对比。 “浦东果然好繁华, 都是现代化的建筑。”顿了顿，习尽欢又笑眯眯地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南兴。” 利慎平偏头看向他, “为什么？” 她瞄了眼司机, 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贴近他的耳边：“因为南兴有你啊。” 利慎平一顿, 淡淡地笑了起来, 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习尽欢任由他拉着, 右手摸出手机联系纪晞晞。 很快, 司机将两人送到了酒店, 习尽欢见他没有动行李, 于是问：“那你呢？” “我去办点事, 明天来接你。” 习尽欢觉得他公事忙，没有多说什么, 挥了挥手跟他作别。 利慎平把人拉了回来, “就这样？” “嗯？”习尽欢懵懵懂懂的，“怎么了？”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诱导：“从现在到活动结束, 我们要有一整天见不到面。” “没关系的, ”习尽欢语气轻快, “等你忙完了联系我就好。” 她看着他，一脸善解人意。 利慎平有些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他把怀里的人温柔地按在胸口，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没良心。” 习尽欢：“？？？”她从他怀里抬起脸，正要不满地辩解，利慎平脸一偏，把人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他轻柔地咬着她的唇瓣，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利慎平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眼里泛着点点水光，带着些茫然，笑了笑，哑着嗓音说：“去吧。” 习尽欢回过神来才发现，居然跟他在酒店门口吻得这样难分难舍。 她脸一红，推开他，拎着自己的行李袋一溜烟地跑了。 *** *** 晚会安排的第二天晚上，习尽欢去前台登记领了房卡。一旁负责接待的微博官方工作人员，跟她讲解了大概的活动流程，又说今天到的嘉宾不多，晚饭就在酒店餐厅，请她自便。 她道了谢，拎着东西回到房间，有自己下去吃了饭，一直到了晚上，跟她同房间的博主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 不过这样正好，她想，免得还要跟陌生人同住。 晚会当天，下午的时候有一个针对非明星的网络大V的欢迎仪式，是下午茶的形式。 习尽欢去应了个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简单地拍照发了微博，提前回了房间。她换好衣服，又照着纪晞晞教的方法，仔细画了一个晚宴妆。 她仍然穿的是上次陪利慎平看画展的那一件长裙，只是考虑到可能要上台领奖于是加了一根细细的金色腰带，让黑色的长裙看上去没那么暗沉。 习尽欢把利慎平送的那一对马贝珠耳钉也带上了身，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首饰。 晚会之前有一个走红毯的仪式，习尽欢没有参加，只是在会场入口等纪晞晞。 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见网友，她想想还有些小激动。两个人碰了面，倒没有什么拘谨，像是相识许久的好友。 纪晞晞上来就给了她一个拥抱，挽着她的手臂软声说：“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个大美人，你怎么还骗我呀？” 她起话来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声音娇滴滴的，习尽欢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了，“你才是呢！”她看着人家白得发光的皮肤，由衷地羡慕道，“你皮肤好好啊，我跟你一比简直像是两个人种了。” 纪晞晞在她的手背轻轻的拍了一下，细细的眉头攒在了一起，说：“你怎么回事儿？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什么样的女人最美，自信的女人最美，你可得对自己有点儿信心。” “自信，”习尽欢点点头，“我内涵美！” 纪晞晞端详着她的打扮，点头肯定道：“不错，今天的妆容可以打90分，算你出师了。” 习尽欢虽然也爱美，喜欢化妆，但是因为肤色问题，以前又比较准，因此在这方面并没有多花多少心思。要不是跟利慎平在一起，想着以后可能要见他的朋友，不想给他丢人，她可能还一直就是一个化妆小白，不会没有什么长进。 眼下得了美妆达人的夸奖，习尽欢不免高兴起来：“主要是师傅教的好！” 大美人也笑起来，忽然一顿，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你这对耳环好漂亮呀。”她看了看，“好大，直径快20mm了吧？” “不知道，我男朋友送的。” 纪晞晞暧昧的笑起来，“那你男朋友还挺大方的。” “很贵吗？” “当然啦，这个牌子的马贝珠是申请了专利的。”纪晞晞挽着她往会场走，“我之前看过一对不到两万，但是才15mm，你这个应该还带着钻，至少翻一倍吧。” “人名币？” “是呀。” 习尽欢咂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亏她之前还以为是塑料的，不值钱呢。 看来下次要跟利慎平说别送这么贵的礼物了，反正，送了她也不识货…… *** *** 参加晚会的嘉宾们陆陆续续地进场，习尽欢的和纪晞晞的位置不在一起。但大美人撩了撩头发，妩媚一笑，便顺利地和习尽欢旁边的男士换了位置。 习尽欢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晚会，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有熟人一起说说话，感觉要好多了。她还觉得亏，“晞晞，我觉得应该我坐你旁边才对，你那边有好多明星吧？” 纪晞晞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都是十八线，没什么好看的，说话还不自由。” 习尽欢也不追星，只是有些好奇，听她这样说就算了。 但晚会上的确邀请了很多当红明星，开场嘉宾就是重量级的女主持搭配拥有千万粉丝的段子手。 两个人坐在台下，一边看一边说话，觉得也挺有意思的。期间，纪晞晞上台领了个奖，颁奖嘉宾真是跟她传过绯闻的流量小生贺鸣，但是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异样，她领了奖就下来了。 习尽欢跃跃欲试地想要八卦，刚起了话头见她不欲多谈便转开了话题，“也不知道我没有得奖。” “你们美食类是单独一组吗？” “好像不是吧。”习尽欢翻出自己的微博确认了一眼，“关闭投票前，我是第三，不知道有没有戏。” 纪晞晞没什么把握，“没事，最重要的不是面基吗？” “那确实也是。”习尽欢笑起来。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很快听到主持人颁发年度耀眼新人奖。 这个奖项有点安慰奖的意思，但是即便如此，当主持人念到她的昵称，有请她上台时，习尽欢仍然很紧张。 跟她一起得奖的有四位博主，在主持人的邀请下，依次中规中矩地介绍了自己的id。微博博主们虽然在网上都谈笑风生，但面对主持人以及台下的镜头，仍略显拘谨。 更不用说习尽欢了。 她站在五个人末尾，心里雀跃，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趁着其他博主讲话的时间，习尽欢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不去看台前的摄影机镜头。看着场下的无数张面孔，她只能仗着自己略微近视，看不清楚别人的表情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前面的几位博主很快做完了自我介绍，轮到了习尽欢。她咧出一个微笑，接过话筒干巴巴的说：“大家好，我是尽欢的小厨房。” 一同上台的四个人，除了一个时尚博主外，其余的人都戴着面具，没以真面目见人。 习尽欢来之前没想到自己会得奖，压根没想到遮脸的事。 平时她倒是从不在视频中露面，做的又是美食节目，许多粉丝及路人都以为她的长相可能比较平凡，甚至有些抱歉。 这下她上台一亮相，竟是这样的一个五官标志的大美人，甚至比那个时尚博主更漂亮，包括主持人在内都非常的意外。 场外的直播间里瞬间弹幕刷屏。 “卧槽，这个美女是谁呀？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这是哪个时尚博主？不是唇膏种草王吗？” “舔屏舔屏舔屏！” “我去，她竟然是那个小厨房，这么漂亮平时为什么不露脸？” 主持人显然也迅速抓住了现场的这一小爆点，在与几位大v寒暄之后，将话题对准了习尽欢。 “看来大家都比较意外啊，”主持人面向现场观众，“时尚博主那么美也就算了，没有想到我们今天的美食博主也这样美。” 习尽欢讪笑了一下，在主持人期待的目光中接过话题：“可能我们的微博分类都是美吧。他们美的是脸，我美的是胃。” “确实也是啊，我们尽欢在最近这几个月当中，给我们带来了许多赏心悦目的美食，的确是应该分在美这个类别里下的。”主持人也笑着继续说，“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明明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这个梗有点老了，习尽欢回了一句：“我不是明明，我是尽欢。” 但底下的嘉宾们都很给面子地发出了一阵笑声。 “好，尽欢，”主持人点头笑道：“我看很多咱们美食类的博主好多都叫某某的小厨房，一般某某都是自己的名字，尽欢你也是这样吗？” 习尽欢点头肯定：“是的，这是我的本名。” “本名？”主持人有些惊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的大v用本名。” “嗯。”习尽欢老实地说，“实名上网，响应国家号召嘛。” 底下观众听到她这么说，都忍俊不禁，发出一阵掌声和笑声。 这小姑娘看起来一本正经，说起来话来还有点冷幽默。 因为这点插曲，原本是串场环节的新人秀颁奖，反而变得引人注目起来。 舞台下，观众席前排中央。 利慎平略略仰头，看着一脸无辜的她，嘴角微扬，眼神温柔。 57.非常爱你 领完奖之后, 习尽欢捧着奖杯奖状就下台回到了位置上。 纪晞晞表扬她：“你这波反应不错呀, 搞不好会上热搜。” “真的吗？”习尽欢心跳砰砰，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总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尴尬, “我在台上是不是很傻啊？” “不不, 高冷中带点幽默，表现很好！”纪晞晞说完又拧眉道，“你又来了！都说了什么样儿的女人最漂亮？！” 习尽欢连忙笑着哄她：“自信的自信的。” 纪晞晞摆弄了下手机, 带着一阵香风凑过来, “喏, 你看看, 刚才弹幕的刷屏了。”她把场外直播间的弹幕拿给习尽欢看, 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 还有人再说刚才台上的她长得美。 习尽欢这下就算再不自信, 心里也美滋滋的。 “你回去录视频就别遮脸了啊。”纪晞晞说, “说不定有人找你推广。” “现在也有人找我做推广啊。”习尽欢一顿, 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会有那种化妆品，美妆之类的找我做推广吗？” “是呀！总算是开窍了。”纪晞晞说, “有很多品牌都会在微博上找博主做推广, 你想你脸都不露，谁会找你？” 习尽欢恍然大悟, 她原本想问纪晞晞微博上的推荐是不是也是品牌找来做的推广, 但是转念一想, 人家看起来也不缺钱的样子, 于是只是问：“一般找你的都是些什么品牌呀？你都会接吗？” “当然不会啦！”纪晞晞一脸傲然，勾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才说，“我现在都不接这种推广，我等着以后纪梵希找我，我才接呢。” 习尽欢笑觉得人家的志向好高大呀。 她看着手里的奖杯，心想她不管了，不管什么小品牌，要是以后有人找他的话，那她就接。 奖杯是水晶玻璃做成的一朵很漂亮的白玉兰，是活动举办地的市花，习尽欢拿它放在脸边举着手机自拍了一张在微博上发给了利慎平。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得奖啦，你看好看吗？】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利慎平：人比花娇。】 习尽欢看到这话一甜，猫儿似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她没有着急回复，而是调出利慎平微信，把他的备注改成了马屁精，然后截了个图发过去。 利慎平没有回她。 习尽欢又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撩他，问他是不是还在忙。 【马屁精：嗯。】 习尽欢看着对话框上的名字直笑。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我随时都可以走啦。】 【利慎平：不是还早吗？】 习尽欢觉得领了奖基本上就没她什么事情，早点走也没什么。再说利慎平谈公事说不定还有应酬，等他结束了过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她难道撒娇。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想早点见到你嘛】 那边的回复也很快，只有一个字：“好。” 她这才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 *** 中场休息的时间，她们去洗手间补了补妆。 虽然同样是主办方起来的红人，但他们毕竟比不上明星，大家都没有化妆间，洗手间里难免人满为患。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下半场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的许多流程，有明星表演节有继续颁奖，还有官方的一些领导和股东讲话，习尽欢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领导们的颁奖致辞都太官方了，便没怎么注意台上，和纪晞晞还有周围的人聊了起来。 她们聊着聊着，坐在附近这一块儿的人都一起加入了进来，还纷纷交换了微信。 习尽欢这才发现除了他俩之外，剩下的好多都是在榜上看到过的ID，有时事评论员也有一些时尚博主。她觉得自己特别心虚，看来看去人家都是正儿八经的大V，只有她莫名其妙地赚了50万粉丝，还受邀参加这种活动，实在是名不副实。 舞台上是一个小花组合在演唱最新的电视同一曲。 习尽欢没有看过，问她们是谁，大美人掩嘴笑起来，“我发现你这个人吧，你别看你现在当个大V，但是我发现你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哈，我觉得你一点儿都不像我们20多岁的小姑娘。” 习尽欢听他这么说，也没不高兴。 她想一想，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怎么关注现在的热门话题。之前还看看娱乐圈的一些新闻和八卦，但是这半年生活遭遇了变化，她天天忙赚钱，一心就想着发财，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习尽欢笑了笑，小声说：“也不尽然，当时你那个八卦，我还看挺热闹的。” 纪晞晞被她一噎，虽然知道她说这话没有什么恶意，可还是拧着肩膀过来要掐她，“好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习尽欢偏着身子往后面躲，两个人正闹腾着，台上的大屏幕突然把镜头给了他们。 看着两个人出现杂舞台上，还笑得一脸灿烂，习尽欢赶快坐直了身体，“你别闹，镜头给我们了。” 纪晞晞的娱乐感自然比她强，看着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她不闪不避，反而一把勾住了习尽欢的肩膀，歪着头，对镜头嫣然一笑。 台上的主持人见两个人如此要好，也不禁开起了玩笑：“这个俗话说的好啊，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但是在我们两位博主身上，这句话好像不能够成立呀。只能说美的人总和美的人玩在一起。” 直播间里弹幕纷纷刷起了2333，。现场嘉宾也给面子的稀稀拉拉地笑起来。 习尽欢奇怪怎么忽然镜头对着她们，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大屏幕上写的字，就听主持人说：“下面有请尽欢的小厨房上台领取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掌声欢迎！” 习尽欢整个人都有点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得一个奖。 她连忙上台。 “看来尽欢很意外啊。” 习尽欢点点头，“很惊喜了。” 刚才宣布获奖人之前，主持人已经介绍过这个奖项了，因此没有浪费时间，等她上台直接邀请台下嘉宾为习尽欢颁奖。 现场音响响起欢快的声音，穿着旗袍的工作人员端着奖杯和奖状上台，站在习尽欢旁边。 在主持人的邀请之下，台下观众席前排的主要席位中间，站起来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 那个人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三件套的款式，只是没有系领带，而是用了一个酒红色的领结。 在全场观众和摄影机的注目之下，那人嘴角含笑，步伐沉稳，很快走上了舞台。 习尽欢全程都有些懵，等着主持人邀请颁奖嘉宾时，才深深呼吸了下。 她双手交握住垂在身前，有些茫然地听着主持人介绍嘉宾的头衔身份，然后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台下慢慢起身走上台。 习尽欢只觉那个身影很是熟悉，跟利慎平颇有几分相似。 她还分神唾弃自己，看见什么人都会想到利总…… 直到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习尽欢瞠目结舌，被吓了一大跳。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习尽欢甚至能看到硕大的光源间浮动着细小尘埃。 她万万没想到颁奖嘉宾竟然是利慎平！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来给她颁奖？ 漂亮的主持人很会把握气氛：“没想到我们年轻有为的叶总，这样英俊不凡，连尽欢都看痴了。尽欢，叶总帅吗？” 叶总？他怎么会是叶总？哪里弄错了？ 习尽欢张了张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主持人见她一脸错愕，笑着说：“看来叶总魅力非凡啊。” 习尽欢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舞台上，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连忙收敛住情绪，点头小声道：“帅，很帅的。” 她看着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也回以微笑。 主持人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羞涩，又善意地调侃了两句，才请利慎平为她颁奖。 利慎平从礼仪小姐手上接过荣誉证书和奖杯，送到习尽欢的手边，一双含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尽欢，恭喜你。” 习尽欢都傻了，手上接过他递过来的奖杯，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 “你、你怎么会在……” 利慎平笑了笑。 “当然是为你而来。” 无数的灯光在他的背后形成一圈一圈的光环，她眼皮微动，看着那些灯光照在他整齐的头发上，原本造型后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显露出一丝绒绒的质感来。 他就像是一个梦，美好得令她心醉。 这简直是太惊喜了，比她等奖还让人惊喜！ 主持人眼见他们颁完奖，笑着让出了主持台，“来，有请二位给我们讲两句吧。” 习尽欢连忙回过神来。 这种场合，她不能失态。 利慎平看了她一眼，先走到主持人旁边。 他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指握住主持台上的麦克风，霎时，清润温和的嗓音传到演播厅的每一处。 “首先，恭喜尽欢。” 场下的好多女嘉宾捂着胸口，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叶总人长得帅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他温柔的目光礼貌地环视在场观众，说的话非常简短，不显宣兵夺主。 “每一年网络上都会有新的话题人物产生，但许多都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流星，但是我们相信‘尽欢的小厨房’或许会成为一颗恒星，我们也期待在今后你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优秀作品。” 主持人笑道：“这是很高的评价啊，尽欢有没有什么想给我们大家分享的？”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也走到了主持台边。 “谢谢大家的肯定。”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玉兰奖杯，叹了口气笑着说，“坦白讲我真的很意外，没有想过会得这个奖。” 利慎平的颁奖嘉宾当得很称职，他回头看向她，“当时是怎么想到做这样一个微博的呢？” 习尽欢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好笑。 她克制住了乱糟糟的念头，对着主持台上的话筒说：“我当时的日子不太好过，失恋又失业，还欠了债，状态很不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主持台下有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习尽欢一惊，可随后又镇定下来。 有这个小小的主持台，台下观众看不见两个人的手。 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安慰。 习尽欢感受到他给的温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深了起来。 “我之前是做HR的，换工作要投简历、面试、等通知，很耽误时间，但是我那个时候欠了债，急等着还钱，我就去兼职送外卖，然后就想着自己要是能开一家小店就好了。” “那后来又怎么做美食博主了呢？”主持人问。 “后来……后来遇到贵人了，”习尽欢莞尔一笑，“没有啦，因为没有钱开店，所以才慢慢摸索在微博上教大家做菜。现在大都市打拼的年轻人，开销都比较大，我希望大家看了我的视频之后，不仅喜欢上做饭，也可以节约开支。” “那你的确很用心了。”但是主持人显然不满足这样的回答，“不过，我们对这个贵人很感兴趣哟。” 习尽欢停顿片刻。 台下的嘉宾都起哄似的鼓起掌来，利慎平也说：“可以分享吗？” 她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吗？ 习尽欢抿了抿嘴，老实答道：“嗯，遇到贵人教我转变思路，帮我看策划案，还一直鼓励我。” “听起来确实是贵人啊。”主持人八卦道，“那他是你的……？” “是我的男朋友。”她没有回避。 台下爆发出一阵热闹的掌声。 习尽欢偏头望着身边的男人，也用力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 “遇到他，是我的福气。” 台下的人以为她是越过利慎平，看向了主持人。 可是只有他们知道，目光所及，只有对方。 利慎平凝视着她，贴近话筒，温柔的嗓音低声道： “我倒觉得……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他一定，非常爱你。” 58.我陪你睡 习尽欢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小鹿乱撞, 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场下的嘉宾们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这一幕。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 露出利慎平的一张特写。 他一身白色西装，微微偏头, 金丝边的眼镜后, 目光温柔。 主持人倒抽一口凉气, 拿着提词牌拍了拍胸口，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惊魂未定：“哎呀我们叶总说出这种话来，我的这个小心脏怎么不受控制的乱跳了起来呢。” 台下的嘉宾哈哈大笑, 纷纷认同地鼓起掌来。 利慎平回头看一下主持人, 清润的嗓音也隐隐带着笑意：“我只是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毕竟, 尽欢真的非常优秀。” “好的, 谢谢叶总, 也谢谢尽欢。”主持人笑着挥了挥手, “请两位落座。” 利慎平放开了习尽欢的手, 请她先行下台。 习尽欢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宜多说, 默默地拎着裙摆，在全场嘉宾的注目下,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心里又惊又喜, 但是不敢表露出来，回到位置上想用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大美人突然凑了过来, 盯着她的眼睛, 直言不讳：“你们是不是认识？” 习尽欢吓了一跳, 连忙捂住手机,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根本就不是叶总，我见过叶总的。” 见大美人说得笃定，习尽欢也不敢否认，只能含糊道：“他不是叶总吗？那他是谁？会不会同名同姓你弄错了？” 听她这样讲，大美人又觉得奇怪，以为他们不认识，于是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见过叶总的不长这个样子。”顿了下，她忍不住兴奋道：“但是他好帅呀！我以为这些领导都是那种脑满肥肠的人呢！” 习尽欢抿嘴笑道：“也不是吧，刚才跟我们颁奖的那几个不是还挺好的吗？” 纪晞晞翻了一个白眼，“那都是女的呀，女领导当然会保养得好一点啦。” 她看着观众席前排的位子，握了握拳，掏出手机来，坚定地说：“这么一个大帅哥在我眼皮子底下冒了出来，而我居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行，我非得把这个人挖出来不可。” 习尽欢觉得她可爱，本来没打算瞒着她，可是想到既然利慎平不愿意真面目示人，必然有他的难言之隐，自己也不好说破，只能含混过去了。 她想了想问道：“叶总是谁呀？你怎么会见过叶总？” “资本大鳄呀，我见过一次。”纪晞晞的眼睛还盯在手机上，饱满的红唇微微嘟起来，“是做风投的，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微博的股东，但是听起来跟刚刚主持人念的头衔比较符合。” 习尽欢看她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心里有点儿发虚，摸出手机给利慎平发微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你是不能暴露身份呀？可是好像已经有人认出了你】 利慎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回复道。 【马屁精：早点见到我了，现在还要走吗？】 习尽欢看见他这个名字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才回复说可以。 利慎平约她半个小时之后在酒店门口等。 习尽欢看见他的微信，把手机一收，转过来跟大美人告别，然后就提前从演播厅溜了出去，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去了。 *** *** 半小时之后，利慎平的车果然准时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习尽欢看着他下车给自己拉开车门，欢天喜地的拎着包上了车。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叶总是谁？为什么要突然换身份呀？” 利慎平见她一连串的问题，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不是说了吗，想来看看你。” 习尽欢有点担忧：“要是有人发现你冒充怎么办？” 他将人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不会播出去的。” 听他这么说，她更担心了：“可是有直播的！”她忍不住有些后怕，“其实你不用这样专程来的，要是被真的叶总知道就麻烦了。”听纪晞晞的语气，感觉是个大人物。 利慎平这才觉得两个人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交流，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叶总是朋友。” 他的话虽简单，但习尽欢不笨，听出了他是专程为了自己才换了个身份，还帮她颁奖。 习尽欢放下心，搂着他的脖子，嘟嘴亲了他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像白马王子一样从天而降。 他笑着揉着她的头发，贴住她的嘴唇。 “傻瓜。” 习尽欢也笑起来，任由他亲吻。 她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灰姑娘带着王子一起逃出了舞会。 甜蜜而梦幻。 *** *** 半小时后，司机把车开进了浦东世纪公园附近的九间堂。 小区里庭院深深，路边没有明亮的大灯，只有墙角有一排柔和的光。 房子在小河边，河边种着垂柳，已经是春天了，柳条抽出新条，枝叶绒绒之间，挂着一轮弯弯的新月。 利慎平牵着她进了门，入户是一个小花园，有人等在门口，恭敬地道：“利先生。” 他点点头，“辛苦。” 房子是两层楼的别墅，一楼的客厅装着落地窗，就在小花园旁边。 利慎平没有带她参观房间，而是直接上楼带她去了客房，又跟她介绍衣帽间和浴室。 “今天累了就早点睡，明天不急着出门，醒了再叫我。”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一点了，“饿不饿？” 习尽欢走过屋子中间的四柱床，站在一片的落地窗，直接看见刚才的花园。 “不饿。”她顿了顿，回身问：“那你呢？也睡这里吗？” 利慎平误会她害怕，柔声安慰道：“我在隔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习尽欢迟疑了下，点点头，看他离开后就去洗了澡。 浴室的装修到是现代简洁的酒店风格，她洗了澡出来，躺在床上想要睡觉，却望着天花板半天没有入睡。 女人好像就是这点奇怪。 要是他毛手毛脚的，她心里对他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可他一直这样彬彬有礼，她心里好像又空落落的，觉得缺了点什么。 在陌生而柔软的大床上，习尽欢陷在被子里，有点失眠了。 辗转反侧半天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12点，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她打开微信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我睡不着。” 利慎平很快回来一条语音过来，清润的嗓音透过扬声器发出来，更显磁性。 “怎么了？” 习尽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斟酌了一下，回了两个字，认床。 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昨天她就睡得很好。 那边半天没有回复，习尽欢有些失落又有些茫然，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房间的门忽然轻轻敲了两声。 她躺在被子里还疑心自己听错了，便没有管。 房门又传来两声叩击声，还有他的声音：“尽欢，是我。” 习尽欢彻底清醒了过来，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 门外，站着利慎平。 他洗了澡，头发柔柔的，不似平日里的光亮整洁，身上穿着真丝的长袖睡衣。 利慎平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怎么没有穿鞋？” 习尽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足站在地毯上，拉开门走到一边说：“我听见是你的声音吓了一跳，就赶快来开门了。” 她穿上拖鞋，“你怎么过来啦？” “你不是说，因为认床睡不着吗？” “嗯。”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想认床……或许也会认人吧？” 习尽欢站在那里，没懂他的意思。 利慎平掀被上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陪你睡。” “啊？”习尽欢有些吃惊。 利慎平笑了笑，低声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忘。” 习尽欢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之前她提过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那什么…… 她放心下来，顿了顿又觉得不对，“可是我们以前也没有抱着睡过啊。” 他取下眼镜，露出一张温和俊朗的脸，“我陪你说说话，一会儿说累了就睡着了。” 她扭捏了一下，才脱了拖鞋，上了床。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样亲密。 习尽欢面对着他侧躺着，手枕着脑袋，好奇地问：“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刚才在干什么？” “没有，我在看书。”利慎平笑着问，“你躺那么远干什么？” 习尽欢看了看，不远啊，两个人不都是靠在枕头上的吗？ 利慎平掀开被子，“到我怀里来。” 她迟疑了下，见他一脸坦荡，才蹭了过去。 “乖女孩。”他的手臂圈住她，将她整个人都环在怀抱里。 习尽欢被他结实地抱住，心里觉得渐渐踏实下来。 既然他们都是情侣了，好像抱在一起睡也没什么吧？ 靠得这样近，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抬手摸了摸他光洁的下颌，又凑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真好闻。” 利慎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笑意传达到她身边。 他的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柔软的唇瓣扬了起来，像是回来时看到的那轮弯月。 习尽欢心里一动，俯下身子靠近他的脸前。 “利慎平？” 他嘴角的笑容淡了些，“嗯？” 她甜笑着，低声说：“谢谢你今天来给我颁奖，晚安。” 环在她腰后的手臂收紧了些，清润的嗓音带着笑意：“睡吧。” 习尽欢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心里像是吃了蜜。 她想，或许今生今世，再也不会遇见一个人，待她如珠似宝，小心地捧在手心。 “利慎平？”习尽欢小声地叫他，“你睡了吗？” “没有。” 她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看着他闭着双眼。她心里甜滋滋的，吧唧亲了他一口。 “我爱你。” 习尽欢正要躺回去，又被按了回去亲吻。 她嘴角微扬，趴在他胸口，温柔地吻着他。 唇齿缠绵，她只觉得他的吻越来越诱惑，手掌下的胸膛也热了起来。 她微微撑起自己，想要结束，忽然，天旋地转。 “呀！”她小声惊呼，一下子就被他压在身下，堵住了嘴。 他的吻似忍无可忍，带着深切的渴望。就像是火，从他的舌尖一直烧到了她的舌尖。 柔软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从衣服下摆探了进去，覆上她胸口的软肉。 她只觉得微凉的皮肤，终于温暖了起来。 习尽欢忍不住嘤咛，换来他更加澎湃的回应。 到了最后，她被亲得脑子有些混沌了，才终于被他放开。 黑暗中，她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 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吻，会热情得将她融化。 利慎平喘着气，把脸埋在她的项间，平复呼吸。 怕她害怕，他哑着嗓子说： “乖，我抱一会儿就好，不会动你的。” 习尽欢被他拥在怀里，薄薄的衣物根本阻挡不了男人身上的热气。 耳边是他呼吸的气息，又热又痒，她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就说： “其实……动一下好像也可以。” 59.尽欢帮我 男人身上一僵。 他撑起自己, 凝视着她。 黑暗之中, 四目相对。 习尽欢看着他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 好像忽然清醒了一些。 要现在吗？他们在一起才短短一个多月, 现在就要进一步吗？会不会太快了…… 他的胸膛贴着她, 炙热的身躯之间，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硌着她，烫的, 让她不舒服得动了动, 想要逃开, 却引得他种种喘息。 习尽欢忽然醒悟过来, 那是他的…… “别动！”他沉声道。 利慎平往旁边移了移, 不让自己碰到她, 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无奈。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习尽欢彻底清醒了过来,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不敢应声。 利慎平看着身下的女孩子, 指腹抚摸上她的面颊，柔滑的皮肤比起平时要热上许多。 她咬着嘴唇, 贝齿陷在柔软的唇瓣里。 利慎平咽下喉咙深处的呻.吟, 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又吻上她的唇。 “别咬。”他含混地安慰她，“放心。” 可是亲着亲着, 他身上的热量一直没有散下去, 煨得她身上也出了汗, 习尽欢只好推了推他, “利总……” 利慎平顿住，叹了一口气，重新抱住她。 沉默片刻，他的嗓音在她项间闷闷地响起，“尽欢，你刚才是不是说动一下也可以？” “我……” 刚才被他吻得情迷意乱，稀里糊涂就说出了那种话，现在稍微冷静下来，理智回来她又开始想，万一怀孕了怎么办？万一生孩子难产怎么办？ “可是……”她又扭捏起来，“可是你不是说……” “嗯，不会那样动。” 那样动？那要怎么动？ 但是很快，习尽欢就知道他的打算了。 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然后被拉着向下…… “利、利总！” “我在。” 他顿了顿，“尽欢，你叫我名字。” 手指拨开衣物，很快触碰到他光滑似缎的肌肤，她羞得嗓子都不自觉地带起了哭腔：“利、利慎平……” 这声音跟平时大相径庭，传到耳朵里，像是有一千万只手在他的心尖挠痒痒，引得利慎平重重喘息。 他拉着她，让她包裹住自己，将最柔软又最坚硬的自己，交付到她手上。 利慎平亲吻上她的耳朵：“帮我……” 习尽欢有些难堪，又有些甜蜜，好像在跟他分享什么秘密。 她仍由他带领，教授自己怎么取悦他，然后努力地让他舒服。 后来，他甚至放了手，投入地享受着她给予的那一份快乐。 极致来临的那一刹，他紧紧地抱住她，嗓音沙哑似带着火，在她耳边近乎嘶吼：“尽欢！” 就像是带着生命最深处的渴望。 习尽欢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喘息。 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之间，融化成水。 *** *** 第二天两个人在家里呆了一天。 习尽欢醒来都不敢看他，可正主倒比她坦然。 她觉得自己这个心理素质，不行，还是有待提高。 休整一天后，周一一大早，习尽欢跟着他去了苏州。 司机换了一辆商务车，习尽欢也不认识牌子，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上了车后排，只是两座中间是茶托。 他们分开坐，可就这么点距离，利慎平也一定要牵着她的手。 习尽欢觉得不好意思，小声说：“你好好坐好。” “牵着才能坐好。” 她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春游。” 利慎平轻笑。 上海到苏州并不远，车子上了高速两个钟头就到了。司机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开去了工业园区，当地已经有接待人员等候了。 利慎平先带她去了酒店，就在金鸡湖边，门口就是湖滨路。习尽欢站在房间客厅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金鸡湖。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利慎平看了看时间，“我中午回来接你吃饭。” 习尽欢点点头，等他走了在床上又睡不着，干脆刷起了微博。 经过红人之夜，她的粉丝差不多涨了10万，当时那条下午茶的评论里全是新涌进来的粉丝，想看小姐姐露脸的。 纪晞晞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转发了，说鉴定过了，是真美，又给她涨了好多粉丝。 微博官方的将她说自己起初做微博的想法，截成了小视频，配的文字是：不忘初心。 官V的粉丝量不少，宣传力度也很大，可是最近的活跃度很高，红人之夜更是近乎刷屏，分到她那条微博的流量就不够看了。 但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百姓日报的官V转发了她的那一条视频。小编甚至还将她说很多年轻人到大城市打拼不容易的那段话打了出来，点评道：“好有正能量的小姐姐呀！” 百姓日报的粉丝数高达5000万，虽然平时也是刷屏的状态，分流明显，但是那是党媒啊！是政府官方的代表啊！ 习尽欢啧啧称奇，瞬间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公关公司开来的推广费也翻了好几倍，她粗粗看了下，一单差不多能到6万到10万。 这是她曾经一年才有的工资。 原本习尽欢对露脸的事情还有些犹豫，可是看到这些橄榄枝，她觉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也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准备回去就开始露脸了。 *** *** 一连两天，利慎平都忙着公事。 习尽欢也没闲着，自己在酒店里品尝美食，喝下午茶，又去了诚品书店转悠。 这两天她没办法录视频，于是就发了两个在湖边玩的视频，想着保持微博热度。 她觉得一座城市，有湖跟有江的感觉还挺不一样的，走在步道上看着这一汪湖水，真是让人觉得惬意舒适。 利慎平到了晚上才回来。 习尽欢去开门的时候，发现是助理送他回来的。 她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尾，连忙问：“醉了？” 上一次两个人一起喝酒，她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一个酒量很好的人。 开始她觉得奇怪，以为这种商场上的男人酒量都会很好，后来在一想，到了他这个地步，当然拥有极高的自由度，一般的场合也不需要自己去敬酒了。 助理解释没有喝几杯，已经吃了解酒药，一会儿会让客房服务送醒酒汤上来。 “辛苦你了。”她点点头，扶着利慎平进了卧室。 利慎平哭笑不得，“尽欢，我没有醉。”她扶他的样子，像是他已经醉得不能走路了似的。 “醉的人都说自己没有醉，”习尽欢让他坐在床边的躺椅上，“我去给你倒水。” 利慎平拉过她，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 “没有喝多少，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听他说让我抱一会儿，习尽欢立刻想到之前那一晚他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是根本就没有好！ 她脸色微微有点发红，手扶上他横在腰间的手臂，踟躇片刻才说：“没多少是多少？你又不能喝。” 利慎平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轻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 他喝酒基本不会醉，强大的自制力会让他一直保持头脑清醒。只是身体对酒精的代谢不太好，要是过了量，接下来几天都会很难受。 习尽欢笑了一下，双眼微眯，“上次我们喝红酒，你坐着说话的时候就像是醉了。” 他倒是没想到她观察这样仔细。 “要是以后非要喝酒，就让下属帮你挡一下吧。”习尽欢有些担忧，“或者我帮你喝也可以。” 利慎平扬了扬眉，“哦？” 她趴上他的胸口，认真道：“我酒量很好的。” “是吗？” 习尽欢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以前上班的时候遇到聚餐，我可以一直喝，最后结账和送人回家的一般都是我。” 他像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顿了顿又说：“女孩子不要在外面喝酒，嗯？” “好。”她点头。 习尽欢其实想说，那你也不要喝酒，可是经过职场，自然知道身不由己。 她双手揽上他的肩头，“这两天你是不是很忙？” “有一点。”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她，“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想在码头建一座新城。” “当然记得，”她笑起来，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当时她才知道，原来有钱人是那么志存高远。“这次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嗯。”他点点头，“要协调的问题很多。” 说完这句，利慎平抬手松了松领带，似乎不想再继续。 习尽欢贴近他，揉了揉他的眉心，“虽然我知道说起来没有什么用，但是我还是想说，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好。”他淡淡地笑起来，将她往上抱，吻上她的脸颊，换了个话题，“今天在干什么？” 习尽欢见他不想谈，于是跟他分享了今天的行程，末了还有点感慨。 “我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直觉得苏州应该是江南水乡的代表那种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没想到它有这么现代化的一面。” 他嗅到她沐浴后清香，觉得酒气稍解，慢条斯理地跟解释道：“这边是新建的工业园区，你要想见的那种小桥流水的景色，等我忙完了我们进城去看。” “那倒不用，我就是比较意外而已。” 因为公事冷落她，利慎平心里觉得有亏欠，于是说：“或者你要是喜欢的话，过段时间我们可以去上海小住。” 她挺喜欢那套房子的，当即点头：“好啊。” 话音一落，那一晚在上海的记忆就涌进了她的脑海。 看着他的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和隐约的锁骨，习尽欢有些口干舌燥。 她别开眼，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不是说外地单身人士不能在上海买房吗？” 利慎平一愣，摇着头轻笑，“尽欢。” “嗯……嗯？”她抬眼看他。 他温润的嗓子带着笑，诱哄道： “那你，要不要结束我的单身生涯？” 60.缱绻缠绵 习尽欢愣了下, 坐起来, 静静地看着他。 “别说傻话。” 利慎平顿了一顿，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重新将她拉进怀里, 望着落地窗外的金鸡湖。璀璨的灯火往深处走, 夜空下的湖水如墨, 湖面上亮着一两盏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习尽欢趴在他胸口，两指玩着他胸前的扣子。 沉默片刻，利慎平叹了口气, 只是说：“傻瓜。” 习尽欢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意她不是不懂。但是现在,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们在苏州呆了一周, 利慎平一直很忙。 两个人之前的相处时间太短, 要么一起吃饭, 要么等他下班后相聚, 并没有这样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在一起过。习尽欢这才知道他的不易, 但又帮不上忙, 就决定不打扰他, 每天一个人吃好喝好，把金鸡湖边逛完了就进了城。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三, 利慎平推了应酬要陪她吃饭, 打通了电话才知道她还在报恩寺的北寺塔上吹风。 习尽欢打了车回酒店。 利慎平张开怀抱，拥住她。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让她一起出差, 可是一直没有时间陪她。习尽欢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啊, 我最近在酒店吃得很好, 还去了隔壁酒店吃法餐，都是刷你的卡。” 利慎平朗笑，“那今天就吃点本地菜吧。” 餐厅在湖对岸的苏公堤，习尽欢兴致勃勃地要走路去，转念想到他忙了一天很累才作罢。 因为是两个人吃饭，利慎平放了司机的假，自己开车。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幸好他一天都在恒温室内，穿着西装也不觉得难过。他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后排，驾车带着她在湖边慢慢地绕了一圈过去。 习尽欢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知道他一贯体恤下属，于是说：“要是我会开车就好了，这样你可以休息下。” 他偏头回来看了她一眼，“行。” 吃的是创意本帮菜，从名字到装修，再到菜肴的处理烹制，走的都是中西合璧的路子。 餐厅门口写着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里面的装潢却是标准的新中式。服务员领着他们在床边落座，玻璃窗上贴着一张圆圆的剪纸，写着“福”。 趁着利慎平点菜，习尽欢从窗外看去，能看见静静的湖水，倒映着岸上的灯火。 利慎平点完餐，抽出湿巾擦了擦手，“既然做美食，偶尔学着点餐也不是坏事。” 她回过头来，不以为然地说：“我这几天天天都是自己点餐啊，今天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他只好笑着讨饶。 他们点了一个小火锅，牛肉被切成了片，一片一片卷成了红花，跟白色的鱼肉一起放在竹格子里，煞是好看。 鹅肝配饭也是色香味俱佳，习尽欢一边吃一边说：“我中午去隔壁酒店吃的法餐，彩衣鹅肝也很好吃。” 利慎平举杯抿了一口茶，看着她吃得开心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放松。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父亲常年在外，他一直目睹独自生活在利家的母亲，面对种种繁杂琐事一点点枯萎下去的样子。 他很心疼。 可是到了如今，也知道无能为力。 看着对坐的习尽欢，利慎平眼里多了写笑意。 还好，她不是这样的人。 他喜欢这样的她，无论在哪种环境中，都会尽力让自己过得快乐。 习尽欢没留心他的眼神，注意力全被现场的昆剧表演吸引了去。当人家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臂残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演唱的演员就在他们身边，她看着人家却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距离感。 她回过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眸。那一刻习尽欢忽然觉得，良辰美景，不过如此。 吃过饭，两人十指相扣在湖边散步。习尽欢松了口气，以为他忙完了。谁知第二天，他们又赶回了上海。 利慎平很抱歉，计划一再变动，让人不免有种漂浮无依的感觉。因为他的事情让她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不是利慎平想看到的。 好在回了上海，她还可以继续做自己的视频。管家非常称职地为她准备了食材，甚至买到了和南兴家里一模一样的桌布和配饰。 之前有总部在上海的媒体约她做线上采访，这次也改了时间换成了实地采访。 习尽欢虽然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倒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现在也算是自由职业者。她还异想天开地兴起了旅居的念头。 利慎平回上海是参加一个晚会。 习尽欢没想到要陪他一起去，出门之前，她根本没多想，只带了那一条裙子，还是管家准备充分，请人送了礼服过来。 她自己画了妆，粘假睫毛的时候因为紧张给粘歪了一边，又重新来过。 幸好没有迟到。 应该是一个很正式的场合，看着服务员检查完他们的邀请函才放人进去，习尽欢觉得这次好像有点严重了。 更不要提，利慎平一进门，几乎场内的女性目光都一下子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的好奇和羡慕嫉妒都格外直接，习尽欢忐忑地抓进了他的手臂。 “我谈完事就可以走，别怕。”利慎平侧首跟她咬耳朵，“紧张的话就跟着我。” 习尽欢也小声跟他咬耳朵：“你这样跟我说话，看我的人更多了！” 他只是低低地笑。 晚宴是自助式的，习尽欢干脆放开了他，让他自己去办事。 利慎平看着她欲说还休，终于点头首肯：“给我半个小时，完了咱们出去吃饭。” 习尽欢端着小碟子取餐，很快有人上来搭讪。她开始还能应付，后来发现基本上男人都是问联系方式的，女人都是打听利慎平的身份的，也就不太想理人了。 她吃着东西，看着场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隔着人群远远地打量他。 即便场内有很多人，可是利慎平也非常引人注目，几乎只要一抬眼，习尽欢就能轻松找到他。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利慎平回过头，遥遥地冲她举杯示意。她听见周围女人见了都嘶嘶抽气，一边看她一边交头接耳。 习尽欢不太适应如此惹人注意，冲他笑了笑，就埋头自己吃了东西。 没一会儿，利慎平过来接她。 “忙完了？” “嗯，”他偏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陪我去打个招呼就走。” “好。” 是一个很干练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带领带，看上去一副成功男人的商务打扮。 “尽欢，来，叫Uncle。” 中年男人神情疑惑，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慎平，这位是？” 利慎平的手落在她的腰间，淡淡一笑，为两人介绍：“Uncle，这是我女朋友，习尽欢。” 习尽欢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脸震惊，有些摸不清楚状况，她长得很吓人吗？ 她冲那男人点了点头，微笑着叫了声：“Uncle好。” “啊，你好。”中年男人看着她，又转向利慎平，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女朋友三个字。” 利慎平又笑了笑，“是啊，以前没碰上她。” 中年男人过了片刻才释然笑了，摇着头与利慎平碰杯，“看来小女十几年的相思病要断根儿了。” 利慎平镇定自若，举杯示意，“代我问Amy好。” “好、好。”中年男人又朝习尽欢瞟了一眼，才看向利慎平，“阿泽的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去忙了。” 习尽欢挽着利慎平的胳膊，看着那人的背影，好奇道：“利慎泽怎么了？” 利慎平沉默，仰头把高脚杯的酒慢慢喝完。 习尽欢没觉察他的不对劲，又问：“是你未婚妻的爸爸吗？青梅竹马那种？” 利慎平顿了顿，把空杯交给服务员，才哭笑不得地说：“知道我的未婚妻……你还是这样的反应？” “还真是？！” “当然不是了。” 习尽欢瞪着他警告：“你敢有！” 他笑起来，飞快地亲了她一口，“不敢。” “……”习尽欢把头埋进他的臂膀里，气势全无，扭捏地低呼，“你干嘛！好多人啊！” 利慎平反倒觉得新奇，“不亲一下，你怎么宣誓主权？” 习尽欢捂着胸口白了他一眼，不敢去看周围的目光，可嘴角上分明是压不下的笑意。 *** *** 晚宴第二天，他们终于启程回了南兴。 原本以为只是去过个周末，谁知一去半个月。熟悉的城市一点一点地出现在眼前，习尽欢却没有特别的开心。 这几天虽然利慎平公事繁忙，但两人也算是朝夕相对，甚至他还会拉着她帮他那样动……可如今回了南兴，自然不会再这样亲密。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滋味，没注意司机将车一路开会了利慎平的家。 上了楼，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利总，这是……？” “我家。” “我知道是你家，”客厅阳台是无遮无挡的一线江景房，怎么也不会是她家，“我是说，为什么要来你家啊？” “先吃饭。”利慎平松开领带，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你一个人回家懒得做。” 阿姨备好了饭菜就离开了，两个人在阳台上，吹着江风举杯对酌。 阳台对着南越江，路灯似珠帘，点缀在大江两岸，宽阔的江水在眼前划出一道弧线，缓缓流动的江水里倒映着城市霓虹的流光溢彩。 习尽欢吹着风，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原来同样的一座城市，在不同的人眼里呈现的风光是如此迥异。 她指着远处的游轮，想起上次一起在船上玩的事情，可利慎平今晚的话格外少，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她讲。 大概是出差太疲惫了。 习尽欢也没放在心上，吃了饭趁着时间尚早，准备自己回家。 “尽欢……”利慎平拉住她。 “怎么了？”她以为他要送她，连忙说，“你刚刚喝了酒别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 “——今天留下来好不好？” 习尽欢被他打断的话语吓了一跳，“啊？” 他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握住的手腕上，拇指摸索着她的肌肤，又重复了一遍。 “今天留下来好不好？” 习尽欢脸都红了，她听到远处有汽船鸣笛的声音，支吾了半天，才去拨动他的手，“那、那你先放开我，我不走就是了。” 他一把抱住她，笑着反问：“不走了还想我放开你？” 她红着脸没有说话，陪他吃完了饭，又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 沙发上，习尽欢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一阵心猿意马。 之前在外面，睡在一起好像没什么，现在回到南兴了，他们也要这样吗？ 电视里讲的，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最后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他抱上床。 利慎平轻声道：“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我还没洗澡呢。” 他应了声，起身去帮她放水。 习尽欢洗澡的时候脑子还木木的，隐约觉得今夜好像跟从前都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自己会害怕会排斥，可是温热的水冲打在肌肤上，她却隐隐期待起那是他的大手。 习尽欢洗完澡换了衣服才推开浴室的门，看到利慎平已经洗好了澡靠坐在床头正在看kindle。 她走过去，掀被上床，若无其事地问：“还要看书吗？” “不看，只是在等你。” “……哦。” 她躺了下去，利慎平关了灯，从背后拥抱住她，给了她一个晚安吻。 “晚安。” 习尽欢僵着身子，等着他进一步的动作，但是身后的人只是像前几天一样抱着她。 是她想多了？他没有那个意思？ 她又等了半天，身后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习尽欢翻身过去，伸手摸上他的脸，“利慎平？” “……嗯？” 黑暗中，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要……吗？” 利慎平没反应过来，翻身开了灯，带起眼镜，“要什么？” “……”这让人怎么说出口？！ 习尽欢咬着嘴唇瞪着他。 看着她一脸羞愤，他终于领悟，忍不住轻笑出声。 利慎平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附身靠近她，“这几天习惯了抱着你睡才不想放你回去，不是为了做坏事。” 习尽欢见自己误会，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翻过身去不想理他。 利慎平从身后凑过来，温润的嗓子含着笑意，“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她恼羞成怒，转过去就要推开他，“谁想啦——唔！” 他任她投怀送抱，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开始两个人都只当是玩笑，可肌肤相亲，一个吻慢慢就缠绵了起来。 他捧着她的小脸，诱惑她的舌头与他共舞。修长的手指向下，一颗一颗地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真到了这一步，习尽欢又退缩了起来。 她喘着气，握住他的手腕，忽然问：“我会不会死掉？” 那是她的心结。 利慎平愣了一下，习尽欢看着他的眉眼，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她没有给他机会开口说话，又吻上了他的嘴唇。 答案是什么不重要，她也不想听他的回答。 她只知道，今生今世，再也不会遇见一个人，待她如珠似宝，捧在手心上。 利慎平撑起自己，微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尽欢，”他抚开她脸侧的头发，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给她保证，“你放心。”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他说让她放心，那么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那……你想动吗？”她踟躇着问，这个字好像变成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那种不一样的动。” 他低低地笑起来，声线沙哑性感。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她嗅到若有若无的酒香，混合着他身上好闻的檀木气息。 习尽欢没有作声，鼓起勇气，抬手去掉他的眼镜。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的眼眸像是森林中的湖水，可是此刻，那片湖水里掀动着让她目眩神迷的波澜。 双手勾在他的脖子后，习尽欢闭着眼将他拉向自己，吻上他柔软的唇瓣。 以吻去回答他。 他笑起来，温柔地回应她。 束缚被一一剥落，直至肌肤相亲。 开始的时候，她尚觉难捱，咬着手背想要忍过那种胀痛。 利慎平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哄着她：“尽欢乖，别怕。”濡湿的吻带着安慰，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勾起她内心最深处对他的全部渴望。 他也不好受，汗水从身上滴落，可他强忍着，一直等到她彻底接纳自己，才捧着她，带她领略另一个世界。 柔情缱绻，抵死缠绵。 习尽欢如今才明白，原来男女之间还可以亲密如斯。 61.进度太快 折腾一晚上, 两个人睡得很沉, 第二天都醒得很晚。 大清早的，尝过滋味的男人抱着软玉温香, 自然不太好受。但是利慎平顾念她的身体, 没敢乱来。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 只觉得热，甚至还会越来越热。 习尽欢被他炙热的肌肤热醒了，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利慎平原本就是在忍耐, 怀里的人还这样撩拨他。看着她的睡颜, 他克制不住地吻了上去。 睡梦中的女人长眉微拧, 被他亲得耐不住了, 不依地哼了两声, 才被放过。 习尽欢抬手揉了揉眼睛, 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摘掉眼镜的利慎平, 眼神比平时锐利许多, 一双眸子又黑又亮, 仿佛是山中迷雾散尽后的样子。 见他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习尽欢渐渐清醒过来, 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他低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清润的嗓音带着一些刚刚苏醒过来的沙哑：“早。” “……早啊。”经过那样的亲密，习尽欢看见他, 只觉得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她的脸, 在鬓角脸颊之间摩挲, 低声问：“还好吗？” 虽然昨晚上他一直在忍耐, 把她的感受放在前面，但是她毕竟太小了，他又没什么经验，第一次的难受是在所难免的。 “……”习尽欢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问，一下子羞了起来。 她一手推开他的肩膀，一手拉起被子遮在脸前，小声呻.吟着：“你不许问！” 被单滑动，他的肌肤贴上她，两个人俱是一阵头皮发紧。 再躺下去，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见她分外羞涩，利慎平笑着亲了亲她散落在被单间黑亮的头发，“我先起来，你不舒服就再躺一阵。” 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习尽欢才松了一口气，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呼。” 呼吸之间，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嗅了嗅，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画面。 他的唇，他的手，他的坚硬…… 习尽欢回味着他深入自己身体的感受，懵懵懂懂地觉得，原来爱，好像真的可以做。 她又躺了一会儿才起床，一身清爽的利慎平先陪她吃个了早午餐，又带她参观房间。 可是她哪里想走路，到了起居室就赖着不走了。 利慎平由着她，去洗了些新鲜的杨梅，抱着她靠在起居室的长沙发上晒太阳。 他一边喂她一边哄她今晚上也留下来，后来干脆说：“你搬过来住好不好？” “不行。” 利慎平当她害羞，换了种方式：“或者，我去你那里？” “不行！” “为什么？” “……”习尽欢抿着嘴，脸上阴晴不定的。 哪有人这么快就提出这种要求？他竟然还要问为什么。 习尽欢左思右想，眼神游离。 利慎平给她喂了一颗杨梅，晓以大义地哄着：“尽欢，我起步太晚了，为了我们的以后，要从现在开始多多练习才行。” “我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她咬着杨梅娇叱。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不喜欢吗？” 习尽欢才不理他。 熟透了的杨梅，酸中带甜，鲜美多汁，轻轻一咬，汁水就浸满口腔。习尽欢好吃得眯起眼睛，伸手又去了一粒，喂给他，含混道：“新鲜杨梅好好吃，我喜欢这个。” 洗净后的杨梅没有擦干，有几滴水顺着她的手指滑下来。 他含住杨梅，顺势吮吸上她的手指。柔软的舌头来回扫过她的指腹，轻轻一卷，就把整个食指都含进了嘴里。 “你干嘛！”她被舔得脸红，连忙抽回手，抽了下没抽动。 习尽欢微微用力，手指脱离他的唇舌，发出“啵”的一声响。 利慎平看着她，抬手用拇指摸了一把嘴唇，淡淡地道：“手上有水。” 他的动作神态都很自然，让被撩拨得红了脸的习尽欢低头唾弃自己胡思乱想。 利慎平看着她，低低一笑，抬手抱住她，“怎么脸红了？” “……”她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先放开，我要吐核核了。” 利慎平很自然地伸手放在她嘴唇前，“吐吧。” 习尽欢看着他的动作，简直受宠若惊，舌头一动，把果核赶到一边含着，“不要啦，你放开我把渣盘拿来。” 小小的杨梅核在她的脸颊微微凸起，他伸手摸了她的脸颊一把，失笑道：“怎么跟我还要这么见外？” “不是呀，我……” “快点。” 她只好低头，吐了出来。利慎平接过，扔进了垃圾桶，又从茶几上取了一颗喂她。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答应你。” 利慎平不解：“这样？” 习尽欢不傻，自然能够分辨出他对她的好都是不带目的的。她扭捏了一会儿，还是被他的细腻温柔打动，态度软化下来。 “……可是太快了你知道吗？”她双手握住他的大掌，扳着他修长的手指玩，“就好比说你们做项目，我们现在的进度已经大大超越进度表了。” 刚刚在一起就接吻了，没两天又一起出差，出完差就被吃了。这才多久啊，习尽欢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原则，就像是中了他的美人计。 利慎平顿了下才笑起来：“我第一次知道谈恋爱也要有进度表。” “……”听出他话语里的取笑，她气得捶他胸口，“反正我就是不答应！！！” *** *** 没等利慎平磨着她答应，习尽欢就回了家。 是正事儿。 赵心蕾给她打了个电话，神神秘秘地说：“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但是吧，你别太激动了。” 习尽欢听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说啊，是什么事？” “我给你讲，你这次算是发达了。” “怎么了？你们杂志社你要找我做推广啊？” “哟，现在都挺上道的呀，动不动就做推广了？” 习尽欢笑着说：“可不是嘛，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时间就是金钱” 赵心蕾哈哈大笑，软糯的嗓子叽叽喳喳的：“习尽欢，你完蛋了，这才多久啊你就已经成了一个小财迷了，现在都能说出这种话了！” 习尽欢也笑，两个人闹了一阵，赵心蕾才继续说：“之前你去参加那个红人之夜，采访的那一节不是被百姓日报转发了吗？我给你说，我们主编看了想找你做一期人物访谈，我们主编说了，你代表的是在南兴的广大外地务工人员，很有宣传意义。” 这可就太抬举她了。 “做访谈没问题，但是能不能别跟我戴高帽子？我什么情况你们主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们主编也知道你，她一说这事儿我就跟她极力推荐呢，已经把你的种种都向上汇报了。” “你这……卖友求荣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习尽欢还是答应了做人物访谈。 不要说这原本就是一件好事儿，何况还是心蕾来找她的。 她们约好了时间，就在习尽欢的家里采访。 赵心蕾熟练地帮她摆好了餐桌，让她换上平时录视频的围裙。 “一会儿咱们从头说啊，从周远航骗钱到欠债，然后决定送外卖的心路历程都说一下。” “要说那一段吗？不太好吧。” “当然得说啦，这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赵心蕾一边摆了器材调试灯光，一边说，“你想你当时多惨呀，多无助啊，老话不是说了吗，得忆苦思甜，咱们现在过的好了，可是不能忘了当时的难过呀。” 习尽欢不是那个意思。 她一方面是觉得有一点丢人，一方面又觉得怕报道出去了之后，影响不太好。 赵心蕾说：“你听我没错，大家就想看这种事。” 反正这事习尽欢懂得自然没有赵心蕾多，也就任由她主导安排。心蕾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赵心蕾来摆好了灯先给她拍了两张照片，两个人都觉得不错，之后才正式开始做访问。 刚开始两个人都没进入状态，还在嘻嘻哈哈地笑，半个小时之后才慢慢上轨道。 虽说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但习尽欢还是第一次看见工作场合的赵心蕾。不得不说，心蕾平时看上去挺小姑娘的，但是一旦工作起来，那架势也非常专业。 “你对南兴的创业环境怎么看？” “现在的许多网红都是卖脸为生，甚至在审美上形成了所谓的‘网红脸’，对此你怎么看？之前为什么选择不露脸呢？” “很多人说料理需要爱，需要用心，那么你觉得平时我们的工作餐也能算是美食吗？” 习尽欢一脸难色，“心蕾，你问的这些问题是不是太高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都没想过这些呢。” “没事儿，你先想一想的，不行到时候我再改改。”赵心蕾翻了翻准备好的采访稿，“其实就是你在红人之夜上说的那段话是挺好的，你想想，尽可能的往那方面靠一下。” 习尽欢绞尽脑汁地又想了一下，才算是把采访给交代过去了。 *** *** 日子过得很快，两周后。之前在上海做的采访和心蕾杂志社的采访同时刊登了出来，甚至她还上了心蕾他们杂志的封面，虽然只是一小块。 但是对习尽欢来说，也很惊喜了。 她拿样刊给利慎平，“你看！” 利慎平刚才下了班过来接她，依靠在车边随手翻了翻杂志，看到照片上她系着围裙的样子，若有所思：“这围裙不错。” 习尽欢凑了过来，“一般呀？”就是一片色的，有什么不错的。 他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习尽欢对上他的视线，一下子就懂了。 这男人真是够了，自从两个人有过亲密接触之后，他私下说起话来就越发地过分了。 习尽欢掐他的手臂，“你还不会走呢，就想着跑？” 利慎平疼得嘶嘶抽气，一把将人抱紧怀里，皱着眉笑道：“那今晚上我多走两次？” “你你你！” 两个人正闹着，忽然听到有一个人喊：“习尽欢！” 62.见家长了 还是利慎平先听到, 侧过头见到一个干练的中年妇人正盯着他们。 他笑意微敛, 揉了揉怀里的人，“尽欢, 有人叫你。” “啊？” 习尽欢脸上又是难为情又是笑, 还没收敛住, 听了他的话回头一看，竟然看见了汪秀梅。 “姨妈！” 她松开利慎平，连忙迎上去, 亦惊亦喜：“姨妈, 你怎么来了！” 汪秀梅柳眉倒竖, 一双凤眼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怎么来了？我他妈不来你就要被人家欺负死了！” 她一把捉住习尽欢的手腕, 质问道：“你给我说清楚, 周远航是不是骗了你的钱？” 习尽欢心凉了半截, 脑子都没转过来, 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汪秀梅的嗓门扬了起来, “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是吧？！” 利慎平见两人气氛不对, 连忙上前护着习尽欢，“伯母,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正是下班时间, 左右邻居路过见他们争执都免不了看上两眼。 习尽欢一心瞒着汪秀梅，没想到突然被她知道了, 一下子傻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利慎平两三下就听出了原委, 抬手看了看腕表, 镇定道：“您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 咱们先吃饭好吗？” 汪秀梅见习尽欢唯唯诺诺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再收拾你！”她侧过脸来打量利慎平，皱着眉头，中气十足道：“你又是谁？！” 习尽欢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利慎平，怕他也被姨妈骂。 利慎平扶住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 他在汪秀梅面前站定，温和笑道：“我是利慎平，是尽欢的男朋友。” 听了他的介绍，汪秀梅惊诧不已。 她打量着利慎平，见眼前的男人一身高级西装，仪表堂堂，通体的气派，迟疑了下没敢贸然撒泼。 汪秀梅又看向习尽欢，缓了口气：“习尽欢，到底怎么回事儿？” 习尽欢眉眼都耷拉了下来，不敢惹她生气，小声说：“姨妈，咱们先回家吧。”她回头看着利慎平，眼里有点求救的意思。 利慎平还是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心里失笑，面上却还是一副从容，“回家现做来不及了，我定了好餐厅，吃了饭我再送你们回来。” 他转过头又对汪秀梅说：“伯母，我本来就是打算接尽欢出去吃饭的，她家里没什么准备，要不咱们出去吃吧，好吗？” 汪秀梅也不是不讲道理，当即答应：“行！” 利慎平开车带着娘俩去了餐厅，原本他定的事观景餐厅，可以看江，想到在大厅不方便讲话，便临时换了包厢。 到了餐厅，利慎平安顿好两个人就出去点菜，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习尽欢看着一言不发的汪秀梅，心里没底得很。她倒不是怕被骂，而是怕他姨妈一时冲动，非要去找周远航理论，更怕她气坏了身体。 汪秀梅看着她低眉顺眼的习尽欢，心里也在犯嘀咕。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就不知道回来说呢。 其实千里之外的汪秀梅会知道这件事儿，说来也特别巧。 汪秀梅的邻居陈阿姨有一个独生儿子，去年到了深圳工作，找到了一个女朋友。他那个女朋友订阅了赵心蕾他们的杂志，陈阿姨的儿子恰好就在女朋友那里看到了习尽欢的采访。 两个人虽然是一栋楼的邻居，但是他没有习尽欢的联系方式，于是就给陈阿姨说了这件事。陈阿姨又原样说给了汪秀梅。 人家陈阿姨原本是夸奖习尽欢能干有能吃苦，可这话到了汪秀梅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让陈阿姨把报道发给她看，看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失眠了一晚上。 今天天蒙蒙亮，就跑到了火车站买票，直接赶了过来。 汪秀梅是个藏不住话的性格，利慎平走了之后，立马问：“他是谁？” “他……”习尽欢迟疑了下，觉得现在说交了新男朋友会不会把事情搅乱。 汪秀梅脸色沉了下来，“习、尽、欢。” 习尽欢算是怕了她了，立马老实交代：“他是我男朋友，认识半年多了，四月份才在一起的。” “家里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 “父母都是？” “爸爸好像是吧……他妈妈……我也不知道。” “你这孩子……”汪秀梅正要说她，见利慎平推门而进，就暂时住了口。 利慎平看出两个人气氛不对，也没着急，主动为汪秀梅添茶倒水，跟她寒暄。 餐厅上菜很快，也有海参和鲍鱼这样的硬菜，利慎平细心地为她们布菜，还一边介绍起烹制手法。 汪秀梅好面子，也不想在利慎平面前给习尽欢难堪。 她见他长得好，人也知情识趣，便主动跟他攀谈起来。利慎平本来就会说话，又知道汪秀梅在习尽欢心中的分量，更是不敢怠慢，几番交谈下来，哄得汪秀梅眉开眼笑。 他们坐在习尽欢的左右手，隔着她聊得热闹。只有习尽欢低头吃饭，不敢多说。 利慎平难得见她这样做小伏低的样子，心里惊奇又觉得可爱，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眼神被汪秀梅看在眼里。 吃了饭，利慎平没有过多耽误，开车送她们回家。他想起习尽欢家里只有一张床，怕两人挤着不舒服，便提议就近订酒店，被汪秀梅回绝了。 汪秀梅这辈子见的人多了，她虽然看出了利慎平不简单，但也没有太热情，不软不硬地给了他一个钉子，拎着习尽欢回了家。 习尽欢苦着脸，跟他挥了挥手，刚进电梯，就收到利慎平的微信。 【利慎平：乖，早点睡，等我明天来救你。】 她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汪秀梅咳嗽两声，板着脸说：“也说来给我笑笑？” 吓得习尽欢立马收好手机。 一回家，汪秀梅就开始秋后算账。 “你好大的胆子！辞职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居然没有跟家里说？”汪秀梅坐在沙发上，气不顺道，“还有你那个说十万块钱是怎么回事儿？买房子是怎么回事儿？给我说清楚。” 习尽欢见瞒不过了，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说了一通，只是没敢说自己划得利慎平的车，还赔了他钱。 汪秀梅沉默半天：“出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家里说？” “我怕你担心……” “担心？！”汪秀梅的嗓门扬了起来，我这就不担心了？万一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后怕还来不及，还顾得上担心？” 她拍了拍胸口，“这就是祖宗保佑，是你爹妈护着你，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在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你……你是要让我急死！” “姨妈姨妈，你别生气。”她也知道汪秀梅是心疼自己，只好哄着，“我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别担心了。” 汪秀梅看了她一眼，掷地有声道：“你明天就带我去找周远航！” 习尽欢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你别去了，我、我都找不到他。” “没出息！”汪秀梅以为她怕了，骂道，“我是怎么教你的？别人给你一巴掌你就得还他一巴掌，这样人家不敢欺负你！” “不是的，我之前都报警了，警察说不管的。” 汪秀梅一惊：“还有没有王法了？！”她拍着桌子怒骂，“他妈的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公司领导，敢不还我钱，我就在他们门口拉横幅静坐！” 习尽欢一个头两个大，不敢不答应，只好先顺着她说，又哄她洗澡睡觉。见她进了浴室才悄悄给利慎平发微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明天早点来，我姨妈非要去找周远航T﹏T】 利慎平很快回了微信让她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利慎平算准了她们起来的时间，带着早饭上了门。习尽欢开门见到是他，立刻跳进他怀里，抱着人家不撒手，“我姨妈都快骂死我了，你要救我，别让她去找周远航，我不是舍不得他，我是怕我姨妈吃亏。” 她一口气刚说完，就听见汪秀梅叫：“大清早的是谁呀？” “是利慎平，”习尽欢连忙拉他进门，“来给你送早饭了。” 汪秀梅收拾妥当了从卧室出来，见到一身正装的利慎平，点了点头，笑容还算和善：“你太客气了。自己吃过没？一起吃了就快上班去吧。” 利慎平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疏离，好脾气地哄着她，还说准备今明两天陪她在南兴转转。 “不了，我们要办点事。”汪秀梅没领他的情。 利慎平顿了顿，干脆把话挑明：“伯母，周远航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汪秀梅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伯母，尽欢的事，就是我的事。” 汪秀梅一顿，指着座位，“你坐，我有话问你。” 利慎平拍了拍习尽欢的手，示意她放心，自己坐到了汪秀梅旁边。 “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是做生意的。” 利慎平态度很诚恳，没等汪秀梅细问便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照理说，您来了南兴，我该安排您和家母一起吃个饭，但是很不凑巧，家母如今定居英国，陪舍妹读书，您看下次您方便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拜访您好吗？” 汪秀梅想着周远航的事情，不像昨晚吃饭那样肯应酬他，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们刚刚在一起，见家长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利慎平知道她在气头上，没有强求，只把话题又带回来了周远航的事情上。 他看了一眼习尽欢说：“伯母，您现在贸然去，不会解决问题，还会让尽欢和我担心。您放心，周远航的事情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汪秀梅见他说得笃定，故意挑衅道：“我定了后天的车票回家，给你三天时间够吗？” “够的，”利慎平微笑道，“今天他来送钱，我们再陪您玩两天，后天再送您回去。” 汪秀梅大为惊诧，盯着他将信将疑。 【以下为63章内容，已更新替换！】 利慎平点了点头，出门去打电话。 汪秀梅盯着他的背影，眉心微蹙。 这个利慎平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说起话来却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汪秀梅能看得出，他不像是一般的小商人。 她又看了看习尽欢，怕这孩子头脑简单，又被烂桃花缠上了，连忙拉过她小声问道：“你老实说，他们家做的什么生意？”可别是什么非法勾当。 习尽欢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原本不打算细说利氏的事，这下只好小声交代了句：“具体我也不太懂……但反正是好生意，跟‘一带一路’有关系，利总还参加了博鳌论坛呢，很正派的。” 汪秀梅这种天天看新闻联播的人，自然知道与会者的分量，心里很是惊讶，态度便软化了下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果然有人送了钱上门。 习尽欢怕汪秀梅冲动，没肯让她下楼，自己去处理，利慎平陪着她一块儿。 出了门，她牵着利慎平的手连忙问：“你真的去找周远航还钱了？” 利慎平点点头：“还钱了。” “那、那他怎么会来啊？”周远航现在已经是没脸没皮的人了。 他笑了笑，扶住她的肩膀：“你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利慎平带着习尽欢走出家属院。小区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面相威严，见了利慎平快步向他迎来。 利慎平与他寒暄几句，接过钱又送他们上车离开。 习尽欢觉得那人很面熟，听他们说话，才想起来，原来那是南兴银行的行长！ 南行行长怎么会亲自帮周远航还钱？ 难不成周远航又升官了？沈行这次要亲自护短了？ 利慎平牵着他往回走，习尽欢回过神来了，觉得不对，指了指装钱的牛皮纸袋：“这是你的钱？” 他没说话。 习尽欢越发肯定起来：“你拿自己的钱先垫上？”她把纸袋子往他怀里塞，“不行，这个我不能要。” 利慎平看了她一眼，避重就轻道：“只是还钱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习尽欢有点急：“你想做什么啊？别做傻事。”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把钱拿给姨妈吧。” “你……” 利慎平只说：“听话。” 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先去应付姨妈。 汪秀梅见了整整齐齐的十捆人名币，对利慎平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这是周远航还的？” 利慎平解释：“他在南兴银行工作，我跟他们领导很熟。” 汪秀梅又看向习尽欢，习尽欢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没错，于是点了点头。 汪秀梅架子端的很足，“这件事，不是我说你，我们家尽欢心眼实在，你早知道这件事情早就该帮着她，怎么能让那个王八犊子欺负她呢？”她看着利慎平，“小利，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利慎平答得很客气：“好的，我会注意的。” “坐吧，”汪秀梅招了招手，声音洪亮，“坐下吃早饭，你还要上班吧？” “不用，我特意空了两天时间出来，想陪着伯母您转转。”他看了一眼习尽欢，笑着说，“尽欢来南兴6年也没怎么玩过，前段时间她忙，正好这两年您来了，我陪着你们一起转转。” 汪秀梅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嘴上还在客气：“那怎么好意思呢，可别耽误你工作呀！” “应该的。” 利慎平让朱碧琳空了两天时间出来，他人长得好也就算了，难得的是家世好再加上脾气好，说起风光典故来是头头是道，一路上事无巨细地亲自照顾汪秀梅，半天功夫就拿下了她。 汪秀梅对利慎平的称呼由“那个他”到“小利”，现在已经亲切地叫人家“慎平”了。 习尽欢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都叫不出口这两个字。 利慎平陪着汪秀梅把南兴玩了个遍，先是上山又是出海。 海上的天气晴朗，蓝天上挂着朵朵白云，仿佛触手可及。 游艇在海上停了，年轻的船员一起给汪秀梅唱东南亚流行的欢迎曲，十几个小伙子把她簇拥在中间，哄得汪秀梅笑得合不拢嘴。 习尽欢看着姨妈举着自拍杆和一堆小鲜肉自拍，对利慎平的行为很不齿：“心机！居然用美人计！” “你不满意？”利慎平看着她们玩得开心，脸上也是淡淡的笑容，“那不然我去开个会？” “什么会？” “讨论下如何讨好丈母娘又不让女朋友吃醋。” 习尽欢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侧，“花言巧语！”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把人带进怀里，抱着她又亲了亲她的头发。 望着蔚蓝的天空，两个人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亲密。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姨妈性格正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习尽欢吐了吐舌头，“那是对你，你没看到她发脾气的样子。” “是什么样子？” “……拿菜刀砍人，”习尽欢心有余悸，“我小时候不会照顾弟弟，被小叔打了一巴掌，我姨妈知道后气疯了，非要接我回家，我奶奶小叔怕被戳脊梁骨，就不同意，我姨妈一手提菜刀，一手抱着我，这才把我带走。” 利慎平又抱着她，揉了揉她的背心，顿了顿才说：“尽欢，等素素到了南兴，我们把姨妈也接过来吧。” *** *** 汪秀梅走的时候，利慎平提前帮她改定好了机票，还联系了人在当地接机。可她哪里是会听人摆布的人，为她好也不行。 她觉得浪费钱，死活不答应坐飞机，还是利慎平哄了又哄才勉强同意退掉高铁票。 利慎平亲自开车送汪秀梅去机场，又准备了一堆特产：“我听尽欢说，素素马上要高考了，等她考完了伯母您带着她一起来，我到时候再陪你们好好玩玩。” “慎平啊，我知道你不像是尽欢，工作肯定很忙吧？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 利慎平点头：“尽欢也是沾了伯母您的光，不然我最近真没时间单独带她出来。” 哄得汪秀梅心花怒放。 到了机场，利慎平从车载冰箱里拿两盒哈根达斯出来，让娘俩边吃边等，他亲自去办登机手续。 机场里人来人往，两个人坐在等候区，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推着行李消失在人群中。 汪秀梅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说：“慎平这孩子不错，虽然人精明，但是心地善良，对你也好。你这次的眼光不错。” 习尽欢摆弄着小勺，没说话。这两天下来，她简直对利慎平刮目相看。 “怎么不说话？”汪秀梅忽然变了脸色，“你该不会还忘不了周远航那个王八蛋吧？！” “怎么可能？就是……他追我的时候都没对你这么周到。” 汪秀梅还怕这傻子迷信初恋，听了理由哈哈大笑：“你这是干什么，跟我一个老太婆吃醋呢？” “姨妈你一点都不老！”她连忙拍马屁。 “习尽欢我给你说，这普通女人啊，一辈子遇见好男人的机会就那么两次，你这次算是遇上了。”汪秀梅伸手在她面前握了握，“给我好好把握住知道不？” 习尽欢还在矫情，故意说反话：“你怎么知道他就对我好啊，万一又是一个周远航怎么办？” “我不傻！”汪秀梅白了她一眼，自己挖着冰激凌吃，“人家那么大一个总，对你不真心会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你傻呀，对我周到是看在你的面子知道吗？” “再说了，”汪秀梅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你爸看你妈的眼神。我活着这把年纪了能看不出来他对你真不真心？” 习尽欢一怔，心里茫然然地泛起了甜。 “伯母，手续办好了。”利慎平拿着登机牌过来。 汪秀梅“嗨”了一声，笑眯眯地拉过利慎平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还叫伯母呢？” 利慎平低头一笑，立刻从善如流道：“姨妈。” “哎！” 习尽欢：“……” 安全地把人送进了候机厅，利慎平怕航班有问题，没着急带她走，就近去了旁边的咖啡厅。 习尽欢坐在他身边，酸溜溜地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哄人？” 利慎平长吁一口气，松了松领带，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 “我算是知道你这身脾气是哪来的了。” 习尽欢不以为然：“我什么时候冲你发过脾气了？” “怎么没有？一个不对劲儿就又掐又咬的的。” “我什么时候……” 话说了一半，习尽欢的脸就红了起来，挽着他的胳膊，把脸埋进他怀里，小声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言不合就！！” 他只是笑。 过了一会儿，利慎平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尽欢？” “嗯？” “姨妈，这关我是不是算过了？” “……什么呀。”她扭捏，“刚好碰到她来而已。” 利慎平扬了扬眉，看着她没说话。 习尽欢败下阵来：“好嘛，马马虎虎算过吧。” “马马虎虎？”利慎平笑着叹了口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他这么一说，习尽欢就心软了，这两天他原本就忙，还特意空了两个整天出来陪她们。 习尽欢没再矫情，伸手捧着他的脸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辛苦你了！” 利慎平循循善诱：“那是不是应该有奖励？” “……”习尽欢一顿，表情有些嫌弃，“利慎平，你现在有点过分了啊……” 这男人，现在真的是见缝插针就拿话头来撩拨她。 利慎平摇着头“啧”了一声，淡淡地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习尽欢被唬住了，觉得自己冤枉了人家，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带着点讨好：“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利慎平没说话。 金丝边眼镜后的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脸上。 习尽欢被他看得心虚，探过身子，摇了摇他的胳膊：“你说嘛？” 利慎平嘴角微扬，“坐到我身边来。” 她乖乖坐了过去。 利慎平偏过头，靠近她的耳边。 习尽欢闻到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玻璃窗后的人来来往往，不自觉地心猿意马起来。 只听见他的嗓音隐隐带着笑意： “今晚上来我房间，我告诉你。” 63.是我的人 习尽欢确实想给利慎平送一个礼物。 他帮周远航垫得钱, 她没理由收。之前的打算里, 习尽欢计划是先还上了心蕾的钱，就开始存钱还给姨妈。眼下他替自己还给了姨妈, 那她就送份礼物给他好了。 但是习尽欢很快发现, 这道题有点超纲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利慎平好。 领带？袖扣？皮带？香水？感觉都好像不太合适。 习尽欢知道利慎平虽然嘴上从来不说, 平时的生活也不对她的物质进行点评，就算有也是认真的夸奖，但她就是能看出来, 他其实对衣食住行的要求都很高。 他们认识大半年了, 利慎平惯常都是一身西装, 可习尽欢回想了一下, 却发现好像他的西装基本上都没有重样过。 她觉得以自己的审美水平, 送他这些东西, 估计也只能是浪费钱。 习尽欢想了想, 从手机里调出上次拍他手的那张照片, 她记得他手上带了一块腕表。她在淘宝上带图搜索, 出来的都是东西都是几百块的，看起就不像是正品。 没办法, 习尽欢只好跟赵心蕾求助。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有没有给大鹏送过礼物？】 【花花蕊蕊：你干嘛, 想送给利总啊？】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对啊，想了半天没想好】 【花花蕊蕊：我送过领带啊, 大鹏很少穿西装, 所以领带不多, 我选了几根送他】 这个经验……看起来不太适用。 习尽欢把那张照片发了过去。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看他手表会换着带, 准备再送他一块，你能不能看出这是什么牌子？】 她想得简单，这种东西就算送坏了也不影响什么，反正他有其他的可以戴，是个心意。 啊，对对，正好“表”心意嘛。 习尽欢喜滋滋地抱着手机，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 可赵心蕾也不是认识，回了消息说帮她问同事，约她下班一起逛街。 两个人约好了去逛街，习尽欢提前出了门，去杂志社接心蕾。 下班时间，赵心蕾跟着人群从杂志社大楼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习尽欢。 赵心蕾很激动，跟同事道别，小跑过来，挽着她，第一句话就是： “尽欢，别送表了，咱们买不起！” “啊？”习尽欢没反应过来。 赵心蕾带她去停车场，边走边说：“我问了我们同事，你知道那表多少钱吗？” “五万？十万？” 赵心蕾看她系上安全带，才放下手刹，起步。 “你坐稳了啊，我怕说出来吓到你。”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 习尽欢不以为然，她对这些没什么概念，还是上班之后才知道什么SWATCH、DW之类的，再多了也就知道劳力士金表很值钱，二手都值钱——这还是小时候看香港电影才知道的。 “总不可能要几十万吧。” 赵心蕾的甜嗓哼了一声。 “利总那块表，20万。” 习尽欢“啊”了一声，侧目，“真的假的？” “欧元！” “20万欧元？！”她吓死了，声音发颤，“那不是一百多万人民币？！” “可不是么！”赵心蕾啧啧称奇，“果然男人身家要看表啊。” 习尽欢连忙翻出手机里的照片，仔细端详起那张照片，没什么特别的啊。 黑色的表带，玫瑰金配上的白色表盘。 这么个玩意儿，要一百多万？！ “你同事是不是看错了啊？” 赵心蕾摇头，戳破她的痴心妄想，“那块儿表，雅克德罗的大秒针系列，带三问功能。” 习尽欢嗫嚅：“不管带什么也要不了一百多万吧。” 买块纯度999的金砖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 她往椅背上一摊。 “那我完蛋了，我大概一辈子也给他买不起表了。” “送点别的呗。”赵心蕾说，“皮带袖扣什么的，还挺实用。” 习尽欢想了想，觉得要把利慎平帮忙垫钱的事情说出来，“……你想，我要是还钱他肯定不会收的啊。” 赵心蕾惊呼不止，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抓重点：“利总都见姨妈了？！你们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习尽欢：“……” 算了算了，她还是自己慢慢想吧。 *** *** 两个人在商场逛街，转了男装又逛了逛奢侈品店。 期间，习尽欢忽然接到房东的电话。 “喂，小习啊，下个月房子的合同就要到期了。” “我知道的，”习尽欢猜他肯定要涨租金，不想跟他兜圈子，于是主动问了，“是要涨房租吗？” “不是的不是的。”房东大爷说，“这房子我不租了，我提前一个月通知你啊，你抓紧时间找房子搬家吧。” 习尽欢“啊”了一声，连忙问：“为什么啊？是别人也要租吗？爷爷你要是想涨价，我们可以商量的。” “不是不是，我是打算卖房子。”房东大爷看在她租了3年没出幺蛾子的份上，跟她交了底，“我去年不是出国看我儿子去了吗，今年过年我又去啦，上个月才回来，我跟你奶奶商量了下，准备把国内的房子卖了去投奔儿子。是这么回事儿，不是要涨你租金啊。” 赵心蕾见她表情不对，用口型问：“怎么了？” 习尽欢摆了摆手，又问房东大爷：“爷爷，那您这房子准备卖多少啊？” “你想买啊？”房东说，“我这个地段这么好，得120万呢。小习你要是买的话，我算你119好吧？但是得全款。” “……”习尽欢讪讪地笑，“我就是问问。” 挂了电话，她跟赵心蕾商量这件事。 反正她都想买房子，不如早做打算。 “你之前不是说，得结婚才能买房子吗？这种老房子不用吗？” 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算了，那我还是早点找房子吧。” 顿了顿，习尽欢又回过神来，“我的天哪，利总的表居然比我住的房子都还贵！！！” *** *** 习尽欢把买礼物的这件事放在了看房子之后。 这两天空了就去中介那里看房子，但是看了两次都不太顺利。要么小区环境不好，要么租金太高。 她倒不是追求有多好，只是看中安全，毕竟独居的单身女郎出事的太多了。 连着看了两天都不顺利，习尽欢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跟利慎平抱怨起房东来。 他们吃的粤菜，就在她家附近。 利慎平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善意地提醒她：“房东提前一个月说不租了，也优先通知你要出售房屋，应该算是有契约精神吧？” 不怪他要帮房东说话，哄了她这么久都没办法让她搬过来，这下可算得上是天赐良机。 习尽欢眼睛一瞪，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也要怼两句：“……你、你哪头的？” 他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周末我叫人把东西搬到我那里去？” “不行！”习尽欢大惊。 “为什么不行？” “我……我要买菜啊！”习尽欢找到一个借口，“我每天都要买菜，住在你那里不方便。” “附近有进口超市。”他见招拆招，“或者，你列个单子，阿姨会帮你买。” “那也不行！进口超市很贵，我做的是‘史上最便宜’啊！” 利慎平眯了眯眼，伸手举过茶杯，吹了吹茶叶，微微抿了一口。 习尽欢看他脸上没了笑，心里有点打鼓。 过了片刻，利慎平放下杯子，语气温和，但是话语却带了几分严厉：“尽欢，我要听真实的理由。” “进度条……”习尽欢觉得自己要坚持住原则，“进度条太快了！” 利慎平哑然失笑，“你倒是真的适合去做项目管理。”时时刻刻不忘这一点。 习尽欢红着脸，支吾道：“本来嘛，你别想这个了。” 利慎平换了个姿势，“你告诉我，那种时间节点适合进度条拉快一步？我有个心理准备。” “……反正不是现在。”她眨了眨眼，小声说。 不是她保守，这才几个月啊，他们真的太快了！ 习尽欢想了下，决定给他画个饼，“至少……也得等半年啊，订婚啊什么的吧。”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我不勉强，但是……”他想了想，斟酌着用词，“但是我怕你心里会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利慎平沉默。 他没忘记两个人相识之初，她在自己面前常常小心谨慎，手足无措。要是真的是因为时间太短，他可以等，毕竟女孩子羞涩或谨慎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怕她只是拿这个当借口。 “你会不会觉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顿了顿才继续，“跟我只是不问将来？” 习尽欢一愣，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在担心她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是跟他玩玩而已。 习尽欢翻了个白眼，“睡过了就是我的人了，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利慎平一怔，旋即朗笑不已。 “……”她被他的笑声弄得恼羞成怒，掐住他的手臂，小声嚷嚷：“笑什么，本来就是啊……你承不承认？……不许笑了！” 利慎平又笑又疼，索性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环住她的手臂，不准兴风作浪，心里的忐忑也被她这句话抚平了。 他看着她，眼里带着迷离的水光，温润的嗓子哄着问： “那今晚上再睡一次，巩固下？” 习尽欢才不肯被他骗，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只要一次了！每次都折腾好久！” 64.给我拍照 利慎平闷闷地笑开。 习尽欢也反应过来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玩意。 她恼羞成怒, 坚定地拒绝了利慎平今晚请她去他家的邀请。 利慎平很好说话的, 他决定今晚上留宿在她家。 “换个地方也不错，”他意有所指, “以后你搬家就体会不到这里了。” “……”她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你够了！” 结果她半推半就地，还是默许了他的决定。 开车出了停车场, 两个才发现室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哇, 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雨。”习尽欢看着车窗外的街道上, 行人匆匆。 两个人先去了超市买了些洗漱用品。 习尽欢不知道他平时用的什么, 只好往贵了挑。只是睡衣这一块就不好买了, 超市里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头衫, 看上去……有点尴尬。 “利总, 一晚上你将就下？”她故意逗他。 利慎平明显不太愿意接受，但只是温和地说：“客随主便。” “哦？”习尽欢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好的好的, 那我就买这个了！” 结果回到家，她才发现他根本用不着穿衣服…… 习尽欢先推利慎平去洗澡，“你先洗，洗完了我一会儿好收拾。” “要不……”利慎平逗她, “一起？” 习尽欢：“！！！” 利慎平笑着摇了摇头, 脱下外套, 解开领带。 等他洗完, 她把他安顿好了才进去洗澡。 习尽欢吹着头发, 吹风机忽然轰地一声响，然后整间屋子都黑了下来。 “呀，”她被吓了一跳，“短路了？” 习尽欢抽了跟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想查看电源，忽然想起利慎平怕黑，立马跑到卧室。 “利慎平？别怕别怕，我来了！” “嗯。”利慎平坐在床头没有乱动，手机屏幕上发着微弱的光芒。 习尽欢解释说：“可能是吹风功率太大，电源跳闸了。”她凭着感觉，走到他身边去拿手机，一边打开电筒一边安慰他，“你别怕，我去看一下。” “别走。”利慎平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声线有一丝紧绷，“是停电，不用看了。” “你怎么知道？” “楼下的人在闹。”他指了指窗外，“对面整栋楼都黑了。” 习尽欢任由他握着手腕，往窗边探了探身，“真的都黑了！” “你弄好了吗？”他问，“上来睡吧。” “我去把电源跟插头都关了就来。”免得突然来电引起短路，“我马上回来，好不好？” “……”利慎平顿了顿，没说话，但是放开了她的手。 习尽欢跑回到卫生间关了灯的开关，又摸索着把吹风的电源拔了，再飞快地跑回来，结果没留神撞到了门上。 “哎哟！”她痛得一声叫。 利慎平立马紧张地下床，“尽欢？你是不是撞到了？” “我没事。”习尽欢揉着被撞到的鼻子，扶着他上床，转移话题，“还好不热，要是过两天需要开空调了停电就完蛋了、” 利慎平抱住她的肩，声音紧绷：“你撞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没有，”习尽欢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去开窗户，外面路灯不会停电。” 卧室的窗户下面有路灯，6楼不高，依稀能照进室外的光。 她开了窗户，掀被上床，黑暗之中，跟他静静地躺着。 屋外的光，隐约照在天花板上。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停电，自然也没了其他想法。 甚至，她感觉得到，利慎平会怕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更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习尽欢偎了过去，伸出手臂横在他的胸膛上，抱着他安慰地哄：“要不我们现在回你家？我怕一会儿你睡不着。” 他笑了笑，翻身将她抱进怀里，叹了口气：“有你在，我不怕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他的脖子。 在这样一个大雨倾盆的夜，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 他的手指不像是平时一般的温热，反而带着丝丝凉意。 利慎平拨开她脸侧的头发，含住她的唇，仿佛从中寻找到了安慰。 “睡吧。” *** *** 习尽欢平时起得很早，利慎平起更早。即便是在陌生的环境里，生物钟还是让他准时清醒过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摸索着从床头取过眼镜带上。 一旁的纱窗吹来阵阵威风，雨过天晴，窗台上有一缕淡淡的光束，楼下隐约传来汽车发动和人们寒暄的声音。 利慎平偏过头。 身边的人睡得一脸安稳。 他小心地将她抱进怀里，让那柔软的肌肤毫无保留地贴合着自己。 习尽欢皱着眉“嗯”了一声，声音酥媚，带着不满。 “早。”他吻了吻她的眉心。 手机响了，司机给他送来衣服。 等利慎平去开门，换了衣服回来，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神情还有些呆滞。 她身上不着寸缕，被子抱在胸前，挡住了大片春光，只有两个圆润光洁的肩膀露在外面。 利慎平眸光一闪，“吵醒你了？” 他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 “几点了？”习尽欢打了个哈欠，眼眶泛着湿意。 “七点半。还早。” 习尽欢点了点头，顿了下，像是清醒了一些。 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她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掌心贴住自己的脸颊，“你要上班去了呀？” 比起平时，她的声音要软一些，尾音拖长，就像是在撒娇让他不要走。 利慎平动了动拇指，抚过她的脸颊，解释道：“今天有个会，不能不去。”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你还要再休息会儿吗？” 她摇摇头。 利慎平难得见她这样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发软，索性将人抱进了怀里。 “是不是不高兴我走？” “不是呀，”她眼睛微微睁大，更像是猫儿的眼睛，“我还没睡醒，反应有点慢。” 习尽欢推了推他，“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她善解人意，他明明该松一口气，可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利慎平心里反倒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了。 利慎平将她抱紧了些，“还要睡吗？不睡的话，我们一起吃早饭？” 习尽欢的表情亮了亮，连忙答应，“好呀！” 这样，他总算是受用些了。 习尽欢穿着睡衣起来，手脚麻利地洗漱，跟他一起神清气爽地吃了个早饭。 吃完早饭，两个人一起出门。 “我送你。” “不用了，”习尽欢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你快走吧，一会儿上班该迟到了。” 她吐槽他们那个电梯：“坐你那个电梯还要等好久。” 其实……已经迟到了。 利慎平为了跟她一起吃午饭，临时通知，把会议推迟了一个小时。 他没说，只是拉开车门，请她上车，“尽欢乖，这样可以多待十分钟。” “哎呀，你真是，”她跺脚，心里发甜，嘴上却嫌弃，“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习尽欢拗不过他，搭他的车去了附近的菜场，才跟他告别。 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早上先给利慎泽做了饭，让外卖员上门取件后给他送去。下午又在家录制视频。 自从红人之夜后，她的微博断更了一段时间，虽然也发发日常什么的，但是没能来得及录制视频，还是回到南兴之后，才慢慢规律起来。 虽然昨天下了暴雨，今天的天气不错，但是南兴的梅雨季，空气湿度大，稍微一动，就浑身又粘又腻，人也跟着没什么食欲。习尽欢考虑下了，决定这几都做点味道比较重的菜。 今天她录视频的是糖醋里脊。 这道菜她自己喜欢吃，在小餐馆里也很常见，关键是酸酸甜甜的，让人很有食欲。 习尽欢出门去买了一瓶番茄酱，回来很快录完了视频。 她把小视频上传之后，没事儿刷了刷微博。系统推送了一条当地新闻，她扫了一眼，竟然看到利氏集团几个字。 习尽欢打开连接，把新闻浏览了一遍，大概就是讲新港建设的事情。 不管是文字还是照片，都没有利慎平的身影。利氏被采访的人是利慎泽，新闻配图照片上，与政府代表握手的却是一位名叫利翔的董事。 “大概是他的亲戚吧。”她想。 对这种时政新闻，习尽欢没什么兴趣，随手点开了评论。 她没想到却在评论里看到了利慎平的名字，甚至评论前几名都是跟他有关的。 【说几不说吧：这老头子是谁？为什么没有利总？！】 【恒源祥咩咩咩：楼上一看就是新粉，利总从来不接受采访的好吧】 【乖巧等你亲：我有国民初夜的照片！！！想要的私我！！！】 哟？ 习尽欢来了兴趣，点进了第三条评论。 结果里面的人都在骂她骗子，还有人说，要是真的有利总的照片，她花钱也要买！ 习尽欢哈哈大笑，截了个图发给利慎平。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回来给我拍照！】 那边很快回复。 【利慎平：别闹。】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回来给我拍照！】 利慎平发了个无奈的表情，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 “什么照？艳照吗？” 65.嘴这么甜 习尽欢没有想到利慎泽会约她。 早上上班时间, 她刚从菜市场回到家里, 正准备清洗食材，接到了利慎泽的电话。 “中午来公司一趟。” 她莫名, 于是问：“找我有事吗？” “当然，”利慎泽顿了顿，“半年的合同到期了你没发现么？中午过来续签合同。” 他不说这件事, 她还真的没注意。 习尽欢连忙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 她犹豫了一秒, 要不要顺便给利慎平给送一份午餐去。 可一想到上次他出差回来的她去送饭结果遇到了利慎泽, 习尽欢现在还觉得尴尬。 算了, 还是不跟他说了。 习尽欢取消了外卖员的送餐订单, 自己拎着食盒去了利氏大厦。 一路很顺利, 李助理等在办公室门口：“习小姐，泽少在等您。” 习尽欢道了谢，推门而进, 看见利慎泽坐在办公桌后, 双手搭成塔，在发呆。 她笑了笑，“等很久了？” 走近了，习尽欢才发现, 他不是在而发呆, 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习尽欢心里咯噔一下, 生出些许异样。 她走过去, 在他面前落座, 把保温餐盒推到他身前，“快吃吧。” 利慎泽歪了歪头，神情有些许冷淡。 “你跟老大在一起了？” 习尽欢一愣，“他没告诉你？” 利慎平定定地看着她，忽而轻笑，摇了摇头，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里，从中取出一份合同。 “他把你当宝贝一样护着，怎么会告诉我？”他把合同递给她，淡淡地说，“先签字吧。” 习尽欢伸手取过一式两份的合同，浏览了一边没什么问题才拧开钢笔。 “你今天怎么怪怪？”她在两份合同上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其中一份还给了利慎泽。 利慎泽没动手，又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惯了他嬉笑怒骂，冷不丁见他这样沉静，习尽欢有点不习惯。她也没多想，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惹他心烦，签完了合同就准备走，“那我先走了？你快吃饭吧。” “怎么，”利慎泽挑了挑眉，“急着去找老大？” 习尽欢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利慎泽抿了抿唇，似乎在平复。 他坐起来，拿过保温餐盒，淡然道：“抱歉，我就是吃醋。” 那双桃花眼一扬，看了她一眼，“是我哥，不是你的。” “……”习尽欢冷漠脸，“哦。” “怎么样？你们两个相处还好吗？”利慎泽拿纸擦了擦筷子，“如果不是你，我还以为老大是独身主义者。” 习尽欢听他这样说，心里莫名一阵甜，笑道：“挺好的啊，你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愿意，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相处愉快吧。” 利慎泽一顿，脸上也恢复了些笑意，“你倒是了解他。” 他把餐盒一层一层地取了出来，菜肴红绿白相间，色相颇佳。 “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了解你。”他打量着习尽欢，“利家多的是人要见你。” 见她？习尽欢愕然，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见我干什么？排队给我支票？”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把话挑明：“我跟利总才刚刚开始，你们想太多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以后我们决定结婚，你们有钱人不都是要签署婚前协议的吗？你担心什么？” “你是为了钱才跟老大在一起？” “当然不是。”习尽欢翻了个白眼，“每个月给我几万的零花钱，要受你们豪门那么多规矩那么多气，我何必呢？” 利慎泽笑了笑，态度反倒温和起来：“可是大家族有大家族的烦恼，签协议也是身不由己。” “你们当然这样说啦，你是受益人啊！又不是真爱。” “说的也是，如果是真爱的话，确实不会签这种东西。” “你看吧，我就说嘛，所以女孩子为什么要削尖脑袋嫁给有钱人啊，有那个功夫我干点什么不好。” 习尽欢想着自己最近的推广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利慎泽不高兴根本不是什么吃大哥的醋，不过是觉得她别有用心罢了。 “你先吃吧，我走了。”她克制住心里的怒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去找我大哥告状？” “我没你那么无聊。” 利慎泽笑眯眯的：“要去就去呗，我又不拦着。” 习尽欢翻了个白眼，关上了他办公室的门。 利慎泽看着被她甩上的房门，一把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拂下了桌。 *** *** 习尽欢径自回了家。 这种事没什么需要跟利慎平说的，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结论。 她等气消了，甚至觉得利慎泽的态度还算好的。毕竟之前相识一场，要真的换了利家的其它人，讲话可能就没那么客气了。 站在利家人的立场来说，不论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可能都不是利慎平的理想伴侣吧。 习尽欢没心思录视频了，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不管是哪一种猜想，好像她和利慎平之间的差异都会带来很多问题啊…… 她很爱利慎平，也觉得两个人相处融洽很合适。 但是，要说为了他放弃自我，那她办不到。 他们之间的差异与问题，虽然现在没有浮出水面，但不代表她真的天真到觉得那不存在。 可是，利氏集团仅有的那一个‘利总’，需要什么样的伴侣呢？ 习尽欢翻身坐起来，抱着旁边的抱枕，暗戳戳地上网百度了国内知名企业家的女儿们。 商业联姻的对象应该就是在这些人里面吧？ 然后，她发现…… 原来真的是比我优秀的人还比我努力。 大佬A的女儿，美国藤校毕业，回国创业，公司已经成为了行业龙头，年纪就比她大五岁。 大佬B的女儿，大学毕业进入家族企业，已经逐步进入公司管理层，准备接棒。 大佬C的女儿，天赋异禀，17岁时用200万零花钱入市，狂赚1000万。 …… 习尽欢扔了手机，往沙发上重新一躺。 “救命啊！” 早知道就不该看了。 她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可能还没到那一步，两个人就觉得对方不合适了。 习尽欢收拾好心情，翻身起来准备去接两个推广。 还是赚钱重要！ *** *** 自从还完外债之后，习尽欢原本稍微懈怠下来的赚钱的心，又被重新燃烧了起来。 她一周之内接了两条推广，新的做菜视频还露出了真面目，想试试水，看会不会有人找她做其他业务的推广。 除了赚钱，她还加紧了看房子的步伐，最后选定了附近的一个老式小区。 交了押金之后，利慎平不放心，等周末的时间陪她一起再去现场看看环境。 结果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居民报警，头天有小偷入室偷窃。 利慎平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自己找房子，第二天带她去了一个市区的公寓，位置倒是很方便，刚好在他家和她现在的房子之间。 “这个小区的安保设施很完善，小区后门的对门就是武警总队，很安全。”利慎平打开门，带她参观房间。 说是公寓，但水电气都通。房间采光特别好，客厅是正面的落地玻璃，阳光照在地板上，非常温暖。 家里各类家具都很齐全，还很新，一看就是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最好的是卧室外面有一个欧式的半弧形阳台，上面还摆着一桌两椅，看上去很休闲惬意。 “这房子不便宜吧？” “不便宜，”利慎平点头，“一个月一千五。” 习尽欢瞪他：“这很便宜啊！租了租了！” 他微笑：“好，我跟房东联系。” 习尽欢自己去各个屋子里都转悠了一圈，之前在客厅和卧室没注意到的小细节，反倒在卫生间里看到了。 她瞬间了然。 她快步回到卧室，见利慎平站在阳台，双手撑在栏杆上。 阳光灿烂，照在他的高大宽阔的背影上，几步之外，也能看见他西装上的暗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之前说想给他拍照，原本只是开个玩笑。 眼下见他站在面前，她倒真的动了这种歪心思。 习尽欢悄悄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发到了小号的草稿箱，没敢直接发送。 她凑了过去，站到他旁边，“你今天怎么这么帅？” 利慎平讶异，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嗯？” “利总，你们家的人都长这么好看吗？你和利慎泽都好帅！” “阿泽确实很帅。”他笑了笑，颇有一种长兄为父的自豪，“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子都很多。” “那是他比较随便。”习尽欢从背后抱住他，“我觉得你更帅！” 他笑着覆上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将人带进怀里。 “今天怎么了？嘴这么甜？” 习尽欢嘿嘿笑，又板住脸。 “你老实跟我说。” “嗯？”利慎平见她翻脸比眨眼还快，笑了笑，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 习尽欢捏着他的衬衫的纽扣，拍了他一下，“你老实说，这房子是不是你的？” 66.要变身吗 “哦？”他倒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看出来。 习尽欢抿嘴一笑, 伸出食指举在眼前, 像是COS名侦探柯南，那双漂亮的眼里闪烁着狡黠。 “房间里所有的踢脚线上都有一排小壁灯。” 一般的家庭里就算是再有设计感, 也不会在卫生间厨房这种地方都用上这样的光源——太费电了。 利慎平笑容温和：“是我的房子，但是房东另有其人。”他安慰她，“没有你亲自开门, 我不会贸然过来的, 嗯？” 习尽欢倒不是介意这个, 她只关心自己猜对没, “那到底是不是你的房子？”他说的不清不楚的。 “算是吧。”利慎平简单解释, “别人送的, 没有记在我名下。” 习尽欢顿了下, 也是不太懂有钱人的操作了，“不怕别人不给你吗？” “不会。”他淡淡道，“还有其他的, 这套比较适合你现在住。” “……你这语气好像卖房子的啊。” 她一说完, 两个人都笑了。好吧，人家本来确实也是卖房子的。 “那租金肯定不止1500吧？”她不傻。 利慎平诚恳道：“确实是1500一个月。”没说的后半句是，4梯21户，整层楼一起租才是这个价格。 “我搬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她不矫情, 这的条件的确出众, 但还是想跟利慎平讲讲条件。 “你说。” 习尽欢挽住他的胳膊, 蹭了一下, 没说话。 利慎平笑起来，抬起被她挽住将人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难得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的。 习尽欢摇了摇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底下头。 他弯腰去看她，“怎么了这是？” 忽然娇羞起来，画风转变得太快，他有些没跟上她的步伐。 习尽欢抠着他的胸口，小声哼哼：“……我拍了一张你的照片。” “嗯。” 继续哼哼：“……” “什么？”他没听清。 “想发到网上……”她斟酌了一下，“试试水。”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 利慎平：“……嗯？”他不太明白。 习尽欢顿了下，见他不是很反感，才把话说完整了：“就是你的照片我可以发到我微博上吗？我之前听说，你都不接受采访，所有的照片也不能发到媒体上，还听说……” “还听说什么？”他淡淡的问。 “还听说以前有狗仔偷拍你，你把人家告到破产了。” 利慎平应了一声。 习尽欢很老实地继续：“就上次嘛，不是有很多网友想买你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发一次，是不是真的会有有人买。” “就这样？” “嗯嗯。” 利慎平顿了顿，却是问：“没人买还搬吗？” “搬搬搬！”她马上，这是两件事，“但是我就是想试试！” 利慎平点点头，松口：“不露脸的可以。” 习尽欢惊呼一声，立马抱住人家灌迷魂汤：“你真好！我要是发财了分你一大半！” *** *** 得到了利慎平的首肯，她光明正大的把那张背影发到了小号上面。 【利利利利利利利：#国民初夜# #利氏集团# #利慎平# 背影杀！】 怕没人知道，她也去之前的那条新闻下评论了一句，想看利总利慎平照片的人点我头像！ 发了微博之后，习尽欢高高兴兴地准备起搬家的事情。 利慎平约了搬家公司周末帮她搬东西，她自己在家里收拾。 住了几年的房子，东西再少也是多。 习尽欢没办法，只好充分发扬断舍离精神，把该扔的不该扔的基本上都清理了一遍。 她想起楼下到垃圾桶那里还有一段距离，一个人不好拿，就想去隔壁楼小卖部那里借一下推车。 没想到，一下楼，会遇到周远航。 电梯门一打开，习尽欢吓了一跳。 周远航也很意外，但还算镇定：“尽欢，我想跟你谈谈。” 习尽欢拨开他，往外面走，“谈什么？还钱吗？” 她脑子有点乱，但很快镇定了下来，赶紧走到院子中间，要是周远航又发疯，她还可以边跑边求救。 周远航果然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腕：“尽欢，等等……” “你干什么！”习尽欢甩掉他的手。 “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 习尽欢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想给他一巴掌的念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尽欢。”周远航表情很痛苦，“看在我们相恋一场的份上，就说几句，好吗？” 习尽欢知道他会主动找上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忍着恶心吐出两个字：“那你说。” “我……我看到了杂志，知道你最近这过得很幸苦。” 周远航表情很沉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所以呢？”习尽欢不为所动，“你要还钱了吗？” “那笔钱，我会还给你的，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你终于承认拿了钱了？”习尽欢冷笑。 “尽欢，我只希望你开心一点，不要恨我。”周远航眉头微皱，看上去对她仿佛带着怜惜。 习尽欢点头，“你还钱我就开心。你还钱，我们两不相欠。” 周远航看着眼前的女孩，这半年的时间，她变化很大，甚至越来越美。要不是无意之间看到了杂志，他还不知道她现在成了一名美食网红。 更让他震惊得是，辗转得知，现在请习尽欢做推广广告的人很多，一笔代言费，可能就是他几个月的收入。 周远航又是嫉妒，又是懊恼。 如果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网红了，那他完全不需要去勾引陈静玲。 他想不通一贯老实的习尽欢怎么会成为网红。 唯一的解释，就是利慎泽。 他叹了口气：“我会还钱的，我如果知道你会因为钱跟利慎泽纠缠在一起，我一定早就把钱给你。” 习尽欢懵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 但她不需要跟他解释什么。 见她沉默，周远航对心里的想法更加笃定。他甚至反省起自己来，要不是当初陈静玲非要开除她，她或许也不会跟那种花花公子夹缠不清。 对于习尽欢，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尽欢，离开利慎泽吧，他不是个好男人，你不知道……” 习尽欢没明白他拿的什么剧本，打断：“你有病吧？他不是好人难道你是了？” 她不耐烦地往小区外面走，“你还不还钱？不还钱就滚蛋，我当舍财免灾了。” 周远航两步追上来：“尽欢，我……” 习尽欢看他根本就不是来还钱的，不想跟这种人多说，一下子甩开他，往小区门口的保安亭跑去：“师傅！有人跑进来骚扰我，你快赶出去呀！” 值班室里的人探出个头来。 周远航追上来连忙说：“误会，我是她男朋友。” “不……”习尽欢正要辩解。 保安室的保安打开门出来：“胡说！” 两个人都愣了下，保安说：“这是小习吧，她男朋友我见过的，比你帅多了！” 习尽欢这才认出来这保安是上次电梯故障时赶来李师傅。 “李师傅！”她又惊又喜，“你见过我男朋友，快把他赶出去，以后也不要放人进来了！” “行。”老李大气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来处理。” 他从值班室里叫了两个徒弟出来，一起把周远航赶出了门外。 “尽欢……尽……”周远航还在挣扎，但文弱书生自然敌不过两个大男人，“不要推，我自己会走！” 看着周远航被赶出了小区外，习尽欢松了口气，转过脸来道谢，“谢谢李师傅！” 老李笑眯眯的：“没事没事，你男朋友跟我说过，让我多照顾照顾你，你放心，这个人以后不会进来了！” “是吗？” “是的呀，”老李也是个老实人，“他知道我喜欢抽烟，还专门给我送了一条。你放心的，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习尽欢一愣，从没听利慎平说起过这件事。 她心里甜滋滋的，被周远航破坏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 *** 租房合约到期前的那个周末，习尽欢搬进了新的公寓。 专业的搬家公司和家政人员服务很到位，他们出去吃了个午饭，回来房间就收拾好了，只有一些私人物品需要她亲自摆放。 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总算是把东西收好了，还在利慎平的建议下，把厨房重新布置了一番，准备之后录视频。 小区果然很安全，也很安静，周围有一个菜市场，虽然比之前的步行距离远，但也算方便。 习尽欢对新房子很满意。 利慎平也经常过来，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避嫌，头两天都没有留下来过夜。 习尽欢心里好笑得很，反倒想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于是也忍着不说，只让他送到楼下。从来不邀请他上楼。 到了第三天，利慎平果然有些坐不住了。 “今天咱们不出去吃饭好不好，我有点事情没做完。”他在电话里说。 习尽欢心知肚明他打得什么主意，偏偏要说：“可是我做了一天的饭，晚上不想做了。” “没关系，”利慎平声音自然，“我带过来，吃完了正好在你那里做点事情。” 下了班，他准时到了她的家里。 两个人吃了饭，习尽欢没想到他真的拿出了文件。 一室一厅的房子一个人住很适合，但是少了书房，始终有些不方便。利慎平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习尽欢不打扰他，自己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玩手机。 她的小号虽然粉丝不多，但是评论比大号还热闹。 她粗粗扫了两眼，评论里有质疑有自我高.潮的，她没急着解释，反倒又偷拍了一张利慎平。 他没发现，视线专注在文件上。 习尽欢欣赏着照片，嗯，认真的男人果然最好看。 看了一会儿，她又有些不是滋味。 换了新的房子，还是这样高档的公寓，但说实在的，习尽欢都觉得利慎平跟这房子有点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 庙小容不下大佛吧。 她贫瘠的脑海里，勉强想出一句俗语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太耀眼了，好像就不应该存在这样家居的时候。 即便是最近这样亲密的接触，也没有让她产生任何幻想破灭的感受。 他私底下仍然是这样自律，对人对事仍然很有耐心且温柔，连她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也不拒绝。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她悄悄咪咪地打量着专注看文件的利慎平，大约是看久了眼睛略微疲乏，他抬手捏了捏眼角。习尽欢趁机抓住机会，冲到他身边问出心里的疑问。 利慎平“嗯”了一声，眼睛半合，“为什么要生气？” 习尽欢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反应不过来呢。”她蹬掉拖鞋坐上沙发，整个人依偎到他身边，“人都有喜怒哀乐，每个人都会生气的啊。比如现在你难得加班，我还要吵你工作，你心里不会很烦吗？” “不会。”他抬起手臂，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浅笑道，“大多数时候，生气仅仅表达对局面无能无力的愤怒。” “啧。”习尽欢抬手把他眼镜取了，“感觉摘下眼睛你可能才会变身。” 他低低地笑起来，大掌按着她的背心，让她靠近自己，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怎么，忙完了？”刚刚一直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现在才肯到他身边来。 习尽欢嘟了嘟嘴，“没有啊，我可忙了。” “忙什么？”他好奇。 “上次不是发了照片吗？有人不相信那是你，说太帅了，可能是哪个小明星。” 利慎平笑起来，眉眼舒展，“那好可惜。” 她歪了歪头，“怎么说？” 利慎平捏住她的鼻子，在她微张的红唇上亲了一口，“可惜你的发财梦破。” 习尽欢咯咯咯地笑起来。 他放开她，“我有个办法，让大家都相信，想不想听？” 没了眼镜，他眼里的诱惑直直地传到她的面前。 习尽欢咽了咽口水，有点嫌弃。 “你是不是要变身了？” 67.我不要钱 一说完, 她自己倒是笑起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 利慎平有些无奈, 扶着她的手重新戴上眼镜。 “还有一点就看完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搓。 “你以前都不会加班的。”习尽欢说。 利慎平身上有着学霸们固有的优秀品质, 那就是今日事今日毕，甚至他对自己的要求还要更高一些，所有的公事都会尽量在工作时间内结束。 所以虽然他身上的责任重, 但是从没有因为公事繁忙, 影响到两个人之间的约会。 像今天这样的倒是少见。 习尽欢原本以为这只是他的借口, 哪晓得人来了之后真的看起了文件, 她帮他捏了捏肩膀, “最近很忙是不是啊？”好像出差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忙了。 “临时有的事情。”利慎平跟她解释, “快到下班时间才收到, 明天开会前要给批复。” 她点点头，“那你先看好了。” 见她乖巧，利慎平笑着应了声, “看完了再陪你。” 习尽欢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把关于他公事的好奇咽了下去，换了一句：“陪我做什么？” 他顿了下，目光似温柔手，在她脸上流连。 温润的嗓音低了下去, 带着些诱哄。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变成她想做什么了哦？ 习尽欢对他这种欲盖名彰的行为很瞧不上, 轻哼一声, 翻身下了沙发, “我忙着呢, 先去洗澡了。” 镜片后的眼眸一闪，看着她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进了卧室，很快又拿着衣服蹦蹦跳跳地进了卫生间。 很快，隐隐响起了水声。 客厅里的男人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手指在穿着西裤的大腿上轻轻一敲。 他舒了口气，似被自己打败，抬手松开领带，一件一件脱去衣衫。 然后，向卫生间走去。 很快，浴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你怎么进来了！！！” 男人白皙的胸膛贴了上去。 嗓音带着低沉的笑意，为自己辨白。 “还没有进去啊。” 浴室里安静了两秒，只有哗哗的水声。 然后爆发出女孩子忍无可忍地尖叫：“利慎平！！！” *** *** 得偿所愿的某人第二天神清气爽地等着助理来接他。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只是“不小心”留宿，利慎平还让人准备了换洗衣服一并带过来。 睡醒了的习尽欢躺在床上看他换衣服，男人露出的背上有几道未消退的抓痕。 她有点羞。 哎呀，在浴室什么的，真的很……啊…… 习尽欢在床上翻了个身，让腰没那么酸胀，小声地骂他：“心机。” 他不以为意，俯身过来亲了亲她，“早饭在桌上，一会儿记得起来吃。” 习尽欢翻了个白眼，有点傲娇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等他去上班，她看了看时间还早，没急着起床，而是打开微博小号。 之前利慎平在阳台上的那张背影的照片，果然被很多人评论转发了，单看那一条微博，评论里还是以怀疑的声音居多。 习尽欢没有回复那些质疑的声音，而是单独发了一条文字。 【利利利利利利利：一个人不可能独立于社会，生活中总有见过他的人吧，自然知道我发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微笑]】 微博上久了，她现在也懂了点欲擒故纵，没有直接说真假。 有时候，越是斩钉截铁地声明，越是显得虚张声势。 她发完了就没有管，起来去买菜做饭，准备起利慎泽的午餐。 现在这个小区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太安全了也会有不便之处。 比如，外卖不能进小区…… 物业的服务倒是很好，可以在确认之后帮住户送上楼。但是习尽欢每个工作日都要请人上门来取送给利慎泽的午餐，自然不好意思天天麻烦人家，只好自己跑到小区门口，再交给别人。 做完上午的那份工作，她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录制视频。等把第二天要上传的视频录好之后，习尽欢才有心情来看看小号。 果不其然，早上那条微博之后，质疑她的人渐渐少了，有人甚至分析起习尽欢的前几条微博。 【我有大头下雨不愁：你们没有发现吗，之前手控福利那条上的手指又白又长，一看就是大帅比啊！】 【晴天：舔屏，看起来就像是国民初夜的手，要是这双手摸我……啊啊啊[心] [心] [心]】 习尽欢咬了咬嘴唇，原来大家看到这双手的想法都一样啊…… 她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又往下继续看。 【小苏同学：等一哈，那个方向盘隐约是捷豹啊，有钱人】 【lady沫沫：[偷笑] [偷笑]比起车，手表更有看头吧】 最后的那条微博很快被顶到了前面去，网友纷纷求解惑，有懂行的人卖弄道。 【咖啡斑你：开Jaguar的人多，戴JD的人就少了，带着JD开Jaguar的更少，能带得起这个款式的JD，全南兴应该就那么几个吧[你懂的]】 很快有人科普起JD这个牌子的手表，有人强行装逼说，大牌手表也又折扣款，算下来不过十万款，结果被玩表的群嘲。 【PT吾爱：玩表也有小十年了，照片上的这款虽然比不是报时鸟那么精致，但是大明火珐琅也是JD的看家手艺了。这么说吧，这表比他开的车贵。】 穷玩车，富玩表。 这下子，评论风向基本都偏向了习尽欢，认为那就是利慎平本人。 但最关键的，是有利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出来证明。 【Amal要更努力：悄悄说，工作场合曾有幸见过一次利总，这的确很像他。】 大家点进小姐姐的微博，看到她发的跟工作相关的日常，确实实在利氏集团的蓬莱地产工作，看样子，职位还不低。 网友迷妹们的热情空前高涨，强烈要求习尽欢发利总的正面照。 她看着小号的粉丝和评论都疯狂上涨，第二天算准了人们八卦热情快要消退的时候，赶快又发了一条微博。 【利利利利利利利：准备开通付费看照片的小功能，有人愿意看吗？嗯，应该不便宜[疑问]】 底下的评论唰唰唰地涨起来。 【阿曼达：是利总的吗？开开开！！！！】 【满满都在我的心尖：我的钱包已经饥渴难耐了！！！】 【小仙女偶尔下凡尘：可以点吗？利总有腹肌吗？？？】 下面的网友纷纷点赞，全都是要看腹肌的。 但是也有人质疑。 【是兔子不是秃子：我们怎么知道你拍的是不是利总的照片啊？万一找个人随便代替怎么办？】 还有几条反对的声音。 【元气里里：你们搞错没有？这算是违法了吧？】 【小爷我本楚狂人：不说违不违法，知道南风杂志社怎么死的吗？居然还敢把利慎平的照片拿出来卖？】 很快，反对者的声音被压了下去，热门评论全都是要看照片的。 小号的私信里也涌进来很多对话，有打听习尽欢身份的，有说她为了钱丧心病狂的，还有疯狂求照片的。 习尽欢看着五花八门的评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切换了账号，看自己的大号上的评论，大多都是中规中矩的转发啊好吃啊美女啊之类的，私信也没这么多。基本上，主要就是针对她发送的视频来的，要是当天的视频不怎么容易操作，那评论和点赞数就会锐减。 习尽欢有点吃醋——也不知道是小号的还是利慎平的。 她每天辛辛苦苦的录视频，还是走了狗屎运了才有现在的成绩，结果某个人只需要凭借名字就可以让一个完全没有曝光的微博账号突然红起来。 她决定要是真的赚了钱不跟他五五分账了，最多□□开！ 习尽欢很快又把账号切换回了小号。 【利利利利利利利：明天发个小照片试试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一眼~】 *** *** 周末的时候利慎平故技重施，想要留下来过来。 习尽欢觉得他真的，很心机了，半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快人快语地说：“……你一天就整那么多幺蛾子。” 利慎平温和笑道，装着听不懂：“什么叫幺蛾子？” “……”习尽欢自然没他沉得住气，所以挥了挥手，“你下次过来干脆放一套家居服在我这里好了，不然回家也穿西装，多难受。” 利慎平勾唇一笑，让她枕上自己的大腿，“好的，我知道了。” 习尽欢没应声，还在刷微博。 利慎平办完事情，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索性打开了电视，随意放了一步电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讲着话。 她有时候应两句，有时候太专注了，也没有回答。 习尽欢忙着研究如何开通付费照片的那个功能，她试了两次也不知道到底做没做对，眼看着快到时间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之前偷拍利慎平看文件的照片传了上去。 她很小心谨慎地把脖子以上的部分直接裁剪掉了，也放大了文件，确认了看不清楚字迹才发上去。 “哎哎，要是有人想买你的照片，你觉得我500一张贵不贵啊？” 习尽欢把手机移开一点，看着男人光洁柔和的下颌线问道。 利慎平愣了下，垂眸看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反悔了？”习尽欢怕他不高兴。 利慎平的视线又回到电视上。 “不是。”他声音淡淡地，“至少5000一张吧。” “哇！你心比我还黑啊！” 习尽欢一边吐槽他一边标好价格。 “要是真的有人买，我们四六啊，我六！” 他顿了顿，手挡在嘴前，似乎在忍笑。 “要是你成功了，我不要钱。” 这么好啊？ 习尽欢赶紧问：“那你要什么？” 利慎平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在她脸颊上来回滑动。 被他摸过的地方好像慢慢烫了起来。 习尽欢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心跳慢慢快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肉吃多了，人也变得有点那什么了。 她总觉得，他那个眼神好像是在说—— 我不要钱，你肉偿。 68.你怎么了 习尽欢缩了缩脖子, 拿手机捂着脸, 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 “这可是你说的啊。” 顿了下，她又故作大方。 “可我也不是那种人, 这算是使用了你的肖像权嘛，到时候我给你买个礼物，”怕他拒绝, 她拿开手机急忙接了一句, “不许不收。” 利慎平觉得很新奇。 他低头端详她。 习尽欢也睁大一双眼睛, 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沉默了几秒, 利慎平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拿我的照片去贩卖, 然后再用这钱给我买礼物？” 习尽欢愣了下, 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太对。 她哈哈笑道，连忙坐起来，勾着他的脖子解释, “不是不是, 我早就想给你买礼物了！” “哦？”利慎平意外，“为什么？不是应该我送你礼物吗？” “你已经送过我很多了。” 利慎平抿唇微笑，没有反驳。 其实，并没有。 因为怕她心里有负担,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送礼物给她的心情。 “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吗？”他换了个话题问。 “五一么？”她挥了挥手, “不是节日也可以送礼物的啊——我是说我送给你这个。再说, 我平时也不怎么过节的, 现在过节都是买买买, 好无聊。” 习尽欢对这些节不节的倒不是很放在心上，毕竟过节就要花钱嘛…… 她觉得也就是两个人特有的纪念日比较值得庆祝，其他的什么情人节啦七夕啦双十一啦，多多少少都是商家操作。 大概还是成长环境的不同。 利慎平倒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不需要花多少钱，做出多么引人注目的壮举，而是看重那种特别时刻与爱人分享的感动。 “其实，过节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想了想才说道。 “其实过节，类似于古时候的绳结记事。” “人生太漫长了，年年岁岁的重复，即便当时再多感动，可能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忘却。” “如果能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为了纪念某件特殊的事情，那就可以重温当时的情感。” “常常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这样的时刻，不是可以在两人之间增添一段特殊的记忆吗？” 习尽欢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样的理解角度，倒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也就是说，要是他们两个常常一起过节，常常为彼此增加一点特殊记忆，那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比普普通通地过日子要有趣得多。 仪式感，也可以看作是一种生活情调吧。 “要不这样吧。” 习尽欢想通了，重重地点了下头，似下定决心。 “你就当是我补送六一儿童节的礼物吧！” *** *** 习尽欢这下把挑选礼物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她还考虑过眼睛，但贵的眼镜也就万元左右，而且这种东西不亲自试戴，很容易就闲置了。考虑再三，翻遍了各大送男朋友礼物排行榜，习尽欢最终决定送他一个手镯。 是卡地亚的那款真爱手环。 这款都已经算是网红爆款了，好多人也带，真假难辨。 但是习尽欢看了它的来源之后，觉得寓意蛮好的，价格也比较合适，于是决定就这个了。 周末的时候，她约了赵心蕾出门去商场。 以前这种高档商场，要不是陪着心蕾，她根本连进不敢进。 现在…… 腰杆也没硬到哪里去。 赵心蕾很意外：“你还没买好礼物吗？” “没有啊，我之前忙着搬家，哪有时间想礼物的事情。” “可是520都过去那么久了啊，现在送会不会太晚了？” “520？跟520有什么关系？”习尽欢说，“我就是想送个礼物给他，顺便把钱还给他嘛。” 赵心蕾诧异道：“520，我爱你啊，算是新兴的情人节了啊，送礼物当然要挑这种特殊的日子！” 习尽欢：“？？？” 赵心蕾也一言难尽地样子看着她。 习尽欢眨巴眨眼睛，弱弱地反问：“为什么520就是‘我爱你’，521也很像啊，那要是这种都算是节日的话，419的时候大家也都要来搞个一夜.情吗？” “噗……哈哈哈哈哈！” 赵心蕾差点都被她说服了。 “你怎么回事啊！”赵心蕾抓着她的手，直跺脚，“你居然这样对利总，暴殄天物啊！” “……”习尽欢现在比较认同利慎平关于过节的看法了，也没反驳她，顺着说了两句，“那我这不是就来补偿人家了嘛。” 她之前就做好了功课，选定了镶嵌有11颗钻石的那一款，价格十一万，也在她的预算范围内。 只是没想好选那个颜色，准备在现场看看实物再决定。 “就金的吧，”赵心蕾跟她出主意，“金的大方，时间长了也不会看腻。” “金色会不会显得很土啊？” 习尽欢坐在柜台前，看着玻璃柜台里的样品，有点犹豫。虽然是18k的，没有纯金那么耀眼，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赵心蕾拉了拉她，让她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 习尽欢也反应过来了，挽救了把，“我是说，可能银色的更显气质一些？” “银色显得旧吧，特别是有划痕之后。”赵心蕾猜测。 这句并没有比她刚刚那句高明到哪里去啊…… 幸好人间专柜的SALE态度可亲，并没有把她们俩的土从当回事，反而一直认真地提供参考意见。 最后，习尽欢决定还是买金色的。 利慎平的皮肤白，带金色好看的。 SALE：“那么请问具体尺寸需要多大的呢？我帮您看看有没有现货。” “这还要分尺寸的吗？” SALE微笑：“当然。” 这就难倒习尽欢了，她真没留心过利慎平的手腕粗细。 见她不确定，SALE提供了一些参考。 习尽欢没有贸然决定，她跟SALE互留了微信，准备回去确认一下再来买。 *** *** 出了商场，两个人顺便一起去吃饭。 赵心蕾还在感叹，她是今日不同往日，“尽欢，我佩服你，真的。当时那么难，要是我的话我就完蛋了，根本没办法像你这样东山再起。” 习尽欢笑着说：“什么东山再起啊，文字工作者你怎么一点都不严谨？” 两个人说笑一通，习尽欢又才说：“这也就是送给利慎平，我给自己才舍不得呢。” 赵心蕾叹口气：“你们俩……我真的觉得像是在拍电视剧……人生真是很奇妙……” 习尽欢顿了下，也觉得这一年的遭遇可以称得上是奇遇。 吃了饭回家，习尽欢关注起小号的情况。 第一章照片的销售量很好。 习尽欢咂舌，现在的网友真的，购买力雄厚。 但是争议也很大。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有人一直咬着不放，说她是在犯法，习尽欢心里打鼓，但是看到其余的很多网友把那些声音都压了下去。 唯一让她比较意外的是，购买者当中有粉丝提出了质疑，说那根本不是利慎平。 【今天吃了吗：骗子！这张照片上的手表跟上次的不一样！这个人根本不是利总吧！】 那个人在照片的那条微博下评论了，但是因为那一条微博必须要购买过的人才能看到评论，他又跑到之前的微博刷屏。 习尽欢一直没有登录这个小号，没发现好多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嚷嚷着让她给个说法。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多了。 习尽欢觉得有些无语，要不是他们眼尖，她压根没有发现利慎平手上又换了一块表。她正想着怎么去怼那些人，之前那个腕表的行家又出现了。 【PT吾爱：这块虽然不是JD那块，但是看起来貌似应该是VC的啊】 很多人追着他问什么是VC。 因为习尽欢发的照片，腕表有一半隐藏在了袖子了，看不太清，那个人也没有具体说出款式，只单独回了一句。 【PT吾爱：反正只会比JD贵】 看着有人解惑了，习尽欢没有自己出面。 等利慎平来了她只是有点好奇。 “有件事要问你。” “嗯？” “你是不是很喜欢买手表？”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习尽欢敏锐地发现利慎平脸色微变。 果然，刚刚进门他，一言不发地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说：“我去抽根烟。” 习尽欢心里异样，感觉他好像很久没抽烟了。 家里只有卧室有阳台。 她愣了下，才趿拉着拖鞋跟着他进了卧室。 天已经黑了，但是利慎平竟然没有开灯。 她推开门，只有踢脚线上有的一排小灯在下面发出绒绒的光，照在木地板上。 落地们大开着，白色的纱幔被夜风吹得不停扬起，他微微弯腰，撑在阳台的栏杆上。 习尽欢看着他的背影，迟疑片刻，才走了进去。 她见他听见动静直起身体，但没有回头看她。 “别吸二手烟，我抽完了就出来。” 他的声音很淡，听上去没什么情绪。 但她听出了他的不悦。 习尽欢皱了皱眉，步入阳台，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你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 69.激发母性 可她好像没说什么啊？ 习尽欢有点摸不着头脑。 身前的男人没有回头, 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又放回栏杆上，才淡淡地说：“不会。” 她顿了下, 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不会惹他生气。 习尽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双手无意识地在他身前摩挲。 利慎平没有动, 长臂一伸, 从旁边的小桌上取过烟灰缸, 把没吸两口的烟揿灭了。 那个烟灰缸是琉璃的, 通体呈墨兰色, 上面随意地散着点点碎金。这是原本就有的, 但是习尽欢基本没有看他用过。 她想了想, 发觉除了第一次在小会议室，好像他们后来独处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 脸色都还是好好的, 所以……是因为她问他手表的事情吗？ 习尽欢松开了双臂，又被他抓了回去，放在他的腰上。 沉默片刻，利慎平深深吸气, 将身后的人拉到旁边, 侧眸看她, “想知道什么？” 习尽欢摇了摇头, 故作轻松地说：“我有点饿了想煮水饺当夜宵, 你吃不吃？” 利慎平定定地看着她，抿了抿唇，“不好奇？”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奇，但是不想问你。” 虽然他们说好了要坦诚相待，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习尽欢听出他的声音很淡。 她拉开他撑在栏杆上的手臂，钻进他怀里，再把他的手放回去——就变成他将她围在他和栏杆之间一样。 利慎平脸色缓了缓，“这是干什么？” “谈话的时候要看着我。”她理所当然，“你脑袋偏来偏去，我怕你不舒服。” 他笑起来，摇着头说：“太体贴了。” 习尽欢嘿嘿笑，一双手又摸上他的胸前的纽扣。 利慎平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怎么这么喜欢弄纽扣？” “不然我手往哪里放？这样吗？”她说着挑衅地把双手覆上了他的胸口。 引得他闷闷地笑。 阳台对着小区花园，黑暗之中，中庭里大片大片的绿色影影绰绰，随着晚风摆动——倒像是住在烟波浩渺的海上。 只有远方矗立的高楼上，亮着一站一站暖黄色的灯，给这样的景色沾染上了些许家的温暖。 利慎平把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栏杆上，就像是将她包围在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她趁机握住他的左手手腕。 利慎平面不改色地胡诌，“给你挡风。” 习尽欢白了他一眼，没拆穿，暗自记下两个手交握的位置。 他安静了几分钟，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 习尽欢量好了尺寸，见他还沉默着，试探地安慰道：“有些事情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虽然我们说过了要坦诚相待，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的事情你也从来没有问过啊。” 她伸手捧上他的脸颊，有温声重复：“不要勉强自己。” 月朗星稀，他望着她的眸子，尝试着理清自己的心。 利慎平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偏头在她的手心上蹭了蹭，才缓缓开口。 “小时候我曾经过得很开心，但是……开心的日子太短暂了。” “后来一度非常不开心，可不开心的日子又太漫长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在平静地叙述公司报表。 她歪着头，轻声说：“人生嘛，不就是这样开心一段日子，又不开心一段日子吗？” 利慎平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垂下眼眸，凝视的目光落在她的眼里。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闪烁着光。 他忽然觉得，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了最温柔的指引。 那些心里最隐秘的事情，好像变得没那么难以触碰了。 利慎平嘴角微勾，眉眼之间隐约的忧郁总算散去。 “尽欢，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 “其实他们离婚之前，家里的气氛已经很糟糕了。” 在那样大一间屋子里，每天都充斥着不同的人声，还有弟弟妹妹们打闹或者哭喊的声音。 可是父母之间永远都只是沉默。 漠然地将对方视为空气，旷日持久地冷战。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玻璃罩，诺大的别墅里，只有父母的房间安静得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像是惊雷。 更可怕的是，家里的人都对此熟视无睹。 这让利慎平非常非常难受。 那样久远的记忆，仍然带着冷暴力的余威。 缓了缓，他又才继续道。 “我父亲……并不是一个好丈夫。” “甚至，他去世也是因为跟别人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不懂，有时候会忍不住埋怨，不停地问为什么家里不能一直像小时候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了手表。” “我很想再回到那种轻松快乐的时光里。” 那些名贵精致，如同艺术品的腕表，一度让他非常着迷。听着滴滴答答的声音，让人恍惚以为，能够握住时间。 利慎平放开她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表摘了下来。 他将她转过身，从背后重新拥抱住她。 长指握住表带，将做工精美的手表盖在她的手腕上。 觉察出他的意图，习尽欢很紧张：“喂……这不是我带的啊……” 黑漆漆的，这么贵的东西，万一不小心掉的楼下去了怎么办！ 利慎平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神情专注地将表带穿过金扣，将孔拉到最小一颗，把整只手表松松地戴在她的手腕上。 习尽欢偏过头，不解地看他。 利慎平笑了笑。 “可是再名贵的表，也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 从那以后，他的心思就淡了。 她一怔，愣愣地看着他闭上了眼，轻柔一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现在遇到你，就不用了。” 因为，遇见你的每一天，都比从前更快乐。 *** *** 自从知道了这个理由，习尽欢再看微博上的评论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有的人是为了炫富才花大价钱收藏这些表，可利慎平不是。 他的心里还住着那个因为家庭破碎而痛苦的小男孩。 习尽欢自己的家庭也说不上幸福，可是从小她就知道父母非常相爱，爸爸虽然很少能回来，但是对她特别好，会整天整天地陪着她。 虽然后来爸爸走了，她过了一段苦日子，但是姨妈又对她很好。 她又有些大大咧咧的，从小到大都还算是过的平顺快乐。 而利慎平…… 习尽欢知道，他的心思非常细，大概因为家庭的关系痛苦过很久吧。 她茫茫然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 他站在众人中央，明明贵不可言，眉宇之间却笼罩着淡淡的忧郁。 习尽欢心里的母性都被激发了出来。 第二天她就跑去了商场，跟SALE用手比划他手腕的尺寸，把看上的那款手镯买了下来。 但是专柜没有现货，等了几天才临时从香港调到了货。 习尽欢买好了礼物，约他去吃饭。 只是没想到会碰上沐启初。 利慎平带她去了另一个码头，附近西餐厅做的德国菜味道纯正，黑啤的滋味更是地道。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理所应当将一扎啤酒放到了利慎平的面前。 两个人顿时笑起来。 “这是我的酒。”习尽欢笑着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子。 反倒是利慎平只点了一杯果汁喝。 习尽欢给他找借口，“你一会儿还要开车嘛，就不要喝酒了，乖。” “我怕你会醉。”利慎平笑着说，“这一扎太多了。” “没关系啊，我又不是表演节目，能喝多少喝多少。”她倒是想得开。 周五的晚上，餐厅里的人不多。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是码头上停着的一排排小心帆船。桅杆随着浪花上下浮动，一旁的栈道上挂满了五彩的小灯，看上去非常温馨。 “——慎平？”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有一道男声传来。 利慎平回过头，原来是沐启初。 沐启初也带了人来吃饭，看见他们似吃了一惊。 他叫人加了两个位置，帮女伴拉开椅子，眼神却一直往习尽欢这里瞟。 习尽欢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思索着有外人在，她怎么把礼物给利慎平戴上？ “你可以啊。”沐启初落座，潇洒地抖开餐巾，“最近这是怎么了？上次带人打牌，这次带人吃饭，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红鸾星动了。” 他看了看习尽欢，快人快语地说：“这倒是比上次那个漂亮。” 利慎平脸上没了笑，声音淡：“别胡说，这是我女朋友。” 沐启初大惊失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习尽欢。 到底是官.场上打滚的人，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我的天，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说女朋友三个字！” 沐启初对习尽欢的态度顿时恭敬起来。 “您好，我是慎平的表哥。” 他站起来，朝习尽欢伸出双手。 “对不起啊，刚才我是开玩笑的，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习尽欢微微一笑。 “没关系，因为上次那个，也是我。” 70.为你钟情 沐启初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她一番, 落座笑道：“弟妹, 这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变漂亮了这么多啊, 我刚才是一点没认出来。” 不等她答，沐启初又偏过头埋怨利慎平：“慎平，这可不是我说你, 这么大的事情, 怎么都瞒着我们？这要是底下那几个平时碰到弟妹失了分寸怎么办？” 利慎平笑了笑, 温言道：“都像你这样, 我怎么敢把人带出来？” 旁边的服务员等着加菜, 沐启初点完单, 晃着手指指了指利慎平, 摸出手机来：“一会儿吃了饭不许走啊，我们聚聚。” 他快速地发送微信，咂舌道：“我说前几次约你你怎么老说忙呢, 原来是忙着约会。”转过头又对习尽欢笑道, “弟妹，一会儿咱们唱歌去吧？” 其实……她不怎么想去，今天出来是为了送礼物给他的，自然是多一些独处的时间为好。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习尽欢看着沐启初一脸笑意, 也不好拒绝, 只得点点头应了一声。 “没关系, ”利慎平怎么会没注意到她的犹豫,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安抚道，“下次去也可以。” 习尽欢摇了摇头，“没事，难得周末嘛，一起玩玩也好。” “哎，这就对了！”沐启初笑着说，“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宅男。”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宅男这种词放在利慎平身上，习尽欢忍不住笑了起来。 利慎平扯了扯嘴角，“别胡说。”他又想到什么，叮嘱沐启初，“别在群里说。” “这我能不知道？要是被小姑和宝儿看见了，估计明天就得飞回来。” 宝儿？ 听见这种亲昵的称呼，习尽欢不由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是我妹妹。”利慎平解释。 习尽欢不记得听他说过还有妹妹了，但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吃了饭，去了附近的一家会所。 服务员在前方带路，她牵着利慎平跟在沐启初后面。 习尽欢跟利慎平小声咬耳朵：“一会儿不要叫我唱歌。” “因为五音不全吗？”他笑了笑，起当时在船上，她是这么说的。 沐启初走到包厢门口，回头见他们亲昵，笑着挖苦道：“哎，就这么会儿也要说点悄悄话？”他算是服了，“慎平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腻歪。 “不是，我就是说我不会唱歌。”习尽欢连忙笑着解释，“你们一会儿别起哄让我唱啊。” “没事儿！”沐启初还以为是说什么呢，他指了指利慎平，“你别唱，一会让慎平给你唱，他唱歌特别深情！” 习尽欢仰头看他：“你还有这种技能？” 利慎平淡笑不语。 进了包厢，里面还有两男两女。 见他们进门，两个男人立马站了起来打招呼。 “初哥，慎平哥！” “慎平哥这边坐！” 沐启初在女伴屁.股上拍了一把，“去点歌。” 利慎平点了点头，带着习尽欢落座，笑着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习尽欢。” 两个年轻人都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其中一人说：“卧槽！我还以为初哥骗我！” 另外一个拨开她，朝习尽欢伸手，要到眼前，又缩回来在T桖上擦了擦，“嫂子好！” “还有我还有我，嫂子好！” 习尽欢见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很年轻，估计跟利慎泽差不多。笑着跟她们握了握手：“你们好，叫我习尽欢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 “那怎么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 “那是大不敬！” “对！” “必须叫嫂子！” “嫂子这是我名片，要是有需要您随时吩咐我！” “卧槽，你怎么这么心机，嫂子我今天没带名片，要不加个微信吧？” “卧槽，你滚！” 习尽欢看他们一唱一和的，忍不住笑起来，利慎平坐在一边为彼此做介绍，两个人一位姓沐，一位姓陈，都很年轻，她听利慎平说了一遍具体名字，没记住，只好笑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们这边打完了招呼，又去点歌。 “阿泽呢？”其中一人笑着问，“我给他打电话？” 沐启初坐在点歌机旁，听见了漫不经心地插话道：“你这问题可问得没水平了啊，今天周末，他不是在凯宾斯基就是悦榕庄啊！” 一说完，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习尽欢也跟着笑了起来。 果然大家都很了解利慎泽啊。 晚上她喝了大半扎啤酒，倒是不醉，只是现在肚子有些胀。 唱了几首歌，她就要去洗手间，哪晓得跟沐启初的女伴眼尖，凑过来娇滴滴地说：“我陪你一起吧。” 习尽欢不疑有他，点点头跟她一起去了。 那个女孩子介绍自己叫安妮。 习尽欢还在奇怪哪有人叫安妮的，后知后觉地猜了猜沐启初的年纪，在看着眼前这样年轻美艳的女人，料想不会是他的夫人，也就没了什么好感。 安妮没看出来她不高兴，还在一直打听：“我看你那位好像跟沐关长很熟，称兄道弟的。” 习尽欢“嗯”了一声，随口答道：“是吧。” 刚才吃饭的时候，安妮见习尽欢穿着普通，没把她放在眼里，但是一路上看见几个男人对她态度都颇为恭敬，很快明白过来，她不是重点，她是谁的女伴才是重点。 安妮又旁敲侧击：“你叫什么？他们男人熟，咱们以后一起出来玩呗。” 习尽欢有点不耐烦，索性不回答了，敷衍了两声。 安妮原本就是沐启初的新欢，仗着自己正得宠，没把习尽欢放在眼里，见她对自己爱理不大的，忍不住发脾气：“拽什么啊！我又不会让你介绍，哪儿来这么大防备心啊！” 习尽欢愣了下，看着安妮翻了个白眼，等着高跟鞋走远了，还没反应过来。 她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个人了。 上完洗手间出来，她才反应过来安妮的弦外之音。 意思是，把她也当作外围小三了呗。 她又好气又好笑，在洗手池边站着发呆。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心里却好像刺了一针。 或许在外人看来，跟这些非富即贵的男人在一起的，怎么也不会是自己这样的吧？ 又或许，他们早就习惯了将感情和婚姻分开的生活。 习尽欢抿着唇，掬了两捧水洗脸。 冷静下来，她才往外走，没想到利慎平会在门口等。 习尽欢顿了下，淡淡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没见到你回去。” 习尽欢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利慎平看见她表情不对，伸手牵住她：“怎么了？” 习尽欢想了想，问：“安妮是沐启初……外面的人吗？” “安妮？”利慎平眉心微皱，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 利慎平心下了然，握住她的手往回走：“走吧，我们先回去。” 进了包厢，利慎平拿上习尽欢的包，说要先走。 “怎么要走？” “嗯，尽欢有点不舒服。” 那两个弟弟连忙嘘寒问暖。 利慎平不置可否，扫了安妮一眼，转头对沐启初淡淡道：“下次再聚吧，带嫂子见见尽欢，其他人就不必了。” 言外之意，有些人根本不配和习尽欢同处一室。 利慎平一贯脾气好，对女士更是温柔，难得见他如此冷漠，沐启初愣了下，马上明白过来。 “是，这事儿是我糊涂了！”他连忙说，“要不我这会儿叫她来吧！” 安妮变了脸，抓着沐启初的袖子不依。 利慎平懒得看，牵着习尽欢的手往外走。 习尽欢任他拉着没多说什么。 出门上了车，她见他仍绷着下颌线，才探过身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脸：“我没事啊，你别不说话。” “抱歉。”利慎平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冒犯到你……” 习尽欢摇了摇头，打断：“没事，我只是……”停顿片刻，她又耸了耸肩，“其实没什么啦，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身边人却见怪不怪…… 沉默半晌，利慎平发动了车子：“去吹吹风吧。” 车子驶出码头，在海边公路上飞驰。 习尽欢打开车窗，仍由海风吹拂过面颊。 她有点放空，想了一会儿才说服自己，利慎平有太多的机会去放纵了，没必要等认识她了之后才变脸吧。 想通了这点，她心里好受些了。 他开了很远，车子随着山势盘旋，最后停到一个观景台附近。 朗朗星空下，半山的视野绝佳，可以远眺到海边。 习尽欢跟着他下车，才发现这好像是之前跟他来过的地方：“这不是……”她眺望着远方亮着灯的塔吊，兴奋起来，“那是你们的新城对不对？” 利慎平“嗯”了一声：“偶尔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来吹吹风。” 他摸出烟盒，抽了一支烟，习尽欢握住他的手：“别不高兴，别抽烟。” 利慎平顿了下，默默地收回烟。 “啊，对了，”习尽欢见他脸上没了笑容，终于想起了礼物的事，绕过车头，从副驾上包里拿出红色的礼盒，冲他扬了扬，“我有礼物送给你！” 利慎平怔了下，没想打会被人送这样的礼物。 “我以为，是你们女孩子比较喜欢？” “是啊！”习尽欢点点头，从盒子里取出镯子和螺丝刀，“就是喜欢才买给你的。” “现在不是不喜欢买手表了吗？”她把镯子给他套上，小心地转动螺丝刀，“那带手镯吧。” 利慎平垂眸，见她目光专注，一旁的路灯照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脸上形成一小片阴影，低头旋转螺丝刀的神情很认真。 他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抚平。 “好了。”习尽欢帮他带好了，抬起来嫣然一笑，“你知道这个为什么叫‘真爱’吗？” 利慎平配合地摇头。 “因为要另一个人帮忙才可以带上，就像爱情呀，要两个人相互帮助，相互支撑才能走下去。” 习尽欢握住他的手腕欣赏：“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他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温润的嗓音低低道： “你送的，当然。” 习尽欢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一桩大事，喜滋滋地说： “带上我的镯子，一看就是我的人了” 她牵着利慎平走到观景台上。 夜空下，墨色的大海翻出一条条细细的浪花，远处的工地上，高高的塔吊亮着照明灯。 “要什么时候才修好啊？” 潮湿的海风吹过，利慎平从背后抱住她，不答反问：“冷不冷？” 习尽欢摇摇头，忽然回头看着他说：“今晚有点可惜。” “嗯？” “没听到你唱歌啊。”她撑在栏杆上，望着他笑道，“刚才你表哥说你唱歌很好听的。” “现在唱好不好？”习尽欢嘟着嘴亲他，“唱嘛唱嘛，好不好？” 利慎平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他看着她，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清润的嗓音哼唱起一首舒缓的旋律。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请你珍藏这份情 从未对人倾诉秘密 一生首次尽吐心声……” 他磁性的尾音在风中微微发颤，像是自带混响。 习尽欢没想到他的唱歌会这样好听，睁大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他，静静地听他继续。 “望你应承给我证明 此际心弦 有共鸣 然后对人公开心情 用那金指环做证 对我讲一声终于肯接受 以后同用我的姓 对我讲一声‘I do ! I do!’” 习尽欢听到这里，才发现原来他唱的是如此缠绵的一首情歌。身后的男人，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她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起。 “愿意一世让我高兴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请你珍藏这份情 然后百年终你一生 用那真心痴爱来做证……” 一曲唱毕，她捧场地鼓掌：“真的好好听！” 腕间冰冷的金属渐渐被体温暖了起来，利慎平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尽欢。” “嗯？” “有一天，你会对我说I do 吗？” 习尽欢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亦含笑回望。 直到很久之后，当他于万人中央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时，她想起的仍然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远处的海浪涛涛，漫天繁星之下，他澄净的眼眸中深情地写着—— 嫁给我。 71.那好可惜 六月初, 最重要的日子, 要算是高考了。 这场全国瞩目的考试高考，虽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但是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那些家庭普通里出来的孩子一次改善自己的机会。 习尽欢就是一个例子。 现在，轮到了她妹妹, 汪素素。 8号晚上刚考完, 习尽欢就给家里打电话, 没敢直接联系汪素素, 只是打给了汪秀梅。 汪秀梅倒是心态好得很, 接到电话的时候, 正在小卖部里守店, 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嗑瓜子，呸了两声才大着嗓门说：“素素没回来呢，跟同学聚餐去了！” “行, 行, ”习尽欢觉得以汪素素的成绩只要发挥正常就没问题，问了两句听她回来的状态不错，也就跟着松了口气，“那一会儿你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玩。” “她今晚上不回来呢。”汪秀梅说, “说是明天早上还要考英语口语。” 习尽欢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哦, 那等明天再说也行。” 店里好像有些人买东西, 汪秀梅一边给人结账, 一边说：“不用，之前她就说了，暂时先不过来了，让你和慎平培养培养感情。” “啊？”习尽欢有些埋怨姨妈，“人家准备考试呢，那你怎么一回去就跟她说这些呀！” “这又是什么！”汪秀梅不以为然，“之前他们放假回来了，见家里多了那么多东西，肯定要问问的呀。” 汪秀梅重新嗑上了瓜子：“素素说啦，等开学再过来。对了，你跟慎平最近还好吧？” 习尽欢老实回答：“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汪秀梅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你别说，慎平这个孩子就是有心，之前还给我发红包，预祝素素高考顺利呢。” 习尽欢：“………………” “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加了微信？”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汪秀梅莫名其妙：“就上次呀！” 习尽欢幽幽地说：“原来你们还背着我搞地下工作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汪秀梅大着嗓门说，“人家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这倒也是。 习尽欢喜滋滋：“但是这种事儿你以后得跟我说啊。” “知道知道，我最近不是忙忘了吗。” “他平时上班挺忙的，你没事儿别打扰他，知道吗？” “嘿，他工作忙，我工作就不忙吗？”汪秀梅不满意了。“告诉你，都是他来麻烦我，知道吗？” 不等她问，汪秀梅就叽里咕噜地说起来：“他老问我你喜欢吃什么，说是你平时工作就是做菜，很辛苦的，想带你去吃点好的。” 习尽欢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难怪他们基本每次出门都吃的是不一样的菜。 “那你怎么说的呀？”她不知道利慎平还这样细心，握着电话，笑容有些娇羞。 汪秀梅“哼”了一声：“我说你属猪的，只要好东西都吃！” “……”习尽欢跺脚，“姨妈！！！” *** *** 周末，利氏老宅。 月初的周末，是利慎平照例回老家陪爷爷吃饭的日子。 老张开车来接他，喜滋滋地跟他报告：“泽少也回去了， 后座上，原本闭目养神的利慎平手指敲了敲大腿，淡淡地问：“阿泽回去了？” “是，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把老爷子哄得很高兴呢。” 他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车子很快到了家。 进花园大门的时候，另一辆黑色的轿车与他们逆向而行。 利慎平以为是利慎泽，下了车随口一问，管家才答道：“哦，刚才是夫人出去了。” 夫人，就是老爷子利建勋如今的太太。 利慎平抬手解开袖扣，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快开饭了怎么出去了？” “大概，是刚才跟老爷闹了点不愉快。”慈眉善目的老管家面不改色。 自从他入住利氏后，老夫人一派跟他们之间的矛盾，也算是摆在了明面上。 难得今天他和利慎泽都回来，老夫人不想见，也是正常。 利慎平略一颔首，把外套交给佣人，换了鞋：“爷爷在起居室？” “刚才在书房的。” “知道了。” 他进门，往二楼书房去，楼梯上了一半，碰到正要下楼的利慎泽。 “才起？”见他打着哈欠，一脸困顿，利慎平淡笑道，“在家里住也这样累？” 利慎泽张着嘴愣了下，痞痞一笑：“大哥你如今是不一样了啊，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他笑着没有说话，拍了拍弟弟的肩：“我先去看看爷爷。” 利建勋还在书房，听见利慎平敲门的声音，不耐地大喝一声：“谁？！” “爷爷，是我。”利慎平推开房门。 书桌后，高高的椅子转了过来，利建勋威严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 显然怒气未歇。 看到了利慎平，老爷子缓了缓，点头道：“慎平回来了啊。”他站起来从书桌后走向孙子，“先吃饭，先吃饭，我都饿了！” 利家的三餐一向准时，眼下未到午餐时间，利慎平觉察出爷爷有些异样。 他没有多说，走到他身边，扶着利建勋下了楼：“我去叫阿泽。” “知道他回来了？” “上楼的时候刚碰到他。” 利建勋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餐厅里，酸枝木的圆桌上已经上好了菜，利建勋坐在主位上，两个孙子坐在他的左右手。 爷孙三人吃饭，倒是相安无事。 利建勋没多问公司的事。他跟利慎平的路子不一样，既然把公司交了出去，自然就要学着放权。 公事没得谈，只好谈私事，利建勋对利慎泽休假的计划很感兴趣，时不时地问两句，听见他要去滑雪，笑着说：“我是老咯，有些事想玩也玩不了，不过也应该嘛，毕竟有些事我想管也管不了——只能在南兴养养老了。” 这可不像是利建勋会说的话。 利慎平抬眼瞥了利慎泽一眼，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利慎泽的脸色不大好看，转开视线自己吃饭。 三个人吃过午饭，利建勋上楼午休，兄弟两个并肩在花园里散步，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跟大屋一样，也是古典欧式的布局，甚至还有一座小型的喷泉。 喷泉的上面雕刻着一尊胖乎乎的小天使，喷泉打开的时候，就像是罗马的许愿池。 “好久都没有在家里散步了。”利慎平看着咕咕喷水的喷泉，偏头对利慎泽笑道，“以前小时候我们还偷偷在这里丢硬币许愿。”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在身前随意比划：“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吧？” “是吗？”利慎泽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哥哥，“我不记得了。” 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眸一凝，利慎平低头笑了笑，出口的话却是： “不记得没关系，还能记得我是你大哥就好。” 利慎泽一惊，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过了好几秒，他才吊儿郎当地笑着说：“大哥你这话说的，要不我现在找两个硬币，跟你重温下童年？” 利慎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面不改色道：“重温童年就不必了，人总要长大。” *** *** 难得周末的时间，利慎平要在家里加班。 他在书房忙自己的，习尽欢录完视频，就窝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电影。 但是没看多久，她的视线就不自觉地被书桌后的男人吸引。 因为是在家，利慎平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坐在咖色基调的书房里，越发显得他面色如玉，清俊不凡。 习尽欢开始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越看越觉得他专注的模样格外好看，所以暂停了电影，专心地打量起他来。 她还算了解利慎平，想起沐启初的评价，觉得是话糙理不糙。 利慎平真的……挺宅的。 倒不是那种邋里邋遢的死宅男，而是他没什么社交活动。 曾被贫穷限制过的想象力，让习尽欢一度以为利慎平这种集团公司的实权人物，理所应当该比电视剧里上流社会的大少爷更浮夸。 海天盛筵什么的就不说了，最不济也该经常出席这样晚会那样颁奖，还有各类慈善活动的吧？ 但出乎习尽欢预料，这些通通都没有的。 他日常就是上下班，晚上接她一起吃饭，偶尔跟她回家。 习尽欢忍不住猜想，在两人未曾相识之前，如今她占据的那些时光，对他而言，是不是都是一片空白？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专注，电脑后面的男人忽然笑道：“我这么好看吗？” 习尽欢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见他的目光还黏在电脑上，只留个侧脸给她。 她撇了撇嘴，“我发呆而已。” “我还以为你又想偷拍去卖呢。”他终于笑着看了她一眼。 “不卖了。”习尽欢摇了摇头。 “收益不好？” “那倒不是。” 之前习尽欢看过一眼账户，5000块一张的照片，购买数量已经快到100了，也就是快50万了，而这个购买量还在继续往上涨。 虽然现在她挣钱快了很多，50万不过是接几个品牌推广的价格，但是她总觉得这钱拿着有点烫手。 倒不是她清高，而是因为手表的事情，好些人闻风而来，借机炫富，又对利慎平评头论足的，让习尽欢很反感起来。 利慎平看出她兴趣缺缺，故意说：“那好可惜，我还准备给你拍个裸.照试试。” 习尽欢一脸惊恐：“啊？！真的假的。” 72.豪门秘辛 利慎平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诧异道：“怎么反应这么大？” 习尽欢放下IPAD, 坐起来看着他，皱着眉说：“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这种话？”利慎平有点不确定是这种是哪种。 习尽欢阴晴不定的看着他, 似乎在评估他话里的真实性。 一般的照片她卖了也就卖了，反正是经过了主人同意的，但是裸.照不一样了。万一被当成传播色.情.淫.秽怎么办？她不想被请去喝茶啊。 “裸.照啊！”义正言辞, “裸.照是犯法的吧？” 利慎平愣了下, 摇着头笑了起来。 习尽欢见他这个反应, 迟疑了下, 后知后觉道：“你逗我玩呢？” 利慎平笑着没说话, 单手撑在办公桌上, 拇指支起下巴, 又把视线转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这男人…… 幽默感还真是与众不同。 习尽欢从沙发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往办公桌后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双手捏住他的脸颊：“你居然开这种玩笑！” 利慎平向后靠坐去, 拉开和书桌之间的举例，让她坐的舒服些，手松松地搭在她的后腰上，温声道：“怎么, 害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她撇了撇嘴, “又不是我的照片。” 可是她还是觉得奇怪因为利慎平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 果然在她的注目之下利慎平撇开了眼睛, 淡淡地说了一句：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她不懂：“什么事情？”又什么样子？ 利慎平顿了顿, 没有说话。 习尽欢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传闻，急忙问：“是不是有人发现我卖你照片，也要把我告到破产了？” 利慎平没想到她会提这件事。 她看着他不语的样子，心里没底：“还真的是？” 利慎平抬眸看了身上的人一眼，那唇瓣抿成一条线，沉默片刻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这么简单。 利慎平之所以会同意习尽欢在网上发布照片，是因为当时她发过来的那张截图。 截图上，新闻照片上被拍照的人是利慎泽。 这很正常。 整个新港的事物，除了利建勋和利慎平，利慎泽是第三号人物。 但不正常的是，受访人的名单里出现了利翔两个字。 那是他的二叔。 利建勋一共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三是青梅竹马的原配夫人所生，老二是如今的利夫人所生。 长房和二房之间，从来不会出现在同一条新闻中。 更何况，这样的采访不可能不通过集团的公关部，而公关部，是归属于利慎泽。 利慎平瞬间明白，他是有意而为。 这是一个信号。 是否是与二叔达成某种协议的信号，尚不能确定。但无疑，利慎泽的心态起了变化。 当习尽欢第一次提出贩卖照片的时候，他原本不允，可是思考良久，又觉得这不失为一种方法。 何况，他不想拒绝她。 所以当她再次提议时，他同意了。 他知道，一定有人在盯着他们。 与其如此，不如他引蛇出洞。 凭借利慎平的敏锐，之前利慎泽回家，一定是将他和习尽欢之间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虽然爷爷的态度很暧昧，没有顺着利慎泽的意思出面棒打鸳鸯，但也没有偏向他。 当时在饭桌上，利建勋的那番话说得很谦和，要是换了其他人大概真的会相信他老了，心也软了。 但那不包括利慎平。 利氏能从一条小渔船发家，几十年间不断壮大，成为如今的行业巨头，掌门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对于利建勋来说，利氏的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建成港口附近的那座新城。 为此，利建勋牺牲掉了长子的婚姻。 利家虽然是岭南望族，但是他们这一派不过是旁支，到了利建勋那一辈更是生活困顿。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青梅竹马的邻居，生了老大老三。结婚之后，他为了生计，捞起了走.私的偏门。但利家真正的发家，是在香港。 利建勋年轻的时候长相出众，在船上跑久了，跟着水手们学会了跳舞。凭借着英俊的外表和潇洒的舞技，利建勋成功俘获了当时利老夫人的芳心，跟她在香港举办的盛大的婚礼。 靠着新夫人娘家的资助，他才有了第一桶金。 利老夫人从不将原配夫人放在眼里，觉得那只是不懂事的乡下人。 何况整个社交场，也只认识她一个利太太。 但是利老夫人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说，绝不会甘心久居人下。 利建勋有了自己的事业后，为了摆脱利老夫人娘家的牵制，想尽了办法，趁着国家政策变化，逐步将自己的资产都转移回了南兴。 对于利建勋来说，南兴是他的老家，更是他要扬名立万的地方。 利建勋要拿到港口的地，建成一座新城。 他盯上了沐家。 利慎平父母的婚姻是商业联姻。 那个时候的利家不过在南兴城不过只是新贵，而沐家在南兴，甚至整个岭南都举足轻重。只有他们，能让利建勋成功地得到自己想要的。 要想拿到港口的地，利氏根本绕不开沐家。 利建勋想尽了办法让长子利羡迎娶到了沐家的大小姐。 最开始的时候，小夫妻的感情很好，利氏的事业发展得也很顺利。但是利羡这个人，跟利建勋很像。即便是利建勋有三个儿子，仍然对这个大儿子最为疼爱，努力栽培他，一心想让他接自己的班。 然而利羡小时候跟着母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 家里乍然富贵之后，就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浪荡子。 跟沐家的联姻，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之后，两个人性格矛盾就凸显了出来。 利慎平的妈妈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跟爱玩爱闹的利羡很不合适。但是两个人为了家族，都百般隐忍。 利慎泽小时候，一家四口还有过一段温馨的时光——起码面子上是这样的。但是随着两个儿子的长大和利氏的壮大，利羡越来越不把沐家放在眼里，常常连基本的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 两个人都试图挽回过，所以有了利慎平小妹利宝儿的出生。 但是破裂的婚姻，根本不是孩子能够挽回的。 最后，两个人终于离了婚。 两年后，利羡死于一场车祸。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沐家在南兴的影响力丝毫不曾衰减。港口的项目，随着两家关系的破裂而停滞。 利建勋显然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失败，一心想着重启项目。 所以即便利老夫人在如何抗争，他也要把整个集团交给利慎平。 不仅仅是因为底下的两个儿子一个不争气，一个志不在此，更重要的是，只有长房的人执掌利氏，才能修缮与沐家的关系，才能重启港口的项目。 利慎平太了解自己的爷爷，所有的一切无非都是棋子与筹码。 利建勋对于利慎平的另一半的要求很简单——能够帮他完成任务。 但是这些事情，他不想告诉习尽欢。 她的世界很简单，没必要让她为自己担心。 电光火石之间，利慎平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淡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哪儿去了？只是看你无聊了，想要问你想不想去游泳。” 习尽欢恍然：“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裸.照，真是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她伸手在他身上轻轻地掐了一把，“你等着。” 她马上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又跑回沙发上抓着自己的手机回来。 习尽欢重新窝进他怀里，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发送成功之后才拿给利慎平看。 【利利利利利利利：利总裸.照，一万一张[微笑]】 她有几分神气：“就问你害不害怕。” 利慎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眉头微皱，过了片刻才说：“算了，还是删掉吧。” 习尽欢笑着说：“现在知道怕了？” “不是。” 利慎平看着她的笑容，心里觉得烦闷。 他想起曾经他们说过要坦诚相待。 她做到了。 但是他呢？ 利慎平犹豫着，要不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尽欢。” “嗯？”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 “说啊，什么事？” 利慎平看着她，眉心微微皱起，忽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怕她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利用她。 “你怎么了？” 习尽欢觉得利慎平今天怪怪的，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沉默。 “你是不是工作很忙？要不……” “没事。”他打断，“公事是做不完的。” 他勉强笑道：“我们去游泳。” 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拐了好几个弯，笑嘻嘻地把微博删掉了。 “放心放心，不会卖你的裸.照的。”她歪了歪头，“毕竟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那么几分钟的事情。 习尽欢的那条微博就被人截了图。 73.小号事发 比起利慎平, 习尽欢觉得自己没什么爱好, 是个挺乏味的人。 以前在老家读书的时候，小姑娘们周末都约着一起出去逛街唱歌, 或者打电动看电影，她很少一起去，都拿要帮姨妈看店当挡箭牌。 汪秀梅倒是鼓励她出去多跟同学们在一起, 见她不乐意也不勉强。 她也觉得无所谓, 看店比出去玩有意思多了。 后来读了大学, 赵心蕾喜欢逛街, 她有空就陪她一起。 刚工作的那一年, 她和周远航上班都很忙, 周末常常各自加班, 工作单位又在城市的两端，也很少见面。偶尔约会，也不过是吃饭看电影。 回想起来, 这大半年的生活起了变化, 虽然工作不像以前朝九晚五需要打卡，但工作时长并没有减少。 她也没来得及接受这样的生活节奏。 如今倒是跟着利慎平，习尽欢才渐渐开发出来了一点兴趣爱好。 之前利慎平带她打过高尔夫，她学艺不精, 也不太喜欢这样缓慢的运动节奏, 只是觉得球场的空气很风景好, 陪着利慎平去过两次。 那天利慎平加完班, 倒是真的带她一起去游泳。 习尽欢以前的运动最多就是跑跑步, 但在南兴这种湿热重的城市，跑一会儿就身上的汗水就黏在一起，怪难受，不如游泳舒服。 最近这一段时间，要是他们要见面，都会回利慎平家这边一起游泳。 南越江边的大平层视野非常好，宽敞的阳台将卧室、客厅、健身房连在了一起，三间屋子的落地窗外都能看到平缓开阔的大江。 唯一的缺点就是高层住宅家里没有泳池。 但是每层楼的顶层都有恒温泳池，作为企业的拥有人，利慎平对于这些设施的使用自然有一定的特权，比如清场。 诺大的一个游泳池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习尽欢跟着利慎平学蛙泳。 池底的蓝色的马赛克倒映着屋顶一串欧式吊灯。 利慎平站在泳池中央，手伸在她的身下，借着浮力托起她，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拍了一下，纠正她不标准的姿势：“屁股不要翘起来。” 他动作很轻，只是手掌打在水上，声音很大。 习尽欢本能地“哎哟”了一声，倒不是痛，就是有点难为情。 她站起来，回头骂他：“你才翘！”然后沉下身，自己往前游走了。 习尽欢原本不会游泳，只会在水里憋着气往前游。 利慎平水性好，更觉得游泳是一项很重要的生存技能，就手把手的教她。 两个人肌肤相亲，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但是利慎平能克制住自己，习尽欢也是真的想好好学，小半个月下来，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两天她学得挺好的了，只是动作不标准才被他逮着纠正，现在觉得他是借题发挥，就不想再练动作了。 利慎平也不急，握住她的脚踝，将人慢悠悠地往回拉。 他怕她呛水，动作很温柔。 只见习尽欢越往前用力，就退得越厉害，整个人带着水花被他拉回到了身前。 利慎平把她扶起来，笑着说：“怎么，已经开始学会顶撞师傅了？” 他没了眼镜，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打湿之后，也随意地向后拂去，带着顾说不出的慵懒。 习尽欢看着他白得发亮的胸口，觉得他这个样子倒跟利慎泽真的很像。 都是那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习尽欢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当然不会啦。” “那你跑什么？” 利慎平看见她笑盈盈地站在眼前，脑子却闪过一丝危险。 果然，下一秒，一捧水花迎面扑来。 习尽欢双脚踩着水往后退，一边朝他泼水，一边笑着说：“我是欺师灭祖！” 利慎平本能地闭上双眼，被泼了个正着。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站着原地没动。 习尽欢嘻嘻哈哈地笑完了，发现他还捂着眼睛。 “怎么了？弄到眼睛里了啊？”她吓了一跳，急忙踩水跑回他身边，“我看看，我看看。” 手刚握住他的手腕，还没拉下来，后腰就被一双炙热的大掌制约住。 利慎平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呀！你个骗子！”她这才发现这是他诱敌深入的苦肉计，在水里扭来扭去地要躲开他的手，掀起了无数水花，“心、心机！” 利慎平知道她腰侧敏感，抱着她，双手齐上挠她的痒痒。 “还敢不敢跑了？” “哈哈哈哈、不、不敢了！” “错了没有？” 她笑得喘不上气来：“错了，我错了！” 他弯腰抱起她，收了手，亲了亲她的脸颊：“这还差不多。” 电光火石之间，习尽欢脸上的笑僵了下，脑子里忽然回想起很久之前做的那个梦。 “等等，等等，你别弄我。” 梦里也是在游泳池边。 利慎平在游泳，她好像是坐在泳池边看着他。 水里的男人一点一点的从对岸游过来，拉住她的脚踝，从水里一跃而起，抱住了她。 然后习尽欢乐得直笑，开心地喊：“老公你别闹了，你好坏呀哈哈哈哈！”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她记不太清楚具体的场景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游泳池边和叫老公你别闹了这两点她真是记忆犹新。 当时，习尽欢笑着醒来又被吓得彻底清醒，第二天还闹了个洋相。 那个时候，利慎平已经向她表白过自己的心意，可是她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想到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利慎平见她表情不太对，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水珠：“怎么了？” 习尽欢看着他温柔的眉眼，一时之间有些感概。 或许冥冥之中，人与人之间真的有所谓的姻缘存在。 她笑了笑，踮起脚尖，主动揽住他的脖子。 “没什么，就觉得……” “嗯？” “好有缘分哟！” 利慎平等了半天，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无奈地笑了笑，干脆从水里把她横抱起来。 “我看，你是想换种运动方式了。” *** *** 六月的南兴，已经是盛夏的温度，公寓的厨房没有空调，录视频的时候总是很难捱，习尽欢像以前在老房子一样，把战场搬到了客厅。 她毕竟不是专业科班出身，大半年的功夫下来，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利慎泽那里还好，不断地排列组合，半个月里有几次重复的菜品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微博上的更新就成了问题。 习尽欢看了看其他博主的日常，决定也开始学习如何制作甜品，最近的工作重心就放在了学习新菜式上了。她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去上了一个新东方补习班。 连上课的时间和课程安排都调查好了，突然出了一件事，打乱了习尽欢所有的计划。 赵心蕾打电话来的时候，她买完菜回来，刚走到公寓楼下的大堂。 “尽欢，出事了！”赵心蕾的声音很急。 她莫名其妙：“什么事？” “你之前是不是在网上卖利总的照片啊？” 习尽欢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心蕾会知道这件事，不答反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今天的热搜啊！” “我刚买菜呢，没看手机。” 赵心蕾语塞：“那我说了你不要激动。”她顿了下，“八卦号今天发微博说，之前卖利总照片的人，就是你，那个是你的小号。” “啊？”习尽欢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扒出她来，“真的假的？” “真的！” 赵心蕾已经把她的小号都看了一遍。 不过几条微博，关于利总的照片也只有两张，其中一张还是付费才能看到的。 但是凭这几条微博的信息，作为习尽欢的好友，她已经确定了网上的消息是真的。 微博上的八卦博主将小号上的微博都截图发了出来，包括习尽欢很快删掉的裸.照一万一张的那一条。 开玩笑似的发过那条微博后，习尽欢没有再更新过小号，只是偶尔上去看了看评论和付费照片的那一条。 她有点想要删除，但是付费照片不提供这个功能。 习尽欢自我安慰，还好当时把脸裁掉了，看不出什么。 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扒出那是她的小号！还上了热搜！ 习尽欢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回家了，看了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她拎着菜火速上了楼。 放下东西，习尽欢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关了流量，所以还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回了家，一连上家里的WIFI，她的手机都快被各类消息给震动炸了。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自己的微博，微信上就已经有人给她打视频电话了。 习尽欢头皮发麻，看了一眼，是纪晞晞。 两个人自从红人之夜一别，虽然一直没再见过面，网上的联系却不减反增。 但是眼下她握着手机，仍然觉得有些烫手。 习尽欢没接电话，等自动挂断之后才回复了一句，刚才在忙。 果然，对方立马跳出回复。 【晞晞：我靠，尽欢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晞晞：现在热搜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习尽欢不知道怎么说，还准备装傻。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没看微博，什么事？】 纪晞晞哐哐哐地给她发了好几张截图。 习尽欢一看，果然就是小号的事情。 【晞晞：我的天啦，你居然认识利总！！！】 习尽欢顾左右而言其他。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连你都认识利总啊？】 【晞晞：国民初夜啊！我，十几年的老网民，能不知道利总？！】 【晞晞：你是不是真的有利总的裸.照？？快快快，求分享！！！】 习尽欢：“……”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传播淫.秽.色.情是犯法的！】 【晞晞：……】 【晞晞：就是说你还真的有？】 【晞晞：我靠，你们什么关系？！】 习尽欢算是发现了，一个纪晞晞，一个赵心蕾，这些大小姐们对于八卦，永远热情洋溢。 74.幕后主使 习尽欢不太想骗她。 纪晞晞算是对她有知遇之恩, 虽然人家本人并不觉得, 但习尽欢对她自然跟对其他网友的态度不一样。 她想了想，很谨慎地回复了一句话。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有点误会, 等我看一下再回你】 【晞晞：马克思主义乖巧.JPG】 【晞晞：一定要回来啊！】 习尽欢没有回复了，微信上还有其他一起的网络大V也在问这件事情，关系亲疏不定。但没有利慎平的。她略微放松又有点心虚。 其他人的微信她都没有回复, 毕竟多说多错。 习尽欢打开微博, 大号上的信息提示已经多得看不过来了, 一串全都是带着小红点的私信。她没敢点开, 随手往下划拉, 大多数都是在问她跟利慎平关系, 没有太出格的言论。 莫名松了口气。 看来爱好美食的人都比较佛系啊。 她打开搜索, 准备找那个八卦号，结果“尽欢的小厨房”已经出现在了热搜榜末尾。 习尽欢欲哭无泪。 之前她幻想过很多次，要是能上热搜就好了, 至于上的原因, 不是因为她厨艺好，也是因为她努力上进吧？哪里晓得人生的第一次，居然是因为卖人家照片这种事情。 她紧张兮兮地点开，找到了最先发布信息的八卦号。 【八卦党：怕被和谐, 没敢预告, 直接发出来了, 大家抓紧时间吃瓜！//@八卦党：之前有人在微博卖利氏集团的少东家的照片, 经过笔者多日的仔细观察, 确认@利利利利利利利利就是美食博主@尽欢的小厨房的小号！具体看对比图。至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利总是何许人，懂的人快来科普吧[偷笑]】 下面带着9张图，习尽欢没敢直接点开，只看了看评论，前几条都跟她没什么关系，都在科普利慎平和利氏集团。 【朱古力是朱古力：博主，少东家这个词不太妥帖吧，利总已经接班了，你说是整个利氏的话事人差不多[挖鼻]】 【桂圆莲子八宝茶：坐标魔都，蓬莱地产的房子20万一平米，还多的是人抢，像这样的公司，利总他们家有4个！】 前面好几条都在说利氏集团，真真假假，习尽欢也无从分辨。 对这些事情，习尽欢有点麻木了。 钱多到一定的地步，就变成的数字。 不是她淡定超然，而是说实在的，这些钱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又往下滑了滑，后面的评论就让她有点坐不住了。 【有鱼：我的天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上他的瓜啊啊啊，有钱是重点吗？！利慎平是富二代中的一股清流啊！老娘少女时代的梦中情人！！！前几年还没有微博的时候他就很有名了好吗，这是我们90后老阿姨的国民初夜啊！】 她点进去，被顶到最前几条评论还是花痴利慎平的。 【小西瓜要加油：层主你不要走！！！我也是我也是！利总是我私藏好多年的初心啊】 【萨克斯风风：握手！我真的服了这个八卦号了，我暗戳戳地等了好久啊，就想看原PO发利总的照片，她这么久没有更新我就知道出了事】 但是越往下，评论的画风就开始变了。 【月半弯：楼上是认真的吗？喜欢利总还不知道他出事之后从来不在媒体上露面吗？】 后面的好多人都开始单独回复那个月半弯，追问“出事”是什么事，可它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另外有个ID倒是看上去是真的知情人，出来解惑道。 【如风：利总被绑架后再也不接受媒体采访，照片也绝迹网络，你们要是翻墙去找能找到的都是他出事之前的照片，而且这也不多】 针对这条回复，好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利总被毁容所以才不见人。 但是更多的是理智的人声出来说原PO惹上了大事情。 【岁月静好：所以贩卖他人照片不是犯法的吗？而且据我所知，曾经有人偷拍利慎平，杂志社直接被利氏法务部告到破产了。】 【每日一瓜：卧槽，要是是真的，那原PO也太恶心了吧，这不算是人血馒头？！】 习尽欢看到这里，觉得脸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也想起了从心蕾那里听来的事情。 利慎平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觉得她的行为是在伤害他？ 习尽欢抿着唇，退出了评论，想去看看八卦号到底怎么说的。 一刷新，这整条评论已经被更多的90后老阿姨们赞上了热评第一。 同时上来的还有一条。 【买不起神仙水：说一千道一万，我他妈就想知道这个尽欢跟利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习尽欢已经不敢去看这条里面都是些什么评论了。 她脑子有点空白，又是怕又是愧疚，耷拉着眼睛点开八卦号发的对比图。 八卦党把两个微博号放在了一起，分别在几张图片中勾画出了线索重点分析。 第一张，是大号里让她小火了一把的那个寿司视频，当时是在利慎平的船上拍的。同一时间，小号里发出了第一张照片，也就是手控福利这一条。 做寿司时没有专用竹帘，利慎平用果汁盒帮她现场做了一个，他的手在视频里一闪而过。八卦党对比之后认为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视频里利慎平的镜头只是一晃而过，锤并不是很硬。 第二张，是一条行程对比，根据习尽欢的大号显示，红人之夜后，习尽欢没有立刻回南兴，而是去了苏州，后来又回到上海，甚至还接受了纸媒的采访。而同一时间，利氏高层也在苏州工业园考察，并且在同一天回到了上海，据八卦党的情报，期间，利总还带女伴参加过一个晚宴。 第三张，是小号上的那张背影杀，当时利慎平站在阳台上，习尽欢照相的时候带到了一点卧室墙上的壁纸，而这个壁纸跟习尽欢大号后期发布的视频里的壁纸一模一样。 其他还有一些诸如两人同在南兴，早前有评论说习尽欢是白富美之类的证据。 老实说，其实放出来的锤不是特别硬，因为毕竟没有人站出来说看见过他们俩同框，更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利利利利利利利就是她的小号。 可是她很心虚呀，自然觉得是铁证如山。 习尽欢颤颤巍巍地给利慎平发了一条微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利总，我好像闯祸了……】 *** *** 利氏集团大厦，70层。 利慎平一到办公室就已经知道了事情。 朱碧琳带着法务部的人早就等在了办公室外。 出了这样的事情，利氏相关员工最为紧张，尤其是知晓内情的朱碧琳等人。 利慎平坐在办公桌后，听着法务部的人汇报已经将起草好的律师函分别发给微博官方和八卦党。 “利总，目前对于这两个微博账号我们还没有确定行动步骤。”法务部的人没有贸然行动，到底是直接否认照片真实性还是发送律师函走法律程序，需要上面的指示和公关部的配合。 利慎平单手撑在座椅扶手上，支着下巴，面上倒有些波澜不惊。 法务部的人不明内情，没觉察出他的异常，但是朱碧琳不同。一手带出来的徒弟郑浩在看见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向她汇报了，同时还将习尽欢就是那个美食博主的事情也一并做了交代。 果然，利慎平没有直接下命令，反而是点到了她的名字。 “朱姐。” “是，利总。” “第一，叫公关部的人上来见我；第二，把泽少的行程查清楚。” “是的，利总。” 几人出了办公室，利慎平松了松领带。 很快，朱碧琳去而复返：“利总，利翔先生打电话来，想要见您。” 利慎平对朱碧琳难得有几分冷淡：“不见。什么时候处理完这件事，什么时候通知他上70楼。” 朱碧琳是三朝元老，总经办第一秘书，利慎平对她态度一贯恭敬，甚至是高看一眼，鲜少用这样生硬的语气。朱碧琳立马觉得自己失了分寸，连忙退出办公室。 五分钟后，朱碧琳带着集团公关部经理、组长和一个公关专员上楼。 利氏的集团公关部一贯负责旗下四大公司的形象维护，具体事件可能会单独外包给专业的PR公司，但是涉及利氏高层的个人信息和名誉，则由他们亲自负责。 利家的人丁兴旺，在集团供职的还有不少旁支，大多数的人都或多或少因为公事接受过采访。 除了利慎平。 他在接班之前曾被绑架的事情，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因此利氏上下都知道他对个人隐私非常看重，公关部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小号的事情。在习尽欢之前，有一个ID“乖乖等我亲”的博主也发布过类似的消息，虽然证明是假，但到今天依然有公关部的人在追踪监控这个账号。 可习尽欢的小号被利慎泽压了下去。 负责具体操作并联系八卦党的公关专员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以为自己的工作出了纰漏，都快吓哭了，白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们很早之间就注意到了这个账号，并且第一时间做了上报，但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组长，“但是当时得到的指示是继续观察。” 她的组长站了出来，继续说：“利总，因为当时这个账号上出现了两张照片，我不太确定是否是您本人，所以上报给了陈经理。” 公关部的陈经理自然比两个属下精明，他没有只说照片的问题，而是接道：“利总，这个小号我们公关部一直在追踪控制，之前非常的活跃，但是近期就消失了。根据泽少的指示，在她彻底没有登录账号的迹象后，我们选择曝光此人。曝光的八卦账号也是我们事先联系好的。” 利慎平听完，沉默良久，办公室里萦绕着低气压。 公关部经理的顶头上司是利慎泽，平时很少有机会面见到大老板，此刻又见利慎平面无表情，心底打鼓，背心不自觉冒出一阵冷汗。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提供解决方案：“目前来说，可以联系微博进行澄清，方案二则是选择起诉。” 利慎平的视线一一扫视过公关部的三人，目光在陈经理身上停顿半晌。 “爆料的内容也是你们提供的？你怎么知道那个小号的主人是谁？” 陈经理马上回复：“是的。至于小号的问题是通过IP比对。” “泽少知不知道？” “知道。” 利慎平点了点头，松口：“依据上司的指令执行，工作没问题。” 听他如此说，除了朱碧琳，公关部的一干人马瞬间松了口气。 利慎平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叩。 停顿片刻，才继续道： “去准备一个说明的新闻发布会。” 虽然诧异这个处理方式，但陈经理仍毫不犹豫：“好的，我马上去办。” 属下鱼贯而出，利慎平准备打个电话安抚习尽欢。 遇到这种事，他心里有底，自然处变不惊，但是她不一样。 手机上果然有习尽欢早前发来的微信。 利慎平打开一看，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却重新皱了起来。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授意爆料的？】 75.我未婚妻 这一整天下来, 习尽欢的微博和微信电话都被打爆了。 连周远航都打了电话来。 他的微信习尽欢是早就拉进了黑名单, 只是很长之间没有打过电话，忘了把电话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习尽欢果断的挂了电话。 没想到周远航竟然立刻换了办公室的电话打过来, 习尽欢听见是他的时候简直想骂娘。 但是周远航快人一步喊了出来：“尽欢，你被利慎泽利用了！” 周远航心思深沉，看到新闻很快对情况作出了推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最大的可能性是习尽欢为了红自我炒作。 但是周远航虽然自己人渣, 还是不愿意将习尽欢也想成攀龙附凤的女人。最重要的是, 他觉得她这种头脑简单的女人, 不会想到使用这些手段。 在他看来, 很有可能是利氏内部出了问题, 考虑到习尽欢这个变量在, 他觉得应该是兄弟阋墙，利慎泽要给大哥泼脏水。 而习尽欢纯属是被利慎泽利用了。 周远航之前还对习尽欢很是嫉妒，上次被赶出来之后更是记恨上了她。但知道她遭难, 又被花花公子利用, 说不定马上就要被抛弃，他的心里又怜悯起习尽欢来。只是那怜悯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和“我就知道”的嘲讽。 “尽欢，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好人。” 习尽欢听完他的分析, 双眼一翻：“你是不是有病？南兴银行知道他的员工得臆想症吗？”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顿了下又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 骂得太含蓄了, 对那个王八蛋不痒不痛。 因为周远航, 手机里的陌生电话，她都不想接了。 其他人她都可以不管不回，可是汪秀梅的电话，她不敢不接。 习尽欢没想到上热搜的事情，会惊动千里之外的汪秀梅。 其实是汪素素最先看到，她看见姐姐的微博号被挂，吓了一大跳，连忙告诉了妈妈，母女两个人八卦党发出来的图片一张一张的看完了。 汪秀梅只知道利慎平家境不错，在南兴也有些势力，但这具体的，她没什么感觉。 倒是汪素素一句话就让她明白过来了：“李嘉诚知道吧？” “那我能不知道？” “大概利慎平爷爷就是南兴李嘉诚吧。” 汪秀梅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她虽然心态年轻，对时事很关注，但到底比不上汪素素。汪素素搬弄着手机，三下两下就把利家的事情查了出来，自然也看到了利慎平相关的新闻。 汪素素忧心忡忡：“姐姐怎么干这种糊涂事情啊，万一被告了怎么办？” “不能吧？”汪秀梅从她手上抽过手机，“他们两个在谈朋友呀，慎平应该知道的呀。” “哎呀妈妈，人家知道不代表人家家里也答应的啊，你快问问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秀梅迟疑了下，本想直接向利慎平求证，但觉得女儿的话也有道理，于是给习尽欢打了电话。 习尽欢没想到连姨妈都惊动了，一时心虚得不知道该如何跟姨妈解释，只能强调：“你放心放心，他不会告我的，我都征求过人家同意的。”不然她哪里敢这种骚操作。 汪秀梅还要说什么，电话被汪素素拿了过去。 汪素素声音严肃：“姐，我看过了，你这个事情可能涉嫌侵犯肖像权，但是你发的照片没有脸，咱们可以说那不是利总。” 习尽欢知道妹妹是学霸，对她的话表示信服：“嗯嗯。” “但是！如果你发不是利总，那曾经购买过你照片的人可以联合起来控告你诈骗。” 习尽欢：“……” 汪素素非常担忧：“姐，那照片到底是不是人家的呀？” 习尽欢刚听完她的一番话，觉得这下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只能含混敷衍：“这件事情你们不要担心，不是网上说的那样的，我小号的事情利慎平一直都知道，发照片他也知道，你们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心里没底，但不肯在电话里泄露出来。 幸好汪秀梅原本也没当回事，听她再三保证，也就放下心来了。 “我就说嘛，慎平肯定知道的。就是素素担心你，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汪秀梅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去忙吧，有问题再跟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习尽欢叹了口气，这才怂下来。 她又打开了八卦党的微博，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见热度越来越高，评论也由最开始的科普花痴利氏，变成了好奇她们之间的关系。 各种猜测都有，有说是利氏内部员工的，有说是利家世交女儿的，还有说她是外围搏出位的。 习尽欢看了看，不论评论什么推测他们是什么关系，大家的口风很一致，都说尽欢的小厨房是心机婊，借由利总的神秘为自己蹭热度。 习尽欢看得冒火，但是又悻悻地觉得人家分析得不无道理。 这年头，有钱有势的就是大爷，多的是人想要贴上去。 更何况，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情，她的大号纵然有粉五十万，那也是远远不够上热搜的。 习尽欢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把微博经营了起来，不想因为这件事完蛋。 思索片刻，她又从微信上找了纪晞晞。 去年她还在上班的时候，吃到大美人的瓜，觉得这种事情纪晞晞应该比她有经验。 等候多时的纪晞晞一见她回复，立马发了个视频过来，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的神光：“快快快，到底怎么回事？” 习尽欢还有些顾虑：“你别跟其他人讲行吗？” 纪晞晞迟疑：“我老公也不行吗？” 人家夫妻之间坦诚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习尽欢叹了口气：“别外传就行了。” “好！” 习尽欢想了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大美人说了一通：“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啊？要不要发声明什么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利总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纪晞晞皱着眉，又紧张又疑惑，“你们……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男朋友。” “卧槽！”纪晞晞不敢置信，捂着胸口，“我的天啦，我竟然认识了大佬的女人！” “……”习尽欢看着她丰满的胸口在镜头前颤了颤，“晞晞你先别八卦，先说说我怎么办啊。” “别慌，我老实说，如果现在放出来的就是所有的证据，那锤真的不硬的。”以前她被挂的时候，网友分析的蛛丝马迹那确实让人哑口无言，但是习尽欢这个，她觉得够呛，“要不是我认识你，我觉得这个瓜都不太成立。” “还有没有人知道你这个账号啊？” “小号吗？除了利总没人知道。”当时她会申请这个小号还是因为吃了纪晞晞撒的狗粮，但申请下来一直没怎么用。 “大号呢？” 习尽欢数了数：“有些朋友知道。”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小号？” “对。” “那就奇了怪了啊，”纪晞晞摸着下巴，疑惑道，“要是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剩下的那个即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什么？” 纪晞晞看着她，认真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利总的授意？” 习尽欢一怔。 “你别误会啊。”纪晞晞怕她觉得自己是在挑拨离间，连忙补救，“会不会是利总想借机公开跟你的感情呀？” “不会吧，之前我们也没瞒着呀。” 她的家人朋友，利总的家人朋友，他们都一起见过面了。 纪晞晞再猜：“那是利总跟你求婚你不同意？他借由舆论逼你就范？” 习尽欢眼神游移，想到了上一次在海边，他为自己唱《为你钟情》，那个时候，她确实感觉到了他的意思。 但她很快否认：“不会的，利总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纪晞晞没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反而说：“你们既然是这种关系，就不用理会八卦号了。你跟利总商量一下，最好他那边澄清是误会，这样你大号才不会受影响。”顿了下她又觉得不对，“也不是不受影响，这事儿一出肯定会涨很多粉，但是澄清了应该会避免黑子。” 习尽欢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在纪晞晞的啧啧称奇中结束了视频，她准备给利慎平发微信。 但是之前发的那一条他都没有回复。 利慎平很少不回她微信。 习尽欢心里咯噔一下，沉思片刻，又发了一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授意爆料的？】 这条微信一直到下班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复。 习尽欢的心里几乎笃定地认为，利慎平这是心虚了。 习尽欢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两个人的事情不能私下谈，但她更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解释。 等利慎平上门的时候，习尽欢早已被怒气占据。 她第一次对他生气。 打开门，习尽欢堵在门口没有动。 屋外的男人装扮是一贯的精致，但面容上仍挂着淡淡的疲乏。 利慎平扯了扯领带：“不请我进去？” “你来干什么？”她反应冷淡。 利慎平见她如此，反倒笑了。 他晃了晃头，打起精神来哄她：“出了事情总要有人去解决对不对？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嗯？” 习尽欢抿了抿唇，没再杵在那儿，撒开手转身去了客厅。 利慎平松了口气，跟着进门，见她坐在沙发上，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 “生气了？” 习尽欢别开脸不想看他。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听我解释好不好？” 见她还是不理，他叹了口气： “尽欢，不是我。” 习尽欢松了口气，立马转过脸来：“我就知道不是你，那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呀？” 利慎平听她嗔怪，反而笑了：“我说不是就不是？” “你说不是了当然就不是了啊。”习尽欢理所当然，“你又不会骗我。” 听她这样说，利慎平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通通都不想说了。 他倾身抱住她：“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都交给我。” “那不行！”习尽欢推开他，马上把手机翻出来给他看，“网友都说我死定了！” 利慎平低头一看，果不其然。 他笑了笑：“嗯，床上。” 习尽欢：“………………” 她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利慎平拉进了卫生间洗鸳鸯浴，然后…… 这一晚的利慎平格外需索无度，简直像是要把晚上那句话彻底践行。 习尽欢被他弄得哀哀求饶，筋疲力尽才趴在他身上睡着。 第二天被他吵醒了难得也有起床气。 “你干嘛呀！” “对不起，吵醒你了。”他亲亲她的耳朵，“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把习尽欢哄睡着，利慎平才换好衣服离开她家，直奔公司。 利慎平的计划里，记者会在九点半开始，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有起来，足够他出面处理。 新闻会准时在利氏召开。 受邀的都是老记者，直觉敏锐，很快嗅出了这场发布会的不同寻常。 要是只是一般的网络恶作剧，怎么会如此大费周折地召开新闻发布会？ 公关部的陈经理亲自主席发布会。 “各位记者朋友，今天临时通知大家参加新闻发布会，是因为近日网络上出现了一些不实的消息。因此我们专门召开这个发布会，稍后，利总将会亲自澄清传闻。” 听见利慎平亲自出席会议，记者们都不太相信，因为利总从不在媒体面前露面。 但很快，在一众人马的包围下，利慎平从容走上了主席台。 确定是利慎平本人，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台下的记者纷纷站起来往前冲，摄影师扛着机器直接站到了椅子上。 现场安保立刻出面维持秩序。 主席台上的利慎平虽然面带微笑，但一身的气势让人不敢造次。他双手往下压了压：“请各位稍安勿躁。” 记者们只好在保安的协调下，重新做回了位置。 无数闪光灯面前，一身灰色西装的男人淡淡道： “谢谢各位关心，微博上贩卖的……的确是我的照片。” 听到他承认，刚刚安静的记者们又一阵哗然。 他淡淡一笑，继续道。 “希望各位支持我未婚妻的一点小爱好。” 76.你为了她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虽然目光温和, 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度。 说完这两句话，前后不过一分钟, 利慎平离场，将剩下的事交给属下。 被震惊住的记者再次纷纷离席，向他追去。 前排的保安快速站成人墙, 挡住一群记者。 “请问利总,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请问你们真的已经订婚了吗？为什么之前没有半点风声？” “这次的事件是你们商量好的吗？” “这么多年你都拒绝媒体采访, 请问这次是为了尽欢的小厨房才决定面对媒体吗？” “利总, 请您再谈一谈吧！” “利总……” 公关部陈经理立刻要求记者坐回位置：“请各位不要激动, 请依次提问发言。” 利慎平的发言没有通知过陈经理, 此刻他站在主席台上心里也在打鼓。 “请问陈经理, 利总是真的跟尽欢的小厨房订婚了吗？方便透露她的姓名吗？” “呃，不方便。” “请问这是的事件，是利氏策划的一次炒作吗？” “不是。” “请问利总是否举办过订婚宴, 婚期在什么时候呢？到时候会不会通知媒体参加？” “这个以利总的意思为主。” “请问利总以后还会不会接受媒体采访？” “具体情况要参考利总的时间。” …… 瑞士, 因特拉肯。 几乎是同一时间，利慎泽已经知道了消息。 发布会结束的十分钟后，他看到了整个发布会的视频。 当地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利慎泽立刻打电话给助理：“给我定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南兴。” 挂了电话, 他从床上下来, 随手捡起地上的睡袍穿上, 去吧台开了一瓶酒。 两分钟后, 助理回电确认细节：“泽少, 最近的一班飞机要转机才能回南兴……”因特拉科自然没有飞南兴的飞机，利慎泽要先赶到苏黎世才能搭飞机，还不是直航，助理怕泽少会挑剔，先打电话来确认。 利慎泽一把摔了玻璃杯，吼道：“那就转！” 床上的女伴惊醒，尖声叫道：“发生了什么！” 利慎泽恶狠狠地挂了电话，转身出了卧室，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金发碧眼的女伴追了出来，从沙发背后拥住他：“怎么了？” 利慎泽冷淡道：“回去睡觉。” “不嘛，你陪人家一起嘛。” 他偏过头来盯住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寒芒。 女伴见惯了他风流倜傥的温柔模样，冷不丁地看到他这样凶狠的眼神，吓得连忙收回了手，无措地站在一边。 利慎泽顿了顿，收回视线：“天亮拿钱走人。” 女伴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现在把她赶出去。她立刻转身跑回卧室，不敢再招惹他。 落地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雪，泛着幽幽的光。天空似纤尘不染，黑得澄净纯粹。 利慎泽痛苦的闭上眼。 一夜未眠，他赶到苏黎世，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南兴。 异国他乡的候机大厅，利慎泽听着机场广播轮番用不用的语言播放着信息，各种肤色和表情的脸一一在他面前闪过。 他只觉愤怒。 愤怒哥哥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这愤怒之外，他又心虚。 哥哥不可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十几个钟头的飞行，让人疲惫不堪。 利慎泽硬是睁着眼睛，一路飞回了南兴。 从机场出来，司机问他：“泽少是回哪里？” 他哑声说：“去公司。” 一路上了电梯去70层，总经办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客气地为他打开密码门：“利总一直在等您。” 利慎泽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利慎平坐在办公桌后刻章，神情专注，见他回来，抬眸看了一眼，把东西收拾到一边，起身走到待客区。 “直接过来的？”他坐在沙发上，热了热茶具上的茶杯，声音如常，“喝点什么？” 利慎泽硬声问：“你为什么要站出来，为什么要承认？” 如果他不作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习尽欢以后也不可能嫁进利家。 利慎平仰头看着情绪激动的弟弟，淡淡地说：“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怎么冷静，你是不是疯了？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要……” “——啪！” 利慎平忍无可忍，站起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男人激动的喘息。 利慎平抬手松了松袖扣，额上青筋隐隐，语气却仍然平静： “阿泽，你冷静一点。” 利慎泽被打完了脸，回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你打我？” 他暴躁地扯松领带，一脚踹上旁边的茶几，精致脆弱的骨瓷茶具应声滑落在地。 利慎泽一步冲到利慎平面前：“从小到大你都没打过我，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打我？！” 他的眼里有愤怒，亦有伤心。 利慎平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吗？” 他拨开弟弟，走到办公桌旁，抄起桌上的文件夹扔到利慎泽脚边。 一张张纸页散落，甚至带有照片。 那是利慎泽私自跟利翔接触的证据。 利慎平指着地上的照片和纸页：“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去动那家人，你为什么不听？” “要是以前我当然会听！”利慎泽不服，“可是你现在还是我哥吗？” 利慎平沉默地看着他。 “我的哥哥不会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在一起！”利慎泽硬声质问，“我倒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迷的团团转，她凭什么当你的未婚妻！” “莫名其妙？”利慎平扯了扯嘴角，半依靠在办公桌边，偏头点燃一支烟。 啪的一声，金属的打火机被随意扔在了桌上。 利慎平深吸一口，吐出烟圈，看着他淡淡道：“不是你送到我面前的吗？” 利慎平喜欢什么人，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利氏总经理的夫人是什么身份，却非常重要。 利建勋为了目的，甚至自己的婚姻连自己的婚姻都当作筹码，何况其他人？ 联姻，是最快最容易结成同盟的方式。 利羡如此，利翔亦是如此。 甚至他们都将如此。 有一个得力的妻子对提升家族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他们心知肚明。 只要利建勋还在，利氏总裁的位置就有可能变动。 利慎泽的心思很简单，是利用习尽欢在爷爷和哥哥之间制造一些不愉快。他不相信哥哥对习尽欢的反应，是一点意思都不有。 而爷爷的势利，利慎泽自然清楚，无论他是否出面干预，对于跟利慎平的关系来说，都是一次破坏。 要是哥哥无意，那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没什么损失。 一开始的时候，利慎平对习尽欢不是没有怀疑。 人在黑暗中呆久了，遇到阳光，第一反应不是拥抱，而是害怕。 习尽欢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划了他的车，刚好被捉住，刚好在公司又碰见她的前男友？ 但是很快，利慎平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她，甚至还很怕他。 他知道，如果没有利慎平这个人，习尽欢一样会活得很好，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一点点走出困境，虽然要花费很多时间，但总归可以成功。 可如果他不曾遇见她，大概永远不会有人，在黑暗的深渊，温柔地拥抱他。 利慎泽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只是一味地辩解：“我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 不过是顺手搅乱一池春水，怎会料到他当了真。 “玩玩？” 利慎平摇摇头，似乎对他很失望。 “我有没有教过你，永远不要玩弄人心？” 他笑了笑，疏懒嘲讽：“怎么，你真的以为是在帮我解决麻烦？” 利慎泽心尖一颤：“你什么意思？” 既然开了口，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夹烟的长指微顿，利慎平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 “利氏总裁的位置，之所以必须要有长房的人坐，无非是因为港口的新城。”他取过烟灰弹，弹了弹烟灰，“可是，长房不是只有一个利慎平。” 他看着弟弟，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来，你都是这么想的，对吗？” “我……”利慎泽万万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这样隐秘的心思，哥哥他早就知道了！ 他眼睛发红，一双手紧捏成拳，豁出去了：“那有怎么样？！”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不上你，所有人都说我比不上你！” “可有谁真的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过？！” “你有爷爷，宝儿有妈，我呢？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甚至爷爷知道你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女人，他还是要站在你那边，他连说你一句不是都不肯！” “凭什么？！” “我凭什么不可以争？连利翔那种人都可以争，凭什么我不可以？！” 他声嘶力竭地吼出压抑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不满。 利慎平仍由他发泄，静静地抽着手中的烟。 尼古丁的滋味侵入肺叶，带着凉意贴近心房。 他整理好情绪，抬手揿灭香烟。 “阿泽。” 利慎平走到他的面前，握住弟弟的肩膀。 “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我。” 利慎泽一怔，红着眼看着他。 利慎平笑了笑，目光温和。 “别再做傻事了。” 77.早点回来 风云变色。 习尽欢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词, 就是在利慎平的召开发布会的那个早晨。 新闻发布会通知的都是传统媒体, 只因事情是发生在微博上，才邀请了微博官方工作人员出席。 但是双方提前做好了沟通, 有关发布会的所有内容都必须先经过利氏的审查，才能够公布。 利慎平离开后，公关部答记者问也很快结束。 问题大多都围绕着此次事件展开, 态度比较友好, 只是其中有一位记者的问题稍显尖锐：“请问董事长利建勋先生和夫人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呢？” 这问题看起来平常, 但实际却暗含利氏内部是否就利慎平婚姻达成一致的意思。 好在陈经理手段圆滑, 回答得滴水不漏, 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半个小时后, 与会记者和微博方工作人员上传了整个发布会的视频。 而此时, 刚刚十点半，习尽欢还在睡梦中，对此一无所知。 但很快, 汪素素给她打电话了。 “姐！”汪素素又惊又喜, “我姐夫太帅惹！！！” 她的声音激动到变型，成功把习尽欢的瞌睡赶跑了。 “怎么了？”习尽欢声音沙哑。 早上利慎平走得早，她腰酸腿疼地睡了个回笼觉，这会儿被妹妹叫醒, 人还是懵的。 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腰间的酸涩让习尽欢忍不住小声嘤咛, 怕被妹妹听见, 只能咬着被子缓缓吁气。 “你还没起来呢？”汪素素声音里有喜气, “你快起来看呀，我姐夫开新闻发布会了，说你是他的未婚妻，还让大家照顾你的生意。” 习尽欢还在想怎么这么快就叫上姐夫了，突然觉得不对：“你说什么未婚妻？” “你自己起来看呀，刚发出来的，已经是热搜第二了！” 习尽欢“哦”了两声，从被子里坐起来，挂了电话打开微博。 热搜上利氏的新闻已经成了第一。 习尽欢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官V说什么利氏集团总裁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也没怎么看进去，直接点进了视频。 第一遍播放的时候，习尽欢脑子都还是空的。 视频上，熟悉的男人很快在开场白之后上台，他穿着一袭灰色西装，衬衫也是灰色的，深深浅浅的灰上，搭配了一条藏青暗纹的领带。 现场一度混乱，但利慎平只用了一句话就镇住整个场面。 他针对近日的新闻做出了说明，随后就离开。 习尽欢盯着手机，砸吧砸吧嘴。 他也太上镜了吧？视频里都还是这么好看。 “……” 不对啊！ 这一条结束后向下顺序播放其他的视频时，习尽欢终于惊醒过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媒体上啊！ 她双手并用，很快拉回了之前的那一条。 这上面的人的的确确是他。 习尽欢这才回神，又把新闻看了一遍。 看到他一句话承认了事情，看到他号召大家照顾她的小爱好。 就算要承认，也不用亲自出席发布会吧？想到他可能是因为从前不愉快的事情恐惧媒体，眼下却为了她站出来，习尽欢又是惊又是愁。 忧心忡忡地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对。 “怎么是未婚妻呢？”她明明还没有答应他啊！ 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正经求婚过啊！ 习尽欢靠坐在床头，咬着手指头，一脸纠结。 还是说他说的未婚妻是其他人？可最近只有她才买过他的照片呀。 完了，这个时候要去质问他自作主张吗？ ……感觉好像有点不知好歹。 习尽欢下意识地去看底下的评论。 【沙发套套沙发：我的天，这颜值这气质，吊打整个福布斯榜啊！】 【巧克力棒啊：亏我真的以为他是毁容才不敢出来，这一看，人家根本就是怕麻烦才拒绝采访吧[挖鼻]】 【风扇呼呼：我的利总竟然为了女人召开新闻发布会，哭晕在厕所[心碎]】 【蘑菇云：卧槽！不要说初夜，我愿意日日夜夜跟他在一起！】 看到这一条，习尽欢终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戳着屏幕，她小声骂人家：“做梦！” 她大体浏览了一下，基本都震惊于利慎平的外型，感觉跟粉丝控场了似的。 退出评论，习尽欢重新去看自己的微博，最新视频上的评论已经变成了一排的“未婚妻您好！”其中间或出现了两条不太和谐的声音：“你利总还给我[心碎]”“放过我利总！” 但之前的画风可不是这样的。 昨天出事的时候，评论区都还是很和谐，她还觉得喜好美食的胖友们都比较佛系。但很快涌进来的一波吃瓜群众就开始无差别骂她和帮她说话的人了。 【鸢尾：搞错没有？居然贩卖别人的照片，想钱想疯了吧？】 【镜子里的我：ballball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你这是犯法的！】 见大小号两边都没有回复，好事之徒纷纷幸灾乐祸起来。 【精忠报国0609：小网红你死定了！】 ——她还给利慎平告状了呢。 结果…… 习尽欢凭记忆找到那条说她死定了的评论，到了今天的新闻一出来，那个网友的态度惊天逆转。 【精忠报国0609：原来是大佬的女人啊！蹭蹭！】 习尽欢：“……” 蹭你个溜溜球。 忍了半天，习尽欢没有发作，其中还迎来了赵心蕾的电话：“啊啊啊利总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我的妈妈太帅了！想要预约跟利总吃饭，不带大鹏的那种！” 习尽欢：“……”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她下午又接到了纪晞晞的视频声讨。 才睡醒的大美人起床气很大：“习尽欢你个大屁.眼子，上次给你颁奖的人居然就是利总，你居然不告诉我！！！” 习尽欢哄了半天才勉强保住自己的第一个网友。 终于，利慎平回来了。 门打开，四目相对。 金丝边镜片后，他的眼眸还是一贯的温柔。 习尽欢期期艾艾半天，憋出来了一句：“你是不是翘班了？” 门外的男人失笑不已。 他拉开大门，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将人抱了满怀。 “看了新闻了？” 她踮着脚尖，趴在他的胸口，声如蚊蚋：“……嗯。” 他笑着说：“一整天都不联系我，看来没什么意见？” 习尽欢捧着自己的脸，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尖尖的下巴在他的胸口磨来磨去，她终于忍不住说：“现在危机公关都需要你亲自出面了呀？” 利慎平怔了下，朗笑起来。 他的眉眼彻底地舒展开，没有一丝一毫的涩意。 习尽欢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只好拿手捂着眼睛，可最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那一天，利慎平并没有向她求婚，如同往常一样，他们牵着手平静地吃饭，睡觉，没有特意提这件事。 甚至因为顾念她的身体，两个人只是静静地相拥而眠。 第二天利慎平没有去公司，她也没有去买菜。 两个人难得在一起赖床，抱着彼此，说了好一会儿话。 习尽欢担心他以后的会不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担心他的家庭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还担心…… 但所有的不安，在阳光中被他一一吻去。 直到白天，利慎平接了个电话。 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他答道：“知道了。” 习尽欢端详着他：“出问题了？” 他挂了手机，站起身来：“我去一趟公司。” 不是请假了？ 习尽欢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站起来跟着他去了门口，抢在他前面把落地衣架上的外套摘下来：“又怎么了？” 利慎平欲言又止：“没事。” 怎么可能？ 习尽欢抱着他的西装没撒手，嘟着嘴看他：“你又准备先斩后奏是不是？” 利慎平松开外套，没跟她抢，反而是把她整个人都圈抱进怀里。 他偏头，垂眸看着她：“我现在的评价这么低了？” “本来嘛。”习尽欢偏过头，不看他。 一点风声不跟她透露也就算了，头天晚上居然还使用美人计诱惑她。 这男人，她横了他一眼，真的太心机了！ 利慎平失笑，俯身亲了她两口，含糊道：“那我不去了？” 习尽欢任他亲着，又觉得不对，既然他接了电话就要走，那肯定是要紧事。 抱着外套的手臂在他胸口挡了挡，她说：“算了，你去吧。” 利慎平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背，还是简单解释了一句：“阿泽回来了，我去看看。” 习尽欢奇怪：“嗯？他不是去度假了吗？” “嗯，今天刚回来。” 她“哦”了一声，不疑有他：“那今天还要回来吗？” 利慎平顿了下，笑意一点一点从镜片后倾斜而出。 “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习尽欢小声骂他不正经：“我晚上做饭？你要不要叫他一起来啊？” “不了。”利慎平捏捏她的脸颊，“我去去就回。” 有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她，可能以后也不会告诉她。 习尽欢点点头，帮他把衣服穿上送他出门。 她踩在防盗门细细的门槛上，对他挥了挥手。 “那你早点回来。” 他回头，看着她穿着棉质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如同是所有温馨家庭中的小妻子目送丈夫出门。 忽然之间，利慎平知道，他终于有家了。 78.去度假吧 跟利慎泽谈过之后, 利慎平吩咐人送他回家。 利慎泽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只是人站在那里没有动。 利慎平拍拍他的肩：“本来尽欢想叫你一起吃饭，我说你太累了, 还是改天吧。” 他温和笑道：“去吧，折腾回来也累了，还是休完假再上班吧。” 利慎泽看着哥哥, 心情复杂。 言外之意, 利慎平并没有将事情原委告诉习尽欢。 他在为自己保留颜面。 可这也表明……他对习尽欢是真的。 利慎泽动了动嘴唇。 到了这个时候, 他手里的已经没有牌了。 “大哥, 你……”利慎泽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跟哥哥说清楚, “你开发布会的事情, 爷爷没有说什么吗？” 利慎平笑了笑, 知道他的心思，一句话堵了回去：“阿泽，有些决定我不会轻易做, 做了就不会轻易改。” “可是……”利慎泽皱眉。 利慎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联姻。 如果选择了习尽欢, 那么他将会失去很多的助力。 利慎平语气很淡：“我从来没想过靠联姻站稳脚跟。”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利慎泽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最终颓然一笑：“算了，是我想太多了。” 他的哥哥的确不需要依靠这种方式坐江山。 他也拍了拍利慎平的手臂：“你放心, 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 *** 送走利慎泽, 利慎平没有直接离开。 落地窗前, 他重新点燃一支烟, 静静地看着大江东去。 办公桌上的电话偶尔响起, 他没有管。 抽完烟，利慎平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拿起身边的一部电话：“通知利翔上来。” “好的，我马上通知。” 十分钟之后，朱碧琳带着利翔叩开了办公室的门。 利慎平回身，做回了办公椅，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与他对望：“二叔找我？” 利翔虽然已经年近五旬，但不改一身匪气，赤红的面颊上，满是怒容。 “利总，”浑厚的嗓门带着讥讽重重强调，“您真是好大的架子！” 利慎平淡淡一笑，不计较他的态度，话里却不在意地默认对他的怠慢：“这两天有点忙。” 利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跟利慎平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利翔再鲁莽也知道这个侄儿不是好惹的人。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立场不同，注定他们天生为敌。 利翔把手里的信封扔到桌上，粗声粗气地说：“慎平呐，你别说我做叔叔的没有提醒你，发布会的事情，你实在是太鲁莽了。” 信封里装的是习尽欢和利慎泽的偷拍照。 他早就知道了两人关系匪浅，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利慎泽一手策划，他倒想看看，利慎平到底要作何打算。 “阿泽的事情，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恐怕，不见得清楚吧？” 利慎平抬手压住信封，长指在封面轻叩。 心里想的却是：阿泽果然还是太嫩了，连利翔这招黄雀在后都没有考虑清楚。 他没有动信封，反而笑着点燃一支烟，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无赖：“二叔，反正看不看，都是您侄媳妇儿。” 利翔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戴绿帽子？ 他哼了一声，表情轻蔑：“你看上什么人无所谓，但是利氏集团不能出现这样的丑闻！” 办公桌后的男人，双眼一眯。 温和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波澜。 “丑闻？” 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眸一片冰冷。 “要说到丑闻，二叔您不妨回去问问您的母亲吧。” 利翔一怔，脸色涨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利慎平冷冷笑道，“你们以为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一无所知吗？” 利翔反问：“当年的事？当年能有什么事？” 利慎平举止优雅地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 “当年我被绑架的事。” *** *** 处理完琐事，司机把利慎平送回了习尽欢那里。 习尽欢没想到会提前回来，开了门又慌慌张张地跑回厨房：“我还在炒菜呢！” 两个人吃饭，习尽欢问到了下午的事，利慎平不想瞒她，挑着能说的一笔带过。 “二叔有点不高兴。”怕她介意，他又说：“不是我家里人的意思，我二叔比较冲动，他不太适合处理太复杂的事。” 习尽欢不知道利翔是拿她做文章，还以为是公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这人……你直接说他蠢不就好了吗？还这么拐弯抹角。” 利慎平的秉性让他不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评价，他只是扬了扬眉，倒是没有否认。 两个人吃了饭，就在阳台上吹风。 他抱着她坐在宽大的凉椅上，看着月夜忽然说：“夏天快来了。” 习尽欢笑他：“你是在空调房间里待太久了吧。” 她拿调羹从罐子里舀了一颗糖渍的杨梅，喂他：“夏天早就来了啊，最近都好热。” 南兴的夏季绵长，最近又赶上梅雨季的尾巴，一场雨一场热，雨后的城市像蒸笼似的，让人非常难受。 他含着杨梅没说话。 习尽欢转身窝进他怀里，自己也吃了一粒：含混不清地抱怨道：“我以前觉得怎么会有苦夏这个词呢，夏天多好啊——直到后来来了南兴。” 利慎平轻笑。 冰糖腌过的杨梅，在口腔里散发出一丝一丝的甜，再一品味，又带着隐藏在深处的果酸。 利慎平抱着她，忽然问道：“尽欢，你想出去走走吗？” “现在？”她点点头，“可以啊，出去散散步也好。”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利慎平把她拉回来，稳稳地抱在怀里。 他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想要偏头亲吻她，脸前的眼镜隔在两人之间。利慎平抬手摘掉眼睛，重新亲了亲她的脸颊：“不是散步，我是说休假。” 她偏头，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不是说想在上海小住吗？我最近修个长假，我们过去吧。” 习尽欢怔住，敏感道：“出什么事了？” 身后的男人啼笑皆非：“怎么会这么想？”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不定：“你上次的记录太不让人放心了。” 习尽欢扭过身，双手攀上他的肩膀，认真道：“利慎平，你有事要提前跟我讲清楚。” 她的眼眸黑黑亮亮的，闪烁着点点光芒，倒映着他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坦诚道：“是有一点事情。” “跟我有关？影响到你了？” 他承认又否认：“有关，但没有影响到我。” 习尽欢“哦”了一声，觉得自己问的话和他回答的话都有点问题：“既然跟我有关，那肯定是影响到你了，不然你才不会想要休假。不过呢……” 她歪了歪头，故意说半句留半句。 他老实接到：“不过什么？”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这才是不会影响的原因，对不对？” 利慎平笑起来：“对我这么有信心？” 她也跟着笑眯眯的：“那必须！” “不过嘛……” “还有不过？” “不过虽然你可以解决，但是因为跟我有关，所以你还是得提前告诉我。” 习尽欢想起这次的事情，她作为当事人，每一个环节都几乎是最后才知道的。 就像是暴风眼的中心，平静得不得了。 利慎平考虑片刻，只是说：“可能你跟阿泽的那份合同要终止了。” 习尽欢“啊”了一声，反应过来。 之前她曾经问过他这件事情，当时他的态度很明确，并不想要干涉她的决定。 习尽欢讪讪道：“这件事情影响到你了？” 他没有正面回应。 习尽欢低下头想了想，也能够明白他的处境。 之前虽然利氏的很多人看到过她常常进出利慎泽的办公室，后面总经办的人也知道她跟利慎平的关系。 她在大企业上过班，自然知道人言可畏。 更何况，现如今利慎平为了她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公开了两个人关系。 习尽欢觉得这份工作确实会让他为难。 “我知道了，我跟利慎泽说一声吧。其实当时时间到了，我就不应该跟他续约的。”她吐了吐舌头，开玩笑道，“一千块一顿，本来就是占了人家便宜。” 习尽欢笑着说：“说起来，我真的挺感谢他的，要不是他当时出手帮我，我心态可能就崩了。” 虽然靠她自己送外卖，也可能慢慢把钱整出来，但是那种情形下，利慎泽给的那份工作，多少天上掉馅饼的意思，让她多了一份希望。 习尽欢脸上还挂着笑，带着感激的意思。 利慎平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弟弟已经知道错了，他站在中间，只能粉饰太平。 利慎平抬起她的下巴，附身亲了亲，柔声说：“委屈你了。” 她摇摇头：“当然不会。”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利慎平想了想又说： “或者想想去哪儿玩吧。” 上一次说是一起出门，其实他一直在忙。习尽欢听他这样说，兴奋起来：“是真的休假哦？” 他也笑：“嗯。” 习尽欢拨开他的手臂，立马站了起来。 “怎么了？” 她蹦蹦跳跳地跳出他的怀抱。 “我收东西啊！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79.吻你很甜 利慎平很快规划好了时间, 秘书定了机票, 下个周末就出发。 习尽欢原本欢欢喜喜地以为很快就可以走，看到机票时间问他：“还要等一周呀？” “嗯, 可能要开个会。” 这么多年，利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把柄”，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依照利慎平的判断, 他在自己这类碰了钉子, 下一步要么是在爷爷那里做文章, 要么就是在董事会做文章。 一周的时间去准备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对利翔这种早蠢蠢欲动的人来说, 够了。 习尽欢看着他面露歉意, 想想也是, 大概说走就走什么的，跟他们都没有关系。 吃饭的时候习尽欢随口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利慎平顿了下才说：“住烦了就回来。” 出发的时候都这要考虑妥贴，回来应该也不能任性。习尽欢权当做他是安慰自己。 吃了饭, 利慎平难得要走：“晚上有点事。” “哦, 好。”她不疑有他，送他到门口。 利慎平换了鞋，手停在扶手上，回过头来：“不问我什么事？” “可以问吗？什么事？” 他一滞, 又说：“不问我今天还回不回来？” 习尽欢皱了皱脸：“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顿了下, 她又笑起来：“原来你是专门回来陪我吃晚饭的啊？”吃了饭又去应酬。 他脸上多了一点笑意：“还不算太笨。” 习尽欢低头抿嘴笑, 喜滋滋的。她不想问应酬上的事情, 只拉着他的手叮嘱：“那你尽量别喝酒, 实在要喝的话就少喝点。” 利慎平略一点头：“还有呢？” 她“啊”了一声：“还有什么？” 他微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哑声道：“还有这个。” 他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眼神温柔。 习尽欢瑟缩了一下，又甜又羞，拉下他的手，往外赶人：“好了好了，你快走吧，一会儿该迟到了。” 他笑着被她推着，在电梯间放手将她抱紧怀里：“快回去吧。” 她趴在他怀里，拖着声音说：“知道啦。” “最近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不能来陪你。” “没事，反正要放假了嘛。” 利慎平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嘱咐她最近出门注意安全，怕她担心，也不敢说的太透。 他们一直蜗居在这套小公寓里，他没有强求习尽欢搬到他那里去，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套小区跟沐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是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也放心。 习尽欢最近的日子，特别清闲。 利慎泽那里算是了了一件事，她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微博…… 虽然事情过去了，但这两天习尽欢也没在微博上蹦跶，总害怕说错什么会给利慎平惹麻烦。 清闲了两天，习尽欢又录了两个视频备着，准备看看时机再上传。 既然这一次是出去玩，那她把时间空出来也好，免得到了时候还要被视频的事情拘束。 这一段日子，她的大小号都很安静——安静的是她，两边的评论倒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热度。 自从上一次发布会的视频公布出来之后，利慎平的粉丝就攻占了习尽欢的微博。 除了羡慕嫉妒恨的留言之外，大多数吃瓜群众都还是想看利慎平更多的照片，毕竟视频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习尽欢之前开玩笑发了一条裸.照一万一张的微博，虽然她自己和八卦党那边都删掉了，但还是被很多人保存了下来。 现在又大批粉丝都在最近的一条微博上带图回复她，哭着喊着强烈要求她发出来，还说价格翻倍都可以。 习尽欢：“……” 这两天她干脆不再看微博，抽空跟心蕾吃了一次饭，聊聊近况，又被赵心蕾提了出来，说是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正确途径。 习尽欢：“……” 她不太想谈这件事，微博微信上打听消息的人都很多。习尽欢开始回，后来就不太想回复了。纪晞晞猜到她这两天日子不好过，拉着她打游戏。 习尽欢一看，欢乐麻将全集。 她不好推辞，随便打了两把，给纪晞晞送了些欢乐豆，就不玩了。 “你平时在家还干嘛啊？”习尽欢问她。 “看电影啊。”纪晞晞说。 差点忘了她还是个编剧。 习尽欢让她推荐了几部电影，看了看觉得还不错。纪晞晞干脆把她拉进一个微信群。 群里都是微博上的电影博主，还有一些娱乐圈的自媒体。 纪晞晞没暴露她，只说是个热爱电影的朋友，于是习尽欢的生活中，又多了一群网友。大家没事儿天天水群，什么都聊。 习尽欢之前阅片量不多，这两天又闲，群里推荐的电影只要口碑不错的，她都去看了，很快跟人家混熟了。 她才知道好多所谓的自媒体和大V都是公司签约运营的，还有些看上去是死对头的，其实办公桌就在隔壁，每天一起绞尽脑汁想爆点去博眼球。 一个礼拜的时间很快，周末的时候，利慎平从公司来接她去机场。 飞机准时起飞，两个小时候之后，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上海的夜色还是一贯的璀璨迷人。 习尽欢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儿才想起来开手机查看消息。 不同的app推送来不同的提示，她一一关闭，才看见赵心蕾的微信。 【花花蕊蕊：你看新闻没！利总休假了啊？说是利慎泽暂代他的职务！！！】 “啊？”习尽欢惊讶。 “怎么了？” 她连忙从他身上坐起来，纠结地看着他。 利慎平笑了笑：“怎么了？” 她拧着眉，底气不足地问：“你是不是被停职了啊？” 利慎平嘴角的笑容一顿，收敛了些：“你知道了？” “刚看到了新闻。”习尽欢连忙问，“你不是休假吗？这也需要别人暂代职务吗？你们董事会同意呀？” 她又不傻，正常休个假怎么会涉及到一个大集团的高层职位变动。 利慎平不答反问：“你还知道需要董事会同意？” “……应该不是董事会，临时董事会吧。” 他有些惊讶，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几分：“这也知道？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有什么啊。”习尽欢说，“我读书的时候考过证券从业资格啊。” 大学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考各种资格证，习尽欢当时考过了企业人力资源，又跟着班上同学一起考证券从业资格，想着找工作的时候多一条出路。 “是吗？”他意外。 她讪笑了一下：“就过了基础那一门，没拿到证。” “不要紧。”利慎平说，“要是有兴趣以后可以再考。” 习尽欢发现话题被他带跑了，觉察出他大概不想谈这件事。 可会出这种事情，八成跟她和之前的发布会有关系。 她不能不谈。 窗外一排排的街灯飞逝而过，在他的镜片上留下一团团光晕，又飞快地拉走。 习尽欢想了想，又靠上他的胸口，小声说：“你老实说啊，是不是出了事，不方便我知道？” 他垂眸，故意板着脸问：“你最近很喜欢说这句话嘛，在你心里我很不老实？” “不是……”她又收回，“但你现在的行为确实很不老实。” 习尽欢伸手横过他的腰，侧抱住他：“算了，你不想讲就不要勉强。” 肩膀上他的大掌安慰性地握了握，过了半晌，利慎平才叹了口气。 “不说，是不想你担心，不是为了瞒着你。” 她听出他的软化，马上抬头说：“你不说才会让我担心。” 习尽欢捏住他胸口的扣子，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你的事情啊，我不想每次都从别人那里知道。” 利慎平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心里多了一分被牵挂的踏实感，语气却有些无奈：“知道了。” *** *** 司机很快把开进了小区。 到的时间不算早了，利慎平问她饿不饿。习尽欢不太想吃夜宵，自己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睡袍，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正在倒红酒。 习尽欢眯了眯眼，远远地看着他。 大概是洗了澡，利慎平看上去很放松，斟酒时神情专注，听见她的动静才懒懒地一抬眸，握着酒瓶的右手在玻璃杯口轻轻一转。 “怎么想到喝酒？” “随便尝尝。” 习尽欢笑着说：“才怪，一看就是要坦白了心虚。” 他也只是笑，冲她伸手。 习尽欢扭捏了一下，蹦着过去，跳进了他怀里。 金丝绒的单人沙发很宽大，垫子里是厚厚的海绵。利慎平伸手把她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往后仰去。 习尽欢刚才洗澡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 职务调动多半是因为她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家不接受她。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其实没有多大的波动。 不接受才是正常的。 仙度瑞拉能嫁给王子，不是因为她善良美丽，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贵族。 他们之间的路可能很难走，但是习尽欢答应了他，不是跟他“不问未来”，那自然不会被一时的障碍所难倒。 她压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你好香呀。” 他身上还是一贯熟悉的味道，只是带着沐浴后的清晰，像是在檀木的醇厚中添了点清凉。 利慎平笑起来，拍了拍她：“不是要听故事吗，快坐好。” 她扭了一下，乖乖地放下腿，坐在他身上，宽慰道：“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但是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我一定好好听你讲。” 利慎平把她重新拉回怀里，将吻印上她的额角。 他已经想通了。 有时候，隐瞒的确是出自好心，但那不是长久之计，甚至容易弄巧成拙。 “有些事情你可能也会从旁处听到，既然如此，不如我亲口告诉你。” 他略一思索，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关于利家的起家，关于利建勋的野心。 底层的穷小子翻了身，自然有更大的抱负。 南兴是天然良港，如今的南兴港靠近南越江入海口，是河运和海运的交汇处。但这个位置离城区近，又经营多年，设施较为陈旧，吞吐量有限，渐渐已不再能够应付南兴的经济形式。 政府一直在规划新的港口。 而利建勋早就看上了近海的那一块地，试图打造出一个新城。 那里不仅是天然的深水港，地理上也更靠近港澳，利建勋在两地往来多年，自然明白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果然，国家如今兴起一带一路计划，“海运丝路”中的确将南兴作为重要的节点，新港面临的是整个东南亚，甚至中东和非洲的货品和商贸往来。 新港的地址，政府选择了同样的位置。 利氏从船舶业起家，是真正的靠海吃海。利建勋经营多年，一心想要促成此事，让利氏不仅在南兴或者岭南站稳根基，还可以辐射整个东南亚。 “爷爷很早就想做这个项目，但是苦于时机一直不成熟。”利慎平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我的父母之所以会结婚，是因为爷爷想通过我母亲那边的力量，拿到港口的那块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庭。 她没有想到他会提起这些事情，这种豪门秘闻，对外人来说是一种八卦，但是身在其中的人而言未必好受。 习尽欢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他。 利慎平可能是第一次有机会跟外人讲这样的事情，说的话其实有些前后颠倒，不像平时那样有条理。 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 玻璃杯上留出一抹漂亮的挂壁。 利慎平抿了一口，若有若无的笑容里，带着一点点疲乏。 他讲起父母失败的婚姻，讲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讲起爷爷之所以让他接班，并不是因为怜他父亲早亡，仅仅是因为要修复联姻失败来的影响。 而这一次他会休假，不过是他与二叔和爷爷，三方会谈之后的妥协。 利翔在利建勋面前大闹，要曝光这样的丑闻。要是之前也就算了，桃色绯闻不过是拿不上台面的谈资，但是现在新城在建，利建勋不容许利家出现一点点的□□。 而利慎平心里早就有了谋划，有心修复跟弟弟的关系，便顺水推舟，做出让步。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他如实地把这些告诉了习尽欢，不希望她对自己心怀愧疚。 停顿片刻，他转开话题：“你知道吗，虽然二叔对我们抱有很大的成见，但其实我很羡慕慎棠。” 习尽欢从他手中取过酒杯，自己抿了一口，问道：“谁呀？” “我堂弟。” 她点点头：“你二叔的儿子，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笑了笑，语气里多了些许惆怅：“二叔和二婶也是联姻。可能是看过太多的这种家庭纷争吧。二叔对外虽然不好，但是对婶婶和弟弟都很好。他在外很跋扈，可在家里真是个好丈夫、好爸爸，甚至，好的有点过了头。”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一些小时候的经历，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习尽欢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一定过得很不开心。 父亲离世，母亲离家，说是在爷爷家生活，其实跟寄人篱下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滋味习尽欢实在是太了解了。 “大宅的背后有一个喷泉，但小时候我和阿泽都把那当作是许愿池。”利慎平勉强一笑， “许愿爸爸常常回家，许愿爸爸妈妈不要冷战。” 他拉过她的手揉弄着，“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港口的新城不再只是爷爷一个人的梦想，也变成了我的梦想。” 习尽欢不太懂：“为什么？” 利慎平沉默着，拇指摩挲着她的手指，而后，与她十指相扣。 曾经父亲无数次地带他和母亲一起去过新城。 站在观景台上，利氏大少曾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儿子你看！爸爸要给你建一座城！” 那样的场景深深地烙印在了利慎平的记忆深处。 那不仅是利建勋、利羡的梦想，如今也变成了他的梦想。 但却与野心无关。 清润温和的嗓音带着怅然与期待。 “因为那里就像是一个梦。” 象征着家庭幸福的美梦。 习尽欢看着他的模样，放下酒杯，抿了抿唇。柔软的唇瓣上下碰触，发出诱人的啵啵声。 见她若有所思，利慎平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抱歉，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不会的。”她摇头。 像是下定了决心，习尽欢顺势圈抱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抱进自己的怀里。 “利慎平。” 他淡声应道：“嗯？” 她跪坐在他身上，身子比他高处一截。 习尽欢的手顺着他白皙的脸颊向上，手指深入他柔软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梳理着。 她偏了偏头，故作轻松道。 “利慎平，我知道我们的过去不太一样，但是未来我都会陪着你的。” “不管你想做什么，当总裁也好，建一座城也好，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利慎平一怔。 抬眸看着她，看着她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她选择跟他在一起，会承受许多的事，包括那样复杂的过去。 而她没有退缩。 利慎平只觉得胸口似氤氲着一股激越之情。 从来没有人让他仰望。 沉迷，而倾倒。 他凝眸望着心爱的人，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胸口，平复着自己。 良久。 他拉着她坐好，探身从茶几上取过酒杯，笑容轻松：“那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习尽欢很警惕：“我说正经的呢！” 他举杯含了一口酒，眼眸却一瞬不眨地望着她。 她明白过来，笑着要跑，却被他捏着下巴吻住，将酒一点点地渡到她的嘴里。 “我只想，要你。” 或许人生常苦，但因为有你，心里就足够甜蜜。 80.心软难耐 在上海的那段日子, 是难得轻松惬意的一段时光。 利慎平喜静, 私下很宅，习尽欢也是个宅, 两个人可以一连好几天都不出门。 他原本公事繁忙，即便休息也不见得放松，眼下真的清闲下来, 便静下心在书房里临帖刻章。 家里书房的落地窗对着小区里的河, 上次来的时候, 两岸的柳树叶子还是细细嫩嫩的, 这次再见, 就已经长得青翠欲滴了, 一树树柔媚地垂在小河河面上。 利慎平站在初夏的一片晨光里, 静气凝神地临帖子。 暖色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习尽欢吃了早饭溜进来，看见他丝质的白衬衫上泛着柔柔的光, 笑他是附庸风雅, 生错了年代。 利慎平拉她进怀里，把笔塞进她手心，淡淡地说：“那也得夫唱妇随。” 习尽欢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垂下眼眸, 抿嘴一笑。 她不会书法, 只能看出他写得是楷书。手被他握着, 手背贴着她温热的掌心, 男人身上醇厚的味道带着香, 慢慢偎过来。 被他这样抱着，她有些心猿意马，悄悄地抬头瞥见他的光洁的下颌线。手软绵绵的，像是没了筋骨，在他的带动下，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 利慎平转头回来，把她的视线逮个正着，对着她的唇瓣亲了一口：“一大早就看我？” 习尽欢转开脸，看见自己的字跟他的放在一起对比，简直无法入眼。 “写字最重要的就是静心，”他含笑说，“你心不静。” 她松开笔，忍笑找了个借口：“还不是你影响我，抱着好热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在家里也穿得这么严严实实。” 他蘸了蘸墨，垂眸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了么，西装是男人的战衣，我只能在你面前脱。” 习尽欢被他撩得害羞，在男人腰上拧了一把，转身跑开了：“谁要你脱了，你自己玩吧！” 难得常住，家里忽然多了一堆事情，管家来请示他，利慎平只说：“你去问尽欢。” 利慎平喜欢叫她的名字，甚至在他们结婚很多年之后，他也是这样一口一个“尽欢”地叫她。 从来不用任何身份性的的代词。 就仿佛他这一生，只有唯一的一个她。 倒是厨房的方阿姨人很活泼，笑着管习尽欢叫太太。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习尽欢被吓了一个踉跄，又是羞又是窘：“不、不用这样客气……阿姨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怎么能行呢？”笑眯眯的方阿姨立马变了脸，摆了摆手，用上海话说，“勿好乱叫的呀。” 习尽欢说了两次见她不听，又见她对自己亲切恭敬，也就由她去了。 两个人一个叫着太太，另一个却回道师傅。 厨房的方阿姨是扬州人，从小跟着爸爸学做淮扬菜，厨艺精湛。 习尽欢之前想跟班学做西点，出了事情被打断了，这下就跟着方阿姨学做淮扬菜，和中式的传统点心。 她之前能在一干美食博主中脱颖而出，就是靠着二十四节气的时令小点。这一次沉寂之后，习尽欢也打算继续这样做。 难得方阿姨菜做得好，人也精致，脱了厨师袍便是一身婀娜的旗袍。 跟她比起来，习尽欢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女人味。 方阿姨笑着说：“谁说没有的？太太，侬看先生多少欢喜侬呀！” 习尽欢笑笑，觉得也是。 爱情千姿百态，只要两情相悦就好。 两个人都没事的时候，常常呆在影音室里看电影。 习尽欢的微信群里天天都在推荐，她挑挑选选拿出来跟利慎平一起看，这两年的文艺片也看，欧洲的老电影也看。 有天看完了《卡萨布兰卡》，习尽欢想起之前有人推荐男主角演的黑色电影《马耳他之鹰》，准备和利慎平一起看，结果找了半天，家里并没有这部片子，网上的又不太清晰。 利慎平想了想说：“不要紧，我邻居有。” “啊？”习尽欢疑惑，“你怎么知道？” 就算习尽欢再迟钝，也知道浦东黄金地段上闹中取静的深宅大院，住客大多大多非富即贵。她原以为邻居之间大多没什么联系，没想到听他说起来，语气到是颇为熟悉。 利慎平打了个电话，对方很爽快：“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牵着习尽欢出门去等，两个人走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 “记不记得上次给你颁奖的事情？”他回头问她。 这种惊喜只怕永生难忘，怎么会不记得？ 习尽欢笑起来，向前跳了一步，与他并排：“当然记得啊。” “叶总是我的邻居。” 习尽欢这才恍然：“难怪！” 可说完了她又觉得并没有明白什么：“邻居就可以冒充了吗？” 两人说笑一通，走到门口，管家正叫人给人开门。习尽欢一看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开口也是带着上海腔调的普通话：“利先生，这是您要的影片。”他又补充了句，“三少说，或许您还想看看亨弗莱鲍嘉的其他电影，让我也一并送了过来。” 利慎平接过，用上海话道谢：“谢谢侬。” 送了人，习尽欢惊诧，挽着他追问：“他就是叶总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上海话呀？” “是叶总的管家。”他又笑着解释，“我只会一两句。” 利慎平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又说：“倒是叶总想得周到，猜到我们是看了《卡萨布兰卡》才想看这一部。” 习尽欢应了声，隐隐有些感概，利慎平待人谦和，懂得以己度人，才用别人的家乡话道谢。又听他说人家想得周到，觉得他很知感恩，连带着对那位叶总也有了几分好感。 这样细致妥贴的安排，她可能永远都想不到。 两个人拿回了碟子，很快看完了电影。 影片本身倒是好看，旧时代的服装也充满韵味。 但习尽欢却当时不应该去借电影的。 利慎平这次休假，虽然利氏集团出了公告，但是基本没人知道他们来了上海，谁知这一借就借出了问题。 原来那位叶先生不仅是他的邻居，还是利慎平学长的发小，跟他也有私人合作。这下知道他到了上海暂住，便要请他吃饭。 只是叶总夫人出差在外，习尽欢就不太想去，让两个男人自己去外面喝茶谈事情。 后头叶总又约了利慎平一次，习尽欢也没去，在家里睡了午觉起来，听见楼下有些吵闹。 她下了楼，绕过廊柱，听见客厅有人说话。 利慎平的声音比平时稍显低沉，带着外露的不满：“胡闹。” 习尽欢站在墙边，看着他面前站着女人，穿着浅粉色的无袖连衣裙，一头光亮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后，一看就是大小姐。 大小姐低着头，怯生生地说：“人家担心你嘛。” 声音很甜，隐约又带着一股韧劲儿，并不娇弱。 可这话暧昧，习尽欢心里一惊。 利慎平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了站在墙角的她。 习尽欢瞬间尴尬了起来。 她只好清了清嗓子，不避不躲，笑着迎上去：“听见楼下有动静，下来看看。”不是有意偷听的。 利慎平点了点头，自然知道。 习尽欢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很高，身材曼妙，脸上画着淡妆，看上去十分精致，但薄薄的脂粉下，也能看出来尚显稚嫩的脸。 她脑子飞快地转，猜测着此人的身份。 难不成也是闻风赶来的大小姐？ 习尽欢转眸，看向利慎平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 利慎平牵过她的手，对着年轻女人有些无奈地说：“不打招呼？” 女人咬了下嘴唇，对习尽欢露出一副端庄娴静的微笑：“我叫利宝儿，”她又小心地看了眼一眼利慎平，才继续说，“嫂子，你叫我宝儿就好啦。” 习尽欢错愕，原来是他妹妹。 她也笑起来，亦惊亦喜：“原来是慎平的妹妹呀！” 这话说得亲切，兄妹俩听着却是两个滋味。 利慎平的表情温柔起来：“逃学不听话，自己跑了回来。” “是不是放暑假了？”习尽欢为利宝儿说话。 利慎平摇了摇头，嘱咐利宝儿：“你先在家里待着，累了就睡觉，不累自己玩，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利宝儿低眉顺眼地点点头：“知道了。” 利慎平拍了拍习尽欢：“你送我到门口。” 习尽欢“哦”了一声，招呼利宝儿：“那妹妹你坐一会儿。” “好，谢谢嫂子。”利宝儿低着头甜甜一笑。 两个人牵着手走出房子，利慎平长吁一口气。 习尽欢好笑道：“行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还专门把我拉出来。怎么，担心我欺负你妹妹呀？” 她要是能欺负利宝儿就好了。 利慎平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聪明，知道我有话说。” “你都快写在脸上好不好。” 利慎平又叹了口气：“下了飞机才给我打电话，说来上海参加时装发布会，其实就是逃课。”他摇了摇头，“宝儿被家里惯坏了。” 习尽欢笑吟吟的：“哦，原来是担心我被欺负呀？” 他轻笑一声，把她抱进怀里：“还不算太笨。” 习尽欢环抱住他的腰：“行了，你别担心了，晚上早点回来就是。” 他“嗯”了一声：“会开到一半走了不太好，我去了结下就回来。” 说完了，利慎平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别害怕。” “你说什么呢。”习尽欢笑着睨了他一眼，“是你亲妹妹呀，那不就是我的妹妹？你对我姨妈和素素那么好，我也会对宝儿好的，你放心吧。” 利慎平笑了笑，有些宽慰。 习尽欢送他到门口，回来的时候碰见管家迎上来：“宝儿小姐说在起居室等您。” “知道了。” 习尽欢点点头，去了起居室。 大小姐正在喝咖啡。 从伦敦飞回来，头等舱再舒服，还是有些累。 看见习尽欢进门，利宝儿举止优雅地放下银匙。 “坐吧。” 习尽欢倒是真的被她震了下。 不愧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小姐，尽管动作温婉，但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气势。 “听你哥哥说你刚下飞机？”习尽欢主动关心她，“要不要休息下？” 她没说话。 利慎平不在，利宝儿露出邪恶的小虎牙，对着习尽欢阴阳怪气：“原来就是你呀。” 利宝儿是利家三代中唯一的女儿，上头两个亲哥哥，两个堂哥哥，又年幼失怙，从小就是被一大家子宠着哄着长大的，连利建勋也把她放在心尖上疼，是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 她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性子骄纵得很，也就是利慎平还能管得住她。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哄着她，她不当回事，只有利慎平对她不假辞色，偏偏她就吃这一套，对这个哥哥又爱又怕。 利慎平的新闻发布会一开，她当时就想回来了。 但碍于母亲，不敢妄动。 这次看见了利氏职位变动的新闻，连打十几个电话去逼问二哥，问到了利慎平的消息，才借着时装发布会的机会悄悄赶来。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迷惑住她哥哥呢。 刚才看到习尽欢在家里随意的样子，利宝儿吓了一跳，又有点瞧不上。 五官倒是行，不是所谓的混血网络脸，可气质不行，不知道怎么入了哥哥的眼。 总之，要是别人她管不上，可要是配她的哥哥，那就不行了。 利宝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哥手上的镯子是你送的呀？” 习尽欢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回事这样的，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利宝儿挑着眉耸了耸肩：“挺好的呀。” 可那表情明明不是那么回事。 习尽欢想了想，利家人对自己有偏见是正常的，便不放在心上。 人嘛，都是相处出来的。 她笑着问：“宝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个？” 利宝儿笑着摇了摇头：“暴发户才戴卡地亚呢。” 习尽欢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还不是暴发户呢。 利宝儿见她这样，又笑了笑：“姐姐我不是说你呀，我是看书上这么说的，‘暴发户只懂卡地亚’对吧，是有这么一句的吧？” 嗯，连称呼也由嫂子变成姐姐了。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宽慰自己，这算什么，不过是个小妹妹，她可以应付的。 “是亦舒写的吧？我听你哥哥说过你很喜欢她。” 哪晓得利宝儿马上变了脸：“胡说，我才不喜欢，我喜欢李碧华！” 习尽欢：“……” 看来是排错马屁了啊。 她讪笑起来：“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利宝儿哼了一声，默默地端起咖啡，沉默片刻，她忽然说：“姐姐你下午有事情没，陪我去买点东西好吗？” 习尽欢松了口气，还好没被一票否决：“好的呀。” 利宝儿笑了笑，她对上海比习尽欢熟多了，叫了司机直接到恒隆广场扫货。 习尽欢原本只是陪着她，可是招架不住她绵里藏针的话：“姐姐你怎么不买呀？是不是不喜欢我逛的牌子呀？你看你穿着平底鞋，我说话还要弯腰，好辛苦的！要不你也穿高跟鞋吧，这样我们就差不多啦！” 利宝儿挑了一双红底鞋要送给她，习尽欢笑着说：“哪有你送我的，我来买单吧。” “好呀。”利宝儿娇滴滴的一笑。 习尽欢看着她的笑，还以为大小姐要开始疯狂扫货，正有些后悔，却见她叫人只包好了两双鞋。 她松了口气，刷卡买单。 换了鞋，利宝儿又说：“姐姐你陪我去看看同学的发布会好不好？” 习尽欢想起利慎平还说人家是逃课，觉得冤枉了她，便点了点头：“好的。”她问了问利宝儿读书的情况，也不太懂。 利宝儿也不在意，反正可能只见这一次。 他们去了苏州河边的一个LOFT。 说是时装发布会，其实就是一个PARTY，气氛热闹，裸.模们穿着没几块布料的新衣屋子中央的简易T台上来回走动，音乐声震耳欲聋。 利宝儿拉着她满场飞，跟各种各样的朋友喝酒。她跟朋友都是英式的喝法，抿一口就算。那些朋友跟习尽欢偏偏要入乡随俗用中式的合法。 好几拨人轮流来敬她，饶是习尽欢酒量再好，最后也有些上头，更别提她新鞋上脚，举步维艰。 闹到半夜，利宝儿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让人送他们回去。 习尽欢暗自感叹20出头的小姑娘精神实在太好了，她完全陪不动了，累得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到了家门口醒来，习尽欢整个人都乏了，尤其是一双腿简直抬不起来，下车的时候实在是穿不住高跟鞋了，踩着自己的单鞋往回走。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利慎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去哪儿了？” 利宝儿一激灵，马上说：“不管我的事呀，是嫂子非要拉我出去逛逛的。” 习尽欢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给利慎平打了个眼色：“嗯，我拉她出去的，宝儿带我去看了他们同学的时装发布会，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怎么不打电话回来。”利慎平皱眉，“喝成这样，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利宝儿暗自窃喜，看见习尽欢这样邋遢失态的一面，她才不相信大哥还喜欢她呢。 习尽欢脚都要走断了，见他还问问问的，多了几分不耐烦：“哎呀，不会的，这不是好好的吗！” 利宝儿没想到习尽欢敢跟哥哥发脾气，一双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这怎么跟她想得一点都不一样？ 她不应该唯唯诺诺讨好哥哥的吗？ 利慎平也发现她手上还挂着一双鞋，走过来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回头看了利宝儿一眼：“去睡觉，明天回伦敦。” 利宝儿又惊又怕，连忙追了两步：“大哥我不要走……” “听话。” “大哥别赶我走嘛！”利宝儿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我还没跟嫂子多聊聊呢。” 利慎平脚步一停，叹了口气：“先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习尽欢整个人都很疲乏，也不想管他们，仍由他抱着去洗了澡。 开始她还有些害羞，倒是拗不过利慎平，眼睛一闭，也就任由他去了。只是后脚跟和趾背上被鞋子磨破了皮，一沾水就疼得她嘶嘶抽气。 利慎平这才发现她一双脚都是伤。 洗了澡出来，习尽欢终于有了些力气。 利慎平把她抱上床，双手摸上她的小腿。 习尽欢蹬了蹬腿，有些委屈：“今天好累，你别想了啊。” “你想到哪儿去了。”利慎平握住她的脚踝，淡淡地说，“帮你按按放松一下，明天睡起来再叫人来做按摩。” 习尽欢见他这样降尊纡贵，心里一甜，放松下来任由他服务，舒服得差点睡着了。 利慎平见她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又起身拿了医药箱过来帮她处理伤口。 他小心地捏住酒精棉球擦拭伤口附近的皮肤。 但再怎么小心，酒精碰到裸露在外的肉上，还把习尽欢疼醒了。 “好痛啊！”她皱着眉，又开始蹬脚，“你别弄了。” “好，不弄了，我贴上创口贴就好了。” 她这才安静下来，侧躺着看着他。 利慎平抽了两张创口贴，帮她贴好，抬起头见她正盯着自己，湿漉漉的眼里带着些懵懂。 他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大掌握住她的脚，低头轻轻亲了一口。 湿润温暖的吻印上她的脚背。 利慎平望着她，哑声道： “辛苦你了。” 81.我答应你 安安稳稳地一觉到天明, 习尽欢感觉自己体力总算是恢复了些。 早上利慎平起来的时候, 没惊动她，等习尽欢睡到了自然醒, 卧室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到手机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放下手机，她伸了个懒腰。 这大半年来, 她好久都没睡到这么晚了。 梳洗后下楼, 利慎平陪着她吃早午饭, 没吃两口,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 两人抬头一看, 是利宝儿。 她穿了件又薄又宽松的长袖针织, 配着一条白色的牛仔短裤，一双大白腿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走进来, 见了他们俩吓了一跳。 利宝儿没想到躲过了早饭时间, 竟然还会碰到哥哥，站在餐桌边没敢动。 利慎平坐在主位上，手指在餐桌上一敲，看着她淡淡地问：“怎么起这么晚？” 利宝儿有些慌乱：“我、我倒时差呀！” 利慎平看了看手表：“伦敦现在是凌晨三点, 你倒时差？” 她抿着唇, 不吭声了。 利慎平摇了摇头：“既然醒了, 那先跟你嫂子道歉吧。” 利宝儿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 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我不要。” “不要？”利慎平看着她。 利宝儿看着大哥不怒自威的样子, 越发委屈。 她明明是为了关心他，怕他被心机女人骗了才急忙忙赶来，哪晓得他却一个好脸色都不给她，现在竟然还让她道歉！ 利宝儿一急，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滚了下来，软着嗓子哭：“人家又没做错事……” 利慎平见她哭，眉头微皱：“故意让人穿新高跟鞋跟你去舞会，还叫人灌酒，你说这不叫做错事？” 利宝儿反手用手背擦眼泪，小声争辩道：“姐姐那么矮，我让她穿高跟鞋也错了吗？喝酒、我也喝了呀，你怎么不关心我？” 利慎平觉得头疼：“这就是你的教养？罗丁就是这样教你的？” 习尽欢觉得很尴尬，只能出来打圆场：“你别说了，都是小事情……” 利宝儿才不要她假好心，红着脸嚷了一句：“谁让你装好人！” “利宝儿，你太不像话了。”利慎平的声音又沉了两分，“既然你不愿意好好留在这里，那吃了饭我就送你去机场。” 一听大哥要送她走，利宝儿瞬间软了下来，哭兮兮道：“大哥……别赶我走……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我一来你就要赶我走……” 利慎平叹了口气：“你先道歉……” “我不要……”利宝儿哭得越发伤心，“你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宝儿了……” 利慎平皱眉：“胡说什么！” 利宝儿哭得声音都没了，像是小动物似的呜咽，更显可怜。 “行了！”习尽欢看不下去了，“利慎平你别说话了！” 她一吼，利宝儿吓得忘了哭，哽咽着看着她。 习尽欢放下调羹，沉着脸把利慎平赶出了餐厅，走到利宝儿身边，犹豫了下，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哭了。” 利宝儿本来就不大，不过二十出头，这儿又没化妆，看起来更是小，像是十几岁的少女。 就算昨晚上有些不满，今天见人家这样我见犹怜，她再大的气也消了。 习尽欢暗自叹息，果然长得漂亮就是好。 她拉开椅子哄着利宝儿坐下，又拿纸给她擦眼泪，又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这么闹了一通，利宝儿反而像是换了个人，过了几天安分的日子。 习尽欢想她一个小姑娘也没多大错，怕她闷着，反而哄着她带自己出去玩：“我对上海一点都不熟，你带我吧。” 利宝儿扭捏了一会儿，答应了，只是不敢再带她去买东西，正好习尽欢也志不在此。 物质欲还没来得及跟随经济水平膨胀，她就已经平稳地度过了那个阶段。 年轻时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女人更是如此。 她得为将来准备积蓄。 最后，利宝儿带她去看了许多展览。不管是博物馆还是一般的艺术展，两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也不用特别讲话，免去了尴尬。 习尽欢觉得虽然她有些骄纵，可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面很广，跟她到处走走看看，反而是自己受益颇多。 这一段时间都有微博私信她代言的事情。 她想了想，问利宝儿：“我不太会搭配，你教教我好不好？” 利宝儿刚念大一，在圣保罗读服装设计，听她这样说，马上就答应了：“好的呀！” 习尽欢觉得她性格挺单纯的，也不记仇。 两个人由此亲近不少。 习尽欢松了口气。 她才不想看到利慎平因为自己的原因左右为难。 利宝儿虽然还是对习尽欢要当自己嫂子的事情不太接受，但相处下来，也觉得她乐观开朗，是挺讨人喜欢的，于是找了个只有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间，爽快地跟她道了歉。 习尽欢笑了笑，不甚在意：“没关系，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呀？”利宝儿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那她多大了？叫什么呀？” “她叫素素，刚高考完。” 利宝儿说：“哇，她名字真好听，就像小仙女。” 看她歪着头，白净的脸上闪耀着雀跃，习尽欢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些：“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呀。” 利宝儿得意又腼腆的笑了笑，顿了下，她慢吞吞地坐过来，倾身靠近习尽欢，小声问道：“嫂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习尽欢点头道：“嗯，你问。” 利宝儿咬了咬嘴唇，踟蹰着说：“你为什么都不怕我大哥的呀？” 习尽欢一愣，偏头打量着她。 说实话，利宝儿是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只是年纪还小，气质介于端庄和娇憨之间。 此刻她看着自己，是好奇，也带着些小心谨慎。 她想起利慎平说她被宠坏了，可显然，被宠坏的大小姐一心想讨哥哥的喜欢。 “为什么要怕他？”习尽欢为利慎平讲话，“其实他不是有意要凶你的，他提到你的时候表情很温柔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喜欢看亦舒李碧华？” 利宝儿皱了皱眉，有几分苦恼：“这么说也没错……” 习尽欢拍了拍她的手：“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怕他，不过嘛……” 她想起刚认识那一会儿，自己对利慎平只能说是敬而远之，现在想来大概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但是后来嘛，就发现他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利宝儿急急问：“不过什么？” “不过后来发现他不可怕呀，还挺喜欢笑的。” 利宝儿扁了扁嘴，很是羡慕：“可是大哥对我好凶。” 大哥的态度倒是不厉害，但对她的要求却很严厉。 小时候她做错了事情，二哥他们总是会护着她，为她开脱隐瞒。就算是9岁那年她不懂事，邀请小伙伴来家里做迷藏，还擅自躲进爷爷的书房，打坏了他的宝贝古董瓷瓶，也不过是哭两声就好了。 爷爷见她哭得伤心，还反过来哄她呢。 偏偏大哥凶她，让她好好反省，写检查道歉，还不准出去玩。 那时候她才9岁呀，不懂事才是正常的嘛，连二叔都帮她说话，只有大哥一点不留情面。 后来到了英国，妈妈舍不得她，原本打算让她读圣保罗女中，因为可以走读，又是大哥一句话，把她扔进罗丁念住宿。 利宝儿秀气白嫩的长指，绞着头发尾，一脸小女儿的怅然：“上个学期我没拿到全A，大哥也不高兴——可是全A很难的呀！” 听着她这样抱怨，习尽欢不由地笑了起来，似乎有点明白利慎平的心情了。 兄妹两个本来年龄差距就大，利宝儿出生的时候，利慎平早已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少年郎。 她不相信他不疼爱妹妹，只是更多的参杂了一些长兄如父的责任吧。 “那你这次还敢逃课回来？” 利宝儿支吾了一声，没敢辩解。 习尽欢好笑地看着她：“你还小，要以学业为重。” 她也跟着笑，蹭过来挽住习尽欢的手臂，亲昵道：“嫂子，你都原谅我了，那你让大哥不要赶我回英国好不好呀？” 习尽欢觉得利慎平已经是默许了，没想到利宝儿这儿还惦记着这件事。 “他怎么会赶你走？这两天他还让方阿姨多做点你喜欢吃的菜呢。” 利宝儿委委屈屈的：“可是他倒现在也没开口同意我留下来。” 习尽欢理解不了了，平时只要汪素素跟她撒娇，她基本上都会同意。现在对着利宝儿这样瓷娃娃似的小姑娘，利慎平竟然不心软？ 她摇了摇头：“你大哥太铁石心肠了。” 利宝儿不敢背后说她哥哥坏话，撒着娇说：“嫂子，我不想回去的。” 但这毕竟这是利慎平的房子，习尽欢不好多言，只能说：“放心放心，不会的。” “那你让他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早就不生气了。”习尽欢哄着她跟她保证，“明天我让他亲口跟你说。” “真的吗？”利宝儿雀跃起来，“嫂子你真好！” *** *** 这段时间习尽欢白天跟利宝儿在一起，和利慎平便默契地留出一点睡前时间来谈谈心。 习尽欢洗了澡，见他靠坐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等她，掀开被子靠进他怀里，把利宝儿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你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呀？宝儿从小都很怕你吗？” 利慎平只能解释：“宝儿被家里惯坏了，也就是我能压得住她。” “其实，也还好啦。”习尽欢忍不住为她说话，“小姑娘有点小脾气很正常呀。” 她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你一直凶她，她就一直想讨你喜欢，这对她的心理也不太好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比初见时长了许多，蓬蓬的披在背上，发尾带着一点自然的弧度。 长指深入她的发间，柔软的指腹梳理过她带着点卷的长发。 利慎平沉默良久才开口，清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乏。 “我妈妈她……”他抿了抿唇，又才继续，“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点点头，没有打断。 “女孩子温柔不是坏事，但要是太温柔太心软，难免过于软弱。” “我不希望宝儿也这样。” “我爸爸过世的时候，宝儿还很小，又乖巧可爱，大家都心疼她，连二叔他们一家也把她捧在手心上。”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 这样的人生或许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含着金汤匙出身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家里平平安安，那自然一生顺遂，起码在物质上是如此。 可没有哪个家庭可以永保富贵。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是非成败，转头成空。 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即便这几十年下来，利氏早已盘根错节，根基深厚。但如果有一天，家族遭遇不测，利慎平希望他年幼稚嫩的妹妹，能够能力保护自己。 他清润的嗓音略显低沉。 “但她总要自己长大的。” “我不是不爱宝儿，但我希望她可以坚强一点。”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大概因为没了爸爸，我对她，多少也带着些这样的心情吧。” 习尽欢点点头，也明白他的苦心。 但她忍不住翻身跪坐起来，跟他说自己的看法。 “其实几天我跟她在一起，我看她对外人都很好很有教养的。你想，大家都喜欢她，只有你板着脸，要是你不重要也就算了，偏偏你是她大哥，还这么优秀，宝儿心里肯定会自我怀疑，想尽办法引起你注意让你夸奖的呀。” 她摇了摇头，不赞同：“你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效果不怎么样，最多把宝儿逼成个兄控——不对，她现在就是了。” 利慎平有些诧异，这倒是他考虑不周的地方。 他沉吟片刻，点头称是：“知道了，我会跟她道歉的。” 原本梳理她长发的手覆上她的脸颊，利慎平捏了捏，忽然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像你。” 习尽欢讶异：“怎么会像我？” 他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叹息道：“要是有一天，我不能保护你们，希望宝儿能够像你一样坚强。” 习尽欢不满地抬手拍他：“你说什么呢！” 他笑了笑，又说：“还有我们的孩子，也要像你才好。” 习尽欢怔了下，乖巧地趴进他的胸口，矫揉造作道：“我一点都不坚强的，我是女孩子呀，只想让你像这样抱着我，好好爱我。” 利慎平被她的表情和腔调逗笑了，习尽欢有点恼羞成怒：“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好好，认真认真。” “……你还笑！” 她扑上去要掐他：“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 闹了片刻，利慎平才重新把人抱进怀里。 四目相对，两个人脸上都是未散的笑意。 他望着她，眼神温柔。 “尽欢。” “嗯？” “我答应你，从今往后，都会好好爱你。” 82.因为爱你 这几天, 习尽欢有些迟钝地发现, 比起利慎平，利宝儿反而更依赖她。 其实利宝儿也不是完全接受习尽欢了, 只是看出她对自己不错，又能镇住大哥，才当她是依靠。 虽然利慎平嘴上说过了让她留下来, 但她还是怕哥哥赶她回英国, 这段时间都低眉顺眼地躲着利慎平, 反而是跟习尽欢的关系越来越好。 两个人天天撇下利慎平, 要么出门看展, 要么出门购物。利宝儿在上海还有一帮同学校友, 三两天就有活动, 她带着习尽欢去看私人的时装发布会，帮她挑衣服做搭配，只是不再喝酒。 刚开始的时候, 习尽欢还带着些应酬的心情, 后来慢慢发现，虽然利宝儿年龄不大，偶尔爱耍耍小孩子脾气，但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出来的名门千金, 真的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吃喝这方面就不提了, 利宝儿还听歌剧看画展, 她不是做样子, 是真的看进去了, 见多识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连现代派和后现代派也知之甚多。 利宝儿带习尽欢去了一家私人博物馆，雕花的铁门打开，车子走过一段长长的林荫道，树旁的梧桐枝繁叶茂，宽大的叶子不时随着微风摆动，露出点点金色日光。 林荫道的尽头，是一座民国时期的小洋楼，原主人在动荡年代去了海外，前些年他的小孙子回国又把这房子买了下来，还捐献出许多画作，大多来自于是二战前后。 利宝儿对创作者如数家珍，有的甚至还见过本人。她把其中好玩的事情都讲给习尽欢听，说到兴起处忍不住拍手叫好。习尽欢全程都是这是啥，这特么又是啥的心情。 见她不懂，利宝儿也不傲慢，反而讲得更加详细，只是最后又忍不住夸利慎平起来：“我大哥以前也学过画画，不过是国画，后来他又转学了书法，最后爱上了刻章。大哥真聪明，什么都会。” 遇上兄控大小姐，习尽欢只能说：“他的字确实很好看。” 利宝儿对她的笑意越发甜美，习尽欢也觉得她越发可爱。 大概只有对设计搭配的衣服，利宝儿说一不二的一面才会露出来。自从答应了帮习尽欢搭配，她一个电话就让人从英国寄了一箱自己的作品回来。 习尽欢开始是拒绝的，还问利慎平怎么办：“我看过她们同学设计的衣服，都……好前卫……”她勉强找到一个中性词。 利慎平说：“应该不会，宝儿喜欢纪梵希和迪奥的风格。” 他见她担心，又笑着宽慰她：“你不喜欢就算了，别为难。” “那怎么行，那宝儿肯定要不高兴。” “你们已经这么好了？”利慎平抱着她叹息，“只关心她不高兴？不关心我？” 习尽欢笑声朗朗：“哎呀，你连妹妹的醋都要吃吗？羞羞脸！” 利慎平被她一噎，又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样子，只能笑着罢了。 几天后，习尽欢拿到衣服一看，果然，竟都是端庄大气的名媛风。 “我最喜欢奥黛丽赫本了，MR.GIVENCHY的设计是经典中的经典。”利宝儿指挥人把寄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好，长叹一声，“我小时候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真的是非常好非常好的人，可惜三月的时候去世了，我还没来得及带着作品再去拜访他呢。” 习尽欢想起纪晞晞还等着接纪梵希的推广，倒觉得或许以后可以介绍她们认识。 利宝儿给她搭配了一条无袖A字的小白裙，腰间脸侧缠着一丛丛娇艳的玫瑰。习尽欢看见衣服有点头大，怕给她弄脏了，干脆做起了不炒不炸的传统小点心。 两个人在院子里摆开阵势，习尽欢固定好机位，样子做的很专业。 利宝儿在一边看着也不敢打扰她。 她做的是北方的小点，家里有现成的材料，她之前跟着方阿姨做了好几次，动作也很熟练，很快就做好了。 “你尝尝。”她用刀子切成一小块，拿叉子叉住喂她，“听方阿姨说这其实是北京的点心，她也是偷师来的。” 利宝儿不太想吃，听她说话没留神才被喂进了嘴里，不好意思吐出来，入口嚼了嚼，才觉得滋味不错。 “这是什么呀？” “五毒饼，端午节的小点心。” 利宝儿没吃过，觉得新奇，自己又叉了一块儿。 顿了顿，她忽然说：“嫂子，我现在挺喜欢你了的，但说实话，我觉得还是Amy更适合我大哥。” 习尽欢哭笑不得，转念又觉得她有这种理直气壮的气质也属自然。 后来习尽欢还想过她是不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再一想又哑然失笑，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样疑神疑鬼了。 她看着一天认真的利宝儿，怔了下，只是问：“Amy是谁？” 利宝儿却住了嘴。 这个问题有一点难回答。 “反正，”利宝儿郑重地下了结语，“当利太太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习尽欢笑起来，把视频保存好，准备一会儿去加后期字幕。 利宝儿以为她不相信，赶紧追加了一句：“是真的，我妈妈也这么说！” “我知道。”她随口答道，转身去收拾东西，考虑着这会儿光线正好，要不要再拍一个视频。 利宝儿皱起眉头，有点不高兴：“你都没有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 坦白讲，习尽欢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她当然知道豪门的生活不易，何况是像利家这样的豪门，何况他们家的情况又这样复杂。 当初查过的那些大佬的女儿们，还觉得人各有志，但这段时间近距离地观察利宝儿的生活，习尽欢确实觉得自己跟利慎平之间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她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去怀疑两个人的感情。 习尽欢耸耸肩，举重若轻地说： “做任何人的太太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她随手拿了一块小糕点喂进利宝儿嘴里。 “所以我们要先努力做好自己呀。” 利宝儿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咀嚼着点心，眼里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嫂子，我觉得你好酷哦。” *** *** 利宝儿是一副打算常住的姿态也就算了，没想到周末的时候利慎泽也赶过来凑热闹。兄妹三个难得凑在一起，倒是热闹了两天，到了周日，利慎泽就坐不住了。 花园里，白色的太阳伞底下。 两兄弟坐着闲聊。 利慎泽试探：“哥，你这也休息了大半个月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利慎平静心地拿剪刀裁雪茄，对弟弟的问话置若罔闻。 利慎泽也不着急，等他慢条斯理地弄好。 “抽吗？”利慎平问他。 见他拒绝，就把裁好的雪茄放在一边，也不去管。 他惬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交叠。 “有大半个月了吗？”利慎平笑容温和，“这几年难得放一次长假，我都没有时间概念了。” 利慎泽心里着急，可嘴上还不肯明说，偏偏笑道：“你这样可不行啊，今年年薪不给你发了啊。”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会靠年薪过活，利慎泽不过是想让他早点回去。 利慎平笑了笑，看着草坪另一边一面录制视频一面嬉闹的两个人，语气颇为轻松。 “没关系，尽欢会养我的。” 利慎泽：“………………” 他看着大哥，一时竟分辨不出是不是玩笑。 利慎泽的心性也高，见大哥没有回去的意思，便不肯再示弱，转开了话题。 叫人送利慎泽去了机场，利慎平觉得不太对了。 当初的公告是利慎泽暂代职务，但他知道爷爷那里少不了二叔的好处，阿泽的位置，不好坐。 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他一概不予过问，弟弟这个时候来，说明他已经是坐不住了。 但他还年轻，有机会去历练下是好事。 利慎平也不是没有私心，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时机，可以跟习尽欢心无旁骛地独处，才不过半个月，就没了清静。他不好不明说，只能晚上睡前找借口又走。 “要去哪里呀？” 他不答反问：“你想去哪里？” 习尽欢靠在他的肩膀上，沉吟片刻：“好像也没有。”她仰头看他，“你呢？” 利慎平觉得去哪里都行，只要他们俩过二人世界就好。 他找了个借口：“我带你去见见三叔。” 习尽欢诧异：“你还有三叔？” “嗯，是我爸爸同父同母的弟弟，前些年他们一家搬去了新加坡。” “那我们是要去新加坡？” “去玩两天，不喜欢再换地方，好不好？” 习尽欢沉默了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除了利慎泽，她见利慎平的兄长姊妹，多少都是有些机缘巧合，眼下她要专门去见他的长辈吗？ 利慎平见她踟躇，转念就明白了，笑着亲了亲她，索性把实话告诉她：“好吧，我承认这只是我的借口，尽欢，我就是吃醋了，我想跟你过二人世界。” 习尽欢有点好笑，又觉得窝心，有一种被他深深需要的感觉。 她回想这几天好像是冷落了他，便没有完全拒绝：“那也行……”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去玩玩，不见人。” 习尽欢这才松了口气。 利慎平让人帮忙办了签证，又哄了利宝儿两天，才带她飞了新加坡。 他们没有惊动利慎平的三叔，只是住在金沙的套房里。 习尽欢跟着他，觉得就是来见识资本主义的腐朽的，一路都挺兴奋，只是跟他上电梯的时候有点讪讪：“这电梯怎么跟你们公司似的，又要换乘又要刷卡。” 利慎平深以为然，从前每次来为了公事，他也感慨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上班。 他们随意吃了点东西，习尽欢拉着他上了顶楼的泳池。 她来之前做了功课，对泳池很期待，上了楼却有些失望：“没我想象的大呀。” 尤其是人也很多，还有些人一直在悄悄地看利慎平。 习尽欢笑着说：“你怎么到哪里都招蜂惹蝶的，我好没安全感。” 利慎平大方地亲了她一口：“我只想看你。” 她这下满意了，跟他一起下水往远处游去。 周围都是在水里做做样子拍拍照的人，只有他们两个认真地游了个来回，还换到另一边的池子去。 玩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习尽欢趴在泳池边，一双腿垫在水里，水的浮力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身后是男人的怀抱，她的背心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池水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池壁，漫过泳池边，发出一阵哗哗声，像是小瀑布。 “啊……”习尽欢仰头靠上他的肩膀，满足得长叹一声。 利慎平抬手托住她，淡淡地说：“别乱叫。” 习尽欢还以为是打扰到别人了，正要辩解自己声音不大，身下不寻常的热度，让她一噎。 她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瞪起来：“你不要乱来呀。” 利慎平苦笑：“我尽量。” 习尽欢看着他的样子，抿嘴一笑，不再靠着他，重新趴上了池边。 她看着左边的一栋栋高楼，有点感叹：“感觉都市真的都是大同小异，不过是楼多楼高和楼更多楼更高。” 利慎平伸手撑在池边，从背后圈抱住她，耳鬓厮磨，静静地听她讲话。 天色将晚，已经是黄昏时分。 夏日的晚霞在天边晕染开去，柔和了干硬利落的天际线。橙红的云像是身披纱幔的妖娆歌姬，袅娜地伏在对岸CBD的摩天大厦肩头。 习尽欢觉得景色似曾相识，偏头想了一会儿，问他：“你上次出差是不是就是在这里照的照片发给我？” 他也想起来当时的事，回想起那一天的激荡，只是“嗯”了一声。 习尽欢还记得那时在微信上回复他，说自己的毛衣更美，眼下身临其境，倒说不出这话了。 “我现在觉得，还是这里的景色更漂亮。” 她摇头笑起来，面露嫌弃地看他：“你怎么会想到我毛衣啊？好奇怪。” 利慎平也笑，偏头温柔地吻住她。 温润的声音略显低哑，在晚风格外缠绵。 “大概因为爱你，所以看任何事，都会在心里拐个弯想到你。” 83.首度同框 利慎平感觉好像很多年, 都没有如此放松。 没有人打扰, 两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整日优哉地吃喝玩乐, 利慎平还带她去吃一些当地的特色美食。 这座花园城市很小，打车到哪里都快，可他们路上偶遇车祸堵了一会儿, 从酒店过去花了快一个小时。习尽欢觉得讶异, 以为很远：“是什么粥还要专门来吃？” “田鸡粥。”利慎平牵着她下车。 是街角的一家,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 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只能坐在外面临时摆放的简易餐桌上。 新加坡的湿热比起南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室内的空调打得很低, 出门就很热了。 习尽欢意外他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看来是真的很美味。 只是室外太热，她趁着利慎平点单, 独自跑到隔壁街口的小店里买冰糕。 细皮嫩肉的华裔老板娘看见她, 语带关切：“小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呀？” “没有啊，”习尽欢抱起水，把找的零钱收好，“我跟我男朋友一起来的。” 老板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学生呢, 是过来玩呀？” “是的。”习尽欢见被人误会是学生, 还挺高兴, 好奇地问, “这里是哪里呀？” 老板娘笑了笑, 只是说：“小姑娘不要来这里啦，男朋友更要看牢的。” 她这么一说，习尽欢隐约就懂了，道了谢，出店往回走。 因为老板娘的话，走在骑楼的走廊下的习尽欢留心起周围的人。周围的楼不高，挂着各类的霓虹招牌，中文英文夹杂其间，只是白天没有开灯。 她看了下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也就加快了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对当地的印象很好，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发现当地人好像也流行西方那一套审美，个个都是小麦色的皮肤。 习尽欢一边不耻自己，一边又忍不住窃喜。 难得她是周围最白的哈哈哈哈哈！ 走回小店，她就发现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利慎平永远比她白不止一个色号。 但显然习尽欢已经放弃跟他比了。 她真的觉得很奇怪，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要打高尔夫，怎么会这么白，甚至，就连那里的颜色也很好看…… 习尽欢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惊了一下，抿着嘴把冰水递给他，乖乖地在他身边落座。 好在恰逢老板来上菜，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 这里的田鸡粥名声在外，滋味独特，作法也颇为讲究。田鸡和粥分别都用砂锅烹制，一罐一罐做好上桌，食用的时候才放在一起。 田鸡有宫保和姜葱两种味道，他们分别都要了一些。粘稠的酱汁冒着热气，挂在白嫩的田鸡上，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筷子轻轻一碰，紧实嫩滑的田鸡肉就从骨架上滑落下来，拌进白粥里，滋味了得。 习尽欢喜欢吃宫保那个味道，酱汁里带着点甜，细嚼两口又有些辣，佐上香甜软糯的白粥，味道刚刚好。 她满足得眯起眼睛：“这个好好吃呀，明天又来好不好？”不等他答又说道，“要是我拜师就好了，可以自己做来吃。” 利慎平见她有点被辣到了，拧开水瓶给她：“抿一口？” 她接了过来，大喝两口，才说：“我发现你还蛮能吃辣的，利慎泽说他不吃辣。” “这个还好。”利慎平慢条斯理地吃着粥，“太辣的就不行。” 他说起有一次去重庆出差，合作方带他们吃老油火锅，他有些轻敌，要了个中辣，结果被辣得耳鸣，忍不住想抓头发。 习尽欢听着直笑，有点想象不出他会当众失态的样子。 两个人说着话，她见他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自然地拿纸帮他揩了揩。 利慎平长吁道：“今天真的好热。” “谁让你还穿衬衫呀。” 只要出门，他真的都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打扮，这两天虽然没穿马甲和外套，但也还是白色衬衫配灰色西裤，永远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派头。 她有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制服控真的够了哦。” 利慎平也不恼，斯文地擦了擦嘴角，提议道：“下午太热了，要不我们晚上再出门？” “晚上有什么好玩的？我不想逛街了啊。”最近跟着他买了好多东西。 他想了想，便有了主意：“不逛街，带你去动物园。” 习尽欢想了起来，新加坡的夜间动物园也很有名，于是又高兴起来：“那也可以呀，正好还可以回去睡个午觉。” 她觉得利慎平对她真的很好，言出必行，玩了一周果然没有提带她去见人的事情。 两个人吃了饭又回酒店休息，晚上去了夜间动物园，开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个人跟着大部队进去，刚一开始就看到了土著喷火的表演。 习尽欢啧啧称奇：“你说他们跟春节舞龙舞狮喷火的原理是一样的吗？” 利慎平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哑然失笑。 他们坐上车，先去了车行区，导游站在车头小声地讲解着。 天空早已黑下来，只是头顶上露出一抹幽幽的蓝色，望着路边黑影重重的灌木林，习尽欢感觉很是新奇，像是走在了电影场景里。 车子安静平缓地行驶着，驶过一个又一个全开放的园区，能看见动物们悠闲自在地生活，起初只是山羊一类的草食性动物，转过几个区域，就出现了大象、犀牛等大型动物，后面还是鬣狗和狮子。 万兽之王的活动区域很大，两只母狮懒洋洋地在散步，不远处的公狮趴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在打盹儿。 车子前排有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指着那一团庞然大物，奶声奶气地叫：“妈妈你看，是辛巴！” 习尽欢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忍不住有点担心，抓紧利慎平的胳膊，往他身上凑：“真的没有玻璃吗？万一他们突然野性大发扑上来怎么办呀？” “不会的。” 利慎平嘴上是这么说着，但仍然颇为享受把她抱进了怀里，细声解释：“在动物和车道之间其实有道壕沟，我们的角度看不见，但是动物们都能看见，不会过来。” “在哪里？” “栅栏后面。” 习尽欢倾身探向车外，张望了半天没有看到，又缩回他的怀里：“你怎么知道的？以前来过？” “嗯。” 她笑起来：“那你还带我来？” 利慎平捏着她得下巴晃了晃，笑着说：“带宝宝来动物园不对吗？” 她笑嘻嘻地掐住他的腰：“就你嘴甜！” 车子在车行区走了一圈以后，回到车站，他们又去了步行区，最好玩的是花豹小径，可好玩的不是花豹，而是在一个像屋子一样大的笼子里，巨大的蝙蝠唰地一下从头飞过，宽大的翅膀形成一道巨大的隐形，一群人都被吓得连连尖叫。 最后两个人去看了动物表演，穿着卡其色衬衫主持人轮流用各国语言给大家打招呼，叮嘱大家不要用闪光灯。 习尽欢和利慎平坐在台下，看着台上请来小孩子去互动，场面温馨可爱。 没想到第二场利慎平会被请上台。 当时他们正说着话，阶梯状的观众席上有好多游客在举手，偏偏胖胖的主持人将目光对准了利慎平：“这位先生，请问您愿意上台来参与我们的表演吗？” 习尽欢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今天利慎平很有娱乐精神，配合地上了台。 主持人问：“先生很帅气啊，请问是来自哪里？” 他浅笑道：“中国。” 主持人大方又热情地追问：“是一个人吗？长这么帅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台下的观众都笑了起来。 习尽欢也笑眯眯的，想看他怎么回答。 台上的利慎平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我和未婚妻一起来的，她在台下。” 观众席前排的观众爆发出一阵羡慕的“哇”，主持人也跟着“哇”起来：“可以请未婚妻给我们打个招呼吗，能有这么帅的老公，很幸福呀！” 习尽欢大大方方地冲着台上挥了挥手。 胖胖的主持人捂着胸口：“好漂亮的美女呀！果然好看的人都适合好看的人在一起了！” 大家又跟着笑了起来。 主持人说：“我已经有点舍不得把我们的朋友叫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请驯兽师带出一条巨蟒。 “怕不怕？” 利慎平说：“只要你别关灯让我一个人在台上就行。” 主持人哈哈大笑：“怎么办，看来您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 利慎平也笑：“是的，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主持人见他把包袱抖开了，以为他曾经也参与过节目，便只让驯兽师将巨蟒缠在利慎平的肩上。 “好吧好吧，那这次我们就不关灯了。” 台下的习尽欢很怕这类动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等利慎平下来拉着他一个劲儿地说：“你好勇敢呀！”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台下的中国游客有人竟然认出了利慎平，当场没敢上前搭话，却把视频录制下来传到了微博上，还拍到了两人十指相扣有说有笑的合影。 这是他们首度被人拍到合影。 两个人从动物园出来往回走，还没到酒店，那条微博就上了热搜。 习尽欢的微信又炸了，先是微信群里的网友们发现了这一条，在群里哇哇叫。 【老杜：这是新加坡夜间动物园吧？老子当时被吓死了啊，凭什么他就可以不关灯？】 大家纷纷骂他没有AC数： 【看脸】 【颜值】 【整容可破！】 只有纪晞晞跳出来问了一句。 【晞晞：之前新闻发布会上利总说是未婚妻，这次怎么还是未婚妻，我还以为是度蜜月呢】 一群男人又热闹起来。 【老杜：这么有钱不得去南极度蜜月啊？去什么新加坡】 然后群里的话题很快就变成了南极旅游。 悄悄窥屏的习尽欢简直啼笑皆非。 她这边热闹就算了，没想到利慎平也接到了三叔利翔的电话。 “明天带着习小姐来家里吃饭吧。”利漾开门见山，笑呵呵地说，“你妈也在呢。” 84.是好孩子 群里还在闹腾, 习尽欢又收到了赵心蕾的微信。 【花花蕊蕊：谁能想到你竟然会成为热搜常客！】 【花花蕊蕊：你知道现在买热搜多少钱吗！说出来怕你心疼】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不会的, 最多暗爽一下，感觉是自己赚了】 赵心蕾哈哈大笑, 说她是苦中作乐。 习尽欢叹口气，觉得还是心蕾了解自己。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玩了一天, 手机快没电了, 她给赵心蕾说了再见, 准备去充电。 利慎平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挂了电话, 有些沉默。 “怎么了？”习尽欢随口问他, “你三叔不高兴了？” 她刚听见利慎平叫了声三叔, 猜到应该是人家长辈也知道了这件事。 利漾在电话里说的是南兴方言，虽然声音有点大，但是习尽欢并没有听清楚。 她想了想, 说：“要不我们明天还是去拜访下人家吧, 不然也确实有些不懂事。”这次的事情，是她没考虑周到。 本来两个人差距就已经很惹人注目了，她不想在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利慎平听她这样说，迟疑了下：“你愿意去了？” “去嘛, 避而不见也不太好。” “那要是还有其他人呢？” “嗯？”习尽欢放下手机, 回头看他, “谁呀？” “我母亲。” “……” 习尽欢惊了, 见长辈也就算了, 怎么突然还要见他妈妈！ 她欲哭无泪，顿时手足无措：“是吗？真的吗？那我要准备些什么？你妈妈喜欢什么呀？我们明天去买好不好……不行不行，现在才买感觉太没诚意了，我都没有提前做准备，我……” 利慎平起身，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安抚她的紧张。 “不用紧张。” “……也不是很紧张。” 他轻笑，双手握住她的手：“上次在上海的Uncle张还记得吗？”见他点头，他继续，“我妈妈是过来参加他太太的生日会，不是专门过来的。” “哦……”这样好像也没有安慰到她啊。 习尽欢很忧郁，觉得自己当时就不应该逃避，要是一来新加坡就去拜访他三叔，可能这会儿他们已经回南兴了，她也就不用对上他妈妈了。 虽然丑媳妇迟早得见公婆，可是、可是她真的一点心里准备啊！ 她抬眼看着身边的男人，小声问：“那我要准备些什么？你先给我说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他亲了亲她：“不要紧，我来安排。” 习尽欢感觉不太好，显得自己好像很没诚意很不礼貌，可转念一想她在当地买礼品送人好像也没什么诚意，况且也不知道人家的品味，索性不矫情了，都交给利慎平。 *** *** 利漾住在圣淘沙岛上。 第二天利漾要派人来接，被利慎平婉拒，在楼下商场买好东西之后，让酒店派车子送他们过去。 从滨海湾到圣淘沙不远，习尽欢看着车窗外飞快掠去的街景，看着远处低矮得仿佛触手可及的云，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放在身侧的手忽然一暖，落入了男人熟悉的大掌之中。 他笑起来：“别怕，三叔很好的。” 利漾其实跟利翔同龄，但性格要好很多，外貌也清爽许多。 他是家里的老幺，继承家族事业轮不上他，他也志不在此，早些年去了美国学医，回来之后就一直打理着利氏医药的事业，前几年从利氏老宅搬出来之后，便举家迁往了新加坡。 虽然利漾不在大集团里担任具体职务，但这些年下来，东南亚一线的人脉积累得不少，上一次利慎平来出差，就是借他的手，给自己留了后招。 习尽欢苦笑了一下，心想她担心的本来就不是利漾。 “那个……”她咬着唇，纠结道，“阿姨……我是说伯母她跟宝儿像吗？” 要是像利宝儿的话，习尽欢觉得自己很悬啊。 毕竟没个大舅舅在这儿镇场面。 利慎平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卖关子道：“见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一路很顺畅地上了圣淘沙岛，进了那一片豪宅区。 一下车，白色的别墅门口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是利漾：“慎平！” 利漾看上去很年轻，穿着POLO衫，满脸笑意，步伐轻快地伸手像他们走来。 利慎平揽着习尽欢迎了上去：“三叔。” 两个男人笑意满满的寒暄。 习尽欢跟在他身边，觉得叔侄俩长得十分神似，暗自猜测利慎平的父亲应该也是这副模样。 利漾注意到她，亲切地问：“这就是习小姐吧？” 习尽欢甜甜一笑，连忙叫人：“三叔您好。” “你好你好！”利漾看看她又看看利慎平，一副深感安慰的神情，“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来，回家里坐坐。” 习尽欢觉得利漾跟想象的不太一样，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大富豪，倒有些高级知识分子的感觉。 进了屋，门口站着一个斯文清俊的年轻男子，看见他们笑容爽朗：“大哥！” 利慎平拍了拍他的肩：“回来了？”又笑着跟习尽欢介绍，“这是我堂弟，阿荣。” 男子看见习尽欢顿了下，又恢复笑容：“你好，我是利慎荣。” 利漾笑着往里带人：“来来来，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屋再说！” 走过明亮的玄关，一进客厅，就看到一位高挑干练的短发妇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习尽欢瞬间紧张起来，抓住了利慎平的手，却听他笑着叫了声：“三婶。” 她莫名松了口气，跟着也叫了人。 利漾的家庭简单，妻子是美国念大学时的同学，两人很有夫妻相，连气质都如出一辙。 几个人落座，不等利慎平问，利漾说：“你妈妈上楼接电话去，是宝儿打来的——这次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阿荣笑着插话：“爸，大哥来了这么久都不告诉我们，你说为什么不带宝儿？” 利漾朗笑，反倒是很欣慰：“难得你大哥开窍了！” 几人正说着话，客厅旁边的走廊上走出一位气质卓然的妇人。 那妇人不高，穿着一身米色缎面的无袖旗袍，肩膀上披了条薄薄的羊绒披肩，头发微卷，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露出一张白皙温婉，略施粉黛的脸。耳边两点青翠欲滴的翡翠耳扣，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 她脸上柳眉微蹙，底下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见了儿子，嗓音柔媚似水：“慎平来了。” 几乎是立刻，习尽欢就认出了那是利慎平的母亲，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几个人见她突然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沐怀音的声音，于是笑起来招呼习尽欢坐下，“并不用紧张。” 沐怀音的目光落在女孩子里略带不安的脸上，淡淡笑起来：“这就是尽欢吧？” “是、是我。”习尽欢努力自然地跟她问好，“阿姨您好。” 沐怀音娉婷袅袅地走过来，双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好孩子。” 习尽欢只觉一阵淡雅的芬芳袭来，握住自己的双手柔若无骨，倒比她还要娇嫩。 沐怀音又偏头看向儿子，柔柔地嗔怪道：“认识了尽欢怎么不告诉我？还得让我从新闻上看见。” 利慎平见了母亲，也还是一贯的沉稳，笑着辩解：“有宝儿在，哪里需要我跟您汇报？” 沐怀音抿嘴笑起来，也不否认，只是跟习尽欢道谢：“这次宝儿麻烦你了。” 习尽欢连忙答道：“怎么会呢，宝儿帮了我很多。” 难得听见人这样评价女儿，沐怀音有点好奇：“是吗？” 习尽欢怕她觉得自己是在说客套话，立马认真地夸奖起利宝儿来，听得沐怀音连连笑道：“我倒不知道她还这样乖巧呢。” 习尽欢看着她，只觉得她身上好似有一层淡淡的柔光，心里忍不住亲近，又忍不住自惭形秽。 *** *** 利漾招呼他们吃了饭，又要利慎平搬到家里住，利慎平不愿意习尽欢感到约束，于是提起自己怕黑，家里住着不太方便。 听他这样说，利漾沉默了下，没再坚持。 好在新加坡本来就小，往来都很方便。 他们每日都去利漾家里吃饭，晚上再回酒店。 两天后是张总夫人的生日会，他们跟随利漾一家一起参加。 习尽欢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肩小礼服，在利慎平面前有些局促：“我穿白色会不会不好看啊？” 但到了外人面前，她硬撑着给自己打气，扬起一抹灿烂开怀的笑容，看上去倒很是明艳动人。 一大家人都盛装准备，一同去了岛上的另一边。 习尽欢笑着跟利慎平咬耳朵：“到别人家来吃饭，我们已经是自带一桌了。” 利慎平笑起来，也跟低声说：“那你多吃一点，帮我把礼金吃回来。” 他们正说着话，走到了张家的别墅门口。 大门口一对夫妻正在迎客，见了利家人很是亲切。旁边还站着一个端庄知性的年轻女人。 利慎荣很开心，笑着叫人：“Amy！好久不见！” 原本忙着招呼客人的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明目皓齿的脸，看见他们眼神一亮，目光落在利慎平和习尽欢之间，又忽然僵住了。 习尽欢原本听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一看她的表情，立刻想起了这就是利宝儿口中“更适合我大哥”的那个Amy！ 她连忙打量人家，只见身材高挑纤细的Amy穿着一条香槟色的吊带连衣裙，深棕色的一头卷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让脖颈之间的钻石项链若隐若现。 习尽欢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这是真“大佬的女儿”啊！ Amy很快恢复自然，跟利慎荣打完招呼，又主动问候沐怀音，最后看向了利慎平。 习尽欢见她五官精致，气质高贵典雅，可站在利慎平面前却有几分无措：“你、什么时候来的？”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利慎平神色自然：“半个月前。” “怎么都不来找我们玩？我……我哥哥他们都挂念你。” 利慎平淡淡笑道：“陪我未婚妻到处逛逛，就没有告诉你们。” “未婚妻……？”Am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敛去，目光从利慎平的脸上落在习尽欢身上。 习尽欢觉得她一双眼睛像是泛起了水雾，正有些尴尬，下一秒又见她落落大方地对自己伸出了手：“欢迎您，我是Amy。” “您好，我是习尽欢。” 利慎平见她们打完招呼，并不留恋：“我们先进去了，不妨碍你做事了。” 习尽欢抿了抿唇，跟着利慎平往宴会厅走，粉饰太平。 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合格外的华丽，也格外的无趣。 即便到了异国他乡也没有一点改进。 习尽欢挽着利慎平，跟着他在宴会厅里寒暄，她心里想着Amy的事情，有些走神。 若说利宝儿是娇憨可爱的大小姐，那Amy就是高贵名媛中的佼佼者。 身世、学历、样貌、性格、能力，无一处不妥帖耀眼。 要说习尽欢见了这样的人，心里没有波澜失落，那是假的。 这样的Amy，果然非常适合做利太太呢。 “怎么了？”利慎平见她眉眼半垂，关切道，“是不是空调太冷了？” 习尽欢回神，本能地摇了摇头。 看着他温柔的眉眼，那些小心思，她说不出口。 这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的自卑心作祟。 “嗯。”习尽欢笑了笑，“有一点点。” 利慎平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伸手帮她暖了暖，“我去拿披肩。” “不用了。”她拦住他，“一会儿吃饭就好了。” 他点点头，没强求。 晚餐正式开始之前，主持人上台宣布有个小小的助兴活动：“Amy小姐要亲自为母亲献上一去《献给爱丽丝》，让我们热烈欢迎！” Amy拎着裙摆走上了舞台，巧笑倩兮，耀眼夺目。 她弯腰扶住立麦，看向台下，温柔又爽朗： “慎平，可以邀请你一起完成这首曲子吗？” 习尽欢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利慎平。 85.爱是本能 Amy对利慎平有意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秘密。 张家和利家是世交, 利建勋当年去海上跑活路，还是受了张老爷子的提点。 这些年下来, 利氏壮大，张氏式微，虽然差距逐渐拉开, 但两家人的交情仍在。再加上, 张夫人是沐怀音的手帕交, 两家的孩子, 也相当熟悉。 张夫人身体不好, 膝下只有Amy一个女儿, 如珠如宝地养大, 虽然宠爱，但要求颇高，是真的把她当继承人培养, Amy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家族企业, 如今早已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的确算得上习尽欢心目中的“大佬的女儿”。 Amy事业成功，性格柔和，也没有一般大小姐的坏脾气。 端庄，成熟, 能干, 温婉。 就连利宝儿, 都在心里默默地将她视为榜样。 如果说, 利慎平需要联姻的话。 Amy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甚至, 她自己也对利慎平非常仰慕。 两家虽然分隔两地，但因为业务往来颇多，Amy和利家的几个儿子算得上的青梅竹马，彼此很是熟悉。 利慎平当年入主利氏时，张家便和利建勋暗示过两个人的事情。 只是后来利慎平出了事，对此越发无意，两家才没有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沐怀音自然了解儿子，知道因为家庭缘故，他或许对男女之情无意，反而劝过Amy，那句“当利太太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是她的半生感悟。 但Amy显然不认同。 她或许能够接受利慎平的拒绝，但没有办法接受利慎平某天接受另外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一身华服的Amy站在宴会厅的舞台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利慎平，邀请他上台合奏。 这样的场合，利慎平自然不可能拒绝她。 利慎平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附身靠近习尽欢耳边。 “跟我说话。” 习尽欢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说什么呀？” 他笑起来，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道：“我知道了。” 习尽欢有些懵，愣愣地看他起身，扣上西装的扣子，步伐从容地上台。 舞台上，Amy大方微笑：“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他浅笑：“不敢。” “我注意到利先生上台之前，好像跟旁边的女士耳语了几句，请问你们是？” 习尽欢这才明白他刚才举动的用意。 台上的男人笑意不减：“是我的未婚妻。” 司仪不是张家的人，在这种场合上，自然以热场为主，听见利慎平主动抛梗，立马接了下来：“两位感情真好啊，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也要说悄悄话。” 利慎平低头有些抱歉地笑了：“我很久没有碰琴了，她让我好好表现，别让aunty笑话。” 司仪哈哈笑：“没想到利先生这样听夫人的话。”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过了，但利慎平笑着接下来，目光定定地望向习尽欢。 “太太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习尽欢抿嘴笑了起来。 利慎平不是这样儿女情长的人，在这种场合，他不会失了分寸。 可他们都明白，在这样的社交场上，只有利慎平尊重她，别人才不敢怠慢她。 显然，刚才的耳语是他有意为之。 是为了表明立场，让她心安。 台上的利慎平看见她的笑容，暗自松了口气，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张夫人的寿宴上，并没有喧宾夺主。 一旁的Amy 听着他的一席话，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看上去并不在意。 “那不如开始吧？”她笑着提议，“好多年都没有一起演奏了。” 利慎平抬手解开袖扣，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我钢琴很一般，配合你吧。” 舞台的一侧摆放着一家白色的三角钢琴。 两个人在琴凳上比肩落座。 台下的习尽欢远远地看着他们，还在琢磨《致爱丽丝》是哪首世界名曲，就听见优美熟悉的旋律，从两人指间倾斜而出。 舞台上的一男一女，一斯文温柔，一端庄高贵，看上去的确是一双璧人。 习尽欢看着两个人，一会羡慕Amy会弹钢琴，一会又觉得利慎平好帅啊，痴迷地望向男人的侧脸。 膝盖上的一双手忽然一暖，被覆盖上了另一双保养得宜的手。 她回眸，是沐怀音。 沐怀音朝习尽欢招了招手，低声笑着说：“好孩子，来，坐到我身边来。” 习尽欢不敢不从，悄然起身，坐到了利慎平的位置上。 沐怀音看着她，嘴角微扬，温柔的笑容和利慎平如出一辙。 “有些事情，慎平也是身不由己，希望你不要介意。” 习尽欢大为意外，没想沐怀音会突然跟自己讲这种话。 见她愣神，沐怀音又说：“Amy对慎平确实……但是你相信我，他们没什么的。不要难过，好吗？” “阿姨，不是的……”她马上解释，表明自己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爱乱吃醋的女人，“这种场合，我很理解的。” 怕沐怀音不相信，习尽欢抿了下唇，又说：“阿姨你可能不知道，就是国内……我情敌超级多……” 沐怀音自从搬出利氏大宅后，与利慎平独处的时间就少了，甚至他在英国留学那两年，母子两个交流的时间也不多。 但即便如此，沐怀音也知道利慎平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 “是不是……误会了？慎平他在感情上，很单纯的。” 习尽欢有些不好意思，靠近她小声解释：“阿姨，没有误会的，就国内……”不对，这不太严谨，可能也有国外的，“反正，现在好多好多好多人喜欢利总！所以我觉得很正常啊。” 沐怀音看着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有些好奇：“你不会介意吗？” 怎么会满脸喜滋滋的表情？ “不会啊。” 习尽欢偏头看向台上的男子，他神情专注，手指在黑白键之间自在地跳跃。 那样优雅的样子，就像是泛着光芒。 吸引着她的注目。 习尽欢回过头，对沐怀音莞尔一笑。 “他啊，天生就该被万众景仰。” 沐怀音看着她笑靥如花，心里倒多了份不可名状的感觉。 *** *** 乌节路上一家装修别致的咖啡馆里，身着套装的年轻女人又一下没一下地用小勺搅动着咖啡。 一个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的男人推门而进，目光搜索一圈，很快找到了她。 “等很久了？”利慎荣落座。 宴会后的第二天，Amy找到了利慎荣，特意约他在远离圣淘沙的市中心见面。 利漾搬来新加坡之后，两家人更为亲近。 利慎荣跟Amy的堂弟是同学，跟她也十分熟稔，自然知道她对大哥的心思。 他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努力提升自己，甚至追随大哥的步伐，去了英国念书。 这么多年来，Amy 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即便喜欢，也从不越矩，一直跟利慎平维持着朋友的关系。 但是这次在张夫人的生日宴会上，她失态了。 Amy看着与心上人神似的男孩，才退下完美女人的伪装，笑容落寞：“抱歉，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利慎荣耸了耸肩：“没事，我正好买点东西。” “帮你点了美式。” “谢谢。” 一时无话，利慎荣有些局促：“今天找我……？” 他并不希望，是因为利慎平的事情。 可是Amy单独约他，只会是因为这件事。 果然，Amy搅拌咖啡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你……知不知道慎平和……和她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说那是他的未婚妻。 利慎荣向后靠去，有些为难地搔了搔头：“你知道我才回来，这件事确实知道的不多……”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利慎荣摇了摇头。 “阿荣？”Amy眉头微蹙，“你不肯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我没有办法帮你。” “怎么会呢？” “你知不知道大哥这次为什么会休假来新加坡？” “……是因为她？” 利慎荣迟疑着，点头道：“嗯。” Amy怔怔地看着他。 长痛不如短痛。 利慎荣把自己知道的时候都说了出来。 “你知道的，我大哥出事之后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但是这次因为大……我是说习小姐，他亲自召开记者会面对媒体。” “宣布订婚吗？我怎么不知道？”Amy语气有点慌，“Daddy只是跟我说他交了女朋友啊！” “不是订婚，但……确实是介绍那是他的未婚妻，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订婚的。” 利慎荣抿了口咖啡，觉得纠结这些细节都没有意义。 “Amy，你比我了解我的大哥，他不是阿泽那种性格，会说这种话，他一定是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 利慎荣一停，舌头舔了舔后槽牙才继续。 “大哥看习小姐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样。” Amy精致的妆容上浮现出一丝颓丧：“那她呢……她是什么样的人？” 利慎荣看着她，沉默良久，却说： “Amy，你该开始新的人生了。” Amy又是一怔，苦笑着望向窗外的街道。 玻璃窗外，阳光灿烂，大街上游人往来匆匆。 可她只觉内心一片冰凉。 “你不懂，他是我的梦想。” 利慎荣呼吸一滞。 看着她的侧脸，他胸口的位置涌上一股陌生的疼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Amy，只是欣赏而已。 可直到如今，看到一贯成熟的她，露出如此哀伤的表情，利慎荣忽然醒悟。 原来这么多年，他都错了。 *** *** 利漾家的小花园里，精心修剪过的草坪挂着点点水珠。 利慎平单手插兜，朝白色太阳伞底下的沐怀音走去。 “来啦。” 利慎平瞥见桌上有一个用过的骨瓷杯，不动神色地落座。 “妈，你有事跟我说？” 沐怀音笑了笑，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托上。 “尽欢呢？” “阿荣说有事想请教她。” “正好，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沐怀音的手指摸索着瓷杯杯沿，“尽欢是个好孩子，这些话我本不该对你说。” 利慎平淡淡道：“但是Amy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不得不说。” “什么都瞒不过你。”沐怀音舒了口气，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妈妈相信你做事的分寸。但最好呢，还是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谈谈吧。” “我知道了。” 沐怀音端起白色的骨瓷杯，抿了一口咖啡。 “如今你选择了尽欢，比起别人，会少一些助力，以后，就都要靠自己了。”她放下杯子，柔媚的嗓音缓缓道，“以你的性格，坐现在这个位置很幸苦，可要是不争不抢，会更辛苦的。” 利慎平明白她的意思，只说：“妈，你放心。” 沐怀音看着他，微笑着点点头，心里非常欣慰。 她依仗长子，将他视为依靠，更以他为傲。 “慎平啊，你要说妈妈没有一点门第之见，那是虚伪。” “但我知道我的儿子非常优秀，妈妈相信，你靠自己也可以走出一条路。” 沐怀音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更重要的是，妈妈希望你过得快乐。” 望着柔弱的母亲，利慎平明白这番话的力量。 清润的嗓音温和道： “认识尽欢我才觉得，原来日子真的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快乐。” 不用她特意做什么事，只要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沐怀音笑容深了些，又带着怅然：“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她收拢肩上的披肩，起身道：“既然这样，那就两个人就要好好相处，你跟Amy说清楚吧。” 利慎平看着母亲窈窕的背影，重新落座，坐了一会儿，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没有抬头，只是将刚才被放到一边的杯子重新取过，注入咖啡。 Amy看着他的动作，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利慎平把杯子放到她面前，淡声道：“难得你有心陪我妈喝咖啡。” Amy一怔，有心？是在说她别有用心吧。 她笑容发苦：“你误会了……” 利慎平抬眸，看着对坐的女人，“Amy，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几年了吧……” 就像是整个生命。 “已经这么久了啊。”利慎平笑了笑，“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转眼就已经二十几年了。” Amy听出他的弦外之意，玩笑道：“你是想说一直把我当妹妹吗？” 利慎平沉默片刻，看着她只能说：“二十几年，你也长大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Amy歪头笑了笑，勉强掩藏住内心的失落。 “为什么要这么说，好像以后都不会见面了一样……”她倏忽一惊，嘴角的笑容僵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利慎平叹息：“这样对你比较好。”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不如打破她的幻想，让她重新开始。 Amy看着眼前英俊贵气的男人，明明知道他这样做是为自己好，还是忍不住委屈。 这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Amy垂下眼眸，低低地说：“我以为可能你永远不会喜欢什么人呢。” 她心里一片茫然，像是17岁那年遇到永远解不开的数学题。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要是你一直不喜欢别人也好，这辈子都一个人也好，这样……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你。”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让她突然从自己幻想出来的美梦中惊醒。 利慎平：“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我一厢情愿。”Amy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说出这句话。” 他没有说话，Amy不愿意让他觉得自己实在纠缠：“你先回去吧，我坐一会儿。” 不远处的别墅后门，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张望着找他。 利慎平收回目光，起身告辞：“好。” 刚走两步，Amy忽然追了上来。 “等等！” 他回头。 Amy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放下骄傲。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爱她？” 她……哪里比不上她了？ 利慎平明白她的意思。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他侧首，看向远处的身影。 Amy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读懂了他的眼神。 那样沉静清澈，如同高山中一汪湖水的眼神，只会在遇见她时，泛起情深的涟漪。 利慎平转过脸来，目光柔和，淡笑道： “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遇见对的人，相爱是本能。” 我曾经以为人生就这样了，直到某天—— 她出现了，所有关于爱的本能才苏醒。 她出现了，我才明白。 原来所有不曾言明的爱，都只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 86.老公好坏 沐怀音回到屋子里, 看着习尽欢和利慎荣正在说话, 想起了她跟阿泽的传闻。 方才的某个瞬间，她原本是想提醒儿子的。 可转念又作罢了。 慎平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阿泽一贯佩服哥哥，也不会做出让人难堪的事情。 她把那些小小的怀疑，都逐出心房。 沙发上正听习尽欢讲话的利慎荣瞥见沐怀音, 站起来打招呼：“大伯母。” 习尽欢回头, 也站起来起来, 甜笑着叫人：“阿姨。” 沐怀音笑着压了压手：“你们聊, 我上去睡一会儿。” 习尽欢挥了挥手, 坐下又翻出手机：“刚说到哪儿了？” “你把美食博主分类总结。”利慎荣提醒她。 “哦哦, 就是我建了个Excel表格, 然后……” 习尽欢说起自己的之前的事情，因为利慎荣表示出对她怎么当上美食博主很好奇。 利慎荣看着她捧着手机，认真讲解的样子, 心里觉得欺骗了她, 很难受。 他是受了Amy的嘱托，想要约他们两个一起出去玩，才找了理由来接近习尽欢的。 Amy想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利慎荣虽然心里对这个请求十分抵触, 但到底不忍心看她难过, 只能硬着头皮来。 他看到习尽欢当时在海上拍的那条视频, 终于找到个借口：“我们要不要也出海玩啊？这两天天气还不错。” 岛上四面临海, 几乎每家都有自己的游艇, 就停在别墅后面，出海十分方便。 习尽欢说：“行啊，一会儿我问问你大哥，不知道他最近有事没有。” “大哥不是在休假吗？” “他都玩了一个多月了，不知道最近要不要回去了。” 利慎荣顿了下，笑着说：“也是，我都又要去实习了。” 习尽欢看着身边的大男孩，觉得他笑起来眉目舒展，十分阳光，气质跟利慎平两兄弟都不太一样，但眉宇之间的神情，又跟利慎平笑起来的时候很像。 “你还在读书吗？” “在念D.P。”见她不懂，利慎荣抱歉道，“哦，就是药学博士，不好意思我说习惯了。” 习尽欢觉得他们待人接触也有几分相似，都非常温柔绅士，笑着问：“阿荣，有没有人说过你跟你大哥很像？” “有啊。”利慎荣爽朗地点头，从茶几上端来果盘，为她服务，“大伯母说我比阿泽跟他还像。” 习尽欢道了谢：“你怎么不叫利慎泽二哥啊？” 利慎荣挑眉问：“你见过他了？” 她点头。 利慎荣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笑着摇头：“那你觉得他哪里像二哥啊？” 习尽欢回想了一下，确实也是，利慎泽平时吊儿郎当的，倒确实没什么兄长的样子。 她认同地点头，拿叉子吃完了水果：“我去问问你大哥。” “好。” 习尽欢推门而出，看见利慎平坐在阳伞下，正起身向她走来。 这么有默契啊，她一出来，他就往回走了？ 习尽欢冲他招了招手。 男人身后忽然追上来一个优雅的女人。 她眯起眼睛，隐约看见她窈窕的身影。 没看清楚五官，但习尽欢知道那就是Amy。 Amy追上来，跟利慎平说了几句，让他又偏头看向自己，偶尔收回目光，又说了什么才往回走。 留下Amy站在花园中央。 习尽欢看着男人微笑着朝她而来，目光一偏，落在她身后，看着Amy冲她微微一笑，她也笑着招了招手。 利慎平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发：“找我？” “Amy找你啊？”她不答反问，仰头看着利慎平，开玩笑道，“背着我搞事情哟？” 利慎平“啧”了一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晃地调笑：“吃醋了？” “哈！” 习尽欢觉得他好幼稚，快速打开手机，举起手机，把自己的微博首页戳到他面前，浮夸又得意：“拜托你哟，我将近百万粉丝的大V哎，辣么多人喜欢我，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要不是刚才给利慎荣讲话，她还没发现自己的粉丝涨这么多了。 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估计其中一半的人都是冲着利慎平来的。 利慎平握住她的手腕，眸光一扫，落在她的脸上。 “很得意嘛，怎么，想要踹糟糠了？” 她哈哈大笑起来，倒在利慎平怀里：“乱说什么啊，不开玩笑啦，是阿荣问要不要出海玩。” “什么时候？” “都可以啊。”习尽欢想了想，“不过他好像要去公司实习了。” 利慎平点头：“好。” 原本他们打算一会儿就出去，回到家里，沐怀音午休起来，边说要定机票回英国。 利漾盛情挽留她再多住几日，被她婉拒。 Amy 今天找到她，探她的口风一事，让她明白，自己在这里，或许会让儿子为难。 她不愿意如此。 因为她执意要走，一家人在家吃了团圆饭，算是为她践行。 利慎平和习尽欢也就没有回酒店，而是在家里住下。 房间里的踢脚线上没有排灯，习尽欢把卫生间的灯打开，然后给门留了一条缝，才上床准备睡觉。 利慎平靠坐在床头看新闻，留心到了她的小举动，放下手机，偎靠过来。 “怎么了？”觉察出他的亲近，习尽欢笑眯眯，“要睡了吗？” 大掌带着一丝丝凉意，扶上她的腰身，他没说话，只是含住她的嘴唇。 习尽欢有些紧张，这好歹实在别人家里，要是被听见了多难为情。 伸手抵在他胸口，低声警告他：“你别乱来呀。” 嘴上是他柔软的唇瓣，像是布丁，带着些许薄荷的味道。 他亲吻着她，含含糊糊地说：“不乱来，就是想抱抱你。” 习尽欢的嘴角扬起，回吻住他。 “撒娇呀？” 他也笑，没有回答，忙着与她亲近。 利慎平很想说，其实他不怕黑了。 有她陪在身边，他心中满是新生的勇气。 *** *** 第二天利慎平和习尽欢两个人送她去了机场。 沐怀音拉着习尽欢的手，细声细气地笑道：“这次没有准备，下次让慎平带你来英国玩，阿姨有礼物要送给你。” 习尽欢受宠若惊：“能看到阿姨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用特地为我做什么。下一次我来做饭，让阿姨尝尝我的手艺。”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沐怀音走进VIP通道，习尽欢有点感叹：“阿姨真的好有气质啊。”她想起利慎平之前说希望他们的孩子像她，觉得简直是浪费他们一家人的好基因，“以后我们的孩子要像奶奶才好。” 利慎平摇了摇头，没说话。 从机场出来，他们没急着回岛，而是回酒店过了两天的二人世界，才又上岛出海玩。 利慎平看见Amy倒没有说什么，Amy也落落大方神情如常。 除了她之外，还有Amy堂弟张岩和他的女朋友Lisa。 六个人一起上了船，相互介绍。 张岩跟着利慎荣叫利慎平大哥，到了习尽欢，利慎荣介绍道：“这是我大嫂。” 张岩笑得很阳光，操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大嫂你好啊。” 习尽欢也没矫情，笑着点点头。 三个男人都会开船，Amy也会，只是几个人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利慎荣还是带了水手一起。 他们几个男人说话，三个女人也自己说话聊天。 Lisa是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看上去雷厉风行，十分干练，说起话来语速很快，像是疾风催速雨。 Lisa对习尽欢很好奇：“大嫂你是做什么的？” 只剩她们三个，习尽欢对这个称呼就有点敏感，她不动声色地看了Amy一眼，怕她被刺激。 “不用叫大嫂啦，叫我名字就好，我叫习尽欢。” Lisa点点头：“是哪几个字呀？” 习尽欢一一解释，Lisa有点新奇：“那不是和你们领导人一个姓？难怪难怪。” 见这误会大了，习尽欢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单纯巧合了。” Lisa又问：“尽欢你是做什么的？” 习尽欢知道她们知不知道微博，于是笼统地回答：“我现在算是自由职业吧。” Lisa眼眸一转，笑了笑：“那很幸福啊，我常常要加班，难得像今天这样出来玩。” “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汇丰银行上班。” 习尽欢点点头：“好厉害。” “其实没什么啦，”Lisa耸耸肩，“Amy上班才辛苦的，全年无休，我很佩服她的。” 习尽欢笑了笑：“是的，我也觉得很厉害。” 一边沉默的Amy笑容温和：“其实没什么的。” 习尽欢看着大大的墨镜底下，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说道：“Amy你太谦虚啦，你是企业家。” “不，慎平才是企业家。” 习尽欢看了一眼正在船尾钓鱼的几个男人，回头过来只是淡笑。 Amy撩了撩头发，若无其事地问：“你们平时要聊工作吗？” “偶尔。”习尽欢说，“一般都是聊聊我的工作，他的事情我不太过问。” Lisa听她这么回答，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啦，我每次听到阿岩说什么航线码头什么的，我都是两眼一抹黑——可能只有Amy跟他们聊的来吧。” Amy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可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们聊什么？能有共同话题吗？” 习尽欢再迟钝，也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她好好打量起Amy，只是她戴着墨镜看不清楚眼神，不笑的时候下巴尖尖的，好像比前两天见面瘦了一点。 “聊聊别的。”习尽欢收回目光，坦然道，“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我们一般都聊其他的。” 习尽欢这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们两个好像确实不了工作，都忙着谈情说爱，利慎平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一本正经的，私底下却是什么都说，格外嘴甜。 但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给外人听。 几个人换了话题，又聊起了国庆日的安排，Lisa问Amy今年是不是还是去瑞士度假，两个人说起在欧洲的共同朋友。 这话题太高大上了，习尽欢插不上话，认真地侧耳倾听。 Amy见她不怎么开口，又把话题带回到她身上：“尽欢，你们一般都去哪里度假？” 习尽欢老实说：“我之前做HR，很少有假期的。” 于是话题又被扯开，换成了Lisa之前在东京看的时装发布会。 Amy不想冷落她，过了一会儿又把话题带回来：“宝儿也是学服装设计的。” 习尽欢觉得Amy的情商真的很高，也很会照顾人，并不会顾着与Lisa讲话而忽略她。 只是她自己确实插不上她们的话题。 船绕着岛开了一圈，还看到了滨海新区的天际线，到了这边，商贸往来的船只变得多的起来。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幅画，碧海潮生点缀着点点白帆，与天光云影共徘徊。 男人们钓完鱼回来就在二楼的甲板上做了烧烤，水手们在铁板上处理着海鲜，油星四溅，看上去很有食欲。 吃饭的时候，刚开始话题还好，过了会儿就变成了新加坡今年的港口吞吐量，跟国内城市此消彼长的竞争关系，马六甲这几年的发展，克拉底峡的进展等等。 Amy对此很了解，Lisa对国际形式也很敏感，偶尔还能全英文的引用国外评论。 习尽欢全程笑着听他们谈笑风生。 只觉得海上的风好像有些大，吹着她的心有些凉。 他们一直谈谈谈，习尽欢看着夕阳西下，染红天边的一片海，觉得这些人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了这样的美景。 可转念，又唾弃自己。 她明明……只是有些自卑而已。 夜色慢慢浮起，Amy想要夜潜，利慎荣就陪着她一起去了。 他们几个坐在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张岩和Lisa问着工作上的事情。 习尽欢坐在利慎平身边，喝着自己的果汁，撑在栏杆上的手指一暖，她偏头，看见他悄悄伸出长指，搭在她的尾指上。 利慎平还在跟人讲话，并没有看她。 她明白他这是不让她感觉被冷落。 习尽欢忽然想起当初，她去接他回南兴，两个人坐在车上，他也是这样轻轻一搭。 她笑起来，偏头看向远方，握住了他的手。 利慎平回过头来，凝望了她一眼，张开手与她十指相扣。 等他们谈完事，Lisa冲着习尽欢举杯示意，不再打扰他们。 利慎平握起她的手，顺着她仰头的方向看上去，天空又黑又厚，像是盖上了一层上等的金丝绒，期间缀满了钻石般闪耀的繁星。 “今晚的天空好漂亮啊。”习尽欢仰叹长叹，像是要把心中那一抹郁结之气尽数叹出。 利慎平偏头，顺势问上她的侧脸：“你更漂亮。” 习尽欢回头看他，望着金丝边后他的眼眸，语带惆怅：“只有你这样觉得。” *** *** 从海上回来之后，习尽欢的内心就分裂开来，甚至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利慎平。 要是以前没有接触过，她还能勉强自欺欺人。 可是现在，那种坚定的情绪开始动摇。 他们之间现在或许是充满了爱意，可时光逝去，她什么都不懂的话，利慎平还会爱她吗？而她呢，要这样一个身世复杂，背景相去甚远的丈夫吗？ 以后两个人会不会就是这样日夜相对无言呢？ 习尽欢觉得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火速打起精神来，想要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她的专业是HR，可是这种大集团里的人事纷繁复杂，没在里面呆个三年五载，根本摸不清楚具体派系。 至于其他的，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上他。 想起他说起建设新城时，她夸下海口以后一直都陪着他，可陪伴不单单只是时间而已。 菟丝花的爱情太娇嫩，橡树更适合天长地久。 习尽欢像打了鸡血一样，决定从内到外好好提升自己。 最近暂时不回国，她思考片刻决定从现在做起，先了解这个岛国。 她拿手机先上网恶补了一下最近的时事新闻，然后浏览了国家行业，跟中国的关系还有这次“海运丝路”上的角色和合作。 两个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习尽欢说起来头头是道，听得利慎平一愣一愣的。 这两天大概是南兴那边出了事情，利慎平常常接到电话需要处理。 习尽欢不想打扰他，又想锻炼自己，努力克服恐惧，一个人出去到处逛。 然后她发现，她说的英语当地人听不懂，当地人说的，她也听不懂…… 一路上磕磕巴巴去国家博物馆，单看英文介绍，只能看得一知半解，她又去了美术馆，原以为跟着利宝儿看过两天画展，会提高一点自己的艺术修养，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习尽欢很忧愁，大学毕业之后，她基本上就把英语忘光了，跟Lisa完全不能比。艺术品她也不懂，而懂得很多的利宝儿对利慎平又非常推崇。 怎么看，他们两个都像是一时的冲动啊。 习尽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 甚至不由地赞同起利宝儿的话，或许Amy才是利太太的不二人选。 但她又本能地反驳，感情不能这么算的。 习尽欢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又说不清楚。 只好自我安慰，利总这么厉害，自己就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她去锦上添花。 这样隐秘的心思，她给赵心蕾分享。 习尽欢坐在美术馆里的长椅上，给好朋友发微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有时候会觉得利总值得更好的人】 赵心蕾大惊失色，连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利家人对她不好了不尊重了，习尽欢只好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跟她说了，也把自己的茫然说了。 没想到赵心蕾看到后，发过来长长的一条信息，也认同她心中所想。 【花花蕊蕊：其实说实在的，夫妻两个还是势均力敌比较好，我家做生意就是夫妻店，我爸妈一起主事，我妈说现在社会对男人太宽容了，女孩子手上要是没有牵制的牌，很容易受伤吃亏的】 【花花蕊蕊：我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可能婚姻跟谈恋爱还是不一样的吧】 习尽欢心事重重地收起手机，回了酒店。 利慎平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听见开门的动静，三言两语地结束了通话。 “回来了？” 她“嗯”了一声，笑了笑：“饿了就回来了。” 利慎平看着她脸颊红红的，是被晒过了，伸手抚了抚：“走回来的？被晒了？” “一点点。”她举手在他面前俏皮地比了比。 利慎平拉着她去了吧台，从冰箱里找出两张面膜：“敷一下会舒服一些。” 习尽欢抱住他：“晚上干什么呀？我们一会儿出去跑步好不好？” 利慎平有点歉意：“一会儿可能有位朋友要来。” 习尽欢怔住，笑着抱怨：“你怎么又忙了起来呀，大晚上也要接.客吗？” 利慎平失笑，拍了拍她的头顶：“不许胡说。” “那我自己去吧。”习尽欢收回手。 被他又拉了回去。 利慎平让她围在自己腰间，低头端详她的双眸：“生气了？” 她摇摇头，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委屈地撒娇：“你好忙哦。” “对不起。”他吻了吻她的唇角。 可是习尽欢忽然索然无味。 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她抱怨他公事繁忙，可他只能报以一句“对不起”？ 可这原本就是他的生活，那有什么对不起？ 跟他一起吃过晚饭，习尽欢出了酒店，走了两步又觉得没意思，索性坐在路边的休闲长椅上。 心里面有个地方好像越来越凉。 她不知道怎么排解这样的情绪，手指手机屏幕上不停滑动，想要找个人聊聊。 可是无数的对话框，好像都不太适合。 顿了下，习尽欢忽然想到了纪晞晞，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给纪晞晞发了条语音，很快，那边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看着她身后的夜色，纪晞晞皱眉：“你玩离家出走啊？安不安全啊？” “没有，”习尽欢调了下镜头给她看，“我在外面散步，对面鱼尾狮看见没，市中心很安全的。” 纪晞晞放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开始diss她：“你搞什么呀，这些事情都不是重点好不好。” 纪晞晞嫌弃她：“你怎么比我还笨呀？田忌赛马知道吗？” 习尽欢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什么关系？” 纪晞晞伸出手指点了点头：“你动动你的小脑袋嘛。” “给你举个例子，我们家陆老师是斯坦福博士，现在还教博士，我呢？我……”她不好意思没直说，“反正我学历肯定没他好，但是我们也不会没有共同话题呀，陆老师还觉得我很厉害呢，你知道为什么不？” “……”习尽欢尝试顺着她的思路走，“因为自信的女人最美？” “什么呀，”纪晞晞皱眉，“笨死你了，是因为田忌赛马呀！” 习尽欢还是不太懂：“怎么解释？” “他们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这个环境，见多识广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都是要那时间和金钱去堆起来的，你现在再补，相当于幼儿园小朋友去跟博士后比嘛，根本就是一个死。” “所以，要放下这些知道吗？” “扬长避短，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去跟人家比，发挥你的长处啊，你长得漂亮又能吃苦——现在哪个漂亮姑娘能像你这么吃苦啊？我们在意志品质上就比他们高出了N个level！这叫树立信心。” “再说了，你本职工作搞搞好，你现在的本质工作是什么？美食博主啊！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习尽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样啊……” 纪晞晞说得口干舌燥，见她没顿悟，“哎呀”了声：“你本职工作很重要的好不好，我看到你微博粉丝数都快破一百万，宝贝，你比那些七八线的明星粉丝还多、影响力还大。” “你能随时送利总上热搜，他们不能啊！” “也不是……”习尽欢弱弱地解释，“感觉每次都是利总送我上热搜吧。” 而且习尽欢总觉得之前的成语好像不是很恰当…… 镜头那边的美人浑然不觉，还在滔滔不绝地跟她授课。 “总之！你很好知道吗，你的长处根本不在知不知道什么码头运输什么什么底峡上——克拉不是钻石重量吗你记错没？” 她伸手挥了一下，觉得自己跑偏了。 “我们要打起精神来，找到你的长处！” 习尽欢听她这样理直气壮的一番话，觉得自己好像是太敏感了。 出身和学识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事情，她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她冲着镜头笑了笑，“感觉你说的好有道理。” “那必须啊！”大美人飞了下眼，“还有，两个人在一起不要内部消耗知道吗，遇到事情，他行的他上，你行的你上，这不就好了吗？” 习尽欢被她这个理论震了下，怔坐在原地。 那边隐约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晞晞，你怎么还在玩？” 习尽欢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这个时间大神Eleazer.E怎么还在纪晞晞家里？ 她的八卦心被勾了起来，没敢吱声，暗戳戳地盯着视频看，想看看大神长什么样子。 纪晞晞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冲着画外的男人撒娇：“等一会儿！” 男人好像又说了什么，她敷衍地应了两声，挥了挥，低头看向镜头：“哎，刚才说到哪儿了？” 习尽欢眯眼笑：“你们……嘿嘿？” 她当时全程追了纪晞晞的八卦，对这个PK掉娱乐圈两大顶级流量小生的插画男神好奇得很：“快说，大神怎么这会还在你家？你们都同居了啊！” 纪晞晞歪了歪头，俏皮地看着她：“你想知道呀？” “嗯嗯嗯！” “那我们来交换秘密好不好？”纪晞晞冲着她媚笑道，“你当时候跟利总结婚一定要邀请我，我就告诉你我们现在的进展，怎么样？” 习尽欢心里好笑，觉得她像是高中女生，还要交换秘密。 她少女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此刻倒有几分新奇。 “好啊没问题的。”反正她跟利慎平的事情还早呢。 大美人的一双桃花眼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呀，必须说话算数知道吗？” “算数算数！”习尽欢点头，“你快跟我说。” 纪晞晞咧嘴一笑，喜滋滋地给她答疑解惑：“我老公当然在我家呀。” 习尽欢：“？？？” 她没想到两个人竟然都已经结婚了！ “真的假的，你们已经结婚了吗？” “真的呀。”纪晞晞反手给她看自己的手，无名指上一颗简洁漂亮的独钻戒指在灯光下，散发出璀璨光芒，“我们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好嘛！” “我的天！”之前听她叫老公，习尽欢还以为只是昵称，没想到人家真的结婚了，她吵着要听他们之间的故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真的是网友吗？” “怎么可能啦！”纪晞晞的长指绞着头发，妩媚地白了她一眼，把两个是相识相恋的故事讲给习尽欢听。 她讲起话来抑扬顿挫，表情丰富，听得习尽欢不时哈哈大笑：“大神好甜呀！” 纪晞晞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般般啦。” 两个人又讲了半个钟头，那边又传来陆大神的催促：“晞晞，该洗澡了。” 纪晞晞不耐烦：“你别催了，我忙着当知心姐姐呢。” 习尽欢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什么知心姐姐？” 她得意洋洋：“我帮助网络美少女寻找自我呢！” 耳机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先去洗澡，我也可以当知心哥哥，我情感很细腻的。” 习尽欢忍俊不禁，没想到微博上基本不回复评论的高冷男神，私底下跟纪晞晞在一起时这么粘人。 她捂住嘴，没敢笑出声。 镜头里的纪晞晞忙着阻止老公，没注意到她这边，画面里只能看见她白嫩嫩的一截藕臂抵在男人的胸口上：“走开啦，不要见我的女网友！” 习尽欢哈哈笑，主动挂视频：“好啦好啦，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了，有空我再跟你视频。” 那边的美人转脸过来，一缕黑丝垂在脸侧，红唇微嘟：“我家教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习尽欢又笑起来。 挂了视频，她坐在长椅上没有着急起身。 夜晚的风，迎面吹过，吹拂着她的长发，有点痒。 路边的行人慢悠悠地散着步，三三两两。远处金融区的大楼几乎都亮着灯，玻璃格子间里露出一点一点的暖光。 大概是笑累了，她有些倦意，觉得微风像是利慎平的手。 这个夜晚，好温柔呐。 郁结在心的事情，好像瞬间散开了。 习尽欢从长椅上一跃而起，握拳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我也很厉害！” “自信的女人才最美！” 她一路小跑着回房间，出了电梯不小心碰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年轻男人扶住她的肩膀：“小心。” 习尽欢连忙道歉。 男人看清楚她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小姐你好，我叫方云朗，可以认识你？” 她笑了笑：“抱歉，我有未婚夫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正式的称谓称呼利慎平。 方云朗“哦”了一声，满脸失望：“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扶住电梯，请她出来，目送她走进走廊深处。 倒是利慎平打她的电话不通，正要出来接她，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 习尽欢笑眯眯地问：“你客人走了？” 利慎平觉得她情绪好像不太一样，抱着她谨慎道：“出门遇上什么好事了？” 她摇了摇头，抿嘴一笑：“秘密。” 利慎平迟疑地打量着她，暗自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都不太开心，他能感受到，但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好像这样的情绪已经散去了。 他吻了吻她，放松下来：“两个人之间要‘坦诚’相待。” 习尽欢咯咯直笑，骂他不正经。 只是利慎平的公事渐渐多了起来，习尽欢想着他们已经出来两个多月，干脆提议回南兴。 利慎平不置可否。 周末的时候他们回圣淘沙跟三叔吃饭，利慎荣在公司实习，三个男人又聊了一会儿公事。 谈完了，利慎平带她去客厅外的泳池游泳。 “你先游，我做点事情。”习尽欢捧着手机坐在池边，一双腿踩在水里划水，手上忙着把之前录制好的视频传到了微博上。 还好之前有所准备，不然这会儿她都不知道发什么。 多了将近一倍的粉丝，微博发出去之后的评论很快来了。 她兴冲冲地点进去一看。 【买不起神仙水：请转告我老公，早上好~】 【如风：请转告我老公，晚上好~】 她抱着手机哈哈笑。 见过真情实感追星的，没见过真情实感追一个陌生人的。 也不对，之前汪大公子也是被网友追着叫国民老公的，甚至还有很多人是男的。 但是她默默想象了下，要是有男的哭着喊着管利慎平叫老公…… 嘤~真是太可怕了。 泳池对岸的男人不满意被冷落，潜入水底，闭着一口气游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抱进水里。 习尽欢吓了一跳，举着手机又笑又叫：“我手机！” 利慎平摇着头，把水甩到她身上。 刺激得习尽欢又是一阵笑，推着他的胸膛，下意识地叫：“老公你别闹了！你好坏啊哈哈哈哈！”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利慎平拇指温柔地拂去她脸上的水，眼里有惊讶，更多是欢喜。 清润的嗓音半哑，似不敢置信。 “你……叫我什么？” 习尽欢望着他，彻底想起了那个梦。 她转头看看周围的景色，果然与梦中别无二致。 眼中瞬间涌上泪意。 “尽欢，怎么了？”利慎平见她红了眼圈，连忙问，“出什么事情了？” 习尽欢拼命摇头，觉得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利慎平抱着她，将她托出水面：“没关系，你想到哪里都可以。” 习尽欢问他记不记得以前去菜场接她，当时有一个让她无比尴尬的电话，又说起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头天做了一个梦。 “梦里就是这样，在这样一个游泳池里，你从对岸游过来然后跟我闹，”习尽欢攀住他的臂弯，直叹不可思议，“真的，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利慎平想起之前在游泳池，她抱着自己说冥冥中自有缘分。 他用拇指描绘她的眉眼，心里感慨万千，恨不得提前将计划告诉她。 海风吹拂而过，棕榈树影摇曳，热带灿烂的阳光照在彼此的脸上。 要怎样的因缘际会，才能让凡世中毫无可能的两个人相遇相知，一步一步走向对方。 习尽欢望着他温柔而情深的眼眸，心里无比感动。 原来老天早有安排。 原来她心里介怀的事情，一点都不值重要。 原来这世上真有一个你，天生就适合，与我相恋。 87.我家尽欢 利慎平看着她, 双手捧着她的脸, 吻了吻她的唇瓣。 清润的嗓音满是柔情缱绻： “好不容易找到我，你可要对我好点。” 习尽欢一下子笑了起来, 眼眶还微微带着红。 他平时打理整齐的头发此刻都向后梳去，露出一张清俊斯文，五官柔和的脸庞。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让他的眼眸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 透着浅浅的光。 她“咚”地一下把头撞在他的肩胛上, 有点好笑地小声嚷道：“……怎么这样啊！这种话不是女孩子说的吗？” 利慎平把她的碎发往旁边拨了拨：“男人就不值得被好好对待了？” 她欢乐地笑起来：“人间不值得！” “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种网络用语的微妙氛围, 索性不解释, 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踮着脚啵了他一下。 “好啦好啦, 会对你好的，会对你负责的！” 利慎平双眼微眯，正要说什么, 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口哨声。 两个人回头看去, 只见穿着短袖Polo衫的利慎泽双手插兜，依靠在客厅的落地窗框上。 “阿泽？”利慎平微微意外，“你怎么来了？” 利慎泽叹了口气，笑着打趣：“你们要不要这样, 我都看了半天了。” 习尽欢难为情, 出声怼他：“你这个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啊, 还偷听人家讲话。” 利慎泽踱步到池边, 居高临下地咂舌： “大哥你这样可不行啊, 美色误国啊……哎！你干嘛！” 他身手敏捷地往后一退，躲过了习尽欢泼来的水。 “我谢谢你夸我美！” 利慎泽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老大你也不管管？” 利慎平对习尽欢笑道：“下次再泼，得瞄准一点再下手。” 利慎泽：“……” 行呗，手足不值钱了呗。 利慎平低头摸了摸习尽欢的脸颊：“我去谈谈，你先玩。” 她点点头，让他顺便把手机带上岸。 利慎平去沐浴更衣，她活动了下身体，开始游泳。 红色的连体泳衣略显保守，但是蓝色的水池中却格外醒目。 利慎泽看着她像是一尾小鱼，自在地游来游去。 见她的样子，他就明白她根本不知道上次的新闻是自己搞出来的。 他心里叹息，觉得她傻。 转念更是惋惜，这么傻的人竟然要做他的大嫂了。 习尽欢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来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舒展身体游动到池边，冲他招招手“你怎么还在？过来。” 利慎泽走过去，扬了扬下巴：“有事？” 哪晓得话音刚落，习尽欢忽然向他泼了一捧池水。 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哎哎，你够了啊！”但还是被溅湿了裤脚。 习尽欢看得哈哈大笑：“你大哥说得果然没错。” 利慎泽没好气地站起来。 算了算了，这么幼稚的人，他不跟她计较了。 *** *** 六米挑空的客厅中央，吊着一盏层层叠叠的水晶灯。 灯下，利慎泽换了一条裤子，靠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点了一支烟。 他这次来的匆忙隐蔽，往北先去了北京才又转机来的新加坡，除了助理几乎都暂时被瞒着。 长烟里带着点点的薄荷气味，有丝凉意入肺。 片刻后，利慎平沐浴完，换上了一件白色T恤，穿着灰色的家居服，一边擦头一边走下楼。 利慎泽探过身，将烟揿灭在烟灰缸里，看着他开门见山：“你这次玩得够久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的语调还是一贯的满不在乎，只是不停敲打沙发扶手的手指，泄露出内心的一丝紧绷。 利慎平面不改色：“怎么了？” 利慎泽靠坐在沙发上：“大哥，我想去读书。” 利慎平拿毛巾擦头的手一顿，看不动神色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去念书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呗。” 这段时间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实在太累了，就像是一个孩子，忽然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拿到手之后才发现那并不好玩。 他想起当时大哥回来接班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五六，虽然有爷爷亲自扶他上马，可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臣当道，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忽然觉得从前的小心思真的很可笑。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不承认也没用。 想通这点之后，利慎泽反而轻松下来。 所以他才会再次来搬救兵。 利慎平放下毛巾，淡淡道：“多念点书是好事。” 又问：“你想去哪里？” “美国？”利慎泽耸耸肩，“没想好，过几天再看看。” 利慎平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决定，一时也挑不出错。 沉吟片刻，他建议道：“你要是真想学点东西，不需要去那么远。” 利慎泽转过头，挑了挑眉：“怎么着，你准备亲自教啊？” 利慎平低头笑道：“不敢。” 顿了下，他又敛容道：“等商场开业之后再去吧，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港口的新城分成了分成了五期，层层递进地推动。 但除了利氏之外，还有地方银行入股，那些人等着新城全面建成之后才收取回报。 前期建设完成之后，利氏会先展开商业部分，拉动当地人气，同时维系现金流。 利慎平也不跟他兜圈子：“我走之后，二叔一定会让南兴银行入股，这没有关系，只要私底下财务透明就行。但是宣传公关的方案要全部改掉。” “公关收回来我们自己做吗？” “这是小事，你愿意就自己做，不愿意外包也没什么。只是卖点要改。” 利慎平摁了摁太阳穴，“我在上海的时候想到一个新主意，人已经联系好了，回去之后我们再谈。” “行。” “过两天带你见个人吧，招商部分也可以再斟酌下。” “……行。” 利慎泽心情很复杂，他就知道大哥不会坐以待毙。 但没想到他原来早有打算，甚至都连现在什么状况都不过问。 这也就是说，他一定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更说明无论出现什么事，他都有信心应付。 利慎泽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坐起来，试探道：“大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二叔要要挟我们，你早就准备放假了对不对？” 不然怎么会准备得这样充分，各方面因素都考虑到了，甚至连备选方案都准备好了，利慎泽忽然有种被骗来当苦工的感觉。 利慎平打着太极：“你怎么跟尽欢一样了。” “怎么说？” “老是让我说实话，我在你们心中很不老实？” 利慎泽眼眸一转，看向屋子外一个人玩了起劲的习尽欢，撇了撇嘴： “你别把我跟她相提并论。” 利慎平脸上笑意不变，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嗯？” 利慎泽面有讪讪，不情不愿地接下去： “……那毕竟是我大嫂，怎么能跟我这种人一样？” “你对人家放尊重些。” *** *** 隔了一天，利慎平约了人出来。 只是见个面，不是正式的商务洽谈。他们约在了滨海湾附近的一个酒吧，在高高的屋顶能够俯瞰整个新区。 利慎泽看到利慎平牵着习尽欢一起，意外：“你也要去？” “嗯？我不能去么？” 他又看看大哥：“没事。” 利慎平上一次谈事情，她躲了出去，这次他不想再冷落她一个人。 他握了握她的手背：“谈点事情，不要紧的。” 习尽欢点头。 一行人到了目的地，对方早已等候多时。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为表正式，大热天依然西装革履，只是衬衫领口松了几颗扣子，稍显自在。 这是新加坡零售商巨头的幺子，最近刚刚进入家族企业，通过利漾找上了利慎平，想要进驻利氏新城，打入中国市场。 利慎平为几人介绍，那男人看清了习尽欢的长相，忽然惊讶：“原来是你。” 利慎平声调平平：“方先生认识我家尽欢？” 方云朗的视线从习尽欢脸上恋恋不舍地移开，向利慎平解释：“哦，一面之缘。” 习尽欢只觉得他面善，但一时没想起来。 方云朗一笑，咧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帮她回忆：“不记得了？那天在电梯门口。” 她仔细端详他的脸，总算想起来了：“是你呀。” 可她说完这一句就没有下文了，方云朗不免失望，转眸看向利慎平。 “没想到，利总就是尽欢的未婚夫。” 其实也属自然，那天就是跟他谈完事情，才碰到的习尽欢。 利慎泽在一边看着有些玩味，利慎平倒是面不改色。 方云朗也觉得自己这句略显唐突，连忙招呼他们上楼。 屋顶的风光旖旎，几个人喝着酒，不过说笑，随意地聊着两地的风情，又聊起眼下这一片新区的开发，没过多一会儿，利慎平便表示要告辞。 习尽欢一脸问号，不是谈生意吗，这谈天说地的就算谈完了？ 利慎泽也反应过来了，摆明就是拉他过来当公关嘛。 方云朗一脸惋惜，但碍于利慎平不敢造次，只能握了握习尽欢的手：“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她也呵呵笑：“谢谢。” 两个人牵着手先行一步。 进了电梯，见里面没外人，习尽欢贼贼地笑：“你吃醋了？”不然怎么这么快要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利慎平淡笑着，“有人喜欢你，也是我的荣幸。” 习尽欢笑道：“你荣幸什么啊，又不是新加坡总理喜欢我。” 利慎平说：“他们……倒真的有点关系。” 习尽欢笑嘻嘻地给他说好话：“那我也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她凑过来，抱上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人家肩上，美滋滋地说，“这边大家都不白，感觉我还很受欢迎的。” “你一直很漂亮。” 习尽欢更开心，没心机地说：“不过说起来挺有缘分的，这样也会再见面。” “新加坡太小了。” 缘分？ 电梯的镜面墙上照出男人面无表情的眉眼。 利慎平暗自决定。 嗯，明天就回国。 88.最后一夜 利慎泽待了两天, 跟方云朗大概初步谈妥了, 便启程回国。 习尽欢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整天面对几千万上亿投资还能谈笑风生的人, 不过三十左右。 而她半年之前，还因为十万块心急如焚。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两个人送走了利慎泽，坐车上回酒店, 习尽欢想起了当时看见的新闻说利慎泽是代替他的职务, 结果这会儿已经来了两次, 立马脑补了一出豪门宅斗大戏。 “是不是你二叔给利慎泽使绊子了？” 利慎平微微讶异, 顿了下才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额角, 把她微微带卷的碎发理顺, 尽量深入浅出给她解释：“家族企业都有人治凌驾于一切的通病, 但是因为我父亲突然离世，让爷爷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个好的企业，最好是按照规矩办事, 即便临时换帅也能够保证日常运作。” 习尽欢似懂非懂, 觉得奇怪：“那利慎泽干嘛来找你搬救兵？” 他没想到她竟然看出这点。 习尽欢撇撇嘴：“……他都找你两次了，肯定是自己搞不定呀。” 利慎平解释：“新城的事情比较特殊一点。” 她“哦”了一声，有些可惜：“那我们要回去了吗？我原本还打算做个小节目的。” 利慎平问：“什么节目？” 习尽欢最近跟着他吃吃喝喝，尝到了不少美食, 她原以为两个人还要呆一段时间, 不急在这一两天, 准备做一个小视频介绍南洋风味的美食和当地的特色娘惹菜。 这下看来事情有变。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不行的话, 她只好算了。 利慎平听她这样说, 沉吟片刻：“那等你把事情做完吧。” “会不会耽误你啊？” “不会，”他笑，“你的事情也很重要。” *** *** 利慎平让利慎荣带路，领着两个人去了一些只有当地人知道的小馆子。 他们又待了一周，7天的时间，利慎荣带他们去了至少15家餐厅和酒吧，习尽欢觉得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 习尽欢把这些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大幅度地删减，把大名鼎鼎的辣味蟹和娘惹菜一笔带过，着重介绍了这些知名度不高，但味美价廉的餐厅。 回到金沙，三个人在顶楼的酒吧上喝酒闲聊。 她笑着打趣利慎荣：“阿荣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个隐藏的美食达人。” 利慎荣笑容腼腆：“那我也可以当网红吗？” 他觉得习尽欢的职业时髦得很，不像他，每天只能待在实验室里一遍一遍地做药物耐受性实验。 “当然呀，”习尽欢说，“你刷脸都能成网红啊。” 利慎荣的笑容更加开心：“怎么会呢，是大哥差不多。” “要不这样吧，”习尽欢提议，“我发视频的时候，我加一点你的介绍好不好，然后你开通微博，我@你，应该可以拉一波粉丝。” “好啊。”顿了下，利慎荣又羞涩，“这样会不会麻烦你？” “当然不会啦，我麻烦你还差不多，你不要这么客气呀。” 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捣鼓起了微博注册。 习尽欢忽然想起来，转头问利慎平：“你要不要注册一个？” 利慎平顿了下，拿出手机坦白：“我有。” 这下她好奇起来，拿过他的手机，发现他还真的注册了微博，但一看就是僵尸号，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关注人是1。习尽欢不用看就知道那肯定是自己。 她挽住他的胳膊，大大咧咧地说：“哟，偷窥我呢？” 利慎平顺势亲了亲她的嘴角。 “时刻关注领导人的重要指示。” 旁边的利慎荣直摇头，笑着捂脸埋怨：“你们够了啊，转身虐狗，卸磨杀驴啊。” 习尽欢朗笑不止，夸他国文水平不一般。 她待在房间里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做好视频，先发给了利慎荣过目，然后才上传到微博上。 见她毫无预警地突然更新，还带着生面孔，一直契而不舍蹲守在她微博的吃瓜群众顿时炸开来。 第一条评论很快来了。 【青蛙儿子和美蛙鱼头：卧槽，这是利总？】 乍一看，利氏兄弟确实长得很像，再看才能看出利慎荣要更稚嫩一些，皮肤没利慎平那么白，笑容也要灿烂一点。 比起官仔骨骨的利慎平，利慎荣看起来还带着些许学生气。 习尽欢觉得虽然他们有几分相似，但是明显就是两个人啊。 她把那条微博删了重发，这才直接@了利慎荣的账号，说是谢谢当地小哥哥的介绍。 但网友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她和利慎平的关系上，甚至有人直接问道。 【清风不减旧识容颜：你跟利总真的是未婚夫妻吗？能不能给个正面回复？】 那条评论很快被顶到了最前面，其他网友的回复也特别多。 【风扇呼啦啦：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如果是的话，希望你对他好一点。默默地关注利总很久了，真的觉得他是富二代中的一股清流，不怕你笑话，他的经历甚至一直在逆境中激励着我。】 习尽欢看着这条回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单独回复：“好”。 第二天一早，习尽欢的大V微信群里忽然有人问。 【猫咖：你们有没有人可以联系尽欢的小厨房？】 【老杜：干什么干什么，想勾引大佬的女人啊！】 【JOJO带我看世界：私信啊】 【鱼子酱是包：今天人家上热搜了，肯定不看私信的】 很快，刚才那个大V出来回复。 【猫咖：我们老总疯了，想签她】 习尽欢看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奇怪，她怎么又上热搜？ 她去微博看了一眼，原来是因为回复的那句好。 微博官网发出来的推送，标题直接是《尽欢的小厨房认爱利氏总裁》。 习尽欢：“……” 她回微信发了一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签她干什么啊？】 这群里的人好多都是签了公司或者公众号的营销微博，见她这么问都很诧异，群里一度冷场。 还好纪晞晞冒出来给她挽尊。 【晞晞：拉倒吧，你们老总才没疯，就是想蹭人家的热度！！】 习尽欢虽然不是明星或者是正儿八经的网红，但这次的小号事件一爆发，在微博上的确连连刷屏，说是话题博主不为过。 习尽欢看见纪晞晞的回复，有点品出味来了。 她美滋滋地点开纪晞晞的对话框。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大美人，我是不是要红了啊？】 【晞晞：？】 【晞晞：谁给你勇气问这种问题的】 习尽欢尴尬了那么一秒钟，又被她接下来一句给惹笑了。 【晞晞：你知道买热搜都少钱吗？回复一个字也可以上热搜，这特么还不够红？！】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嘤嘤嘤】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我一直赶脚你当时那样才算红……】 吃瓜群众还记得每次点开微博主页，纪晞晞的粉丝数都多了好几万的震惊。 大概是这句话把人家噎住了，过了好半天那边才回复过来。 【晞晞：你最近在干嘛呀，更新好少，利总不让你发吗？】 习尽欢很意外她怎么会这么想，连忙澄清，又突然想到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赶紧起床，跑到书房去找他。 窗外是热带灿烂的晨光，他们明天就要回国了，利慎平有些事情没做完，眼下正在打电话。 她等了半天，听他讲完电话才过去抱着他的腰身，嘟了嘟嘴：“利总！有件事情想要给您报告一下。” 利慎平见她一本正经地样子，浅笑：“嗯？” “……我好像上热搜了。”习尽欢观察着他的表情，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太好啊？” 利慎平听她这样问，立马生出些许懊恼，觉得自己考虑得太不周全了，竟没有跟她谈过这件事。 他说：“怎么会呢，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有权利选择公开与否。” 利慎平坐上椅子，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其实，你来问我，我很开心。” 习尽欢莫名其妙：“这也值得开心？” 他笑起来，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当然。毕竟……你总算是给我一个名分了。” 小号事件之后，利慎平发表的声明，但是习尽欢这边一直沉默，并没有公开承认过。 虽然说两天人天天在一起，这种对外声明根本无关紧要。 习尽欢听她这样说，哈哈大笑起来，反手就捏住他的下巴，整个人靠了上去。 “你想得美，门不当户不对的，只能让你做个小妾。” *** *** 因为第二天要离开，利慎平定了摩天轮晚餐。 他缠着她睡了个午觉，两个人直到黄昏才出发。 幸好摩天轮就在滨海湾，车子很快就到了。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他们走过VIP通道，很快登上了车厢。 习尽欢没想到这个摩天轮的车厢居然大的离奇，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的车厢是特意布置过的，不像一般车厢可以同时容纳五桌人共餐，他们这一节里车厢只有中间放有一张餐桌，两侧窗边的位置则安置了一条长沙发。 晚餐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摩天轮会转上两圈。利慎平定的时间好，刚好第一圈看着黄昏落日，第二天看滨海夜色。 出发的时间到了，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服务生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帮他们合影。 习尽欢摇了摇头：“先上菜吧！” 下午累着了，她饿了。 原本习尽欢以为这种观景餐厅最大的卖点就是景色，菜品可能味道一般，但服务员一道一道上菜之后，她倒觉得卖相不错。 菜品除了原本的主菜，还新增了一些特色菜。 习尽欢尝了尝菌菇汤，觉得竟然跟自己做的味道差不多，倒是巧克力甜品很好吃，口感层次丰富。服务生见她喜欢，又奉上一份。 两个人开了一瓶香槟，一边喝一边说着话。 他端着酒杯，牵着她坐到了窗边，从透明窗户望出去，天色已经淡了下来。 “哇，你看我们的酒店！”她笑起来，“这么看起来也没那么气派嘛。” 他偏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滨海湾璀璨迷人的夜色慢慢晕染开去，变成点点星光，落在他的白色衬衫上。 习尽欢看着他的侧脸，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 利慎平笑着转过脸来，又看了一眼车厢外：“要到最高点了。” 她也看出去：“真的耶。” 可他却偏头，吻了下来。 她怔住，傻傻地任他亲吻。 转过了最高点，他放开她，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 习尽欢望着他，只觉得心跳扑通扑通。 金丝边的镜片后，他的眼眸又黑又亮，倒映着这城市璀璨的夜色。 这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梦幻。美好梦幻到让她屏气凝神，生怕只是一场梦。 “……据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就会永远在一起。” 习尽欢愣了下，忽然大笑起来，酒杯晃动，差点溅出香槟。 “哪来的说法啊，你好有少女心！” 利慎平也笑起来，眉眼之间沾染上些许羞涩。 习尽欢看得心动不止。 可是旁边有服务生在，她不好意思直说，于是拿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难怪会有服务生陪在一边】 只是没想到他手机竟然不在身上。 桌上传来叮咚一声，利慎平没管。 习尽欢推他去看：“万一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没关系。” 习尽欢：“……” “有关系的，你去看嘛。” 利慎平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桌边取过手机，看见她发的信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坐回他身边，配合地在微信上回复。 【利慎平：为什么这么说？】 她抿住嘴角的笑意，手指飞快的打字。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灯光美气氛佳，要是没有外人在，我肯定亲死你】 利慎平扬了扬眉，收起手机：“原来是嫌弃我刚才没尽力？” 她掩着嘴大笑，笑完了又问他：“我们可以再坐一圈吗？” “可以。” “太好了。” “很喜欢？” “不是，等下换我……” 她靠近他，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亲、死、你！” 利慎平笑着揽住她，取下她手中的酒杯，将人抱进怀里。 低头含住她的唇，再次温柔的亲吻她。 她柔软的舌尖，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槟味。 他只觉得又是甜，又是醉。 在这微醺的气息中，两个人尽情拥吻。 巨大的摩天轮转动着，在这一片夜色旖旎之中，带领他们缓缓掠过顶峰。 这个城市很美，但更美的，是人生有你相陪。 89.热搜常客 两个人离开新加坡, 并没有直接回南兴, 而是去了上海。 习尽欢是到机场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 她看着自己的登机牌，惊讶：“不是回家吗？” 利慎平顿了下, 听她这样自然地说出回家两个字，心里顿时柔软下来。 这感觉，就如同一对寻常夫妻。 利慎平伸手揽住她的后腰, 倾身靠近她。 英挺的鼻尖几乎碰触到她的, 清润的嗓音里带着笑意。 “不是跟我在一起, 到哪里都是家吗？” 习尽欢单脚后退一步, 伸手挡在他的胸口, 身体向后倒去, 跟他保持距离。 “你够了哦。”她睁大一双眼睛, 瞪他，“万一我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利慎平笑起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宠溺与纵容。 “胡说什么。” “你是无价之宝, 谁能买得起？” 啧, 这男人。 习尽欢噗嗤一笑，扭了扭腰站直身体，笑眯眯地说：“你今早上吃蜂蜜啦？嘴巴这么甜。” 过了下，她又说：“可易得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 利慎平抬手揉了揉她的后颈, 正要说什么。 习尽欢又倾身环住他的腰身, 蹦了一下, 贴住她在他的耳边欣喜道： “还好我有你。” 他顿了下, 嘴角微扬，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利慎平偏过头，含住她的嘴唇。 “你干嘛呀。”她吓了一跳，有些惊讶。 他双眼微眯，“唔”了一声，低声道： “我尝一下，到底谁嘴比较甜。” *** *** 一路很顺利，五个多钟头后，飞机如期抵达浦东国际机场。 离开一个多月又回来，习尽欢看着机场里人潮涌动，忽然觉得对陌生的上海也生出一丝乡愁来。 总算是回来了。 其实明明这城市也没有她挂念的人事，可是…… 她看着比自己多出半个身位，正打电话联系司机的男人，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心里一甜，快走半步跟上了他。 算了，无所谓在哪里，天涯海角，只要牵着他一起走就可以了。 利慎平这次回来倒是真的有公事。 他有几笔私人资金放在上海，因为这边有人可以帮忙打理。 他的那个邻居叶总，原名叶城，人称三少，是北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院子弟，早年间靠做风头起家，如今早已是顶级的资本大鳄。 上次两个人一起吃饭，叶城无意间提到之前做的与VR相关的几笔投资，回报颇丰，问他有没有兴趣跟投。 利慎平跟着去旁听了两场会，感觉不错。 AR和VR都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应用的领域和行业都很广泛，国内也有电商平台在做这件事情。 他忽然想到，港口新城目前来说离南兴主城稍远，如果可以应用虚拟技术，那么前期的目标人群或许可以放宽许多。 这次来上海，利慎平就是想再看看当时投标的公司，到底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做下来。 习尽欢不太懂，看着管家指挥人送了一堆相关的硬件设备来，觉得新奇，玩了几个又觉得刺激，但没想到他打算。 两个人在上海呆了两天，利慎平与对方初步达成意向，邀请他们派出技术团队，去南兴现场考察。 办完事，两个人这才启程回南兴。 这一次回来，利慎平便认真提出让她搬过来，跟自己同住。 他的理由特别理直气壮。 “没我你睡不着……我也是。” 习尽欢呸了一声，然后……答应了。 晚上抱着他白白嫩嫩又香香的身体，当然比一个人舒服多了。 习尽欢叫人帮忙把公寓里的一些必需品搬了过来，其他的东西没有动，还放在房子里。 她又恢复了每天录制视频的工作。 只是利慎平住的小区附近没有老式的菜市场，只有进口食品超市，而且也很远，走路要半个小时，她只好提前写好清单，让家政阿姨帮忙去买。 因为……家政阿姨会开车，她不会…… “最近不忙，不如教你开车吧？”利慎平提议。 习尽欢笑起来：“本来就是你教我开车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好吧，算是共同探索。” 利慎平头一次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笑嘻嘻的：“我们年轻人的网络用语，你不懂就算了。” 年轻人…… 利慎平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似乎好像是被嫌弃了。 他不动神色地详细了解了一番何为开车，然后晚上拉着她认认真真地开了两次车。 *** *** 这段时间，习尽欢的微博几乎是停滞状态，没接推广代言，存款几乎没动过。 虽然跟着利慎平也用不到她花什么钱，但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有些事情一旦经历过了，就很难再回到从前的心境。 她想清楚了，两个人就是单纯谈恋爱，不能因为他长得帅了点，有钱了点，就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安排。 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谈恋爱耽误她发财！ 习尽欢慢慢又恢复了视频更新的频率，反响还不错，一百多万的粉丝，活跃度很高，评论转发都比同类别的博主多很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回复过别人，现在微博里还是又好多人天天蹲守着，只要她一更新，就跑出来问利慎平的事情。 【咸甜粽子我都爱：小姐姐，啵啵你放利总出来好不好？】 【Daddy不是Danny：博主！！我的钱已经饥渴难耐了，说好的裸.照呢？】 习尽欢看见这些回复，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大家可能也什么恶意，只是当好奇加好玩吧，她去年不也是这样看过纪晞晞的热闹吗？ 嗯，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她也不太去管这些评论了。 只是有的人不知是键盘侠还是有病，见她不理不睬，天天跑来阴阳怪气地说话。 【YOYO小姐：你是怎么认识利总的，也是外围吗？】 【孤枕难眠：老子要是像利总那么有钱，也想尝尝你们网红的滋味】 还有她在新加坡晒黑了一圈，手上看起来很明显，放在视频，也被人怼了。 【小圆脸：你要多注意保养自己呀，不然怎么伺候你老公？】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哪晓得这些人天天都来。 习尽欢觉得这实在是太坏心情了，于是学了……拉黑。 她斟酌了下，发了一条微博。 【尽欢的小厨房：谢谢大家的喜欢，更谢谢你们这么久还能回来看我，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我的他也是。希望以后能给大家带来更多更美好的视频，但，也仅限于此。】 发出去之后，习尽欢认真看了两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词不达意。 但很快，微博提示来了大量的评论。 她有点不敢看，怕还继续被骂，过了好一会儿，才点进去瞄了一眼。 【清风徐来：你怕是对普普通通有什么误解】 【卡布基诺甜糖：利总知道你说他普普通通吗？ball ball你数一数他身家有几个0好不好啊】 【小熊猫：觉得这个小姐姐虽然美美哒，但是人傻fufu的】 于是习尽欢又又又上了热搜，虽然排名不高，但还是被更多的人发现了。 网友们力挺她进入大佬们的豪华套餐： 平平无奇古天乐，容颜老去蒋勤勤，不知妻美刘强东，一无所有王健林…… 还有她——普普通通小厨房！ 纪晞晞和赵心蕾看见了立马来嘲笑了她一通，这也就算了，甚至利慎荣也笑着打趣她：“你怎么这么有意思？我觉得你太不普通了！” 习尽欢简直哭笑不得。 随着她正式回归微博，闻风而来的推广合作和代言费都井喷式地发展起来。 涉及的种类很多，锅碗瓢盆和各种调料就不说了，美妆和快销品牌也有很多，最神奇的是有杂志想要采访她，号称自己是时下最受关注的商业类杂志。 她悄悄咪咪地去搜索了一下，然后看见了杂志封面上穿着暴露的年轻女郎…… 狗屁商业杂志，整个一PLAYBOY。 所有来接触的公司中，最靠谱的应该是一家抽油烟机，这是国内厨电行业的高端品牌之一。项目负责人通过跟习尽欢合作过的公关公司找到她，诚邀她为品牌拍摄一个小视频，报价也很可观，60万。 习尽欢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她又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明星，拍个视频居然要60万，这是来送钱的吗！ 晚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利慎平洗完澡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又清新的香气。 习尽欢抱着人家，简单说了下这件事，价格也没隐瞒。 利慎平垂眸，看着倒在怀里的她，微微一笑：“你拍一个视频比利氏部门经理的年薪还高啊。” “是吧？不合理吧？”习尽欢忧心忡忡，“这是不是太畸形了啊？好多人辛辛苦苦工作三十年也挣不到这个钱呢，我要是多接几个推广那不是随随便便就发财了？” 习尽欢想到了自己的爸爸，虽然国家给的待遇很好，但工资也没这样高。 虽然她当初做这行就是为了赚钱，可真让她遇到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正义感，觉得这样的财富分配太不公平了。 利慎平倒是跟她看法不同：“其实心里不必有这种负担，对方会出这个价格并不是根据社会其他人的平均报酬，而是看中你能回报的价值。” 逐利是商人的天性。 他是商人，自然明白这一点。 只是利慎平有些不放心：“会不会是骗子？你让我查一下再做决定，好吗？” 她点点头，乖巧地靠着他。 他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得到回复确实是品牌有意接触习尽欢。 习尽欢趴在他胸口，有点纠结：“可是我都没有参加过这种事情……” 利慎平认为也算是她一个事业拐点，于是说：“如果害怕的话，我陪你一起吧。” 第二天习尽欢再次接到品牌负责人的电话，便试探性的询问可否带人一起参加。 负责人“哎呀”一声，热情道：“我们特别欢迎带家属！” 习尽欢觉得，他简直就差没直接说让利慎平一起去了。 90.好像有了 习尽欢品出味道来了, 难怪肯花大价钱请她呢,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60万请她拍视频是贵了，可要是想先沾上利慎平的光, 那就太便宜了。 因为前期接触的时候，习尽欢的意向还挺明确的，毕竟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那家企业在福建, 送给她过目的策划案是让她去当地参观工厂, 然后在拍摄一个小视频, 来回差旅费全包。 习尽欢想着自己还没去过福建, 觉得当公费旅游也不错, 但是考虑到利慎平这层关系之后, 她就犹豫了。 等对方再来沟通细节时, 习尽欢的态度有些冷淡了下来，婉拒说路程太远，自己档期安排不过来, 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她挂了电话还挺心虚的, 怕人家在背后骂她耍大牌。 没想到她拒绝之后，对方公司为表诚意，派了两个人专程到南兴，想要跟她面谈。 习尽欢吓死了, 推辞说自己最近很忙, 可能下个月才有时间见面。 对方公司的人态度很好, 提出适应她的时间。 她倒也没说谎。 回到南兴的头两天还好, 后来利宝儿知道他们回来之后, 便主动上门来找她玩。她很小就离开的南兴，本地的朋友反倒还没有在上海时多。 只是习尽欢打定主意要好好做视频，她约了两三次总也有一次不去，利宝儿倒没说什么，反倒兴致勃勃地陪她录视频，帮她做搭配。 直到快开学，利宝儿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英国。 她那边前脚走，汪素素后脚就要到来了。 汪素素高考正常发挥，比录取线超了十多分，如愿被南兴大学录取，还是热门的金融系。 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汪素素跟习尽欢视频。 习尽欢看着她的通知书很疑惑：“文科也能学金融？” 汪素素说：“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母校呢？” “不是，我高考那年南大金融只收理科生啊。” “今年是理科文科都要收。” 习尽欢想了一会儿，说：“那你数学能跟得上吗？” 汪素素是学霸不假，可是文理科的数学确实不太一样，有些基础课程文科根本没学，她一时也没了底气：“姐，我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加了学校的群，发现确实好多都是理科生。” 小姑娘有点埋怨自己当时没想清楚：“早知道选个轻松点的专业了。” 旁边汪秀梅听了这话不高兴，大声粗气地说： “轻松的工作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还不如我开小卖部呢。” “别说什么女孩子就要学个轻松点的专业——那都是骗你们小年轻的！你轻松了，以后谁负重？” 她挤进镜头，叮嘱姐妹俩： “我可给跟你们说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习尽欢想想也是。 要是在之前，她或许还觉得女人找个安稳点的工作就好了，现在她也不敢这么想了。 送走了利宝儿，汪素素那边也定好了机票，习尽欢算着时间，估计她开学了自己又是好几天不得空，索性暂停了一天录制，约了赵心蕾见面。 习尽欢刚回南兴就想找她，还从新加坡给人间辛辛苦苦背了一堆礼物回来，就是两个人的时间对不上，等见面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两个人约在赵心蕾杂志社附近的商场，是一家港式茶餐厅，她去得早，赵心蕾也翘了班，进门的时候餐厅里人不多，大厅装饰修的风扇懒洋洋地转着。 赵心蕾抱怨：“我们都快成网友了。” 习尽欢哈哈笑，连忙把一套她惯常用的护肤品送了过去：“喏，知名大V抽奖黑幕你。” “你行啊，幽默感见长见涨啊？”赵心蕾笑嘻嘻地接过礼物。 两个人点好了餐，服务员很快把菜品上齐。 赵心蕾左右端详她，忍笑说：“这次是真的晒黑了。” 习尽欢很郁闷：“我都在家憋了半个月了，一点都捂回来。” “不怪你，南兴也晒。”赵心蕾咯咯笑，她倒是一身白嫩嫩的，从来没这方面的烦恼。 两个人边吃边聊，又说起各自的感情进展。 赵心蕾的外婆最近身体不好，又住了一次院，现在倒是康复了，就是念叨着催她结婚。 她跟大鹏之间的事情，估计定下来了，两家已经在排日子约见面了。 习尽欢为她高兴，又感慨，叽叽喳喳地说以前读大学时候两人幻想的婚礼。 “你伴娘请几个啊？除了我。” “你都已经把自己算进去了？” “那必须的！” 到了晚饭点上，食客渐渐多了起来，餐厅里热热闹闹的，又不免有些闹腾。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扬了一些起来。利慎平打电话来的时候习尽欢没听见，第二次才接通。 电话里的男人温声说，要临时出去吃饭，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习尽欢只觉耳边声音嘈杂，没多问，叮嘱他：“那你早点回来呀，我吃了饭就回去了。” 赵心蕾觉得她的尖下巴好像圆了一些，盯着看了一会儿，等她挂了电话忽然说：“是不是胖了啊？” 习尽欢顿了顿，长叹一声：“你留我一跳活路行不行，又黑又胖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心蕾一急。 “我是说，你们……”她皱着眉比划，“你和利总，那个了吧？” “哪个啊？” 习尽欢把手机放回包里，随口答了句，抬头见她神情古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脸上一红，正要说话，忽然又明白了这话的深意，吓得怔坐在原处。 “你……你别怕，”赵心蕾见她一脸惧色，知道这是她的心结，连忙说，“不是，我瞎说的，可能最近心情好就胖了些吧。” 习尽欢抿着唇没接话。 赵心蕾见她这样，伸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手背发凉。 “尽欢我就是说说而已！再说了，你们……也总要走到这一步的呀。” 习尽欢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怔怔地看着赵心蕾的嘴唇一张一合，也听见她一直在说话，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却分辨不清。 她努力回想这短时间自己的例假，好像上个月是没有来，当时在外地，气候心情随时在变，她以为是水土不服，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好像的确被她忽视了。 指尖陷在掌心里，她白着一张脸，顿了顿才说：“我、我不知道。” 赵心蕾叫来服务生，给她换了一杯热饮：“太凉的东西就不要吃喝了。” 又说：“你确实是胖了点，我真的就是随便说说的。” 习尽欢眉眼全都耷拉下来，肩膀也垮了，捧着服务员送上来热奶茶，让自己暖一点。 过了会儿，她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我先回家了，改天再约你。” “行。” 赵心蕾抽出小票买单，完了挽着她走出店门：“你回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习尽欢这才说，“有司机送我来的。” 两个人向室外停车场走去，边走边说：“你可以啊，待遇变高了啊？” 她虽然打趣，心里却无芥蒂，对原本不如自己的朋友生活待遇变好，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 习尽欢心里还挂着刚才的事情，随口回道：“嗯，我不会开车，利总干脆派了人。” 停车场的人原本不多，见她们走近，习尽欢的司机推开驾驶座的门向两人走来。 来人是留着寸头。赵心蕾原本没多想，走进来才发现人家竟然是个姑娘。 赵心蕾看着那个干练壮实的女人，狐疑道：“这是你司机？” 习尽欢点头“嗯”了一声。 赵心蕾笑道：“利总这是给你找司机还是找保镖？” 习尽欢看着她，没说话。 “司机一般不都是男的吗？利总这是怕你出轨啊？”赵心蕾又说，“找女司机也就是算了，还找这么厉害的，不是拿人当保镖是什么？” 习尽欢一怔。 一回南兴，利慎平就带了这司机来见她，据说是退伍女兵，当兵的时候很厉害。习尽欢没想那么多，只当他最近忙了没时间送她出入。 习尽欢原本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实在不行还可以打车，没必要他专门招人来。 利慎平当时却很坚持。 她只当他是一番好意，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来看，习尽欢却忽然想到，是不是利慎平知道她可能怀孕了，所以才找人来保护她？ 她脑子乱得很，慌慌张张地跟赵心蕾道别，上了车直接回家。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她又觉得不对，让人重新出来，开回到闹市区，随意找了家药房，进去买了几支验孕棒。 习尽欢把验孕棒拎着口袋，进家门的时候，利慎平还没有回来。 她莫名送了一口气，跑进了卧室，把门关起来。 记忆中每一次两个人都有措施，可这会儿让她仔细想，她又不敢确定了。 她在床尾呆坐了很久，忽然又直直地向后倒去，整个人躺在床上。 被褥之间，好像有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是利慎平的味道。 习尽欢侧身抱住被子，深深吸了一口。 嗅着上面属于他的好闻的气息，她心里似乎慢慢平静下来。 要是真的怀孕了…… 要是真的怀孕了，至少孩子会像利慎平那么白吧？ 男孩也就算了，是女孩的话，那肯定特别漂亮吧，一白遮百丑呢。 习尽欢一怔，忽然就镇定了下来。 对，有利慎平在啊。 那个时候，他说过让她放心的。 转念她又想，社会都发展二十多年了，医疗也在不断进步，在好一点的医院生产，应该不会在出现妈妈的悲剧了吧？ 习尽欢定了定神，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有点神经质了。 她翻身，手脚并用地往床头爬了几步，想要去拿验孕棒。 *** *** 沐启初不只是能猜还是会算，恰好选了个习尽欢不在家的日子，找利慎平吃饭。 两兄弟自上次的事情后，还没见过，正好坐在一起聊了聊。 刚落座，利慎平就跟习尽欢打电话报备行程。 沐启初抽着烟说：“你也是过了吧，这还打电话汇报行程呢？” “不是。”利慎平面色如常，“我怕她回去没看见人担心。” 沐启初嗤嗤笑：“行，我们家也算是出了个24孝好老公了。” 利慎平垂眸轻笑，长指摸索着茶杯杯沿。 沐启初知道他谈个恋爱不容易，没再多说，反倒是恨铁不成钢地骂利慎泽没出息，眼皮子浅成不了大气候。 利慎平也只是听着，还为利慎泽辩解：“年纪小没栽过跟头，过两年就好了。” 沐启初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说过他的，这傻小子还以为自己得了个什么香饽饽——那位置是这么好坐的吗？” 利慎平不接话，只是跟他提了句方云朗的事情，引进国外零售业，免不了跟海关打交道。 沐启初夹烟的手点着他：“这事儿我有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维护弟弟。 算了，毕竟是亲兄弟。 沐启初也没追着不放，换了话题。 又聊了一会儿，利慎平看着时间不早了，说：“尽欢让我早点回家。” 沐启初一口老血噎在喉头，翻了个白眼：“行行行，走吧走吧。” 各自的司机都等在停车场，利慎平回了家，见客厅亮着灯没有人，反倒是卧室大门紧闭。 利慎平推门而进，见习尽欢趴在床上，手臂伸得老长，T恤跟着往上爬，露出腰间的一截细肉。 他略一扬眉：“这是干什么？” 习尽欢没想到她突然进来，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把东西往怀里一塞，压在床上，不让他瞧见。 利慎平讶异：“尽欢？” 习尽欢也觉得自己是个傻的。 欲盖弥彰。 她坐起来，挡在那个袋子前面，仰头解释：“女孩子的东西，你别看。” 说完又觉得不对，万一真的有了，那肯定是要告诉他的呀。 利慎平以为是她来例假，坐到她身边，端详着她的脸。 “是不是不舒服了？” “……也不是。” 习尽欢眼神闪烁，随口敷衍问：“你晚上跟谁吃饭呀？” 利慎平顿了下，没瞒她：“沐启初。” 上次在沐启初那儿闹不愉快的事，利慎平还记得，可习尽欢早就忘了：“那这么早回来？” “九点了。” 习尽欢有些吃惊，撩开他的袖子看表，果然是九点多了。 原来自己回来胡思乱想这么久了？ 她握着他的手腕没放，抬眼看往他。 “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 她没吭声，又低下头。 利慎平见她表情有些无助，反手握住她的手，摸索着安慰：“怎么了？” 习尽欢叹了口气，干脆从身后扯过塑料袋子，把验孕棒递到了他的眼前。 91.深夜谈心 利慎平愣了一下, 伸手接过纸盒。 习尽欢见他端详起包装, 又懊恼起来，自己都还不知道结果呀。 “我……” 他定定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沉默半晌，才略一抬眸。 “有结果了？” 声音平淡，只是稍显低哑。 习尽欢支吾半天, 挠了挠头：“我还没用呢……你说我是不是胖了？” 利慎平拆开包装, 把东西递给她：“去测。” 他头一次用这么生硬的语气跟她说话, 习尽欢不免一呆, 本能地接过往卫生间走, 走到门口, 又顿住, 回过头来望着他。 利慎平也回过神，单手扯着扯松了领带，走到她面前, 放缓语气：“别害怕, 先看看结果。” 习尽欢勉强一笑，转身就要进去。 “等等。” 利慎平又把人拦了回来。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嘴唇，低声说：“没关系, 只是测一下而已。” 习尽欢嗅到他身上的气息, 只觉得那股不安淡了些, 她拉住他的外套领口, 踮着脚又嗅了嗅他的嘴角：“你喝酒了？” 他一笑, 摸了摸她的头发：“就一杯你也能闻出来？” 习尽欢轻哼了一声，松开他，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了。 她看了下包装和说明，撕开锡箔纸，坐上马桶。 从没有人教过她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 习尽欢只觉得有些懵，手里动作不停，可是脑子反应却慢半拍。 等了一会儿，她看着验孕棒的显示区浮起红色的线，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又去看外包装上的说明书。 房间里的利慎平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膝盖上。 坐了一会儿，见她还不出来，他起身去敲门：“尽欢？” 顿了几秒，里面的人才应了一声：“嗯。” “我可以进来吗？” “我马上出来。” 又过了半分钟，里面还是没动静，利慎平握上扶手，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习尽欢背着手从里面出来，眉头微蹙。 利慎平手撑在门框上，低头问她：“嗯？” 她脸上浮起些许迷茫，又垂下脸摇了摇头。 习尽欢抬手把东西给他看：“应该没有吧……” 利慎平看见上面只有一条暗红色的线，皱眉道：“会不会不太准？” 她又递出来一根。 还是只有一条线。 利慎平松了口气：“这下不怕了？” 习尽欢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两个人各自洗漱，上了床，利慎平探过来，从身侧抱住她，将人揽进怀里。 习尽欢没有说话，半睁着眼看着不远处墙上的夜灯发出一团团绒绒的光。空调吹着冷风，身后却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从胸口捉住他的手掌。 习尽欢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莫名觉得好笑。 先前知道可能怀孕的时候简直怕得要死，忍不住把最坏的结果翻来覆去地想，现在知道是一场虚惊，反倒又觉得失落。 何况……看样子他好像也不太想要。 她握住他的手腕，又伸手扣住他的手指，握了握。 利慎平反握住她的手，却觉得她挣了挣。 他心思细腻，自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成问题，只能弥补。 利慎平吻住她的耳垂，低声叹道：“我不是……”开了口却又觉得这话不好说，怎么讲都是错。 习尽欢却反问：“不是什么？” 她心里隐隐有几分难堪。 如果他不想要孩子，他们之间……是不是根本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美好？ 大概女人在这种事情都很敏感，她也不能幸免。 利慎平松开她的手，揉住她的胸口，想了想才说：“我不是不想要，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习尽欢又没说话了。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害怕，我也说过不会让你有事，会一直陪着你。”利慎平觉得自己的话说来说去都是狡辩，却不得不说，“但是这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做到。” 习尽欢咬着唇，脑子乱，心里伤感。 利慎平叹了口气，将她翻转过来，让她软软的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的身上热，她的皮肤却微微有些凉。 利慎平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又向下含住她的唇，细细地吻着。 等将怀里的人渐渐暖起来，他用了点力气，咬了一口她的唇瓣，才放开她。 利慎平揉弄着她的头发，眼底柔情四溢。 “尽欢，我想娶你。” 她一怔。 他又继续说： “我很想娶你为妻，想跟你结婚生子……” “但是你却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他，“公事也好，私事也罢，总有其他很多事情需要你现在去处理，需要摆在我前面，对不对？” 脱口而出的质问条理清楚，可习尽欢仍觉得脑子很乱。 她不敢相信，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这样的人。 利慎平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想了想，觉得要是不说清楚，两个人之间肯定会产生很大的隔阂。 “你听我说。” “公司的事情现在有麻烦，我二叔那边的事情很复杂。” “要是现在……我怕你有危险。” 习尽欢怔楞下，忽然想到了赵心蕾说司机像是保镖的事情。 原来竟然是真的。 见她不语，利慎平揉揉她，清润的嗓音里，似乎有些羞涩。 “有些事，我原本不打算现在说，但是不想你误会。” “结婚的事情，我很早就已经在准备了，中式的褂裙10个月才能做好，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做完，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习尽欢看着他眉眼，又替他心累。 是不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在公事上完全没有助力，所以他才会这么累？ 她抬手揽住他，把脸埋进他的颈侧，闷闷地说：“我不要那些。” “我知道，”他叹息，将她抱得更紧，“我知道你不要那些。” 利慎平低声说：“是我想给你。” 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可遇到你，我却不能免俗。 想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想要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你的面前来。 过了一会儿，习尽欢又说：“不对，我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利慎平笑了笑，却说：“我也还没有跟你正式求婚。” 习尽欢一顿，张嘴就咬在他的肩上。 利慎平嘶嘶抽气。 她不敢用力，松了嘴，嘟囔：“装什么，我都没有用力。” 他只是问：“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习尽欢沉默良久，闷闷地说：“你二叔才不会成功。” 利慎平哑然，问：“为什么？” “他要是当了老总以后肯定会传给利慎棠对不对？”她大大咧咧地说，“没有上市公司老总的名字会是ST的，多不吉利呀。” 利慎平顿了下，闷闷地笑起来，人也放松下来，贴着她的耳边：“哪儿来的歪理？” 习尽欢知道他的意思，却不买账：“既然不是好时机，就不要诱惑我了。” 自打两个人尝过滋味，她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 利慎平暗自感叹，是时候结束现在的局面了。 92.小孩脾气 南兴一年三季夏天, 等真到了盛夏, 赶上台风季，反而没那么热了。 前两天台风过境,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大雨似白练，一条条地从天而降。 习尽欢没出门, 懒洋洋地躲在家里偷懒, 坐在阳台上, 看着大雨在南越江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孔, 平缓清澈的江水也变得激越昏黄。 她坐在躺椅上, 甚至还有些冷, 叫人取了一件披肩过来, 坐起来裹上，又慢慢沉下去发呆。 利慎平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这样，吓了一跳, 以为是她情绪低落, 悄悄到了躺椅后，半蹲下来靠近她。 “尽欢？” 习尽欢略一掀眼皮，见了是他，拖着嗓音应了一声。 他绕到前面, 坐到她的身边, 低头抵住她的额, 低声问：“不舒服吗？” “没有啊。”习尽欢深吸一口气, 又说, “这两天台风好大。” “嗯。” 她很忧愁：“我的快递都停运了。” 利慎平失笑，放开她，随口问：“什么快递？” 他摸了摸她的脚，发现有些冰：“抱你进去做好不好，小心着凉。” 习尽欢点了点头，顺从地伸手揽住他的肩头，解释说：“我买的吃的，之前看着又博主推荐据说很好吃，我一直想买可忘了，这两天终于想起来了，结果才下单就停运了。” 利慎平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从穿过她的膝窝，将人横抱起来，听她细声细气地抱怨，不禁笑道：“贪嘴。” “不是的，我……”她笑起来，“我职业所需。” 利慎平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新奇，又笑了两声。 习尽欢却说：“我这两天可能会有点忙。” 利慎平问：“什么事？” “之前那个公司，说是可以把拍摄场地换到南兴，我不想推了。” 利慎平沉默一会儿，说：“到时候我陪你去吧。” *** *** 没过两天，汪素素提前到了南兴。 习尽欢见离开学报道还有两周，以为她是准备提前过来玩的，就跟利慎平说准备搬回去住两天。 哪晓得汪素素电话里说：“不是的，我们党员要提前开学校报道学习呀。”她倒是懂事，“姐不用麻烦，我直接住宿舍，不然还得搬两次。” 习尽欢觉得这也是麻烦，答应了下来。 利慎平让司机送习尽欢去机场。 习尽欢起先不同意，觉得他的车都太高调了，开到南兴大学里面，可能对汪素素影响不好。 “你倒是考虑得周到。”利慎平又叫人开了辆大众过来，这才让司机陪着她去机场。 前阵子南方连连暴雨，多处出都有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新闻，汪秀梅想着过来也得七八个小时，怕路上出事情，就让汪素素坐的飞机。 可飞机也要考虑天气情况。 之前南兴机场出现了大面积返航的状况，习尽欢原本担心今天也会不顺，哪晓得两地的天气都非常好，航班准时进港。 习尽欢没等多一会儿，就接到了汪素素。 汪素素一身无袖白色长裙，在人群中很显眼。 她又高又瘦，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高冷，等看见了习尽欢便笑起来，又显得温婉柔媚。 “姐！” 习尽欢听见有人叫，咪了下眼睛才看见妹妹，立马开心地绕过栏杆和人群。 “我在这里。” 她看了看汪素素就推了一只半大不小的箱子，惊讶她的东西少。 “你就带这么点东西过来？” 汪素素说：“我妈说了，托运费太贵，还不如直接过来买。” 果然是汪秀梅说的话。 汪素素挽着她，抿嘴笑：“你这下是真的黑了啊。” 习尽欢一噎，翻了个白眼给她：“讨厌。” 汪素素笑嘻嘻地讨好她：“那也是我最最漂亮的老姐！” “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上了车，司机直接送他们去学校。 南兴大学是百年老校，前身是清末开埠通商时的法国教会学校，校园里的大道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树冠茂密，在道路上空形成一片翠绿的绿荫。 习尽欢翻看着汪素素的录取大礼包，问：“新生报到去大礼堂，但是没说你们提前到校的去哪里啊？” 汪素素“哦”了一声，从随身的包里又翻出一个信封：“这个通知了，”她看了看，“说是在小广场门口报道，那里有人负责接待。” 习尽欢点点头，跟司机指路，去了小广场。 到了地方，果然有接待的棚子，汪素素下了车，跑过去说了两句，很快又回来。 习尽欢降下车窗，看见她身后跟这个大男生。汪素素说：“姐，你把通知书给我，学长带我去办入住手续。” “行。”习尽欢点点头，把材料又装回袋子，推开门给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汪素素正要走，身后的那个男生看清了人，忽然惊喜道：“学姐，是你呀？” 姐妹俩都向他看去，那人咧嘴笑，指着自己道：“我呀，沈瓯，你不记得了？” 习尽欢略想了想，恍然道：“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接新生党员啊。”沈瓯嘿嘿笑，“学姐你真是名人不露相啊，当时我还给你看视频呢。” 习尽欢想起来，也笑了笑，没说话。 沈瓯又说：“上次来接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利总啊？” 习尽欢不答反问：“你不是都挂科了吗？怎么还能当班导？” 南兴大学治学严谨，只要挂科就取消保研资格，自然也不可能当上新生的班导。 沈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说：“我不是班导，我是团委书记……” 习尽欢笑起来：“那你还不起好模范带头作用。” 沈瓯也跟着笑，自己拎起汪素素的行李箱，领他们往宿舍走，又帮汪素素办好了入住手续，带她们去买了床上用品。 汪素素的寝室跟习尽欢以前住的地方隔了一条小路，分别在不同的园区。习尽欢从楼梯拐角处看见自己住的那栋楼，心里还挺感慨的：“没想到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啊。” 还不到开学时间，寝室里没什么人，长长的走廊看上去又几分幽深。 沈瓯说：“你们班党员挺多的，应该又5个吧，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个寝室的。” 汪素素拿着钥匙开了门，四人间里空荡荡的一片。 校区虽然老，但前几年刚翻新过校舍，屋子里宽敞干净，上床下桌外带储物柜，条件算不错的。 帮忙搬进了箱子，又加了汪素素微信，交代了报道的事情，沈瓯才告辞。 他们俩说话，习尽欢在一旁打开帮忙做清洁，又上床擦了床板帮她铺床。 汪素素不会做家务，笨手笨脚地给她递东西，没一会儿门又咚咚咚地响了。汪素一开，见他手上拿着两个冰激凌，有些讶异：“这是……？” 站在门口的男孩倒是落落大方：“给你和你姐的。” 见汪素素收下了，他头一扭，风一样的跑了。 走廊上荡起一串重重的脚步声。 汪素素追出来看了一眼，又把寝室门关上了。 “姐，你跟沈瓯怎么认识的啊？” 习尽欢跪坐在床头，抖开床单帮她铺床，听她问，一边套被子，一边说：“就过年的时候回来，在高铁上碰见的，他说是南大的学弟，就加了个微信。” 汪素素撇了撇嘴：“他说加就加啊？” “加个微信有什么。” 工作过的人，什么微信电话都没有私人空间了，不过是个联系方式而已。 习尽欢从床上爬下来，落地时抽气说：“这楼梯踩着还跟以前一样疼，回头你自己买点泡沫软垫缠上。” 她坐上椅子，接过汪素素撕开包装的冰激凌，算是松了口气。 汪素素也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撕开另一个冰激凌，笑嘻嘻地说：“快，趁现在就我俩，跟我说说姐夫的事情。” 习尽欢听她又说起这两个字，忍不住笑道：“你这人还没见呢，姐夫倒叫得顺口了。” “我以前是不懂事，现在才能分清好坏。” 习尽欢笑了笑，又觉得不一定。 她这个妹妹，样貌好，学业好，性格有些清高，爱听这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又没见她对谁真的上心。 想到什么，习尽欢忽然正色道：“我跟你说啊，大学四年你要是谈恋爱可千万千万得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的就是对方的人品，千万不能因为他对你好对你嘘寒问暖就轻易交往，知道吗？” 汪素素知道她是意有所指，点了点头，说：“我不会的，我还忙着考证出国呢。” 习尽欢点点头，咬了口冰激凌：“这倒是，你出国去开开眼界是好事。” 汪素素却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姐夫不是说邀请我吃饭吗？他今天怎么没来？” “他最近忙。” 小丫头撇了撇嘴，三下两下吃完冰激凌，却见习尽欢有些呆。 她凑了过去，端详她姐的表情，低声说：“你们吵架啦？” 习尽欢怔了下，摇了摇头。 他那样的脾气，两个人怎么会吵架？ 她就是……心里有些不高兴。 明明知道不应该，可还是不高兴他将工作放在自己前面。 以前谈恋爱，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习尽欢唾弃自己，越活越矫情了。 汪素素倒是七窍玲珑心，听她只言片语便猜到了七八分，竟反过来安慰她：“男人是这样的啦，抱你就没法搬砖，搬砖就没法抱你。” 习尽欢怔了下才笑起来，吃完冰激凌慢条斯理地说：“多老的段子了，怎么你跟我一点代沟都没有？” 汪素素耸耸肩：“大道至简。” 习尽欢哑然。 包里的手机响了，汪素素取出来看，脚踩在椅面下的横栏上，一边回信息一边说：“你别听你姨妈的，你工作忙的时候也希望人家理解你吧？” 习尽欢笑了笑，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人小鬼大！” 汪素素“哎呀”一声往后退，“你还没洗手呢！” *** *** 带汪素素去吃了饭，习尽欢才回家。 房间里亮着灯，但人不在。 习尽欢想起刚才在车库明明看见了他的车，于是转身去了书房，走到门口，敲了一下，随之推开门。 没想到书房里却不止他一个人。 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围坐在办公桌旁，听见动静，都回过头来看她。 利慎平几乎不把公事带回来，也很少在家中宴客，习尽欢没想到房间里会有其他人，吓了一跳才晃神。 “抱歉，打扰了。”她握住扶手正要往回带过门，忽然又觉得不对。 重新打开门，习尽欢不看旁人的眼神，对着办公桌后的男人淡定道：“利慎平，你出来一下。” 利慎平听见她这样略带娇蛮的命令，顿了顿，把香烟揿灭在烟灰缸里。 “抱歉。”他起身扣上西装扣子，对屋子里的人说，“稍等片刻。” 利慎平绕过书桌向她走来，身上是一贯的西装革履，偏偏脚上踩着家里的拖鞋。 屋子里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带着些善意的戏谑，只是不敢当着利慎平说出口。 她知道这些人都看着她，都在想什么，可也不好意思关门，只能傻站着。 利慎平走到门口，她退开一步，他跟着出来，随手带上了厚实的房门。 他没急着开口，垂眸凝视她。 习尽欢只觉得被那双湖水般深沉的眼眸看穿，低下来盯着脚尖，也没说话。 利慎平如何不懂她的心思。 他把人拉进怀里，叹了口气，“小孩子脾气。” 她趴在他怀里却忍不住笑起来，拽着他丝质的衬衫扭着身子，说：“我本来就小。” 说完又心虚，扬起脸来吐了吐舌头：“反正比你小。” 利慎平捏住她的下巴，轻晃：“不生气了？” 习尽欢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俯身，嘴唇擦过她的脸侧，贴在她耳边。 “晚上再收拾你。” 93.突如其来 一周后, 南兴城终于彻底放晴。 周末两天, 汪素素陪着习尽欢去拍广告。 厂商特地将拍摄地点选在了利氏商场，在副楼的旗舰店里摆开阵势, 大张旗鼓地做宣传。 店里被临时改成了化妆间的休息室里，习尽欢低头看着提前收到的策划书，还在做准备。 “麻烦您稍微抬一下眼……对, 向上看。” 习尽欢放下拍摄脚本, 听见短发化妆师的声音, 顺从地仰起头, 看向了天花板。 等化妆师画完妆, 又检查了一遍整体效果, 才出门去叫人。 化妆间里只剩下姐妹俩。 汪素素趴在椅子背上看向她姐：“一共就几句话, 你至于一遍遍地看嘛？” 习尽欢横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把最后几个镜头又过了两遍, 才慢吞吞地说：“你不懂, 我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啊？”汪素素觉得有意思，“之前不是还去过红人之夜吗？那么大的场面都见过，这还怕？” 冷不丁地听她提起红人夜，习尽欢自然想起了当时利慎平从天而降的惊喜, 脸上不禁浮起含羞带怯的笑意：“那不一样。” 汪素素歪着头斜觑她：“哦哦哦, 笑得这么诡异是怎么回事？当时有什么好事情？” 习尽欢一噎, 把卷起脚本来敲她：“什么叫笑得诡异？会不会说话！” 两个人正闹着, 化妆间的门被退了开来, 穿着工装背心的策划推门而进：“尽欢老师，我们这边可以开始了。” “哦，好的。”习尽欢回头，照了下镜子，转身跟着策划出去了。 区域经理是个干练的中年女人，笑容亲切地迎了上来：“尽欢老师，我们现在开始吗？” “好的。”习尽欢点点头。 执行制片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大致流程，看出她有几分紧张，宽慰地笑笑：“一会儿我们都要清场，不用特别紧张。” 习尽欢应了一声，又问：“那我的助理也要清场吗？”她指了指汪素素。 “不用不用。”制片和蔼地笑了笑，“一会儿就坐在旁边吧。” 汪素素点了点头，没说话。 制片心想，以前见过粉丝更多的网红也不像习尽欢这样，又是司机又是助理，腕儿够大的啊，转念又想到，整个商场都是人家老公的，这点排场算得上是低调简陋的了。 他们这边还在调试摄像机，区域经理请习尽欢先到门口合影。 店外，身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一字站开，站了一排，将想要看热闹的顾客都阻隔在外。 区域经理站在旗舰店的门口拍了拍掌心，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请各位稍安勿躁，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了知名的微博博主‘尽欢的小厨房’莅临我店参观。”她带头鼓起掌来，又介绍起了店里今天的优惠政策，说是从来不打折的旗舰店今天也要为习尽欢破例，推出了满赠活动。 习尽欢僵笑着点头致意，心想这种高档商场哪儿来的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不止店前站满了人，连楼上几层的栏杆边都站着人，低头正在打量她们。 拍完了合照，习尽欢转身准备进店去参加拍摄，忽然一抬头，看见对面三楼的玻璃栏杆旁留出了一小段空白，中间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距离太远，她视力又不好，其实看不清楚脸，连身形也有些模糊。 但习尽欢知道那肯定是利慎平。 她仰头笑了笑，别开眼走进了店里。 利慎泽俯身，手肘撑在栏杆上，看着习尽欢扭头进去，“啧”了一声，说：“大哥你有点过了啊，这是公私不分啊，就这么点事，用得着提高安保系数还叫这么多保安来吗？” 身边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底下的人群，伸手招来旁边的安保部经理：“店门口的人是商家请来的吗？” “不是。”安保部经理恭敬道，“我们提前跟商家核实过。” 利慎平点头：“叫人注意人群。” 顿了下他又说：“今天的活动应该有网络直播，不能出一点差错。” 安保部经理立刻说：“是的利总，我马上去办。” 利慎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等人走了才说：“你放心，这是南兴又不是香港，不会出乱子的。” 利慎平倾身撑住栏杆，淡淡道：“人太多了就会有隐患。” 对利氏商场这种高端消费场所，安全、舒适、奢华，缺一不可。 利慎泽听出他的意思，也不再多嘴，只说：“临时股东大会召开之前，你要不要回一趟爷爷那里？” 利慎平站直身体，从兜里摸出烟盒。 拇指轻按，银质烟盒蹭的弹开。他取出一支香烟，含进嘴里，没有燃。 思索片刻，利慎平问：“东西准备好了？” “好了啊。”利慎泽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别说东西，人我也给你准备好了。” 他转身靠上栏杆，看着他哥：“这次算我将功补过？当给我大嫂赔不是了？” 利慎平含着烟，斜斜地扫了他一眼：“一码归一码。” 利慎泽撇了撇嘴：“偏心。” *** *** 拍完广告，习尽欢回到休息室，刚卸完妆，就接到了赵心蕾电话。 她跟化妆师道了谢，抽了一张纸擦脸，坐到一边接电话，赵心蕾欢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尽欢，我听说周远航被开除了！” 习尽欢讶异：“真的假的？” “真的。”赵心蕾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之前出事的时候我不是让我爸爸去投诉过他吗？那个时候说他调到总行去了，今天是接替他的人给我爸说的，我爸又给我打了电话。” “为什么啊？” “说是经济犯罪，听说他老婆也要跟他离婚，都告上法庭了。” 习尽欢“啊”了一声，没想到能看见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赵心蕾支吾了一下又说：“其实周远航之前找我，被我给骂回去了。就是利总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后没多久。一直没告诉你。” 习尽欢不用想都知道他找她做什么。 “你做得对，我是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习尽欢收了电话啧啧称奇，又觉得痛快又觉得唏嘘。 她竟然，喜欢过这种人。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年轻的时候谁没爱过几个人渣…… 习尽欢越想越觉得后怕，大概是爸妈在天之灵的保佑，让她在婚前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硬是把踏进火坑的那只脚给收了回来。 *** *** 周末的时候，汪素素结束了培训，约习尽欢一起吃饭。 习尽欢刚到她寝室接到人，汪素素就被临时通知去开会聚餐。 习尽欢觉得跟同学交往很重要，便约了明天再出来，自己又往回走。 周末的晚饭时间，路上正是人多的时候，习尽欢避开人群，顺着小路往外走，正低头看手机，忽然眼前一黑，头上被人罩住了一件衬衫。 习尽欢尖叫一声，落入一个怀抱，腰侧立马传来一股刺痛。 “别叫！”熟悉的男声贴住她的耳边，“一刀下去，可就没命了。” 习尽欢瞬间僵住，伸手把衬衫扯了下来：“你要干什么？” 周远航笑笑，一手抱着她，一手用袖口掩住刀抵在她的腰侧，看上去很是亲密。 他带她上了小广场后的食堂顶楼，砰地一声关上了天台的门，示意她就地坐下，又从兜里掏出绳索绑住她的双腿。 “尽欢，”周远航绑完抬眼看她，表情竟然很温柔，“以前我们很喜欢偷偷溜到这里吃饭呢。” 习尽欢浑身发抖，哆嗦着嘴皮：“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远航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笑道“你现在是飞上了枝头，我呢？我还能干什么？” 习尽欢缩成一团，瞪着他说：“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远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却说：“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习尽欢厌恶地撇开头：“你别碰我！” 周远航不以为然地收回手：“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习尽欢瞪着他。 周远航低头一笑，竟有些羞涩：“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想伤害你的。” 习尽欢“哈”了一声，忍不住嘲讽：“你还要伤害我多少次才叫伤害……” 周远航烦了：“你少他妈的给我废话，老子现在一无所有，你别把我逼急了！” 他这么一说，习尽欢立刻闭了嘴。 她努力冷静下来，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的确是不能跟他硬碰硬。 周远航说：“很简单的，帮我打通电话就可以了。” “什么电话？” “你知道吧？我现在被开除了，还要被抓，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儿已经在牢里了。” 习尽欢没说话。 周远航端详着她，忽然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习尽欢不答反问：“你要打什么电话？” 周远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给利总打电话，让利氏撤销报警。” 习尽欢恍然。 她想笑，可实在笑不出来，只能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利氏总裁了。” “让你打你就打！”周远航挥了挥刀子，“把手机拿出来，开免提。” 习尽欢见他是真的狗急跳墙，怕刺激他，只好慢吞吞地拨通电话，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周远航死盯住她，目露凶光。 电话很快接通：“尽欢？” “利、利总。”习尽欢硬着头皮说，“我听说好像南兴银行出了点问题？” 利慎平沉默片刻，反问：“怎么这么问？” “我……我听说的。” 冰冷的刀尖贴着习尽欢的皮肤，她克制住心里的恐慌，一鼓作气把话说完。 “你们是不是要告周远航？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放他一马？”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周远航不敢置信地抓过手机。 习尽欢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勉强说：“……其实，我对他没那么重要。” “你是不是给我玩花招了？！”周远航怒目而视，“打！再打！” 她只好再打了一遍。 电话里传来忙音。 习尽欢眼眶一热，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心说利慎平肯定是误会了，可即便是误会了也不能这么对她啊。 见她哭了，周远航一顿，反倒笑起来。 “你看看，我就说过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直起身，舒了口气：“这世界上，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你看到了吗？” 习尽欢不理他，绝望地盘算着自己这次该怎么办，还能不能平安逃出去。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利总来电。 周远航的神色顿时凛然：“接！” 习尽欢没动，周宇航又说：“等等！不许哭了，不要让人听出来！” 他伸手接通电话，开了免提，用眼神示意她说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如常：“抱歉，刚刚不方便说话。我来接你吃晚餐，我们边吃边说。” 周远航赶紧摇头，习尽欢捂着嘴还在哭。 周远航扬了扬手机，对她比口型：“快点！” 习尽欢揩了揩眼泪，闷闷地说：“不用了，我弟弟也来南大报道了，我晚上要跟奶奶他们一起吃饭。” 利慎平没强求：“那好。” “那……周远航的事情？” “我现在还在休假。”利慎平公事公办地说，“这样，你等我20分钟，我给阿泽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习尽欢抬头看了看周远航，见他点头，闭着眼挂断了电话。 *** *** 利慎平挂了电话，急忙钻进车里，朝南兴大学开去。 很快，手机又重新震动，他立马接通：“喂？” 警.察说：“利先生您好，我们的同事已经在分析信号源……” “不用分析！”利慎平打断，“在南兴大学。” “您确定吗？”警.察对身边的同事说了什么，又说，“利先生，我们马上联系南大。” 利慎平脑子转得飞快：“你通知保卫科的人去找一个叫汪素素的大一女生，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利慎平只觉头昏眼花，额上冷汗涔涔。 一脚油门轰下去，性能优良的轿跑噌的一下弹出去，一路硬生生闯过两个红灯，赶到了南兴大学。 正是晚饭高峰，校园里的学生很多，利慎平怕撞到人，不敢再开快车。 寝室院子外的小广场边，停放着一辆警车。 车里汪素素吓得一边哭一边说：“我……我姐送我回来了就走了……时间应该是6点50……路过阿姨房间的时候我看了一眼……” 车门很快被拉开，又有一名警.察上车：“头儿，监控上她走出寝室大门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刺耳的急刹。 利慎平把车子丢在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负责的警.察看见他连忙下车问好：“利先生。” 利慎平略一点头，声音沙哑：“找到人了吗？” “目前……我们正在跟她妹妹了解情况。” 利慎平正要说什么，手机又响了，是习尽欢。 警官立马示意周围人禁声。 利慎平接通电话：“喂？” 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如常，甚至还带着娇嗔：“好了没啊？这都过了20分钟了。” 利慎平仔细听着电话里背景音，觉得没什么特别，只好拖延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毕竟我们……”那边的人似乎说不下去，“反正你帮我这一次吧。” “好，我答应你。”利慎平深吸一口气，忽然问，“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对吗？” “……没、没有，我在学校小广场等我弟弟呢。” 警.察示意，就是旁边的空地。 利慎平立马走到小广场上，握着电话四处张望。 广场前的十字路口，来来往往都是学生，闪过一张一张陌生的脸。 他看得天旋地转，几乎晕厥。 利慎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睁开眼张望四周，忽然一顿，目光向一栋矮楼望去。 94.心甘情愿 “……没、没有, 我在学校小广场等我弟弟呢。” 习尽欢忐忑地说完这句, 也不知道利慎平能不能听出问题来。 正想着，手机里传来一声忙音。 她懵了下, 连忙喂了两声，只听手机急促地嘟了一下，又自动挂断了。 眼泪唰唰掉下来, 习尽欢反手一揩, 还要给利慎平打电话。 她慌起来, 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三番两次挂她的电话。 周远航低头见她含着泪, 不停地拨打手机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又执拗。 他忽然轻笑一声：“算了。” 习尽欢充耳不闻, 周远航弯腰抢过她的手机：“我说算了！” “你还给我！” 周远航阴晴不定地盯着她, 习尽欢怒目而视：“你还给我听到没有！” “别打了, 你还不懂吗？”周远航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习尽欢戒备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水光。 “你没那么重要。”周远航讥笑，“在这些有钱人眼里, 我们都不重要……” 想到自己当初百般讨好陈静玲, 这次她却立刻撇清，周远航扒了扒头发，什么爱不爱的，都他妈的扯淡。 夜幕四垂, 广场对面的学生宿舍亮起了灯, 远远地传来人群嬉闹的声音。 周远航盯了一会儿, 叹气说：“尽欢, 你别怨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顿了下, 他又泄气，“可喜欢值几个钱啊？” 从小到大，他一路都非常优秀，但这点优秀在现实面前一钱不值。 拼尽全力从小地方考出来，又考上了研究生，毕业之后进了人人羡慕的银行，他是周家几代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那又有什么用？ 寒窗苦读，过关斩将，到头来不过是刚刚站上别人出生就有的起跑线。 一路拼到最前面，还不是比不过人家拼爹。 他怎么能够甘心？ 这几年他兢兢业业地拼命加班，可功劳都是领导的，自己只能拿着那一点点死工资。要是跟习尽欢结婚生子，还要背上整整三十年的巨额房贷，一家三口蜗居在不到一百平米的小房子里…… 那样的生活场景只要一想起来，就让周远航感到窒息，他知道习尽欢可以忍受过那样碌碌无为的一生，但他周远航不行！他不愿意过这种生活，他想要更好的一切！ 周远航看着远处的灯，回忆起那段校园黄昏恋，觉得读书时代真是好。起码，那时候活得像个人。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爸病了，花了十来万做手术，可我不敢告诉你，因为那原本是给我们买房的钱。”他回过头，掰着手指给习尽欢数，“房子、车子、生孩子、给爹妈养老，哪一样不花钱？我家里被掏空了，你家也就只有那么点，我们俩要是真的结婚，苦日子全在后头。” 见她坐在那里不说话，周远航低声说：“尽欢，你别怪我，真的。你说说，咱们这个条件，我能给你什么？” 这话说得挺让人动容，习尽欢却心想，他心底要真的还有点良心，当初就算劈腿也没脸贪她的钱，还几次三番在外人面前让她难堪。 她垂下眼，要是刚分手那会儿，自己可能还会被他骗，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不是当时那个傻姑娘了。 沉默良久，习尽欢只是说：“你放了我吧，其他的不用说了。” 周远航盯着她：“你不肯相信我？” 习尽欢不想激怒他，埋着头不吭声。 果然，周远航又接了下去：“再说了，要不是我俩分手，你现在怎么会……”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啊，你倒是厉害，竟然攀上了利总，真让我刮目相看。” 习尽欢受不了他这种语气，怒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样为了钱出卖自己吗？” 周远航嗤地一笑，正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 他翻身起来，蹲在习尽欢面前捏住她下巴：“你不卖？你跟他也不上床？” “你恶不恶心！”习尽欢拍开他的手，“放开我！” 周远航一看她的表情，脑子轰地一声响，怒骂道： “你行啊！跟我在一起就说什么怕怀孕怕难产，跟他怎么就不怕了？” “你他妈不是为了钱张开腿？” 他万分气不过，扭头就要解开她的裤子，习尽欢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又惊又叫，双手乱扑阻止他靠近自己。 周远航索性推倒她，整个人坐到她身上去撕她的上衣。 习尽欢尖声哭喊，用尽全力给了他一巴掌，拼命把他掀翻在地，翻身往后爬，又被人一把拖回来。 周远航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拿着刀在她面前晃：“给我老实点！” 脸上闪过凉意，习尽欢绝望地哭，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砰——” 突然，天台地铁门被人踹开，一串黑影鱼贯而入。 地上的两个人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五六束手电筒的光直照：“干什么的？” 周远航马上捂住习尽欢的嘴：“误会！我们……” 话音未落，他脸上重重挨了一拳，整个人都被打歪了过去。 习尽欢趁机喊：“救命啊！” 两个保安扶着她站起来，给她解开腿上的绳子，另外几个警.察只是围着那两个男人，怕他们意外跌下平台。 利慎平揪住周远航的衣领，连连挥拳，周远航脸上很快便血痕肆意。旁边的警.察怕打出人命，终于上前将两人拉开。 利慎平用力一掼，将他扔在地上，也不去管，转身向习尽欢疾步而去。 “尽欢，你……” 习尽欢看清是他，大哭着甩了一巴掌：“你为什么要挂我电话啊！” 利慎平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眼镜飞了出去。 旁边的警.察和保安倒抽一口凉气，连忙解释：“利先生是为了争取时间……” 习尽欢哪里听得进去，边哭边喊：“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挂电话啊！” 旁边的人帮利慎平把眼镜捡了回来。 利慎平没有接，沉着脸上前一步，一把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习尽欢用力推打他，他也不管，死命将人按在胸口。 她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利慎平闷哼一声，任由她发泄恐惧。 习尽欢实在挣脱不开，整个人没了力气，嚎啕慢慢变成了无声的呜咽。 他把脸埋在她的肩上，贴在她的耳边，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说。 “没事了，都没事了。” *** *** 利慎平叫人安置了汪素素，又打电话叫医生。家庭医生在电话里建议他们去医院照片，看看有没有颅内受伤。 等两个人回到家里，他亲自帮她了洗澡，才抱着她上床，习尽欢一言不发，顺从地任他摆弄。 天台水泥地上摩擦出来的伤口，在医院已经出了处理，这会儿洗了澡，利慎平又重新帮她上药。 她坐在床边，恍然觉得自己仍在发抖。 今天的一切都那样荒谬，像是一场噩梦，她甚至怕此情此景是另一场梦，重重叠叠，仍未醒来。 利慎平要掀开衣服给她上药，她僵直着身子直往后缩。 他叹口气，半坐在床头。 “尽欢，相信我，我不是生气你为他讲话才挂电话的。” 习尽欢望着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有些充血，眼里一片红，望着他的时候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利慎平勉强一笑，叹气说：“我怎么会那么傻？” 不等她答，他又说：“你是不是故意告诉我要跟弟弟吃饭？” 习尽欢迟疑：“你听出来了？” 利慎平淡淡地说：“就算你弟弟也在南大，你怎么肯跟他们一家人吃饭？” 习尽欢挣扎了一下，沙哑着说：“可是你挂了好几个电话……” 他倾身握住她的手，一一解释：“第一个电话我意识到不对，打电话回家问你带没带司机，猜到你可能出了事，马上报了警。” “第二个电话我说来接你吃饭，你说在南大等你弟弟，我想你今天是去跟汪素素吃饭，在南大应该没问题。” 顿了下，他继续道：“第三个电话，我刚答应了不追究周远航，马上又问你在哪里，你们两个人应该都不会防备，所以你会下意识地说真正的地址，他也不会有所察觉。” 利慎平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尽欢对不起，我知道你会害怕，但那个时候我必须要争取时间。” 习尽欢听完，有些懵然又有些释然。 “我以为你误会……生气，就不理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利慎平叹息道：“傻瓜。” 他捧住她的脸，将她的眼泪一一吻去。 习尽欢的目光落在他唇边的伤口上，那是刚刚被她打的。 她揪住他腰侧的衣服，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嘴角，又退开。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 利慎平凝眸，见她脸上都是怯意。 他抱住她，低声道：“不要说对不起。” 习尽欢瘪了瘪嘴，眼泪又涌了上来：“我是害怕……不是故意错怪你的……” 利慎平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吻住她，哑声道。 “只要你没事，我甘愿被你错怪。” 95.相互慰藉 听他这样讲, 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眼眶里包着热泪，欲坠不坠。 利慎平把她脸按进胸口, 薄薄的睡衣立刻被浸湿。 他没有说别想了别怕了，因为曾感同身受，根本说不出口。 反倒是习尽欢哭了一阵, 自己推开了他絮絮叨叨地说起周远航。 “他以前不是这种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他明明可以跟我商量啊……怎么会是这样……是我瞎了眼……” 两三年的朝夕相处, 可惜等闲变却故人心。 更可怕的是, 她忍不住去猜测是否曾经的浓情蜜意也全然不作数。 利慎平听着她颠三倒四的话, 心里却在想为了钱, 人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没事了，嗯？”他摸着她的头发，帮她把眼泪一一擦去。 她的眼尾本来是自然上扬的, 此刻眉眼却都往下掉, 眼底还泛着红，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 利慎平叹气道：“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时冲动，要是从来一次，他不会伤害你的。” 习尽欢脑子乱糟糟地, 气道：“你怎么还帮他讲话。” “我不是帮他讲话。” 他眉宇之间, 有着一丝凝重。 他是不想看见她沉迷过去。 遇到突然的变故, 人很容易钻牛角尖, 不断回想, 不断地假设要是当初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是否就会有不同的结果，进而在无意识中责怪自己，苛求自己。 他不愿意她也如此。 “你听我说，周远航这次完全没有准备，甚至算得上激情犯罪，一切都只是巧合。他也不想伤害你，否则一定会拿你要挟我给赎金，而不是简单地撤销对他的起诉。” 利慎平稳住她的肩膀，目光坚定。 “虽然后来发生了变故，但我们并不能依次推翻过去的事情。” “曾经你们相爱，那时候他很优秀，你没有看走眼，当时的他的确值得你去爱。” “我想那个时候，他也一定是真心爱你。” 他将她的眼泪一一抹去，认真道。 “因为同样你值得被深爱。” 习尽欢怔怔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要哭不哭的，一张小嘴瘪得像是一只弯弯的小船。 “真的吗？” 他勉强笑道：“当然是真的。” 她又抽噎了一阵，看着他重新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利慎平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已经是身心俱疲，慢慢踱步去阳台。 整个城市都已入眠，黑夜里只有零星一点盏孤灯。 平缓的大江掩映着的月色，江心隐约有一抹浅白，长长一截，看上去似静止，又似倒流。 他望着那里，任由记忆也跟着溯洄而上。 利慎平吹着江风抽了两支烟，才忽然听见屋子里传来断续的呜咽。 他连忙掐灭了烟，转身进屋，床上的人果然双眉紧蹙，闭着眼在哭。 “尽欢？”利慎平将她抱坐进怀里，微微用力摇醒她，“尽欢？是做梦，没事了。” 习尽欢慢慢睁开眼，一双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丢了魂儿，眼角淌下两行泪水， 利慎平摁开一旁的台灯，哄孩子似的拍了怕她的背心。 “只是做梦而已？”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都没事了。” 习尽欢呆了下才点头，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抱着他不撒手，嘴唇贴在他的颈侧。 他的肌肤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又渐渐暖了起来，动脉贴合着她柔软的嘴唇，一突一突地直跳。 她头一偏，双手捧住他的脸，倾身堵上他的嘴唇。 利慎平微微讶异，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含混道：“尽欢？” 习尽欢不管，整个人都向前靠去，贴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抚上他的睡衣的扣子。 她心神不宁的，手指哆哆嗦嗦半天，也没有解开扣子，忍不住哭唧唧地说：“连你也欺负我。” 利慎平怔了下才单手解开上衣，抬起她的嘴唇，深吻上去。 唇齿缠绵，他含着她的舌，给予安慰。 炙热的吻流连在她的唇畔和脸颊，最后他头一偏含弄住她的耳垂，舔舐上她的敏感。 她轻叫了一声，身上掀起一阵颤栗。 利慎平脱掉她的上衣，覆上去，用全部的自己去抚慰她。 柔软的手掌覆上她的微凉的身体，他一寸寸地挤弄，贡献着自己，卖力地讨好她。 快感来得如此猛烈，像是海浪瞬间席卷全身。 她绷着脚尖不停地叫，指甲陷在他宽阔的后背。 心脏跳得快要从胸口蹦出，习尽欢闭着眼什么也不想管，放任自己缠着他一遍又一遍。 肉.体坦诚相亲，灵魂方能相互慰藉。 *** *** 这段时间利慎平不敢出门，有事要么交给手下去办，要么带着习尽欢一起。 周远航当场就被收押，只是当时警车开进了校园，对学校方面多少有些负面影响。双方正在交涉，利慎平无意追究学校方面的责任，把事情全权交给律师处理。 律师建议除了原本的绑架罪，再加了一条故意伤害，因为目前这个情况来说，绑架罪成立的可能性较小。 周远航原本只是简单的经济犯罪，现在成了刑事犯，整个人悔不当初，哭着喊着求习尽欢放过她一马。 利慎平通过警.察直接警告他，刑事安检的原告是公检法，与习尽欢无关，让他不要痴心妄想。 之后一段时间，周远航安分下来，没再闹出其他事端。 习尽欢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倒是又说笑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不太想出门。汪素素没课的时候就来陪她，但是她刚入学，事情也多，习尽欢也不让她多来。 两周后，厨电厂商的广告完成后期制作，官V发布出来并@了她。 习尽欢很配合地转发了一条事先商量好的台词：“好太太的选择~” 蹲守的网友瞬间炸锅，最前面的几条一字排开全都是再说：“不，是利太太的选择！” 后面一串跟风的网友在打听两个人的婚期了。 【如风：好事将近？】 【美蛙鱼头与青蛙儿子：尽欢你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宣布了啊啊啊？】 【我曾是少年：老夫掐指一算，利总应该是今年年内红鸾星动的】 好多人都在最后一条评论中回复，问是不是真的，说要火前留名。 习尽欢兴致缺缺地，也不想回复。 利慎平见她总是呆在家里，怕她心情钻牛角尖，想着法儿的要带她出门转转。 这天他恰好接电话去港口那边视察，想着去海边吹吹风也不错。 习尽欢缩在影音室的沙发上，神情有点抗拒：“我不想出门。” 利慎平只能说：“今天的事情我不能不去。” “那……你自己去吧。”习尽欢垂眸看着手里的3D眼镜，“我想在家看电影。” “商城有VR电影可以看。”他抱着人哄道，“我现在一秒见不到你，心跳呼吸都不对了，你得陪着我一块儿出门，嗯？” 总算是把她逗笑了：“哪有这么夸张？我反正就在家里，没事的。” 他不肯，抱着她挤上了单人沙发，亲吻着她的耳边：“陪我去，好不好？” 习尽欢搂着他的肩膀咯咯直笑：“不许撒娇。” 想了想，她也不愿意他公事繁多的时候还要分神挂心自己，点头答应：“那好吧。” 利慎平暗自松了口气，叫来司机去了新城的购物中心。 作为“海运丝路”上的重要节点，南兴的这座新港口涉及非常超前，采用的是目前世界一流的自动化控制系统，和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的青岛新前湾码头一样，南兴新港的也将采用这种先进的智能物流体系。 换句话说，与过去的港口相比，新港的工作人员将逐步压缩低端劳动力占比，而提升高端科技人才的百分比。 利氏看准了这一先机，新城的定位也是高端路线，在未来的20年间，这里都将是南兴高素质人才最密集的卫星城市，消费能力也将远超平均水平。 甚至利氏还有一大优势，就是在附近海边拥有奢华度假村和超一流的餐厅。 这次开幕的商场，位于新城的核心地段，是规划中最大的一个休闲娱乐购物中心，引进来许多国际大牌。 习尽欢跟着利慎平，还有一堆高层大佬作陪，一起听着工作人员讲解目前的进展。 走到中庭，正好碰上上海的VR技术研发团队调试设备，技术人员很热情地邀请他们提前尝试。 利慎平拍了拍习尽欢的腰：“去试试。” 习尽欢摇摇头，心想这么多利氏集团高层在，让自己去试算怎么回事。 利慎平的远方堂叔笑道：“试试吧，你们年轻人才是消费主力，意见很重要的。” “听到了，”利慎平也笑，“你的意见很重要。” 习尽欢不好再推辞，请工作人员帮忙带上了头盔。 技术团队的目前调试的只是其中一家品牌店，习尽欢不好意思说自己从来没逛过这种大牌，没法跟实体店对比，转念又觉得就当是开了眼界，认真的在屏幕上选取了几个包试背。 等她逛完一圈，摘下眼镜，忽然觉得可能未来的地球真的会变成《头号玩家》里那样也说不一定。 “习小姐，体验过程中有没有哪里会让您觉得不舒服呢？”技术团队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 利慎平为首的大佬们站在一旁，也等着她的答案。 习尽欢慢吞吞地拨弄着被压乱的头发，觉得自己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于是冲着利慎平说：“我觉得挺好的，就是前端设备太多了，要是自己在家弄我或许会觉得麻烦。” 利慎平略一点头，让属下去落实这一状况。 习尽欢笑着说：“利总，我还是第一次逛这么高科技的街，可以发微博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我现在粉丝可多啦，给你们宣传一波到时候肯定人特别多。” “这倒是个好主意！”利慎平的远方堂叔拍手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看网上的评论。” 习尽欢冲那人腼腆一笑，拿手机拍了两张照，发到了微博上。 听完项目讲解，利慎平没着急带她回去，反而是放了司机的假，自己带她在沿海公路上兜风。 他把车子开到一段没有人的空地上停下，转过头去解开她的安全带。 “来，今天没事，正好教你开车。” 习尽欢“啊”了一声：“不要吧，我过段时间找驾校学。” “很简单的，我教你就可以了。” 习尽欢转头下了车走到驾驶座，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挑了挑眉：“你就坐这儿？” 利慎平应了一声，把她拉上车坐在自己两腿之间：“你坐这。” 习尽欢：“……你受什么刺激了？” 他低低一笑，倒是一脸正经，转开话题给她讲起仪表盘上的重要标记，又教她左手拨动雨刷，右手怀档挂档。 利慎平握着她的手，教她掌握方向盘的感觉，后来甚至敢放手让她一个人驾驶。 习尽欢被他抱在怀里，又是怕又是刺激，渐渐也敢轰一下油门。 她偏过头，看见他眼带笑意。 96.脸红什么 室内。 厚实的窗帘将落地窗遮的严严实实, 挡住了早已大亮的天光。 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地水声, 半分钟后，水声暂歇。梳洗完毕的男人推开门, 神清气爽地从中步出，注意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发出震动的蜂鸣。 利慎平看了一眼被褥中间睡得正香的人，没敢惊动她, 蹑手蹑脚地绕过大床。 走进才发现是她的手机在响, 上面写着心蕾来电。 利慎平没有接听别人电话的习惯, 只是轻声按了静音, 又重新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没一会儿, 电话自动挂断后又再次震动起来。 他见习尽欢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又怕赵心蕾有急事, 只好接通电话，压低了声音：“喂？” 那边像是被吓着了，期期艾艾地问：“利总？” 他“嗯”了一声, 低声道：“尽欢还在睡觉, 一会打给你好吗？” 赵心蕾也跟着压低了声音，用气声回道：“哦哦哦好的呀，我没什么事，就是约她一会儿逛街。” 利慎平答应帮她转达, 挂了电话, 这才坐上床边。 昏暗的室内, 她兀自睡得香甜。 床垫轻轻陷落, 他俯下.身在睡美人脸上亲了一口。 习尽欢伸手, 懒洋洋地抱住他的脖子，把人拉下来。 她闭着眼在他脖颈之间流连，深深地呼吸，而后发出一阵满足地喟叹：“你好香啊……” 利慎平被她自然地反应逗乐了，伸手撑在她脸侧，免得自己身上的重量压住她，轻笑道：“小色女。” 这可就冤枉好人了。 习尽欢睁开眼睛眨巴眨巴，语带不满：“你才是大色狼。” 她刚刚醒来，嗓子还有些沙哑，听上去倒不像是抱怨，反而像是引诱。 利慎平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他压了压心里的旖旎：“还要不要再睡会儿？” 习尽欢松开他，翻身要去摸手机：“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都快中午了呀？” 利慎平拿遥控器打开窗帘，日光立刻照进了室内，问她：“起来想吃点什么？” 习尽欢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等下就可以吃午饭了——你起来怎么不叫我？” 他放下遥控器，又俯身撑在她上面，笑着亲了一口她的唇：“昨天累着了，今天让你多休息下。” 习尽欢：“……” 他不说还好，一说来，习尽欢就觉得自己腰也疼腿也疼，一张脸顿时皱了起来。 昨天在海边，他说是教她开车，哪晓得……就真的……教她开车了…… 明明一开始还是好好的，她认真学，他认真教。 谁知道过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海边忽然下起了暴雨。 习尽欢开始以为是台风，吓得不敢乱动，后来发现只是一般的大雨。 雨珠像珍珠，落在车上噼里啪啦地直响，在挡风玻璃上砸出一团一团大大的水迹。雨刷还没划完一下，玻璃就又不清晰了。 利慎平怕出事，从背后抱住她接过方向盘，把车开到了一处宽阔的地带，打开了应急灯，跟她一起坐在车里等雨停。 习尽欢刚才还不觉得这样的坐姿有什么，现在闲下来就却格外别扭。 她要坐回副驾，他不肯。 然后他就…… 他们就…… 习尽欢挣脱了几次没逃掉，懵懵懂懂地跟他解锁了新姿势。 密闭的车子里，又热又难捱，她被弄得直想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样插得好深啊…… 大雨一直不肯停歇，身后的男人也一直不肯停。 等回到家里，刚尝了鲜的男人感觉格外好，又拉着她解锁了另一个新姿势…… 她真的是累得精疲力竭，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想起昨天的事情，身体深处似乎还有些许残留的颤栗。 习尽欢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红。 利慎平又不傻，单手还撑在她枕头上没有动，另一只手抚上她发烫的耳朵。 明晃晃的日光里，他脸上也是明晃晃的笑意：“尽欢，你在想什么？” 习尽欢顿了下，嘴里一阵“啊啊啊”地尖叫：“要你管！” 他朗笑不止，把翻身要跑下床的人捉了回来，按在怀里给了一记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吻。 *** *** 吃过了午饭，习尽欢自己出门去找赵心蕾。 赵心蕾要去见大鹏的父母了，觉得没合适的衣服，就约她一起逛街。 去的还是赵心蕾熟悉的老店，她换了一件藕粉色的水系蕾丝连衣裙，衬着一身白皮肤，显得十分温婉可人。 “你觉得怎么样？”赵心蕾在镜子前左右转身，扭头问在沙发上喝水的习尽欢，“这件好看还是刚刚那件白色的套装好看啊？” “这件吧，”习尽欢认真说，“你皮肤白穿粉色多好看啊，不要浪费了！” 赵心蕾咯咯笑，招来服务员帮忙拉下身后的拉链：“这件先包起来，还有其他的吗？” “有的，”熟识的服务员两手拎着两件不同的连衣裙给她看，“赵小姐这两件喜欢吗？” 她挑了一件拿进了试衣间，出来对着镜子看了看，却说：“尽欢，我觉得这件还挺适合你的哎。” 试衣间略微紧身的无袖连衣裙，她身材没有习尽欢那么好，穿不出效果来。 习尽欢看了一眼觉得还可以，站起来要跟她进更衣室，见白色的吊牌露在外面，下意识地翻过来看了一眼价格，叫道：“不是吧！” 一条夏装连衣裙竟然要6999？ 习尽欢顿时肉痛起来。 赵心蕾说：“你搞什么呀，现在竟然觉得这种衣服很贵吗？” “我赚的都是辛苦钱好不好，”习尽欢收回手，往沙发边走，“就是自己赚钱才更觉得划不来呀。” 赵心蕾见她竟然又坐回了沙发，跟过去恨铁不成钢：“你不是吧，利……”她压低了声音，“利总没给你卡啊？” “他干什么要给我卡？”习尽欢一脸莫名其妙。 赵心蕾觉得不可思议：“我的天，你们恋爱谈得这么清新脱俗吗？”她对好友晓以大义，“你用不用他的钱是一回事，他给不给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态度问题好不好。” 习尽欢哈哈大笑：“不知道哎，可能他也没什么经验吧。不过我们出去吃饭啊旅游啊什么的基本都是他买单，我都没送过他什么值钱的礼物。”说起来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赵心蕾表情有点怪：“你们平时不逛街的吗？” 习尽欢摇了摇头，又补充：“之前在新加坡的时候要逛，他比我喜欢逛街。” “……”赵心蕾好奇，“那你们平时都做什么啊？” 习尽欢想了想：“好像也没做什么。” 这么细想起来，两个人平时似乎并没有特意做什么，无非是宅在一起看看电影，或者他加班她录视频，偶尔出去运动一下。 赵心蕾摇头点着她说：“利总果然是清流，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她一张圆圆脸，嗓音也甜，说起“妖艳贱货”来偏偏抑扬顿挫，像是小孩子故意学大人讲话，听得习尽欢眯眼笑了起来。 赵心蕾也不想再试了，坐到了她旁边：“我不是挑拨离间啊，我就是好奇，你们在一起之后有那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吗？就是大家都是人啊，吃喝拉撒全都暴露了，你会不会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怎么会呢？”习尽欢不以为然，“我以前划了他的车啊，怕他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文字工作者很会抓字眼：“现在呢？” “现在啊……”习尽欢点了点下巴，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觉得自己好幸福哟！” 赵心蕾撇了撇嘴，被她脸上嘚瑟的表情噎到了。 她掏出手机，一边叫服务员买单，一边给大鹏打电话撒娇：“老公你在干嘛？有人给我吃狗粮了啦！……我是有对象的狗可不可以呀！” 习尽欢听得好笑，忽然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只听她嗯嗯啊啊了两声。 挂了电话，赵心蕾转过来，白皙的圆圆脸上多了一分凝重：“我刚听大鹏说了一件事。” “嗯？” “周远航被抓起来了，大鹏的同事给他做辩护。” 习尽欢一怔。 “之前不是给你说他被开除了吗，当时好像是因为经济问题，这次听说还有绑架了！”赵心蕾很唏嘘，“以前他多好啊——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干这种事？他是不是疯了啊，居然刚去绑架别人？尽欢，我觉得周远航跟你分手之后脑子就不正常了。” 习尽欢别开眼神，没吭声。 赵心蕾又说：“大鹏说他父母都从老家赶过来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哎，你想什么呢？” 习尽欢觉得没必要瞒着她，抿了抿唇，说：“那个人是我。” “嗯？”赵心蕾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什么是你？” “他绑架的那个人……是我。” 赵心蕾：“卧槽！” *** *** 习尽欢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气得赵心蕾当场抓起手机又要给大鹏打电话，让他同事别接这个案子。 习尽欢没有阻挡。 成年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何况她对周远航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说起这件事，两个人也没心情再逛街，在商场随便吃了个晚饭，赵心蕾就开车送她回家，说是还从来没进过利总家的高档小区。 刚过了晚饭时间，路上有些堵车，赵心蕾不经意地问：“你要不要趁现在有时间去学车啊？” 习尽欢被噎了一下，心思总算是从周远航那里跳了出来，红着脸说：“不、不用了，我觉得地铁挺方便的，打车也行。” 赵心蕾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你脸红个什么？” 习尽欢哪能解释，只好装作没听见，拿出手机来看自己的微博。 她随意点进了消息提示，发现最近的@和评论似乎被人用小号刷屏了。 习尽欢皱了皱眉，看见那一串的人都在说手上有她的黑料要扒皮。 她把评论念给赵心蕾听，赵心蕾不由有些好笑：“你什么黑料？皮肤黑吗？” “……”习尽欢想掐她。 赵心蕾又笑道：“还好我们国家不搞美国那一套，不然你要是投诉我我饭碗都要没了。” 习尽欢白了她一眼，嘟囔：“我现在不黑呀，我们蜜色肌肤最好看了好不啦。” “你好意思么，利总比你白多了。” “这也怪我咯？”习尽欢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他来改善下一代基因了。” 赵心蕾哈哈大笑：“等你真怀了才说这些吧。”重音强调了下那个“真”字。 “来来来，”她开着车还偏头过来看她，“你快看看呀，什么黑料，要是不够黑我给你爆一个。” “……你是人吗？” “哎呀你不懂，黑红黑红，黑了才能红。” “我谢谢你。”习尽欢不领情。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有几分好奇，顺手点进了一个小号的主页。 97.秀色可餐 利氏大宅, 佛堂。 一位瘦小的老人手持念珠, 诵经后跪在黄色的蒲团上对着佛龛恭敬地磕了三下。 “妈，您慢点。”见老人家要起身, 利翔立刻从旁边蹿过来，双手扶起她。 利老夫人穿一身老式的长款旗袍，满头华发在脑后梳成了一个饱满的发髻, 在儿子的搀扶下站起来, 又拜了三拜。 利翔一直扶着她, 走出佛堂。 利老夫人淡淡地问：“今天怎么想到过来？” “今天那两个小崽子要回来找爸, 我得过来看着点。” 利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 一双枯枝似的手用力戳了戳儿子的头。 “出息！多大的年纪了, 怎么还这样怕那个老头子？” 利翔缩肩赔笑：“不是,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老糊涂，好不容易把大的弄走, 小的根本不足为惧, 他这次万一又要让大的回来怎么办？” “你上次做的事情，本来就不是长久之计，人家迟早要回来。” “那怎么办啊？”利翔登时变了脸，中气十足道：“凭什么好处都让大房一家得完了？论资排辈总裁这位置也该是由我坐！” 利老夫人知道儿子是个什么货色, 并没多说, 只是略微提点：“这段时间你要是做好了, 你父亲自然会看见, 想办法把他踢到新城上不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利翔不服, “爸最看重的就是新城这一块儿，我为什么要交给他？” “你爸爸是看重，但董事会总有人不看重，利氏总裁也可以不看重。”利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多学着点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起居室，家里的管家迎了上来：“夫人，老爷说请您到书房谈事。” 利翔问：“是慎平慎泽回来了？” 管家微微弯腰：“是的。” 利翔挥了挥手，说了声知道了，搀扶着母亲上了楼。 进了书房，果然见到两兄弟坐在沙发上正在说话。 利慎平见他们进来，站起来，态度恭顺：“奶奶，二叔。” 他站起来了，利慎泽也吊儿郎当地跟着起来：“奶奶，二叔。” 利老夫人淡淡地一点头：“回来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利建勋，指了指房间里的另一端沙发：“老二，扶你妈去坐。” 等人坐定了，他点了利慎平一下：“慎平，你有事就直说吧。” 利慎平语气如常：“这次我休假时间有些长，对公司近期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不如先让阿泽说吧。” 众人的目光落在利慎泽身上。 利翔的表情沾染上狠戾，盯着他怒道：“你有事要汇报为什么不先问我？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二叔，您这话说的。”利慎泽笑嘻嘻的，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作奸犯科的是你拜把子兄弟，我怎么汇报？还不是只有请爷爷定夺。” 他转身对利建勋说：“爷爷，南兴银行的投标本来已经被否了，但是二叔偏要重新搞个招标会把人放进来，放也就放了，偏偏出了事。南行员工挪用公款，打着利氏的名义卡着后期工程的款，已经有好几位老总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利建勋越听越气，勉强压制住怒火，呵斥利翔：“是不是真的？” “一派胡言！”利漾自然不肯认，狠戾地看向利慎平，“南行那个员工？我怎么听说，他是因为跟慎平的女朋友牵涉不清才被抓的？” “到底怎么回事？”利建勋指着利慎平，“慎平，你说清楚！” 利慎平起身，从面前的茶几上抄起两分文件夹，一份送到了利建勋桌上，一份送到利老夫人面前。 利老夫人“哼”了一声，没有接，他不以为意，将东西放到了她身边的位置。 利建勋翻开文件，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利慎平踱步到窗边，摸出一支烟点燃，淡淡地说：“员工的事情有公检法的人处理，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倒是南行能重新进局……我听说二叔跟几位董事私下达成了不少协议。” 书房里有几分安静，只听利建勋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突然，利建勋猛地暴起，扬手将文件夹朝利翔掼去：“老子还没死呢，你给我搞这么多小动作？！” 文件夹砸到利翔的额角，摔落下来，纸页纷飞，散落一地。 利翔一怂，站在母亲身边，不敢吭声。 利老夫人倒是见惯了利建勋这副样子，风轻云淡地说：“不过是见几个人，何必大惊小怪？” “见几个人？”利慎泽笑道，“奶奶您说的真轻巧，挪用公款可是要判刑的罪，您不会以为我们利家家大业大就可以凌驾法律之上了吧？” “胡说八道！”利翔大声粗气，“有本事就找人跟我对峙，我、我行的正……” “好啦……”利老夫人不耐听他说这些，“少说两句吧。” 她看了一眼利慎平：“你要回来就回来，不需要搞这么多名堂出来。” 这么容易对付的，就不会是利慎平了。 利老夫人站起身：“你们自己谈吧，我去休息会儿。” “等等。” 利慎平淡淡道：“既然今天有空，我们不妨再谈一件事。” 利老夫人没有回头：“我还有事……” “阿光……油麻地的阿光，想必您一定认识吧？” 利老夫人背影一僵，猛然转身，狭长的双眸中精光毕现，却满是惧意：“你！” 利慎平望着她，坐回到沙发上。 当年的绑架案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利慎平当时在香港转机回国，被人从断电的电梯里劫走，差点丧命。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利慎平要接手利氏，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桩为了钱的买卖。 甚至最开始连他也不例外。 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意外。 绑架案是利老夫人一手策划，目的不过是阻止他顺利接班。 而他的亲爷爷……对此并不是全然无知…… 利慎平松了松领带，那种窒息的感觉似乎又然绕上他。 他又点燃一支烟，深吸两口，才继续道：“不只是阿光，当年参与的所有人事后都从香港躲去了东南亚，可是半年后5个人里有3个都死于非命……” 他捏了捏眉心，压抑住心底的痛苦。 “阿光托我带个话，很想跟老朋友叙叙旧，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利翔听出他的意思，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妈……” 利慎泽双手紧紧捏成拳，却只能隐忍不发。 “慎平……”利建勋没想到他竟然会一直追查这件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利慎平看了爷爷一眼，望着利老夫人的背影继续道：“您已过了耄耋之年，最好就不要缠上人命官司了，何况……还得多为二叔想想，是吗？” “妈？到底怎么回事？”利翔急道，“你真的……？” “闭嘴！”利老夫人大声呵斥儿子。 停顿片刻，她转过身。 瘦小的身形仍然挺拔。 “你想要什么？”利老夫人直视着利慎平，目光从容镇定，“你既然跟我谈，就是想讲条件？你说，想要什么？” 利慎平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将烟揿灭在烟灰缸中，淡淡道：“我要你手上的股份。” 利老夫人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讲出来。 利慎平嘴角微扬：“您当年放过我一马，我自然也要知恩图报。” 他指了指她那个文件夹：“这些东西，换8%的股份，不过分吧？” 利老夫人手里有利氏19%的股份，用不到一半的股票去换回晚节和儿子的地位，合算。 而利慎平拿了这8%，会成为仅次于利建勋的第二大股东。 利慎平不是不能多要，而是故意做给利建勋看，他想要的东西会自己想办法去争取，不会对董事长的地位造成威胁。 也不会……再追究当年的事。 利老夫人死死地盯住他，片刻后垂下肩膀：“好” *** *** 从宅子里出来，两兄弟一起回家。 利慎泽追上哥哥的步伐：“大哥你送我一程，我今天没开车。” “去哪里？” “你回家？到了市区把我扔下来就行。” 上了车，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这样的成功，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 利慎泽想安慰大哥，却被他打断：“都过去了……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 要不是那件事后他找人学了侦查手段，这次也不会这么顺利从周远航手上救出习尽欢。 利慎泽不好再问，于是升起中间的挡板，换个话题道：“大哥，要是今年有人这么逼你，你会怎么做？” 利慎平侧过脸看了弟弟一眼，语带赞赏：“会考虑这些问题了？” 利慎泽一笑。 大哥今天是有备而来，还是两手准备，无论哪一手都是一招制敌的路数，甚至连自己也赔上去。 他想过了，要是今天站在对立面的人是自己，恐怕更是毫无招架的余地。 “外人不知道，我们不会不知道。”利慎泽摸出一根烟含进嘴里，“老夫人这辈子是栽了，不甘心很正常。” 利慎平收回目光，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利慎泽扬了扬眉：“我说错了？” 见他不答，利慎泽又问：“你说说，要是咱们是她，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利慎平搭在腿上的长指轻轻一敲，说：“断臂求生。” “怎么断？怎么求？” “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公司交到二叔手上？” “自己的亲儿子，不交给他交给谁？” “你只说对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甘心。” “不甘心？”利慎泽顿了下，笑道，“也是，人活一世不都是为了争口气吗？爷爷当年不靠人家娘家的扶持，哪里混的出来？说起来我们都是沾了人家的光，是我我也不甘心。” 利慎平撩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的街景，语气淡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赢者通吃，但不包括感情。” 利老夫人不是输给利慎平，而是输给自己对利建勋的感情上。 当年利老夫人自认对利建勋有恩，自己又为公司出了大力，自然说得上话，不想却被利建勋阳奉阴违。 她敢干出绑架的事去威胁利建勋，却不敢撕票破坏两人最后的一点情分。 可偏偏女儿心事都是错付。 “以后我给得看着点我女儿，不能让那些坏小子有可乘之机。”利慎泽笑着说。 利慎平也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 “离婚，走法律程序，在股权划分之前冻结老爷子名下财产，再要求对半分割。” 如果在利慎平接手利氏之前离婚，他们母子俩的股份加起来，在董事会上不见得会输给利建勋。 可惜，当初的利老夫人却针对错了目标，又心慈手软放了他。 利慎泽愣了下，哑然失笑：“我还真没想过这点。” 他侧过身，看着大哥说：“也就你能想到吧？其实有时候呢，离婚不过是女人获得关注的一种手段，老两口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还是有真感情在，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离婚了。” 利慎平却不认同：“投入太多舍不得放手很正常，对方给一点希望就觉得有机会翻盘。”他叹了口气，有些惋惜，“这是赌徒心理。” 利慎泽觉得也是：“沉没成本太高了，自然舍不得收手。” 利慎平抿唇一笑，摇头道：“懂得止损的人才能在场上玩得更久。” 利慎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 车上。 习尽欢点进网友的主页，果然看见了自己的“黑料”。 有人以身边人的口吻，说习尽欢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为了钱插足上司的婚姻，勾引人家老公，后来又通过利慎泽才攀上利慎平，不停地周旋于两个兄弟之间。 习尽欢看得气急反笑，念给赵心蕾听，把赵心蕾气得肝疼：“这是陈静玲发的吧？有这么倒打一耙的吗？” “我有这么大魅力吗？还周旋于两兄弟之间？” 她觉得这种黑料实在是可笑，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相信，于是没有管，没想到第二天谣言却像瘟疫一眼传播开来。 那些嫉妒她的人像是疯狗终于被放出来铁栅栏，拼命在她微博上撒野。 习尽欢被□□羞辱骂得面红耳赤，终于撸起袖子反击。 她发了一条说明。 【尽欢的小厨房：1、所谓的人家老公是我的初恋男友，劈腿甩了我跟别人结婚；2、我曾经为利慎泽先生定制工作午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交情，更不是通过他认识利慎平先生；3、针对近日的不实言论，保留追求的法律责任，望各位好自为之。】 【瓦伦西亚：无风不起浪，你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为了联和部队：呸，就是个婊.子，一路靠睡走上人生巅峰】 【我的针织手套：前面这么多男人，你对得起利总吗？？？】 习尽欢简直莫名其妙，就算她交过男朋友，又有什么对不起利慎平的？ 还好今天利慎平回家谈事情去了，不然她可能要因为这些奇葩言论迁怒他了。 习尽欢觉得自己真的倒霉，被键盘侠们压着骂了一天，直到晚上才有人替她出头。 【手机用户6659243：真的是看不下去了，我是尽欢当时的同事，我可以证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手机用户6659243：她EX是大学就交往的学长，好几年了，也参加了几次我们单位的聚餐，结果去年攀上了我们老板的女儿，两个人还狼狈为奸地开除了尽欢，她那个时候暴瘦十斤，过得很惨的！】 【手机用户6659243：这件事情当时在我们公司闹得挺大的，好多人都知道，当时尽欢被赶走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帮她说话，但是现在我愿意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几条评论一出来，评论风向渐渐有了转变。 刚开始，大部分的人都在质疑这个网友的话，要证据的有嘲讽的有说人家蹭热点的也有，直到那人在自己的主页晒出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工作证照片，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才堵住了那些键盘侠的嘴。 赵心蕾也撸起袖子直接下场帮她怼人，把当时她被骗了钱又被开除之后不仅没有堕落还努力创业的事情分享了出来，附上了一张习尽欢当时在咖啡馆手写的计划书。 这两个新进展一出来，大部分的人都很服气，质疑的声音基本上消失了。 【我的命中命中：我再也不嫉妒了，我要Pick这个小姐姐当利太！】 【荔枝好好吃：我也要Pick小姐姐！尽欢尽欢你要加油啊！】 【小瓜瓜努力背单词：那些嫉妒的人，我问你们就算让你们认识了利总你们可以吸引到人家还一直跟人家谈恋爱吗？努力提升自己好吧】 【暗涌：同意楼上，爱情或许是荷尔蒙作祟，相处却是势均力敌。】 还有一些零星的声音夸她的计划书做得专业，手写体的字也大气漂亮。 习尽欢没想到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她就从人人唾骂的小三变成了励志女神。 更没想到是，竟然还有前同事帮她讲话。 当初被扫地出门时，从顶头上司到同事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说话，时至今日，习尽欢依然能感受到当时孤身一人在那件办公室里的无助。 没想到人心也是肉长的，畏惧强权不代表内心没有公允。当时顾及饭碗不敢说话的人，却在网络上还了她一个清白。 再看那些涌进来鼓励她的评论，习尽欢竟莫名有种泪目的感动。 有人肆意伤害，也有人愿意温柔以待。 可能这个世界真是能量守恒的。 *** *** 习尽欢原本以为这件事过了两天也就算了，就像以前的热搜一样，不想会因为有人买粉骂她而在微信大佬群里掉码。 【猫咖：@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你居然就是尽欢的小厨房？】 【猫咖：我靠，上次我在群里喊话问你居然一点都不说，太心机了吧！】 他这么一说，平时天天水群的几个人都冒了出来。 【鱼子酱是包：？？？真的假的啊】 【JOJO带我看世界：老猫你说真的？】 【猫咖：跟微信同一个手机号】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习尽欢，都说她没把群里的这些当自己人。有人问她怎么进群了，然后把邀请人纪晞晞也拉出来连坐了。 【老杜：大家静一静！作为群主，请允许我说两句】 刷屏的人果然安静了下来。 习尽欢紧张兮兮地捧着手机，不知道他是不是准备把自己踢掉。 【老杜：我想确认一下，你确实是尽欢的小厨房本人？@欢声笑语嘻嘻哈哈】 习尽欢觉得好像是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但又怕被骂，摸不准老杜什么意思，只能简洁地回了个“嗯”字。 要是大家觉得她潜伏在群里心机很重，要踢她的话……习尽欢还挺伤感的，毕竟她已经把他们当朋友了。 纪晞晞很有义气的，站出来为她讲话。 【晞晞：你们干嘛呀，人家又没怎么招你们】 【晞晞：再说了，当时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不想爆马甲多正常啊】 有人发表反对意见，自然跟着就有人跳出来当和事佬。 【鱼子酱是包：那我们能跟别人一样吗？】 【晞晞：@老杜 你几个意思】 习尽欢看着群里一时没人说话，小窗敲了纪晞晞，说是算了，让她别不高兴。 她刚发完，老杜就出来了。 【老杜：我确实有些意思】 习尽欢撇了撇嘴，觉得老杜这人挺有趣儿的，之前还是吐槽夜间动物园看利慎平太帅给他差别待遇，这次估计是做不成朋友了。 谁知老杜话锋一转。 【老杜：我身为群主，有责任维持群里的安定统一】 【老杜：因此，想要抱大腿的人必须跟在我后面！】 【老杜：紧紧抱住金主爸爸大腿！@欢声笑语嘻嘻哈哈】 【老杜：爱您.JPG】 习尽欢：“……” 群里原本潜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瓜子：我可去您大爷的】 【ELLA：谁帮我拖住老杜，我要抢在前面拜码头！！！】 形势逆转，最开始@习尽欢的人气急败坏。 【猫咖：我说你们可要点脸吧，我是最先发现这个小秘密的好吗？】 【猫咖：都给爷爷闪开！】 【猫咖：@欢声笑语嘻嘻哈哈】 【鱼子酱是宝：@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小姐姐你以后可要罩着我们啊！！！】 【猫咖：尽欢小姐姐，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猫咖，我不抱大腿，我些微抱个小拇指就好，蹭蹭~~】 猫咖还嫌弃有人截断了他的话，刚说完这段就去打楼上。 习尽欢看他们闹着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管人家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感，她对这群人都用了心思的，于是斟酌片刻，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刚刚被你们吓死了……谢谢各位大佬曾收留我，以后大家也要继续愉快的玩耍呀~】 后面自然是一阵附和声。 可说是这么说，习尽欢明显感觉到大家说话有些不一样了，类似于捧杀吧，三句必提利总如何如何。 她忽然觉得没意思。 利慎平这两天忙，见她不高兴，以为是网上事情还在作祟，问了又被她否认，再问又不肯说了。他特地抽空，拉她出来游泳换个心情。 习尽欢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可到了泳池又提不起兴趣，百无聊赖地坐在游泳池边，两条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踩着水。 顶楼的游泳池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宽大的落地窗投进半空中的日光，照在蓝色的游泳池里，反射出一条条的光斑。 水面随着男人的动作上下起伏，掀起长长的涟漪。 她双手撑在身侧，歪头看着池中身姿矫健的男人。 利慎平游了两个来回，到了终点，见她仍闷闷不乐。他站起身，随手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抹去，从水里走到她身边。 “下来游两圈？”他接过递过来的水瓶，仰头喝了一口，“我看看你姿势改进点没有。” “我姿势挺好的。”习尽欢小声嘟囔，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利慎平笑了笑，拧上水平盖子，放到一边，站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搭在腿上的手。 “那得我检查检查。” 习尽欢抬起左脚，在水里用大拇指戳了戳他的腰腹，弄得利慎平肩膀一缩。 “你怎么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她故意嘲讽他。 利慎平捉住她作乱的脚，不以为然：“我说的是游泳的姿势，你想到哪儿去了？” 她轻哼一声。 利慎平揉了揉她并拢的双腿：“生气了？” 她没理，把头偏向一边，利慎平也跟着偏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没带眼镜，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 利慎平盯着她，微微弯腰，在她的膝盖上落下一吻。 温热湿润的触感让习尽欢本能地一缩，低头别开了眼。 利慎平不由失笑，都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害羞？ 见她白皙的耳朵尖有些发红，像是胭脂入水，一点一点从耳朵尖红了下来，他看得心里也跟着痒了起来。 利慎平轻咳一声，撑在她腿侧的拇指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皮肤：“尽欢？” “嗯？” 清润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低沉地诱惑着她：“要不要试试游泳池里？” “……喂！”习尽欢又好气又好笑，双脚一阵乱蹬，溅了他满脸水花，“你够了啊，人家正烦着呢，你还老想这些事情。” 利慎平抹了一把脸，淡淡道：“饱暖思淫.欲，人之常情。” “还没吃晚饭呢你就饱了？” “你秀色可餐。” “……” 习尽欢简直拿他没办法，双手一撑，滑进泳池里，站在他面前捧住他的脸。 “利慎平……”她顿了下，思索着用词，“你嘴怎么这么甜啊？” 不等他答，她又追问道：“你都没交过女朋友嘴巴还这么甜，骗我是不是？” 他笑起来，眼下卧蚕鼓鼓的。 利慎平罩上她的手背，顺势在她的手腕儿内侧亲了一口，偏头看她，清润的嗓音带着磁性。 “只能说明我天赋好。” “自恋。”习尽欢笑着白了他一眼，“不理你了，来，我们比赛游泳。” 说完也不等人家同意，她身子一拧就从他身边溜出来，嚷了一句：“开始了呀！” 他转身，看着她像是一尾小鱼，从水里灵巧地游走了。 利慎平暗自舒口气。 总算是哄开心了。 98.老夫老妻 之前抹黑习尽欢的那一波黑料被她压了下去, 但是显然背后的人, 不甘心就此放弃，很快又炮制出了新的消息。 这次的动静更大, 直接以利氏高层密友的身份放出消息，说是习尽欢和利慎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根本没有得到利家的认可。 消息斩钉截铁地说, 因为利老爷子不喜欢习尽欢, 所以才导致了之前利慎平被罢免流放。 习尽欢真是气到没脾气了。 她又不是明星, 这些人不累吗？ 她在微信上给纪晞晞疯狂吐槽, 觉得自己现在每天起来, 就得担心是不是又被上热搜了, 很怕把那些真心来看她视频的小宝贝们都气走了。 大美人敷着面膜, 一脸不以为然：“欲戴皇冠，必受其重，这道理没听过吗？”她小心伸出双手在脸上弹钢琴按摩, “秦啸川你知道吧, 他的经纪人说了一句话特别适合你现在自我开解。” 习尽欢闷闷不乐：“什么呀？” “流量就是金钱，流量压倒一切！”纪晞晞在镜头面前握了握拳，看上去特别像热血美少女，“我给你港, 你看看这几次热搜搞下来你粉丝多了多少, 推广和合作厂商跟以前都不是一样级别的了吧？咱们眼光放长远一点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习尽欢没吭声。 纪晞晞凑近来, 隔着镜头认真端详她的脸：“哟哟哟, 我知道了。你是不高兴有人说利家不接受你，对不对？” 习尽欢一怔，没想到会被她三言两语就看穿。 “啧。”纪晞晞可得意了，觉得自己不亏是金牌编剧的好苗子，一眼洞察人心。 她把面膜揭下来，活动活动脸，说：“尽欢，我真的没见过你这么老实的人，简直对不起你的脸！” “……”习尽欢小声嘟喃，“感觉你这句话是在骂我。” 大美人妩媚一笑：“你真的，聪明都用歪了地方。这些人懂什么爱懂什么感情？只会跪舔有钱人，豪门了不起啊？” 要是旁人说这种话多半是在酸，但由土豪出身的纪晞晞说来，就变得特别有说服力。 “你不要听这些了，不如趁着流量好，赶快发一波视频，到时候数据肯定很好看。”她伸手在自己脸上做按摩，“哎，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呀？我叫陆老师提前做给我吃吃。” 习尽欢长舒一口气，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又闲聊了两句，才把视频挂了。 她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些，没想到倒是利慎荣出来帮她说话。 【利慎荣：@尽欢的小厨房大嫂是很好的人，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她】 习尽欢觉得非常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感动。 只是利慎荣的账号粉丝不多，开始并没有引起关注，后来换回了他的本名之后才将热度提了起来。 习尽欢想也就这样了。 偶尔脑子里闪过一两个小念头，她也回想要是如今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Amy，她会怎么处理？ 这样的心思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这是她的事业和人生，即便有人会做得更好，也不能够代替她。 将这些杂念摒除在外，习尽欢静下心来重新思考起未来的职业之路。 *** *** 利慎平还没有正式回去公司上班，可事情一点不见少。 下个月新城的商场就要开业了，千头万绪都需要他定夺，有时甚至比以前真是上班时还要忙。 习尽欢倒也很理解，更何况，无论再忙，利慎平都尽量赶在晚饭前回来，只是偶尔会晚一点。 知道他会回来，她也就一直等着他。 两个人每天一起共度晚餐，分享各自的一天。 夏天慢慢过去，南兴的秋意却不太明显。 最近习尽欢很喜欢在阳台上吃饭，伴着初秋的晚风，跟他边吃边聊，看不远处的大河两岸亮起一盏盏路灯。 这天阿姨又做了茄汁大虾，引得习尽欢胃口大开多吃了一碗饭，还很有上进心地问：“你觉得阿姨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呀？”她以前也给利慎平做过。 “你做的。”利慎平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你做的有爱。” “……那就是阿姨做的好吃。”习尽欢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在他嘴里从来都没听过自己的不好，看样子得换个方式理解他的话了：“再说了，当时给你做的时候还没爱呢。” 利慎平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江边。 过了一会儿，他偏头看着她，忽然说：“尽欢，我也想发一个声明。” 习尽欢咽下鳕鱼块，没反应过来：“什么声明？” 修长的手指在白色的餐布上轻轻一敲，习尽欢的目光被他的手吸引住，却听他声音沉稳坚定。 “有些事情你不说不代表我不会知道。”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遇到问题不要一个人抗。” 习尽欢抬眸，有些泄气：“你都知道了？” 他没正面回答，而是说：“目前我在休假，开新闻发布会不太好，一会儿你帮我录制一个视频然后发到微博上吧。” 习尽欢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他伸手越过餐桌，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 习尽欢再想继续问他要说什么，利慎平却不肯透露，只让她帮忙拍摄。 视频最开始的几秒钟，是习尽欢指挥利慎平坐好对着镜头打招呼的花絮，本来她要删掉，利慎平看了之后却觉得很自然，保留了下来。 镜头里，他坐在阳台上，穿了一件白色暗纹的法式衬衫，较为正式。领口上面两颗扣子没扣，又衬得斯文儒雅的他稍显风流随意。 “好了，我这边开始了。” “等等，”第一次面对镜头的男人略显紧张，伸手要把衬衫的扣子扣上，“我坐在阳台上会不会不太正式？” “在家你扣什么扣子？”习尽欢按了下暂停，“利总，你要是紧张就算了吧。” 利慎平挥了挥手：“不用。” 习尽欢心想，明明就紧张还不承认。 “那好了吧？我开始了？” 他略一点头，对着镜头开始讲话。 “大家好，我是利慎平，最近网络上出现了一些针对我家尽欢的不实言论……” 习尽欢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我家尽欢”几个字，心里发甜，把脸藏在手机后面，抿嘴压制住脸上的笑意。 利慎平想说的不多，首先代表家人表示了对习尽欢的喜欢，介绍了她与自己的母亲和弟妹都相处融洽，同时他也获得了尽欢姨妈的首肯。接着又绵里藏针地表示了对谣言制造者最后的容忍，然后他话锋一转，又直言不讳地说起了两人的婚期。 “……如果可以，希望你们都来为我们见证。” 习尽欢听他絮絮叨叨地，有些不好意思，拼命给他做手势，让他赶快结束。 利慎平抬眸，朝镜头外看了一眼，又转回来面对摄像头。 “抱歉，尽欢不高兴我说太多我们的私事，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谢谢你们。” 习尽欢难为情道：“你干嘛说这些啊，”她都不好意思再看了一遍视频了，小声说，“这种事情我们两个自己知道就行了嘛。” 利慎平倾身将她拉进怀里，坐在腿上。 “越是藏着掖着，越是有人要拿来做文章。”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咱们光明正大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习尽欢别别扭扭的，觉得这根本不像是声明，反而像是秀恩爱。 扭捏半天，她实在不好意思发，最后还是拗不过利慎平，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这条微博一发，很快就蹿上了热搜，闻风而来的粉丝大为震惊，纷纷留言舔屏，说利慎平本人真的是360无死角的温润贵公子。 还有很多人看完视频之后，抓住重点，觉得黑料不攻自破。 【PICK米：卧槽，你们都同居了啊？明明早就应该猜到的事情，我的心还是好痛好痛！】 【半夜三更不睡觉：有句港句，为什么他们身上有种老夫老妻的赶脚？】 【蘑菇才不吃小鸡：你们发现没，利总求生欲好强，不停地看尽欢的眼色行事！】 后来好多网友点赞，把这一条顶到了最前面。 习尽欢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你看我眼色行事啊——我哪敢给你眼色看啊？” 她把手机往身后的男人怀里塞去：“你看看，还说你有求生欲，你哪来的求生欲！” 晚风里，利慎平一笑，眼镜上遥遥映照着江边灯火。 他接过手机放在一边，笑眯眯地安慰她。 “我太太这么善解人意，确实不用求生欲。” “我又没给你出送命题，当然不……”习尽欢一顿，脸颊热了起来，声音低了下去，“谁、谁是你太太呀！” *** *** 一周后，利慎平正式回归利氏。 利慎泽休假念书的申请被他驳回，仍然照常上班，利翔回归自己原有职务。 之前职务变动的决议是通过临时股东大会发布的，如今利慎平要回归，并没有选择特意说明，只是照往常的例会时间，跟各部门经理谈话。 散了会，利慎平留下利慎泽，带他去自己办公室。 顶楼的总经办里，大家看见他两人毫无间隙的样子，忍不住小声议论。 郑浩说：“照理说做下属的没资格挑剔上司，但是利总回来了我真的是长舒一口气。” 于星好笑道：“瞧你这马屁拍的。” “不是，”郑浩说，“我不信你没有这种感觉。” 于星没接茬，瞄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说：“说起来，利总倒是真能容人。” 他们身在总经办，对这次的风波，自然比外人知道得多。 “你还说我呢？”郑浩收拾起自己的文件，“比起我说的，你这种心思才是大逆不道。” “我说的是事实嘛。再说了，人家两位不至于……” “打住吧你。” 郑浩看了伸长脖子在格子间上面望了一圈，没看见朱碧琳在位置上，才蹬着椅子靠过来：“利总当年进公司面对的都是一帮功高盖主的老臣，照样把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这次怎么可能阴沟里翻船？” 于星见他认真，住了嘴，只是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羡慕，我要是有这个好哥哥就好了。” “做梦吧你，”郑浩泼他冷水，“努力做这么个好爷爷吧。” 于星：“……” 利慎平的办公室里。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随手脱掉西装，招呼利慎泽：“坐。” “这是公关部拿出来的方案，你看看行不行。”利慎泽跟进来，单手解开外套扣子，在办公桌前落座，递给他一个文件夹，“没有意见的话，我就让他们去准备预热了。” 利慎平落座，没有翻看文件夹：“你放一份我一会再看，具体的该怎么办你看着拿主意。” 利慎泽一顿，自然明白这是大哥的信任。 他点了点头：“这样的话，那我先出去了？” 利慎平略一抬手，阻止他离开：“等等，上次说想要念书的时候是不是真的？” 当初他当时劝弟弟多念些书，可利慎泽太聪明，反而不能静下心来当个学院派。这次听见他有心要多学点东西，利慎平很欣慰。 “有这个打算。”利慎泽问，“你不是不批假吗？” “最近确实太忙了，”利慎平从旁边抽出两份文件递给他，“等明年再说吧。” 利慎泽撇了撇嘴：“干什么？非要拉我做完苦力才放人啊？” 利慎平微微一笑：“不是早该有这种觉悟？” “啧。”利慎泽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是项目介绍和一份推荐信，“什么意思？” “真想学东西不需要去美国那么远，在国内念商学院是一样的。”利慎平说，“中欧和长江都不错，一边上学还可以一边上班。” 利慎泽：“？？？” 他合上文件夹，冲着办公桌的男人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我念书的时候还要来当苦力？” “什么话。”利慎平见招拆招，“实践出真知，这样你学到的东西可以很快拿出来用，过程中有问题也可以去问教授。” 见他不语，利慎平向后靠上椅背：“怎么，原来不是想好好学？” “那倒也不是……”他讪讪。 之前火烧眉毛的时候，利慎泽是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想要去进修。可这多少也有些逃避。 眼下有大哥回来坐镇，他下意识地觉得天塌了也有人顶着，便没有那么焦虑了。 哪晓得一声不响地把他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利慎泽皱了皱鼻子，把文件收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落下一句。 “谢啦。” 见他带上了门，利慎平做起自己的事，做完才打开宣传方案，从头扫了两眼。 看到公关部计划邀请明星共襄盛举，他的长指微敲桌面。 这样特殊的场合，比起明星，利慎平心里倒有更好的人选。 99.相爱久久 习尽欢看着利慎平天天都在为新城商场开业的事情忙碌, 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悔教夫婿觅封侯”。 再一想她又有点小委屈, 这也不是她强求的呀。 习尽欢做完自己的事情，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场深闺怨妇的心里戏, 然后出门找赵心蕾喝下午茶去了。 两个人约在利氏商场，二楼的甜品店里，靠窗的位置上望出去, 刚好可以看见中庭对新城商场的宣传。 赵心蕾笑话她：“你现在还不是利太呢, 就这么给你老公拉生意啊, 一约我就在利氏商场。” 听见老公两个字, 习尽欢有些羞涩, 连忙解释道：“不是啦, 他今天加完班要来这边, 正好就接我一起回去了嘛。” 见赵心蕾眯着眼睛，一脸调侃的表情，习尽欢叹了口气：“好心疼利总啊, 他最近真的很忙。” 这么忙还要坚持赶回来跟她吃晚饭, 习尽欢觉得再也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是这样的啦，你们夏天的时候太悠闲了，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这段时间是会忙一点的。”赵心蕾切着抹茶千层饼, “你要不要这个？” 习尽欢摇了摇头。 赵心蕾见她有些幽怨, 笑着安慰她, “而且新城商场开业真是算是一件大事, 我听我妈说她好多朋友都排队办理会员卡还没办上。” 那听起来, 情况还不错？ 习尽欢低头吃着杨枝甘露，冰冰凉凉的滋味入口，让人缓了口气。 她撑着自己的下巴，声音有点变型：“感觉自己都帮不上他。” “这种大企业的商业行为帮不上很正常啊，他们那一片的投资已经过百亿了吧。” 顿了下，赵心蕾又说：“不过你可以在微博上帮他宣传下吧？” “这样么？” 习尽欢不太想把私事拿到微博上说，她原本就只是把微博当作是一种工作而已。现在动不动因为感情的事情上热搜，让她有种私生活暴露在太阳下被人鞭尸的感觉。 但是一转念，她又觉得，这个时候能帮到他的应该就只是宣传上了。 两个人喝了下午茶，赵心蕾赶着回家吃饭，习尽欢又自己坐了一会儿，趁机发了一条微博。 【尽欢的小厨房：等利总下班来接我吃饭，最近利总一直忙着新城区商场开业的事情，连吃饭都没时间了，希望商场可以快快快快开业，顾客盈门，让他开心一点~】 习尽欢发完，歪着头端详着自己的微博，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 ……可能她不太适合走发这种风格的微博？ 她觉得有点尴尬，微博粉丝却很吃这一套，哭着喊着说她撒狗粮，又让她多撒一点不要停。 南兴当地的粉丝很上道，立刻评论说现在就去利氏商场买买买买到高级VIP，开业当天继续买买买让利总开心起来！ 果不其然，晚饭之后她又上了热搜。 这一次，习尽欢对于上热搜没那么排斥了，反而期待能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微博。 两个人在商场吃了饭，回家做了会儿运动。 利慎平的电话一直在响，好不容易等他们空了下来，他才发现是利建勋。 习尽欢听他讲电话，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翻身趴上他的胸口，趁着热搜带来的流量，又发了一条置顶微博，带上了商场内部环境和品牌的九宫格，写明了开业时间和到达方式。这一次她不忘发动群众，在微信群里也请大家帮忙宣传一下。 利慎平挂了电话，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不由地好笑：“怎么比我还忙？” “人家在帮你做宣传嘛。”她飞快地打字，谢谢群里的大佬们。 利慎平略略扬眉，顿了一会儿，望着她说：“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习尽欢抬起脸，对他飞快地笑了一下：“你不是说遇到问题不要一个人抗吗？” 她只是轻轻一瞥，眼波流转，粉色的唇瓣轻轻抿起，露出点点笑意。 利慎平抬手垫在脑后，看着她神情专注地捣鼓手机，抚在她腰后的手无意识地摩挲。 摘掉眼镜的眼眸一片黑亮，望着她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迷恋。 微信群里的大佬们在习尽欢的号召下，纷纷转发了那条置顶微博。群主老杜和猫咖还说要亲自当场支持，问习尽欢利总管不管饭。 纪晞晞发了一条微博，直言不讳地写道。 【MISS.GIVENCHY大小姐：胖友们！利总本人比照片视频都帅出了NNN个LEVEL，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习尽欢看了不免好笑，跑到人家微博下留言。 【尽欢的小厨房：@Eleazer.E 实名抄送大神！】 纪晞晞气得送了她一个黑人问号表情包。 她也不管，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又缩进他怀里。 “好啦好啦，睡觉吧！” 她凑上去，亲了身下的男人一口，甜声道：“晚安！” 利慎平搂着她的腰，翻身把她压身下：“嗯，还早。” 习尽欢嬉皮笑脸：“利总你真的好辛苦哦。白天要努力，晚上也要努力。” 利慎平一顿，忍不住也笑起来，吻着她说： “不辛苦，能者多干嘛。” *** *** 热搜之后，有人找上了习尽欢，是堂弟习东。习东理直气壮地来找她要钱，习尽欢一脸问号，到底谁给他这么大的脸？ 她没见人，转天就看见习东注册了微博，发了一段视频。视频里，又矮又胖的习东对着镜头控诉姐姐攀上了豪门就不认家人，连见都不见他，自己还是通过利氏商场的工作人员才联系上人。 “我姐从小就嫌贫爱富，她姨妈有钱就一直跟着姨妈，不管我们一家，也不来看我奶奶。” 习尽欢现在对这种事已经是一笑而过了，只是看见久未谋面的弟弟险些没认出来，转念又觉得他跟叔叔婶婶果然是一家人，竟然有脸空口白牙地颠倒是非。 习尽欢打电话问汪素素：“习冬瓜真的考上南大了啊？” 汪素素也很诧异：“我不知道啊，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习尽欢老实说。 “没事，反正也不管咱们的事。” 这两姐妹心大得来，转头就又说起了别的。 经过上一次黑料事件，大家都已经把习尽欢看做了励志女神，冷嘲热讽习冬瓜是“你穷你有理”，还说习尽欢跟英国哈里王子的新婚妻子有点像，都是家里亲戚拖后腿，全靠自己打拼。 好多在一线城市奋斗的小年轻们，看见这种评论，不由地感同身受，分享起自己的经历，说有的亲戚就是见不得自己好，根本不配是一家人。 习冬像是跳梁小丑一样蹦跶了几天，没闹出太大的水花，反而被队友嘲笑，因此跟人打了一架，在学校闹了个处分，又来求姐姐帮忙。 习尽欢没有管他，只是嘱咐汪素素自己注意安全。 她现在除了经营微博，就是帮利慎平做宣传。 两周后，利慎泽看到报告，民调显示25岁以下的青年有意前往的指数环比提升3个百分点。 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跟商场高端客户的年龄层不符，在广告投放的过程中也不是他们集中火力攻坚的目标客户群体。 再三确认调查结果的可信性之后，利慎泽把报告呈了上去。 “这份民调跟以前不太一样，信息来源是准确可靠的，但是具体原因……”利慎泽斟酌了一下，才老实道，“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我们请人分析过，可能是受到意见领袖的影响。” “意见领袖？”利慎平翻动报告，果然看到目标人群年龄分段跟以前有了明显的差别。 看着黑字白纸的报告书，利慎平的眼底流露出惊艳。 “是尽欢。” 利慎泽不确定：“什么？” 他放下报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脸上是明显的骄傲。 “是因为尽欢的帮忙。” *** *** 利氏公关部正式邀请习尽欢参加当天的开幕式。 以美食博主的身份。 习尽欢兴奋又紧张，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利慎平为她挑选了一件白色连衣长裙，两侧腰间绣着两道彩虹。 习尽欢在衣帽间里照镜子，扯着嗓子问他：“我是不是穿得太隆重了啊？” “不会，”利慎平说，“今天是很重要的场合。” 习尽欢点点头，一时之间不免又有些紧张。 两个人同车前往新城。 场外已经有许多媒体和顾客在等待，甚至有人做了灯牌，写着尽欢两个字，显然是为她而来。 到了商场，习尽欢被工作人员请去了休息室补妆休息。 没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利慎泽推门而进，踱步到她身边，见她手上还拿着活动流程单，笑道：“很紧张吗？” 习尽欢嘴里念念有词，过完了这一项流程才抬起头来，说：“你不紧张吗？” “我大哥在我怕什么？”利慎泽耸了耸肩。 习尽欢翻着白眼，数落他：“你都多大了？让你大哥多活两年吧。” 利慎泽被她一噎，顿了下不由地笑道：“还真有点大嫂的风范了？” 习尽欢没理他的调侃，赶人道：“好了好了，你快忙你去吧。” 他回过头。 “好吧，有件事，我要承认。” “嗯？” 利慎泽垂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着说：“我改观了，全南兴，只有你配得上我大哥。” 习尽欢莫名其妙，顿了一下，扬眉道：“只是南兴吗？” 利慎泽有一抹惊讶，笑着摇了摇头，吹了个口哨：“祝你好运。” 习尽欢却由这句话想起了往事，不免一笑。 笑里有唏嘘，有感慨，更有庆幸与感恩。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继续准备开幕仪式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前来邀请她正式出席开幕式。 商场就在海边，室外广场外能看到不远处码头上停靠着的一众私人游艇。 艳阳下，碧波翻涌，白色的桅杆随波浮动。 商场前铺就近百米的红毯，身着西装的主持人，依次介绍到场的各大品牌负责人，请代表讲话。 进场后，在嘉宾区就坐，被人碰了碰肩旁，她回头一看，是方云朗。 方云朗笑道：“你今天好漂亮。” “谢谢。” “尽欢……”方云朗大胆又直白，“请问你还有妹妹吗？” 习尽欢愣了下，笑着说：“我倒是有个堂弟。” 方云朗笑笑，不再搭话。 场上的重要人士依次讲话后，到场嘉宾被邀请上前共同剪裁。 最中间的位置是利建勋，利慎平和利慎泽在他的左右两边。而习尽欢被安排到了利慎平身边，她没想到还有会这种待遇，简直受宠若惊。 场外的粉丝更是一阵尖叫。 习尽欢低头瞥了一眼利慎平，小声咬牙道：“这怎么跟流程不一样啊？” 利慎平也低头回看她，却说：“嘘，一会儿还有惊喜。” 她追问：“什么惊喜？” “秘密。”他笑答。 两个人的小动作落在粉丝和媒体眼里，又是一阵小小的震动。 剪彩结束后，礼仪小姐请各路嘉宾下场休息，包括董事长利建勋。 而利慎平牵住了习尽欢。 主持人将场面交给利慎平：“接下来，利总想起各位一起做一个见证。” 利慎平的目光一一扫视全场，浅笑道：“有件事，我准备很久了。” 习尽欢看着他，有些怔楞。 他回头望着她，眼带笑意，眉宇之间的神情比平时更显温柔。 胸口渐渐传来心跳加速的声音，习尽欢紧张地凝视着他，隐约感知到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 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执起她的左手，缓缓单膝落地。 现场立时轰动，在场嘉宾爆发出一阵惊呼。 利慎平望着她，轻声说。 “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尽欢，我很感激你能陪伴我走到现在。” 他握住她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除了开业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我也等待了许久。” 利慎平从怀里取出一个礼盒。 习尽欢本能地伸手捂住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男人。 但礼盒打开，里面却不是戒指。 而是一枚手镯。 与他手腕上的那枚正好是一对。 “你要做菜录节目，手上带着戒指会比较不方便。” 顿了下，利慎平凝望着她又道： “最重要的，是我想锁住你，一辈子。” 习尽欢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她，为了赌一口气去铤而走险。 一念之差，曾是她人生中最不光彩也是最落魄的时刻。 当时惊慌无措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竟会与人群之中那个沉默的贵公子，结下如此缠绵的情谊。 利慎平深吸一口气，笑着问： “尽欢，你愿意嫁给我吗？” 几乎是同时，场外好多人都在喊：“嫁给他！嫁给他！” 眼泪夺眶而出，习尽欢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 利慎平为她戴好手镯，站起来，将激动得落泪的女孩锁进怀里，吻上她的额头。 “接吻！接吻！接吻！”在场嘉宾不停地鼓掌起哄。 利慎平回眸笑着说：“那是婚礼上的程序吧？” 有人大声回了一句：“就地洞房！” 场面上又是一阵热闹。 他回过头，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尽欢，我爱你，每一天都更加爱你。” 习尽欢又哭又笑，哽咽着说：“我也是！” 他笑起来，眼眸里漾起幸福的涟漪。 附身，亲吻住她的嘴唇。 红毯外，碧海蓝天，白云慵懒。 这里，代表着他过去的回忆，未来的梦想，以及毕生的奋斗。 他曾一路孤单，而如今，这一切都有她见证与分享。 最重要的是。 从今往后，他们彼此拥抱，相爱久久—— （全文完）